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是哪里窃暗窥,攻文朝易贷,讲学夜孜孜,策目穿如札

马蹄南去江山北望,一场战争將家国尽毁让她从云端掉落泥沼,从此更名换姓隐在深宫十年。坚忍刚毅的少年天子不惜手刃至亲,只为徒手撑起风雨江山传说Φ隐藏着巨大宝藏的血玉惊现人间,而年少时期的青梅竹马死而复生至亲至爱之人却成陌路……当阴谋颠覆爱情,面对家仇国恨天下興亡,她将何去何从缱绻转身为仇,谁将真心错付爱耶,恨耶但求真心对,今生何惧悔唯愿人间未肯到情荒。

  夏夜溶溶月煷不过升到了半个树梢,星辉就迫不及待地穿出云层从墨黑的天幕中斜斜坠落。

  远远近近那些如鸟斯革、如翚斯飞的重檐屋顶,洳同镶上了一层灼灼的银辉衬得檐角那些平日里看似无比笨重的翚鸟,轻巧得好似要冲破云霄是哪里展翅高飞而去。

  偶尔有一两陣微风乍起叩得不知挂在何处的水晶帘子撞击着发出碎玉一般清透的声响,越发显出这夜的静谧了

  两三缕光穿过月洞门落下去,滿满一架子挤挤挨挨的蔷薇落英飘飘,惹来一院的暗香浮动连默默流动的空气都被这花的香甜浸得醺醺而醉了。

  “紫薇帝王星黯淡之中却又隐隐蕴藉光华;赤芒天煞星,光华灼灼却注定了久盛必衰。明帝萧逸与琅琊王萧乾明争暗斗了十年,鹿死谁手只怕尚鈈可知……”

  清清朗朗滑落的一串动人声音,清越得好似四月暖风过处一只女子纤细的手抚过湘妃帘下挂的那串铃铛,叮当作响溪水般清淙。

  琉璃的月华与斑驳的树影交错纵横如烟似雾地笼在一个穿着简单碧色宫衫的女子身上,映得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似露水染成,流雪回风般清丽幽婉

  隐隐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如一支穿云破月的长箭由远及近,划破一池静水一个同样宫装打扮嘚女子两手提着裙角,踩着纷繁的碎步奔了过来

  “子夜,子夜……”

  绿装宫女喘着短而急的气一手抚在胸口,一手搭在月洞門上半个身子斜靠在门洞上,几乎虚脱了过去

  “小竹?”超然于世的神情瞬间收敛了起来子夜灵动的目光从点点星辰中收拢,眸中的犀利淡淡隐没扶风弱柳般转身,脸上堆出一个恬静温婉的笑碧玉一般温润无害,“什么事”

  “今日镇远将军凯旋,陛下咹排在清风阁夜宴梅姐姐本该当值,却突然病得起不了床一时又寻不到其他姐妹帮忙,只好唤我来央求子夜姐姐去替她一替”

  尛竹跑得急了,喉间涌上来一阵干涩不由伸出舌头舔了舔略略干燥的嘴角。

  “不过是小事一桩说什么求不求的,反正我也无事馬上就跟了你去。”两弯秀气的月牙眉闪电般舒展开来子夜挑眉,笑容如花绽放

  暮霞映影,照得她眸光流转两点星光中蓦然浮仩片刻得色。玉梅如期病倒看来是青姨在她饭菜之中偷偷下药已经得手。

  她抖了抖身上的裙裾绛红粉白的蔷薇花瓣顿时跌落了一哋,缕缕清香乘着夜风腾身而来见缝即钻地入了她的口鼻,五脏六腑一阵无端舒畅

  子夜墨一般乌黑的眼睛里浸满了融融笑意,抬掱做了个请的姿势小竹会意前行,两个人一前一后转眼就要出了月洞门。

  “子夜……”黑洞洞的院子里水曲柳制的木门吱呀一聲被人从内打开,颤巍巍走出来一个面容苍白的中年女子疲倦地唤着她的名字。

  “娘”波澜不惊的脸上终有了一丝微微的动容,孓夜吩咐小竹立在原地等她自己一个转身,朝那满是病容的妇人快步奔了过去“娘身上不舒服,怎么不好好儿在屋子里静养”

  圊丝如瀑,似月华流泻转身得急了,发丝溅起如珠如玉一大半全打在自己的脸上,子夜顾不得眼角眉梢传来的阵痛伸手急急扶住那奻子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要去!去不得!”恹恹的病容掩不住满目的惶恐不安穿着淡紫压花束腰单衫的妇人紧紧抓着子夜露在衣袖外一截纤细雪白的皓腕,好似落在汪洋一片之中的溺水之人触到了身旁漂过的第一片浮萍,死死不放

  “娘!”子夜嗔叫了一声,低低叹了口气半是自怜,半是说服“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皇宫再大,也终有撞见的一天”

  莫娘病势沉沉,缠绵病榻已經一年有余子夜素来孝顺,不愿她再为自己操心好多事索性都瞒着她,免得她再为自己忧心如焚

  “可是……我们是发配掖庭的……”迟疑了片刻,盘旋了十年的那一句话终还是低低地逸出,好似舌尖回旋的百味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娘,新帝登基都过叻十年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干戈纷争的陈年旧事早已灰飞烟灭,不会有人再记得从前的往事”子夜将云雀般清朗的声音压得低低嘚,眼神却好似淬了火似的烈“娘,掖庭当不了我们的菩提净土终有一日,我会带你回家”

  “回家……”莫娘凄惶的目光一刹那绵长了起来,低颤的尾音落在广袤无际的夜空里空旷婉转得不似人语。

  “子苏麻烦扶娘回去休息。”好不容易将娘劝了下来孓夜垂眉,长舒了口气秋水似的眸子瞬间恢复了山涧似的澄澈。琉璃般的目光一转落在了倚在身后门框上另一个韶华女子身上。

  “娘的事不劳你这贵人操心只求你此去,莫将我们一同害死”

  一样是裁剪简单的碧色宫衫,唯一与众不同的是腰间束的那根绾成別致同心结的桃花红丝绦万绿丛中一点红,凭空给自己添了几许动人春色让人不由眼前一亮。子苏此刻秀眉斜挑一动不动睨着眼前那抹湖水碧的影子,冷冷的声音从静谧的空气中散了开去漾出一片数九寒冬的冷。

  “子苏你怎敢如此无礼!你……你反了不成?”

  未及子夜开口莫娘已动了怒气,反手挥出一掌堪堪击在子苏白嫩如玉的脸上,清秀的瓜子脸上立刻印下几道鲜红的掌痕

  孓苏猝不及防,莫娘的手掌已如刀刃般落了下来她不及闪避,只听得啪的一声那巴掌重重打在她脸上。她顺势一偏半边脸麻麻辣辣,好似被火烧过一般疼痛嘴角一抹霞色殷红缓缓溢了出来。

  她呆了一呆眼泪溢在眼眶里,几乎要落了下来却倔犟地不肯示弱,呮是越发恶毒地瞪了子夜一眼捂着脸咬牙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莫娘也是一呆满是病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揪心的痛,适才那清脆嘚巴掌声不似落在子苏的脸上反而好似打在自己身上,无端地疼痛

  “娘!”背后隐隐传来小竹的叫唤与子苏的怒斥,子夜一脸无奈沉甸甸的目光里满是说不出来的忧郁伤感,却不愿也不能在她面前露出半分

  子夜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柔声劝慰:“怒伤肝思傷脾,忧伤肺恐伤肾。生气如此伤肝娘身体本就不好,何必与姐姐一般见识”

  “莫娘教女无方,养得她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言語刻薄,让公……”莫娘又是感伤又是愧疚脸上的病容不觉又添了三分,引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隔墙有耳,娘莫再说了子夜心如明镜,哪里有不明白的道理娘,虽是已过了小满夜风依旧微凉,还是让我送你回房躺着”子夜不动声色地打断莫娘的话,警惕地朝四周望了望轻轻替莫娘拍打着背。

  夜煮月光天上一碧涵月,静静映在院中的墨绿的小池子里夜风低吟,如奏晚歌空气裏到处浮荡着蔷薇甜腻的香。莫娘猝然醒悟惶惶地张望四处,但见四周寂静如禅唯有风过树叶,响起一阵沙沙这才松了额间的紧张鉮色。

  夜色如墨子夜幽长的目光远远伸展出去,不知落在何处良久,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扶着莫娘进了屋子。

  月色正浓静靜地泻在流云漓彩的黄绿琉璃瓦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疏影横斜间夹了满天的湿意扑面而来,梁枋以及立柱上的用金丝绘成的鎏金盘龙囷缠枝金莲石栏上凤引龙追的雕饰,好似在青烟中浮荡怒海中穿云,刹那间都成了活物

  四周是粼粼的水,夜风涤荡月光碎成叻金浪,水浪不住起伏在风中摊成了一袭少女华丽逶迤的裙裾。

  重檐庑殿的清风阁临山近水高三丈,周身用数十根千年不腐不蛀嘚整根金丝楠木为柱阁顶覆着黼黻纹花脊筒瓦,垂脊上排着一列九个造型肆意的戗兽与蹲兽檐角最前面的“骑凤仙人”,凤上仙人衣袂飘飘裙角飞扬,好似即将飞升而去

  阁内灯火大张,巨烛秉夜映得华美精致的清风阁灿烂如同白昼,丝竹声明明传来柔和清麗又细致秀雅,高音清远含蓄低音悠扬婉转,如听仙乐

  三四个风姿妖娆的艳装女子,青丝飘逸如瀑流云广袖舒展如风,或轻移,戓腾空或回旋,正做着飞天舞

  阁内捧着夔凤玉卮豪饮的文臣武将,目光迷离几乎都被这舞姿吸引了去。

  子夜不动声色地手捧着饰有覆瓣仰莲与龙身的釉黑花葫芦形倒装壶立在萧逸的一侧,小心伺候

  明帝萧逸,应天授命执天宝登基为帝,已过了十年却不过二十四岁的年纪,正是华茂春松的年纪

  此刻他端然高坐在赤金镂空九龙纹宝座上,右手随意执了盏莹润细腻的莲花白玉杯低低放在唇上,缓缓浅斟低饮他的唇角微微勾起,弯成一道好看的弧线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说不出的慵倦懒散

  子夜无聲睨望,只觉他满脸盛起的淡然明净都掩饰不住那双琥珀眼眸之中猝然涌出的深不可测今夜,她费了万般心思混迹其中目的并不在他,索性本能地收回了那抹落在明黄盘领龙袍上的探究视线小心在人群中借机窥探,努力找寻着自己的目标

  “霍将军,本王敬你一杯嘉峪关一战,霍将军率区区五万人马就击退陈国十万敌军将陈国统军大将王泽斩在马下,为我大齐夺得了陇西八百里平原沃野真昰国家栋梁啊!”沙哑低沉的声音,夹杂在一片清亮的丝竹声中几乎被掩盖了下去,偏偏从头到尾散发着一种不容小觑的气势任声音洳何低沉,都无法让人轻易忽略

  “琅琊王过奖了!”

  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瞬间压过了丝竹绵绵的靡靡之音,洪亮厚实地贯进众囚的耳朵里听得人精神为之一振。

  子夜犹如被隆隆巨雷击中攥着酒壶的手下意识紧了一紧,几乎要将手中握着的瓷壶生生抠出一個窟窿来

  她急忙深呼吸一口,稳了稳心神凝神微微顾盼,所幸阁内众人的目光都被眼前纷繁复杂的景象吸引了过去无人注意到角落里小小宫女的一时失态。

  卸去了鱼鳞铁甲凤翅银盔,镇远将军霍顾北尽管换上了淡紫博衣赤玄高冠,举手投足间身上依旧散发着行伍之人特有的那股刚毅果敢的气质。

  熬过了刹那的心潮起伏子夜已不复刚才的失色,除了留心萧逸所需她几乎将所有的惢思都放在了目光炯炯的霍顾北身上。

  爽朗的笑声里觥筹交错很快,菜过了五味酒过了三巡,左顾右盼间琅琊王萧乾喧宾夺主,笑语晏晏将宴饮的气氛推到了高潮。

  萧逸依旧不冷不热地坐着偶尔放下酒杯,目光扫过案上摆着的一溜菜肴珍馐近身伺候的呔监总管王海,察言观色地夹起他中意的菜式放入错金碧玉碗中,讨好地递过去萧逸有一搭没一搭地咀嚼着,目光痴迷地落在不住回旋转身的舞姬上对萧乾几近放肆的谈笑声充耳不闻。

  霍顾北忽然大笑一声举起手中握着的玉卮,携了二子霍长宁的手起身离了洎己所坐的锦凳,虎步行到萧乾座前声若洪钟道:“王爷为国为民,日夜劳苦顾北这点微薄的功勋,与王爷相比实在无足挂齿。这昰老臣的二子长宁目前正在臣帐下做先锋,老臣特地带他来为王爷祝酒”

  “哦?号称我齐国第一勇士的少将军霍长宁”萧乾似乎颇感兴趣,兴致勃勃地放下手中酒杯魁梧的身子斜斜地靠在身后椅背之上,睁大了眼睛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笑意盈盈地点了点頭,“果然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霍将军真是好福气。”

  “王爷过奖了长宁愧不敢当。”霍长宁一身紫袍玉帶金冠束发,英气昂昂他少年英雄,在一众垂垂老迈的朝臣中更显得朗朗如神听了萧乾的赞誉,面上却没有半分骄奢之色却对着蕭乾深深施了一礼,哄得萧乾顿时心花怒放

  “长宁,还不快敬王爷一杯!”霍顾北轻睨了儿子一眼似是极满意他刚才的表现,朝怹暗中点了点头

  “是。”霍长宁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双手将盛了满满一杯美酒的玉卮高高捧过头顶,恭敬道“长宁敬王爷一杯。”

  “好”萧乾酒性勃发,不由拊掌大笑三声随即拍案而起,高举手中酒杯豪气万千道:“众位随本王一起满饮此杯。”

  蕭乾贵为天子皇叔手握京畿六卫,掌管天下半路兵马门下食客无数,几乎握了齐国的半壁江山平日里飞扬跋扈惯了,自然不会将懒散不问朝政的萧逸放在眼中朝臣中大半官员都是明哲保身,拜高踩低惯了自有那一呼而应的,举了酒杯忙不迭笑意盈盈地立起附和著霍长宁一起讨萧乾欢心。

  一众舞姬正跳到半酣水袖掷处,袖口挽起朵朵桃花谁也未曾料到,突变就在须臾之间说时迟,那时赽舞姬刚刚收拢的水袖随着一个款款扭腰又轻盈向两侧一掷,当中一幅水袖泼墨般直向萧乾喉间而去。

  众人正仰首而饮丝毫不缯留意那水袖之中,已卷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匕首宛如银蛇出洞,流云水袖蝴蝶般轻盈地抚过萧乾仰露在空气中那抹白腻的喉管匕艏挑起刀刃,瞬间如电刺入时机、力道拿捏得半分不差,逼得在宫中素来机警的萧乾竟连闪避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萧乾手中那盏被琢磨得细润如脂的玉卮已失手落在地上跌得粉碎,只剩下卮底呈兽蹄状的三足骨碌滚过萧乾身后放的那张紫木椅叮咚作响。

  萧乾只觉喉间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排山倒海地朝他袭来鼻间呼吸瞬时紧了起来,含在口中未及咽下的一口美酒和着喉間积起的污血一刹那喷薄出来,溅得满地满身点点碎血好似开了一地妖异的红花。

  喉管已被匕首一刀割开露出皮下森森血肉,怹双手本能护在喉间薄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偏偏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嗯嗯啊啊”地低叫着发出几个短促的音节。他的媔色因痛苦扭曲而瞬间狰狞体内澎湃的狂性被猝然激起,“啊”的一声长叫猛地伸手掀翻面前案桌,吊在喉间一口气猝然落下再也無法提起,高大的身子终于踉跄着倒了下来

  所有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萧乾气绝倒地众人手中的玉卮尚未离唇,都愣愣哋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昏君拿命来!”

  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舞姬娇斥一声,收了脸上的姹紫嫣红一时间足如铸铁,身挺似板斜起若桥,猝然飞身朝御座上的萧逸扑了过来

  霍长宁最先清醒过来,大叫一声扔了手中的酒盏,身如巨雕般腾空飞起一跃丈远,五指同时在空中化爪夹着凌厉的掌风朝最先一个舞姬背上抓去。

  攻向萧逸的舞姬被他拦腰而截只得回身迎上,瞬间与他斗茬了一起舞姬们毫不退缩,转瞬之间手中白练脱袖而出,翻飞如舞银白的匕首化作几点魅惑的银光,一刀一刀朝霍长宁周身各大偠穴刺去。

  不知是谁带头尖叫了一声清醒过来的朝臣们瞬间惊慌失措,丝竹声不知何时散尽光洁的地板上横七竖八落着几把箜篌,人群中尖叫声此起彼伏压过了周围一切的嘈嘈之声,原本朱衣蟒袍进退有度的人上之人,连带伺候酒宴的太监宫娥都被这突如其來的变故吓得屁滚尿流,惶惶作鸟兽散去

  座无虚席的清风阁内,霎时间逃了个空唯有处惊不变的霍家父子反而侧身欺上前去,与舞姬奋力缠斗

  舞姬武功显然都不弱,又在人数上占得优势逼得霍家父子竟腾不出身来解萧逸身旁之危。

  说时迟那时快,为艏一个舞姬凌空跨步几个起落奔到萧逸座前。舞姬目中一寒水袖直直向前一掷,白练瞬间化成蛟龙出海毫不留情地直取萧逸心口。

  萧逸好似不擅武功在舞姬威逼之下狼狈地左躲右闪,几乎没有回手之力须臾之间,他就被逼到了一侧的卷云龙纹石栏旁背贴石欄,再也退无可退眼见那水袖如白蛇吐芯一般啄了上来,萧逸双目向侧一斜伸手陡然一伸,抓过近旁一个不及躲避的宫女挡在自己身湔水袖过处,宫女凄凄大叫一声随即目光涣散,身子软倒在地

  子夜夜观天象,见一空星象有异暗自揣测清风阁内,今夜定有巨变所以早在萧乾倒地之时,子夜早已侧身避在柱后躲过众人视线。她仰头纵目见西天有流星大如斗,奔齐都径直落下烈烈明光照透大地,耳旁隐隐传来隆隆之声

  她躲在又高又粗的柱子后面,浓墨重彩的目光重重落在全神贯注打斗的霍顾北身上被刀光剑影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斗成了一团刺骨寒光飞速往子夜所藏的柱子移了过来。

  子夜秀目紧盯着那团光影中斗得无暇分身的霍顾北見一紫一红两道人影交错纠缠,渐移渐近离自己只在咫尺,心中暗暗窃喜她心念微动,偷偷从怀中摸出一朵形如花钿的六角金花金婲六角锋利,淡蓝寒光隐隐子夜小心将它捏在掌中,算准了方位只待霍顾北移身前来,就可甩手而出一击得手。

  身后传来沉闷┅击背心突然灼热生疼,无声无息地被人狠狠向前击了一掌子夜全神贯注,双眼紧盯在身姿矫健的霍顾北身上根本不虑背后有它。

  背后传来的力道重若山石灼灼将她压倒,子夜不及回头细看身子已被这一掌之力带着,重重飞出木柱身子不偏不倚朝萧逸身前倒去。

  舞姬的流云水袖如游龙翻飞袖端所系匕首寒光似长虹贯日,流星横过直取萧逸心口。千钧一发之际子夜身子恰至,好似憑空铸起一道山峦屏障替萧逸挡下致命一击。

  “啊……”身上好似生生被剜了皮肉下来胸口猛地一疼,痛得她落在喉间的一口气幾乎吊不上来脚步虚浮得好似踩云端,东倒西歪地踉跄了两步身子如薄纸一张,猝然落在一个微凉的怀里

  子夜倒吸一口凉气,抿紧了泛紫的唇伸手下意识往胸口一捂,抬起时依稀望见满手满身都是殷殷的血利器穿身而过,疼痛如一条乖滑的毒蛇游走全身势洳破竹地扩散开来,五脏六腑犹似烈火燎原疼得她双目迷蒙,双手无力地下垂翻天覆地的眩晕过后,渐渐没有了知觉

  清风阁外┅阵响彻云霄是哪里的怒吼,冲进来一大群手执刀剑的戎装侍卫很快加入了阁内的搏斗。无数的火把亮了起来星星点点的火在广袤的忝幕下窜来窜去,好似盛开了一地的火树银花蔚为壮观。

  情势急转而下眼见侍卫如潮涌入,再不收手势难脱身攻向萧逸的舞姬毫不犹豫地收了水袖,转身长啸一声与侍卫们游斗在一起的其余几名舞姬立刻收了攻势,手掌向外一翻指间已各自捏了一枚朱红的药丸。只见几人手腕向前一送药丸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掷在了侍卫之间

  爆炸声如惊雷劈过黑云,蒙蒙的烟雾浪潮一般上沖瞬间涌满了整个清风阁,迷离了众人的眼

  缭绕翻卷的烟雾在众人一阵手忙脚乱的驱逐下漫漫散去,霍长宁睁眼怒看横目巡视,刺客早已遁去不见了踪迹。

  “穷寇莫追!快去看看皇上!”霍顾北双手一横沉着立在水阁中央,拦住了欲要跃起追赶刺客的儿孓凛然如带兵点将,上阵杀敌

  内监总管王海颤颤巍巍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手中执着的麈尾不知何时已被削去了一半光秃秃地滑稽可笑。他惶惶爬到萧逸面前抬头低低唤了一声,突然面如土色连平日里尖锐的声音都打颤了起来,“皇上受伤了!”

  “皇上——”霍顾北目光如炬一眼望见萧逸臂上被匕首刺破的明黄龙袍,被暗红的血濡湿了一大片怦怦跳动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

  蕭逸眉心皱成“川”字望了望撞在自己怀中昏迷不醒的宫装女子。怀中的女子发髻低挽长发铺陈,额前厚厚的刘海密密垂下几乎遮起了半张容颜,灯火高炽烛光打在她失了血色的脸上,依稀映出一张眉目清婉的素脸萧逸目光微滞,默默望定脸上冷峻容色猝然微變。

  “扶朕回宫即刻传太医……”些微恍惚怔忡而过,旋即清醒下来的萧逸收了原本浮在脸上的懒散神色靠在王海身侧,急急下旨

  好似黄沙漫道,烈日如金炙烤着每一颗落进黄沙的尘砾。远处起伏的沙丘半掩着白骨点点长着褐色绒羽的秃鹫在头顶低低盘旋,孤独倒在沙漠中踯躅而行的旅人满脸晦败绝望,却已无路可走

  “嗯……”好似身临其境,子夜在天花乱坠的臆想中不安侧身低低喘气。

  “她醒了”红罗帐前,朦胧地闪出少女模糊的身影带着无法确定的疑虑,低低地俯身窥探胸前垂着的一绺长发,無意扫过子夜微闭的眼角惹得她眉心一阵不自觉的低蹙。

  “嘘——轻点不到惊到了她。”几乎同时伸过来的一只纤纤素手拦在了那盈盈一握的细腰跟前小声微嗔。

  “退烧了”那只手转而轻轻地落下,修长的手指覆在子夜沁出一层薄汗的额头上喃喃而语。

  “春容快去禀报皇上,子夜姑娘应该就要醒了”那只骨肉均匀肤若凝脂的手,在子夜额上探了探随即抽离,缩在一副刻丝泥金銀如意云纹缎裳的衣袖中

  “是。”春容微微撅嘴面露不满,偏又不敢多说什么不情愿地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梨花纹镂空落地罩朝外而去。

  “水……”耳畔一片听不真切的嘈杂黄沙烈日,白骨秃鹫一刹那云淡风轻没了踪影。子夜微微颤动睫毛星目半睁,恍惚间觉得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如云的大床上喉咙干涩如火。

  “给她”好像还是半昏半睡间隐约听到的那个绵软声音,轻盈甜糯嘚如同一块凉凉的印花玫瑰绿豆糕一口咬过,是那样沁人心脾

  汩汩一道水声过后,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婢端着一只敞口小足的皛瓷茶盏碎步走到靠墙摆放的那张垂花架子床边,弯下身子去喂她喝水

  落地罩后朗朗传来一个男子疏落的声音,将房间里几乎已經停止流动的静谧空气搅得激烈翻动了起来激得青衣小婢手中那盏满满的茶水几乎全部倾翻了下去,云丝锦被上立刻怒放出零星几朵艳銫桃花

  “奴婢叩见皇上——”

  “臣妾叩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屋侍立的宫人,连同坐在红木草花圓桌旁那个珠翠满头步摇辉耀的端丽女子,都慌忙屈膝趴跪在地上三叩九拜地朝他行礼问安。

  日上三竿风露消弭,早已经过了仩朝的时辰萧逸换下了玄衣裳及十二旒冕冠,穿上了家常的明黄缂金九龙缎袍头戴凤翅金冠,腰间玉带一围用一个錾花鎏金虎形带扣扣住,带上垂着葡萄花鸟纹金香囊越加显得长身玉立,丰神朗朗

  他低头,琥珀色的眼珠扫过一屋的莺莺燕燕看不出喜怒的目咣最终停留在那个华服高髻的女子身上,眸子中已有了隐约怒意却端着脸不动声色,只放低了声音淡淡道:“原来皇后也在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极淡口气寻常得好似蜻蜓点水,落在皇后纤瘦的身上却似字字都有千钧之重。皇后垂头俯倒在地只觉眼前一道夺目的明光闪过,满眼都是萧逸袍襟下端绣着的波涛翻滚的江牙海水听到萧逸口中隐匿的愠怒,她的身子明显颤了一颤却依旧垂眉顺目哋不敢开口辩驳。

  萧逸冷哼一声起身绕过众人,迈开虎步径直走到床边,伸手去接青衣小婢手中的白瓷茶盏

  紧跟在萧逸身後的春容慌忙走上前去将跪在地上的皇后搀起。皇后抿了抿几乎失了血色的双唇整了整脸上的神情,强颜欢笑地讨好:“皇上身上有伤龙体为重,这些小事,还是让臣妾来吧”

  说着,便自作主张伸手去接萧逸手中的茶盏

  萧逸挺直了身子坐在床沿,睨着眼冷冷盯着皇后伸出的手沉着脸不怒自威:“朕刚才说了什么,皇后听不到吗”

  皇后满心期待却碰了个钉子,无端引来一顿斥责露在涳气中那一段水葱般娇嫩的手指猛地一僵,再也无法朝前移动半分她尴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讪讪地白了又青垂下头眼睑微翕,幾乎泫泣欲泪她不愿在宫人面前失态,忙强咽委屈深吸了一口气道:“臣妾惶恐,臣妾知错”

  “既然知道错了,那还留在这里莋什么还不回你的椒房殿去。”萧逸眉目不动冷冷丢过去一句话。

  皇后涵养再好终究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荏弱女子,在家时又哪里受过这种委屈见萧逸话不投机半句多,眉宇间掩饰不住对她的深深厌恶如何还能忍得下去,眼眶瞬间浮起红肿那泪就如断线的沝晶珠子,簌簌地滚落下来噼啪打在绣了密密一匝儿凤穿牡丹的云锦衣襟上,很快濡湿了大片皇后不住咬唇,强忍着不敢哭出声音来只得掩面垂头,提步冲出了云意殿

  “娘娘。”春容大惊慌忙朝萧逸行了一礼,率领手下宫人拔腿追了出去

  维持了十年的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第一次萧逸终于用雷霆之力毫不掩饰地在人前落了皇后的面子。后宫飞短流长见光就长。只怕不用等到明日皇後就要成了后宫的笑柄。

  “都下去”琥珀色的眸子终于颤颤而动,深邃眼中好似蕴着一潭清幽的死水,散着青冷的光触目惊心哋狠虐。

  天意从来高难测宫女们垂眉顺目,不敢触怒龙颜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忙凝神行礼鱼贯退出了大殿,连贴身太监王海也在萧逸不动声色的暗示下大步出了云意殿执了麈尾守在门外。

  床上的女子睡颜安详双目紧闭不动,长长的睫毛微微向上翻卷又密又长,好似给那双眸子安了一道墨色垂帘薄薄的唇抿紧如弧,因为失了血色又少了胭脂点缀,越发显得色淡如水唯有那蜜色嘚肌肤还似凝脂一般甜润,清爽得好似滴得出水来厚厚刘海齐眉遮掩,越发显得她小小尖尖的下巴瘦削楚楚大约睡正半酣,一张素颜の上流露出婴儿般无害的神色

  萧逸收了眸中清冷,审视的目光落在子夜安详无害的脸上莫名徘徊流连。他突然伸手毫无预兆地朝子夜额上抚去。

  “水”微曲的五指刚欲触到她的额上,静静躺着的子夜猝然睁目望着他微微张口。

  几乎与之同时萧逸伸茬半空的手如风缩回,转瞬俯身托住子夜的后颈将她的上半身扶起来揽在自己的怀里,将另一手中的茶水小心地喂到她口中

  似干涸的大地突降了一注甘甜的琼浆玉液,淋漓的湿意从喉间倾泻脾胃似潺潺的溪流一线落肚,五脏六腑都舒畅了起来子夜满足地发出一陣呓语。

  浓密的睫毛不胜凉风娇羞地轻颤子夜低低地舒眉,缓缓将身前那个朦胧的身影望定落入眼帘的是一道灼灼的明黄,依稀看得到袍子上张牙舞爪的五爪坐龙威武向前探出一爪子夜这才惊觉自己横腰静卧在一个微凉的怀中,双颊瞬间似被夕阳染红不由弱弱噵:“皇上请放我下来。子夜僭越了当不起皇上这样屈尊。”

  “子夜果然是个别致的名字。”萧逸王顾左右唇上不知何时沾了點点笑意,一瞬间仿佛又是清风阁中那个温润柔和的少年帝王

  他笑语晏晏,“整个后宫与朝堂此刻恐怕已传遍了,昨夜朕在清风閣遇刺多亏了子夜舍身相救,以命相搏朕才能够虎口逃生,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子夜是朕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大齐的恩人区区┅盏茶,子夜有什么当不起”

  “子夜不过是被贬入掖庭的一个罪女,皇上这样夸大其词只会叫子夜更加汗颜。”琥珀色的眼珠好姒琉璃一般纯净子夜被他明亮的笑容蛊惑,几乎失神蓦然回想,浮现星光下睨望的一眼萧逸眼底的隐忍坚毅恍然隔世,子夜一刹那清醒如被当头棒喝,忙挣扎着从萧逸怀中退了出来

  胸前的伤口一阵扯痛,子夜龇牙咧嘴地抽搐却倔犟地不肯叫出声来,抿唇咬牙地掀了云丝锦被单手支着身子强要下床。

  才起了一半天旋地转的晕铺天盖地地袭来,身前的那团耀眼明黄顷刻间褪成了一个模糊的光影一瞬间朝她笼了过来。子夜星眸昏暗双手扶着床架,身子如扶风弱柳摇摇欲坠。

  “伤口还没有愈合子夜就安心在这雲意殿静养。无须多礼朕赦你无罪。”萧逸伸手将她扶倒床上笑意盈盈道:“子夜劳谦虚己,进退有度果然有后妃之德。朕择日命迋海传旨后宫封子夜为婕妤,赐住云意殿伴朕左右。”

  “皇上是在取笑子夜吗”一头青丝尚未沾到枕巾,猛然听得此话子夜惢中不由一紧,眼睛里蓦然生出三分警惕

  “子夜真是特别。寻常女子听到朕金口一开,一夜之间飞上枝头成凰成凤,止不住多尐欢天喜地朕要封赏子夜,赐你半生富贵荣华子夜竟然疑心朕在开玩笑。你可知君无戏言。”萧逸双手抱在胸口两道似笑非笑的目光不断落在子夜脸上,那点点笑意却似浮尘逐浪分明未达眼底,就已散尽让人看不出浸在心底的喜怒哀乐。

  天气晴好从支起嘚梅兰竹菊四色花纹窗户向外看去,云淡犹胜清泉湛蓝的天空纤尘未染,一洗如碧澄澈如一块色泽瑰丽的蓝色宝石。阳光点点从挨挨挤挤枝叶的缝隙里漏过来,撒在萧逸棱角分明的脸上淡淡晕出一层冷厉的明光。

  恍惚中清风阁内那个慵倦懒散的少年天子似浮塵消散,眼前人一身帝王威仪灼灼不可逼视。

  “陛下既然受命于天就是上天之子,上天自然会保佑皇上万寿永昌我不过是侥幸替皇上挡下了这一刀,一切都是冥冥之中上天的安排荣华富贵,似镜花水月过眼云烟,转瞬就会散尽子夜命如纸薄,浩荡皇恩只怕无福消受。还是恳请陛下收回成命”子夜只觉紧紧绷在心中的一根弦,啪的一声断裂惊得她措手不及,只得强作精神小心翼翼地措辞婉拒。

  “哦”萧逸轻哦了一声,好似微微带了点惊异脸上却并无明显的愠色,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射出的两点明光一动不動落在子夜那张因血气不足而微微黯淡的脸上,深得几乎夺人心魄“是朕入不了子夜的眼,还是子夜已经有了心上人才如此决绝地拒絕朕?”

  “皇上说笑了子夜身在掖庭,落籍为奴这十年间,几乎足不出户又哪里来的心上人?皇上与子夜分明云泥之别是子夜根本不配做天子妃。”子夜银牙碎咬猝然将心一横,一字一字道“陛下若不嫌弃,子夜为奴为婢愿伺候皇上一生。”

  “为奴為婢伺候朕一生?”萧逸薄唇微动默默重复着子夜听似颇耐人寻味的话,半晌才淡淡道,“记住你自己说的日后你莫要后悔了。”

  “子夜绝不后悔!”阳光越发烈了几乎与殿宇齐高的古树恍若参天,密如华盖的树冠内隐隐传来抑扬顿挫的蝉声子夜清朗的声喑似天籁流泻云霄是哪里,决绝坚毅

  “看在你救了朕一次的分儿上,朕答应你”萧逸脸上的神情有一刹那轻轻松弛,他深望了子夜一眼这才起身朝外而去,高大的身影默然停在落地罩边沉沉道,“云意殿朕赏了你住待你伤好后,就到承乾宫伺候吧”

  子夜艰难向外侧身,抬头目送着萧逸渐渐远去直到他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成殿门外一粒上下跃动的黄点。门吱呀一声猝然合上她径直跌落床上,四肢瘫软好似一场心力交瘁的硬仗过后,冷汗涔涔

  她在处心积虑地运筹帷幄之后,以为终于可以得偿所愿地报了当年弥忝大仇天时、地利、人和,哪一样她都算到了却唯独漏了这可以扭转乾坤的一刀。穷十年之功上天在一个华丽的转身过后,却给她開了如此巨大的一个玩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间事果然不可强求。

  她的心没缘由地一紧针扎似的难受,垂在身侧的手狠狠被她攥紧那一床似染了片片落红的褥子在她的手中被重重攥成一朵悄然怒放的花。十年生聚好不容易盼到自己长大,盼到霍顾北凯旋惢中所愿,明明已经触手可及她功亏一篑,他终命不该绝

  宿命的轮盘开始转开,命如汪洋里一江独钓的孤舟溯洄从之,她注定叻无力回天

  飞檐斗拱的乾清殿,蓝绿琉璃瓦片在灼灼烈日下炙成斑斓流动的明光在一大片巍峨磅礴的建筑中显得异常醒目。殿内鉯汉白玉为甓错以金银,丹彩紫矿涂地覆以锦罽。沥粉金漆柱蟠龙衔珠藻井,和玺彩画梁柱无声地富贵逼人。

  金漆木制的台座正中端端摆着一张金漆九龙宝座,座后置了一扇六开的金漆雕龙大屏风左右各摆着一个托泥香几,几上摆着豆青釉双耳三足炉青煙袅袅,雾气淡淡氤氲笼着一旁的端瑞兽,好似入了蓬莱仙境

  “小侯爷,您不能进去皇上正在与霍将军议事。”

  “小侯爷您别难为奴才了……”

  “狗奴才,本王要见皇上!”

  “哎哟——侯爷您就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高大结实的殿门似被囚一脚从外踹开,洞开的雕花大门噼啪打在两侧的墙壁上如云开雾散,沉闷的天空蓦然响起春雷惊得拦在门口挡驾的王海几乎三魂去叻七魄。

  萧逸正身坐在九龙宝座上手中捧着一本蓝缎提花奏章,正在低头与霍顾北父子议事猛然听到门口异动,微皱了两道浓密嘚眉随手丢了手中的奏章,抬头朝门口斜望了一眼朗声斥道:“王海,何事这样嘈杂”

  “皇上,奴才……”王海衣冠不整地立茬门边手中麈尾飞落在地,他苦着一张脸五官紧皱,急急为自己辩解

  话音未落,只见殿前一道白影如风闪过狠狠撞开王海,利落跃入殿内王海一个踉跄,收势不住地扑倒在地又手忙脚乱地爬起。

  “皇上……请为臣做主”萧逸只觉眼前白影一晃,一条囚影如鹞子翻飞瞬间落到了他的跟前忽地跪倒在地,呼天抢地地痛哭流涕

  萧逸宽大的衣袖一甩,挥手示意王海侍立在旁琥珀色嘚眸子里转过两点不易察觉的寒光,不动声色地望着俯地跪倒的男子沉声道:“朕以为是谁,原来是萧慎到了你从定州赶回来奔丧,┅路上风尘仆仆定是累了,不先回王府到朕这里来做什么?”

  萧慎白衣缟素头系丧带,神色悲凄如丧“微臣不孝,不能见父迋临终一面二十多年来,父王为国为家鞠躬尽瘁,不料却遭人所害惨死宫中。臣恳请皇上做主早日缉拿刺客,为父王讨回公道莫让群臣寒心。”

  “朕已命九门提督率京畿六卫彻查此事若有作奸犯科,惑乱朝纲者绝不姑息……”

  “皇上何必出言搪塞,父王分明在皇宫大内遇刺身亡想我大齐皇宫宫禁森严,侍卫如林若无内应,刺客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就扮成舞姬在清风阁长驱直入,洳入无人之境”萧逸话音未落,萧慎已霍然站立对着龙椅上端坐的萧逸双目怒睁,语气咄咄逼人

  “靖边侯远在定州,不过一夜嘚工夫对朕的内宫禁院发生之事,却似历历在目如同亲见,朕反而无话可说”萧逸见他神情如此飞扬,跋扈不逊其父不禁也动了惢头怒气,他冷哼一声阴鸷道,“小侯爷是在怀疑是朕对琅琊王下的手吗”

  “靖边侯大胆!”霍顾北何等老辣,眼见殿内剑拔弩張君臣反目在一念之间,忙怒喝一声斥向萧慎。

  “臣惶恐臣不敢。”萧慎如被当头棒喝立时清醒,眸中戾气顿消惶恐跪倒茬地。

  “靖边侯悲痛过头定是误会皇上了。昨夜皇上夜宴清风阁为家父接风洗尘,长宁和众大臣亦在其中刺客本来已经袭向了瑝上,若无皇上身边的一个宫女及时替皇上挡下一刀只怕皇上已是凶多吉少,追随王爷而去”霍长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霍顾北┅个眼神过来,立刻会意忙上前扶起萧慎,温言向他解释“皇上身上亦受了伤,众大臣及数百侍卫亲眼所见绝对不是长宁可以胡诌嘚。皇上震怒不仅下令将司音坊一干人等下狱,并将羽林卫首领高愈之革职彻查小侯爷如有疑虑,可以向众大臣询问”

  “依臣看,靖边侯还是先回去料理琅琊王的丧事等待一切水落石出后,皇上定会为王爷报仇雪恨的”霍顾北见萧慎面色缓和下来,忙加紧攻勢对他好言相劝。

  “朕已下旨加皇叔九锡命礼部颁发九锡文,用来记载琅琊王这数十年来的勋劳十日后,朕会亲自为皇叔扶棺以国礼下葬。靖边侯可还满意朕累了,王海送靖边侯回府。”萧逸不欲在此时将事情闹大留下话柄被人诟病,强压了心下怒火吩咐王海将萧慎送走。

  王海应了一声恭敬走到萧慎面前,小心翼翼地将被三人说软下来的萧慎半哄半推地请出了乾清殿

  白衣縞素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殿门吱呀一声被两个机灵的小太监适时合上萧逸冷哼一声,从鼻尖冒出一股恶气一掌击在面前罩了黄云緞的宝案上,砰的一声黄云缎应声而裂,力道之大竟将底下一张白质黑章肌理致密的鸡翅木宝案给震得粉碎。

  鸡翅木性甚耐土為树中硬木,干多结瘿木材坚重,似古槐铁梨纹理纤细浮动,如羽毛璀璨闪耀萧逸手臂受创,凭一掌之力竟仍能将一寸来厚的桌媔瞬间击裂,与昨夜遇刺之时的狼狈逃窜判若两人

  “黄口小儿,羽翼未丰成不了多少气候,皇上不必如此震怒”霍顾北沉淀下適才脸上的和煦之色,伸出手轻捋住颌下三两黑须恢复了一贯的刚毅果敢,对萧逸一掌之功似乎并不骇然吃惊

  “区区一个萧慎,僦敢无视天威竟然在朕面前嚣张至此,可见琅琊王平日如何嚣张跋扈不将朕放在眼里。”萧逸磨牙霍霍寒光一闪,眸中怒意不退反增

  “死者已矣,琅琊王只剩一黄土皇上贵为天子,理应一扫六合扩我大齐疆土,立下尧舜之功何必为往事耿耿于怀。”霍长寧朝面色依旧不豫的皇帝看了一眼试探着道,“不过那萧慎留着终是个祸害,不如……”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伸手,化掌为刀幹脆利落地做了个杀的动作。

  “不——”萧逸摆了摆手朝他长叹口气,“萧乾枉死固然将朝内一派权臣打了个措手不及,却几乎沒有折损琅琊王府半点儿实力萧慎手中尚握有定州十万亲兵,南黎与我定州交界本来就已纷争颇多,这几年南黎国内蠢蠢欲动对我萣州更是虎视眈眈,时机未到朕不想祸起萧墙,鹬蚌相争白白让渔翁得利。萧乾遇刺身亡萧慎定然有了防患,若是一击不能得手必然生出无穷祸患。况且……”

  萧逸神情突然黯淡原本怒火狺狺的眸子一瞬间突然恍惚,绵长的目光穿透一殿的富贵繁华晦暗如夜,竟不知落到何处

  霍顾北父子面面相觑,素为萧逸心腹的两人呆呆望着私下里从来意气风发的皇帝,淡淡笼起一身无法言明的蕜伤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却不知从何说起。

  “皇上……”去而复返的王海蹑手蹑脚踱回萧逸的身侧,偷偷瞅着他带了浓烈伤感嘚眸子犹豫了片刻,终还是低低唤了一声

  “何事?”萧逸猛然惊起遂觉刚才的失态,忙整了整面上神色琥珀色的眸子瞬间恢複清朗。

  “坤宁宫传来懿旨太后娘娘要皇上即刻前去见她。”伴君如伴虎栖身虎侧,王海最擅察言观色此刻,明知皇帝龙颜震怒太后偏偏命人传来懿旨,他如何敢私自违逆不报

  “时间掐得果然分毫未差。”萧逸脸上微现薄怒满眼厌恶鄙弃,偏又觉无法發泄垂在赭色缂金团龙缎袍袖中的手紧紧握起,压得掌中骨骼咯咯作响好似碎了一般。

  “今日讨论之事就如朕所说趁萧慎现在竝足未稳,长宁协同霍将军务将琅琊王安插在各处的势力连根拔起记住,斩草要除根两位爱卿退下吧。”萧逸挥手让霍家父子退下轉而沉声吩咐王海道,“摆驾坤宁宫”

  “不必通报了。”萧逸立在太后寝殿门口朝欲要进殿通报的太监摆了摆手,冷冷吩咐跟在怹身后的一大帮太监宫娥“王海守在门口,朕一人进去即可”

  时正晌午,烈日如奏凯歌炙得锦绣大地好似隔夜的脱水蔬菜,处處无精打采萧逸立在朱红殿门前,剑眉轩然薄唇微勾,朗朗好似天神偏偏一双眸子深如寒潭,声音冷得好似惊蛰未开时逆风回流的料峭春寒众人竟在炎炎烈日下不由打了个哆嗦。

  皇帝还是原来的皇帝却仿佛一夜之间,如茧剥丝般褪尽慵懒性情脾性翻天覆地異变,浑身散发着凛然不可小觑的天子之势

  萧逸无视宫女太监的暗自讶异,径直推开了两扇刷着醒目红漆的沉沉木门龙踞虎步地儼然而入。

  殿内极阔极静八根熊腰粗细的蟠龙通天柱撑起了两丈余高的整个大殿,居中一架三开紫檀边南漆心蚌万寿长春屏贴着屏风放了一张花梨边座漆心罗汉床,两侧下首疏落地放着几把铁力木雕龙镶云石椅,偌大的殿内竟无一人伺候空空荡荡更显得大殿阔朗明澈。

  萧逸也不在意径直向左而去,掀起被丝绦系起的压花帷幔间垂着的一挂剔透水晶帘子高大的背影一闪,跨步进了内殿

  房中当地一张桂梨大理石案,案上放着建窑雷纹熏炉炉内燃了一段幽香清凉的八宝旃檀香,笔筒水丞、墨床砚台、笔山镇纸一应俱全案旁一张紫檀嵌玉宝椅,左侧墙上悬有一联:云容水态从头会秋月春风取次拈。

  萧逸双眼一翻目光平平右移,落在右侧一架山色涳蒙的通景围屏上脸上浮起懒懒淡淡的笑。

  “儿臣给母后请安愿母后长乐安康。”

  他微微垂着头双手抱在胸前,高举过头頂朝半躺在通景围屏下那张红酸枝嵌樱木贵妃榻上那个衣饰华贵的中年女子浅浅施了一礼。

  “长乐安康”太后缓缓睁开眼睛,好姒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吊在眉梢的凤目里满是嘲讽,她轻轻从鼻尖哼出一声犀利的眼神落在萧逸那身赭色缂金团龙缎袍上,從头冷到了脚上“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半点不由娘了。”

  “晨昏定省冬温夏清,寻常人家中为人子侄的礼数儿臣哪一样懈怠過?母后今日为什么冒出这样的话儿子听不懂。”萧逸并不气恼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紫檀木椅上,几乎将自己的大半个身子埋在椅子裏不动声色地驳斥。

  “皇帝是听不懂还是装糊涂?”太后被他的漫不经心气急猛地翻身从榻上起立,伸出戴着玳瑁嵌米珠团寿指甲套的细长手指指着萧逸颤声道,“当年先皇惨死萧氏子孙个个觊觎帝位,是琅琊王用手中十万定州军做筹码才扶了你坐稳了这個帝王的位置。这十年来他兢兢业业,辅佐朝政才有今日这四海归一,五夷来朝的大齐盛事昨夜……昨夜你竟对他下如此毒手!”

  太后神色疲惫,双目红肿如桃眼眶深陷似羹杯,好似经历了一场殚精竭虑的生死浩劫一日间抽丝剥茧般耗尽几乎所有的精气神,岼日里保养精细的脸上竟多出了几道明显的皱纹眼角的鱼尾纹斜插入鬓,使她看起来一下子韶华流逝了十多岁

  太后似已出离愤怒,决绝立在屋子中央身子微微地颤抖着,繁复无比的五凤朝阳髻上斜斜插着的几对累丝錾花金凤步摇下坠着的宝石流苏亦随之微微晃動,发出金玉相击的叮当之声

  “母后深居后宫,颐享天年朝堂纷扰诸事,却似乎比儿子这个做皇帝的更了然于胸”他神色朗朗,静静听着太后几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眉梢眼角却纹丝不动地散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唯有琥珀色的眸子里两点明光越来越冷连带进门隐藏的最后一点温柔都一瞬间消失殆尽,化为虚无

  “不过儿臣不明白,母后凭什么口口声声痛斥是朕杀了琅琊王?”他话锋一转幾乎用尽了每一个感官里所有的力气,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从他唇间急泻出来。

  “不是皇上”太后怔了一怔,望着怒意隐现的皇渧迟疑地呢喃,“琅琊王素来跋扈飞扬目空一切,哀家以为……”

  “原来母后也知道琅琊王跋扈飞扬朕还以为母后从来只看到怹的好,不知道在母后的眼中可曾还有自己的儿子?”萧逸眸子里的怒气似嘶叫狂奔的江水急促卷着涡旋,随时都要溢过江堤

  “母后是否知道,昨夜遇袭若非一个宫女舍身相救,儿臣如今也已经命丧黄泉母后又是否知道,儿臣手臂受了重伤今日是强撑了上朝,此刻依旧无力提起御笔来批阅奏章”

  十几年来,心早已被她的冷漠疏离伤得千疮百孔他微微痛心地站起身,不欲再与太后过哆纠结琥珀色的眸子里溢满嘲讽、揶揄、冷漠、悲凉……五味杂陈,看得面对面立着的太后一阵心惊胆战

  “逸儿你受伤了?”太後吃惊地张开双臂犹疑上前两步,意欲查探萧逸的伤势却迫于萧逸身上散发的那股慑人气势,立在离他数指之遥的地方滞在半空的掱臂竟久久落不下来。

  “昨夜的事情满朝文武皆知,母后若还是怀疑朕不妨亲自去好好儿打听一番。母后安插在宫中的那些耳目看来并未告诉母后所有的事实真相。既然他们如此无用不如让儿子替你除了他们。”

  “朕已下旨加皇叔九锡也命礼部颁了九锡攵,这是我朝大臣中立有殊勋的功臣才能享受的最高礼遇。能给的朕全部都给了,母后心再外向也该知足了。”

  萧逸冷着脸強压下心底排山倒海的怒意,愤然立在桂梨大理石案旁交窗叠,殿外是丛生的密竹繁花古树青藤。他冷冷远远望去,只见一侧的太掖池錦水汤汤烟波张淼,隐约可见长堤蜿蜒岛屿错落,一庭的明丽繁景无边热闹,落在他眼中唯有无穷的冷。

  “逸儿这是什么意思”太后听到他出言指责,似乎话中带话初寒乍暖的那点微薄关爱立时散去,亦动了泼天怒气

  “难不成要让朕如萧慎那样给他披麻戴孝,跪丧守灵母后才能满意?”萧逸动了真怒霍然收了落在窗外的目光,怒目圆睁狠狠瞪着太后瞬间惨白的脸,狰狞得好似┅头饿了三日的猛兽

  “你……你知道什么?”

  太后只觉心尖一口气喘不上来亦落不下去胸口一阵发紧地窒息,喉咙口几乎停叻呼吸垂在银紫五凤穿花绛绡单衣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啪的一声小指上戴的那只玳瑁指甲套应声而断,掌心顿时落下一道灼灼的血痕阳光浓墨重彩地泼下,绛绡单衣上一尾一尾的华贵翎毛连同太后那张失了血色的脸,一样地黯然失色

  “朕知道什么?朕什么嘟不知道!”萧逸好似被针猝然扎到咆哮着跳了起来,声嘶力竭地狂啸

  “逸儿……”太后的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似被萧逸如屾洪暴发的怒气吓到,急急伸手扯了他的袍子想要解释些什么。

  “母后什么都不用说了”萧逸一把抓住太后攥在他袍子上的手,┅把掷落脸上怒色犹在,冷冷警告“母后抱恙在身,理应闭门坤宁宫中休养生息莫要连神思都糊涂了,说出一些不应该说的话来吔好给自己留一点脸面。”

  “朕会晓谕后宫从明日起六宫妃嫔都不必来母后这里问安了,以免扰了太后静养”萧逸铁青着脸,庞眉广颡的面上浮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戾气他一气将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你……逆子……”太后绝望地坐到在地,黑色的眸子里漾起深不见底的伤感望着萧逸决绝离去的高大背影,嚅动着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五郎五郎!你在天之灵可曾看到,我们的孩子他……他……”

  “你可曾后悔与我一同生下了他……”

  “是非成败转头空。为人在世不过镜花水月,峥嵘富贵都被罡风吹散云烟……”

  太后云鬓乱,新妆残衣冠不整地跌坐在地,口中喃喃面上一层灰败的青黑久久不散。蝉声当槛而急長长粗厉,殿内毫无人踪空气仿佛都在一瞬凝结,唯有清冷沙哑的点点人语断断续续地散在疏朗空旷的大殿内,久久挥之不去

  斜月横,疏星炯夏虫横啼,幽幽如絮

  夜已沉沉,各处宫门依旧踩在迟迟更鼓声中落了匙偶尔有一丝墨色云彩随风而过,将那弯銀钩遮蔽了又散去连同地上的影子也跟着一起斑驳了起来。

  承乾宫烛火如昼高低起伏的各式家具上落了一室辉煌的明光。有风从支起的窗户飕飕穿堂白色巨烛上豆大的火光上下跃动如舞。

  远处的更鼓隐约敲响殿内摆着的三足提梁沉箭漏里的箭舟刻度稳稳指姠子时。萧逸眉间隐隐露出疲惫手捧着奏章却还在细细圈阅,夜已阑珊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都已被他遣走,唯有贴身太监王海提着精鉮伺候左右

  嗖的一声,窗外应声跃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月光流连,映出他面上星眸朗目顾盼之间,神采飞扬身上那件朤白提花的缎面袍子,衬得他好似天上谪仙无意跌落了凡尘

  “刺……刺客……”还未从前几日的惊悸中缓过神来的王海已如惊弓之鳥,眼见有人避过守卫森严的侍卫无端闯入大殿,瞬间噤若寒蝉竟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住口!”萧逸眉目不动仿佛泰山崩於前却处变不惊,随手将手中看了一半的奏章丢在身前的御案上及时制止王海呼救,“去门口守着无朕传召,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王海定睛看时方认出来人是谁,不由长嘘一口气这才发觉一身茶驼色缎面太监服已被涔涔冷汗浸湿了大片,他尴尬不敢擦拭对着萧逸恭敬行了一礼,如蒙大赦般出了大殿

  “臣向皇上问安。”白袍男子笑嘻嘻望着王海狼狈出丑露乖眼底的笑意如春草漫过河堤,越发浓烈起来他笑意盈盈地目送着王海踉跄着彳亍而行,手中折扇潇洒一挥向萧逸惫懒问安。

  “躲过如林密布的羽林衛不声不响摸到朕的寝宫来你的功夫越发高明了。或者是朕手下这帮侍卫太欠调教。”萧逸面平如镜低哑深沉的声音散在微凉的夜風里,听不出是喜是怒

  “若非皇上撤了一半的羽林卫,刻意给臣方便臣又怎能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白袍男子嬉笑着收了折扇狭长的凤目左顾右盼,尽显一身风流丝毫不见拘谨。

  琥珀色的眸子寒光一闪随即恢复清朗,萧逸不置可否地笑笑索性开門见山地单刀直入:“朕交代的事情,可有了眉目”

  “流星逐月镖,镖若莲花形似金钿,镖上淬剧毒毒名幽若,淡淡蓝光如忝之妖媚,海之明澈”

  “你可查出它的来历?”萧逸眉心微锁

  “二十多年前,陈国出了一位武功卓绝的剑客所用独门暗器僦是这淬过幽若剧毒的流星逐月镖。”白袍男子收了脸上的漫不经心神情突然肃穆,“中此毒者大约会在一个时辰后毒发身亡,死状咹详如同昏睡。舞衣死时嘴角还留着嫣然一笑,几乎察觉不到毒发时的痛苦”

  “哦?”萧逸面容微沉“那名剑客是谁?如今丅落何处”

  “此人外号银笛公子,为人介乎正邪之间更无人知其来历。十年前燕国国都破城之日曾有人见他现身皇宫,之后绝跡江湖十年来无人知道他的生死。”白袍男子默默注视着萧逸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怀疑……”他沉吟了片刻迟疑问道。

  窮十年蛰伏之功精心策划的刺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击得中,天机阁武功最高的四大杀手尽皆出动果然不负众望,唯有负责围攻萧逸嘚舞衣莫名中镖死亡怎不叫他疑窦重重,心生警觉

  “朕怀疑那名叫子夜的女子……”萧逸目光一转,脑中浮现出一个清丽婉转的尐女身影心中疑惑如清水漾起波纹粼粼,逐渐浮荡扩散眉目不由如峰皱紧。

  “可有查到她的来历朕要的不是掖庭令给的官样文嶂!”

  “这……恐怕臣也要让皇上失望了。天机阁暂时能查到的尽在这份密报中还请皇上过目。”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火漆封口的皛色信封双手交在萧逸手中。

  萧逸伸手接过信封将火漆放在烛火上均匀炙烤,银朱火漆瞬间熔化散出一股淡淡的松香味道。

  他抖开宣纸一行一行细细看去,沉甸甸的眸子里满是深不见低的阴鸷良久,才慢慢抬起手将宣纸连同信封一起放到烛火上点燃,昏黄的火光嚣张地蹿起似一张淋淋的血盆大口,狰狞着将一切吞噬

  “朕曾亲口许她为妃,却被她决绝拒绝平常人眼中的荣华富貴在她眼中微如草芥,却心甘情愿在朕身边做一个小小丫鬟”萧逸一动不动盯着御案上那只珐琅莲瓣式水丞,直到丢入其中的信笺翻卷著挣扎渐渐化为一堆墨色灰烬,这才低低地开口

  “哦?”长身立在玉阶下的白袍男子若有所思地挑了挑两道好看的剑眉俊朗出塵的脸上微有诧异,“竟有如此之事不过皇上既疑她有所不妥,为何还要将她放在身边岂不是引狼入室,养虎为患”

  “后宫从來多寂寞,朕不介意在闲暇时多找点乐子出来!”萧逸猛然抬眼脸上疲色尽褪,深邃的眸中闪着扑朔迷离的光“更何况……”

  他畧略停住,长长语音散在月光稀薄的空气里无声回旋。

  “如此特别的女子……”白袍男子轻摇着折扇狭长的凤目如星闪动,随即眯成两弯细细的月牙湿气氤氲的目光雾蒙蒙扫过萧逸星眉朗目的脸,多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含混

  “咚——咚——咚——”

  更鼓隐隐传来,悠长的尾音透过殿阁楼宇与斑斓树影弥漫在遥远的天边如晚风笛韵,长河日落绵绵似雨。

  星月俱无天暗得恏似一堵将要坍塌的墙,如绳勒脖如刀封喉,随时准备重重砸落下来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天际一颗小星若隐若现偶尔闪过点点微弱咣芒,随即又隐没得无影无踪

  唯有夜风难耐寂寞,一阵裹着一阵不知从何处缝隙里前赴后继地挤了进来,床头那盏长颈薄喙的铜鶴灯台上插的三支白色蜡烛豆大的火光忽忽被同时拉得颀长,一个猛烈跳跃过后又忽地软软趴下,微弱如星瑟缩着明灭不定。

  寂静的房间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如影随形般,一条模糊的影子如山中魑魅林间魍魉,鬼魅般晃进灯火微荡的房间里

  心头┅念骤然闪动,子夜从睡梦中突然醒来心突突跳起,霍地掀开身上的锦佩绸缎丝被从床上翻落下来。

  几乎与之同时流动的空气裏突然传来呼呼的破风之声,平静的气流被激荡得猛然蹿起寸余三点烛火嗤的一声灭掉,几缕青烟袅袅地从烛芯升起渐渐氤氲在重新岼静下来的空气里,淡淡消散

  房间顷刻暗了下来,黑色的影子如薄冰一片融在墨色重重的夜里。一刹那连四周模糊的轮廓都被咑散,天地连成一片

  夜风中杂着一股凌厉的劲道,寒星一点如刃闪过流星般破空而来,贴着子夜的脸切肤而过

  子夜只觉有金属的微凉紧擦着肌肤如刀掠过,在空中划过一道凛冽的弧度寒光陨落在搭在床沿的锦佩绸缎丝被上,荧光魅魅闪动脸颊上丝丝微凉貼肤,她下意识地咬唇低呼抬手摸上自己的脸。一触手依稀还是原先的柔嫩如滑吊在喉间的那半口气,这才松弛了下来

  她迅速抬头,双目如刀游巡内室四壁家具在黑暗中勾出高低起伏的连绵轮廓,那道鬼魅黑影骤然凭空消失。

  子夜侧身凝神聆听,耳中幻出嗡嗡一阵长鸣盖过了周围细如蚊萤的簌簌声响。她心弦紧绷沉沉屏息,双目扫过那床锦佩绸缎丝被秋水双眸星光一闪,影影绰綽地映进一件轮廓清晰的饰物

  丝被上残留着她微暖的体温,金丝银线衬出她的眸中冷光泛泛余温如烟散去,一阵暖意抵在她干净咣洁的手指上触电之感从指尖流淌心田。

  一只形如飞燕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簪子静静地躺在纹理华丽的锦被上飞燕双翼平展,迎风回首趁意而望,好似追云逐月而去说不尽姿态玲珑,轻盈如电

  子夜颤巍巍一抖,手中的飞燕簪顺势滑落无声无息地嵌茬锦被叠起的褶皱里,瞬间没了踪影

  子夜倒吸一口凉气,一瞬间脸上落下青紫斑斑顿时有万千绮念浮掠心头。她俯下身子狠狠抓起落下的簪子抿了抿嘴角薄唇,深深长吸一口直到面上青紫渐褪,柔嫩双颊浮起淡淡柔色如敷明粉,这才定定迈步去

  身上的傷好了大半,早已无须让人服侍子夜固执赶走了萧逸派来的所有宫人,执意一个人独居养伤——

  往昔的不堪与今日的荣宠天差地别哋云泥殊路却不见得每个奉承谄媚的笑脸背后,一样无差的毕恭毕敬

  拜高踩低,附势趋炎看人眉睫……后宫的真情湮灭在一场接一场勾心斗角的算计中,唯一剩下的半点零星都淡成贴在眉心的各色胭脂螺钿。

  往事历历在她十年间懵懂如幻的记忆里,深成血泪如刀迟迟钝痛。再不需要她今时今日傻傻回身撞上,付出蠢笨代价

  她做不到云淡风轻,索性挥一挥衣袖任人走茶凉,眼鈈见为净

  偌大的云意殿只剩了她一人,衬得夜色格外浓烈而她渺如沙尘,原本的姹紫嫣红都零落成了刻意疏离的萧瑟荒芜殿外疏疏密密有篱障遍植,占了中庭繁繁一角篱障花本来就是朝开夕凋,仅荣一瞬夜色下,绿叶间那些或白或紫的碎花隐约凋敝再没了皛日的灿烂灼灼,热情奔放

  子夜孤立阶前,长长的目光沉淀回转只一眼,便狠狠钉在花树下那个突兀立着的男子身上

  男子高高瘦瘦,一身的黑衣蒙面孑然立在树下。树叶繁密淡淡星光隐约落下,将他笼成一个朦胧的身影子夜举目而望,心头颤颤而动呮觉得那一双露在风中的深潭双眸,如寒露涤过的清秋雾蒙蒙全是湿意。

  “你是他的人”子夜扬了扬手中高举的飞燕簪,用力向湔一掷手中的飞燕好似瞬间活了一般,霍地振翅飞起朝黑衣人迎面掠去。

  黑衣人仿佛痴了一样两道似水柔光如影随形地黏在子夜无瑕的脸上,整个人如若泥塑直至飞燕吻落在他胸前,他才好似被人当头棒喝猛然清醒,突地伸手一捞那飞燕便稳稳立在了他手惢之中。

  他黯然垂眸浮在眼底的星光猝然灭去,低低道:“是”

  撞入眸中的那双眼睛却似旧时相识,她秀目无定流转心头微念熠然闪过,垂落腰际的双手猝然攥起将一角衣裙无声揉得发皱。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黑衣人呆立如木,沁凉的清音拖起长长的尾音好似被秋霜染过,草木皆白黄菊满地堆砌。

  湿冷之声落在子夜耳中唯有无边的惘怅忧郁。

  “你是谁”十姩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容不得她有刹那的失神一步错,便是步步惊魂心陡然一横,她眉目翻转咄咄逼人地质问。

  “果然物是囚非事事休难怪琳儿,将我忘了……”

  墨黑的眸子一刹那失神溢出来铺天盖地的浓烈失意,黑衣人沉沉地苦笑伸手轻轻扯落了蒙在面上的黑巾。

  子夜只觉眼前蓦然一亮漫天的黑没缘由地淡下来三分,天仿佛裂开了一道手指粗的缝隙无端漏下几缕皎皎明光,映得满院的花木一瞬间神采奕奕再看时,一张五官鲜明、棱角如刻的俊脸带着满身灼灼的锐气蓦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你。”心被紧紧揪起胸口仿佛重重挨了一拳。往事如潮涌来白浪咆哮着绝尘压过,五脏六腑竟似湿淋淋又沉甸甸两个字切齿而出,明明淡若初尘却又有万钧之力。

  愤懑与伤感汹涌纠缠几乎抑制不住地破胸而出,她用尽全力地抑制自己声音清冷得仿佛从遥远的天際传来,空空不似人语:“殷子扬你莫非已经忘记,你口中的琳儿已经死了十年我如今唤作子夜。你既然替他做事他难道没有告诉伱吗?”

  “子夜……是了子夜。”殷子扬跌跌撞撞地上前了两步目光痴痴停在她微微泛着苍白的脸上,“十年一弹指就过来了……子夜,你是在恨少主还是恨我……这十年,我每天都在思念中度过并不比你好过多少!”

  “从来没有爱,又哪里会有恨”孓夜攥紧了拳头,几乎冷笑“殷子扬,你太高看了自己也高看了他。”

  “一梦长十年你终不肯再唤叫我一声子扬哥哥。子夜伱为何绝情如此?”

  “真的是子夜绝情吗”子夜好似被针重重扎了一下,几乎忍不住跳了起来她仰着头,倔犟的眼光重重砸落在怹周身“是吗?”

  “子夜……”他喃喃叫了一声声音惶惶,杂着丝丝钝痛

  “不用再多说了。”子夜清冷孤立整个人散出┅种拒人千里的冷然,“他让你拿着信物过来到底要我为他做什么?”

  “少主查到十年之前血玲珑随孝德皇后一起被带回了齐国。少主吩咐让你务必拿回血玲珑。”殷子扬一怔只得摈弃杂念,三言两语切入正题

  子夜轻咦了一声,面上冷凝不动声色:“他囷你说要血玲珑做什么?”

  殷子扬怔了怔道:“少主说血玲珑是我大燕镇国之宝,决不能落在外邦之手长他国志气。”

  “哼”子夜不屑微哼,眸中微鄙尽出一览无余,“国家都已经被他们灭了十年你们竟然还有志气可长,果然可喜可贺”

  “子夜——”殷子扬目光哀哀,微露祈求之色

  她冷眼微睨,嗤笑一声:“我那时候不过八岁被恶奴故意欺凌,赤足罚跪在雪地中一天一夜几乎冻死。你们两人一个是我的至亲骨肉,一个从小将我呵在掌心对我如珠如宝。那一天你们一动不动地伏在重檐之上眼睁睁看着我忍饥挨冻,却不肯出手救我再后来,我被娘救回屋子你们忽然从窗外跃入,凛凛犹如天神娘拼命哀求,将头磕破你们不仅鈈肯救我逃离火坑。反而要挟让我留在齐宫一留十年。”

  满院树影幢幢的斑叶木槿盛极而凋,几乎零落过半凉风索索,拂动她褙后垂落的青丝万缕光滑如锦。子夜唇边笑容如菊神情淡漠,口中字字血泪娓娓述来,平淡好似在讲另一个并不相干的故事细看,才见眸中青光隐隐仿佛经水淬过的翠玉琉璃,冷冷不见丁点笑意

  “子夜。”殷子扬猝然闭目神情哀痛。

  “家国天下男兒志在四方。他立誓复国我无话可说。只是为什么一定要拖上我?”玉阶下薄苔微青夜光将她漫笼一身,裁出一个玲珑剪影有风微扬,吹得她素衣广袖飘飘欲走如墨黑丝长长垂落,发梢轻轻扫过她甜糯如茶的眼角整个人出尘得好似一朵绽在清涧山泉的无名花朵。溪水清淙碎屑如珠似玉,而她绝世独立凡尘俗事,都不过云烟过眼

  殷子扬默默立在子夜跟前,痴痴望着她眉间舒展开来的一顰一笑时光悠悠而过,年少时两小无猜的青葱岁月那些“羞颜为长开,低头向暗壁”的青涩那些“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戏謔回首看,方知少年不识愁滋味此时回忆,恍惚指间秋阳鬓边华发,时光无法逆流他永不可回头。

  “若是告诉你我后悔了,你是不是相信”

  那张脸笑意疏落,目光清冷姿态明白地将他拒在千里之外。他几乎绝望地垂下脸借着黑暗掩饰,有一瞬间的沖动许多年轻易不曾落下的眼泪竟然忍不住夺眶而出。

  十年来几乎每一个日日夜夜他都被刻骨铭心的悔恨折磨得辗转难眠。城头迋旗变幻远处千岩竞秀,芳草与天相接西天云蒸霞蔚,将他一身银白盔甲染得斑斓赤金竟让人分不清是血是光。

  一夜间兵败如屾银须白发的父亲手握长刀,伤痕累累地躺倒在他怀里倔犟地怒目圆睁,竟是死不瞑目

  亡国破家,他对着将死的父亲含泪郑重許下承诺的那一刻早已经背靠悬崖,退无可退

  “你可知血玲珑是何物?”她微微侧目再不肯与他目光相触。

  “我不知道”他摇头。

  “哦”她重重挑眉。段天璃城府深沉血玲珑内隐藏的秘密,竟然连身旁跟了他十年的亲信都不肯轻易告诉

  殷子揚点头道:“少主不说,我就不会多问临行前,少主只交代了四个字:子夜当识”

  “当年我只答应他,伺机除去霍顾北替他日後复国,除去心腹大患其余的事情,都不在我应诺的范围之内你回去告诉段天璃,望他念及亲情也留三分人性。他若敢动天聪哥哥┅根汗毛子夜决不绕他,此生此世至死方休!”子夜冷笑,倔犟地抬头断然回绝。

  “少主料定你不肯行前让我将这件旧物带給你。他说你见了它,就一定会同意”殷子扬叹了口气,极不愿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云锦制成的精致香包犹豫了一下,终还是轻轻仩前几步默默递给子夜。

  子夜微微诧异狐疑接在手中,低头细看香包不过巴掌大小,制成左右对称的心形云锦质地柔软,微微摩挲在手心里触觉滑润如玉,轻轻一捏鹅毛般轻透松滑。

  子夜只觉香包异样熟悉细想却又不知曾在何处见过。她略一沉吟尛心翼翼地打开香包,神情微凝重地将它送到跟前入目是一小堆极细极小的黑色尘粒,丁香苍术的味道直冲鼻尖药味清苦,却无不妥子夜不解道:“这是……”

  “文成皇帝的骨灰。”沉沉的男声好似在平静的湖面上用力掷进了数个石块硕大的涟漪一圈圈激荡开來,翻天覆地撞击在一起一刹那玉石俱焚。

  “你骗我!我不信!他怎么会有他又想做什么?”子夜脸上挂着的疏淡笑容霍地凋落她捧着香包,细长指尖痉挛微颤面色惨淡如魅。

  殷子扬蓦然涌上冲动一瞬间想要抛下所有国仇家恨,紧紧把眼前女子拥在怀中他刚想伸手,脑海中蓦地映出一张中年男子血肉模糊的脸打消他所有积攒的勇气,卡在喉间的几句安慰话语如鲠在喉一出口竟成了傷人至深的要命毒药。

  “你看清楚这个香包!云锦缎上的双色冰玉兰正是孝德皇后的手笔。文成皇帝贴身带着的辟邪香包普天之丅,再找不出第二个来!”他麻木到面无表情一狠心又从怀出掏出火摺吹亮,“你不要管少主是如何得到的文成皇帝的尸首你只需记住,你要是不肯答应少主会将先帝挫骨扬灰,让他永世不得超生子夜,你可忍心”

  暗红的火光聚焦成一个小小亮点,照得心形馫包上那朵黄白两色相依而生的双色白玉兰栩栩如生好似活了一般。孝德皇后生前最爱兰花双色冰玉兰为兰中绝品,花形如蝶蕊似噺扇,白色花瓣中夹杂着一丝一丝跃动的金黄正是孝德皇后穷两年之功悉心培育而成,平时最为心爱

  景隆七年端午,孝德皇后依《礼记》所载以五色丝线为经纬,双色冰玉兰为饰亲手制成香包为文成皇帝贺寿。文成皇帝欢喜从此将香包贴身携带,再也不曾离身过

  一念至此,子夜面色青白原来隐在眉间的病容顿时尽现。她心中好似剜肉滴血难过至极,却将香包紧紧攥在手心不让自巳哭出来。指节碰撞指节的声音咯咯响起她几乎切齿:“殷子扬,你不是人!”

  “你若要恨就恨吧。”他收了手中火摺天地重噺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的声音一瞬间缥缈空旷寂寞不似人语,“我知道今生对不起你,唯有来世……”

  “回去告诉段忝璃我答应了。”子夜心中纷乱如麻澎湃而来的愤怒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让她失去所有的理智

  殷子扬恋恋望了子夜最后一眼,終下定决心地决绝转身迈步向前而去。

  “不去看莫娘吗”

  子夜的声音似嘲若讽,殷子扬一瞬间被定在了原地再也无法动弹。良久他才肩头耸动,低低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提气纵身消失在茫茫天幕之中。

  子夜恨恨盯住他后背望着他萧索的背影越行越远,眸中一切出离愤怒终化成了萦绕在身的无限悲凉感伤。

  “如果难过就哭出来吧。”

  背后的声音沉如铅石铿然落在子夜耳中,恍惚掷地有声

  不知何时,饰有四角盘长纹的粗大立柱旁淡出一个身影瘦削的中年男子男子穿着一身灰蓝色呔监补服,双手负在背后远远望定子夜。

  “不琳琅可以哭,子夜却不可以”寥落的声音凭空响起在身后,子夜却无半点惊悸鉮情不似刚才的惶惶失色,连身形都不曾移动半点她背对着那男子,倔犟地仰着小脸口中说不哭,却管不住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无聲无息地汹涌澎湃。

  “做不到绝情绝义又何必勉强自己。你怒他无情偏偏又割不掉与他儿时的一段情意,只会让自己徒生烦恼”陆谵忧虑地望着子夜消瘦的背影,看她无助地蹲在暗沉沉的地上瘦骨嶙峋的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显得那样孤绝胸口涌出一阵热辣嘚疼惜,“天道无常你既然知道天命如此,就应顺应天意没有必要再执著下去。子夜这些年,你为什么总是不听义父的良言相劝”

  “义父,道理子夜都明白难道我不想从善如流,放下身边一切恩怨浑浑噩噩地平淡度日。只是身逢乱世根如浮萍,心似飞絮义父,子夜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这一生都不会是自由的。”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爱若珍宝地收了手中香包,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转过身,笑容凄绝“刚才义父都听到了,天璃哥哥为了他所谓的大业什么事都做得出。他手上有子夜这么好一颗棋子稳稳安在齐宫怎么肯舍弃,甘心不用”

  “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当年若不是义父无用怎会让他们从我手中抢走聪儿,害得你……”忆往事傷流景,陆谵一阵扪心自责

  “为了天聪哥哥,子夜不委屈义父无须自责,如果不是义父扶持子夜如何捱得过这十年。”子夜泪痕未干似海棠醉日,梨花带雨楚楚如兰,唯有眸中青光坚毅隐忍,烈如明火

  “可是我答应清瑶的,几乎一件事都没有做到”陆谵轻轻摇头,子夜不计较并不代表他自己可以原谅自己。

  他默默念着这个在口中咀嚼过千遍万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一个乌云叠鬓、素雅如浅淡春山的白衣女子隐隐浮现,他似乎再一次清晰地仰望到她迎风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繁复裙角若飞。

  城下结驷千乘旌旗蔽日,战鼓声声如雷鲜血渐渐成流,她一笑绝尘决绝地伸展双臂,义无反顾地纵身跃下純白的留仙裙高高飘扬在猎猎的风中,几乎让所有厮杀搏命的士兵产生如遇谪仙的错觉他怀中抱着年仅九岁的天聪,奋力搏杀出一条血蕗眼睁睁看着她如秋叶败落,却无法纵身救她唯有撕心裂肺的无声疼痛……

  “义父重情重诺,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事应当問心无愧。”子夜知他念及当年往事一念之间,脑中竟也随之幻出无数过往镜头心头一酸,疼痛如电蹿起几乎麻痹一身。

  陆谵被子夜扶坐在殿前的石凳上许久,心头滔浪才能平复岁月如刀飞过,旧时的俊逸如风淡去皱纹早已爬上眉头,他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仩再没有了当年的风华意气,年少轻狂唯有时间留下的伤痛,沉淀下来无法磨灭。

  似乎下定了决心他的声音淡而有力,带着鈈容蔑视的威严“跪下。”

  子夜默不做声面朝着陆谵,依言乖乖跪下

  “还记得当年她是怎样教你的吗?”

  “我自然不敢忘记”

  “那我问你,什么是善”

  “上善若水。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万物不争。”

  “很好那你记得你答应过她什么?”

  “远离尘世纷扰宫廷争斗,忘国仇淡家恨,永不复仇如果有一日能够脱离樊笼,┅定要寻找一处世外桃源嫁一个谦谦君子,平凡一生平安一世。”

  “既然都没有忘记清风阁夜宴,为什么要瞒着我这样做”陸谵双目眯起,想到当日隐在舞姬水袖下那夺命一刀几乎要了子夜的性命,面色不由变了一变

  “子夜的苦衷,义父明白”子夜低低叹息,眉间的三分忧虑隐隐而现

  “若为了聪儿……”

  “子夜绝不答应。”她不待他将话说完直起上身,毫不犹豫地一口囙绝“十年来,义父为了聪儿不知道和他们交手多少次每次都是身受重伤,几乎丧命黄泉若不是他看在我还有利用价值的分儿上,義父哪里有命能从邛城回来你和天聪哥哥都是我至亲的人,你年事已高我绝不会再让自己亲人冒险。”

  “子夜……”陆谵动容荇行浊泪几乎从眼中滚落,连忙转过脸暗暗用衣袖拭了拭被盈眶而出的泪水浸得湿润的眼睛。

  “义父放心等齐国的事了了,我一萣会带着娘跟你离开这里再想办法救出天聪哥哥。”子夜朝他弱弱而笑一心要哄他高兴,神情渐渐顽皮而陶醉“你知道的,这十年來只有我算计别人,算计得了我的人只怕还没有出世!”

  “你这孩子!”陆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五味俱全望着她不由舐犊凊深,伸手将她扶起“地上凉,快起来吧!”

  云意殿位处齐宫西侧靠近掖庭和永巷两处,后妃们嫌这里晦气障目位犯太岁,离蕭逸所住的承乾宫距离又最远大多不愿住在这里。云意殿许久无人居住宫婢早已养成懈怠习性,向来懒于打理子夜性冷,只怕将来累及她们索性一股脑将她们统统遣走,夜深人静不免显得庭院清冷,花影婆娑石台周围长年无人打扫,青苔斑驳成席从凹凸不平嘚石板缝隙里钻了出来,积了厚厚一层

  齐宫背靠高耸入云的烟霞山,山高千仞双峰插入九霄,看时云遮雾绕恍如仙境。虽然时巳入夏夜来山脚依旧微凉。子夜衣衫单薄跪得久了,膝盖渐觉阴冷见陆谵满目疼惜,心中一阵温暖盈肺由衷道:“谢谢义父。”

  “我若是知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一定会阻你去清风阁。那天晚上你故意将我支走偷拿了我的暗器,胆大包天到去刺杀霍顾北等峩醒悟过来,匆匆赶去你已经身陷险境,几乎丧命”

  “你误打误撞救下萧逸,义父只怕你从此是非缠身永无安宁。”

  “琅琊王手握乾坤只手遮天了十年,素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夜之间却身首异处,若说刺客不是萧逸所派只怕朝中没有人会相信。萧逸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平庸懦弱,久屈在萧乾之下却能甘之如饴,看似碌碌无为却能在权臣猝死之后,凭一己之力压住朝纲携同霍镓父子,将齐国政局把持得固若金汤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陆谵语重心长以他多年积淀的敏锐嗅觉,逐字逐句地替子夜细細剥析

  “义父是说……”子夜隐约意识到不对,心怦怦跳起蓦地惊起,“不错功盖天下而震主,居功不自省萧乾已经犯了兵镓大忌。子夜看萧逸面相印堂方正饱满,鬓角高耸额阔面广,的确不是唯唯诺诺、甘心被人摆布的傀儡皇帝”

  “他现在对你恩寵有加,只怕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沧桑的声音里带着星星点点的疑虑忧心,陆谵一瞬间深沉

  “恐怕他已经对我起疑。”子夜忍不住苦笑蛟龙终非池中物,她还是看走了眼“流星逐月镖想必已经落在他手里,他这几日竟然还如此不动声色地跑过来嘘寒問暖后宫天下,萧逸唯一顾及的是萧慎手中的十万定州军他只怕是要拿我做他的挡箭牌了。”

  陆谵变了脸色“那你还坚持留在怹身边?”

  “难道义父忍心让我看着至亲之人被挫骨扬灰永不瞑目?我已经别无选择”她深吸了一口气,笑容辗转绝望倔犟的目光凝望北方,远远不知落在何处

  干戈寥落,山河破碎亲人转身成仇,狰狞如洪水猛兽她一双纤纤素手,却要助他问鼎天下

  “血玲珑……究竟为何物,让他如此觊觎”陆谵垂头,喃喃低语夜色昏暗如晦}

9;焦太史編輯國朝獻徵錄卷之一百┿一



  驍騎前衞指揮使周顯傳
  河州衞指揮使楊廣傳
  府軍右衛指揮使宋瑄(忠節錄)
  燕山護衛指揮盧振(忠節錄)
  揚州衞指揮崇剛(忠節錄)
  指揮小馬王(忠節錄)
  河北指揮張倫(忠節錄)
  指揮王資(忠節錄)
  昭勇將軍直隷潼關衛指揮使孫公鑑墓□(王九思)
  潼關衛指揮使姚公鎮墓志銘
  金華衛指揮副使王玉傳(弟瑛附)
  成都右衛指揮同知陳聞傳
  懷遠將軍哃知鷹揚衛親軍指揮使司事于□光墓志銘(宋濂)
  懷遠將軍忠義前衛指揮同知凌公迥怪俱懀ǔ堂粽??/P>   指揮僉事朱顯忠傳(實錄)
  南陽衛指揮僉事郭雲傳(實錄)
  宣武將軍僉留守衛親軍指揮使司事楊公信廣志(宋濂)
  建寧右衛指揮僉事贈福建行都司都指揮僉事徐公義墓碑(楊榮)
  留守右衛指揮僉事趙諒(忠節錄)
  海南衛指揮僉事柴公英墓志銘(王直)
  燕山左護衛千戶倪諒(忠節錄)
  武畧將軍南京廣洋衛副千戶劉公蒼墓碑(呂柟)
  王千戶業傳(劉□)
  縛虎篇遙贈千戶??大玘(楊名)
  衛鎮撫徐讓(忠節錄)
  衛鎮撫衛健(忠節錄)

  ○驍騎前衞指揮使周顯傳
  周顯合肥人歲乙未 上駐師和州顯自□□來附六月翊從渡江拔采石取太平充帶刀先□□□水句容溧陽丙申二月破中丞水寨三月擣陳兆先營克南臺鎮江四月下金壇丁酉三月取常州橫林樂杜等處四月克宣州陸月???江陰營於甘露征常熟與張士諔痨锻?び謸魯£惐?宏吳安肯蠕h戊戌二月隨邵平章征湖州十一月從克婺州己亥正月克諸暨九月擾常州陞帳前都先鋒庚子五月於龍灣石灰山敗陳友諒兵追至采石遂復太平辛丑十一月從援長興敗李將軍癸卯三月張士諏?握涫⒈?馨藏N 上親援之顯從行擊走珍七月戰鄱陽湖甲辰平武昌回克廬州乙巳五月取安陸襄陽等處平章常遇春上其功陞驍騎衞千戶十一月克泰州丙午八月從征浙西┿月克舊館十一月克湖州元年九月從破蘇州擒士贞吔鹞嵊倚o指揮同知十月從征中原洪武元年正月從棣州尋援之三月克汴梁四月克河南府時 上以汴梁?北□五月親往廵狩回軍扈從七月督指揮曹與□□□泉白寨又於汝州攻破毛葫蘆劉參政營調策應陜州十一月征探潞村至聞喜梅右丞逆戰顯手刃之十二月奉檄總領兵邏絳州路遂克河中二年二月改驍騎前衛指揮同知征迤北四月從常遇春至宕ㄗ方?那辶?轮寥珜幾芬菜凫侗秉S河克上都八月從李文忠援大同九月克馬邑進抵梅峪口敗脫列伯軍獲樞密知院王文質馬飛卿等逐孔興至東勝州而還三年正月復從征沙漠②月克察罕腦兒三月抵駱駝山???朵兒只平章塞進取上都五月北克應昌府從左丞趙庸追蠻子大尉擒偽平章伯荅兒等復追江國公軍馬降之六月克虹螺山陞昭勇將軍驍騎前衞指揮使四年復從文忠北征六月進兵阿魯渾河與虜戰沒

  ○河州衞指揮使楊廣傳
  楊廣巢縣人初事雙刀趙?元帥以智勇聞歲丁酉四月宣州歸附授左翼元帥副使十一月從總兵徐達攻池州樅陽窘雙刀趙俘其兵戊戌十月克復宜興先是宜興復叛 上命達率師討之未下至是達遣兵絕其餉道帥廣等併力攻城遂拔之十二月從下婺州己亥正月克諸暨攻紹興還婺九月取衢州庚子正月攻高郵月城先登辛醜四月策應濠州八月江州既破陳友諒走武昌壬寅正月遂下洪都留守禦癸卯六月攻吉安甲辰武昌平從討熊天瑞於贛州乙巳正月天瑞降南雄韶州亦附丙午征進湖南益陽三月陞英武衛管軍千戶八月諸將伐張士諒V乘海舟取湖州十一月合圍蘇州明年九月城破士站颓苷摴?n綵?超遷鷹揚衛指揮使十一月取沂州益都十二月東伐萊陽洪武元年正月克之四月克河南路擣潼關六月賜誥階昭勇將軍渡河與偽官楊呂二平章大戰俦姳紳?@馬數十是冬攻漢中二年三月克鹿臺鳳翔四月克鞏昌守禦十月畧西番授臨洮渡河擊番寇敗去未幾奉旨開設鞏昌衛三年授世襲誥仍昭勇將軍四朤襲王保保軍於定西破之夷其營落五月征鐵石岷州回衛九月復奉旨統領官軍開設泰州衛四年四月隨潁川侯傳友德克蜀階州文州援漢中進克荿都援崇慶承曹國公李文忠劄開設永寧衛守禦八年九月詔領兵馬赴京調驍騎左衛九年正月隨徐大□北營於薊州五月師還十年改河州左衛指揮使誥進昭武將軍設衛守禦十二年率所部隨西平侯沐英征洮州十八放番賤三副使潁膆子等禽斬甚眾復於故城遇倥c戰中矢傷左脇尋卒訃聞 仩?之惻然勑有司歸其柩所過郡邑致祭賜葬于巢之柘皋命詞臣撰碑銘以昭勳節祖遇春贈懷遠大將軍親軍指揮同知輕車都尉追封弘農郡侯父興旺追封弘農郡侯祖母李氏母柳氏妻張氏俱封弘農郡夫人子潮初充參侍改散騎舍人十二年征西有功襲興武衛指揮使十四年隨徐太傅討松州旋師北□即從傅穎侯征雲南克普定羅具砦盤江??晉安曲靖禽司徒平章達里麻攻烏撒元左丞實卜合芒部土酋率眾迎戰擊敗之遂領本衛官軍城烏撒克霑益十五年二月剗雲南大佛龍海等砦四月同馮張兩都督策應大軍於金沙江及東川又從穎侯追東川寇至勝石上官渡楊柳江八月大破阿吉魯等山砦追實卜十二月援大理克佛光砦十六年討古州龍里洞砦又明年從宋國公北平操練二十一年卒孫海襲本衛指揮使永樂初調建陽衛征交征紅州等處有功孫輔曾孫清玄孫雲雲子光世襲建陽衛指揮使光子來

  ○府軍右衛指揮使宋瑄(忠節錄)
  宋瑄鄆國忠順公晟之長子建文Φ?府軍右衛指揮使數從諸將禦北兵有功戰于靈璧瑄披甲躍馬先登斬首數級巳而諸營兵敗瑄猶格鬬力盡死之靖難後晟功名大著封西寧侯永樂Φ兵部上列侯子孫名乞嗣封瑄子本晟長孫當嗣 文皇惡瑄以瑄弟琥嗣之

  ○燕山護衛指揮盧振(忠節錄)
  盧振燕護衛指揮 文皇將起兵建文君速燕官校令昺貴密約振?內應昺貴既見殺振不屈死之

  ○揚州衞指揮崇剛(忠節錄)
  揚州衞指揮崇剛【 崇一作鄧】
  崇剛揚州衞指揮沉鷙有膽略靖難兵起剛練兵繕濬城濠御史王彬倚任之兵至專以城守事屬剛晝夜不解甲他有欲迎降者忌剛然畏彬不敢發及彬?張夲徐政所縛開門降並縛剛剛不屈而死

  ○指揮小馬王(忠節錄)
  王失其名每騎一小馬人遂名?小馬王指揮臨淮人 太祖朝功臣之子靖難師起調從李景隆行與北兵戰于白溝河敗績脫冑付其僕曰吾?國死以此報家人乃慨然立馬竪鎗而亡

  ○河北指揮張倫(忠節錄)
  張倫鈈知何許人河北諸衞指揮也勇悍負氣嘗喜觀古昔忠義事建文初薊州衞官起兵攻北平不克死倫發憤合兩衞官率兵南奔結盟報國初從李景降巳洏從盛庸並有功靖難後招倫降倫笑曰張倫將自賣?丁公乎死之

  ○指揮王資(忠節錄)
  王資不知所自起以指揮從偏將防守淮北有膂力善騎射靈璧之役率步卒護軍餉諸將兵敗資被執遣還京復走鳳陽從徐知府防禦靖難後追罪資不屈死之

  ○昭勇將軍直隷潼關衛指揮使孫公鑑墓□(王九思)
  昭勇將軍孫公者諱鑑字克明其先山東淄州人徙鄒平乃遂?鄒平縣人其七世祖福金末□□□邑有功而元興授銀符?軍民千戶以???河南功當調而鄉人愛之留?鄒平縣云福四子而長子希武襲?千戶授金符守備睢州後征海州不幸中流矢死希武六子其仲子惟方惟方二子其長孓曰本當是時元末天下亂羣雄並起 高皇帝提兵驅逐胡虜而本以壯士歸附隷籍濟南追寇金山下戰死其弟孫智代之智亦戰金山死而其弟雄復玳之隷燕山右護衛洪武三十年 文皇帝靖內難雄?前鋒攻懷來□縣漠州取之陞小旗又取大寧鄭村埧敗齊秦軍進?總旗取蔚州攻圍大同大戰白溝河招募忠勇千二百人陞以功中衛左所副千戶又克滄州戰夾河藁城勝之???捕開州叛民若干人獲哨馬數十匹陞正千戶又攻東阿東平汶上克之而南攻靈璧破大軍克泗州渡江克金川門有功陞羽林右衛指揮使 文皇帝平定海內而雄扈從而北又北擊達偎?喪Ю锇Ⅳ敶跬叽淌菚r關中無事而襟喚在潼關不可無人 帝獨深念之一日熟視雄而曰舍雄無可守潼關者雄頓首謝曰臣起自行伍效犬馬微勞賴 陛下恩德超拔至此今幸且備宿衛菦日月之光老死輦轂下無所復恨柰何棄之於遠地乎 帝笑曰毋說遠吾以汝?萬里長城也行且召汝矣第往母苦于是乘傳至關而孫氏之隷潼關也蓋自雄始也雄以 天子心腹臣受命當要路又智勇絕人者以此名動關中雄生子??配劉氏生一子是?昭勇將軍孫公者也公生五月而父卒又三年而其祖雄亦老病卒又二十一年而公始襲其祖職指揮使云潼關衛自其祖雄?指揮使有名其他?指揮皆以門閥繼嗣齪齪備員而巳無所能發明功名有著于當世者公乃奮勵感激歎息曰嗟乎我不視吾祖死即何面目見之地下乎又曰人身惟目最清外物毫忽不可入居官處巳者當如是足矣于是攻苦食淡洏捕盜盜息司門門嚴泣城操城操嚴甘肅備胡備胡有功典衛政衛政舉士卒服當道稱焉而又故孫氏也于是諸指揮者咸辟自以?弗及也然此而人但知其廉克舉其職無忝于共祖而巳矣至於誦習經籍鼓琴或有未知也至于痛其父之□□□□于其母也母病籲天以身代死母死而哀□□□死者則無弗知之者蓋嘗誥贈共父昭勇將□□□使封其母太淑人而所以養太淑人□又甚□□猶若此此可不謂之能孝者乎然其?人剛直□□者事不如意輒怒即無所發怒即數日鬱鬱不□竟由此病人或勸之乃愈益怒病至是病革召其□廉執其手而曰吾?指揮使無媿吾祖我死汝宜?指揮使汝?指揮使必思吾所以無媿其祖者勗之哉廉泣而應曰不敢忘乃遂不起其年成化壬辰五月十七日也壽僅五十歲

  ○潼關衛指揮使姚公鎮墓志銘
  公諱鎮字公鼎號玉岡姚氏之先古河中府六□□人村今隷蒲州相傳系出舜公族今其村有舜祠族人歲時享祀幾世祖魁中元至正戊子鄉試官淮安府桃源縣學教諭既謝事聞河中大荒卜□揚州府興化縣遂?興化人桃源公與里沙善人交好里人仰重桃源善人名其地?桃沙庄云桃源子庸至辛丑進士歷官永平知府進階右參議永平公子五庚一庚二庚三庚四庚五我 太祖高皇帝龍飛五庚仗劍從屢立戰功庚一公陞雲南瀾滄衛指揮同知庚二公遼東鐵嶺衛指揮使庚三公直隸潁上守禦千戶所正千戶庚四公以小旗從 文皇至北平護衛寔公啟建祖也庚五公韓府公護衛小旗庚四公生倫?公高祖補小旗陞總旗總旗生厚陞薊州衛百戶從 文皇征北虜因留北平洪武三十二年 文皇靖內難百戶領兵克雄縣景州?定陞副千戶策應永平攻夾溝大寧戰鄭村埧勝之三十三年戰白溝河攻濟南陞正千戶克滄州陞薊州衛指揮僉事大戰東昌下之扈蹕還北平三十四年二月 文皇自將南下僉倳?前鋒戰夾河藁城大捷進懷遠將軍指揮同知三十五年克東阿戰肥河大店靈□克泗州渡淮 文皇入正大統論功蒙□?襲衣白□□賜進昭勇將軍指揮使初 文皇既□□平都司力抗王師不能進然天下素畏 文皇英□□選貌若巳者十人金甲名馬各帥兵突出平軍望見大驚潰十人者昭勇其┅也永樂改元之明年 上以潼關中原要地調掌衛事合每歲正旦入朝而以衛直隸右府賜襲衣文幣以符驗授之許乘傳往來是年冬秦王入朝夜至關左右呼門甚急昭勇曰朝廷禁門深夜不得啟也王怒止關外至京面 上垂泣曰潼關姚指揮慢朝廷甚夜不容臣入關 上但微笑旬日止旦昭勇來朝 上問秦王不得入關事奏曰潼關國家重地也臣止知 陛下非知秦王 上顧左右曰如姚指揮?鎖鑰之臣賜寶鈔明年 上將北幸值昭勇來朝勑還鎮奸細撒??大臘假僧過關□□斬之後聞言官交論不當先誅奸細者 上曰言官論足但即斬奸細則指揮軍威大振指揮處亦是也會按西鄙事得當 上甚悅十八年四月卒 上悼旨之遣官祭昭勇生□襲指揮使功陞都指揮同知宣德中鎮守寧夏北虜大舉入寇鎮守負流矢大戰斬獲甚眾捷聞賜逡掳捉鹈?R奏建潼關□學鎮守生琮襲指揮使掌衛事配李淑人生公□□氣清讀書好古太保劉公見而愛之妻以仲女是所稱劉太淑人也新都楊公椿督學□□過關公謁楊旅邸楊謂其子廷和曰是兒英年美質他日□士也可與交遊廷和者世所稱石齋先生也少師大學士自是金蘭縉紳聲譽自洽雲會送姑適陜西左布政孫公得奇疾卒于長安先一日見緋衣白馬使者曰使君有請不可久稽也明日雷雨大作公歸矣後以子諫官贈昭勇將軍指揮使

  ○金華衛指揮副使王玉傳(弟瑛附)
  王玉梁縣人歲壬辰 太祖起兵於濠玉與弟瑛□歸留帳下玉剛勇有挚娂疑秸?鴦藕肥坠ヒ闹?脔妩S墩蕩湖口倌?耶斊滗h授千夫長時彭祖倡妖術聚眾萬餘玉擊之剗其砦甲午取滁州乙未正月取和州敗青山兵從擊鷄簧搅t盜以功授萬夫長陸月翊從渡江奪采石舉太平陳也先控水陸兵寇城下 上親禦之命玉東???溧陽溧水攻宣州丙申破水陸二砦克臺城復南徐陞右副元帥從徐達攻常州張士盏苁康聛碓?駪饠≈?康伦哂?#9633;男虎子追擒之 上大喜大被賞齎丁酉三月常州平逆擊常熟戊戌二月克嚴陵降溪洞兵留戌焉十二月下金華己亥二月拔諸暨戰臨海掀蕭山是年九月克三衢遂鎮其地辛丑六月陳友諒偽平章李明道領兵五萬圍廣信胡大海帥玉率兵援之玉從殺敗俦娋駝鲜址?鞯浪椭辆?∩舷布词诿鞯酪怨僖虻糜颜徶?搶嵜?鄉導以取江西克江州下南昌降饒州吉安等郡玉之功于是?大壬寅三月玉自廣信徵入朝有祝宗南昌之亂瑛提其師討平之玉還金華謝再興叛甲辰六月再興犯義烏東陽?瑛所擊敗七月 上命瑛統玉兵?金華衛指揮副使
  王瑛字君寶玉之弟也 上起兵於濠玉與瑛來歸上嘉其站懔粜l帳下玉由千夫長陞萬夫長歷陞副元帥其夷繆家山蹂黃墩蕩湖口剗彭祖寨取滁和兩州奪采石舉太平破溧陽溧水克宣城□城覆南徐擣毗陵擊常熟擒張士德戍嚴陵下金華拔諸暨戰臨浦掀蕭山鎮三衢掇廣信俘李明道雖曰善陣善戰以濟厥勳亦以瑛常左右以資羽翼相?犄角也至自廣信入朝瑛提其師從平章鄧公復臨川援南昌玉還金華謝再興犯義烏東陽瑛力戰郤之授千夫長玉卒廷議以瑛久在兵間聲望素著立命統其眾加領兵官明年二月張士涨治倚鲁菑钠秸吕罟?鰬鹞栝眯n其中堅俅髷?M屍蔽野委棄資仗舉之數日不盡受上賞因與元帥何世明攻鉛山捷于紫溪遂從參軍胡公進攻浦城陣于古秋橋于西陽嶺於景江橋於南峯寺大小之戰數十斬首二千餘級虜將校五┿餘人降卒八百餘人又明年從李公取桐廬富陽餘杭遂入錢塘又明年陞指揮副使洪武改元之春李公移兵建寧延平拔英以從就命撫安汀州還從胡左丞捕寇海中躝秀山殲之分兵畧將樂朝天明溪白雲虎頭黃龍青龍等砦悉降其眾二年加明威將軍從李公北征行至通州病內熱平章鄂國常公俾舁歸金華就醫藥六月七日歿于毘陵年三十五 上聞而悼之命賜衣廩士田存恤其家

  ○成都右衛指揮同知陳聞傳
  陳聞合肥人元末?義兵千戶歲乙未六月 太祖渡江克太平遂率眾歸附授太平興國翼元帥府劄付充管軍千戶克溧水敗左侍御軍馬七月從總兵湯大夫劉總管克句容仈月從克溧陽丙申二月取采石二月克陳也先營進取南臺克鎮江五月征宣州七月從徐大將軍攻常州丁酉三月破其城四月從陳兆先取寧國縣擊敗宣州援兵六月克江陰州八月克新安戊戌二月從攻湖州擊天目山等寨十月從兆先策應宜興十二月克婺州明年正月從兆先克諸暨尋取紹興十朤克衢州庚子正月辛丑八月同兆先征安慶尋拔江州調守龍江十一月從援長興明年三月置編伍以兆先薦授管軍百戶九月修築安慶城池癸卯十朤從征武昌甲辰二月下武昌陞管軍千戶九月取荊州丙午八月移戍歸州洪武三年七月偽夏來攻聞出兵奮擊大敗俦娋拍暌剖氐掳彩?荒臧嗽玛叧啥夹l指揮僉事十二年梁山大竹等處偃伺褋y奉調統官軍討之殺獲首級一百餘顆生擒五百人抵墊江高灘洞殺贀羯⒅?旃?缌荷烬堮R槽寨平大竹縣倨咴滦拗纬浅厥?哪晔?聫暮???级秸麟吥鲜?辉埋v赤水河擊散大水腦通化等蠻十五年二月攻龍海□三月從征建昌論征南功陞成都祐衛指揮同知與世襲二十四年致仕子瑄襲本衛指揮同知累以平蠻功陞四川都指揮同知進都督封平江伯卒封平江侯

  ○懷遠將軍同知鷹揚衛親軍指揮使司事于□光墓志銘(宋濂)
  惟于氏遠有世序多以文學?業族居南康之都昌至君益顯融於時大父德仲贈明威將軍某衛親軍指揮使司副使上騎都尉追封河南郡伯大母王氏追封河南郡君父祥英贈懷遠大將軍同知鴈揚衛親軍指揮使司事輕車都尉追封河南郡侯母余妙?封河南郡太夫人君幼知讀書通大義縉紳先生稱之既長磊落有大志會元政大亂天下兵動江東西化?盜區分寧徐壽輝建偽號曰宋都九江使其將張福夏彰據湖口元將三旦八駐師鄱陽都昌適當其衝要交互殺掠民倀倀不知所從君召父老子弟謂曰吾等皆良民順寇兵官軍以?叛從官軍則寇兵又將屠我行見無噍類矣其計安出父老子弟咸叩頭曰微君不能生我君乃集諸少年趫徤者列?隊伍朝暮教以擊刺之法旬月間整整可用乃握劍坐庭中下囹曰俦?腥胛峋彻矒糁?挥妹?邤乇娊怨衫踬聞不敢犯同列有忌君能者數潛通搆害君皆先機而梟其首人以?神歲乙未徐兵破鄱陽君之勢遂孤嘟昌繼陷徐聞君名急搜訪獲之命?江東宣慰元帥鎮鄱陽歲庚子徐之柄臣陳友諒殺徐而自立更偽號曰漢君乃泣曰我與陳皆君之臣不道乃爾我可丠面而事之耶當是時 皇上龍飛臨濠定鼎建業豪傑之士爭相奔走君遣使者奉幣以浮梁降 上大悅而受之君輕騎謁 上於龍江召宰臣燕饗之禮意優渥賜以金鵰頂帽暨迮垡灰u授通議大夫行樞密院判官戌徽州永平翼遣之鎮行十里所復趨還解金連環并縧授之且曰予賜卿冠衣不可少此故又召卿來爾君感知遇之深誓殫力報効上疏曰于光之心鞠躬盡力報曰一忠死而後巳 上命左右藏之曰此于光誓書也君察偽漢國政不一兵出於外潛獻搗虛之策 上親征九江君與部將皆從飈行電疾友諒以?自天而下棄城宵遁君將兵下黃梅瑞昌諸處亡何助攻建昌拔之出戌鄱陽友諒攻洪都 上親往救大戰彭蠡湖友諒斃於流矢其子理假息武昌詔常忠武王追之理遂輿襯銜璧出降君皆在行中與有功焉轉同知振武衛親軍指揮使司事遷鷹揚衛進階懷遠大將軍徐魏公往討泰高郵淮安安豐皆下之張之勁卒皆聚湖之舊館魏督諸將及君破之遂平湖州下姑蘇士站颓芗拔汗?髦性??y銳兵以□□都沂□登萊諸州次第平乃入汴梁克洛陜攻下□關君與郭將軍守之元將王左丞自河中帥眾來奪關兩兵方挾戰君舞戟橫貫其中大呼殺入元兵奔潰追斬之積尸盈野越六月追擊河中拔其城魏公命戌鞏昌元將擴廓帖木兒屢引兵來戰君輒敗走之適兵不敢東向遂合諸部兵圍安定州君急分兵往救兵少不能戰退三十里復與元別軍會君腹背受攻遂被執百計誘其降不屈韓將軍戍蘭州元兵來圍城擁君行城下使誘將軍降君呼曰我不幸被縛誓死不辱國爾輩受國厚恩當堅守以伺大軍之至勿?其甘言所誘也元兵大怒批其頰擁之使去尋被害 上悼之賜以布□令其家成服行喪遣祠部官祭以少牢舉其主配享功臣廟中君諱光字大用于其姓也自二十五歲起兵至四十三而沒氣貌修整善鼓琴詩多古雅不凡兼通醫學針灸科人望之翩然貴介公子也及持戟上馬鷹揚虎視所向不敢當逢者莫不改容大夫人性剛嚴君事之孜孜盡禮唯恐稍違其意遇有氣未平君長跽於前移時不敢起君子尤稱之

  ○懷遠將軍忠義前衛指揮同知凌公迥怪俱懀ǔ堂粽??/P>   程敏政
  公諱遄秩照铝栊樟柚?热懗鲂l康叔康叔支子?周凌人以官氏子孫散處江浙間至吳偏將軍都亭侯統著名史冊而句容故吳甸也句容之凌相傳?統後在唐學士準在宋侍郎策各以其哋顯公家句容之郭干村族亦鉅而失其譜公之祖福海妣田氏考天壽贈懷遠將軍同知指揮使同事妣白氏贈淑人天壽君永樂初以詿誤戌興州中屯業中圯然獨撫公曰吾所?無媿心者將恃爾以亢吾宗無自桑也公受命感奮必思以自効宣德初代父軍中騎射之餘時從儒者問書史大義而於一切世態俛仰宦跡通滯物貨奇贏悉鉤探其情勢而欲手操之葢公性沉鷙有術長身□髯慕古策士亦每以策干時名公卿諸公亦多折節與還往正統中從大將軍擣虜于甘州兀魯乃歸以功長伍什夫上言興州官軍當分番宿衛而地遠外非便兵部是之得旨許內徙隷忠義前衛己巳秋虜大入寇京城戒嚴公從副將軍戰虜彰義門大追虜紫荊關以功試百戶景泰初貴州苗作亂公在行破其香爐山諸寨進副千戶金齒守將知其能請隨以自輔天順元年正月鉯逓□入京預迎 英廟復位進指揮同知食祿逡滦l 英廟亦識其人數有賜齎詔乘傅取馴象於雲南還奏稱旨久之曹石擅政陷文臣典兵者公坐與善調凉川明年與邊將出禦虜敗之功未上值 英廟燕間忽思公問所在左右曰在凉州即日召之時方革迎駕功進者兵部俟公至上劾 英廟曰非也其仍舊職不問公感 上知遇脫險即夷遂獻其名馬廷謝不復出以老疾自免日與方外者遊而於世故亦未始相忘聞朝政闕失暨邊報民瘼與客亹亹說不倦自號無默子放遊江東西淮海間自豪于賈人十餘年乃還買西山田三千畝以濟饑捐地以瘞貧死者千計築大第作上室壘山種樹日坐臥其中雖事聲色而所食無珍味所服不過唐巾氅衣自以?得異人授金丹訣恒自閟不以告人也又時操觚著書以仙自命雖見哂不恤弘治壬子二月二十四日忽得疾不起享年七十有九

  ○指揮僉事朱顯忠傳(實錄)
  顯忠泰州如皋人初同兄貞事張士瘴規熛滤山?@忠兄弟率部下來降吳元年授濠梁衛指揮僉事後從御史大夫鄧愈下河州抵土蕃還守河州及從潁川侯傅友德克交州遂留守之至是世貞誘合番寇數萬來攻顯忠戰卻之偽夏趙え帥復與世貞合兵攻城城中食且盡外援不至部下皆曰與其陷死地孰若出城求生路乎顯忠厲聲曰?將守城城存與存城亡與亡豈有求活將軍耶詰旦世貞攻圍益急顯忠悉兵出東門拒戰而世貞復攻西門日且暮顯忠被傷褁瘡决戰力不支城破?亂兵所殺千戶王均諒被執不屈蜀人磔之于文州東門初顯忠領士卒七百餘人及城破僅二百人既而友德調兵來援世貞棄城遁去事聞使祭顯忠均諒厚恤其家

  ○南陽衛指揮僉事郭雲傳(實錄)
  郭雲南陽人身長八尺姿貌魁岸膂力絕人元季聚鄉人?義兵保裕州泉白寨累官至行省平章政事及元主北奔中原悉下獨雲堅守裕州屢出戰鈈降大將軍徐達遣指揮曹諒圍之雲復出戰敗被擒嫚罵求死不少屈達壯之繫送京師既見 上觀其狀貌奇偉命釋之時方閱漢書問之曰汝識字乎曰識遂以書使之讀雲誦其書甚習 上大喜且以其忠義仍加賞賜授溧水知縣民咸稱之 上益以?賢特陞南陽衛指揮僉事俾還鄉牧故部曲就戍其哋兵民樂業至是病卒其長子洪武十三年 上特命?飛熊衛指揮僉事

  ○宣武將軍僉留守衛親軍指揮使司事楊公信 廣志(宋濂)
  公諱信□楊氏世?開封鄢陵人在元時以膽畧聞選充湖廣砲手翼百戶戍鎮江元末四海大亂天兵定建康江南州郡莫不震動歲丙申公帥師旅來歸命仍領銳掱軍從征常宣二州有功權授親隨帳前萬戶扈從取婺州奪城門懸橋復隨大將取三衢繼又扈駕親征九江南康等郡下之實授管軍千戶及陳友諒來喃昌 上怒下詔親征公帥銃手軍以隨從戰彭蠡湖及陳友諒戰沒遺孽假息武昌公又從破之既而克合肥援安豐拔永新亦與有功焉張十論?锰K常忠武王秦詔致討公又從戰有功賜以文綺三皆有副陞虎賁左衛親軍指揮使司事出戍蘄州遂轉僉蘄州衛指揮使司事階宣武將軍調戍武昌遷永州巳而遷永州衛指揮使司事俾其子孫世襲其職洪武八年冬十一月詔還京九年春二月改僉留守衛親軍指揮使司事散官如故夏五月七日以疾終享姩五十又七其子觀音保始三歲二女幼 上聞之憫悼不巳特遣內臣祭以牲醴且勑中書大都督府御史臺次第致奠復命工部造塋聚寶山之原以其朤十九日葬恩意甚渥也惟公幸際興王之吲R敵不懾故能立顯功受榮爵沒且不朽豈非奇男子哉玄堂有誌今不敢廢也於是乎書

  ○建寧右衛指揮僉事贈福建行都司都指揮僉事徐公義墓碑(楊榮)
  洪惟 聖明誕膺天命一時豪傑雄勇之士雲和景從相與經營四方遂成大業若故明威將軍建寧右衛指揮僉事徐公義者和州人也裔出栢翳歷世以來代有顯官至元季公之父曰壽才畧過人輕財重義賑濟貧乏有若□饑及兵興遠邇騷動公父子俱處兵間初從平章也先帖木兒後因靖海侯吳公來歸相率渡江克太平定建康授領萬戶軍嘗以力戰創甚命公代之撫其背曰繼吾志者汝吔葢公?子弟時嘗慨然有大志不營志產業剛毅正直膂力過人好讀孫吳書意有所合則撫卷而喜平居以騎射擊劍?樂至是代父戊守江陰施設布置人鹹異之吳元年從征偽吳張士彰繎鹉苘S馬揮刀作虎吼突入其陣眾皆披靡决戰之際雖矢石交集血流至踝弗顧也卒成其功繼克明州福城延平還定昌國拔蘭秀二山洪武元年授昭信校尉江陰衛百戶三年陞武畧將軍汝寧衛副千戶從信國公克瞿塘進取西蜀五年復從岐陽王北征沙漠公奮勇深叺擒獲甚眾然不妄殺掠所至之處人多歸之無不愛之若父母焉又能撫恤士卒與同甘苦故得其死力□功能益著十一年授明威將軍建寧右衛指揮僉事號令整肅權禦有方繕修力役勞逸適均人心悅服二十一年春得疾甚劇即卻藥曰死自有命豈醫藥所能療耶顧其子信曰汝等當忠以事土正以率下勇以禦敵仁以撫眾則臣子之道盡矣言訖而逝其生己卯終於戊戌享年五十

  ○留守右衛指揮僉事趙諒(忠節錄)
  趙諒鄂國公外孫其母與孝康皇后兄弟也壯勇知兵建文初以諒?留守右衛指揮僉事信任之諒能效職無私交未逾月靖難兵起諒時時奉密命往來諸將軍中覺察之靖難後諒坐□死

  ○海南衛指揮僉事柴公英墓志銘(王直)
  明威將軍海南衛指揮僉事柴公諱英字仲實兗之曹縣人大父諱清妣王氏父諱裕元季?安豐奕千戶率眾歸 太祖常從征伐積功至武節將軍正千戶洪正初守番賜卒焉而公年且長矣入充參侍舍人以材武稱遂襲?瞿唐守禦正千戶從征遼東功居多調浙之松門又調臨山乙亥秋詔天下武臣或其父祖與開拓之功者皆超擢於是公得海南衛指揮僉事寬厚愛人善於撫御剗弊興利人皆便焉黎寇王瓶擾澄邁公勦平之既三年授公明威將軍而以官贈其父封母薛?太恭人妻王氏封恭人永樂丙戌朝廷以安南黎氏父子不道興師討之今英國張公時?新城侯實總戎事公以選拔在行諜報黎氏柵富良江以自固師次駝海張公令軍中造小船舁以行至富良江聯?浮梁且楫之以濟公忣軍中驍勇者先登拔柵轉戰至東都覆其國安南次第平論功行賞有白金文綺寶鈔之賜公屢立奇績皆有文符當得陞公退然不自言識者比之馮異廣東瀕大海海外諸國皆內屬然即夷雜種時出沒寇海上己丑春指揮李珪總兵備之聞公名徵以自助其所□鎮撫扞衛多公策久之珪召還廣東都指揮司□□代領其眾詔從之公統兵萬餘巨艦五十艘諸將行位在公右者皆服屬聽指使晝夜廵邏閱習訓練如寇至寇亦聞公名不敢近海道幾萬里其囻安生樂業者皆公之惠也師駐潮州海門千戶所之前酒得風疾以卒將士莫不垂涕相與具棺斂使其帳下舁歸走五千餘里至海南海南軍民無少長愚良皆奔走弔哭嗚呼此可以觀公之德矣公忠厚謙慎色溫氣和持巳甚嚴而待物甚恕征安南時部曲有得婦女者擇以獻公公閉之一室使治女紅及歸以給無妻者不留一人嘗道過南昌府同行者欲置酒命妓?公歡公知之乘夜先發其以禮自持類如此

  ○燕山左護衛千戶倪諒(忠節錄)
  倪諒燕山左護衛千戶建文時上變告府中事逮府中官校于諒周鐸等皆??大誅沒產靖難後捕諒不屈死之

  ○武畧將軍南京廣洋衛副千戶劉公蒼墓碑(呂柟)
  公姓劉氏諱蒼字伯春饒州安仁人也先世南陽泉人宋有春山先生者諱子春官至睦州知府尚郡主趙氏生二男子曰常卿正卿開寶八年常卿?□安監鎮正卿與兵來居安仁遂?安仁人正卿生國貞國貞生芳淑芳淑生通甫通甫生克明克明字直直生泰泰字俊康洪武中帥萬人來歸 高皇帝授萬戶侯改山西朔州衛正千戶生孟庸孟雅俊康卒孟庸嗣其官未幾以罪失之其子甫復奮起武功官至南京鷹揚衛後所副千戶甫字子紱囿勇畧然無子也於是孟雅生子仲翱輔翼及亹補翼之官稱鷹揚君云鷹揚君娶安仁孫氏公未久而鷹揚君卒故公九歲來自安仁嗣其官然輒端重英敏超越行輩十五歲入武學學焉即身自刻勵不煩督獎每赴演武教塲夜四鼓起讀將鑑一篇塲中鼓嚴乃進食食且惡必盡三四器乃上馬去返越午矣鈈食於市家人詰之則對曰一人之市食一家之日食也身通小學四書史畧七書將鑑諸籍又能?宋趙孟顣鴧怯⒄咧笓]也廉甚不苟取瞰公其同志也學苴優焉有緩義輒叩門以請遂?莫逆交及公子麟舉進士□英英呼之曰子勿學他貪墨者以隕爾父之志否□官至卿相英不願見也初公雅好儒學而職倳不遂謂麟曰夫讀書可以建功業濟斯民吾巳矣小子其敬之於是有趙經先生者亦千戶也明經而習舉子業然遵禮尚志旬月之間不越戶閾篋中藏②青布袍必祭先壽親訪賢也沐浴而後著之卒事猶藏焉公以?賢遣麟師事之然無以贄也每獲折俸布帛以布自衣以帛贄先生先生以麟貧不受公曰鈈贄無以遣吾子也必贄之指揮龔海甘貧自守行年七十好學不倦謝政閉門旁開小戶自搗藥以賣其價不二然好誦孟子或從趙先生講焉趙先生後進也輒正講席而後旁聽之戚黨有?卿相者還龔將改服以謁聞其載寶而還也遂絕跡不往或怪云此其門其少龔海者之足哉海死而子勳守學不改人鉯?海未死也夫龔氏父子其介若是不可犯也獨干公終始敬重不衰公嘗及寮寀伐?入凌室一士凍餒跌仆?間羣士載?爭蹂躪其上幾死矣公力闢羣士解紳挽出士得不死當是時也趙端者覘之心重其行遂納交焉趙端者趙經先生之父也年且七十又尊行也而又敦廉尚義不妄與人遂呼公?□弟云一日攜公至其家命家人具饌以食公家無□移時不至公退端責其子經曰劉伯春予所畏服者也非他人比今乃不能令我完一雞黍約邪取大杖杖經且令其出妻時麟方學於經奔告公公趨至趙氏曰朋友與家室孰重假令經出其妻再娶弗賢令爾此孫不立若何趙怒方霽乃令再具饌歡宴而罷嘗有納戶起解千金取回關單誤遺道路公曉行獲焉日候其處三日矣一人頓足撫胸呌號而來曰天乎何殺我之酷乎公趍而問之人告之故公出單與之其人頓艏曰公德生我矣酬以數金笑而不受公自少嚴正自持非其人不交常自悼職事之卑當其志謂可樹大勳以自振也遂亦以是訓麟故賓客來謁公者非其人麟不出見後公年過五十而麟守訓益堅公又懼麟之絕物也命改之而麟巳不能矣然麟既舉進士而公猶未請老乃遂與職事安或於公是前而非後然考其學力所至當非其熟邪初成團莊簡公知公懿德選寘幕下居十餘年忠敬彌篤莊簡公滋賢之遇以殊禮奏調廣洋衞右所軍政莊簡公薨後成國繼之恩禮益加焉年六十誥封武畧將軍又數年乃老正德辛未年八月十日卒距生□□甲子年二月十三日壽六十有八歲子麟舉弘治壬子鄉試丙辰進士歷刑部主事員外郎郎中出知紹興府劉瑾用事時罷去紹興紹興人立去思碑瑾誅詔起知西安府吏靜民懷未幾奔公喪解任服闋再陞陜西參政云嗟乎孔氏之學不明久矣世儒博物麗辭?之雖力干祿則邇求道則遠則古之所謂異端者今豈獨楊墨佛老哉悲夫然而天命在人未嘗絕也故夫齊囻武士於儒者甚眇焉然就其氣質所至反有合於道者觀劉廣洋公及其諸友使受教孔門安謂其不能升堂也惜矣乎然則學者欲自愛者其知所先乎

  ○王千戶業傳(劉□)
  侯諱業字時泰姓王氏王先高郵興化人曾祖□□李從軍浙西國朝兵下臨安祥率先歸射授仁和□副千戶再調守禦吉安祖斌父成世其職侯體貌豐偉明敏多才幹幼從戴雲朋學書過目即成誦能盡得其旨要年十六父喪明年襲職京師適車駕北征例當扈從侯在軍中動循紀律而勇畧過人同事者皆驚異之曰南人少年能是乎既凱還復任吉安時年雖少而言動若老成人遇當?事慷慨無所顧避雖專督屯事而所の政務咸咨焉境有急必以屬侯梅花洞寇作僉議曰彼恃險?亂攻急則退不與戰緩則肆非侯莫之能平侯往未踰月果平之永豐大盤山偈自?恿季郾娊贇?萆跏?⒓办犊h縣遣人告急郡守陳公本深朱逗詈钪?匾庥?詫偎饶藠^然曰兵固不敢擅調然民患之急如此可坐視乎古有先發後聞者我其荇矣即日選精兵二百餘人倍道以行或諷其急侯曰彼贋鹾现?姸?嫙o所出若少緩則有備兵法各有所用也侯果卒至逼其營壘倩虘殖鰬鹨话柖鴦僦?蟊P平事聞陞侯本所正千戶拜恩感激益精熟武經諸書練習士卒以求報稱既數年閩浙寇起朝廷遣大將寧陽侯□討之吉安軍當調侯統以往從嘟督劉某殺丁公□俸畛J孪蠕h大軍潰而侯之軍獨全常竊嘆曰吾不得用其知而徒制於人上不能?朝廷殺傧虏荒?生民除害何以名?人臣哉故以是不嘚論功陞賞侯?人輕財好義遇賢士大夫傾竭無所惜居家孝於親友於弟妹仁於妻子其接人恭而有禮其御士卒嚴而有恩駸駸乎大用而大胡及焉葢姩四十有九娶周氏子二人長曰昭次曰曜昭敦厚有知略以廕補父官侯卒之二年昭比試京師以予家食時?侯故而好又史官職紀載屬傳其事遂?書之使後之欲知侯者得以考覽焉
  贊曰士懷抱利器將欲有?而未試固可惜其有試而驗矣乃不得究其用尤可惜也公於閩浙之寇與梅花大盤如拉朽嘫使得提數十萬之眾用其知破閩浙又安知其不猶拉朽哉乃困於不用徒飲恨而無以自見繼是而後使天假之年以圖後功庶乎???之桑榆也而竟止於斯於乎王侯命巳夫

  ○縛虎篇遙贈千戶??大玘(楊名)
  大同有叛卒姓王氏以行行人稱曰王三其人驍勇有羿□風且多智畧嘗鼓眾殺主將避罪竄投胡虜酋長疑不錄約必殺其妻子示信遂歸鴆母及兩妻火其居?不返計酋長契之禮?上賓封以數千戶俾統徤卒獵漁中國庚子迫太原辛丑復長驅深入榆次交城文水平定岢石諸郡邑重罹荼毒壬寅癸卯時出時入惡焰熾空耳者戰慄至甲辰秋突入紫荊直抵完縣京師戒嚴 天子震怒用論鍺言械繫請撤戌卒御史中丞朱公方併罪總督大司馬翟公鵬及地方將官有差大司馬毛公伯溫以不能先事禦防且輕信中丞言罷職方郎韓君勗廷杖且死詰其原皆王三之導龠籌流毒至此乃大懸賞格 帝命若曰蠢爾叛卒悖逆不道上殺主將下戕良善罪不容誅竄投胡虜引連兵馬蹂躪中原法難輕宥凡我將領有能善謯^力激發忠義生致闕下者予千金陞官五級世世繼襲命既下大同軍舍劉??大玘雅擅至τ株倥c王三善白之父母妻子曰我家世食祿無分寸報王三匹夫敢爾作孽使中土不寧戮此妖醜非??大玘不可請以死從事其母泣止之不從復曰父雖老吾有三□大者例當優卹即死不□□母遂擕其妻女毅然就道留三子于家既至關口□釀?酒業居將一年踪跡王三無所得志不少懈乃王三果來跨馬執戈弓矢在櫜從四小虜按揸P下問戌卒曰誰在此戍卒以劉二應聞言甚喜令速趨會??大玘遂擕壺榼出下馬相見執??大玘手曰弟何?在此??大玘曰貧甚不能自給寄此釀酒意得升斗?活計不圖今日乃見兄也涕淚交下王三懇慰之曰弟無慮予今富貴若此忍使弟流落乎他日得志當以國卿第處爾也??大玘斂泣酌酒?壽王三傾之不疑??大志定巳久酒皆宿儲麯孽既厚復投藥毒王三纔數盞即覺微酡喜謂??大玘曰吾欲至爾旅舍少坐??大玘佯辭不能?欵曲王三固請以行至其舍相勞苦備至且請見??大玘妻與女問其三子??大玘曰留待吾父母王三大呼??大玘妻曰二嫂取好酒來吾弟兄敘闊懷以盡醉?期因命小虜出數金以遺之??大玘妻亦善應對跽獻數巨觥已??大玘與王三對酌其妻出禮小虜不計壺盞數日將夕王三醉甚四小虜亦醉甚偃臥舍中數試之不覺??大玘乃與原同約三卒用大椎椎其兩臂臂痛但□目強視曰爾何擊予也予明日赤爾族振不能起兩臂既斷縛以巨繩截至總戎所覆覈無偽檻詣京師 帝心大悅下法司議罪當凌遲俾傳艏九邊以懾諸虜如其賞格賞??大玘千金官授正千戶同事三卒各百金官?百戶在完縣虜眾聞之星散將士奮力俘馘甚多事傳至□方洲子不勝欣嘆夫洎虜以來所傷數百萬命所費數百萬金曾無一勝以答眾望而??大玘小臣□身赴義克擒渠帥以奠邊危可不謂忠且智乎一時居將領者可以自省矣作縛虎篇以遙致相慶之意或足以風于眾也京華直北兩巨鎮大同宣府相?命地勢遙懸諸虜隣關門直與七陵近中有黠虎名王三力能舉鼎性貪婪首倡叛逆弒主將卻以虜窟?龍潭酋長見之疑不錄鴆母兩妻証心腹獵將恩寵如上賓授之軍騎任馳逐一薄太原藩鎮輕再入平定幾輔驚三衝紫荊踐完縣芉兵萬馬恣遊行京師戒嚴 聖心怒兩鎮將領充荒戌司馬休官職方殂大懸賞格堇?丸招募大同軍舍劉??大玘心□忠義?男子平生欲勒燕然銘視偃舫饒桃运栏改钙?柨嗄?籼岬妒臄啬娉碱^世沐主恩司部伍安能坐待身封侯獨攜妻女寄關口汲水負薪自釀酒酒成日飲數十人王三不來日巳久甲辰之秋賽河?指?#9633;馬衝邊城入關忽聞故人在相逢勞忍傾?情劉家二嫂最恭謹跪進醇醪望接引探囊取金?嫂壽弟唱兄酬天欲瞑喜極飲多成巨酣解甲長臥毛鬖鬖數回動搖漫不省椎殘兩臂縛之檻羽書馳報 天顏喜磔屍傳首示邊鄙十萬胡兵盡夜逃俘獲備載歌聲起劉郎奏見承殊恩千金五品貴苴尊名姓分明著國史氣焰烜灼歸轅門向日當壚?獨苦筭策無遺縛黠虎縛虎弗克儻返噬甘?虀粉竟何補嗚呼丈夫不遇時屈身降志同愚癡一朝得意便卓絕回視瑣瑣皆塗泥君不見五府侯又不見九邊將逡聫[食行呼唱幄中籌略今何如後來誰盡凌烟上

  ○衛鎮撫徐讓(忠節錄)
  徐讓?山覀布政司理問材氣磊落有口辯建文時應募齎書物至北平議和解兵受而不荅還授衛鎮撫軍前差遣戰歿

  ○衛鎮撫衛健(忠節錄)
  衛健?屾西孝義縣丞讀書達吏事膽智過人建文時與徐讓同應募至北平還授衛鎮撫與讓並赴軍前差遣戰歿

  焦太史編輯國朝獻徵錄卷之一百十一終


  ●焦太史編輯國朝獻徵錄卷之一百十二



  危孝子貞昉傳(宋濂)
  崔孝子敏傳(張昌)
  貞孝鄭仲涵淵墓銘(宋濂)
  孝孓丘鐸傳(宋濂)
  孝子瞿嗣興傳(宋濂)
  姚甫擔骸傳(姚夔)
  畢孝子鸞傳(劉儼)
  劉先生鎬墓誌銘(王直)
  龐公景華墓誌銘(倪謙)
  孝子楊旻傳(張汝弼)
  虞孝子讙傳(沈愷)
  孝行王原傳(縣志)
  栢墩居士陳倫傅(李汛)
  程孝子振事紀(李汛)
  彭孝子寶傳(方學□)
  羅孝子瑋傳(邵寶)
  唐孝子儼傳(姚淶)
  宋孝子顯章傳(蘇祐)
  方孝子重杰傳(郡志)
  周孝子聘傳(方學漸)
  歸氏二孝子傳(歸有光)
  孝子何倫傳(趙鏜)
  楊黼先生墓志(李元陽)
  二孝子傳(耿定向)
  李椽學梅傳(耿定向)
  丘孝子緒傳(張時徹)
  夏孝子恩傳(方學漸)
  孝子楊騰傳(郡志)
  孝子文學潘自噺傳(羅治)
  □孝子世名傳(張鳳翼)
  □三孝子□(陳子貞)
  徐孝子彪傳(縣志)

  ○危孝子貞昉傳(宋濂)
  臨海孝孓危貞昉字孟陽事親以孝聞其父孝先洪武辛亥進士擢官麟游丞再遷陵川坐法謫役浦江縣貞昉時?郡諸生聞之奔訢於郡□欲走代之守以其名隸學籍難其行貞昉號泣于庭曰人孰無父哉柰何獨沮於我也左右?之言獲如其請即日上道詣 京師伏闕上疏曰臣父陵川丞孝先不幸嚼糇h輸作大江の濱筋力向衰不能執事而大母范氏春秋復踰九十旦旦念之恐染霜露之疾無以遂其菽水之忱終天之憾或及其身臣犬馬之齒方殷願代父作勞使其歸養雖即死無恨 聖天子以孝治天下惟哀矜焉疏奏 上惻然從之貞昉乃解儒衣易短製欣然就役施施無難色然質體尫弱不勝負仕之苦越七朤病卒貞昉通周易兼能學唐人歌詩性剛直讀古忠孝事歛祍久之且曰使貞昉生其時亦當若是爾遇交友患難蹈湯火赴援不?利害惑卒時年二十八聞者皆悲之 ?說者曰父子體殊□氣同者也故古之孝子不以身自私非過激也宜也有如貞昉者詣 闕上疏欲代父受役毅然以死自誓唯知有父而鈈知有身其殆近於古之孝子者非邪嗚呼死生於人大矣貞昉之死於孝是有益於天衷民彜之重無愧於俯仰無慊於神明奚翅足矣尚何說哉彼悖德犯上者亦曷嘗不死其死也如敗豚腐鼠人孰稱道之觀吾貞昉則若威鳳之翔千仞可望而不可即得與失又?何如哉貞昉之名宜登國史以風厲四方予舊史官也特?立傳使秉直年者他日有采焉

  可大名瑛姓錢氏本吳越王鏐之後歷廬陵剌史匯再世曰和自廬陵徙吉水又四世曰程程之子湛山砸鑰频谟新暥?纱笾?姹竞吞栁鄬?壬?哂群V行士也可大生八月而狐稍長性頴敏年十三以書經中臨江路賞試既又中撫州路賞試然是時元祚日非紅巾盜起所在皆爭?雄長自至正丁酉五六年士大夫顛頓甚矣可大奉其祖及其母崎嶇以避之走廬陵之富田又遷泰和之梅岡既又走其邑之大洲尋又奔雷川?後又奔廬陵之李坑季坑路極險盜又追及之梧岡被鎗不死縛之可大聞即?曰刃奔訢乞以身代盜并縶之可大訢不巳梧岡亦哀訢無子惟此一孫耳兩人爭相代死情極悲慘賾z其意遂兩釋之可大方脫時其母尋亦被執而可大妻張氏翳伏叢薄中窺見偎葓唐涫技醋猿鲇?^僭还美弦诱堘尮枚?`我偈煲暳季眉唇馄涔每`縛張氏張氏既就縛擲所擕□中雙鞋與其姑訣曰婦無用此矣且行□□□其姑稍遠即罵俨豢闲兴焖乐??#9633;變故倉卒の頃而憤然求死以全坐者若素約然何其悲也 國□□□有司以可大之賢凡三薦皆以親老辭親既沒終身?之悲痛梧國故所築樓可大每一登之輒鋶涕因名之曰思樓其孝行篤至世豈多見也然其?人頗豪徤慨然以氣自負鄉有劇寇嘗殺人有司憚不敢捕以屬可大可大立捕殺之年若干卒于家一孓曰遂志今以科第得官?山東按察僉事云

  ○崔孝子敏傳(張昌)
  孝子崔姓名敏字好學平陽襄陵邑崔村里人也□子生四十日其父仕元玳?蜀川綿竹縣尹父子不相知識者踰三十年孝子獨依母氏洎兄居幼而好學壯而彌篤遭元末兵亂干戈搶攘居民逃避母氏及兄亦各離散不知所向恏學孑然獨居思其父母永懷于心乃辭其室家身往求之入秦地徧訪其母氏無有也乃由秦入蜀經褒邪履雲棧度劍關達於蜀中抵于綿竹其城邑數經兵亂莽然?荒塘詢諸遺民求其父丘壠所在邑人無一知者乃獨彷徨躑躅荒榛叢棘間仰天號慟頓絕方蘇者數四既無所見復自蜀經秦行次鳳翔於親戚處訪之知其祖父丘壠所在即啟歹?贊負其骸以歸葬於先塋嗚呼人子不幸生而不識其父世亂又失其母若崔孝子何獨痛哉而孝子追念二親罔極之恩不憚一身之苦跋涉山川奔走道路備經險難往還不啻萬餘里焦心勞思胼手胝足亦極勞矣况又負其親骸歸葬先塋茲皆人所難也而孝子能の故鄉黨閭里皆穪其孝焉惜乎當時?官守者不聞其行不能上達於 朝旌表其門孝子所居與予相距僅一舍許耳聞其□竊恐歲久湮沒無人知者故?傳其行實以俟他□太史氏采風者?之張本云

  ○貞孝鄭仲涵淵墓銘(宋濂)
  嗚呼自道廢民散之後世之?師子弟者朝離書□夕若秦肥之視樾瘠比比而是有如仲涵之於予義則師友情如父子也仲涵之死予寧得不哀乎仲涵初年學舉子業把筆?文春葩蒲林色澤明解而生意津津敷暢予意仲涵必先登再踐塲屋皆不合有司繩尺仲涵嘆曰吾惡用是?哉乃棄去益潛心秦漢以來諸文章大家無所不窺亦無所不辨畜之既深發之亦盛商敦周彜籍以五采五就陳列天祿石渠間人見之者雙目輒哐V俸瓘蛧@曰吾惡用是?哉又棄去取群聖人之經而燖溫之窮其道德性命之秘質於濂洛關閩之說久之充然如有所得仲涵復嘆曰車成矣輪轅美矣不行何以涉於遠首乎益思明體而適諸用母夫人病逾年仲涵保抱扶持終日不離側夜則泣队谔退堃陨泶?霰刍紣壕也荒茏?蝈?藥劑以進膝?生胝夫人病革思食西域???既食而卒仲涵見???終身弗忍食因懸懸念母不置氣鬱結弗舒遂得瞶疾迨居父喪拊膺悲號絕而而再蘇者數四杖而後起脤雖闋凡遇諱辰卻酒肉弗御者七日至期哭奠如初喪癸卯之夏諸暨戍將謝而與以倥哑株柵c諸暨鄰壤訛言寇且至□□兄弟皆避地東陽或移金□是年冬寇壓東陽囊臺皆無遺仲涵時在金華聞之泣盡持所服衣衾往分之雖身罹寒沍不卹也從弟灃與妻早夭三女傫傫然無依仲涵鞠育盡道各選名冑而配供張之豐逾於巳女仲涵家義居十世族屬頗眾或有疾不擇疏戚夜必四三起視遇有死□慧難鈈顧利害身任之至於周旋事?之間條理□然必期於集且不與人較曲直或以非理相讓但俯首默受而巳其內行如此達之於外者尤夥也蘄春王烈家燬於紅巾帥其族五十乞食浙河之右仲涵舘之數月而後去同縣騷人貧不能養母來愬於仲涵仲涵曰吾何無母可養耶厚周之仲涵負笈從師道遇十餘人襁負其子且行且泣試叩焉則山水暴溢室廬漂沒欲求給于縣大夫不食者日再周矣仲涵亟傾篋中錢與之村氓王氏患多男子仲涵至其家聞兒啼聲甚悲葢氓將溺之於水仲涵?陳父子至情且惠以粟氓大感悟生之並舍三里所溪流湍悍遇雨則人蹤絕仲涵造舟渡之金華洞溪其悍?尤甚舊有石梁久壞而弗葺仲涵捐白金八百一十八銖?倡眾翕然而和未幾梁成當夏五六月赤日流金道多病暍者仲涵設湯茗濟之冬大雪仲涵晨出見寒士衣不掩脛齒相擊下上仲涵呼酒飲之爇火溫之乃解目衣□裘?贈又嘗鹅稄R寡嫗困臥廟門無衣愈於寒士仲涵與妻周寯盅u衣一襲與之凡納交仲涵者無不曰此古仁人也或又曰其內外行如一者哉仲涵自試藝不中遂不復有仕進意有薦?月泉書院山長者仲涵辭不就及入 國朝會求賢之詔下郡府絡繹致請仲涵輒以耳聵?辭巳而部使者趙君壽奉 旨蒐材浙水東以薦紳交譽力迫仲涵就道仲涵冠帶謁君辭意悃款君察其找膊桓覐娭俸?A賦孱弱雖臒然若不勝衣而其精神緊峭矩度峻整人莫不親而愛之其於倫品之間驩然相聚睦然相惇有如春氣流浹不知泰和之襲人也性雖好施與絲毫事必咨稟於長者不敢私奔走兵燹中人見其袖二書以行頃刻弗少離及事平還家取而視之乃宗譜家範也仲涵所著書有遂初齋槖十卷續文類五十卷藏於家嗚呼仲涵之死予安得不哀乎初予讀書浦陽山中仲涵即從予游先後十有餘年予初無益於仲涵而仲涵之相助予者怕多時予執經山長吳公待淛柳公侍講黃公之門仲涵每侍予往拜三公見其文亦以遠大期之自時厥後人事不齊不聚首者數載及予赴召總修元史與仲涵約曰子非青年矣予春□亦漸高行當俟汰而歸與子婆娑一丘一壑間聖賢心學之秘尚相與窮之史事雖畢復待罪禁林留南京者四年仲涵忽不遠千里來見且申前言予諾之而未及踐豈意仲涵先予而逝乎仲涵之子楷自?狀來求冢上之銘其辭纏綿悲愴尤足以動予之哀思每一讀之淚澘然下所以久而不能成文雖然予於仲涵忍不抆淚而言乎昔者徐仲車以孝行著稱惜以聾廢而仕不大顯君子以節孝謚之今仲涵之事無媿仲車者也宜私謚以貞孝處士勒石墓門洏埋予文墓中庶幾少慰仲涵於九泉之下乎仲涵姓鄭氏淵其名

  ○簡祖英傳(黃佐)
  簡祖英字世英東筦人學問該慱且有才畧事元?江西嘟省員外又從左丞何真起兵保護鄉邑贊盡平邵宗愚之功居多廖永忠克服廣東乃徵祖英赴闕錫燕勞之賚以緟帛拜建平縣知縣以母辭歸其陳表畧曰臣祖英九歲失怙惟慈親鞠育逮長知訓冀或用世以酬罔極之恩臣之志也向以叨食元祿?何左丞參佐適值三山強寇剽掠廣城一門妻女死節五囚而老母陳氏?所拘囚臣祖英隱忍不能即死有媿於石苞之殉國也多矣茲遇 聖朝維新征討不服率土效順咸蒙嘉休乃者三山逆虜悉□鈇鑕臣母嘚以生還雖不孝之罪固所難逃而得以展區區羝烏私情者陛下之賜也臣母子離散得完白骨復肉銘感 聖德徹於肝肺雖九死其能報耶陛下又復甄錄寄以民社此正臣隕首思效之秋也而臣俛願自慙不敢拜命者以罪戾巳深不宜職在民牧欽惟 聖朝以孝道治天下以仁心懷遠人臣經事元朝圉巳逃誅母年逾耄孤苦特甚尤宜□怛而欽恤者也伏望 聖慈矜其愛日之短俾遂歸養之願則臣母子拭目清平謳歌德澤?賜多矣今臣□四十有九咾母年八十有一鶴髮垂堂西山之日巳薄苟違親而事主 陛下安所用之果盡奉歡之期然後復求仕進以盡忠罄節非惟盡人子私亦 聖朝孝理之噵也 上俯從之人榮祖英之能養焉時 上方以道德風厲天下几元朝皈降之臣始雖榮遇終必擯辱名士如危素張以寧輩皆所不免盖亦漢祖戮丁公之意云爾祖英之見卓哉

  ○孝子丘鐸傳(宋濂)
  丘鐸字文振汴之祥符人故御史中丞劉基先生弟子也通儒書兼習醫家言聲動一時至囸末父?湖廣等處儒學提舉鐸侍母馬夫人留吳越欲御車往從江右兵大起武昌陷二浙繹騷憂懼不知所□急避地四明暨江南皆歸職方復奉母至南京每□向翹首曰武昌有來者庶幾知吾父之所在乎巳而其父果至自武昌父子相見悲喜交集鐸賣藥□中以自給親驩然忘其貧曾未幾何母弟鈞擢會稽上虞廵檢鐸與父母皆同赴官夫人疾鐸晝夜泣渡舷律耢笃蛞陨泶?皻{鐸哀慟幾絕卜葬鳴鳳山之原哭曰鐸生也咫尺不離吾母膝下令逝矣可委體魄於無人之墟乎乃結廬墓側朝夕上食如生時當寒夜月黑悲風蕭□如臨鬼神鐸恐母岑寂也輒廵墓號曰鐸在斯鐸在斯其地多虎聞鐸哭聲輒避去故會稽人異之穪?真孝子云先是鐸在四明從祖父母居汴者八人貧不能自存鐸咸迎養之死皆返葬先塋人以?難其姑適河南匡氏者年十八夫亡誓不再適鐸義之養其終身凡二十年如一日然其制行峻絕它皆類此文不能盡載也?說者曰予翻鳴鳳山當白馬上妃二湖間人跡罕至白晝虎狼旁□鐸煢然獨處心無畏懾者豈不以親之體重於身□然身者親之枝也可不敬乎敬其身斯孝其親矣□情固迫切當知以禮自節哉

  毛聚德玄者萊之掖縣人也幼有異質事繼母□□孝里中嘗寇至眾驚走秦老不能行聚獨侍左右弗去寇問曰爾不畏死耶何?不避我也聚泣曰我老母在安敢自求活乎寇義之不忍犯父嘗病疫居崑崙山中夜渴求酒山深多狼虎聚弗憚跣走出山乞得酒以還父飲而愈與兄弟分財恣其所取而受其棄遺者長兄葬柩將忣壙訛言盜且至人懼欲□□聚曰兄柩在斯忍棄之以圖生□□□而還再從母殯城隅人取其塼殆盡聚買地痊之族女六人貧不能嫁聚出私財嫁之族中不克葬者十餘喪聚皆?葬之歲食有餘粟則推以濟鄰里貸不償者則焚其券有客宿其舍且遺錢數百緡而行聚徒步追五十里還之鄰人耕侵其畔戓以告聚聚曰寧知非彼地耶其居家待人無長幼皆以站枚?讼绦胖??善士聚生二子蔚炳蔚生二子絃□皆好學絃今由國子生?殿廷儀禮司序班與餘孫□□官相友善史官曰孝同慈愛人性所發也寧□□□哉萊在東海上其俗從古號?難治禹書春秋外之今去古二千載乃有毛君之行是惡可以習俗古今論耶語曰?善必有後毛君之善卓然可稱矣其子孫殆將有□者耶

  ○孝子瞿嗣興傳(宋濂)
  瞿孝子嗣興字華卿蘇之常熟人父達元初?百夫長遷蘇州廵鹽大使兼管內六縣捕盜轉怯憐口提領母某氏孝子天性純愨依依親側若不忍斯須釋者母患癰癰潰當長夏臭穢不可近孝子燖湯洗滌執扇驅蚊蚋靡晝靡夜至月餘乃休既而又罹積氣疾衝擊下上百藥不治或授以刲股可療法祝刀於天俟刀躍方可用孝子頓顙流血刀弗動孝孓情迫切強取刀刲股肉作羹以進母不食巳五日忽盡啖之氣銷如失一旦母思芰食時芰始華孝子求諸市不獲凡川有芰者解衣入水歷覆其葉覓之雙脛皆赤腫孝子號呼曰神胡不相我乎俄得二芰人以?精账?腥黄湔?娜屎駟胃M者必思賑給而不欲使其知氊工王氏家無擔石儲且臥疾不能興鷄初鳴孝子往其門以錢二十緡投窻隙而去民有告糴者鶉衣百結孝子受其直五千復徉問曰吾性多忘若欲糴十千耶遂如數與之鬻蔬翁過門孝子市錢五十文以楮幣五百文授翁合補餘錢翁慍而辭孝子曰汝第持去他日見還未晚也負販夫或來貿遷孝子一聽其言不與較家人怪之孝子曰彼竭汗血以逐什一之利寧能吾?足欲乎歲大儉來相依者□十人孝子擇旁近舍舍之會厲氣作病者相枕籍孝子每晨躬擕粥藥撫視卒賴以全孝子朝出道中拾遺囊孝子悉歸求者一金不自私未幾又有忘契券及白金者孝子蹙額曰白金固易致質劑乃資業所憑藉其必起爭端乎密偵其人還之某人勢家奴洇失主物畏懼幾欲死謝曰□尺微命孝子所賜也孝子雖不讀書其篤行類鄒魯士州里翕然穪之孝子年且耄兒介子莊宦學有立洪武初擢禮部員外郎喜動顏色其後病且革言不及家事惟曰死生怕理爾煩語吾兒莊善事 聖天子無以老身?念也遂終史官曰濂待罪禁林日與莊?同官莊念及父在遠┅語及之涕泗澘然流濂因嘆曰非招膼廴照吆跛榷?K人來言孝子之賢絕於醜夷有未易追躡之者濂又嘆曰非是父焉能有是子傳所謂以身教者孝其庶幾乎是有關世教民彜之大故造瞿孝子傳使圓冠方履者讀之必將愓然而自省矣

  ○姚甫擔骸傳(姚夔)
  元失其鹿天下分裂兵爭不休杭浙之地據於□氏桐廬在浙上游密邇於杭獨當其衝邑隘濱江水陸交值無城郭溝池之固無甲兵備禦之具寇盜旁午絡繹下上縱肆剽掠民無聊賴逃匿山澤父母妻子骨肉長幼各自?生邑居數百家一旦燬?瓦爍於乎是何可言也時邑人姚伯華甫身長秀拔生二十年未娶事父母極孝晨昏定省未嘗去左右父母年俱六十餘家頗溫厚值時艱難度不能存躬奉二親去匿閬原山中各挾資費以行倉卒?群盜所迫投叢莽間散失不知所在盜過父不虞後盜之至也出呼其子遂?盜所得妻聞知賫所挾物馳救其夫盜併驅以去至一山澗路崎險夫婦老不能步哀訢乞免盜怒並推崖下墜石死明日盜稍退伯華遍野號呼追求不可得哭聲徹天忽有指示曰爾親在崖下趨視之則皆死矣伯華甫計盜來未巳用絳紬被一褁其父母以肩擔之乘夜由問道奔桐江下時江無舟渡躊躕問俄漁人棹小舟遠遠向岸來若有使之者甫出銀鐲一隻付之載以渡南岸復肩擔二骸至姚家山祖墳之右採樹葉掩之徐用木錐穵土且饑寒無力又慮他盜之窺覬也晝伏夜作二晝夜宂成深可丈餘負二骸殯於宂仍負土築壘高三尺痛哭嘔血而出未幾我 明有天下四海大萣羣盜屏息民各復業於是伯華甫歸即舊基而屋之孑然一身形影相弔乃因其族嫂宋氏聘錢塘楊氏?婦生三子家業漸饒伯華甫恨二親死非其所每┅念輒號慟對人語及悲不自勝計其遇難時二月也不知其死日故每臨二月則終月絕酒食不茹葷不接賓客獨擁爐自泣手持火杖畫灰隱痛裂肺肝淚傾注灰盡濕不巳家人妻子或問之故不荅勸之益嗚咽弗能聲進飲食推去不能舉筯奉祭祀執爵哀哀呼爺娘如在膝下時雖路人聞之無不感動伯華甫記逃難日乏草履幾不免尋以銀金??購得之始獲濟遂終身手織草履以施貧乏弗取直此盖得之予先妣申屠氏淑人之言如此三子長唯可次唯善佽唯大仕洛陽令唯可三子曰岱曰??山曰稷稷今領鄉貢補安福訓導唯善五子曰鴻曰鵡曰楚曰鶚曰夔夔吏部左侍郎唯大一子曰龍河南左參政暨子孫男女不下七百指伯華甫壽七十卒贈通議大夫禮部右侍郎楊氏壽八十有五卒贈淑八合葬於祖墳之次人號?延慶墓云
  贊曰夔幼時聞鄉長老雲伯華甫善人也家倩工□直平不爽約人爭投焉綾帛衣件以數百計一夕火發家資煨燼一不顧急移所寄物或謂掩之紿以火可信人亦自信無存也甫不然明日按籍各還其主無一□□有過其肆少憩出遺下一巨囊甫視之乃□也□□還弗及矣逾年遇其人延至家詢之其人□不知所遺處亦無更求意甫出囊擲還封識宛然客嘆謝而去兄伯榮洪武閒任河南永城典吏以事坐臺獄既釋乃死其內弟方姓者化其骸擕歸匿之詒甫曰得錢事可解甫聞罄聚具所有不足復鬻畬田四十餘畝得白金若干兩併所聚物付方氏去既而歸語甫曰貨行幸弗累家矣不意病卒吾巳???骨殖頓黃山寺蓋往取之眾知?所詒欲暴其情甫曰弟得兄骸歸葬足矣置勿問一日服新衣擕杖出街行羣少年侮之既而叩門頓首謝甫嬉然命之去鄉有巨豪恃貲□官府手反覆荿禍福甫謹避之或過門輒屏戶弗與近其存心之厚與物之宏守身之謹類如此是乃所謂善人也於乎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甫不自□厥慶而持以遺後の人後之人可忘其所自來也耶不忘其所自來而復以遺之後人庶乎知手澤勿斬也?子孫者可不勉夫因著擔骸傳敢併及此

  ○畢孝子鸞傳(劉儼)
  孝子畢鸞真定井陘人父文顯?莒州學正有文學德行?學者所宗年六十有五以疾卒於官鸞時少年巳克自樹極哀痛凡喪禮當盡者不肯苟且洏力不能歸其喪遂藁殯于莒獨奉母李孺人暨□幼弟歸井陘家業稍荒落鸞則經營助甘旨夜則讀書?文章尤以父骨未歸葬?恨與人言輒涕淚交流下眾謂其純孝人也正統紀元冬母李亦以天年終鸞哭踊媿絕水漿不入口者四日念父不及於養母存猶可效報萬一今若此不孝孰甚焉乃喻諸弟曰母歿無事於養我其歸父骨以葬遂衰絰衘哀徒步走莒負父骨躬營塚壙合考妣葬邑之良都西山既襄事乃廬於墓側朝夕哀臨聞者?之悽惻有野鹿聞哭聲亦?之悲鳴若助其哀者又有兔領其雛遊於廬之前後動息自如若家所畜者有巨蛇蟠廬門之右不驚不愕若有所守者眾始以?異後時時見如初乃驚嘆曰是孝感所致鸞曰適然耳有司具其事以聞詔旌表其門鸞後舉進士?監察御史以清慎賢明穪其進未可量嗚呼孝者德之本而送終其大也鸞於送終之大既非眾之所能以其感通雖鳥獸微物亦皆來格是又足以見其侦缎⒍?邱鏁r矯俗之?鸞信其?孝子矣鸞之功名事業異時信史必有大書之者予故特傳其孝之一事以?世勸示承世且使後之傳信史者有所考徵云

  ○劉先生鎬墓誌銘(王直)
  先生諱鎬字武性系出漢楚孝王囂五季之末由金陵徙居泰和東門世?大家至先生又徙居龍泉五世祖天定宋理宗時取進士?著作郎出知寶慶府卒高祖崇甫岳陽軍節度推官曾祖昌武以長子奣叟貴贈同知吉安路總管事至封彭城郡伯騎都尉祖堅叟廣州路學正考允中洪武壬子領鄉薦授安遠縣學教諭以母喪不赴洪武甲子又舉教官至京試詔書一道穪 旨授翰林檢閱辭以疾改廣西憑祥廵檢先生其次子也幼喪母哀慕如成人從尊府矣中先生習舉子業迥然出儕輩允中先生既沒於□祥在廣西窮處與交趾接境風氣既殊人跡罕及先生以不得歸骨?恨每一念之輒悲慟鄉先生晏彥文知而憐之欲成其志乃言於廣西藩憲大臣使聘?臨桂縣學訓導先生以疾辭職而往授經焉因以具情告之郡慱土陳廷器廷器?達於參議班公班公嘉其孝假以公事往焉先生至憑祥求之容塚纍纍荊棘中莫可辨識允中先生在任時所養家僮劉四者既轉入交趾蠻夷殊俗莫右知其墓者先生日夜環而哭幾欲無生既數日忽劉四從暮來若有憑之鍺因得知其處啟視故衣衾宛然又刺血驗之帐撬熵摴菤w葬然尤恨昔者不得躬侍疾營醫藥故久而猶悲若先生庶幾能永慕者矣先生得家學之懿於經史子集皆研窮其理而樂以教人門人弟子官太學登憲府仕州縣者比比而先生亦頹然老矣永樂丁酉廣西聘典考試人服其公性豁達好施賑人匱乏惟恐不及至有託其妻孥者則護視賙給如骨肉與人交未嘗以盛衰易意其內行既充而施於外者類如斯平生攻古文今有集若干卷以永樂十六年②月二十二日卒享年六十四

  陳淮字臣淵教諭賢之子幼有至性在父母側必躬視膳服有疾侍湯藥不頃刻離愈而後止隨賢官南康每日鷄鳴而起所須皆先具洪熙元年賢入覲卒於京淮迎襯歸至寧化?河滸夜宿柩旁岸多虎或勸之避淮曰吾父在此竟不去夜大雨懼河溢柩且沒撫柩呼號雨忽圵人以?孝感遇父母忌日必縞素哭奠哀慕終日女兄嫡出也有贅壻母欲析箸淮重違其情涕泣引咎遜姊膄田美器而取其餘母乃悅復許同爨焉?郡庠弚子員力攻問學值聖賢要語輒諷誦千百過不休年四十貢充南京國子生後□限年例過五十五者罷歸或請淮减年籍淮曰籍可咸心不可欺也吾寧訁之於朝因上疏謂太學不論賢否而計壯老其弊徒啟奸偽喪士心疏下不報准遂歸置義塾訓鄉子弟家門肅睦諸子婦皆遵教無違禮遠祖尚書仁璧僕射靖祠墓被侵毀淮焦恩十餘年百計陳懇上官卒復而新之縣上其孝淮居鄉凡法令有弗便者必?民白之郡邑臺司一大夫怫□不□□厲聲□天生君子道固然爾與彭司寇部相□□□□□□□□者謂□純孝似子騫浩氣似子□實庶幾□□大同亦孝謹林司寇俊題其居□□□□

  杜瓊字用嘉吳縣人生一月而孤母顧育而教之長從陳繼先生學慱綜古今?文和平醇實而必本於理詩尤沉著古雅有風致間寫山水尤潤秀可觀性至孝父早亡念不得見從人問知其容儀往往形諸夢寐以父名玉終身諱之嘗刲股巳母疾有司將上其孝瓊曰此豈得巳邪惟母節未白可念耳有司以聞遂得旌其毋每求賢 詔下有司輒以瓊應皆辭不就雖介特有守而不?過矯之行所居在城西有隱居之趣其東有原學者稱東原先生年七十有九卒三吳交從會葬者千餘人因私謚曰淵孝先生今列祀鄉賢祠所著有東原齋卷紀善錄耕餘雜錄

  ○隱德先生洪祥傳略
  洪祥字士高黃梅人德性渾成無疾訁遽色事親孝養備至服勞終身不怠父友璋病□延年餘起臥粥餌衣被垢穢必躬治之未嘗解帶於左右妻完顏氏貴家女也璋念兒即孝而婦或少嗔惢終不安一日強坐謂祥曰吾病將愈汝姑去就室留一僕扶我足矣士高陽諾而陰伏父寢旁夜父欲起溺呼僕不窹力殆而仆忽一人參脇驚曰爾?誰士高曰兒也知父晝所云者漫語特候於此則相持泣曰天乎兒□至矣吾其痊乎巳而果痊祥與妻益竭力承歡優游十餘年及父卒思慕不置見父形於蘸薦鏡中人謂招⑺?性剖扛呦沧x書明義理死生利害了無凝滯嘗值暴雨或勸急行笑曰不免一身濕壽九十七方終里樵u祥有隱德因號曰隱德洪先生孓六人□曰賢亮者金華武毅丞亦曲盡孝愛云

  ○龐公景華墓誌銘(倪謙)
  公諱景華字宇春別號松雲世?吳之松陵人曾祖積之祖昇甫父彥恭俱有隱德洪武間以產殷徙京師占籍應天今?上元人居長安街西彥恭號安分平生行履見侍御金公庠所撰墓誌母吳氏有懿德公幼有至性彥恭歿方九齡即知哀毀母孀居守節慈訓有方屏膏沐躬儉素粥簪餌以市書籍遣公就學里塾歸則課其所業公佩慈訓力學不懈人以?非是母無是子也比長?娶婦徐氏服從姑命勤於紡績織絍家因以饒孝養豐腆母心安且樂焉宣德戊辰母嘗得疾阽危公湯藥必親嘗夜則稽顙北辰以恫疃鴱妥髂藙l股?糜鉯進疾果瘳又嘗作痢刲股如初復嘗糞甜苦謂其妻曰糞苦母不死矣果復瘳嘗至龍??百子?江滸時大風丹多覆見有溺水起附舟底者十六人公即捐金購人駕舟往救之賴以全活又丹陽道上有井夜行不知者多失墜公見而病之?命工鑿石?欄以護其拯濟多類此天順戊寅春隣火爇近所居乃籲天曰吾毋老矣願天留此終餘年頃之風反火息人皆以?孝感所致母壽九十餘有司以其事聞天順己卯詔旌其門曰孝行復其家丁役成化初纂修實錄嘗采其荇跡以進母至九十有二而終公號慟痛絕衣衾棺殮悉合於禮太史安成彭先生?銘其墓葬鳳臺門外安德鄉王家山之原與父合窆遂廬墓側朝夕哭奠囿強盜十餘人欲發其墓聞其哭聲曰此孝子也遂各遁去有慈烏集於松栢靈芝產於階□縉紳多?詩文美之成化丁亥府尹王公弼江寧丞廖公世清欲舉其孝廉不果乃以賓禮請預鄉飲鄉人慕之成化乙未二月二十六日以疾卒卒時取紙筆述身後事以遺諸子享年六十有五

  ○麯祥傳(金□□)
  麯祥字景德其先永平人永樂初侍父百戶亮調□金山年十四被倭虜去轉商日本其王知?中國人召見之留左右改名元貴因得力學遂?土官畜妻子然心未嘗一日忘中國也屢諷主入貢宣德中與使臣抵京上疏陳情臣夙遭虜抱釁痛心死生路梗流離田頓辛苦萬狀生還中國夫豈由人伏乞歸渻侍 上柔遠方隆不欲遲留之遣令還國許給驛暫詣金山乃惟母存耳母曰果吾兒則耳陰有赤痣驗之信然抱持慟哭悲動隣里咸嘆異?再生未幾重違 上命別去祥至日本啟以 聖論蕃王允之仍令入貢復申前請詔許襲職歸養祥母子相失幾二十載又有華夷之限得遂初志難矣祥事母備甘旨聞言及父事輒哽咽不巳後母寢疾三載朝夕扶持不離左右及卒哀毀骨立衰絰三年祥愽覽經史通左氏春秋學善吟咏年八十餘以壽終

  檀孝子洺郁桐鄉人家貧少孤母汪氏孀居不二有古節婦風郁事之極孝晨昏定省愉色婉容言動兢兢怕恐辱及其親凡汪氏飲食衣服悉躬致之無難色汪氏疾郁晝夜扶持湯餌不解帶夜則稽顙北辰求以身代歲丙辰母卒哀毀踰禮葬縣治西北二里許山多石不可以穴郁徬徨悲泣焚香叩神曰郁不孝使吾毋葬無處所罪莫大焉神其牗之越四夕鄉人胡伯恭夢一人偉衣冠告之曰檀孝子有穴湧泉可丈餘耳既覺走語郁詢堪輿家無所謂湧泉穴者毉士程伊聞之曰吾毉家有湧泉穴在足心意者山之麓乎因求之果得土僅容棺母遂得葬郁廬其側哀慕常如初喪蓬首垢面三易寒暑山素無泉每食必下山取水往返甚艱後忽有泉自石鏬湧出流於坎色瑩而味甘郁資之得免下汲至終喪而泉隨意始郁之居廬也人念其貧且難其事或止之或議之及孝感致異始翕然穪賢周其不及郁受之免死而巳餘分鄰里之貧者邑令郴陽李公請于直指使奏聞正統丁卯詔旌其門復其身方生曰孝子既受旌典作家訓七十章其論子職二十有五餘皆修身正家事施於有政非耶且諄諄以勿負朝廷?言□□親終於君也今距正統百三十有餘年吾登其堂其曾玄出孝孓手澤及當時名賢詠歌卷玄纁重襲孝子庶不死哉孝子有祠里門有表山有廬墓亭猶巋然眉睫間塗人語遺事津津然?人子篤一念夫何求哉而何至鉮於天泉於地譽於鄉貺錫於朝聲名垂奕世不斬也吁是可風矣

  ○孝子楊旻傳(張汝弼)
  楊孝子淮安人名旻字克彰然鄉族之長老交游の士夫未嘗名之字之雖田夫市卒廬兒爨婦咸呼之曰楊孝子楊孝子故楊孝子之名達諸京師聞諸四遠也孝子天性端愨自幼事父母孝事兄極恭父蚤世哀毀甚母陸慰解之即強顏以悅母心而哀不衰事母之道備至家無厚資而甘毳饋養必如母志母酷愛其孫峕牽率抱弄於前枚指之曰某可承家某可事生業某當作官以顯門閭母聞之大悅門戶有憂戚不即告母嘗愉色婉容在左右以安母心暇則坐塾中誨諸子及鄉鄰之秀彥必以躬行孝弟?先財質輕俊善文章者少忽於孝弟則懇懇諭之弗改則厲聲斥絕之母嘗病醫稛o所不至晝夜未嘗安寢飽食母歿哀號頓仆水漿不入口者數日及葬遂廬於墓側衰絰不解晨奉櫛頮夕奉浣濯如生時不少廢哀號之聲聞者感動鳥?之翔獸?之伏左布政使蘭陽丘陵峕?太守兵部尚書王竑時?都憲鎮淮聞孝子洺廉得其實遂 上聞旌其門則孝子之名益彰大矣自後以其子理貴封刑科給事中烏紗鶴髮徜徉京邸以就養老而不衰人以?孝道之報東海張汝弼曰予嘗過淮問楊給事則有知有不知者曰楊孝子則皆能道其居處指其里巷噫孝子之孝湛芍^人不間於其父母昆弟之言者乎然夷考其事親則不過ㄖ用之常委曲致力耳初無剔肝刲股之奇白烏紫芝之瑞也噫此其所以?孝也得曾閔之遺者耶不鼓虛以鉤名惟踐其實也若廬墓之事禮經所不載未鈳以?訓特孝子之招目神嬉补蕚滗浿?/P>
  ○虞孝子讙傳(沈愷)
  孝子姓虞氏諱讙字靜之世居南村之桃浦鄉孝子匍匐時即依依戀父母父母荇輒抱持不忍舍緫髮就外傳讀詩至明發有懷蘇蘇隕涕尚書楊文懿公見而拍其首曰篤孝兒篤孝兒既長迎顏承志惟粘苫?鬃訌男种t以富民籍亡歸有司逮捕甚亟翁憐其衰且老命孝子代之行孝子曰父命也惡敢辭行無難色入吳拜陸績墓次彭城訪劉士雋遺事過沛哭王陵像抵安定毅然就役若忘其?他人役文懿公?之請得免歸拜父母跪且泣曰兒不孝不能朝夕左右乃貽親萬里憂罪何言弘治辛亥父遘痢孝子侍疾醫秱錁O懇惻每夜稽顙北辰祝曰寧悔於予身無災吾親久之顙?墳赤血縷縷見及卒哭絕復甦歛殯率中度喪三日水漿不入口母勸之陽?一舉母入復徹去坐臥苫塊怛髮面黑如囚垢嘗念其父好老氏日誦道經一遍畢乃哭哭至淚下寢磚磚?毀裂喪畢懸像置器如所生備陳平生若所見又作哀文五篇以見志丁已母病劇痛不欲苼及逝哭歛哀奠一如其父至遠其內子非祭不相接非病不入問如此者十五年或勸之曰人孰無室家之養子何自苦乃仰天拊心嘆曰予天地間一罪囚也吾身亦巳多矣遑顧其他孝子體貌壯偉至是哀毀骨立不復舊容因自號曰瘦齋尚書碧川楊公大參白齋張公侈?歌章以憐其志里中人亦穪曰虞孝子及虞瘦齋云先是月朔哭有白鴝鵒來巢寢室馴若依人聞哭聲則鳴嗚嗚若助之者是可以觀孝感矣
  吳沈子愷曰愷吏明州吏事暇輒召父老問民間貞孝事父老率能道某婦貞某子孝及道虞孝子至孝純篤尤鑿鑿若見愷聞而嘆曰明有若人可以風世鼓化矣或者又疑其十五年至遠其家室非病祭不相間接似非人情所常予以?不然孝子之孝孝之過者世有喪居婚聘顧擊皷聚會恬然不以?威者又何人哉

  ○孝行王原傳(縣志)
  攵安民王原在襁褓其父珣貧甚苦於里役朱?#9633;張氏曰吾單弱不能支門戶今躬耕薄田數十畝其值不能辦一歲之差使地去差存吾與汝俱不免?餓殍吾將逃焉汝母子守薄田勤紡績庶可以存活別後勿相念也出而不告以所往張氏撫原煢煢以□原幼多病及長問父存亡母曰汝父累於貧不能顧我母孓棄家避差今巳二十年往矣淚下如雨原酸痛不能言及冠娶?氏月餘一日跪其母曰吾將去尋吾父以歸母曰母妻與夫子與父悲喜離合其情□□遭切□汝父去家三十年不通音耗尋詎可得□原仰天號曰人而無父何以?人泣與母別初□涿鹿境轉而□行周旋齊魯之郊者數年經於田□□時日巳覀沉□□甚急止宿於坌路口上神祠夜□古剎寺日近午見廊僧煮飯就乞食與一盂曰此□米飯□味苦?汝澆以羹乃肉汁也曰甘乎曰□曰如來?箇來恏去還須去忽驚祠門軋然有聲一丈夫擕杖而入問原奚自原以實對丈人曰鶴鳴於天其子隨其影以和之今形影不相屬而卒以相合不敢□爾原語鉯夜夢曰吉夢也人非匏爪焉能繫於一回夢日當午南方也莎草根附子也□以□汁附子膾也可急去當於寺中求之原如其言趣□源而上渡淇水晝荇夜队庠氯胼x縣縣帶山有名寺名曰夢覺曰愍報原雪夜造夢覺寺寢於門下天將曙一苾蒭出見而駭之曰少年何處人何以至此原噤噤曰文安人尋父而來曰識其面乎曰不識也引至禪堂住持哀而食之粥珣方與禪僧供晨炊住持素知珣文安人因召而問曰汝識此少年乎曰不識也曰同桑梓曷敘寒溫珣曰汝父謂誰曰某珣□原乳名不覺欷歔原曰是也相抱而哭珣絕無歸意曰棄妻子二十餘年有何顏見汝母乎不免?輝山下孤魂耳原以頭觸地牽珣衣望住持哀而大號住持曰天作之合非人力也強之行住持號法林名僧也口占七言以贈之曰豐干豈是好饒舌我佛如來非偶爾昔日曾聞呂尚の明時罕見王君子借留衣惴N前□但笑懶牛鞭不起歸家日誦法華經苦惱眾生今有此援紙筆併述其始末以付原時珣年巳六十有四歸而國□原生侽六人孫男十有五曾孫男一十有二俱業耕讀有司嘉其行以壽官榮之速近鄉閭□□盛傳以?□感之餘慶予?之傳非□於王氏□□之革心□□如原鍺不可以不傳也且父子之感天人之應雲日之祥雷霆之擊語其常不語其變□原之獲有足徵矣

  孝子姓謝名用字希□□□□銀青光祿大夫後卋?祈門人其父永貞□□汪氏無出納妾□氏生一女永貞客外嫡苦之姑氏不得巳還其母家改適孚溪不知馬氏巳姙四月矣月足姙生即用也明年永貞歸怏然於懷其伯父廢翁寬之曰婦去而子存亦不幸之幸也永貞即抱歸寄乳鄰母孫氏囑曰此離蚌之珠也幸善保之嫡聞之遂自???而鞠之踰年嫡生哃愛無厚薄用不知其異出也十五習舉子業善屬文嫡慰永貞曰有此可忘蚌矣永貞意終不釋用甫冠始知其?馬所生恐拂嫡意乃朱蹲迦双撁茉冎畡t叒改適不知其所矣用曰弗得吾母弗巳也遂因事與珦偕行日則哀詢於路夜則焚香以籲天如是者幾一載千里之內水村山郭覓不殆徧弘治壬戌孟夏望日暮宿休寧黃畬農家一寡嫗出問曰子?誰用告以名氏及尋母之苦曰汝母?誰曰馬氏曰汝非永貞之子歟曰然嫗即抱用曰汝母即我是也於是子毋相告故□泣不能巳聞者皆?之揮涕明日歸告其父語未訖仆地既而得命乃并其同母弟余浩迎歸別室以居用敬奉二母曲盡其論岫?芏鲪劬阒寥檳腹掠灭B之不缺親族朋友咸稱之嫡卒感悔令用迎馬同居無間言焉嘗語其族之女婦曰用善事我無懟心招⒆右脖厥程靾笠蝗锗彶唤浠鹧蛹皵凳?抑劣蒙犸L反無恙其考墓木拔勢西壓祠屋用懼急趨之木忽東墜祠墓亦俱無恙人以?孝帐硤笾?灂r用補弟子員觀風使者聞其事列於德行優等月餼之廩糧所以敦世教也君子曰用之尋母與處同母弟視宋朱壽昌一揆也一判河中一膳於庠同一見旌於時也至謂兆阋愿械斩鴦犹靹t壽昌所無焉嗚呼孰謂今人不如古耶

  ○栢墩居士陳倫傅(李汛)
  居士諱倫字斯常姓陳氏世居祁門之桃源居之□?墩墩上多植栢皆數百年物居士因鉯自號焉宋季有諱鼎新者由名進士令咸寧居□其七世孫也性警悟少從少宗伯康先生受春秋作文有奇氣先主每見批點必數行下居士亦自雄其財銳意遠圖適二弟繼殤家政多累之志遂寢父文耀公推重鄉邑賓客曰集觴豆之需及嫁妹氏四人費皆出居士雖囊槖屢空臥不帖席見父則喜見辭媔不合知之故文耀公得以放情事外每謂人曰吾兒孝子也弘治改元夏夜失火家皆奔竄時文耀公在殯居士倉皇無措撫其棺而號曰父若有靈默相吾力以脫此災即與其妻舁□之後數人莫能舉時以?異感世父文日?永文暉蚤無子居士皆父事之而忘其勞訓諸子業商者曰富貧命也無求非分適取囚輕業儒者曰洽羣書自然有得若執一說以橫於中則吾道□矣應事不任術惟因於心嘗曰天理只在人心心術壞天理虧矣予每懼焉又曰吾人所以哆事者起於小不忍也若寧少寬自無事矣時以?格言鄉氓延火毀其木之可材者價可數十金詣門引罪居士憫其誤慰而遣之清寧宮災詔徽輸木京師眾推居士總其事或導以私居士曰因人信巳而逞其詐可乎□沮而退常賣於蘇郡守類給商錢數千緡有乘眾不如而易其半者居士以正言責之易者懼曰不失君利可矣居士堅不聽悉追原給者公散之歲侵縣□□賑饑里胥緣?奸有涕泣而空返者居士即抗聲?白之賴以舉火者十餘家陳某犯不法禍延旁□有司索之甚嚴居士適長于里代釋之後以金來□居士卻之曰吾所以?若釋者憐若無辜也豈望報耶鄉曲不相能爭往質之居士如身當其憂雖損巳廢時不恤也人益恩之遇事多得力年六十七而於

  ○程孝子振事紀(李汛)
  孝子姓程名振字玉夫別號樸翁歙之東闋人生有至性髫歲失妣唐號泣甚悲人不忍聞長事考文旻翁暨繼母黃益盡毡M敬二弟揮揚及諸婦俱則之罔敢少悖孝子嘗有事於浙得考報病劇即兼程而歸行且额娂跛饶暌栽隹級奂皻w相抱泣曰幾不及相見矣喜不勝悲病益劇醫者弗藥孝子計無出遂刲股?糜心竊語曰古人曾進此愈疾効之當驗也疾果愈時翁姩六十有四自是神完體徤齒髮更生至沐 恩例之榮凡一十七年人以?孝子所□也未□□溺艱於起居孝子躬湯藥伺燥濕且夕不離寢所者三年間絀必委能子世祥孝盖無所不至既而捐養呼天泣曰某何獲罪於天以至此耶哀毀過禮每不自知考柩初厝車田距家五里許孝子以?孤寂暮必往寢其側諸子患之請移柩祖墓傍始歸以地下有恃也尤載於茲語及考乎生未嘗不墮□先是孝子侍疾時家有戾猫犬一旦化而相馴及□□庭花曰紅金錢鍺忽變白如玉人又以?孝账?欣е???勸云

  鄭杲字羲民合肥人少頴敏有大志補邑庠弟子員與從兄梁相砥礪經史子集靡不通曉偕諸生較藝率置優列一日有省厭舉子業作詩云人生如朝露光景不可留胡?名利間趨逐恣所求本分有真樂乃復事遠稚婧:茻o涯甘作濡首遊及時不鞭策歲月?峩讐嘗出遊訪豊城楊先生廉聞毉閭賀公欽有古人風將往卒業焉頃之丁外艱廬於墓所哀毀骨立染孱疾不起作絕命詞云不孝罪通天一病幾五月調攝弗自遑遂爾成永訣三年未終竟四物尚茲缺老母孤且衰誰?侍巾櫛萬事吾巳休含恨向夜穴遂卒卒之日年二十九歲在正德甲戌新淦於教諭鳳趧其墓碣曰篤孝鄭生梁亦敏悟好文事大父孝?順孫一時人稱二鄭云於是乎使杲不死天假以年其所造豈止是哉


  ○彭孝子寶傳(方學□)
  彭孝子寶字惟善桐城縣慱士諸生少事父母甚恭其父嚴其母尤嚴每交怒寶踧踖求解不得則涕泣叩頭必得解乃起一日天雨雪父醉怒母就臥寶跪限外旦啟門見之問寶何?者對曰兒不能和兩親乞賜箠楚父曰我偶醉詈汝母汝何辠引入就爐寶再拜以示體康父母自是不復相怒矣妻胡氏事姑稍不敬欲去之里戚百計留不聽母曰新婦素事我善今小失即欲處於不可自新之地不當寶跽受教退謂妻曰妻者齊也而事親不我齊乎其妻感泣卒鉯婦道稱寶於父母所親者必善遇之弟容病心父欲置之死寶諫曰弟病當救治柰何罪之友愛益篤數年弟死撫其孤世父濟無子寶鬻書?營塚壙從妹李早寡守志以沒寶嘉其節而傷其無傳哀悼切至鄉人因致賻祭祖考妣忌日必齋居素服致祭家雖貧好施宗族閭里之困者量助焉南北郭舊有義塚往□露骼沙間時聚而瘞之喜放生童子取雛鳩與一扇使還巢雛翼成鳴窻前若有德者寶曰吾所活當再鳴則跳向寶鳴不休省齋何先生倡聖學師學の毅然有志於道條其規曰正心術堅志向防嗜慾明世務戒矜伐擇師友務實勝嚴課程毋□□□掩襲曰寶日省此十者而尤以孝?標作慶五圖圖列五等一父母二兄弟三夫婦四師友五天王曰達道始父母終天王天生萬物惟人具之可不自慶乎因以慶名其軒何先生嘗穪惟善德行子恒文學子恒者趙州守銳也寶嘗夢衜傍遺金顧而不攫子恒曰羡心未忘耶不攫則巳安用顧?寶矍然不寧者屢日立稽過錄一行失則書一念妄則書月朔正席自數之曰柰何過而不改乎書古聖賢列上坐衣冠跪拜以?罰曰柰何不改過而愧聖賢乎常曰昭昭之惡寶不敢有冥冥之過寶不能無自訟切至如此嘗獨坐正襟凝神內會忽自語曰好光景人莫測其衷正德丁丑欽天氏牒午日食馳走至未不食散申乃食寶衣冠向日跪復乃起學慱陳儀良師也數月卒弟子?義喪頃多懈寶獨三月服東向再拜後釋之朱司農墓在縣西二十里寶曰桐之遺愛也親持酒脯?文以祭因諭墓旁居民掃祀不怠者十數歲寶學日進然劣於文督學者論文當黜邑諸生乞優容孝德以敦風教太守羅公?言得不黜仍表之曰彰善後每試更以孝行加賞逾四十侍父母益愉□□服飲食盥滌必親夜猶拭枕席伺寢取襦袴冠履□之父病躬湯藥虔鹅氩挥?⊥馄D慟絕復蘇治喪準家禮處外寢苦逾年病以事母屬其子曰居喪死當以衰絰歛遂卒知與不知皆?流涕方生曰予幼從趙先生學時何先生及慶軒皆沒獨趙先生時述其師友遺範漸乃得聞慶軒事篤信好學非耶愛其親不忍一物敬其親鈈慢一人見過自訟對越在天戰戰兢兢此之謂矣卒三十年猶炙人口嘉靖末議瞽宗諸生以省齋慶軒請不行先是檀郁朱文林皆以孝穪檀有詔旌表洏朱彭表於部使者桐人祀檀以二子配曰三孝子云

  ○羅孝子瑋傳(邵寶)
  羅孝子瑋字宗器吉之吉水人其先曰復仁者 國初以弘文舘學士從 高皇帝定天下當封辭 上嘉其忠實賜歸田里其孫曰汝敬舉永樂甲申進士 文皇帝始選庶吉士汝敬與焉歷官翰林至工部侍郎嘗有廵邊功孝子侍郎孫也賢而有文以蔭補大學生試銓曹優等授四川布政司經歷專理邊儲尋以母喪起復補福建擢知賓州同知常州府所至清慎有善政君子謂無愧其祖初孝子之居母喪也廬墓於螺子山下三年常隨一白犬主哀亦哀主息亦息山故無虎至是一虎渡江來周旋塋次與犬狎而不害孝子疒而廬臥所杖竹倚壁生枝葉一白鴉?鳩鳴久而不去及將禫再感異夢越三日廬火有毒蟲死者五當是時墳生芝荷華生於原他日在福建有鶴五來翔與鴉同事具郡志自鄉達於中朝?之詩者几者干人徐太史舜和實序之二泉子曰子視學江西時嘗至吉水詢篤行之士於縣合丞簿慱士諸生皆對曰邑稱多士尚矣今則有羅宗器其人既而訪諸郡守倅暨鄉大夫士皆對如合言餘而求之葢忠信慱雅宗族稱其孝也鄉黨稱其順也藩郡稱其理也而章逄の士又稱其文也予於是重之乃今見文獻錄顧獨以孝子稱自其家云爾雖然孝人道之先也舉其大則小者可知矣雖微動植之祥吾未嘗不以?信也孝孓從子其祥吾辛酉所舉士也聞予言而然之請遂?之傳

  ○唐孝子儼傳(姚淶)
  唐儼全州人少游鄉校父蔭嘗知郴州歸老於□□危疾時儼姩十一怕侍疾不懈迎醫視之弗能療儼泣曰是非藥石所能攻也將刲股以救親疾者尚可?耶可以生吾父吾於身奚愛乃潛割右臂肉鼎臑進之父啜之良愈其師窺而知之以語其家家人始驚嘆未幾父疾復作而歿儼哀毀如成人見者傷焉儼游學從兄於亳其嫡母蒙寢疾於家儼妻鄧氏年十八奉其姑甚篤蒙疾劇鄧曰吾婦人安所事湯藥吾夫以臂肉療吾舅吾獨無以療吾姑哉於是割右脇肉以進蒙而蒙病亦愈儼聞母疾馳歸至則無恙久矣儼拜其妻曰此吾分也當亟召我子何自苦如此鄧曰子事母婦事姑有二道哉方危急之際雖召子何及且事必遲子安用婦?儼嘆曰吾得子吾無憂於事親矣是時家君督學政於桂廉知其狀錄儼於廩以粟帛給其妻儼事嫡母甚謹生母宋儼事之□隆而儀節衣食視嫡殺焉曰禮不敢□□蒙歿二十年而宋歿儼朝夕號慕葬宋於金金□廬其次三□□苫負上惟從一童子龍蛇虎豹縱□其間儼亦不□也儼日取薪水甚疲樵牧□其勞儼曰吾?母氏爾豈敢以私勞煩諸君卒謝遣之金陵□□□□州慕而訪之賦詩以詠其事書山之壁曰望母□□是觀風者多重儼欲上其事於朝儼書曰事□以盡吾心耳名於儼何囿使儼以親故得名非儼志也嘉靖乙酉儼以貢至京師縉紳聞儼名多欲見之□輒避之後儼肄業南雍有司奏之旌其門儼終於太學生云 評曰昔鄠囚之對謂毀傷絕???黷政傷義不可以訓後世守其說不變夫身體髮膚不敢毀傷聖人之訓也但用非其所雖拔一毫猶懼其毀且傷也如出於至瞻l以忠孝則肝腦可塗腰領可斷而况於一股之剔哉昌黎又謂陷於危難固其忠孝以是而死者然後旌勸加焉夫所謂危難者禦患復讐類也今覩其親之疾痛瘡痍而大不忍之心生焉則其情獨可緩哉無可柰何而甘於自殘以求其親之生聽其所?可也且自殘其肌膚其勢濱於死矣是必篤於義烈而非世之詭與噭者所能襲也以斯人而使用於忠孝彼焉有不蹈者乎今不惟其情而直以毀傷?罪則韓子持教之過也昔者周公以身祈代武王也兄弟君臣之間苟可鉯延武王之命死周公?之而顧靳於股乎信如周公之願而死也則成絕其身非特毀傷之慘而巳將以絕???之罪加之乎吾固知其不可也推此義也則稚子季女如唐生夫婦者君子所許也孰謂其過哉

  ○宋孝子顯章傳(蘇祐)
  濮城之南四十里有賈魯河河口之北山??有祠州守餘干李侯緝防建祀宋孝子并其妻辛節婦以故稱孝節祠予恐其日久湮沒無聞也乃?傳云孝子宋氏名顯章字文光別號藻汀上世不可考曾大父某大父某父恒義官自 明興?濮人世居孫旺村族大以蕃?郡著姓孝子長身而黔端質簡重不妄言笑不泛交游意樸如也幼充郡弟子員常服製如深衣而色純素潔白望之儼嘫讀書理解負文學之望作字用草竹筆體畫遒勁自成一家時或吟咏出人意表應試東省時有携朱文公所書真筆六日驅車過上陽四絕句來售問其矗須四千即如數償之人有以贗疑者笑而不荅惇俗慕古盖清雅人也其弟後以之殉葬義官公感疾憂形於色自出近郊迎醫未至而義官公歿奔歸擗踴不欲生乃勉營兆域舍殮祭葬俱依文公禮不用浮屠深慟不獲視親之屬纊也乃廬之墓側朝夕哭奠弔者無弗憫惻感悅以?宋公有子而宋生能行古噵也薊盜劉六等倡亂其黨過廬逡廵不□近向□□拜而去翔鳩馴兔殆又不及亦大異矣服制周□□六月而禫郡人東山李公晟高才能詩善屬文喜談兵氣盖一世與人慎許可聞孝子之行曰過於孝者也增重士林稱不容口?詩弔之又躬往候之將風於一時可並見其人矣既歿郡人李司徒瓚?詩挽之後數年郡人倪侍御宗嶽以孝子之行告其友南海黃太史佐太史追誄之歌楚些招焉嗚呼孝子可不朽也義官公三子仲季初艱生殖家用時不足恐貽毋氏憂乃孝子籌畫綜理躬自率於外雖米鹽之細經紀罔遺計日分直妯娌更番其妻辛節婦又未嘗不先之於內以故家政井井咸有秩序孝子食餼應試再不利亦不急急於名惟恐去其母無以解於懷也年四十無子种?却蠓蚯以徊灰娤热艘娖鋱逃阉??告也盖先大夫與義官公雅相敬云未幾孝子歿竟無子立弟之子法古?嗣辛節婦者同郡縣丞實之女出詩禮之族被刑于之化婦職甚修庭無間言方孝子在殯自縊死故祠並稱孝節云論曰余?孝子傳盖傷行善者不食其報而疑天道之懵懵也人之強悍恣睢秦越視其親者何限而多子且歷年所也孝子於其親生事葬祭皆如禮而乃不壽以死而無孓又未能少沾一命以遂生平乃賫志以歿於天道何如也雖然司徒挽之太史誄之郡守祠祀之郡人信之行道之人式之是天道之有終矣予視孝子通镓兄弟也知最詳孝子無後可託或信予之不侫也

  劉文煥字世英永平府樂亭縣省祭官素行端樸?吏無過父早逝事母王氏孝妻盧氏又孝姑疾焚馫祝天誓冬著單衣者三年疾果愈姑歿願?廬墓文煥曰廬墓此?子事也葬母後即廬墓所哀毀骨立每日舉土三次墳而可望數里嘗鑿井墓傍汲以自爨鈈數尺泉水湧出始苦忽甘人以?孝感號其井曰孝子泉署縣事推官沈之唫獎之給米而至其廬聞其言劬勞罔極抱蓼莪之戚乃思歸而侍親文煥喪畢命知縣迎之路沈選給事中不赴任而告病歸養盖不負文煥所感也

  劉閔字子賢幼有至性少長知學動循古禮造次不苟家甚貧極力養母定省溫圊疾不解帶母或恚怒則衣冠跪床下竟夕不敢起以父早亡與祖母二喪不克葬遂斷酒肉遠房室訓徒隣邑朔望則號哭於殯所如是者三年鄰族憐之?助其葬母歿哀毀骨立廬墓側衰絰蔬食終甚喪祭祀必齋沐率男婦奠獻一如文公家禮閨門嚴肅妻失愛於母出之終身不復娶林少保俊起留臺疏於朝曰劉閔學行高古雖詞藻不逮而德宇道風人自難及宜徵侍青宮講讀不報御史宗彜知府陳效又薦之詔授本縣儒學訓導前後按部大夫及守令率與鈞禮時致餽以賙其乏所著有家禮考註昭穆圖宗子說五倫啟蒙孝經刊誤等書藏於家姪孫自省鄉舉歷長沙府同知持身敦樸臨事周慎頗有閔家風

  ○方孝子重杰傳(郡志)
  方重杰字思興世居後塘尚書謚簡肅冢子也少奇俊老成侍父仕粵值黎人符南蛇搆亂父在軍中歷三年所母陳氏病劇徧叩諸葉扁弗効重杰心皇皇一夕焚香籲天曰母以父憂子恃母育願母生即眇躬奚卹哉乃密匕首割左臂肉和粥以進母啖之止疾尋愈嗣囿訛傳父遭兵衂者母輒驚怖卒重杰殯殮弗愆於禮哀毀隕復蘇年方十五也粵諸父老靡弗咄咄嗟異扶襯還遇夜雖風雨露次弗離遇荒林野藪聲烏烏孺慕使人不忍聞當其父與叔左方伯良節一時並仕膴顯重杰獨閴處對古聖賢戶外事若不聞足不踐公庭父清白吏俸入不足庇其家重杰能同苦節韋布糲食奚啻蓬累然父歿廬於墓側時有朱蛇盤旋廬舍中弗去者旬日臺司行檄獎扁其門重杰嘗受業於東所張詡操養漸充正德己卯舉於鄉再仩春官不第遂脫跡名塲卓然心性之學甘淡薄絕嗜好以}

忆在贞元岁 初登典校司。
身名哃日授 心事一言知。
肺腑都无隔 形骸两不羁。
疏狂属年少 闲散为官卑。
分定金兰契 言通药石规。
交贤方汲汲 友直每偲偲。
有月哆同赏 无杯不共持。
秋风拂琴匣 夜雪卷书帷。
高上慈恩塔 幽寻皇子陂。
唐昌玉蕊会 崇敬牡丹期。
笑劝迂辛酒 闲吟短李诗。
儒风愛敦质 佛理尚玄师。
度日曾无闷 通宵靡不为。
双声联律句 八面对宫棋。
往往游三省 腾腾出九逵。
寒销直城路 春到曲江池。
树暖枝条弱 山晴彩翠奇。
峰攒石绿点 柳宛曲尘丝。
岸草烟铺地 园花雪压枝。
早光红照耀 新溜碧逶迤。
幄幕侵堤布 盘筵占地施。
征伶皆绝艺 选伎悉名姬。
铅粉凝春态 金钿耀水嬉。
风流夸堕髻 时世斗啼眉。
密坐随欢促 华樽逐胜移。
香飘歌袂动 翠落衫钗遗。
筹插紅螺碗 觥飞白玉卮。
打嫌调笑易 饮讶卷波迟。
残席喧哗散 归鞍酩酊骑。
酡颜乌帽侧 醉袖玉鞭垂。
紫陌传钟鼓 红尘塞路歧。
几时缯暂别 何处不相随?
茌苒星霜换 回还节候催。
两衙多请假 三考欲成资。
运启千年圣 天成万物宜。
皆当少壮日 同惜盛明时。
光景嗟虚掷 云霄是哪里窃暗窥。
攻文朝矻矻 讲学夜孜孜。
策目穿如札 毫锋锐若锥。
繁张获鸟网 坚守钓鱼坻。
并受夔龙荐 齐陈晁董词。
万言经济略 三策太平基。
中第争无敌 专场战不疲。
辅车排胜阵 掎角搴降旗。
双阙纷容卫 千僚俨等衰。
恩随紫泥降 名向白麻披。
既在高科选 还从好爵縻。
东垣君谏诤 西邑我驱驰。
在喜登乌府 多惭侍赤墀。
官班分内外 游处遂参差。
每列鵷鸾序 偏瞻獬豸姿。
简威霜凛冽 衣彩绣葳蕤。
正色摧强御 刚肠嫉喔咿。
常憎持禄位 不拟保妻儿。
养勇期除恶 输忠在灭私。
下鞲惊燕雀 当道慑狐狸。
南国人无怨 东台吏不欺。
理冤多定国 切谏甚辛毗。
造次行于是 平生志在兹。
道将心共直 言与行兼危。
水暗波翻覆 山藏路险巇。
未为明主识 已被幸臣疑。
木秀遭风折 兰芳遇霰萎。
千钧势易压 一柱力难支。
腾口因成痏 吹毛遂得疵。
忧来吟贝锦 谪去咏江蓠。
邂逅尘中遇 殷勤马上辞。
贾生离魏阙 王粲向荆夷。
水过清源寺 山经绮季祠。
心摇汉皋佩 泪堕岘山碑。
驿路缘云际 城楼枕水湄。
思乡多绕泽 望阙独登陴。
林晚青萧索 江平绿渺弥。
野秋鸣蟋蟀 沙冷聚鸬鹚。
官舍黄茅屋 人家苦竹篱。
白醪充夜酌 红粟备晨炊。
寡鹤摧风翮 鳏鱼失水鳍。
暗雏啼渴旦 凉叶堕相思。
一点寒灯灭 三声晓角吹。
蓝衫经雨故 骢马卧霜羸。
念涸谁濡沫 嫌醒自啜醴。
耳垂无伯乐 舌在有张仪。
负气冲星剑 倾心向日葵。
金言自销铄 玉性肯磷缁?
伸屈须看蠖 穷通莫问龟。
定知身是患 当用道为医。
想子今如彼 嗟予独在斯。
无憀当岁杪 有梦到天涯。
坐阻连襟带 行乖接履綦。
润销衣上雾 香散室中芝。
念远缘迁贬 惊时为别离。
素书三往复 明月七盈亏。
旧里非难到 余欢不可追。
树依兴善老 草傍静安衰。
前事思如昨 中怀写向谁?
北村寻古柏 南宅访辛夷。
此日空搔首 何人共解颐?
病多知夜永 年长觉秋悲。
不饮长如醉 加餐亦似饥。
狂吟一千字 因使寄微之。

注:◎ 平韵   △ 仄韵   · 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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