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影碟机电源线不是专用的会没有回放视频吗?以前影碟机上是两个绿灯一个红灯,现在就两个绿灯了

高中时期是爱格的资深爱好者 每月两刊 从不间断 放了满满的一个书柜 上课的时候偷偷为其中每个爱情故事落泪 后来扩展到整个年部连老师办公室都是我的小说

如果回忆我的青春 跟爱格是离不开的

后来 买了那夏《青春已老》的短篇合集

其中最爱的还是这篇《此爱无岸》

三年前高中毕业还摘抄了一段 分享给你们


纵使无边深爱,亦终不能抵岸

程少颐回来的时候,童岸已经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大厅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程少颐顺手关掉两盏灯,却不想童岸忽然睁开眼:“唔,你回来了?”

程少颐不禁抬眼打量她,童岸今天穿的是上次他去米兰出差时买的新款吊带裙,她皮肤白,被盈盈的湖水绿衬得格外动人。程少颐微微挑起眉,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下一秒,已俯身吻住她的唇。

童岸刚刚醒来,迷迷糊糊间被吻住,不由瞪大了眼,下意识想将他推开,但程少颐今晚却是少见的执着,一手扶住她的肩,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固执地在她唇间辗转。

童岸又挣扎了几下,意识到反抗没戏,索性顺从地攀住了程少颐的脖子,热烈地迎合起来。

程少颐嗅到童岸身上淡淡的葡萄酒香,而后脑中却忽然闪现出酒酒的脸,一双杏眸顾盼生辉,撒娇般的挽住他的手臂,脆生生地叫他“大哥”。

程少颐不由一颤,蓦地松开抱着童岸的一双手。

其实程少颐如今已经很少想起酒酒了,他工作太忙,她又满世界乱跑,只有每年春节,两人才能在家中相见。而今天突然想起,大概是因为酒酒的一通电话,她人在巴西,却隔着他都算不清楚的时差,向他兴奋地宣布,她要结婚了。

程少颐当时正在签秘书送来的文件,手一用力,笔尖便狠狠地将纸页划破。秘书见他脸色奇差,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将文件收走,说马上再准备一份。

程少颐觉得累,仰靠在转椅上望向落地窗外,才发现天空是暗蓝色。程少颐便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出国的前夜,他站在庭院中,望着酒酒最喜欢的桑椹树,回头叫她的名字:“酒酒。”

那时酒酒一脸天真懵懂,他对她的情愫,他不希望也绝不会让她晓得,而如今,那个记忆中的小姑娘,竟然要嫁人了。

程少颐不由想起酒酒刚到程家的时候,明明只有三岁,却仿佛会施法术般,轻易讨得一家上下的喜欢。气得当时刚满十岁的程少颐又妒又恨,趁着保姆不在,用手指狠狠戳她脸上的酒窝。可没想到酒酒只笑不哭,程少颐立时傻眼,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酒酒把心收了去。

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程少颐缓缓直起身,为仍躺在沙发上的童岸理了理乱七八糟的头发:“这么晚了,去洗澡睡觉吧。”

童岸觉得程少颐今夜很奇怪,她洗澡出来,发现程少颐居然已上床睡下了,这对工作狂的他来说,简直百年难得一见。

童岸好奇心大发,将擦头发的毛巾丢在一旁,猛地跳上床,程少颐果然被惊动,缓缓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童岸对他此刻的反应十分满意,头一低,用力抬起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将他吻住:“嘿嘿,以牙还牙,以眼……”

她话未说完,程少颐已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童岸被吻得三魂丢了五魄,不由万分后悔,看来明早又要迟到了。

能认识程少颐,童岸觉得,真像一场梦。

彼时童岸在法国学葡萄酒酿造,听上去既神秘又有趣的专业,但只有童岸知道,其实很辛苦。

他们常常需要整天整天地待在酒庄里,守着一桶桶发酵中的葡萄酒。童岸天性活泼,无奈周围全是一板一眼的书呆子,就连一起出国的同班同学向她告白,台词都只是“希望我们能一起加油”,让童岸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

可即便如此沉闷辛苦,童岸依旧义无返顾,因为是真的爱酒。

童岸生在江南,爸爸是绍兴一家酒厂的厂长,从小童岸家中便摆放着产自全国各地的美酒,但童岸却偏偏喜欢早年移居法国的姑姑寄回来的葡萄酒,所以十八岁高中一毕业,便嚷嚷着要去国外学酿酒。

为此童岸和爸爸冷战了一个月,直到姑姑回国来替童岸作担保,童岸才能如愿以偿地搭上去法国的班机。

抵达瑟尔蒙酒庄的第一天,童岸站在葡萄架下,仰望着头顶一串串鲜亮欲滴的葡萄,眼睛都要放出光来。

她爱喝酒,更爱酿酒,这一生都想要奉献给飘香的美酒。而就是怀抱着这样的热情,童岸遇见了程少颐。

其实那一年是对程家很重要的一年,分公司刚在法国成立,程董事考虑再三,决定派自己的独子程少颐坐镇,而程少颐当时也不过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

去瑟尔蒙酒庄谈生意那天是个小风天,因为对方爱酒成痴,程少颐便投其所好地约了对方去品酒。

两方的车刚停稳没多久,酒庄的负责人便出来热情相迎,童岸因为爱凑热闹,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混迹在队伍的最末。

那是童岸第一次近距离看程少颐,虽然在此之前,已从酒庄的工作人员口中听过无数遍今天这位重要客人的八卦。只是耳闻和亲历终有差距,只有到了跟前,童岸才不得不捂着胸口默认,长身玉立这样的词语简直是为程少颐而生。

程少颐在酒庄逗留了大半天,直到对方心满意足地选好两瓶酒,自己也顺道挑了一瓶,他才不紧不慢地往酒庄外走,准备打道回府。

彼时童岸早被带自己的导师叫回研发室帮忙,听说程少颐要走,偷跑出来,想趁机再看一眼。只可惜她跑得太急,并且边跑边回头张望有没有被人发现,结果一不小心,撞上了人。

童岸被撞得吃痛,揉着肩膀抬头,这才发现程少颐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而他的脚边,是被自己顺势撞飞的酒瓶,如丝绒般的葡萄酒洒了一地。

童岸至今仍忘不了程少颐当时的表情,如同普罗旺斯山谷中幽静的晚霞,带着些美丽的怅惘。

童岸一时词穷,支吾半天,才总算开口:“对不起,我会赔你的酒……不过,可以用分期的吗,一次性我怕付不起……”

童岸心虚地垂下头,却听耳畔响起程少颐轻轻的笑声,温柔无比:“不必了,不过可以的话,你愿意陪我吃顿饭吗?”

那便是故事的开场,如同所有童话故事般,美好得不似真的。然而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美梦,却因一顿顿午晚餐得以延续,直到童岸毕业后,搬进程少颐在巴黎的公寓。

一切太好,好到每个清晨醒来,童岸都觉得自己仍在做梦。所以某天为了求证,童岸忍不住掐了掐自己的大腿,虽觉得痛,却又仍有怀疑,只好大着胆子再掐程少颐的腿。

程少颐被掐得吃痛,从睡梦中惊醒,一脸不解地望向童岸,童岸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一脸小心翼翼:“那个,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觉得现在太幸福了,幸福得好像是假的,所以想证实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这样看来,她和酒酒并不太像,只是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却实在讨人喜欢,程少颐眯着眼淡淡地想。

酒酒……一想到这个名字,程少颐忽然觉得心口微微发涩,继而伸手揽过童岸的肩,将她一把拽入怀中:“既然已经知道不是做梦,那就再睡一会儿吧。”

清晨的窗外有微风拂过,白窗纱被轻轻掀起一个角,那轻柔的姿态,仿佛怕惊扰了谁的好梦。

童岸昨夜的预感极准,果然等她一觉醒来,便已是日上三竿。

身旁空荡荡的,童岸一翻身,便看见程少颐放在床头柜上的便条:“今天已经帮你请过假,早餐在餐桌上,记得起来吃。”

程少颐虽写得一手好字,却鲜少用在签合同以外的地方,今天忽然心血来潮留便条给自己,童岸觉得无比新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将便条小心翼翼地塞进抽屉里,起身去洗漱。

换好衣服来到餐厅,童岸才发现今天竟然是程少颐亲自下厨,皮蛋瘦肉粥配太阳蛋,附近大概只有华人社区才有得卖。

吃过早饭也不过上午九点半,童岸打扫完卫生,觉得百无聊赖,顺手从书架上抽了本小说来看,刚躺在沙发上,门铃响起来。

童岸一怔,以为是前几天干洗的衣服送过来了,赶紧起身去开门,没想到推开门后,看到的却是一张俏丽却陌生的脸孔。

那是童岸第一次见程酒酒,在此之前,程少颐甚至没有跟她提过,他还有这么一个妹妹。也是,对于程少颐的家庭,童岸是从不问及的,就算童岸打小没有为吃穿发愁过,却也清楚明白,她的家庭和程少颐的家庭,有着天壤之别。

这本是童岸和程少颐的默契,但今天,却因为酒酒的突然来临,不得不打破。

客厅里,童岸一边着急地拨程少颐的私人电话,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打量酒酒,最后不得不有些不甘地承认,酒酒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和当年天真活泼的酒酒相比,如今的酒酒已多出了几分成熟的意味。尤其是一双杏目,忽闪忽闪,颇具神韵。童岸正看得出神,程少颐已接起电话,她话刚出口,一句“你妹妹来……”还没说完,程少颐便哐当一声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已是无人接听了。

程少颐回来得真快,童岸想,她只不过是去厨房沏了一壶锡兰红茶,玄关处就响起了开门声。她端着茶具迎出去,便看见酒酒笑吟吟地扑进程少颐的怀中,亲昵地叫:“大哥。”

程少颐将头深深埋在酒酒的肩膀上,童岸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即便如此,童岸仍觉得,此刻的程少颐,和她认识的那个,不大一样。

如果说平日属于自己的程少颐温文尔雅又体贴周到的话,那么此刻的程少颐则是狂喜又慌乱的。而这两个词,怎么看都跟程少颐沾不上边。

童岸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下沉,端着茶具的手微颤,酝酿了好久,才柔声开口:“红茶泡好了。”

好在酒酒回应得快,下一秒,已欢喜地推开程少颐走过来:“大嫂人真好,我都要渴死了!”

童岸被她夸得一愣,下意识抬头,便看见程少颐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酒酒囫囵吞下一大杯热茶,而后吐着舌头,直呼好烫。

程少颐的嘴角似乎扬起了宠溺的微笑,童岸怔了怔,最后是清了清喉咙开口,语气听上去中气十足:“程少颐,赶快给我换鞋!你不知道我上午打扫卫生打扫得很辛苦吗?”

程少颐这才回神,望向童岸,是一副好笑又无奈的样子:“好。”

在一旁的酒酒捂嘴偷笑起来,童岸被她笑得一晃神,蓦地发现自己竟出了一掌冷汗。

程酒酒这次来看程少颐,确实是临时起意,她的未婚夫James临时接了杂志的邀约去东非拍动物大迁徙,不放心酒酒跟去,便为她订了机票,非要她来巴黎找哥哥。

“都跟他说了多少遍我不是小孩子了……”程酒酒努努嘴,语气虽不满,脸上却有满满的幸福,令坐在一旁的童岸忍不住望向程少颐,这才发现他竟然盯着桌上的宣传画册出神了,似乎压根没听进去。

童岸这才注意到自己随意丢在茶几上的宣传画册,大都是各大商场和旗舰店寄来的新品目录,她工作最近很忙,她甚至来不及看,只好先丢在桌上。

而此刻,程少颐正盯着蒂凡尼目录上的一枚新款钻戒发呆,童岸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想到一眼便被那枚粉钻吸引住,只是程少颐虽愿意买任何东西给她,却从未送过她戒指。而童岸亦觉得戒指代表着承诺,他不提,她便从不问,这大概是童岸从未出口的坚持。

当晚程酒酒睡在客房,因为家中几乎不会来人,家具难免浮尘,临睡前,童岸特地过去帮忙打扫。

酒酒乖巧,不顾童岸的阻拦非要帮忙,童岸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让她帮着擦桌子,没想到酒酒冷不丁地转过身来问自己:“嫂子,你跟哥哥在一起多久啦?”

童岸原本正在铺床,被她的问话一吓,险些被床脚磕到,半晌才抬起头,语气略有迟疑:“我不知道。”

不是敷衍,是真的不知道,她与程少颐相识八年,他们吃过成千上万顿饭,他却从未对她说过一句我爱你,而她毕业后之所以搬进他的公寓,也不过是他在某次晚餐后稀松平常地递给她一把钥匙,告诉她这可以打开他公寓的大门。

程少颐当时明明是微微笑着的,童岸却总觉得他的笑容与她隔着千万重山,不过她并不介意,因为他亲手为她辟了一条路,让她能够走去他身边。

程少颐究竟爱不爱自己呢?童岸其实思索过无数次,直到后来有一天,她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身旁的程少颐正紧紧地搂着自己,她心头一热,忽然落下泪来。

那之后,她便再不思考这样无聊的问题了。爱或不爱,终究有时间来告诉她答案,她只要坚定地与他一起走下去便可以了。

见童岸迟迟没有回答,酒酒解语花般地眨眨眼,主动换了话题:“嫂子,晚上你做的那道四喜丸子真好吃,下次教我做好不好?”

童岸倏地抬起头,看着酒酒正仰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不由勾起嘴角,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好了。”

像酒酒这样的女孩子,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吧,临带上房门的那刻,童岸幽幽地想,然后她一转头,便看见了只亮着一盏台灯的卧室。

程少颐今天果然又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其实童岸也不晓得自己为何会与程少颐冷战起来,或许是因为他拒绝她的态度太绝情吧。

还记得童岸当晚洗好澡爬上床准备像昨夜一样故技重施,可程少颐却始终岿然不动,一副睡死了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童岸便越是觉得心头憋着股莫名的怒气,非要用尽全力,将程少颐的脸掰过来。

几番折腾下来,程少颐似乎是不耐烦了,一挥手,想将她赶开,却没想到童岸闪避得快,他的手没赶走童岸,却将床头的台灯给掀到了地上。

那盏台灯本是一对,是童岸回国探亲的时候在绍兴买的,虽不是出自名家手笔,却充满了家乡风情。童岸常年在国外,难免想念故乡,所以临走时就算爸爸再三劝说,也仍是费劲地将两盏台灯给托运了。

而如今,这两盏灯一盏仍好好地端坐床头,另一盏却被程少颐打翻在地,碎得稀里糊涂。

大概是听到了隔壁卧室传来的巨大声响,酒酒吓得惊醒过来,跑到程少颐和童岸的卧室门口,呼啦一下推开门,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出什么事了,大哥?”

因为家中平时没有别人,童岸睡觉便没有锁门的习惯,于是一时之间,三个人面面相觑,童岸的吊带刚好滑到手臂,瞬间觉得尴尬难当,还好程少颐反应快,指着大门交代酒酒:“没事,你先关好门,在客厅等我。”

酒酒已迅速地把门阖上,而原本无动于衷的程少颐则从床上翻身站起来,望着仍呆呆发愣的童岸:“你先睡吧,我出去和酒酒解释一下,今晚我睡书房。”

童岸没有说话。她原本准备了无数撒泼耍赖的话,事到临头,才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直到程少颐穿戴整齐走出门,童岸才扭过头去,关上了仅剩的那盏台灯。

“晚安。”黑暗中,她听见程少颐对自己说,可那声音却隐隐约约,如隔云端。

当晚童岸原本以为自己会失眠,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又如此不安,可不知为何,没过多久,她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她仿佛见到了好几年前刚搬进这栋公寓的自己。

夜凉如水,她惴惴不安地睡在程少颐的床上,直到程少颐温柔地吻住她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更加不安了。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呢,如同在刀尖上起舞,又幸福得酣畅淋漓,又痛得心中倒抽凉气。幸福的是,她终于完完整整拥有眼前这个人,心痛的是,半夜梦醒时,他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童岸记得程少颐是这样叫的,他眉心紧蹙,额上有薄薄的一层冷汗,月光照进来,原来就算盖着被子,她亦觉得好冷。

隔天醒来,程少颐和酒酒都不见了,没有便条没有早餐,童岸站在客厅中愣了好久,才一言不发地折回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其实她今天要出差,昨晚那样执著,一部分是出于心底的郁结,另一部分,则是因为自己会有几天不在家。

不过现在看来,她在不在家都不重要了。

将茶几上的宣传画册丢进垃圾桶,再将大门锁好,童岸拖着行李箱走出了公寓大门。

这趟她要去波尔多,因为所在的公司想与当地的一家公司谈合并,本来这样的事跟身在研发部的童岸没有任何关系,但不知为何,对方的老板非要她加入谈判队伍,童岸自知拿人薪水,只好配合地接受。

一路沉默,童岸几乎不认得业务部的同事,更懒得去结识,索性戴上眼罩睡觉。一觉醒来,人已在波尔多,对方公司派的车刚好停在机场外。童岸跟着大队伍迎上去,刚走出几步,忽然被人叫住,那声音有几分熟悉,童岸不禁抬头,便看见陆子昂正冲着自己颔首微笑。

时间真是神奇的魔术师,童岸想,不过八年时间,当初那个连告白都只会说“希望我们一起加油”的书呆子居然已变成了眼前玉树临风的陆总。

而更出乎童岸意料的是,陆子昂的妈妈嫁给了当地著名的酒商,他也变成了合法的首席继承人。

当年掩盖在黑框眼镜下的羞涩少年褪去青涩,终于能够直视曾经心中的初恋。见童岸十指空空,陆子昂的声音里有难掩的惊喜:“你和程先生没有结婚?”

童岸先是一怔,而后微笑着摇头:“目前没有。”

至此,她算是彻底明白谈判队伍里为何会有自己的名字了。陆子昂一定是在职员名单里看到她的名字,想知道这个童岸是不是当年的那个童岸,所以干脆假公济私,把她叫来确认一下。童岸忽然有点想笑,为他的费尽心机,但还没来得及笑出来,便已鼻头一酸,为那句“你和程先生没有结婚”。

是啊,八年过去了,可她甚至还不知道,程少颐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己?

当天的谈判非常顺利,童岸这才知道,原来两方早已谈妥条件,只差走一道程序,最后敲定。所以签约的当晚,陆子昂宣布做东,请所有人去当地最富盛名的一家酒店晚餐。

夜景宜人,晚餐可口,但童岸却始终心不在焉,就算身旁的众人已兴奋得微醺,童岸依旧低垂着头,麻木地切着盘中的牛排。

而这一切,都被和旁人谈笑中的陆子昂尽收眼底。

所以当晚离开这家酒店时,陆子昂看似随意地走过去为童岸绅士地拉开车门:“不知我有没有送童小姐回酒店的的荣幸?”

所有人都看着她,眼光里有怂恿有羡慕,而就在那一瞬,童岸心底却闪过了当晚程少颐无动于衷的脸,以及他留在耳畔的那句“晚安”。童岸忽然觉得一股寒意自足底弥漫至心里,不由一个哆嗦,低头钻进车里:“那就麻烦你了。”

童岸下榻的酒店离吃饭的这家不远,陆子昂却装傻地绕了远路,童岸虽心知肚明,却没有揭穿他,因为觉得此刻的陆子昂,多么像自己。拼命想要装作云淡风轻,实际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半个小时后,陆子昂的车终于抵达酒店,童岸拉开门下车,回头对他嫣然一笑:“谢谢陆总,不过今天太累了,就不请你上去坐了。”

陆子昂当然明白这是拒绝,但却没有气馁,反倒是顺着她的话说:“好,那下次一定,晚安。”

童岸一怔,旋即不置可否地关上车门,等走到酒店大堂,才敢回头偷瞥一眼。好在,陆子昂没有跟上来,童岸苦笑一声,按开电梯门。

童岸回家的时候,程少颐居然少见的在家,并且以一副悠闲的姿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童岸刚下飞机,整个人累得半死,根本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换了鞋就径自往卧室走。没想到走了一半,程少颐却主动叫住了她:“童岸。”

相识八年,程少颐仍习惯连名带姓叫她,童岸一瞬间愣在原地,身体像灌进了无数沉重的海水,动弹不得。

依稀是过了很久,童岸听见程少颐继续说:“酒酒说不想打扰我们,已经搬去酒店住了。”

程少颐的语调毫无起伏,看自己的眼神亦冷静,而就是这样的平静,却如同一把邪火,将童岸彻底点燃。

演了这么多年戏,终于到了演不下去的一天,童岸不觉有些哽咽,却仍然固执地抬头,望着程少颐,一字一顿地说:“那么,需要我去帮你把她找回来吗?”

童岸忽然想笑,拉着行李箱的手也倏地松开,扭头便往门口走。眼看就要把门打开,程少颐却突然跻身过来,用整个身体将门挡住。

童岸这下便真的笑了出来:“怎么,你这是在害怕什么?”

程少颐微皱起眉,厉色瞪着她。过去童岸若惹他生气,看他这个表情,便立刻乖乖噤声了,然而今时哪同往日,见到程少颐露出这样的神色,童岸反倒是向前一步,抬起下巴与他对视,冷笑着挑衅道:“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你怕我告诉酒酒,其实她的哥哥一直爱着……”

童岸话没说完,程少颐的手便已紧紧捂住了她的嘴,他太用力,童岸几乎要窒息,慌乱间,童岸狠狠地咬住他的手,程少颐吃痛地缩回手去。下一秒,他的嘴唇狠狠堵上来,将她未出口的话完全挡住。

童岸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吻,仿佛真的要将自己生吞活剥,她越抵抗,他便越用力,最后只余下满嘴的血腥气。

终于,童岸累了,一动不动地地靠在程少颐胸前,程少颐这才缓缓挪开嘴唇,凑向她的耳畔,低声道:“你敢!”

童岸的眼泪刷地涌出来:“程少颐,你这个骗子,你怎么不继续骗下去了啊……”

那天下午,程少颐便搬出了公寓,他走的时候,童岸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忽听一声关门声,整个房间便恢复到死一般的沉寂。童岸这才缓缓站起来,走向卧室。

一推开门,童岸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便再度倾泻而出——

那盏被摔坏的台灯如同被施了魔法般还原,此刻正安然无恙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童岸慢慢捂着脸蹲在地上,他们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自从程少颐搬走,他便再没有联系过童岸,倒是酒酒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兴致勃勃地问起四喜丸子的做法,听上去对她与程少颐最近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童岸也就安下心来,用电邮将做法发给酒酒,总算了却了这桩事。

就这样,一转眼月余。由于两间公司合并,陆子昂摇身一变成为了童岸的顶头上司,并且调来了巴黎。这天童岸刚下班,便接到了陆子昂的电话:“还记得上次你答应的事吗?”

童岸当然记得,只是,那明明是拒绝吧,真不知陆子昂是怎么将她的话听成答应的。童岸不禁皱皱眉,想再次拒绝他,却听见陆子昂在那头小声说,其实今天我生日。

心软大概只是一瞬间的事,比如此刻,面对陆子昂小声到卑微的独白,童岸实在无法铁下心肠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没空”。

童岸觉得,看着陆子昂,就像看着自己,执著又无望地奔跑在单恋的轨道上,永远也没有尽头,亦根本没有出口。

和陆子昂约了七点半的晚餐,童岸准备先回去洗个澡再出门。

推开门,望着一室黑暗,童岸这才真的意识到,程少颐确实是不会回来了。

在门口呆站了很久,童岸才将高跟鞋踢掉,摸黑走进浴室。

陆子昂送童岸回来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半,童岸本不愿他跟着上楼,却敌不过陆子昂犀利的眼光:“你的脚受伤了是吧?”

想起傍晚摸黑去浴室时脚踝狠狠撞到柜角,她强撑了几个小时,如今脚踝已肿成小山包,童岸不禁咬唇。

在陆子昂的搀扶下,童岸按下了电梯按钮。

打开门,房间里仍是漆黑一片,童岸抬手去开灯,里面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看来你很忙嘛。”

童岸一时怔住,半晌,才能稳住情绪开口:“你来干什么?”

“拿漏掉的文件,”程少颐自黑暗中走出来,“不过现在要走了,以及,祝你们愉快。当然,前提是你身后的这位不嫌弃那张床是我们睡过的。”

程少颐自童岸身边一擦而过,童岸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不停地抖,最后,竟连声音都不稳了:“对不起,陆总,让你见笑了,不过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单独联系了吧……我想,这一生,你都只是我的老同学,和新上司。”

童岸轻轻闭上眼睛,眼角有斑驳的泪意。

那夜之后,童岸便请了年假。她病了,除了始终不消肿的脚踝外,她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如同被掏空般的痛。她拔了电话线,也不愿上医院,就这样一睡三天,等再醒过来,才发现门口的报纸堆了厚厚的一摞了。

从前只有程少颐喜欢看报,如今程少颐不在了,她居然忘了将报纸停掉。童岸冷笑着顺手将一摞报纸丢在茶几上,却不想只那么一瞥,整个人顷刻间呆掉。

从前她最爱听八卦,却不知道八卦一旦跟自己相关,会有多么大杀伤力——和程少颐一起出现在照片上那个女人挺漂亮的,但可惜不是她。

八年了,她从没有被人拍到过,如今程少颐竟和别的女人被拍到,童岸想,她是不是应该觉得庆幸,毕竟那个人不是酒酒。

门外似乎响起了急切的敲门声,童岸听着听着,忽然觉得不真切了,她弯了弯唇角,下一秒,整个人竟笔直地栽倒在地板上。

程少颐来的时候,酒酒刚走到门口,见到他,脸上似有埋怨:“大哥,要不是我看到报纸去找嫂子……”

程少颐却不耐地挥挥手,酒酒虽吃惊,却还是乖巧地让出一条路,低声道:“你先去看嫂子吧。”

童岸早醒过来了,她从不是娇弱的人,只是一时间身体里忽然多出一个人,难以适应罢了。此刻童岸受伤的脚踝已经处理过,见程少颐进来,童岸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悲喜。

程少颐拉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定,冷静地与她对视:“我不会娶你。”

可童岸却无动于衷,程少颐似乎是料到了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但是孩子你必须生下来,等孩子出生以后,你想要回国,或是换个国家生活都可以,我愿意满足你任何条件。”

童岸依旧一动不动,程少颐也就耐着性子与她对峙,依稀是过了很久,太阳都慢慢下山了,童岸才懒洋洋地抬起头:“程先生,你凭什么?”

“凭程家的本事和我愿意。”程少颐对答如流。

童岸便笑了:“可我不愿意。”

那日的谈判以失败告终,程少颐吩咐护士将童岸看好,扭头便走出了病房。童岸端坐在病床上数着他的脚步声,一步、两步、三步、四步……直到那些声音终于和别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她再分辨不出来,她才捂着脸,任眼泪缓缓淌下来。

其实酒酒已经向她解释过了,关于报纸上写的内容,都是真的。程董事病危,程少颐过去死都不愿意结婚,如今作为最后的愿望,程董事如愿将他跟早就看中的儿媳妇拴在一起。

“我们这样的家庭什么都好,只可惜,在结婚这件事上,是没有自由的……”酒酒托腮,冲着童岸微笑,“这一点,嫂子你一定一早就知道了吧。”

童岸不语,是啊,她一早就知道。

所以她才从不渴望承诺,亦从不向往戒指。只因她知道,她和程少颐,是没有未来的。

只是明知一件事和那件事真正发生却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童岸虽假想过无数次,却仍难免在这刻到来时,由衷地难过。

在她过去无数的梦里,是有过和程少颐步入礼堂的画面的。只可惜,那样的画面一生都只能是梦而已,程少颐是不会娶她的。

甚至,他根本没有爱过她,他爱的,只是酒酒的影子罢了。

如今能勇敢地承认这一点,童岸想,她大概是可以放下了。她从未后悔爱上程少颐,却不说服自己为他生下一个不被爱与祝福的孩子。

因为那样,这个孩子就实在太可怜了。

童岸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捂着肚子在病床上拼命打起滚来:“好痛,护士,我好痛,医生……医生在哪里……” 童岸跑了,当程少颐接到医院的电话时,他气得摔了手机,程酒酒抬眼看他,眼中有薄薄的雾气:“大哥,你不是已经猜到会这样了吗?”

程少颐没有做声,只是低下头去拾散了架的手机,依稀是过了很久,程少颐站起来说:“帮我去订张回国的机票吧。”

程少颐最后一次见童岸,是在巴黎的戴高乐机场。

是童岸来找他的,当时他正准备飞去罗马谈生意,童岸在身后猝不及防地叫住他:“少颐。”

童岸很少这样叫他,程少颐不禁一愣,一回头,便看见童岸正望着自己,眼底有淡淡的温柔。

他大概有两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上一次相见,是她去公寓里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除了贴身衣物,她就带走了那两盏台灯,他没有拦住她,因为她顺便留下了那张流产同意书。

而如今,两个月后再见她,程少颐觉得她又瘦了一点,从前她就很瘦,怎样都吃不胖,只有一双凤眼忽闪忽闪,煞是迷人。

她长得一点都不像酒酒,程少颐想,而这一点,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就像此刻,他已经不记得,他们已分手多时了。

程少颐下意识地想伸手摸摸她瘦得快凹下去的脸颊,童岸却猛地退后,防备地望着他,过了很久,才接着说:“少颐,我今天来见你,是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从未。”她的问题还没问出来,他已给了答案,他将双手不动声色地收回,握紧,而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童岸眼中的最后一点光亮,熄灭了。

程少颐转过身,沉声示意自己的助理,“登机时间快到了,我们走吧。”

从没有哪一段路,像这段路般,令程少颐举步维艰。他的双腿一定是灌了铅,所以才会连脚都抬不起来,直到过了安检,程少颐才在路人奇异的神色中发现,自己哭了。但就算流着泪,他亦坚持从怀中掏出当初买好的那枚粉钻戒指,丢进垃圾桶中——

既然结果不变,那么他曾为她做过什么,她便永远不必知道了。

程少颐闭上眼睛,忽然想起回国的那夜,他跪在程董事的病房外,恳求他让自己娶童岸,却只换来医生又一张病危的通知书。程太太第一次给了宠爱的儿子一耳光,她说,你以为程家的继承人就这么好当的?你既然生在程家,就要有为这个家庭牺牲的觉悟!

程少颐怔了怔,似乎是终于转醒过来,狠狠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嘴唇破了,浸出一颗颗刺目的血珠。

第二天,他便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法国。

程少颐是在何时意识到他已爱上童岸的?那是波尔多凉风习习的夜,他偷偷赶过去,本想向她道歉,却不想在她入住的酒店外,看到她从陆子昂的车上下来,心中忽然有无边的妒意燃起。

而从前,就算明知酒酒曾深爱他的发小叶慎安,程少颐都只有难过,没有嫉妒。

所以,明知会被拒绝,仍卑鄙地要求童岸生下他们的孩子,也是因为嫉妒吧。嫉妒旁人有机会与挚爱偕老,他却没有,所以才固执地想留下什么。但他忘了,童岸是跟他一样顽固的人,她能固执地爱他八年,便能决绝地放弃他们的孩子,不留一点念想给他。

飞往罗马的班机上,程少颐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当初他还那样年轻,童岸也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姑娘,他因为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气决定跟她在一起,她却总是对他的决定战战兢兢,以为不过是场好梦。

清晨,她掐完自己又将他掐醒,见他眼底有怒意,她嗫嚅着说:“你不要生气啊,我只是觉得现在太幸福了,幸福得好像是假的,所以想证实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她胆怯的样子真讨人喜欢啊,程少颐想,却不知年月深深,他当日以为淡薄的情意,经年累积起来,也可以这样深厚。

只可惜纵使无边深爱,亦终不能抵岸。

程少颐想,那么就干脆让这秘密长眠心底吧,只有令她永不知晓,她才能彻底斩断过去,开始新的人生。

而他,只要守着这长长回忆,度过余生便好。


无论看几遍这篇的be真的是我的意难平 长篇是he大家可以去百度掌阅找找 补一下遗憾 童岸程少颐给我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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