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擎春有百花秋有月 歌曲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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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秒自动关闭窗口第九章:劫道
上官若水回寨,众人迎着欣喜若狂,上官若水下令“赦寨”——将以前犯寨被囚之徒尽放下山。然后,设宴寨庆。做完这一切,她才和钟有机商议,从山下购置大批锄头、锤、铲等物事。众人不解,有疑惑的人问道:“大当家,莫不是想让我们从此种地,不再做那劫道的营生了么?”上官若水同钟有机只笑。
一切置齐,上官若水下令全体寨众,都到山上按她所画所示,凿池挖湖,大兴土木。开始众人亦是不解,更不积极,但碍着她面,不敢多言,只是做起事来懒懒散散。上官若水也不急催,由他们去。虽是这样,但经过半年的开凿,也已完成了人造千里天目山和万里地听洞的工程。这人造天目山,是在马头寨最顶峰——马头峰上再人工修筑出一高高的山峰在山峰上又搭建了高高的瞭望台,再通过瞭望台上用空心玻璃球充水制成的千里眼便可以看得很远。往西直见宝府城楼,往东能看到衡州地界,数百里的景物都依稀可见,数十里有山川更是尽收眼底。而这万里地听洞,只要人伏下身将耳朵贴在万里地听上,就可以听到数十里外官道上的车马情况。并且可以从声音的大小判断出远近,再从嘈杂的情况计算出多少人马来。这些都是从穆神通留下的《鬼斧神工》上学到的。上官若水见完成了这些十分开心,又把万年留音谷的开凿图纸画好了,吩咐下去,按图开凿。这万年留音谷,就是用磁石夹土层,排列好,只要在旁边发生大的战争场面,如万马奔腾、金鼓齐鸣,都能收录其中,遇到刮风下雨,电闪雷鸣的话,它就会释放出来。到时,如遇敌众我寡时,可以吓退敌兵,别小看这疑兵之计,这也是《孙膑十阵》中玄襄之阵的要义。当然,有时必须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出现这种效果。而按照穆神通留下的著作《呼风唤雨》,要随意改变天气情况也不是什么难事。
钟有机见这个八、九岁的女娃竟有这种才能,也叹为奇观。正说着,北面巡山新头领,琵琶鬼邢武忌遣人来报,北面三十里外山口有一队人马真向马头寨急驰而来。有敌是友,未知。上官若水传令——再探!
不多时又报,象是借路的,但人马众多,前有八骏,后有三十多骑,步卒近百,个个威武,由一人统领,犯山的可能不是没有。
上官若水听后不敢怠慢,毕竟自己只是个娃娃,便把十马寨的当家都请到聚议厅商议,看以前这种情况是做什么的。到得厅里,众当家都嘲笑上官若水少见多怪。九当家马屁寨金石开道:“大当家,邢武忌是你新提拔的吧,这山寨中谁不知道,每年都有一两次这样的,从东南往西北运送货物。一般春季是在清明前后,秋季是正当中秋,不过今年象是早了一点。”
上官若水又问什么情况?你们为什么不劫?难道打不过他们?
十当家马尾寨艾呈祥道:“大当家,说劫多难听,以后遇到这种事,如果要做就叫‘给寨里添喜’或‘添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是穆大当家吩咐了的,对了,他不是你师傅吗?什么原因得问他去。他下令凡过所有山寨都得给他们‘顺路儿’,不但不准我们劫的,有时遇到天气不好泥陷了,还要我们为他们铺好道,你想想看,到山上的货物,我们哪里不想据为己有?只是我马尾寨在最后一寨,出了我们那就是阳光道了,前面,你们都放行了,我们哪有那个胆子添喜,只怕给自己添堵。”
上官若水生性好玩,于是想也不想道:“我就不信了,今天谁和我一起去添喜?”
众人面面相觑,钟有机道:“虽然我们也不知其端底,但既然是老当家吩咐,自有他的道理,还望大当家三思?”
上官若水意决道:“先添了再说,如‘消受’不了再‘吐’不迟,这么多年来大家都糊涂放过,好呆今天也要把他们请上山来问个端祥。”
育芳楼上官玉环道:“小祖宗,谷主还等着小姐回去呢,你还真打算在这山上住一辈子呀?你可别给人家山寨捅什么漏子呀?”
上官若水开心地笑道:“我这是为山寨着想,再说了,你们听到没有,我是出不了事的,我有环姨保护着我呢。出什么乱子,我拍拍屁股走人了。所以这山寨今天之喜,我是添定了的。”
钟有机为难的看着上官玉环,因为,他知道上官若水武功打不过她,上官玉环的话她还能听,不然谁也别想阻止得了她。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她也敢。
而大家的想法却有相同,也真想弄清楚到底每年从自己山头经过的都是些什么人。看样子绝非皇杠,亦非官银,到底是什么呢?多少年来的疑惑,也希望解开。
上官玉环冲钟有机说:“要不随她去,别看她人小,做事她有分寸的。这要是万一劫错了的话,你们陪个不是,再把他们送下山去,不就行了。还有最重要的就是:以后别再让她闹腾,你们就另选寨主,我也正好借此把她带回谷里。”
钟有机自从一见上官玉环就喜欢上了她,见她这样说,因此也颔首同意道:“那我们就按大当家的意思,我们去些兄弟会会如何?只是大当家是看山呢?还是守寨?”
上官若水知道是黑话,也不懂什么意思,只以为守寨就是留在家里,看山就是去劫财,便道:“那我身为大当家当然是‘看山’了。”
钟有机笑道:“那就请大当家稍候,我带人下去……”
上官若水急了道:“说好是我‘看山’,怎么是你带人下去……”忽然似有所悟道:“你欺侮我年纪小,又初来乍到不懂你们的话。”
钟有机得意地继续笑道:“你都来这半拉年了,你还是初来乍到么?不过,这就对了,还请大当家记住了,这守寨就是到外面去作战,防止外敌入侵。看山就是到前山看山崖的观路台,监督我们怎么与人交战。这山中地形地貌你已了如指掌,前山看山崖你也知道在哪,不用我领你过去了吧。现在我们就一起动身吧……”
上官若水仍有不服的意思嘟嚷着道:“真羞煞人也,都来半年多了,连看山、守寨都没搞清楚,怎么也没见人和我提起过。等这次事了,我一定得把这里的行话熟悉。”
上官若水待钟有机领人去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才带人到了观路台,因为从观路台去到下面直线很近,也就数十丈,但从山寨沿路而下得一柱香的功夫。
上官若水来到台上,一只脚踩在一巨大岩石上,伸着头往下望了一下。见钟有机已等候在那路口了,看来对方的人马还没到。钟有机骑在马上,也正好往上望了一眼,看到上官若水,冲上面招了招手。示意她小心,别站太外面,小心栽到下面去。
上官若水看到他的手势,不以为然,身边的护卫头领张乃是已伸过手把她抱到台中虎皮座椅上去了道:“大当家,现在还是别在那张望,人又没来,你还不如睡一会。到时交战,我再告你。”上官若水坐虎皮交椅上眯着眼道:“到时可一定记得叫醒我。”
上官若水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把她推醒道:“大当家,不好了,钟师爷被擒了……”
上官若水一下就从座椅上跃起,直到崖边往下一望,只见钟师爷已被两人按在地上,正用绳子绑了。寨内总管事李道全的副手一个叫孙常春的竟不顾钟师爷安危,挥手鸣锣收兵。对方也没追击。
上官若水责怪张乃是道:“多久了,我说了你叫醒我怎么不叫?”
张乃是道:“大当家刚睡着,他们就来了,我见你睡得正香,便没敢叫你。不久对方便和钟师爷动起手来。钟师爷打不过他们的头领被擒了,钟师爷对孙常春说了句什么,孙常春便下令收兵。大当家我们还是先回聚义厅,等弄明情况再做计议!”
上官若水气愤道:“我是大当家,这用不着你来教我。我先从这上面跳下去,救了钟师爷再说。”
上官若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撩了一下衣襟,便一飞身纵了下去。被刚赶过来的上官玉环看见道:“这皮孩子,不要命了呀……”
便一抖手将一根白绫飞出,白绫在空中像一条白色的蛟龙一样扑向上官若水,上官若水感觉头顶有异,便往上一望……白绫已从胸脯直缠绕到腰际,上官若水身在空中无法躲闪,还没明白过来便被上官玉环提了上来。
上官若水气忿道:“环姨,你干什么?所谓救人如救火,你还是让我去吧?”
上官玉环道:“小祖宗,你知道这多高?我知道你看过了地形的,但是要从这下去也是挺难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向谷主交待?再说了,你身为大当家,遇事怎能这么不沉着,也不怕寨中兄弟笑话么?说你是个孩子,你还不服了。”
上官若水听他提到大当家,有点得意,也觉得她说得有理便道:“你说得对,不是因为见师爷被擒,我才不冷静的嘛,现在你还不放开我。”
上官若水刚回到聚义厅,便有人来报钟师爷被擒,对方称要见大当家前去见他。
上官若水道:“对方什么人,竟这么大的牌子(黑话:身份高,竟思“这么拽”。)?”
有人回禀道:“对方称是原广东布政使曹溶手下叫曹如欢,字常人,去往石门灵泉寺,替主公还愿。同行还有个叫李廷(字朝汉)的中年人,武功了得,钟师爷就是他擒的。”
上官若水道:“马上点齐人马,我去会会他们!”刚吩咐完,又忙道:“慢,还是等今晚,再说!”
上官玉环道:“你是要夜袭?可别乱来,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当家来着?把人家的寨子搞烂了,对我们没什么好处。”
上官若水道:“环姨,你怎么就断定我是要偷袭?在你心里我难道就真这么鬼吗?我是想趁今晚先去探明情况,我知道你一定又要跟着我了。不如先跟你说了吧。”
上官玉环道:“这样就对了,小祖宗,看不出你年纪小小,还真有点才能。”
上官若水被她一夸脸微红,却也十分得意:“当然,不是跟你说了,周瑜六岁就熟读兵书,九岁就拜将了。我今年八岁半了,再过几个月我就九岁了,我要做大元帅,反清复明,我率兵去攻打衡州你信不信……”
上官玉环以为她说笑,只是摇摇头。
是夜,上官若水同上官玉环、上官若莺都换上夜行衣,张乃是带领护卫跟随,寨内总管事李道全亲自领人殿后,可攻可守。
上官若水早在看山崖见对方都在沿路扎营,由于路太窄,所以只能扎成一字营,如蛇一样沿路蜿蜒,这样一来要将他们包围是很难,但缺点是前面如若遭到攻击,首尾难顾。主将营在前面,中军营在中,后面是辎重和士兵的营帐。上官玉环早已把对方守卫全部点倒。上官若水同上官若莺如入无人之境,来到中军主营。见内里灯火通明,往里一瞧,只见上首坐着个副将打扮的人,上官若水猜他就是曹如欢,两边陪坐一个不认识的应该是李廷,而另一个认识——他竟然是师爷,钟有机。
此时,他们正饮酒作乐,相谈甚欢。一种被骗的感觉让她来气,不免怒从心上过,恶向胆边生。此时,只听曹如欢说:“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么?我还真不信她敢来救你。”钟师爷说:“你别看我们大当家,是个女娃娃,你没见你是不知道她的,她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还是小心为妙。万一她真以为我被你们抓了,说不定什么招都能使得出来的。”
上官若水听到这,便挥手说回去。来到山口,便吩咐李道全道:“据我从《穆氏神通》中查到,今夜三更左右会起风,到时你们什么都不用管,放火就是,他们在狭谷之中,又是连营,我要火烧连营,我烧他个片甲不留。”
李道全不解道:“这,他们应该也想得到,他们只所以有恃无恐,是因为钟师爷在他们手里。如果一旦放起火来,钟师爷怎么办?”
上官若水不悦道:“吉人自有天相,他不是自称半仙么,连他一起烧。就因为他们以为我们不敢,我们才能轻易得逞。如果你真的担心他,到时,火烧起来,你可以带人去救人。连敌人也一起救抓过来,不知他们到时是感恩呢还是怀恨,我可不管了。呵呵呵呵……”
上官玉环见她禁止不住笑出声来,又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她今晚一定能成功,不免为钟有机的安危担心起来。因为她名知钟有机暗恋着自己。而且自从义军败走湖湘,自己所爱的男人失踪沙场,自己跟了谷主后改姓上官,直到现在还没有哪个男人对自己这么用心关照过。她知道自己要阻止上官若水的决定是不可能的。于是,趁上官若水传令之际,她假借内急便悄悄离开了。
半夜一过,果然起风。李道全按照上官若水的寨令,安排人手放起火来。这敢是曹如欢不曾料到的,顿时慌了道:“这,有机道兄,这该如何是好?”
钟有机面色凝重道:“曹将军,这下我们玩大了,我们不该这样的。小孩子出招没有章法,也不顾后果。我就不该自做聪明,早跟她说明情况,说不定,她还会知大礼,放你们一行,可能也不会有此一劫,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曹如欢是身经百战的,因此很快镇定下来道:“前人不要往后跑,违令者斩,速用语音传令,让后方迅速拔营往回疾撤,前面的爬到坡上,能爬多高就爬多高,只要是不被火烧到。那些名人字画、布匹之类引火的东西就先不用管了,金银之物也烧不坏,顾命要紧。”
上官若水在看山崖的观路台上看到下面鬼哭狼嚎,乱作一团,童心大悦。又只见火光中,一个个黑影攀壁而上,便传令上面放下滚石,此时又是一连片哭叫。李道全,早在在乱中救了钟有机,钟有机挣脱他不肯走道:“你瞧你们干的好事,我来山寨时你还是个小喽,拿着鸡毛当令箭。你知道我们今晚闯的祸有多大吗?还不快下令去火里救人。”
上官玉环,在火中找了很久,这时才找到钟有机,见他没事,也就放心了,这会见他不肯走,上前便点了他的穴道对喽兵道:“护钟师爷回寨。”
李道全是上官若水一手提拔的青年将领,本来也想不听钟有机的,但见上官若水的寨令也是让他去火中“救抓”敌人。因此便带人冲进火里。见曹如欢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兵士救火和逃命,便命人窜上前去绑了便走,曹如欢竟没有出手反抗,只是像很不甘心的样子……
钟有机求上官玉环解了穴道,连忙跑上山来,来到前山看山崖,看到上官若水又气又急直叫道:“小祖宗呀,你瞧你办的什么事?是敌是友都没搞清楚,你怎么就下如此狠手呢?还不下令住手别再放滚木下去了呀。”
上官若水一面吩咐喽兵道:“别停……”一面假装不知对钟有机道:“钟师爷,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他们把我师爷都抓了,我亲眼见他们绑了去的,怎么还说是敌是友?你被擒去,我正着急着呢?正在想法营救,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现在,这‘看山’、‘守寨’两样都归了我操持,我哪敢怠慢?对付来犯之敌,当竭力剪除,以保山寨安稳,我还要跟他们客气吗?我一切为了山寨着想,我这样做,哪样有错?”
钟有机急忙道:“你不是一直嚷着要反清复明吗?他们也是反清复明的,他们原来是大顺军,后来归顺是朝廷,南明永历皇帝被吴山桂用弓弦勒死后,便自建成义军称‘夔东十三家’,由李来亨将军领导,在茅麓山抗击清军。四月初,李来亨将军派李廷李朝汉将军来筹饷的,下面就是李朝汉将军,和他筹得的饷银财物。再说了,他们也都有父母、妻儿,你就放过他们吧,我求求你了,小姑奶奶,你就别放滚木了。”
上官若水这才象个大人一样,一挥手道:“那好吧,停了。钟师爷,你们敢窜通耍我,这就是代价。以后,别把我当小孩,我是正过位的,你们的大当家。”
钟有机道:“我窜通耍你?大当家此话怎讲?”
上官若水道:“我在寨里为你担惊受怕的,你在和曹如欢称兄道弟,把酒言欢,还不是耍我是什么?不是念及兵士无辜,我必赶尽杀绝。大不了,我不反清复明了,我反过来替清廷剿灭反贼。”
钟有机知道她全知道了,便承认自己错了道:“我原来只知他们是原广东布政使曹溶的人,我也是真心想给寨里‘添喜’的,被绑去后李朝义将军才实言相告,也是我说‘如果你不实说,今天你过得了我这关,你也过不去。别看我们现在的大当家年纪小,本事厉害着呢。’”
上官若水见他夸自己,不由心花怒放道:“后来呢?”
钟有机见上官若水被自己捧得开心,继续道:“于是,李将军说——当年闯王仓惶离京,便把所有的金银财宝都藏在了景山寿明洞了。藏宝图原来放在闯王唯一小女翠微身上,并把她托咐给了孙承泽、梁清标,翠微现已长大成人,前不久已与曹家订亲,恰逢李将军前去筹饷,这里是部分财
物及聘礼,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他们主子是曹溶不假,是清廷官员,但也就是江湖传说的反清复明‘曹国公’。我错在,知道后,他们放了我,我不该与他们喝酒误事,我应该赶紧回寨禀报当家的。”
上官若水笑了,但还是不信道:“你这话解释得通,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他们又岂肯这么轻易就把这些告诉你呢?你也是他们的人吧?有一种感觉告诉我,你们之间还有事瞒着我呢。你这也不是‘喝酒误事’,你是想借他们来降服我对吧!你以为你在他们手里,我会投鼠忌器……”
钟有机也羞愧地笑着道:“真怀疑你是不是小孩,你才几岁,怎么知得这么多?难怪说人有万千,不可同一而语。大当家英明,我当时的确是这么想的。谁知此点私心竟招此大祸,我悔呀……”
上官若水一面下令寨喽救火,一面对钟有机道:“我们先回聚议厅等着吧。你一路走一路给我说说,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既是反清复明,是大顺军的余部,那么李来亨是个什么人?跟闯王又是什么关系呢?去夹山寺还什么愿呢?”
钟有机道:“他们现在打的是反清复明旗号,以前大西、大顺、南明的几股的反清复明势力都联合起来了,都打南明旗号,后被各个击破了,据我所知,李来亨李将军就是制将军李过的义子,也就是闯王的孙子……但是他们所去的地方夹山灵泉禅院……”
上官若水大感兴趣道:“那你就给我详细的说说……你要是不说明白了,我再做出什么你意想不到的事来,你可别怪我。虽然我是大当家,可这山寨还是你们的山寨。若闹得真不可收拾,我拍拍屁股走人,回我的芳草谷,你们又奈我何?况我是个小孩,说不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你要不给我讲清楚其中厉害,下次我就派兵火烧灵泉寺……”
钟有机考虑再三也不敢隐瞒了,他也知道这孩子比大人还难操持,再说告诉她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道:“我们山寨与石门夹山灵泉寺,本都是大顺军余部。石门夹山寺有个奉天玉和尚,就是当年的闯王,李自成。他的兵马大都在湖北通县一带凿池挖湖。清入关初期,一支由李过、高一功领去陕西,顺治二年(1645年)他们由汉中南下,四月间经四川太平(今万源)东乡、达州、夔州进入湖北西部山区西陵峡一带稍作休整,于六月间,率兵东下,占领荆门州、当阳二城。七月二十日李过、李友、贺蓝、高一功、刘汝魁、马重禧、张能、田虎、杨彦昌九营会攻荆州,镇守荆州副总兵郑四维据城死守,半月未攻下,便把老营(后勤保障机构,亦是随军家属及辎重)安置在松兹县草坪,兵马分驻湖北荆州府境到湖南一带。也有很多人投了我们寨。八月间田见秀、刘芳亮、吴汝义、袁宗第、刘体纯、张鼐、党守素、蔺养成、王进财、牛万才等营在高夫人带领下与何腾蛟联合共同抗清,却无粮饷。吴晋锡为南明衡、永、郴、桂团练监军,建议:‘此辈久在行间,动则奋,静则玩,乃其锋而用之,分路进击,可以大有功。’何腾蛟表面赞成,实采纳长沙道傅上瑞的主张‘以饷绌难之’便由四川东下湖北,决定移师北上。除了郝摇旗、王进才部留何腾蛟麾下,其余皆移营开拔。在岳州马进忠部接应下转入荆州地区,两路东西大军始得会合,高夫人复转入李过军中。我们十马寨属李岩将军部,以前马头寨大当家穆神通是李将军部将,崇祯十三年,李将军投了闯王,穆神通不往,便自愿在此落草,李将军亦不勉强。李将军字岩名信,河内唐村人。父李春茂,是个拳师,在济源一带有煤矿生意。李将军早年依父读习五经四书,熟研《孙子兵法》亦为有名的拳师。将军三叔李春玉,号精白,自小同父在开封杞县做粮油生意,春玉无子,春茂将李岩过继给了春玉。(有唐村李姓家谱为证,供大家研究参考,家谱记载,李牟为李岩堂弟,和李岩一起投军的有李姓九人。)由此将军便在杞县春玉粮行管帐,将军兄弟四人,大哥李伦,在原武读书习武,选为贡生,先为闯王部将后为马舌寨原当家,已故。二哥李仲,化名李大亮,河内学府贡生,先为闯王旧部后马耳寨当家,不知所踪。三哥李俊,在修武读书习武先为闯王部后为马鬃寨原当家的后来像也是去了石门夹山灵泉寺。将军在大顺军败退途中被闯王和臣相牛金星以专权擅行、图谋不轨和堂弟弘将军李牟一起治罪……权将军刘宗闵(即刘宗敏,清疏报上多为刘宗闵)见李将军已死,便率兵出逃,由于带了大量收罗来的大量的金银财物,便遭清兵追击被打散,自己便隐于黄河南岸刘家岗时把兵权交给了副将(有刘宗敏后裔家谱为证,以供大家研究,但一说在武昌被清兵捕获用弓弦勒死。),副将继续南退,在武昌被杀。其余部由刘敏政、管则仲收编带领,往湖湘撤退,在此被穆大当家劫挡,刘敏政见后有追兵,索性带兵上山入伙。后李岩、李牟将军部等大顺军被打散的人陆续来投,但由于所属各部不同,谁都不服谁,怕矛盾激化,穆大当家决定让他们各自自立山头,所以才扩建成十一大马寨,统一名称‘石马寨’,受马头寨节制。据我们寨志记载,他后来同管则仲外出寻访李过,从此未归。”
上官若水虽是个孩子,但也听得愤慨道:“奸人可恼,曾在谷中也听人提起李将军。听说能文能武而且拥军爱民,怎么就说杀就杀了?那时都快战败,何以还做亲恨仇快之事?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钟有机道:“另外一种说法是:入京后,有崇祯贴身侍女也是九公主的师傅费无常假冒公主,欲刺闯王,闯王却把她赐给了李岩将军。当时李将军庆功会上已醉,她错把他当成闯王给杀了。”
上官若水道:“这就更加荒唐了……你还是先说说李将军是如何加入大顺军的,看看他是否与李闯有仇隙在先!”
钟有机道:“李牟有个表兄陈奏庭,陈武功高强,当年参加武科,因考官不公落榜,当时李牟也在试,于是二兄弟暴打考官,致死!被革去功名,为避开官府追捕二人逃到杞县投奔李岩将军,那时李将军还在替叔父春玉打理粮行。后李牟于崇祯六年(1633)投了义军,而将军,后来因河南天旱加蝗灾,粟米来源出现危急,春玉粮行破产,返故,于崇祯十三年(1640)底同族兄弟九人一起在怀庆加入义军,位至制将军。哦,对了,我们穆老寨主被你们谷主请去后,由程寨主接替,这程寨主就是陈奏庭之子陈继平,取继续平定天下之意。将军被杀后,他们都脱离了大顺军,来此占山,程寨主化名是:程天广,住在寨中不管什么事务,后来被接去石门便没了消息,听说也出家了。程继平继了寨主之位不久,过泉州,与我遇,便把我招上山寨,为十马寨总军师。”
上官若水在前面行,支开众人,忽然回过头来说:“这么看来程寨主予你有知遇之恩,你为何要把他害死?”
钟有机大惊失色道:“大当家,你,这,这又是从何说起?”
上官若水稚笑道:“呵呵,怎么啦?钟师爷,你的脸色好难看呀,如果不是你害他,又有谁有这本事能致他于死地?就算他被人害死,要查出凶手也不难。你何以这么久也没能给山寨兄弟一个交待呢?”
钟有机见她只是推断,才松了口气道:“我没有理由要害程寨主呀?何况,他还对我有恩呢。”
上官若水道:“开个玩笑不行呀,瞧把你紧张的,你又不是不知我是个孩子,一个孩子的话,你也当真了?”
钟有机揩了一把汗道:“大当家,以后这种玩笑还是少开的好。经历了这些事,谁还敢把你当成孩子?”
上官若水和钟有机来到聚议厅,稍待,已将山下人马全部押了上来。带过曹如欢后钟有机对曹如欢说:“曹将军,这就是我们大当家。”
曹如欢见上官若水是个小女娃,一脸稚气端坐在虎皮交椅上,双腿还够不着地面,是又惊、又喜、又气、又怒,他怎么也不敢想像自己的对手竟然会是她?而且让自己败得这么惨。上官若水下令松绑,也不问什么却道:“曹将军,今日做客敝寨,实是我们三生之幸,你们好好款待曹将军,千万不可亏待了。”
曹如欢像是有话要说,上官若水摆摆手道:“今天你们也累了,先好好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寨中你们可以随便来去,寨中机关我已下令关闭。不过寨围机关还是存在,吩咐你的士兵千万莫要走去寨外。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先问问我们钟师爷。”
安排好这一切,上官若水又让钟有机去把有关甲申之变前后的人物、事件备细以及马头寨的“事迹祥查”都给执事上官若莺准备好。
钟有机有些不解,上官若水道:“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你不是说石门夹山寺与李闯有关吗?那我又如何不先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我们这里劫了与他们有联系的人,不日消息即可传到寺中。他岂可善罢干休,我必先拟定应对之策,这也叫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耶!”
钟有机称是,暗赞神童也!
当夜,钟有机来到观星楼观星,正巧碰上上官玉环巡寨,两人本就有情,因此便相邀到后山相思崖走走,两人在定情石旁坐到露凉,两人谈古论今,虽无关风月,却也十分投机。钟有机问得最多的是上官若水的情况,说:“如此神奇之女童,怕是千万年也难出一个。”
上官玉环也夸她自幼聪明,几次忍不住差点透露了她的身世,但想到谷主吩咐还是忍住了。但钟有机何等聪明,竟已探知上官若水非上官小梅之亲生。并且也知道上官小梅有个亲生儿子,但不知所踪了。
两人见东方已经发白,才先后一起回寨,当上官玉环,走到军机营时,发现还亮着灯。这时上官若莺正领人来寻上官玉环,上官玉环问所为何事。上官若莺说,上官若水在翻看寨内纪事和关于甲申之变所涉人事,有些定不认得,要你去。
上官玉环随上官若莺来到典籍楼,录阅阁,一路上上官若莺发牢骚道:“小姐这,也不知发什么神经了,今晚,我帮她从宝籍楼取书、退书,从宝籍楼到阅典阁,来来回回少说也有几百回了,一直没完,遇到不认得的字还发冲我发牢骚。”
上官玉环笑道:“说明小姐知事了呀,为了少杀人,杀错人,就得多了解,多看点书籍,这倒没错,她是做大事的人。你没见她日间一个轻易决定,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哪像你还是个小女童,做这点事儿还敢发牢骚?要是小姐饿了要吃人肉,把你蒸了,你敢说不?”
上官若莺还是不服道:“那她也是肉做的身子,要是累坏了,谷主怪罪下来,我不是早晚得一个死么?”
说着已到录阅阁,只见上面上官若水亲书一联:临池直欲追唐晋;为文着意写楚骚。这也等同于她的书房。这典籍楼也相当于芳草谷的育芳楼。还没推门上官若水就在里面道:“是上官若莺吗?你个死丫头,让你去找环姨,找到了么?这又有好多字不认得呢!”
上官玉环进去嗔道:“谁叫你当初在谷里我教你习文,你像是我要害你性命一样!这下知道了吧。还不去休息,你也不看看天都快亮了。要是在谷里看谷主怎么治你,不让你抄三百首唐诗你是不会哭的。”
上官若水这才伸了下身子道:“天亮了吗?那我得去睡觉了。环姨,今晚你哪去了?我要上官若莺找了你一整夜都没找到呢。是不是背着我去做什么坏事了?”
上官玉环知道她心思细腻且多疑,便道:“我可是在为你操劳着呢,我巡寨去了,不信你去问钟师爷。”
上官若水鬼诡地笑道:“好了,我知道了。”
上官玉环道:“你个鬼精精,你又知道什么啦?”
上官若水微笑道:“你们男女那点事么?我们小孩又不懂,不过我知道你们的兴趣比我看这些书稿的兴趣要大得多。看我娘就知道了,车裂他相好的,她差点与我翻脸。”
上官若水只在床上躺了一会,便起来了,因为她根本就没眯眼睛。见天大亮便从床上跳了起来。可上官若莺却怎么叫也叫不醒了,竟两顿饭没有吃,直睡到掌灯时分。上官若水见过了曹如欢,据曹如欢说,曹国公的侄子曹溶过几日要娶妻,那女子年幼时体弱多病,许在夹山寺菩萨面前才得保性命,在成婚之时来还愿的,说是要重修灵泉禅院。上官若水见他们所带珠宝古董、名人字画、金银钱粮数十车之多,这哪像是还愿,要真是还愿,这曹家富可敌国呀。但也听钟有机说奉天玉大和尚是闯王,要真这样先别说本山寨与之有渊源,但也惹不起呀。更何况这曹国公打的是反清复明旗号,在湖广一带声势浩大。于是按照山寨规矩,扣下所有财物,将众人打发下山去了。
第十章:小僧
夹山寺又名灵泉禅院,位于石门东,山水环绕,风光秀丽,景致幽雅。相传唐朝咸通十一年(870年)善会大和尚领众僧开山而建。寺院规模宏伟,有九殿一宫,经唐、宋、元三朝御修,在前些年由于战火连天,黎民苦深,无有香火,而僧众散尽,仅有一主持领五十有八个遗童小僧,靠自耕自足维持,虽小有义贼接济,亦有山匪勒索。顺治二年(1645年)一个自称黄来僧的带发行者从公安至澧州经牛牯坝由十余骑护送来到寺中,方丈见其气宇非凡,知非是常人,便收留寺中,次日,十余骑自去。第二年便替其剃度,也知道了他乃是当年闯王李自成,因其曾是奉天倡义大元帅。又取天玉自成之意,更“奉天王”加点隐讳,便自取名:奉天玉。又因曾建国号曰“大顺”方丈给法号:顺玉。自成捎带有资,故重修寺院,广招弟子。顺治九年(1654年),又一个僧人,从四川而来,投在该寺中,和李自成竟然熟识,而且两人相谈甚欢,方丈得知他是大明皇帝崇祯。当时便有所置疑:“崇祯不是缢死景(煤)山了吗?”李自成笑道:“大凡帝公王侯多有替身,相传我不也死于九宫山了么?”崇祯道:“当年我是准备去死的,我想在临死之时见见他这个贼人,我想告诉他别伤害黎民百姓。遇到自成,我便给他写了最后一诏:‘泪之沾衣襟,血诏付自成。百官任你杀,不可损黎民。’然后换了青衣小帽,跪称草民,准备赴死。”但后来自成说:“‘见此诏知你是个好皇帝,当初一为自保全、二为顺民意,夺你将山也非我所愿,依我之意,皇帝还是你来做,我仍称臣子。但为势所逼,实难制控了。你还是走吧……’我当时便解下身上玉佩为信物,让他执着铜制令牌着青衣小帽出宫,我又安排一个宫里侍卫扮成他缢死。”李自成说完,崇祯掏出当年玉佩见上有:“奉玉成诏”四个字。方丈始信,便赐法号:奉天明玉。外人把他们俩个误以为是一个人,呼之为“奉天玉大和尚”,后奉天明玉收二徒弟:广义嵩与广文嵩。顺玉收一徒弟:法号:野拂,此人为大顺将入京后大肆捕杀拷打明臣,顺玉恐明玉与其不睦,故让其迁于天门,后常往来其间。其年寺院再度翻修,胜似皇宫,始有“骑马关山门”之称。现香火旺盛,已有僧人五千余众。去年又在寺中开立碑林,纪念战死的壮士、英魂。听说碑林起造之时,连日暴雨,数百年来一直流着清水的碧岩泉,第二天竟然流出混浊的红黄色水流,如血泪一般。但在碑林建成后,泉重新清澈,而且喝起来比原来更加清爽……
寺后金殿中坐着奉天明玉大和尚和奉天顺玉大和尚,他们早已得知曹国公给夹山寺的贡品和聘礼被十马寨所劫,因为下首就坐着曹如欢、李廷。奉天顺玉不怒不恼反而很开心笑道:“照贤侄这么说来,她定是个神童了。不过我自不信,改日一定要去会会。”奉天明玉也道:“如是甚好,那乃是我们大明之福,驱清妖、逐夷狄有望矣。我现在就想见见她,不如我们发谕过去,看她来不来见。”顺玉道:“那依你,她若是不来呢?”明玉道:“说明此娃傲气有帝王之风骨,那就只好请兄屈尊前往了。”顺玉道:“那要来了呢?”明玉道:“说明此娃无畏有大将之风度……”
顺玉笑道:“那这来与不来,怎么都一样评议?”明玉道:“关健不是看她来与不来,而是看所传真与不真。如果来了,你让你的五大梅女试之即可。”
顺玉依言连忙命人草诏,次日便遣快骑往十马寨。上官若水接谕道:“料得如此,你有财物在我之所,必有求于我,还诏我去见,是何理也,果然是皇帝的架子?”便同钟有机来商定对策。钟有机道:“大当家同我商量之时,每每早有对策,一切就凭大当家定夺,我们遵从就是。”上官若水道:“我想以执事官上官若莺以假其名代我而去。由军师你和环姨护送,如有任何差池为你是问!这样我即给了他们面子,又不失我山寨尊严。可好?”
钟有机点头:“甚好,有些事情你还得交待好执事官,不然,她年纪小,怕没大当家胆识又没你机灵,漏出马脚,坏了大计,不好收场。”
上官若水道:“这个你尽可放心,若莺自小跟着我,我们同年,她仅小我半月,练功比我刻苦,环姨教的正宗功夫,比我还好,只是没我这么博学,且不会变通,足可以自保了,江湖中一般高手还真伤不了她。”
上官若水跟上官若莺一说,上官若莺拒死不去道:“我此生只追随小姐左右,小姐去哪我去哪。你是主子我是婢,你要我冒充你我还真干不了……”
上官若水道:“你八岁,我也八岁,他们灵泉寺的人又没谁见过我。更何况,他们有那么多财宝在我这,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我的一些脾气、嘻性,你也了如指掌,你就当是演戏。演别人演不像,扮我还不行么?到时你尽可装得威风一点,莫丢我脸面就行了。”
上官若水好说歹说上官若莺就是不肯去。到后来上官若水答应给她三个锦囊,说有什么危难,拆开锦囊保你逢凶化吉,她才肯去……
上官若莺一行人走后,上官若水准备乔装然后也快马奔夹山去。却听探马来报:“山下又有一队人马经过,领头的是五个女子。大概十余骑。”
上官若水立即击鼓聚众,然后命马头寨总管事李道全亲自带人前往,自己依然看山。因为,她觉得对手是女子,而且才十几骏,何况自己就是喜欢跟那些自以为是男人做对——她知道自己母亲就是被哪个负心男人抛弃的,虽然母亲不说,但打知事起,她就明白了。
上官若水坐在看山崖上,胡思乱想着,毕竟是孩子嘛,离不开娘的,她有点想芳草谷了,特别是上官小梅。太阳从山边出来了,由于四面高山,所以太阳晌午才能照到这里,因此此处还是阴凉,她感到有点凉。
李道全点齐人马早已布好阵,守候在路口,不多一会就见有人行来。
如果对方人多,就在窄处行事,这样,对方的兵丁发挥不了作用,而对方人少自己人多势众就选择开阔处应敌,对自己有利。
此处开阔,一匹马稍在前,是个妇人,年纪稍大,有开外,发已半白,目光内敛,凤目含威,内穿金黄战装,外披风裳腰系杏黄色丝带,端坐马上竟不慌乱,可知早已见贯这样的场面。后面跟随四匹,骑上皆为女子,服饰差不多,颜色各异,稍再后面是六个男兵。见有人堵道,左一女骑忙奔向前挡住前面那个为首,作戊前曲,另外三个女子分别一字排开于女骑身后,为丁前曲、己后曲、壬前曲,兵丁一下就涌上来,护住两翼,左右对应,癸后曲对应丙后曲,庚前曲对应乙前曲、辛后曲对应甲后曲将先前那位领头的夫人围在当中。只可惜人少了,一人代表一曲。(一曲为两百人,曲辖两伯,伯辖两属,每伯一百人,每属五十人。)但明显是雁形阵。上官若水识得此阵,从看山崖上惊得立了起来,虽然离得远,看上去下面众人像蚂蚁一样,但看这阵式,绝对是训练有素的,不免精神起来。
李道全人多,人马也经过上官若水按兵训练过,只见他将手一挥已由原来冲方阵变成了牝阵——前张两翼,便于吞掩(包围),使敌奔冲三面受敌。李道全只见对面最前方女子四十岁左右,但鬓角也已有稍许白发,英姿飒爽,目光有神,眉宇间透着勃勃英气,掩饰了多少忧患苦痛。眼角鱼尾纹却难遮盖多年来的风雨沧桑。内穿黑色紧身排扣战装,外披挡露斗氅,腰系白色系带,横挎宝剑,竖背劲弓,背负箭囊,一路风尘,稍有倦意。
“唱道”的喽兵(就是说明抢劫理由的小兵)出列道:“不种谷子不种麻,闲来无事学响马。今日有客山前过,特来借些银子花。识时务者为俊杰,留下货物早回家。若不识趣那就罢,少费话,杀杀杀!”
她见对方果断变阵,知道绝非等闲,见道也唱得不错,忙双手一拱道:“都是故友旧交,小女子李慧梅同女主有要事借道于此,若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当家的多多海涵,今日若能放过,日后定当重报。”
李道全道:“我是马头寨总管事,奉大当家寨谕在此守候,来人须说明去处,留下财物,方可放过。”
李慧梅强压怒火道:“山河破碎,国将不复,哪个男儿不思报效国家,你们却在此结党为寇,拦路抢劫,好不知耻也?我们前往夹山灵泉禅院同夫人还愿,路过此处,也没甚财物奉上,小女子斗胆,请引大当家一见。”
李道全指指山顶上看山崖上的上官若水道:“那就是我们大当家。”
李慧梅火了心里道:“我随闯王南征北战,在小袁营就已死过一次了,若不是老神仙妙手回春,我早已没命了,今天大不了一死,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但面上仍然和气道:“不瞒你们,我是闯王当年义女,听闻你们山寨兄弟也多是随李将军(李岩)南征北战的勇士也算闯王旧部。虽然我义父当年有不对之处,令李将军屈死,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说到底总还算是一家。现清妖入侵,当同仇敌忾,连大明都不计前嫌联合我们共同抗击夷狄,纵有旧日恩怨也自当勾销。想总寨当家穆老前辈,虽当年不肯跟随闯王,而在此扎寨,但豪气干云、义薄云天,我们慕名已久。义父也多次提起,未能有缘拜谒,今好意问起,却以一小孩戏我,何也?”
山寨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胡蜂子戴先平道:“你什么眼神,这么远看人,自然是小点,怎么就肯定是小孩子?”
李慧梅道:“那旁边不是有两个大人在吗?”
戴先平道:“那旁边是人吗?是我们山寨雕出来的石人。”正说时,却只见一个已经离开了。
山寨众喽狂笑,李慧梅真的火了,拍马便冲过来道:“这么说,你们今天是不打算放我们过去了。慧兰护住夫人,慧菊、慧剑随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李道全准备应战,戴先平早已率人拍马冲了过去。只一个回合,已被李慧梅一剑砍中左肩,跌落马下。其余众人也和慧菊慧剑斗在一处。李慧梅也没有取其性命道,直往前闯。遇到李道全,李道全与李慧梅缠斗,寨兵都被训练过的,不容李道全下令,已直取高夫人。由于人多势众,早将六个兵勇砍死,只有慧兰一个人拼死抵抗,李慧梅丢掉李道全速回身救高夫人……
上官若水在看山崖上,看得真真切切,见自己的人没出一个回合便被斩落马下,四个女子久经沙场,护主心切,如四只母虎,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皆有鬼哭之声,虽然慧菊的马已中刀,但她已跃上了慧剑的马,两人如鱼得水,配合得天衣无缝。再相持下去,必是个鱼死网破,便用火器示警,李道全往上望一眼,命人抢回戴先平,然后鸣锣收兵。
李慧梅故作镇定冲李道全喊话道:“我们只想借条道过,没别的意思。希望你们回去禀明大当家,就说我李慧梅今天多有得罪,容日后登门谢罪。”
李慧梅他们没敢多待,由慧剑开路,慧梅断后,急驰而去。到得一开阔处,见后面没有追兵,方才停下来歇息。但也莫明白,对方何以突然收兵。要知道再过片刻,对方虽然会死伤严重,但要拿下她们已不难。
李道全回山同上官若水禀明情况,上官若水命取僧僮青色佛衣一套,由于都是大号,秀马便立即动手帮她裁做。上官若水吩咐李道全看山,便同张乃是,骑马抄近道追赶,已过马鬃寨属马铃寨地界,上官若水断定已赶在了前面便让张乃是速去前面马腰寨通知总管何擎春设伏……
在近大道时弃马,坐等片刻便见李慧梅他们骑马奔来,怕扑倒在道上,装作晕死。高夫人在前面停下马来令慧剑前去察看,慧剑报是个小僧僮(侍奉高僧的小僧),还有气息。高夫人连忙下马察看,上官若水骈起二指,本想直插高夫人咽喉先将其制住,但她睁开眼时见到高夫人慈祥的样子,改变了主意。只是故作惊讶道:“你们是谁?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高夫人和蔼道:“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怎么会晕于路旁的。”
上官若水说:“我是夹山灵泉禅院的小沙弥法号:自来,前几日有些故人从那边来给寺里送东西在前面山里被劫了,主持派人来与山寨说道,我同他们前来,走丢了,刚才从这山上跌下来的。”
高夫人见其唇红齿白口齿伶俐,十分喜爱,便道:“自来,你还真够可怜的,幸好遇上我们,我们正好要去夹山寺,可以送你回去。”
上官若水骈指时,没人看见,但她暗自运功,李慧梅看得清楚的,因此阻拦道:“夫人,我们还有要事,不能带他,听说这石马寨有十一个马寨且山山相连,寨寨串通,刚才过了马头寨和马鬃寨,要是万一再遇强人堵路,带上他累手累脚,一不小心被伤了性命,不是害了他吗?”
高夫人坚持道:“没事,他和我同坐一马,不碍你们拼命,如果硬是支持不下了,让他自己逃命,我想山寨的人了不会为难一个孩子的。如果把她留在这大山之中,若被虎狼伤了性命,于心何忍?”
李慧梅道:“夹山寺的僧僮我们都认识,你说你是在哪家院里的,师傅是谁?”
上官若水被问住,但也不慌不忙道:“你别唬我,寺中僧人五千多,你都见过?就算见你,你都能认得?我师傅是奉天玉和尚。我自幼体弱难养,母亲便把我许在菩萨面前,我在洛甫寺出家。前几天,师傅带我来夹山听经,奉天大师一见我便夸我资质聪慧,让我留在他身边。”
高夫人道:“难怪,我正自奇怪呢,在夹山寺岂有不避‘自’字之讳的道理,依我看主持看上你也正因为你的发号吧。其实我也挺是喜欢你的,到寺里我跟方丈说去,让你还俗,以后就跟我着好吗?”
上官若水懂事的扑到高夫人怀里道:“夫人,你真好。你就是观音菩萨,我以后就要跟随夫人,然后还在她额上轻轻香了一口……”
高夫人面红道:“瞧,多懂事的‘善财童子’,既然遇到,就是缘份,不要多说,我意已决。”
李慧梅还想说,见夫人意决便道:“那就让他同我一骑,我会照顾好他的。”
李慧梅抓起上官若水冲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道:“上马吧。”便随手一扔。
上官若水未料到她来这一手,如果自己在空中一个翻身自然可以骑坐马上,但这样一来肯定就露馅了,但如果不这样便会摔到地上。上官若水暗暗叫苦,众人惊呼起来,这时候慧兰眼疾,飞身而起接住一个旋身又落回马上道:“姐,你干嘛,想摔死人家呀。”
上官若水故作惊叫!
慧兰说:“干脆,我和他同骑。”
李慧梅瞪了她一眼道:“多事,放我马上。”便也飞身上马。
上官若水自幼跟随阿公上官灵采药,因此懂得各种草药性能,刚才在山上一面走一面采得金樱子,这金樱子江湖人称玉女解裤,被人洒在身上经摩擦后奇痒无比。只见她暗暗把一把金樱子,攥在手心,见李慧梅上马,便用手从她腰后一抱,用手拨开排扣,将手探进衣服内,然后张开手。李慧梅早有所觉,用力甩开他的手道:“你干嘛,小小年纪,竟然使坏,谁教你的?”
众人哈哈大笑,高夫人道:“你多心了吧,他刚断奶儿呢。”
李慧梅满脸通红,无言以对,只好打马前行。一面前行,一面感觉身有不适,痒将起来。开始不言,忍着。后来在歇息时偷偷告诉了高夫人。高夫人只道:“可能是我们日夜兼程,没来得及洗梳之故。再坚持一会,中午,就到夹山了。”
张乃是见过何擎春传达了上官若水寨谕,在一字峡设伏,老远就见上官若水她们行来。见上官若水往两边望了望,并没有发出号令。感到奇怪,只以为上官若水已经被擒,然后又令人到山下道旁装作砍柴探明情况。
别看上官若水年纪小,却是何等机灵,她早已明白了何擎春派人下来打探的目的。于是装作要解手,向那樵子表示,自己的行动并没有受到限制。樵子连忙回去禀明了情况,何擎春知道大当家已改变主意,才传令收兵。
但这一切也被高夫人她们看在眼里,最主要是,在过一字峡时,见上官若水心神不宁,不断拿眼往山上望,不免有所警觉起来。而且她们也感到了两面山上草丛里伏着人马的。一个小孩子难道她也知道?如果不知,那就是精明,而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如此精明,不得不让人生红得发紫。但想想一个小孩子,又能使什么鬼呢,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直到走出十马寨地界,她们才放下心来,都只道自己是多心了,而李慧梅早已痒得不想再去考虑别的了。一心只想早点赶到夹山,洗个澡。而上官若水搂得愈紧就感到愈热,也越发难受。终于,答应让上官若水到慧兰马上。
上官若水一到慧兰马上便同她说起话来,她首先感谢慧兰刚才接住她,还夸她道:“姨,你的武功真高。我还没见过有你这么武功高强的人呢。”
慧兰嘴上不说,心里觉得甜甜的说:“你真会说话,我怎么觉得这么喜欢你呢!要不认我做干娘怎么样?我把我的武功都教给你。”
去夹山寺的路,她们十分熟悉,加上一心想早点到寺里,因此她们离开官道抄近路策马狂奔。特别是李慧梅,此际由于狂奔引起的摩擦,使金樱子刺入肌肤,奇痒难忍,恨不得马上就飞到夹山寺。她一个人策马在前,远远把众人甩在身后足有半里之遥。
中午过后一点已到夹山,四个女人,一进寺里便去洗梳去了,因为早已打消了疑虑,所以,此刻谁也不顾上官若水了。
第十一章:夹山寺
再说上官若莺跟随上官玉环,出了马头寨,向夹山寺行去。上官若水临行交待她,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拆开锦囊。可小孩子好奇心重,行到半路,借解手之际,一个人私自跑到草丛里偷偷便拆了第一个。见上面写着:“小妮子,拆早了不是。你要是还敢拆,到时遇到危难看谁救得了你,用它擦屁屁吧。”吓得上官若莺再不敢拆看第二个了。
这前段路尽是山寨所辖之区,上官若莺想起与小姐一起来山寨,所过之处,此时行来又别有一番滋味。很快,便已分道,道路陌生起来。初秋时节,虽无枯木遍地,但也偶有黄叶飘落而下,有些被风卷起还活像一只蝴蝶。自从出了山寨,这一路之上,众人都称呼自己为大当家的,这让上官若莺多少也体验了一下上官若水的感觉——自己在中钟有机居左,上官玉环护右,其余十余骑垫后,好不威风。在刚开始还真有点惊乱,到后来便只是有点淡慌。虽然他们是且行且歇,慢走慢停,行了整整一天路,上官若莺毕竟是个孩子,加上没有上官若水精神和喜欢闹腾,不免觉得有点困乏。这时已见夕阳西下,在夕最落下的地方一缕孤烟袅袅升起,一只苍鹰展开翅膀在天边低低的盘旋。
便问道:“环姨,还有多远?”
上官玉环道:“大当家的,你再支持(坚持的意思)下,估计马上就到了。”
上官若莺道:“环姨,何以见得?”
上官玉环道:“刚才热闹的地方是石门县,这往东,都走了这么一会了,又有人家了,刚才似闻暮钟,可见不远矣。”
说话间已到,远远望见,只见殿阁入云,屋宇林立,果真壮观,未入山门已睹清池,阔大如湖,此时,正是夏消秋延,暮色苍茫,晚风拂过,池波荡漾,夕照当中又被夹山倒映显出一半青灰一半红紫,实乃奇观,众人驻马赞叹,似入仙境,竟有迷糊之感,不知身在何处。已有小僧见到,忙去通报了。不一会山门之外已聚了不少僧众,为首一人,高颧深额、鸱目鹫鼻,样貌奇峻,且眇一目。他不打佛号,而作拱手道:“贫僧顺玉,乃此寺主持,喜闻施主远道而来,特来迎接。”上官若莺遵上官若水所嘱装出霸气将手一挥道:“免了。”可是装得太过,反而弄巧成拙,显得没有教养,令所随之人落入尴尬境地。钟有机忙在马上欠身道:“我们大当家年纪太小,不通礼数,还望高僧多多见谅。”
奉天顺玉似乎并没在意,这才还了个佛礼道:“阿弥佗佛,久仰大当家威名,今日得见,实幸三生。各位请——”
上官若莺到此已无话说,只觉得身手都像不是自己的了,幸好还骑在马上,不然真不知怎么走路了,在两马交蹬时,她偷偷对上官玉环说:“环姨,这演戏比什么都难。我下面该怎么做呀!”
上官玉环道:“别怕,你想想小姐是怎么做的,你就怎么做,有我们呢,再说了你不是有小姐锦囊么,你还怕什么。”
上官若莺方始释然,不一会到了大雄宝殿,方才下马,上官玉环忙上前扶了一把道:“大当家小心,然后把她交给两个喽兵扶着。这样一来,别人看不出她的紧张,反而觉得威严气派。
经大悲殿,层级而上至一方地,见那里恭立着服饰各色的十六七岁的五个女子,此时奉天顺玉停下道:“贫僧好梅,此乃寺中替我打理梅花的四个女僮。”然后冲她们道:“你们在这里干嘛,好没规矩,还不过来见见我的客人。”
五位女子裙带飘飘,缓缓行来。在一定距离间立定,然后一个一个过来,第一位是位青衣女子上前冲上官若莺吟道:“‘松肥梅瘦双堪画,岁暮相亲似弟兄。一操一妍神更爽,奇花珍木孰知君。’小女子松雪梅见过大当家的。”说着躬下身去全身凝聚内力向上官若莺拂来。上官玉环暗暗为上官若莺担心,不免往前抢了半步。
上官若莺打小跟随上官若水,虽不能与她相比,但也够机灵的,她见奉天玉并没有跟她们介绍说自己是大当家,而对方已呼自己为大当家,可见此五女和这和尚关系绝非一般。也就是侍奉他的亲随,见对方暗自绷紧肌体,知在运功,所以她也暗自气沉丹田笑笑道:“姐姐多礼了,我小小年纪怎么受得起。”用手一托,松雪梅竟拜不下去,便抬头看了一眼奉天玉又望了一眼上官若莺,退过一边。
第二位身着白衣,上前吟道:“‘白玉花心白玉妆,枝枝倒挂笋琳琅。敲窗窜壁高低舞,又带金香上草堂。’小女子香雪梅给大当家见礼。”说着蹲身道福,却将内力贯于裙带,一根白绫裙带像是活的向着上官若莺飞舞着裹了过来。上官若莺装作不知手去拈道:“这大殿里风怎么也这么大,姐姐的襟带小心被风给吹断了哦。”香雪梅也笑道:“多谢大当家提醒,这寺里的风总没你们山寨的风大吧。”便提起脚装作自踩裙带,怕被风吹走似的,却将裙带当镖一样使法。这一踩便改变了方向,只见它向上直冲上官若莺面门。上官玉环正欲出手,只见上官若莺稍退一步道:“姐姐这裙带子好烦人,今天就让我替你裁去。”说着手已夹住裙带,只轻轻一捏,裙带已断。众人大笑,香雪梅又羞又怒,正欲明显出手,奉天玉和尚喝道:“不得对客人无礼。”香雪梅方才退过一边。
第三位身着黄衣上前吟道:“‘边外梅花雁字开,陇疆性鲁亦能栽。奉诏天使行边后,带把佳音马上回。’小女子雁来梅拜见大当家。”说着躬身,却趁前行之势暗带罡气,拂动脚下落叶击向上官若莺下盘。上官若莺若腾身跃起自可避之,但这么一来,自己无法拒礼,也无法还礼,更显得狼狈,而且已算败了。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方地上有薄薄一层落叶,这寺中虽有古槐,秋来叶落也是常理,但这么大个寺院,定有僧人时常打扫,又怎么会有这么多树叶。上官若莺此时方知这都是奉天玉和安排用来试小姐武功的,自己今天若是败了丢的可是小姐的脸,也是山寨的脸,不免有些许慌乱。
上官若莺道:“姐姐礼重了,我岂担抬得起。”说着将脚稍稍一顿,也运起十成功力。却只见落叶“飕”地一下,围着上官若莺双腿飞腾几圈,便扑落在地。上官玉环知道对方只用了五成功力,而上官若莺已运足了劲,所以虽然没有伤着,但其实已经输了。雁来梅不免有些得意,只见上官若莺忽轻轻跺一脚,又一踢,她也只用了三成功力,地上落叶忽起,而她早已看准了地上两枚小石子,在落叶的混乱中踢了出去。雁来梅见落叶向自己袭来,有些未料,见来势不是很疾,有点诧然,于是用了一成功力,便把落叶逼落,虽然她明知有诈,但也没料到落叶中有小石子,而且上官若莺踢
小石子的劲足足用了八成。落叶刚落,她就发现了小石子,但自己轻敌,只用了一成功力,明显不够,再发功已经晚了。本来就在下拜中刚起身来,只得将身一个倒翻,样子十分难看,脚踝还是被其中一颗小石子击中,火辣辣的生痛。看了一眼奉天顺玉,强忍怒气,退过一边。
第四位身着紫衣一面上前一面吟道:“‘半生深隐湖山水,爱把冰花湖上栽。一味赏花情性怠,梅妻鹤子日和谐。’小女子故鹤梅见过大当家。说着下拜,上官若莺见她资质柔弱,也并未使诈。便先是让她一福到底,然后再伸手去扶。但就在此时只见故鹤梅将身一拧,将脚一扎。上官若莺使出了七八分的劲道竟怎么也扶不起来。面上微红,忙将劲使满。连钟有机都看出了异样,急道:“大当家,不可……”只见故鹤梅借劲而起,上官玉环竟忘了直接叫道:“莺儿,小心!”
上官若莺见自己像是托起一片绵絮,轻易就把对方给扶了起来,知道中计又闻得钟有机和上官玉环惊叫,心里已十分惊慌,但也是没有办法。更无法知道对方是如何出招的。此时又不知从何处飞来两片落叶直扑自己面门,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将心一横将头一仰,双目紧闭,任人宰割……
故鹤梅本是装作被扶起而偷袭上官若莺面门的,手刚至,只见两片落叶抢先而至。想抽手也已来不及了,狠心将手一横卸掉了一部分劲道使速度减慢一点,手掌在离上官若莺脸部处向左右分开。本来可贯穿她手掌的落叶却也只在一手虎丘一手手背上轻擦了一下,带去皮肉,一片扑落在上官若莺脸上,一片插入她鬓角。此乃何等高手,力道和准头拿捏得丝毫未差。故鹤梅惊呼一声,上官若莺睁开眼睛随众人四下张望,见除了在场众人,无有他人。
奉天顺玉只道,这中定有高手。就连上官玉环都也有点诧异,因为自己出手相助上官若莺都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别人如果不是事前知道故鹤梅的用意,并且算准她攻击的是面门,那就算是再高的高手那也是出手不及的。
第五位身着红衣,姗姗上前吟道:“‘一抹冻雨初霁后,倒影纤红射玉心。小鸟一群枝上下,啾啾唧唧若壮行。’小女子夕照梅叩见大当家。”上官若莺见她也未使诈,但前次吃过亏了,敢不去扶,嘴上只说:“姐姐请起,免礼!”却也早有了防范。只见夕照梅头叩在地,一下将束发扎成蝴蝶结的红巾抖落。三角红巾直飞向上官若莺,上官若莺早有防备偏头躲过。却只见夕照梅仰起身来发动内力,罡气四溢,头发像是被风吹起,根根向前奔向上官若莺。上官若莺不知厉害,但也是没办法,便一面后退,一面伸手一挡。头发被内力催动连在一起如刀刃般锋利,眼看就要将上官若莺的手腕割断,上官玉环已忍不住出手,但也已经晚了。众人谁都没有明白,却不料夕照梅忽然把头甩了起来,头发被她一甩,已在发梢刚接触到上官若莺的手腕时便甩了过去。上官玉环收了招,只以为夕照梅手下留情。但看她头一直没停,一个劲的甩动着。上官玉环只怕还有诈,丝毫也不敢怠慢,双眼紧紧盯着她。众人也不知怎么一回事,连其他四个梅女都不禁问:“大姐,你甩头做什么?”
这时夕照梅才停了下来,众人见她的头发已经盘了起来。然后伸手从头顶上拔下一根银凤发钗,也就是那根银钗在她不停的甩动中把头发盘起来的。夕照梅把它狠狠地往地上一丢,才恨恨地回道:“这钗子在我头上转,我不甩头,我不甩头命都没了!你们谁掷的发钗,站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回事。”
上官若莺伸手,连忙捡起道:“小姐……”
顺玉此时也冲空中一拱手道:“那位朋友,应该是们巾帼英雄吧,可否出来一见?”
此时,只见从涌泉亭走过来一个小僧僮模样的小孩,一面敲着木鱼,一面道:“小僧自来,在他们前面不久,刚才和夫人一起来的,你不是见过了么?”
说完冲冲上官若莺挤挤眼,上官若莺见并不认识。
顺玉见她星目皓齿,细眉小口,甚是喜欢,便帮她扶了扶僧帽和颜悦色道:“刚才看你跟在夫人身后不假,别闹了,你到底是哪个院的,师傅是谁?寺里有‘自’字辈吗?哪有叫‘自来’的。”众人见也不认识,但上官若莺看看手里的钗,又再仔细看看,虽有八成把握,见对方是男孩子,却还是不敢相认。忽然想起锦囊,心想如果他是小姐,这锦囊已经没用了,如果不是那么现在也正不知如何办好,便忍不住拆开第二个看。只见上面写着:“你向空大叫三声‘小姐’我自会出现。”
于是她明白了,总算舒了一口气,照着锦囊对空大喊三声道:“小姐,小姐,小姐。”
小僧童没有回答奉天顺玉,却上来一把揪住上官若莺的耳朵道:“你小妮子这么大声干嘛,这么近,你还怕我听不到呀!你明知是我,你还不敢认,还要看锦囊……”
上官若莺一下拉起上官若水的手蹦了起来道:“小姐,果真是你,太好了。你是怎么来的,怎么还跑在我们前面来了。”
这时钟有机忙领众人一齐跪下道:“我等恭迎大当家!”
上官若水道:“都起来吧!”然后转向五个梅女道:“几位漂亮姐姐,武艺高强,刚才戏耍我家丫头,我都看到了。要不,让我也领教领教。你们是一个一个来呢,还是一起上。如果不怕丢丑,尽可放马过来!”
众人对望一眼,钟有机冲上官玉环道:“大当家也太狂妄了吧,五个一起上,怕是连你也不是对手。”
上官玉环笑道:“她的致命的缺点就是爱逞强,不过,她即然敢这么说,是有把握的,打她一定是打不过的,但说到使鬼再加五个也比不了她呀。刚才那招天旋地转你也见识了吧,本来是我教的,是用剑速迅左右绕喉,对手要避必扭腰转头,她竟用飞钗击额,你没见过吧。只要一根头发绕上去,加上对方不停自转,头发丝很快都会被绕上,这就是悟性。”
五梅女相互对视着,虽然刚才也见识了她的手段,但仍面露轻蔑之色。看了一眼奉天顺玉,顺玉正想试探她身手,因此颔首默许。五梅女见主持发话,也不谦让,各施眼色一齐攻来。上官若水也一怔,稚笑道:“当真来呀,五个大人打我一娃娃,传出江湖也不怕人耻笑么?”但也不敢丝毫怠慢。于是暗将一把金樱子,藏在手中,再暗自拆了一包上芳草谷的调情春药“迷性轻狂散”,芳草谷在种芳草做万寿膏之前做的是勾栏生意。她轻功不错,凭借着轻功东腾西挪,总是避而不战,而且贴身而行,近到身边,总是装作轻薄下流,摸乳探穴,顺玉见她这种打法,也皱起了眉头。上官玉环一见,就已明白了几分,低声对钟有机说:“军师,马上有好戏看了……”
当上官若水贴近最一个湘雪梅,雁来梅攻到,上官若水躲过一招欺身上去,一个侧空翻,人在空中,头上脚下,附耳低语道:“姐姐,是不是感觉身上很热,很痒……要不要我帮你脱掉衣服凉快凉快?”
雁来梅满脸通红,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却发现上官若水手里抓着自己的裙带,裤子一下就掉了下来,忙抓起奔入内堂。众梅女也觉得身上奇痒难忍。就湘雪梅最后一个中招,所以还好些,但身上已经发痒,怒道:“你个小毛孩,弄什么东西洒我身上了。”
上官若水笑道:“你们不动好些,越动越痒,……可能是春闺寂寞,又身在禅院之内,今一见,我山头这么多陌生男儿,思起春来,却来怨我,我只是在你们思春之余助些痒药罢了。”
湘雪梅大怒道:“姐姐们,今天让我诛此孽孩,以替雁姐姐解裤之耻。”但是,她发现其余三位满脸通红,满身汗,都呆在原地双腿夹紧不敢乱动。她们也明知自己已中招了,只感到全身酥痒,胸脯欲暴,内穴紧缩,腿跟不断抽搐,心里也都很恨……
上官若水道:“你现在还好,不过马上和她们一样,我有言在先,不怕出丑就上,现在可好。我小小年纪怎么打得过你们,不得已只好施些手段了……”
这时只见殿上站着一个妇人,身穿青衣,她就是高夫人,她在接受南明招安后早已换上了青衣,虽然在将士们面前有时也着黄衣。她身后站着慧梅,慧兰、慧竹、慧剑,高夫人,她刚到禅院便去梳洗风尘了,这会儿换了衣服出来,见自己在路上捡来的小僧僮竟和护主五梅女打了起来。她毕竟见多识广,看到她们这个样子,知道中了什么淫招。便道:“还请小兄弟,手下留情施以解药。可知女子名节最重,如若不持,真的当众脱裤,必自尽不可。”
此时,湘雪梅也已发作道:“你……你……”
上官若水道:“夫人德高望重,既已发话,安敢不遵?若水斗胆,多有冒犯,还请多多见谅!”
说着抛过解药,四大梅女连忙服下,慧剑也接了一颗,进内去给雁来梅。众人服下后,奇感顿失,但痒却不减。虽痒不减,但她们也顾不了那么多,四大梅女,一齐挺剑又向上官若水刺来,被奉天玉喝住……
四大梅女道:“热燥虽解,但我们身上仍然奇痒无比,怎么办?”
上官若水道:“那是你们常年不洗澡之故,还来赖我?”
李慧梅此时方悟,自己身上痒是怎么一回事,故狠狠的瞪了上官若水一眼,上官若水此时像个小孩忙拉过高夫人躲在背后。高夫人不解,上官若水指指李慧梅道:“这姨娘像是要吃人”。
高夫人道:“有我在,你放心,她不敢,呵呵,再说了,我看她也未必弄得过你呀……”
高夫人四大侍女,慧梅、慧兰、慧竹、慧剑跟上官若水是一路来的,虽还不知他身份,但已熟识,又因平时不喜欢五大梅女,因为她们明知五梅女其实是李自成的五个宫女,其实也是他女人。而四大侍女都是站在高夫人这边的,因此上官若水这样戏耍她们,又讲没洗澡,不免都笑出声来。
故鹤梅道:“胡说,我们昨天还洗过澡的。”
顺玉道:“你们先退下吧,听大当家的吧,再洗一洗也无妨,洗完澡换过衣服应该就没事了。也陪大当家先去换下衣服,等夫人发话一起共开素筵。”
高夫人顿感奇怪道:“什么大当家?她是——”
顺玉哈哈大笑道:“她就是马头寨大当家,说到底我们还真是缘份,这十马寨的人还都是我们旧部。”
高夫人道:“我昨天清晨经过马头寨时就有人来劫道,那为首的和慧梅打不到五六个回合,忽然就鸣金收兵了。”
顺玉越发觉得上官若水有惊世之才,便十分亲切的对上官若水低声道:“你没劫成夫人,怎么先就跑进寺里来了,还穿了我们的衣服?”
上官若水冲她嘻嘻一笑道:“是夫人带我来的。夫人正在我山下行走,我有眼无珠,不识芳驾,让人准备劫来,但慧梅姨功夫着实厉害,我在看山崖上看到怕自己的人吃亏,便改变了主意鸣锣收兵的。据手下喽兵报,说夫人是前往夹山寺来的,我便在前面路口扮成小僧,同夫人‘巧遇’,我是小孩,夫人肯定不会起疑,亦不会戒备,所以便同她一路前来了。不过,原来我不想这样的,我是想——”
顺玉连忙道:“你想把她怎么样了?”
上官若水道:“我又不傻,我的人正往你寺里来,你都没把他们怎么样,我哪敢将她怎么样呢?我本来只是想一个人来,请她到我们马头寨去小住几日的。后一想,让她们帮我带路也好。”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看着,顺玉道:“听人说你人小精明,我自不信,这么看来果真不假,你是个连一丁点亏都不能吃的主儿。”
高夫人始才明白,因此也对上官若水多看了几眼,并觉得十分喜爱。
说话间已行至金殿,金殿居后为藏经之所,却装表辉煌华丽,非一般经楼殿阁所能比。但也并没皇宫之金銮殿庄严,正殿之内也时有僧众进出。但细察皆心腹和尚也,并不像外殿那些僧人虔心向佛。见他们进来,也全都出去并恭立殿外。上官若水吩咐寨上兄弟也都驻殿外,便同钟有机、上官玉环、上官若莺跟着顺玉行进。
殿里有一个人没有出去,也没起身,只坐在殿中蒲团上抬了抬眼皮将木鱼微微向旁挪了挪道:“来了呀,一切还算顺利吧。”
众人见顺玉对他都有几分恭敬,不免暗自揣测他的身份,心想:“难道他才是奉天玉大和尚,先前这位不是?”
顺玉说:“一切还好,只是高夫人那出了点状况,过会和你说。”然后给上官若水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方丈明玉……”
上官若水与之见过礼,然后便同上官若莺到内堂厢房去互换服饰去了。
上官若水一走,明玉便问:“刚才这个小僧不是寺里的吗?怎会是那个神童?他们没来时,他刚才还在这陪我念经,还问了我好些个佛学问题,你看我考他他还按我出的题,写了一首诗呢。”
顺玉接过诗一看是一首《咏梅花》:
桃李未艳泪先红,
雨沐怨含哭东风。
百花翘首待时到,
秉生孤冷任途穷。
真情十分付流水,
江岸一脉卧残虹。
不甘魂随春烟散,
却也难回旧梦中。
顺玉看着象是在写自己。而且诗写得虽无霸气,但非常雅致,不免十分喜欢,忙呼小僧板刻留存。
崇祯知道李自成喜欢梅花,又因上官若水刚才称他师傅,问起了这位草莽英雄,崇祯反过来让她评价一下他的身世,他便以咏梅为题,让他写首诗出来。看过之后,崇祯也十分赞赏,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自己想见的那位神童。
顺玉这时才走向案头也准备写诗,却发现了上官若水的“自画像”诗——“马头山上戏春蝉,芳草谷中一小蛮。翻云覆雨虽不会,伏虎降龙又何难?”忙叫过高夫人一同观看,并指点细语,高夫人也是频频点头,表示赞赏不已。
第十二章:夹山寺碑林
吃罢饭,明玉、顺玉、高夫人独留上官若水在金殿,促膝谈心。高夫人十分喜爱上官若水,此时得知她是女孩儿,已把她抱在怀里了,与明玉、顺玉对坐。
上官若水知道明玉就是崇祯时,十分好奇道:“你们都能坐到一起,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说不定大清顺治也在这寺中也说不定。”
顺玉忙问:“此话怎讲?”
上官若水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没想到顺玉会认真,便道:“随便说说……”
顺玉不信道:“你说说看,你非常人,我知道你说这话定有什么原因。”
上官若水道:“自从劫了你们饷银后,我便让钟师爷给我讲了你们的事,也大量查阅了各方的唐报、疏报、讣告、兵笺,一说顺治是得天花死的,一说是被郑都督用炮轰死的,而且我山寨中还有郑督师的当天事发记录。但这些都不可信,就像你们不都会施‘金蝉脱壳’,他就不能?他在前些年一直信道,后来信佛,再后来又信基督,自从宠妃死后,郁郁寡欢,再次信佛,故有出家念。而我刚进寺时,看到那在大兴土木,我打听了一下说是修:三皇殿,本来我知道三皇者,华夏有三皇五帝之说,可忽然不知何故便生出此念,要是他也在这寺中不是有趣么?”
顺玉释然道:“这如何可能,他要在这寺中,我必立断其项,将其颅明日遣人送去夔东,必大鼓士气,狠快人心。”
上官若水道:“要真是那样,夔东危矣!你也危矣!现该当是修养生息,而不是主动出击。激励无用,这反而是激怒强敌,自取灭亡,因现在福临已不是皇上,也只是平常人一个,他的生死已无关大局,只泄恨尤可。”
高夫人打断话说:“我们先不说这个,被你劫到马头寨的钱粮军饷几时还给我们呀?你总不会真想吞了吧。要不这样,你看我们也很是喜欢你,听钟师爷讲,你也有反清复明的大志,不如我们收你为义女如何?虽然论年纪,你得是我们孙辈,但闯王与他侄儿李过也是同年,这与年龄似乎无关。”
上官若水不知如何作答,她知道他们喜欢自己是不假,但最终目的就是想让自己归还粮饷,又拿自己没办法才这么客气的。但那么多钱粮,自己手下又有那么多人马得要吃要喝,换了谁都有点舍不得。但不还给他们,前方将士在浴血奋战,自己却劫了他们粮饷,更何况他们已做到这一步,似乎也说不过去。想想道:“做你们干女儿倒是不错,那粮饷一事,先放下再说,山寨之中十一位当家,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容我明日和军师商量商量再做计议。”
高夫人明知她不肯归还,但也不好相逼,只是皱了一下眉。顺玉爽朗的大笑道:“那点钱粮其实也不算什么,做我女儿自是大事,你做了我们干女儿了自当是一家,你也有人马需要粮饷。更何况那只是一部分,又不是全部。只是日后再有经过,你可别再打主意了。”
上官若水不好意思道:“那哪敢,你说哪里话了,山上的我也打算还给你们,只是有待我们回去商量。”
于是高夫人命人摆上香案,点上香烛,对着神灵起誓。上官若水下跪叩头,然后依次奉茶,明玉比顺玉小四岁,也同样是她义父,所以只好称他作亚父。
仪式完了以后,他们又交谈起来,他们有意试探上官若水,所以聊到过往。顺玉问上官若水道:“你说当年我是想进京还是不想进京是,该进京还是该进京呢?”
上官若水道:“在山寨上我看过你的四道檄文,你本意是不想进京的,但势所必然,你是骑虎难下了,箭在弦上上得不发呀,永昌元年,你刚建立政权,想巩固西安,所以想清边,东征山西,这样是为了清除周边明朝得兵本没错,当时你只有六万兵马,刘宗闵将军带两万号称五十万,义父领四万号称百万,直言声讨北京,山西十几万人不战自溃,是被你们吓的。”
顺玉看着明玉开心而得意的笑。
明玉也指了指他道:“奸人也,要知道你那点人马,调锦衣卫就灭了你。”
顺玉道:“你就尽说大话吧,你就是死要面子。”
上官若水道:“但这也并非好事,宁武关下消灭了周遇吉,姜镶降,山西定,目的达,但这也让义父面临了危难——这十几万人如何养活?原来上百万军需都是朝廷供给,这一转手就得大顺出,如果遣散的话,以后还有谁来投诚,于战略不利,此时也理解了亚父的难处,故有‘君非甚暗’的叹辞。没法,议和吧,所以义父打了胜仗却发出檄文,却是求和的语气,还替对手号召群臣要忠君爱国,恪尽职守。檄文上说是让亚父自降为藩王,然后禅位称臣。亚父自然不可能同意,你没法断续打,没想到这一打打到了北京,从马越多,越难弄了,降军已经超过大顺军十几倍了,别说遣散了,就连要管理好也难了,要是万一作乱,那就简直是自掘坟墓了。”
这回轮到明玉得意地笑了道:“难怪后来那道檄文简直就是给我跪地求饶了——让我接受你的投降,称顺王,把山西陕西为封地。当时我并不明白,只以为你是戏谑我,所以更加生气,以为士可杀不可辱……”
顺玉道:“老和尚,你看你,没有我们女儿厉害吧,说你差劲还不服,当时,你为何不接受呀。其实那时我真是那么想的,先给将士们解决吃饭问题,吃饱喝足了,过几年再打你。”
明玉道:“那你已经兵临城下了,为何还要让太监杜勋给我带信说:把北直隶等地还有军队都还给我?这不是戏谑我是什么?”
顺玉想起当年都有点生气了道:“你真把我气死了,我都在信上骂所有起义军为‘群寇’了,也自认为‘流寇’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当时是因为清妖与我和谈,要联合我灭你。然后,把江山平分给他们,如果我不答应,他必犯我后方,我得立即回去据守山陕关隘,这样会造成腹背受敌。如果答应,我不成了千古罪人,我岂可能把华夏河山分予蛮夷?”
明玉笑道:“我们当年要是像现在多好,哪能让清妖如此猖狂!”
上官若水道:“不过说来说去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义父当年没有做的事,却让吴三桂给做了。他原本想隔河而治,想清夷岂肯遵守信诺?不过现在大势已去,山河已破,城国不复矣!说到到义父也是不该进京的,要知道打仗最重要就是银子,亚父打不过你,是因为连年战事,加天涝地灾,国库空虚了,换句话说就是个烂摊子。他支撑不下去了,费力的支撑着,最后义父你把烂摊子抢了过去。而清夷一直在关外休养身息,此时和义父你交战,你必败无疑。更何况你还没有亚父那样明正言顺好支撑。”
高夫人拍手称赞道:“千古奇材也!你要早生几年为大顺所用该多好呀。”
明玉道:“为我们大明所用更好。”
上官若水开玩笑说:“我娘说‘从来强弩弦先断,每见宝刀口易伤。’说不定你们也像杀袁崇焕将军和李岩将军那样把我给杀了呢?”
高夫人不悦道:“有些事情,你还年小是不明白的。”
上官若水见夫人不悦顿感无趣,便口称身累,然后跪安而去。
明玉和顺玉、高夫人此时又如何睡得觉呢?她也知这些粮饷对他们有多重要,主要是急,如果到时还没有能把军饷送到,茅麓山李来亨部都到不怕,夔东十三家,其他部哗变的可能都有,他们商议来商议去也没个办法。
最后还是高夫人说:“这孩子性聪慧、懂事早,生性好强,现在我们收做女儿,已亲近几分了。但她生性多疑,要完全赢取她的信任还很难。听说大清宫里那个皇帝小子,与她同岁,也是极聪明懂事的是成大器的种子。其经历还不如我们朝义,只可惜,她是个女孩,不然可培养她作个对手,说不定真能重整河山。刚才她对当年局势分析得多对,要是行军打仗安有不胜之理?要不我们把玺印都传给她,让她来执掌大旗。”
明玉道:“这个未为不可,只是她是个女孩子,又是个娃娃,怎能执掌大旗?岂不是让清夷笑话我们大明无人么?”
顺玉道:“老和尚,这你又不开窍了,你问问我家夫人,当时老营多少女兵、女将?古有穆桂英、花木兰、方百花今有高夫人、红娘子、李慧梅,人家女子个个不让须眉。”
高夫人见顺玉夸她面微红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样,一来她不敢不退粮饷了,二来还可以帮我们押运过去,三来她山寨人马本就是我们旧部,也可以一起并入夔东,何乐而不为?当然到了茅麓山,那都是我们的人马和地盘,到时再做计议。再说了,就算她领头,还是由我们说了算的,她喜虚荣,我们就给她个名头,那里情况她不熟,一切军政大事还不是归我来决断。若可雕琢,到时立她为帝也行,只要能驱清夷就好,华夏女帝又不是没有过?”
议定,次日,明玉命人从井里捞出崇祯当年的玉玺,顺玉把调兵的符印玉狮子和玉麒麟取出安排好。然后让人传上官若水入金殿,对她言明了一切。上官若水以自己是女孩身,再三推委。
顺玉说:“男女这个好办,你现在还是孩子,本就男子个性,穿上男装就是男的了。你昨天不还是女扮男妆,我们谁也没认出你来呀。你从现在起就换成男妆吧。”
上官若水她也明白他们目的是需要粮饷,但见他们对她也没有恶意,加上好强,心里想,这么一来自己不是皇帝了,那多爽呀,于是装作极不情愿的答应了。
接着顺玉给她赐名李迅,赐字:朝义。明玉赐名:朱慈享,赐字:承宇。
上官若水接过玺印和兵符,只见玉狮子底下刻着:奉天,玉麒麟底下刻着:玉诏。把两物一并,刚好一个印符:奉天玉诏。不免爱不释手,惊喜非常!
明玉、顺玉也大悦,明玉说:“我可把整个江山就这么轻易传给你了,你可是毫不费力的,想当年你义父费那么大劲,我还不肯给的。你也听到他说了,他想称臣我都不让,我就把他当成乱臣贼子。”
顺玉说:“是呀,还是我这个乱臣贼子给你留了条命呀,要我为你所得,一刀给‘咔嚓’了,腰斩弃市还算轻的,不灭我三族才怪。”
上官若水道:“你们就别斗嘴了,斗来斗去,终于让清夷捡到便宜了不是。此时,大势已去,国将难复,让我一个女孩子临危受命,叫我如何处之?”
顺玉道:“先别说这种丧气话了,除清妖,逐夷狄,复我大明,全靠你了。不过,登基大典还是等你到茅麓山时再举行,这样一来显得正统,当着将士们,威望更高。到时李来亨哥哥一定会给你办好的。”
高夫人道:“你搞错了吧,李来亨哪是她哥哥,应该是她侄儿才对。”
顺玉也哑然失笑。
接着,上官若水便换了男妆,并把这事告诉了上官玉环。上官玉环,极不赞成,说这个是大事回谷里跟谷主商量商量。但她见上官若水已经决定也没办法。只道:“你就闹吧,现在我的话你不听,闹到诛连三族了,可别说与谷主和我们有关系呀。”
上官若水想起高夫人昨晚提到李岩,她说自己有些事还不懂,又想起来时曾见碑林,便说要到碑林去看看。
碑林在寺北,形东而向,从一石拱而入,入园既见二碑,左是岳武穆,右是史可法,里还有文天祥、张巡等,遍寻未见李岩、李牟、李过之墓,上官若水已然明白,他们肯定没死,但也故意问起高夫人说想到李岩将军墓前拜祭却何以找不到?你们既然知道是自己错了,何以不替其立墓?高夫人将她带到碑林后面在一个极不显眼的地方指着一块石碑道:“这就是李岩将军墓。”
上官若水看到上面就是李将军之墓,立碑的竟然是寺僧广文嵩,旁边也有一墓和这个并排,上面也是李将军墓,立碑人是寺僧广义嵩,不解道:“何也?”
高夫人见她疑惑,见事情已过去了这么久,并不想瞒她道:“想你这么聪明定然猜到七八分了,当年我们并没有杀掉他,但为何又要声称杀掉他们了呢?那是你义父早已厌倦了征战,欲隐,但将士力谏,没办法,后来,又见大势已去,便同臣牛金星商议,让李岩化名李延刻玺着袍以代自成,李牟冒名自成,分两路撤退,你义父化成小兵随老营而行。后来李延被通山九宫山被打死,那时我只以为他们都死了。直到去年,他们竟然回来了,而且就在寺中,就是你亚父明玉的两个弟子——广义嵩和广文嵩,据他讲,在九宫山替死的是一个姓孙的你义父以前养的替身拿的玺印却是李延的。回到这里后李岩、李牟兄弟,便给自己立了碑,说这世上李将军已死,现在只有广文嵩、和广义嵩两个和尚了。”
上官若水这时才完全明白了,便问:“这么看来,李过将军也没死?”
高夫人道:“是的,他称病,后把兵权交给了副将,也是你义父的部将张双喜,并赐姓李,名锦。在九宫山时随假李延,二十八骑,就他逃脱。九宫山你义父之死,全是由他策划的。过儿,在转战中因与你义父之妾窦氏有了私情,你义父并未怪他,然他不敢来此,在江西黄龙山为道士,就叫黄龙道士。”
出了碑林,高夫道:“这园林没有对联,我儿才华过人,不若题上一副,改日我命人刻镀上去,如何。”
上官若水道:“我在谷中,我最怕的就是读书了,可要达目的,环姨经常让我作诗,不得已,才会了一些。怕是写得不好,献丑了。”
说完稍稍一沉吟道:“绿水涤尽君臣怨;紫石留存将士魂。”
然后索性又写了二幅命给李岩假墓上刻上——出将入相,林隐碧岩泉已毁;掠地攻城,名标紫石夹山轻。李牟将军墓:旧事空忆,梅开夹山金戈锈;风木与悲,雪积重门战马咽。
高夫人称赞,上官若水喜道:“你这一夸,怕是令我从此喜欢读书了。”
高夫人道:“那自然是好事。”
第十三章:造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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