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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电池仓可能找到报警器,两根线,咔嚓一刀就不响了.用的时候别说是我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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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已由作者:狮小火,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中满满的白色药片,有些颤抖地抓起了三四片放进嘴里。

停顿了几秒,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微微松了口气,又抓起了更多的药片。一把又一把,动作的间隔也越来越短,仿佛有什么在催促着她一般。

“叮咚~”突然想起的门铃让女孩愣了愣,但是很快就决定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门铃声却没有就此停下。隔了几秒之后又响了起来。

还十分有规律,总是按三下顿几秒。

女孩终于在药片见底的时候放弃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说话也吐字不清了起来:“走开!我都要死了,烦什么烦。”

她好奇地凑到猫眼前看过去——

大门却在此刻猛地被人推开,力道大到直接将晕乎乎的女孩撞到了墙上。

“哒、哒、哒、哒……”

她听着这一声一声颇有规律的响声,感觉到了对自己的生命慢慢流逝的恐惧……

温热的什么液体洒了一地,女孩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来人是谁。

“一路顺风,李招娣。”有人说道。

那是属于李招娣的,最后的记忆。

“莫先生,我们都知道,您是世界知名的美食家,不知道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从事这个职业的决心呢?”

“天职吧。”莫淅川笑着说,“虽然这么说有些玄乎,可事实上我最初并没有多么努力做这份工作。当个美食评论家和真正的美食家是不同的。最初只是评价那些塞进自己嘴里的东西而已,看着那些厨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开心或是难过,有时候还会觉得莫名其妙。可后来不知道哪一天开始,突然就发现,自己从事的这份职业,其实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莫淅川也不仅仅是我的名字,更像是一个符号。一个……让人信服的标签吧。”

“听说您已经单身多年了,不知道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呢?”

“我可是个连女朋友都没有的单身狗,这个问题也太伤自尊了吧。我拒绝回答。”

苏野看到这里,皱着眉关掉了电视。

这阵子突然以亲民姿态回到M城的国际美食家莫淅川,迅速蔓延了所有媒体渠道,成为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角色。

这背后除了莫淅川本人的姿态,还有着警局的一分贡献。

他被推到世人跟前,却是为了完成另一件事。

压下另一股正在崛起的势力:“美丽人生”。

这个在一个月内有了新的五名“会员”曝光,每一位都以足够血腥的方式在网络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痕迹的古怪组织。却因为对安乐死话题的支持,意外地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

甚至有抑郁症患者对“美丽人生”的作为大加赞赏,认为他们所做的事情才是实现“真正的自由”。

或者说,真正对自己的生死有了掌控权。

M城警局承担着抓住“美丽人生”把柄的重要责任,可所有的搜查都在他们的伙伴阿瓷失踪的那一刻开始陷入了死局。

苏野在日复一日的搜查中,被绝望一点点淹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他麻木地来回于各个案发现场,翻看各种报告,感觉手头的线索越来越多,却也愈发混乱不堪,抓不住线头。只要闲下来一秒钟,脑袋里就会忍不住开始想象此刻阿瓷的模样。

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难受,是不是……还活着?

李招娣的尸体被发现,是傍晚的时候。来探望女儿的妈妈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被一屋子的血迹和 遇害的女儿吓到差点当场去世。

女儿连续几天没回家,母亲拿备用钥匙开门后,哭着报警。

这天M城难得地放了晴,通透的天空让绚烂的晚霞突然重新在这个阴气沉沉的城市露了个脸,甚至还借此上了一把热搜。

苏野在来的路上被余然拖去吃了碗面,到的时候赵漓正在风风火火地指挥着现场取证的年轻警察,他指挥起来直接利落,没有一点废话和拖泥带水,隐约能看到他当年在一线搜查时候的影子。

“赵老师。”苏野上前打了个招呼,“情况怎么样了?”

“不像是那群变态的手段。”赵漓指着地板上的大滩血迹说道,“有挣扎的痕迹。死者可能吞服过大量安眠药,暂时不能确定死因。但是这次割喉的手法非常粗糙,是个十足十的门外汉。并且……”

“我们还没有遇到过死后能找到全尸的‘美丽人生’会员。”苏野戴好手套鞋套,窜进了现场,“虽然手法不太一样,但暂时还不能排除关联性。”

“死者的母亲是第一发现人?”

“对。我刚刚已经简单问过话了,她说李招娣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家了,实在担心,所以才过来看看。这里是他们为了女儿上学方便准备的房子。”赵漓皱着眉说道,“她说精神不太好,拒绝再说详细的,现在先送医院检查了。”

“李招娣是师范大学的?”

“M大。”赵漓在苏野意外的目光下接着说,“是的,M大距离这里并不算太近,地铁半个小时。而且学校附近还有不少别的适合学生的楼盘。这个位置反而距离师范比较近。”

“李家本来是打算让她上师范?没想到李招娣考上了更好的M大吧。”苏野眯着眼睛看向几乎称得上是空荡荡的房间,一点都不像一个年轻女孩子的家,“李招娣这名字,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取,啧啧。”

“房间里有不少抗抑郁的药,但是大部分都没有开过封。李招娣应该一直都对自己得病这件事很抗拒,家里也不知道。只说她的脾气这几年愈发古怪,上了大学之后就要求自己一个人住,很久没有回过家了。”

“自杀原因倒是有了。”苏野点点头,“这种狗血到黄金档连续剧都很少出现的家庭,居然真的存在。”

“不过,李招娣那母亲,倒是挺伤心。”赵漓偏头,指着最大的那滩血迹旁边的脚印说,“说是警察进门的时候,她就站在那里哭得发抖。”

“走吧,赵老师,看看现场。”

赵漓跟在苏野身后再次走进了这间不大的单身公寓:的确,如果不说这里是李招娣的“家”,他们都会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装修到一半的房子:地板没有铺瓷砖或是木地板,还是水泥,墙也只是简单的粉刷过,凹凸不平的部分看得出或许都不是专业人士所做的。客厅里只有一张小餐桌和两把椅子,卧室里摆放着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单人床,一张书桌和一个衣柜。没有电视、空调,没有微波炉、冰箱。衣柜里的衣服也不过三五件,看起来并不是个常住的地方。或者说,这个房间里的生活气息淡到可怕。

“电脑?手机?”苏野问道。

“电脑在查,手机没有找到。”

和前几个“美丽人生”的受害者一样。被拿走了信息最多的手机,留下了足以确认自杀意愿的电脑。至于定位自己手机这种功能,等警局这边能用上的时候,只能确认最后一次手机的信号出现在死者的房间,应该是直接损毁之后被带走了。

“我知道。”苏野打断赵漓,继续细细地看着这个现场的每一个角落。

“苏队,”余然皱着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密封袋,“这是在现场发现的。”

苏野和赵漓看到袋子里的白色粉末,也同时皱起了眉。

“苏,苏队!”气喘吁吁跑来的年轻警察在警局的三尊大佛的注视下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镇定了些许。

“死者…是’美丽人生’的信徒。他们的微博刚刚发布了消息,宣布她是第六位会员。”小声地宣布完这个糟糕的消息,整个现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苏野低着头没有立刻说话,气压低到让这位不过是被派来传话的年轻人已经想要立刻离开这里了。

“虽然这么说有些奇怪,不过这算不算上是个太坏的消息。”

没有想到的是,最近因为案件而一直处于低气压的苏野,反而情绪高昂地笑了出来。虽然其中并没有多少真正的正面情绪,但总是好过一脸凶神恶煞的苏大队长。年轻也终于顺利交差,脚底抹油地立刻离开了。

“一个偏离轨道的新类别。”赵漓也有些意外地反问道,“是在往新的方式靠近,还是……”

“是驴子是马,拿来溜溜吧。”苏野说,“总之,不会更糟糕了,不是吗?”

李招娣的死因并非那瓶安眠药,而是劲动脉大出血。也就是说有人在她吞下药之后,药效还未发作之前对她动了手。凶手的手法并不熟练,所以在造成不平整致命伤的同时也造成了到处飞溅的血迹。不过让刑警大队意外的反而是现场明显的打斗痕迹。李招娣身上也有新的淤青伤痕,倒也对的上号。可比起淤青,更多的是一条条细碎的划痕和下面的乌色痕迹。

——这是典型的女性攻击方式。

比起一拳到肉的打斗方式,大部分女性在动手时还是会选择用指甲抓人、掐人,或者扯头发这样的方式。从派出所混上来的苏野曾经在很多受害者和加害者身上看到过。

然而配合血液分析的结果,会造成墙壁上部分血迹的喷洒方式的,只能是比160公分身高的李招娣高上至少10公分以上的人造成的。当然也不能排除对方是个身高超过平均值的女人,可筛查了当天小区门口的监控之后没有出现一个符合特征的女人。

“我……我先生呢?为什么只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李招娣的母亲王英惊恐地看着对面的苏野和余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王女士。”余然说得一脸礼貌,“我们这都是例行问话,鉴于您是第一发现人,有些情况需要跟你确认一下,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还有,这里不是审讯室,只是问询室。”苏野补充道,“我们还不至于严刑逼供一位证人。”

“我先生呢?”王英似乎并没有被安抚,依然重复着刚刚的话语,“他什么时候能到?”

“我们已经通知了李先生。”余然说,“不过,他似乎很忙。”

余然对苏野使了个很明显的无奈的眼神。

“他一定会来的!”王英仿佛根本没看到余然和苏野的小动作一般,只是低着头喃喃自语道,“他肯定会来的。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苏野疑惑地看了一眼余然,对方回给了他一个白眼。

“王女士,我就直接问了,我就是个憋不住话的,你见谅啊。为什么一个死了女儿的母亲,在见到警察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希望我们抓住凶手,不是悲伤,而是找自己的老公啊?是你老公太重要了,还是你根本不在乎李招娣的死啊?”苏野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

王英听到这里,明显地把脑袋埋得更低了,几乎就差在身上写着“我是不在乎但是我什么也不说”了。

“我的错,问了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真是不好意思。毕竟给女儿取名叫招娣嘛,肯定是更在乎儿子……诶,我怎么记得,李招娣是个独女?”

“你……”王英颤抖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那又怎么样!女儿都死了,难不成要我哭天抢地求她复活过来吗!?”

“当然不是。”余然说,“我们只是想尽可能地多了解些情况,收集信息,也好早日破案。”

“就算抓住了凶手,也改变不了那丫头早就想死了的事实。我和我先生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最初的确是也想要有个儿子,可我年纪渐渐大了,早就断了这个念想。”

“可是心里一定很不甘心吧。想要的儿子没有,只有个女儿,还跟自己不怎么亲。”苏野叹了口气,一脸遗憾地说,“明明取了个这么有意义的名字,居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王英猛地抬头,狠狠地瞪着对面坐着的这位威压明显的警官,反驳的话语到了嘴边竟然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女士,既然你说要等丈夫来才肯开口,我们呢,也尊重你的意见。”苏野打断王英,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好像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警察根本不是自己似的。

她的脑袋里却始终回响着苏野那句“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也是女儿李招娣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我顶着这个耻辱的名字活了这么多年,你想过我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吗?招娣招娣,你只在乎我没能给你带来一个儿子,没能让你的愿望实现,你就说我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王英的一枪怒火和烦躁聚集到了几乎顶点,此刻却无法发泄出去,只得卸了力气,看着这两个明明年龄不大但是却让自己后怕的警察走了出去。

“苏队长,王阿姨还好吗?”两个人刚走出来,就被走廊里的一个女人拦住了。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皮肤很白,脸上的妆有些花了,个头高挑,但并不影响她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女的事实。

“啊,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女人摸出名片分别递给苏野和余然,“我叫罗虹,是李招娣的闺蜜。我和她认识很多年了,跟王阿姨和李叔叔也很熟悉。”

苏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说话。

“罗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有保密规定。关于案情的内容和进展,都是不能透露的。”余然礼貌地说,“我们理解你对受害者和她家属的关心,也希望你能配合支持我们的工作。”

“不好意思……”罗虹有些失落地低下头,仿佛立刻就要落泪般,“我只是,很伤心和难过。最好的朋友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让我一时间有些难以控制。”

“节哀。”余然不怎么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说。

两个警察冲罗虹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苏野却突然停下脚步,头也没回,漫不经心地问道:

“罗小姐为什么这么笃定,李招娣是自杀的?”

“我知道她有抑郁症。”罗虹说。

“谢谢配合。”苏野摆了摆手。

现场发现的白色粉末被查出来是一种这几年在M城很流行的新型du品。缉du大队于是也加入了刑警队的联合调查组。同样算是刑侦类别的,缉du大队的警察算得上是警局内部最受重视,大家也最尊重的存在了。

可偏偏,这位死去的李招娣,竟然是他们盯梢许久的一个以du养du的du贩。

“苏副队,请多关照。”缉du大队的队长柯毅不仅是公安大学出身的精英,从加入缉du大队之后更是屡立大功,不过三十五岁就坐上了队长的位置。和苏野不同,周身都带着一股子温文尔雅的气息,笑起来的时候连眼角都柔和了几分,根本难以与警察这个职业联系起来。

“柯队好~”不知道是被柯毅那个故意提醒的“副”字给刺激了,还是单纯看不惯这样“装模作样”的精英刑警,苏野的招呼打得有些漫不经心。

“好好说话!”赵漓在后面拍了一下苏野的背。

“赵老师,您好。”柯毅说。

在柯毅惊讶的目光下,苏野态度诚恳地说:“柯队,我们现在需要缉du大队的帮助。李招娣是受害者中最特殊的一位,留下的线索也弥足珍贵,希望能通过她尽快抓到那群混蛋的把柄……还有,救出我们的同伴。”

“我们队里的血液分析师失踪了,也与这个案子有关。”赵漓补充道。

柯毅现在看向苏野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明显的理解和同情。

“一起努力吧,苏野。”柯毅拍了拍苏野的肩膀说道,“我们也会尽力配合的。”

“谢谢柯队。”苏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实验室的方向,神色黯淡。

“是的。我们在李招娣的厨房里发现了可疑的白色粉末,在缉du大队的帮助下查清了具体的物质,已经确定是du品。”

“怎么可能!?”王英几乎失声尖叫了出来,“我,我丈夫呢!?他是律师,他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个孩子…李招娣,跟我本来就不亲的!”

“关于这一点,李先生已经为我们解释过了。”苏野微微一笑,“他说自己对此并不知情,可能跟女儿最近几年联系变多的你……孩子的母亲,会更清楚。”

“不!他在骗人!”王英高声反驳道,“明明是他……”

“是他?”余然立刻顺着王英的话问了下去。

“是他……一直偷偷摸摸地在暗地里接近那个丫头,还给她转什么生活费。甚至还允许她念大学就搬出去住,房租也给她付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明明自己也埋怨招娣没能给我们个孩子,又要在女儿面前惺惺作态,令人作呕!那个丫头也知道的,那个姓罗的丫头,她跟招娣关系那么好,一定知道!你们去问她啊!”

王英被晾了整整两天:每天白天在警局干等着,夜里回了家也会有女警护送,小区附近一直有警察守着,精神已经绷到了极致,不过稍加施力,就溃不成军。

至于这位始终都没有露面的“李先生”,事实上,刑警大队早已经联系上了。虽然说是律师,不过一直都在一个小律所做些民事调解之类的工作,并没有王英所说地这么“只手通天”。至于给女儿生活费这样的事情,他更是一无所知。这一点苏野当然也已经确认过了,李招娣每个月的“收入”都是她自行把现金存入银行账户,无法判断真正的收入来源。这一点,倒也和缉du大队那边查出来李招娣“以du养du”的特质符合。

也就是说,李招娣死前,可能因为自己的“工作”而见过别人。

“有没有可能,现场的混乱,是因为在凶手行凶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别的事情?”

“给她发工资的人。”苏野说,“我猜,du贩的工资总不会每个月定期来发吧?”

柯毅肯定地点头:“这些发工资的人,倒不一定是上面的人,甚至经常是一些需要钱的打工仔,只是跑个腿的活儿可以多挣点外快。我看过你们的调查记录,事发当天进出小区的人虽然多,但是符合这个特性的应该很少,所以不难找。”

“罗虹那条线呢?”苏野随口问道。

“我已经问过话了,当天有不在场证明,她在市中心的办公室开会,有一干同事作证。和李招娣的关系好也是真的,办公桌上还放了她俩的合照。”

六个小时后,苏野喝完了泡面的最后一口汤,走进了审讯室。

这个跑腿的孩子不过十六七岁,苏野和余然还没来得及发挥自己的实力,就老老实实交代了原委。他并没有目击到现场,但是在放“工资”到门口的时候有听到屋内的动静:

“有女人在说话,我听不出说的什么,然后就听到有碰撞的声音,应该是两个人起了争执。我没有打扰,放下钱就准备走了,但是走的时候有听到那个女人尖叫了一下。”

“……我也怕死啊,警察叔叔。”

苏野和余然被这句“叔叔”怼得楞了一下,仔细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叫自己叔叔好像也没毛病,就是听起来……怎么那么让人不爽呢。

“然后,你就直接离开小区了?”

“嗯……”少年犹豫地看向苏野,似乎欲言又止。

“你们会保护我的安全吗?”

少年咬了咬唇,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地说道:“我看到了……那个男人。我在电梯口等了20分钟,装作是才过来的样子,看到他从那边走廊走过来,才按的向下的按钮。”

“你为什么能确定这个男人就是房间里的那个?”苏野追问道。

“因为……他穿着雨靴。”

“那天没有下雨。穿雨靴,应该是因为打理起来方便很多。”苏野勾起嘴角,赞许地看向这个“证人”,“观察得很仔细。”

“他比我高一点,应该1米7的样子,但是人看起来很壮,穿着工装裤和T恤。带着帽子,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他说话听起来是个本地人。”

M城有自己的方言,虽然为了更顺畅地与许多外来人口打交道,现在使用普通话的人更多,但是习惯说方言的人总会有一些独特的语癖和口音。

“你确定对方是个男人?”苏野想起李招娣身上的伤痕,追问道。

“……那么壮的只能是男人……吧?”

“……谢谢你。”苏野由衷地说,“我们会保护好你的安全,不用担心。”

少年露出了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

“美丽人生”在三天后突然一改常态,发布了一个五分钟的视频。

画面里是一位笑容可掬的老先生,背景一片漆黑。

“大家好,我是阿莫西林。其实一开始给我取这个名字,我是拒绝的。不过想了想既然背负了这么一个大家足够熟悉的名字,那么我也有责任做这个对外说话的声音。”老人说话的时候嗓音平和,让人忍不住沉下新来自信聆听。

“希望大家能够摈除偏见,听到我们的声音。我们追求绝对的自由,包括对死亡的决定。我们帮助那些没有能力实现这个目标的人。本质上来说,安乐死只是我们所提供的一项服务。然而遗憾的是,这在我们身处的这个时代还没有被所有人所接受。许多人不得不花高昂的价格,从家乡飞去异国接受安乐死。甚至死后可能都没有办法被安葬在自己的故土。他们只能在家乡与朋友家人道别,然后单身一人赴死。这是非常不人道,残忍的现实。而我希望大家都能认识到这一点。也清楚地知道,我们在做的事情,与你们每个人都息息相关。”

伴随着老人的声音,画面里的他慢慢消失,出现了“美丽人生”的字样。

“欢迎加入美丽人生。”

半夜三点,刑警大队依然灯火通明。所有人明明都困倦极了,却依然坚持着。

一个直接露面的调查对象,和一个正在排查的嫌疑人。

他们距离这个诡异的“美丽人生”,终于近在咫尺。

“嘿,要不我们先去吃个夜宵……”实在受不了这股子压抑气氛的余然刚刚开口,苏野的座机就响了。

“喂?”苏野直接点开了免提。

“苏队,阿莫西林本名尹博,七十岁,十年前拿到绿卡移民美国。职业是……厨师,原本发展得不错,一次车祸后失去味觉,被辞退。曾经结过婚,有一个独生子,具体情况还在查。去美国的时候使用的是商务签证,邀请方是美国的一个美食协会。但是那个时候尹博应该已经失去味觉了,还是隐瞒情况去了美国。”

“嫌疑人本名朱峰豪,J城人,31岁,3年前因为醉驾进过M城的警局。当时留下的案底显示他是个无业游民。”

柯毅一面翻看着自己手头的资料,在一旁补充道,“他是李招娣的客户之一。”

苏野对柯毅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回头看向赵漓:

“赵老师,这下,可以把那个该死的号封了吗?”

“当然没有问题。”赵漓点点头,随即又反问道:“可是……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如果是朱峰豪,我队里应该有人可以找到。”柯毅看向赵漓,眼神中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虽然这次的案子是由刑侦主导,我们缉du大队也会全力配合。”

“那……就先从小喽啰开始吧。”苏野讥讽道,“让我见识见识。”

“尹博那边我会负责调查行踪。”余然说。

事情发展得出乎意料得顺利。

第二天,柯毅不仅带回了朱峰豪本人,还在他的交代下直接去了他家,搜出了三十斤的du品。

而他的家,就在李招娣隔壁。

“比对结果?”苏野问。

“不一致……朱峰豪不是那个在李招娣身上留下抓痕的人。”卢璐失望地说,“而且他的家里干干净净,找不到任何李招娣的指纹。”

“李招娣不知道他住在那。”柯毅说,“她和朱峰豪的交易场所一直是固定酒吧外的小巷子。”

“所以你是说,他们是恰好选择了住在这个小区,还正好是邻居?”苏野皱眉,“哪有这么巧。”

而同一时间,为了寻找证据还在走访附近居民的余然失望地记下了第六十四个人的说辞,依然是“不清楚”。

“余哥,我们不都抓住朱峰豪了吗,为什么还要搜集证词啊?”一旁的年轻刑警追问道,“他家里不是都搜出好多du品了吗?”

“那是人缉du大队的功劳,跟我们调查的案子是两码事!”

“警察同志,这案子啥时候结束呀?最近好多住户都很不安,说要搬走呢!”巡逻的保安看余然来过好几回了,虽然穿的便衣,也知道这两个是市局的刑警。

“我们也想尽快结案,所以希望住户能多配合配合。”余然无奈地叹了口气。

“余哥,你别泄气!我觉得,咱们能从穿雨靴这一个特性发展到确认朱峰豪的身份,也是很厉害的!”

“雨靴?说起来,发生案子那天,我还觉得奇怪呢,怎么一个二个大晴天的穿着雨靴。”

“那天还有别人穿雨靴?”余然追问道。

“有啊,还是个特漂亮的美女呢!”

而这个漂亮的女人且穿着雨靴的女人,在刑警大队熬夜重新排查监控画面的时候,来自首了。

做记录的余然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外表看起来依然年轻漂亮的女人。

“还有…‘美丽人生’的干事。”

“芮丽德。罗红霉素的意思。”

“因为……害怕。”罗虹颤抖着看向苏野,“我宁愿被关在监狱里,也不敢再继续当这个干事了。新来的会长,会杀死我的。”

“因为我违反了规定。我杀了认定会员以外的普通人。”

”你的意思是,具体要对谁下手,要你们内部决定一致通过了才能实施?但是李招娣原本并不是你们的目标,是你擅自动了手,为什么?“

”她……我……我就是讨厌她。”罗虹低声说道,“她明明在贩du吸du,是个肮脏到底的女人,可…”

“因为男人啊……”苏野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

“才不是!是他瞎了眼才会看上李招娣那个女人!”

“在那之前!”苏野猛地打断正要开始“倾诉”的罗虹,不耐烦地说,“告诉我,被你们绑走的我们队里的血液分析师在哪?”

“这个女孩!”苏野翻到手机里唯一一张自己和阿瓷的合照——那是在大年三十那天,两个人一起看烟花的时候照的。画面有点糊,但是两个人靠得很近,露出了非常相似的,有点傻乎乎的笑容。

罗虹先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又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渐渐淡了许多,最后甚至算得上是面色苍白地抬头看向苏野,眼神里满是惊惧和不安地问道:

“你为什么……会认识新会长?”

苏野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猛地砸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M城郊区的私立医院内,护士筱筱在初春的深夜如往常一样完成了一轮病房巡逻,刚回到护士站交接完准备打个盹,就被急匆匆赶来的住院部主任叫了过去。这里是医院的高级病房,一般接手的都是手术前需要入院检查的病人,很少会出现半夜突然入院的情况,所以被叫去的三个护士,包括经验老到的护士长,都很意外。

“这次入院的是跟刑事案件有牵扯的重要证人和几位受害者。”李医生皱着眉吩咐道,“状态应该都不太好,要小心照顾。”

“是外伤?”护士长问。

“听说大部分外伤不算重,主要是需要心理干预。但是不能放到精神科那边去。但是…还有一位重要证人,不仅受了伤,还有严重的抑郁症病史,用过药。到时候让心理科的朱主任过来帮忙看看,需要的话就继续开药。”

“还有,虽然会有警察过来守着,你们也要密切注意保护患者的隐私和安全。”

两个小时候,天微微亮,5个人被送了过来。其中4个坐着轮椅,被几个便衣警察推着,脖颈处有相似的划伤,都低着头,但对护士的话语还是乖乖配合的,没有显现出强烈的反抗。而最后的那一个,是被一个高大的警察抱进来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显然是已经在急救科做过紧急处置了,但是依然处于没有意识的昏迷状态。

筱筱刚想上前提醒这位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警察昏迷的病人不能这么抱着,却被男人一个“嘘”的动作制止了。

“她只是睡着了。”他用气音说。

筱筱点点头,示意他跟自己来。

她看出来了,这位一定是那个“重要的证人”。

因为另外那四位在场的警察,也都时不时地会看向那个昏过去的女人,满眼的担忧。

三天后,四位受害者都平安出院与家人团聚。筱筱通过铺天盖地的媒体报道才知道,原来这几位住院的病人,都是“‘美丽人生’事件”的相关者:这个组织在杀死了数十人之后终于被警方一举捣毁,抓捕了包括之前在网络上疯传的视频里的主角尹博和另外五名“从犯”。然而除了最近通过微博“招募”来的死者以外,他们的记录中还有着不少过去的记录。死者无一例外,都是在美国遇害,并且死状凄惨,凶手至今未能被发现。

筱筱路过角落里的单人病房,看到那位高大的警察先生依然像座雕塑似地坐在病床前,巴巴地守着那位昏睡的“重要证人”。这样的状态,在过去的十几天里她已经见识了无数次,虽然习惯了,还是忍不住惊叹这位苏警官的耐心。

可比那个只匆匆露过一次面就离开的患者家属来得靠谱多了。

“阿瓷,你那个没良心的爹,已经滚回美国去了。他走的时候脸色特别臭,不知道是因为看到未来的女婿是我这副模样,还是因为太久没吃过美食了。卢璐昨天又来了一趟,她说要坚持一周至少见到自己的女神两次,才能有动力继续在那个孤独的实验室干下去。对了,她已经签了三方协议,确定要来刑警大队上班了。最近余然那小子还干得不错,队里都说我后继有人了。说的好像我就要退休了一样!”他絮絮叨叨地说着,神色温柔到不可思议。

筱筱轻轻关上门,决定晚点再来帮这个叫阿瓷的女孩量体温。

你的爱人,已经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阿瓷醒来的时候,呼吸里满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她晕乎乎地眨着眼睛,感觉自己面前的世界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脑袋也随着视线而混沌不堪。

阿瓷的感觉慢慢回归,觉得全身像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动弹不得,只有左手,被谁死死地拽着,让她有了些“活着”的实在感。

“……”努力张大了嘴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到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只能鼓足了力气,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自己被拽着的左手,希望引起那个拉着自己的男人的注意力。

“嗯!?”一点点的动静而已,他却像是被噩梦吓醒般,猛地抖了一下,甚至忘了去查看阿瓷的情况。

只是顿了顿,然后动作熟稔地开始玩弄阿瓷的手指,一会儿跟她十指相扣,一会儿一根根地抓住又放开,像个刚发现新奇玩具的傻孩子。

直到阿瓷又挣扎了一下,他才终于住了手。

“你醒啦!?”一片空白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苏野的脸,他看起来有些惊喜、有些激动、有些开心,也有些难过和自责。

阿瓷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的情绪里出现这么矛盾又和谐的几样东西。

她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用口型说道:

苏野立刻递来了温水,扶着不便的阿瓷,一口口地喂了下去,动作温柔而细致,仿佛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二十四孝男友。

“他们……”阿瓷的喉咙依然沙哑,却也勉强能出声了。

“都平安。”像是为了阻止阿瓷再费嗓子,苏野抢先一步说道,“大家比你早几天出院,心里干预之后没有出现特别严重的问题。有个孩子还说经历了这件事情发现自己对活下去的渴望其实超过了一切,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的抑郁症。”

“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

“一个有过医学知识的人,知道割喉自杀最好是用左手,成功的几率会比右手大很多,而且人还不那么受罪。颈动脉在脖子的右侧,只要用力划下去,血液一定会喷发出来,死亡率足够高。”苏野解释道,“如果真的是你,一定会选择最简单方便的方式达成目的。也只有你,才有可能在他们的脖颈上留下这么一致的伤痕。理由只可能有一个…为了保护他们。”

苏野忍不住想起阿瓷被发现的时候的模样:小小的女孩穿着古怪的袍子,坐在房间最中央的一张沙发椅上,身旁站着两个带着墨镜身着西装的保镖。不仅在特警队冲进去的瞬间踢到了身旁准备逃跑的年轻男人,还很谨慎地藏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不打扰他们的抓捕行动。然而那个摸出匕首的男人捅像阿瓷的那一刀,就像当时莫淅川躲在后面一直喃喃自语着的那句“和她母亲的一样”,成了苏野这段日子来噩梦里最长出现的画面。

自己的女儿躺在血泊里,这个男人却只敢躲在外面,连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苏野抱着阿瓷离开的时候,忍不住踢了这个没用的父亲一脚。

他在检查伤口的时候就发现了,伤口虽然深,并不至死。可是,那一大滩血迹也是做不得假的啊。况且阿瓷的身子骨弱,失血过多昏迷过去,已经很严重,必须立刻送去医院。

这些日子在那个废旧仓库里一直没能好好睡过觉的阿瓷,终于借着受伤的由头,好好休息了几天。

而苏野,也终于觉得自己几乎粉身碎骨的肉体和灵魂,慢慢回到了原位。

这种剥皮抽筋的痛,他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消息……收到了吗?”阿瓷问道。

“放心。”苏野摸了摸阿瓷的头,柔声说道。

那是他在阿瓷的房间里找到的最后一丁点线索。

一盒她的心理医生任闽开给她的抗抑郁药的药盒。

成分表里写着,含有部分抗生素(万古霉素)。

我曾经想过很多与你一起的画面。

我们会日复一日面对最穷凶极恶的犯人和最惨烈的现场;我们会有很多深夜因为胶着纠葛的案情辗转反侧;我们总会因为某个没有应答的电话而提心吊胆,担心对方在办案的时候遇到危险……

可我们也会一起买菜做饭,或是穿行在这个城市许多不知名的街道里,找寻一份隐藏的美食;晴天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逛杂货店,买一些你喜欢的小玩意布置在家里;偶尔遇到雨天,我们就窝在家里,分享一部因为工作错过很久的电影。

而现在,我只想守着你,什么也不做。

阿瓷,这世界那么多黑暗。

(原标题:《我的血液都归你:黎明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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