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进行曲常州小朱自驾游的语气

                  
第四章:男女钟情定律
叶铭磊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明明看得出朱乐不待见他,甚至是讨厌他,还总是一次次地凑上去被她讨厌。诚如朱乐所言,他不是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像古代的衙内一样,闲来无事上街调戏良家妇女。叶氏地产的江山靠他老爹打下,发展壮大却是在他手里,业界从未有人把&富二代&这个名词用到他的身上。
他甚至没有太多追女孩子的经验,三十年来他的信条是大丈夫何患无妻,身为男人,只要把事业做好了,身边不会缺少珠环翠绕。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的历任女伴,刁蛮任性者有之,娴静优雅者有之,时尚前卫者有之,其中也不乏朱乐这样的职业女性,不管是什么类型,都不需要他花太多心思,有些甚至都不需要大把砸钱,他这人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求爱工具和信用保证。而且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不会亏待对方,女人是用来疼的,他赞同这一点,也因此他从未惹上什么摆不平的麻烦。
这同时也要归功于他善于规避麻烦,就像生意场中规避风险一样。比如碰见朱乐那天所带的女孩,是母亲多年未见的一个闺中好友的女儿,自从见面后就&磊哥哥&长,&磊哥哥&短的跟着他。他没有妹妹,喜欢她活泼可爱,虽然偶有些小性子也都一笑了之。
本来一切都在正常发展之内,如果相处下去,娶她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母亲也喜欢她。可自己还没什么表示,她那边就把他当所属物一样看得严严的,甚至影响到他和异性的正常交往,并且表现极不成熟。于是立刻的,叶铭磊就做出了决定,而幸亏那时也真的没发生什么,女孩虽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一封大礼送过去,母亲的好友也无话可说。
那晚的收获还有朱乐,据说她是梅萍的侄女,梅萍如何他不便评价,也没有兴趣。但这女孩虽然看起来大而化之,举手投足的感觉和眼底的平静,却都不是她这个年纪和身份所应该拥有的。她一眼就能分辨出羊脂白玉和俄罗斯玉,而他认识的一个古董商,花几十万买来的几块和田玉,有一半都是假的。朱乐的功力,绝对不是短时间内练成的。他甚至怀疑她是没落的世家子弟,之所以觉得是没落的,一是因为她寄人篱下,二是她身上有种落寞,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富贵子弟所应有的。
那晚的朱乐给他留下了印象,令他产生了想认识的冲动,被打断之后虽觉遗憾,倒也没再强求。
直到那次餐厅的相遇。当时他正在请一个美女吃饭,那美女才貌双全,他也有意请她给自己新开盘的别墅区做代言,当然也不排斥代言之后再发展出别的关系。不过那要等工作结束之后。他从不将工作和私人感情混为一谈。
这时朱乐进来了,和一个男人一起,就坐在他的邻桌。凭着男人对同类的敏锐洞察力,他一眼就看出那个男人对朱乐有企图,忍不住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还不错,扔在剩女堆里那是要被哄抢的。当然,跟自己比,各方面都还是差几个档次的。
然后叶铭磊就发现对面的美女吸引力降低了,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分神观察着那两个人。
他们肯定早就认识,但关系显然没发展到男人想要的地步,朱乐的言谈举止都透着疏离。后来,不知道男人的哪句话触到她的神经,朱乐似乎愤怒了,但不是闹崩,她居然叫了高度白酒,还一个劲儿地灌那个男人。
这步走得太不明智了,叶铭磊暗自摇头,看她不像对人家有意思的样子,一男一女,喝醉了还能有啥好事发生?他开始考虑待会儿要不要帮忙。
没想到朱乐酒量很好,几杯下肚纹丝不动,看来人家是艺高人胆大,叶铭磊在心底嘲笑自己多管闲事。
更没想到的是男人那么不中用,没比朱乐喝得多多少,就醉得一塌糊涂&&当然也不排除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可能。
男人喝醉后音量开始放高,叶铭磊听到了他的表白,原来他们是大学同学,再听到后来,叶铭磊开始看不起他了。
一个大男人,大学时喜欢的女孩子,居然等到多年后才对人家表白,还是醉酒以后才有勇气,太没种了吧!朱乐这是没结婚,万一人家老公孩子都有了,他还有什么可折腾?
后来的真相更离谱,那男人居然自己结过婚,现在离婚来找真爱了。叶铭磊简直想揍他一顿,为他太丢男人的脸。
而朱乐的表现,除了之前的灌酒,都很合他的胃口,冷静,果断,又懂得看机行事。
只是她没料到男人居然醉倒不起,说实话他也没料到,这更加深了他对那男人的鄙视&&酒量浅,胆小,没担待,这样的男人还叫男人吗?他收回刚才觉得还不错的评价。
不过朱乐手足无措的样子实在是好玩极了,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制造的大麻烦,连碰都不敢碰,叶铭磊觉得换作自己,他可能干脆一走了之,毕竟刚才谈得并不怎么愉快。
但朱乐显然比他要有良心。他看出来她要管到底了,在她伏下身子查看的时候,他决定出面了,朱乐这个女孩子不惹他讨厌,他不想看着她为难。
不过,她惊喜的目光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忽然闪过一丝失望。那是转瞬即逝的一丝,不过已足以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什么意思?是他的能力,还是人品,让她表示不信任?
叶铭磊把这种不舒服表达了出来,说了那句似是而非的打趣话。果然,朱乐火了,他并不想真的和她冲突,立刻出言挽回,这样就够了。面对聪明的朱乐,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安置那个男人的时候,朱乐帮他准备水的举动,又一次给他留下了印象。男人,面对女人不经意间流露的善良和温柔,总是容易被打动。他决定再帮她一把,而正是那个帮忙的电话,让他暴露了身份。虽然他一开始也没打算隐瞒,可是谜底揭晓得晚些,更能增加女孩子们的惊喜度。何况这个很快道破他身份的朱乐,不但不惊喜,反而一脸的防备,一副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好吧,他承认自尊心受挫了。其实以前,叶铭磊也碰见过一些不把他当回事的特例,但是再多的接触中,他发现只是碰见的人更能沉得住气而已。说白了,是想用这种与众不同来吸引他的目光。
但是这次碰见朱乐,他不是很能确定。以他的识人眼光,朱乐不应该是心机特别深沉的人,于是在本该简单的道别中又故意刁难,得到的反应还是不尽如人意,朱乐还是一副随时打算逃离的样子。
无奈,他只能先退一步,以古玩鉴定为理由,打消她的防备心理,取得了她的联系方式。以他目前的了解,这个女人不是任性妄为的人,场面上的事总还是会顾忌。
叶铭磊没有分析自己深层次的动机,他只是觉得朱乐很有意思,还带点神秘,吸引他进一步探究,看她是真的淡泊名利,还是故作清高欲擒故纵。
过了一个星期,叶铭磊奇特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再看见她。并且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有越来越迫切的势头。他是行动派的人,立刻为自己找好了理由。
她挂他电话!她居然敢挂他电话!这点叶铭磊万万没有想到。再想吊他胃口的女人也不曾这么过分,碰上他热情淡了的时候还得给点香饵,这个朱乐,有点过了。
许久之后也没见她再打过来,叶铭磊又坐不住了。她要是一直不联系自己,难道就这么放过她不成?叶铭磊咽不下这口气,再次主动拨出了电话,这次他学乖了,说话用了点技巧,好在她还算识时务,很快就赶了过来。
叶铭磊发现自己再次见到朱乐的时候,心情竟是有点雀跃的。同时他也看到她的疲惫和消瘦,或许她是真的忙,不是躲着自己,他已经开始给她找洗白的理由。
接下来,这个女人再次将他辛苦编好的理由粉碎。她认真帮他鉴别古玩字画,对他这个人却还是始终如一的拒绝,从言到行到态度,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可能拜他身份所赐,她的拒绝还算礼貌客气,不然,直接啐到脸上都有可能。
本来以朱乐的姿色和年纪,他就算有兴趣,也不会死缠烂打穷追不舍。他身边多的是更年轻貌美的各色佳人。叶铭磊也不是心高气傲地非要人人都爱他,踢到个铁板就非得征服对方。他是务实的人,不会把时间浪费到证明自己魅力这种愚蠢的事情上,当然,他的魅力也无须证明。
可是朱乐那种一别之后永不再见的势头还是伤到了他。就算对他这个人没兴趣,他身份地位也还是有点的,北京城多个他这样的朋友,总归是利大于弊的,而她竟然连普通朋友都不想做。
不知为何,一想到她那鉴定古玩时不温不火的嗓音和面对质疑时的自信表情,以及她言谈举止流露出的与人为善,都将随着她这个人的远离,再也无法出现在他面前,他竟然有丝不舍。
叶铭磊有些生气了,他没有过分的要求,只是认为她整个人带来的感觉赏心悦目,作为朋友想接触一下,难道都不行?
他会找出被她讨厌的原因,他相信。
看着手里的两张电影票,朱乐光洁的额头慢慢有了起伏,秀挺的眉毛在眉头处拉近,鼓起了两个小小的包。这是院里的福利之一,三十岁以下的青年职工,每年都会发几次电影票,每次两张,目的不言而喻。
有时间的话,朱乐喜欢看电影。如果片子不错,影院里的两个小时就像给大脑做了个SPA一样舒服,完全地放松。以往,她领到电影票的时候,有时会约同学,同学没空的话就干脆一个人去,另一张随便在门口挑个顺眼的人送了,然后捧着爆米花看得或泪流满面或捧腹大笑,过得没心没肺。
可今年,她是剩女,再这样做的话就凄凉了,事情不变,变的是心境。
电话铃声划破空气里的寂静,将朱乐吓得一个激灵,拿过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她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两拍。
&有没有打扰你?&大董的声音和他人一样美好,像是陈年的竹叶青,清冽爽利,瞬间抚平她心底的毛躁。
&怎么会。&朱乐把喜悦心情通过卫星信号传给了他。
&我们这里的汽车俱乐部,周末有个登山比赛,你要不要参加?&
周末,周末按照原来的计划,她会在办公室度过,不过管它呢,工作是永远都做不完的,她要去透透气,和大董一起爬山!
咧着嘴挂掉电话,朱乐再次看看手中的电影票,发现已经不那么碍眼。尽管有过冲动,她刚才还是没敢邀请大董,不过此时的她,恢复了一个人看电影的勇气。
在电影开演之前匆匆赶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朱乐发现一边还空着,心道弄不好也是像自己一样尴尬的同事,索性不来看了,便把手提包和一袋子零食随手搁在那里。
灯光熄灭,趁着播广告的间隙,朱乐往嘴里猛塞食物,她还没来得及吃晚饭,怕待会儿电影开演自己咀嚼的声音惹人厌。
&嗨,小姐,这是你的东西吗?&有人来到了她旁边的空位。
这个声音朱乐绝对不会再忘记,他能别老这么人未到,声先至吗?又不是王熙凤!
朱乐被杏仁条的渣子呛得满脸通红,见鬼似的扭过头去,借着闪烁的屏幕光芒,看到了叶铭磊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怎么这么巧跟你挨着?&叶铭磊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反正不是愉悦。记得他那次送自己回家,停好车简单告别后就离开了,后来也没再联系她,这让她觉得当时逼自己承认和他是朋友关系,不过是因为男人的面子问题,过后也就忘了。
那他这又是玩的哪一出?如果她没弄错,这几排的票应该都是单位买下了,怎么他这个外人反而来质问她?
刚把食物咽下要开口,一张俏脸从叶铭磊身后探了过来,&乐乐姐,原来咱俩的票挨着呀,我还以为你那么忙肯定顾不上来了呢。&
原来是小徒弟童丹,童丹说叫师父会把她叫老,都是喊她姐。
这两人显然是一起的,这就能解释叶大少爷为什么有时间来平民百姓的电影院了&&泡妞是也。朱乐忍不住有些气闷,叶铭磊这个色狼,爪子伸得也太远了吧,连个小女孩都不放过。
看着朱乐双目圆睁地瞪着叶铭磊,童丹又道:&原来你们认识呀,叶大哥,你怎么认识我师父的?&
示意朱乐把东西拿开之后,叶铭磊一屁股坐了下来,左右看了一眼,这位子不错,两边都是美女。然后才好奇地问童丹:&怎么她是你师父,能比你大几岁?&
童丹笑着开口:&你可别小瞧我师父哦,她来我们院都工作八年了。八年前的研究生还不太多,现在院里学历高的资格没她老,资格老的学历没她高,两者都兼备的年龄又超标了。现在不是要干部年轻化吗,我师父前途无量呢,是吧乐乐姐?&说完又冲朱乐乖巧地一笑。
童丹这丫头,上来就把她撂了个底朝天,还不能责怪她,人家这是夸她呢,朱乐只得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也不想再开口解释,言多必失,而且今天的巧遇着实有点诡异。
&你们呢,怎么会一起过来?&童丹人虽机灵,但毕竟涉世未深,朱乐担了个师父的名号,不愿意见她跟叶铭磊这样的花心大少扯在一起,童丹家境不错,不需要从他那里淘金。
想不到童丹标致的脸蛋上竟然闪出一丝羞意,看了叶铭磊后才开口:&叶伯父和我爸爸是一起上山下乡的战友,来北京后爸爸托他们照顾我。&接着再次追问为什么朱叶两人会认识。
&我一个朋友,跟她是邻居,偶然碰见的。&叶铭磊开口做出了解释。
原来两人是世交,那就不太好干涉了,朱乐决定不再多管闲事,专心看电影。
可偏偏有人不让她安生。叶铭磊手臂支在扶手上,身子向她这边倾斜,用手挡住声音的外泄,小声说道:&想不到你除了古玩知识丰富,专业能力也那么强,八年前研究生毕业,你到底几岁,不会比我还老吧?&
朱乐白了他一眼,既然他去掉了道貌岸然,露出无耻的真面目,自己也没必要再假惺惺地客气,立刻反唇相讥:&那可不是,我驻颜有术,被骗了吧,叶小弟?&
叶铭磊不在意地一笑,&怎么会,你忘了,我见过你的大学同学。&接着又摇头称叹,&唉,女人到了这个年纪,还要一个人看电影,真是可怜。&然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这样吧,我日行一善,以后免费借给你充场面,如何?&
朱乐气红了脸,这个无耻的家伙,居然当着自己的女伴对她说这种话,可又不愿和他争吵被童丹听见,于是立刻拿起自己的东西&&惹不起,她躲还不行吗?
事实证明是,不行。
当她以没吃晚饭血糖有点低为借口向童丹告辞之后,叶铭磊也站了起来,&我晚饭也没怎么吃饱,正好一个朋友餐厅开业,让我有空去捧场,我请你们两个去可好?&
童丹点头同意,说她觉得这片子不怎么样,起码吸引力不如美食。
这时候朱乐要说她不想去吃,那就是自打嘴巴了;可她又不甘心,这三人行之下,等会儿指不定叶铭磊还有什么好话等着她呢。这个变态,怎么就盯上她了呢?
磨磨蹭蹭跟着两人上了车,朱乐犹豫了一下,决定给大董发个短信,问他吃饭了没有。想不到大董立刻给她回了电话,说他在店里加班,刚准备回家,还没吃饭,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朱乐大喜之下说声稍等,立刻捂着电话向左前方的叶铭磊问道:&叶总,介不介意我多带个朋友一起去呢?&
叶铭磊从后视镜里看她满面红光的样子,心里有些纳闷,不过还是立刻道:&当然不,再多几个也无妨,人多热闹。&他倒要看看了,能让冷心冷面拒绝他的朱乐,散发出这种少女怀春表情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下一秒钟,朱乐就又笑眯眯地对着电话讲:&你开车了吗?方便的话来&&&地吧,一个朋友请客,咱们一起吃穷他。&
大董笑着答应了,这让朱乐心花怒放。叶铭磊当然是吃不穷的,可是让他放点血,尤其这便宜还是和大董一起占,怎么就那么让人愉快呢。
连童丹都看出了她的好心情,笑着打趣,&乐乐姐,是你男朋友吗?你刚搬出去没多久就交男朋友了呀,哎呀,不对,你该不会是搬出去跟师公一起住了吧!&
朱乐红着脸打她,小毛丫头,怎么思想这么不纯洁!师公,这名字,好恶&&
嬉笑的两人,谁也没空去照料司机兼冤大头的叶铭磊受伤的小心灵。
到了地方,一进门朱乐便隐隐觉得不妥。这是家档次相当高的西餐厅,宾客们大都衣冠楚楚,叶铭磊和童丹的着装也比较正式,自己因为下班后直接去的电影院,一身行头也马马虎虎过得去,她担心的是大董。
大董从修车行直接过来,就算不是那天的蓝色工装,也不会穿得过于讲究。朱乐自己倒是不介意,就怕叶铭磊那个讨厌鬼趁机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惹得大家尴尬。
但是这个时候再改变计划,对谁来说都有点说不过去了,朱乐既来之则安之,慢慢琢磨可能会发生的场面,不过面上依然平静。叶铭磊的朋友,也即餐厅老板,亲自前来招呼他们,见叶铭磊同时带着二女前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
朱乐礼貌地告诉他等会儿还有一位董先生要来,那老板才露出恍然的神色,立刻吩咐侍者接待。
不多时,大董便在侍者的带领下走向他们。远远地,朱乐便用眼神迎接着他的到来,她专注的神色惹得另外几人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朱乐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大董,但前两次见面他都是一身蓝色工作服,朱乐本以为那工作服挺好看,可如今看见大董身着衬衣西裤的样子,才知道那身工装是多么的埋汰人才。
大董的相貌,平日里看都是极其的阳光俊美,这天晚上,在餐厅柔和的灯光之下,熨帖合体的黑色丝质衬衣,衬得他除了俊美之外,还多了一点别的,那种异样的感觉。有人称之为性感,朱乐觉得自己心里蛰伏了很久的某一处,被轻轻地触动了。
大董来到这个极具情调的高级餐厅,神态竟是潇洒自如,没有丝毫的拘谨和不适。如果不是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仍是清澈和熟悉的,朱乐甚至怀疑来者并不是大董,而是和他身材样貌都相似的另一个人。
不过,这样的大董,出现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实在是&&棒极了!
朱乐脸蛋红红地为彼此做着介绍,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喜悦,看得叶铭磊相当不是滋味。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大董微笑着伸出手来,叶铭磊回了相当有力的一握,没想到对方连一丝眉毛也没动,结结实实接受了下来。
一个朱乐已经成谜,她又是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个人物,而且两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年轻。当然,叶铭磊看到的并不是大董的俊美,他可没有特殊癖好。
&董先生从事什么行业?&叶铭磊觉得敌暗我明,信息对称那是十分地必要。
大董微微一笑,&汽配。&
&哦,朝阳产业呀,真是年轻有为。对了,董先生你毕业于哪间大学,是在北京吗?说出来大家还可能是校友呢。&起码除了大董之外的三人,都毕业于不错的学校,而好的学校其实也就那么几家。
朱乐不干了,叶铭磊这是什么意思?哪有陌生人一见面就刨根问底的?!气呼呼地刚要开口,大董忽然轻轻拍了拍她放在桌面下的那只手的手背,示意她少安毋躁。
朱乐瞬间傻住,感觉手背的神经异常敏感,许久之后还是麻麻痒痒的&&他,他碰了自己的手!OMG,朱乐二十八年来执行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她的小心肝呀,狂跳不止。矜持,要矜持,朱乐一再地对自己强调,他不过是想向自己传递个信号,没别的什么意思。
&我本科和硕士都是在A大读的,汽车系,学以致用。&大董依旧微笑着说。
此言一出,叶铭磊和童丹还不觉得有什么,他们觉得既是朱乐的朋友,本该如此,可朱乐自己却早已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本能地,她觉得大董可能为了撑场面说谎,可在下一秒朱乐就告诉自己他不会,大董不会是那种虚荣浅薄的人,那么,他还能再给自己一点惊喜吗?
&说来我们还是校友,不过我是在经管系读的本科,后来就出国了,而且可能不同届,所以没见过面。对了,你哪届的?我是9&届。&叶铭磊居然开始攀交情,他本想说自己可能会高他几届,但朱乐的例子在先,身为一个商人,他知道话不能说得太满。
下一刻,他立刻获得了谨慎所带来的回报。只听大董又笑了笑,说:&我上学早,小时候家里穷,为了节省学费就少读了几年,我早你一届。不过A大那么大,我们也不是同一个学院,没见过面也正常。&
老天呀,上帝呀,朱乐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了。大董,还要小她一岁的大董,居然跟她同时上大学!
朱乐有点想哭,他为什么不早认识自己,那样,或许,她的青少年能不那么悲惨。
可是看到叶铭磊有点发绿的脸,朱乐又想狂笑。哈哈,居然要叫大董师哥,小样儿的,看你还狂!
叶铭磊什么人,虽然吃惊,虽然吃瘪,表面看起来还是很从容自如的,当然朱乐也是这样,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没必要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就连童丹,除了适当的礼貌称赞之外,也没有表现得大惊小怪。
此时的叶铭磊已经对大董这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非关朱乐,非关男人的面子,他先是对着朱乐童丹,倚老卖老地感叹了一番:&真是后生可畏呀,看来我是过时了。&又继续问:&董先生现在从事汽配行业,具体做些什么?&
这个叶铭磊,还没完没了,朱乐又不高兴了。
不过童丹此时也对大董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跟着问:&是呀是呀,A大的高材生呀,搞汽配不是可惜了?&
大董先是看了朱乐一眼,看得她心头一跳,心想难道他骗自己?大董已经开了口:&一个老乡开的修车行,邀我入股,我经常会过去帮忙,也算是修车工的一员。不过我的主要时间,还是花在发动机的研发和实验上。&
原来如此,他并没有骗她,不过是只说了一部分,这也是朱乐惯用的伎俩之一,也不能责怪人家。不过他今晚为什么有一说一,这么诚实?朱乐不敢深想,开始埋头进攻自己的晚餐。
这时,她发现大董进餐的礼仪也是完美得无可挑剔。由此可见,想当然是多么害人的坏习惯,她早该发现不对的。可怜的她,还曾觉得大董作为汽修工人收入低,而想发奋挣钱&&
可是不知为什么,大董的新身份并没有给朱乐带来太多的欣喜。之前是因为看叶铭磊吃瘪感到高兴,也为大董没有尴尬出丑而感觉放心,到了现在,她反而心里闷闷地,有些无法言明的失落感。
这家餐厅的大厨手艺很好,又是看在叶铭磊的面子上,菜品十分可口,新鲜肥嫩的牛排入口生香。可是几个人谁也没有认真品尝美食的心情,各自怀着心事吃完了这一餐。
餐后告别,来到停车场,叶铭磊对停在不远处的大董的车子很感兴趣。作为玩车一族,他看出那是经过改装的,还兴致勃勃地向大董讨了钥匙要求试驾,几人只得在秋天的冷风里等他兜了一个圈子回来。
&发动机肯定不是原来那个,是你们研制的?有没有投产?今天太晚了,改天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叶铭磊把钥匙还给大董,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朱乐无奈地抿了抿嘴唇,说道:&叶总,如果我没弄错,您家是搞房地产的吧。&
叶铭磊似乎看她很不爽,不屑道:&你懂什么,房地产是夕阳产业,作为商人,不能故步自封。&
朱乐气闷,她又不是商人,大董也不是,才不会跟他产生什么瓜葛!
可惜她又一次料错了,大董非常配合地跟他交换了名片,热情度不见得比叶铭磊低,临别前还互相拍了拍肩膀,一副好哥们讲义气的样子。
然后,自然是童丹上了叶铭磊的车,她,则义无反顾地跟着大董。不知是否错觉,朱乐觉得叶铭磊临走之前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里面,有种东西让她不安,可惜又说不清道不明。
他们两人走后,朱乐独自面对着大董,忽然感觉有些紧张,抬头看了他一眼,先说了声:&对不起。&
大董奇道:&为什么说对不起?&他本来以为朱乐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质问他为什么隐瞒真实身份。
是呀,大董并不是自己原来设想的汽修工人,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出丑。可她之前又不知道,万一他只是个学历平平没上过大学的工人,在叶铭磊的咄咄逼人之下,岂不是会非常尴尬。所以,朱乐还是觉得有道歉的必要。
大董听了她的理由之后,定定地看着她,看到连朱乐都要觉得他的目光为自己不能承受之重的时候,大董忽然说了句:&朱乐,你是不是从小被要求得很严格?&
&啊,你怎么知道?&直觉的,朱乐认为自己在大董面前,没有必要那么泰山崩于顶而神色不变。
大董笑了,&否则你干吗总这么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其实,做人,尤其做女孩子,如果反过来会轻松很多。&
反过来,对自己宽松对别人刻薄吗?那人也太糟糕了吧!朱乐也跟着笑了,忽然一下子心情变得很好,觉得此时的气氛也很好,再讨论什么出丑呀,真实的工作和学历之类的,都很煞风景。
&大董,你喜欢爬山吗?你都还有什么爱好?&朱乐更倾向于发掘他一些新的特质。
&基本上没有,我这个人很无趣,时间大部分都花在实验基地和车行,爬山是为锻炼身体。&大董回答问题总是很老实。
朱乐笑得眉眼弯弯,看来大董是个专注的人,这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在学业上成就过人。其实她也是专注的人,可惜爱好太多,每件都很专注的话就难免分散了精力。
上车以后,就这么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还一边偷看着大董的侧脸。当他回答问题扭头看她时,她则又心虚地赶紧避开他的眼神。
眼看快到家了,朱乐心中泛起不舍,偷看的频率加大,引起了大董的注意,他有些不安,&我看起来有什么不妥吗?&
朱乐的脸迅速红了,她忽然冲动地开口:&大董,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大董害羞了,朱乐惊奇地发现,大董会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害羞!尽管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发现这点只因一个转弯,路灯明亮的灯光将他通红的耳朵照亮了给她看。
&没有人对我说过,你是第一个。&直到停好了车,大董给朱乐开了车门将她迎下,才回答她的问题。
大董的害羞给朱乐增加了勇气,她大着胆子轻叫:&天哪,你周围的人眼睛都瞎了吗?&忽然想到大董说他没什么爱好,时间都花在试验基地和车行,这两个都是男人待的地方。哪个男人没事会夸另一个男人好看呀。至于上学的时候,朱乐就更能理解了。她知道,作为跳级生,有多么的被人忽视性别,如果再换成个小男生,那简直不能用一个&惨&字来形容。(朱乐上学的时间还早,不流行正太这个说法。)
朱乐心里欢喜,难道自己竟然是第一个慧眼识帅哥的人?不对呀,还有个咖啡店的女老板呢,那是什么人?不过此时显然不是探听情报的好时机。除此之外,朱乐还有一个担心,大董现在是很少接触年轻女性,以后有机会了,见得多了,肯定会被女孩子众星捧月的,那时,恐怕自己连被他送回家,跟他一起爬山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大董听她夸张的惊叹,本来觉得好笑,然后注意到她又陷入自己的沉思,表情还变得很惆怅,忽然就有了恶作剧的念头,以玩笑的口吻道:&朱乐,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好看,才和我来往?&
&对呀!&思路被打断,朱乐听到问话,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回答,等她的大脑把耳朵听到的前因后果重放一遍之后,她瞬间石化,抬眼看大董也是一脸吃惊的样子,立刻满脸通红地解释:&啊,不是,我是说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还是那个意思。
&不是,因为长得好看的是你,我才会来往的&&&好像也差不多。
&哎呀,我并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就来往,长得好看的人很多的&&&这句朱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
&总之,我喜欢你并不只因为你长得好看!&这句话比较简单,朱乐弄明白了。
大董显然也明白了。秋天凉爽的夜风,吹开他蓬松的短发,饱满的额头之下,一双黑潭般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朱乐,深邃且明亮。
朱乐这次是真的傻掉了,并且觉得这世界上不会有比她更傻的人。一个所谓的知识女性,一个号称果断干练的业界精英,一个据说将近三十岁的大龄剩女,居然这么思维混乱语无伦次,居然这么厚脸皮地表白了!
其实,更大的难堪是,她傻掉了那么长时间,那个被她表白的人,居然没有什么反应!
生平第一次的表白,就这么被拒了?苍天啊,不,大地呀,赶快裂条缝让她钻进去吧!
大地母亲显然没有听见她的呼唤,于是她决定退而求其次&&拔腿就跑。
然而结果是,没能跑掉。
大董一把拉住了她。这天晚上,朱乐第一次对男人表达好感,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男女体力上的不同。
朱乐记得自己标枪和铅球的成绩都很不错,在娇小的江南女子中间,算得上膂力惊人。但看起来并不十分强壮的大董,抓着她的手臂,也没怎么用力的样子,她就是挣不脱。
实在是没脸见人,朱乐一边照顾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同时敏感的神经还不能罔顾大董抓着自己的事实,隔着薄薄的衬衣袖子,她都能感觉到他手掌皮肤的温热。
朱乐心乱如麻,用另一只自由的手臂蜷起来遮挡面孔,同时想把这折磨人的一切感觉都屏蔽掉。
暂时失去视听的朱乐没有注意到大董说了句什么,依然惯性地想要挣脱。然后,她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臂也不自由了,整个人被大董半圈在怀里,鼻端传来的是年轻男性清爽的气息,朱乐又凌乱了&&这是今天的第几个第一次?
&我是说,我没有拒绝你的意思,我刚才只是有点,嗯,吃惊。&
是呀,吃惊,谁不吃惊呢,朱乐也是吃惊地发现自己有当花痴的潜质呢,不过,等等,好像这不是重点!
大董说没有拒绝她,那他什么意思!
朱乐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丝清明,意识到大董说了关键的一句&&他没拒绝她,那她如果理解成,他对她,以及她的表白没有反感,不会太过分吧?
&朱乐,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忙,但也没有时间去陪一个不相关的人吃饭聊天,而且&&&大董停顿了一下,朱乐的心跳又乱了节拍,&而且,我已经约了你爬山。&
这次朱乐没有看清他的耳朵红不红,可就是感觉他又害羞了,说不定,说不定大董也是没谈过恋爱呢,所以觉得约了女孩子爬山就已经算有所表示了。
直到和大董告别,然后进屋,然后和梅姐打了招呼,然后回到房间,朱乐还是晕晕乎乎的。
背靠在自己房间白色的木门上,朱乐用手背蹭了蹭滚烫的脸颊,试图给自己降温,可惜没有效果。她便踢掉鞋子,一下扑进柔软的大床,把脸蛋埋进光滑的丝质床单,才感觉到些许凉意。
今天是什么日子呀,她不过是单独看了场电影,就收获了一个准恋人&&这是朱乐给大董的新称号,并暗暗打算什么时候把那个&准&字给去掉。基于大家认识时日尚浅,两人也都不是豪放的人,肯定不会一开始就柔情蜜意卿卿我我,但是,晚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让朱乐彻夜难眠了。
并且,朱乐还羞愧地发现,她十分喜欢大董对她身体的碰触。从晚餐时轻拍她的手背,到刚才转身欲跑被他抓住胳膊,还有被他拿下捂住脸庞的手,这些接触和当时的感觉被她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又一遍,悄悄地,私密地,谁都不能与之言说,只敢把头埋在被子里进行。
从第二天开始,朱乐就进入了一种崭新的状态。她工作依然干劲十足,办事仍旧干脆利落,该记住的东西还是一字不错,可就是有什么地方明显不同了。
其他的同事大都认为朱乐碰见了什么好事,还有人觉得她可能对即将到来的竞争上岗志在必得,或是得到了领导的什么保证也未可知。于是看向她的目光有嫉妒的,有羡慕的,还有头脑活络的,索性已经开始找她套近乎,毕竟人家即将是院领导的一分子了,大家出自同一个基层单位,以后碰上什么事也好说话。
童丹和别人看法不同,她在冷眼旁观了两天之后,找个机会在厕所里逮住了朱乐。
&啊,什么事?&朱乐笑眯眯地问。
童丹瞪大眼睛仔细地打量她,上上下下一处不落,忽然说道:&乐乐姐,你不会刚刚失身吧?&难道就是那天晚上?老天,难道她见证了二十八岁处女最后的清纯之夜!
朱乐脸上的微笑一时没能收回来,然后就势嘴巴张成了O字形,脸则在下一秒变成了猪肝色,反应过来之后她赶紧伸手捂住童丹的嘴,左右查看动静,另一只手卡着她的脖子直到她弯下腰去&呜呜&地求饶。
&说什么呢,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思想?&代沟呀代沟,朱乐欲哭无泪,她连听起来都觉得头皮发麻,童丹这小丫头怎么就能那么上下嘴皮一合就轻易地说出来了呢?
&咳,咳&,童丹被大力士朱乐掐得满脸通红,险些喘不上气。这个师父,平常挺文明的,啥时候学的一言不合就动手呢?肯定是欲求不满所致!她早就勘查好了,厕所除了她们两个再无别人,忍不住又贼兮兮地凑过去,&不是吧乐乐姐,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还是?&
&是什么?&朱乐觉得自己脑子跟不上趟了。
&脑残呀,难道你真的还是?&这句话已经近乎肯定句。只是童丹有些纳闷,朱乐这两天面若桃花两眼汪汪的样子,明显就是体内激素水平得到了改善,难道自己看错了?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出来,童丹觉得自己在人家手底下做事,面子还是要给人留一些的。
等朱乐想通了那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再一次有即将脑溢血的感觉。现在的孩子,现在的孩子,咋都这样了呢!
童丹这丫头,原本对她还十分恭敬,同住一个宿舍之后渐渐了解,就随意多了。大概是昨晚见到自己被叶铭磊欺负的惨样,对师父的最后一丝敬畏之心也抹杀了,现在居然敢跟她这么没大没小!
想来想去,朱乐终于找到了自己应该怨恨的罪魁祸首&&花花大少叶铭磊。
正在其新建别墅项目出席开盘仪式的叶大总裁,则忽然喷嚏连连,惊得旁边做代言的美女险些花容失色,以为非典再度降临首都。
对于所谓的竞争上岗,朱乐在心理上并没有太多的重视,她的主要精力还是投入到了本职工作以及外贸项目的准备上。想到那个需要驻外的项目,朱乐第一次有了对工作的排斥,甚至暗地里希望这次项目投标不成。半年呢,如果项目能成,而她真的要出国半年的话,可该怎么办?
下一刻朱乐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心道怪不得几乎所有的领导都重男轻女,女员工是比较麻烦,还没成家,只是刚刚有了恋爱的念头,就变得拖泥带水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一番思想较量,朱乐反而更加卖命地投入到准备当中。否则,如果项目不成,她会怀疑是自己潜意识里使坏,没能努力做到最好。那样的话,她如何对得起赏识她的师祖?在职业道德上有亏,也对不起利益一致的本院职工。
但身为大龄剩女,再繁忙的工作也不能阻止朱乐寻找幸福。周五加班至深夜,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开车前往西山,虽然顶着两只大黑眼圈,精神却是异常地亢奋。
亢奋了一路,快到目的地的时候,一想到马上要面对大董,朱乐又有些心里发紧。她胆怯,不知道该用什么姿态面对忽然变成准恋人的大董,却又非常想知道大董对她的态度是否有所改变。
下车之前,朱乐打开车上遮阳板的镜子,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的装束,粉色和灰色相间的运动服,同色的棒球帽以及梳起的马尾辫,但愿不会给人老黄瓜刷绿漆的感觉。
赶到会合地点,朱乐才发现自己真是多虑了。参加登山的男男女女,年龄跨度很大,甚至有一家三口同时出行的。大都穿得很鲜艳,她在人堆儿里,绝对称不上抢眼。
最抢眼的人是大董,虽然他也是一身简单的蓝白运动服,可姿态随意却无比潇洒地往那一站,所有人就都成了歪瓜裂枣,连给他陪衬的资格都没有。大董看到她后笑着迎过来,露出一口白牙,清晨的阳光里,整个人生动得让她心跳,等他走近了,又突然感到有些眼晕。
朱乐迅速否定自己辗转反侧得来的结论。大董,这样的大董,就算深居简出,就算不近女色,那女色们又怎么可能放过他!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如果那样的话,还是回去休息吧。&到了跟前,大董看着她,眉头微微皱起。
朱乐赶紧收回遐思,为大董的关心感到一阵甜蜜,可是既然来了,她又怎么会退缩,赶紧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儿,不过是昨晚没睡好,不影响大局。&
得到她的保证,大董才转身陪她走向大部队驻扎的山下。人已经到得差不多,就等时间一到同时出发。
在这个汽车俱乐部里,大董显然人缘不错,朱乐和他一起走过去也沾了光,被很多人打招呼兼行注目礼,那些人的眼光大多有些好奇。
还有一些年轻的女孩子,就不止好奇那么简单了,那眼神,飞刀似的。当朱乐感觉自己脸皮快要被射出窟窿的时候,有人沉不住气了。
&大董,这是哪位呀,你姐姐吗?&一个年轻的声音嗲嗲地道,并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真是&&!朱乐脸都绿了,不过是差一岁而已,有那么明显吗?看着对方不怀好意的小脸,朱乐琢磨着到底该以什么力度反击,毕竟是第一次接触大董的生活圈,太重了有损形象,太轻又平白被人家欺负。
没想到这时一向话少的大董先开了口:&怎么会,这是朱乐,我朋友。&说完指向不远处的平地,对朱乐说:&走吧,你平常不怎么运动,先去热热身,免得待会儿腿脚抽筋。&说完后两人从一侧走开,再没看那个挡路的人。
朱乐走路的时候,觉得脚下有点飘,大董说的是&我朋友&而非&我的一个朋友&,在本城,这两个短语的含义可是大大不同。很多年轻人都将自己的男女朋友,用前一个词指代。
大董不是本地人,可是在本地生活十多年了,他是这个意思吗?是吗?朱乐纠结了,可是又不敢问,一颗心七上八下。又想到不过是个登山,都能见到对他虎视眈眈的小美眉,可见大董很抢手,敌情很猛烈。那么,她的这把老骨头,又能有多大的战斗力,战斗能力又能持续多久?
自怨自艾不是朱乐的一贯作风,对待别的事情,她一向把得失看得很淡,这还是第一次那么怀疑自己,只因大董比她年轻,样貌比她好,就连事业也可能强过她。
如果放弃大董,自然再不会有现在的患得患失。可是,抬头看看旁边正做伸展运动的人,魅力四射,仅仅在他旁边都觉得身心舒畅,她舍得吗?
答案很显然,如果舍得,她也不会在睡眠不足四个小时的情况下还来爬山了。
既然好色,就要色胆包天,这是朱乐给自己打气的口号。
实在是太久没运动了,热身的时候,朱乐甚至能听到自己骨头嘎嘣嘎嘣的声音。大董也听见了,侧脸看着她道:&你没休息好,又不经常爬山,等会儿别走太快,否则下山会腿软的。&
朱乐嚷道:&那怎么行,不是比赛吗?&看大董的架势,肯定是个中好手。她可不想独自落在后面,这里除他之外,她可一个人都不认识。
看她好胜的样子,大董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开口劝她。
很快比赛就开始了。两人跟着大部队一起出发。开始的时候,大家摩肩接踵,不久后就慢慢拉开了距离。
朱乐冲劲十足,和大董一起都在第一方队,路宽的时候就并排走,路窄的时候就一前一后,看到好的风景还讨论两句,感慨一番。朱乐很久没有离开水泥丛林的都市,郊外的新鲜空气让她变得精神异常兴奋。
大董也被她的这种热情感染,随着她比画的手势向山上的景点以及山下的建筑物望去。看风景自然会耽误前进,往往会被很多人超过去。过后朱乐想奋起赶超,被大董阻止,摇摇头,&爬山更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目的,别太赶了,我有些累了。&
朱乐自然答应。其实她一直认为路边的风景远比登到山顶更有吸引力,只不过她以为男人都喜欢赢,大董参加比赛自然也是想赢得名次。朱乐有自知之明,她没有这等野心,着急赶路不过是不想拖累大董,也不想被他单独甩在后面而已,他这么说可是求之不得。
憋着的一股子气一旦泄下来,步子就沉重多了。到底是办公室坐久了,加上前面一段冲得太猛,距离山顶还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朱乐已经气喘如牛举步维艰了。
反观大董,脸只是微微有些红,说不定还是被晒的,气息都还很平稳。朱乐立刻明白他刚才说累是照顾自己。看看遥远的山顶,她忍痛说道:&你先走吧,我不行了,先歇会儿慢慢再爬。&说完找块干净的石头一屁股坐下,好舒服哦,她不想起来了。
她的忍痛其实是不舍,可是身体上的不适也不能忽略,所以表情看起来相当地滑稽。大董被她耍赖不走同时又眼巴巴的样子逗乐了,干脆靠在她对面的树上,笑着说:&那就快点歇,我等你一起走。&
朱乐哀怨地看着他,这歇还有快慢吗?只得认命地捶捶腿,准备再次出发。爬山的时候,越歇越想歇,一鼓作气才能爬到山顶,她本意是想坐等人家下山的,看来被看穿了。
大董嘻嘻一笑,伸出一只手来。朱乐只稍微停顿了一下,便把手放进他宽大的手掌,被他拉着起来。朱乐只觉他的手十分有力,触感温暖,略带些粗糙,磨得她心里也痒痒的,顿觉身体的劳累也减轻了几分。
拉她起来之后,大董正要松手,朱乐还抓着不放,同时向下坠,&借点力气嘛。&心里扑通扑通直跳,暗道:不要拒绝,不要拒绝,眼睛却不敢再看他。
大董反手一扣,改成牵着她走,嘴里却没说什么。因为他的沉默,朱乐更加不敢抬头,自顾自低头跟着赶路。其实她若仔细观察,就不会那么紧张,因为大董也没比她自然到哪里去,他的沉默其实也是源于紧张。
就像朱乐猜的,大董很少有机会接触年轻异性,他不会跟女孩子相处。
但有一点朱乐没猜到,那就是这种没有机会其实是大董刻意造成的。大董对朱乐撒了谎,其实以前有人告诉过他长得很好看,还不止一个,对他大发花痴的异性也大有人在。大董出于难为情,也是不想看到朱乐不开心,才小小地说了那句否定的话。
只是以往,他都以最高的效率远远避开那些女孩子,不是刻意地不去恋爱,只是觉得没兴趣,也没精力去应付那些嬉笑怒骂皆无常的女孩。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从上学到工作,他见多了二十四孝男友,那些或主动或被动陷入温柔乡的男人们,时间慢慢被蚕食,兴趣慢慢被磨灭,到最后从头到脚都被人约束起来。
大董的职业和爱好都很简单,时间基本上都耗在车行和试验基地。他不愿意跨越半个城市去接送人上下班,不愿意花能吃掉三顿饭的时间等女孩子化好妆去吃上一餐,更不愿意把整晚的时间都耗在酒吧歌厅演唱会现场,有那些时间,他不知能做多少有用的事。
他也不愿意被人限制几点出门几点回家,他有时一工作起来就很忘我;他也不想被限制兜里不超过两百元钱,他从不奢侈浪费,却也不想在必要的时候囊中羞涩。他觉得很多原本很血性的男人,结婚后都变得婆婆妈妈。
当然,这些想法他从不公之于众,每个人都有权力选择自己的生活,他所能做到的就是让自己远离女人,远离麻烦。
直到,他碰见了朱乐。
在大董的人生舞台上,朱乐的登场并不太闪亮,甚至还有些狼狈。两人撞车,她一上来就夺了他的电话,其实吓了他一跳。大董最不会跟女人打交道,很担心会遇上泼妇有理说不清。好在她只是误会他要报警,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他看得出朱乐对他相貌的惊讶,也早已习惯这种惊讶,不止一个人说他和身上的蓝色工作服不搭,可他喜欢。
朱乐留给他的第一印象不算坏。她办事干脆利落,很快就和自己商定了事情的解决办法,并且,大董看得出来她对撞车给他造成的不便表示真实的歉意,并不拿女性的身份来推诿或逃避责任&&更何况她崭新的车保险都未生效&&这种担当和责任感,是大董所欣赏的。
修车赔偿之后,她还担心自己挨老板骂,非要替他解释,说明这女孩子很善良;而后看到她喝水吃东西的样子,就找到了她一开始脾气暴躁的原因,原来是又渴又饿,难怪心情不好了。
大董之所以对她观察得仔细,是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孩子存在感很强,她举手投足都与众不同,夺他电话不显得粗鲁,快速吃喝不显得狼狈,就连对他表现出有企图的样子&&都不让人讨厌。她最后用威胁的眼神和同行的男孩抢自己身边的位置,甚至让他觉得很可爱。
是男人都有虚荣心,以往对那些爱慕的眼神视而不见,看来只是人不对,对朱乐表示出的好感,大董竟怀有一丝欣喜和期待。
她的身上,有女人的成熟干练和包容,也会像女孩子一样发呆跑神很快就进入自己的幻想世界。最可贵的是,她没有像很多不明真相的人一样,对他汽修工人的身份指手画脚,而是满怀兴趣地探听他的一切。在他礼貌地反问时,居然还如实说了年龄&&尽管有些不情愿。他没想到她会比自己大,因为她身上女孩和女人混合起来的特质,以及年轻的面孔,都让人看不出年龄。就算接触的女性较少,他也知道问人家年龄是很不礼貌的事,其实也并非他本意,于是立刻道歉,没想到她又因为自己简单的道歉而愉悦起来。
在后来的接触中,大董愈发意识到朱乐的与众不同,最大的感觉就是她总是对别人很宽容,对自己却很苛刻,这颠覆了他对女孩子们的印象。
她总体来说是很积极,充满活力的,惟其如此,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烦恼就分外让人觉得不忍。那天一时的心软,让他推掉早就约好的一个业内聚会,答应陪她聊天&&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他以往的日子,工作永远排在第一。
只是,她消瘦的样子,和眼睛里浓浓的不舍,让他觉得丢下她一个人很残忍。她的惆怅和忧虑,让他有逗她开心的冲动,她的信赖和好奇,让他第一次对着外人声色并茂地讲述童年经历。之后看见她心情转好,他竟是无比地轻松和愉快。
朱乐气质良好,外表出色,并且看起来应该是事业有所成就的女性,但是她却在费力地讨好他。是的,他能看出来她偶尔的脸红,以及说话时的小心谨慎,他知道那代表什么。而做着这一切的朱乐,还以为他只是个汽修工人。
以往来修车的客人中,也有年轻女性对他表示出兴趣,可她们无一例外地都选择遮遮掩掩,甚至旁敲侧击地问他是否需要帮助,进修或者换工作什么的,被拒绝后还有人一脸痛惜,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当然也有人锲而不舍再来找他,但又总是一副故作矜持的俯视表情,似乎来到满是油污的车行折了身份。再往后,再往后他就不奉陪了,让她们找不到人。
朱乐则不然,她看起来斯文漂亮,居然是做工业设计的,而且很明显做得还不错。她还会针对他的情况,挑选合适的共同话题,但决不盛气凌人,一直用平等的,甚至是略低于他的态度来讲话,用这种姿态对他讲话的人不少,可这种情况发生在一个高级白领和汽修工人大董之间,还是头一遭。
两人的交谈十分愉快,她认真听他讲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童年,对那一切都充满好奇,甚至是向往。听到他说小时候家里很穷并且超生,她不是同情,不是鄙视,竟然是羡慕,由衷地羡慕。或许她是家境优越却孤独,但不是每个那样家庭的孩子都有她的心态和胸襟。
也许,女人带来的并不只是麻烦,或者说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麻烦,大董原本的想法开始动摇。
后来有一段时间没看到朱乐,大董知道她忙,他也忙,可是忙里偷闲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无聊。在大董紧凑的人生里,无聊这个新朋友还是第一次露面。碰巧俱乐部里举办登山活动,心里一动,干脆邀请她吧,也算自己主动一次,并且看她忙碌的样子,也需要偶尔的放松。
果然,她很高兴地答应了,大董甚至能想象出她的笑容:原本稍微上挑的眉梢必然变得下弯,大大的眼睛肯定已经笑成半月形,唇角上挑,露出细白的牙齿,说不定脸颊还红扑扑的,他已经开始期待见面。
没想到这种期待很快得到实现。晚些时候,她发短信给他,问是否吃了晚饭。闻弦歌而知雅意,大董立刻打电话过去,此时,他已不介意跑半个城市,并且在他已经吃过晚饭的情况下。
他不认为朱乐的朋友会请他们吃路边摊小饭馆,立刻回到住处换了身行头。见了面,才发现朱乐口中请吃饭的朋友,竟是叶铭磊那样一个人。
到底同为雄性动物,大董慢慢就发现,叶铭磊对身边的女伴并不上心,他的心思和眼神都在朱乐身上。反观朱乐,则是浑不在意,甚至对叶铭磊有些排斥,总是不冷不热地运用社交技巧来对付他。
坐惯高位,习惯发号施令的人,会带给人一种压迫感,叶铭磊就是这样的人。何况今天叶铭磊是主,他是客,更何况叶铭磊刻意竖起寒毛增强了这种压迫感,大董虽不怕他,却总归不够舒畅。
然而朱乐身上却带有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如果她不想和你热络,那么任你巧舌如簧,任你满怀热情,都只会显得造次,她稳坐钓鱼台纹丝不动。所幸,她的这种疏离没有对他实施过,一次都没有。
叶铭磊显然不如他幸运,大董看他在软硬不吃的朱乐面前吃瘪,心情竟然是暗爽,一扫初见叶铭磊在他气势压迫之下的压抑,慢慢恢复了一贯的自信。
大董知道,交友之道贵在真诚。他不能一直瞒着朱乐,于是借着叶铭磊的提问把自己的情况说给她听,在心里已经做好了被责怪的准备,等下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会道歉。他相信以朱乐的涵养不会揪住不放,而他之前也确实不是故意瞒她的。
到后来,大董还是低估了朱乐的肚量,她居然在他之前先说了对不起,原因是没有把今晚的情况提前告诉他。
大董诧异了,也心疼了,如果她对任何人都是这么宽容的话。
或许,这份宽容仅仅是针对他,大董不知道自己是否自作多情。
然后,朱乐就夸他好看,然后,朱乐就表白了,大董就明白这不是自作多情,虽然还完全没做好恋爱结婚的准备,但是时间来不及。他不忍看她羞愧到无地自容的样子,顺应着形势拉住了她。
晚上回去,他也是久久不能入睡,认真思索之后就确定,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那么做,他不会拒绝朱乐。
如果朱乐要求做普通朋友,他会欣然同意;如果朱乐非要做恋人,否则连朋友都做不成,考虑得失,他也会同意,因为他不想以后都看不到她,他喜欢她。
因着这份喜欢,大董决定开始尝试。他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觉得她们是应该被照顾的。可朱乐有时的表现显得很有个性和主见,让他不敢造次去干涉过多。可是更多的时候,她在他面前会流露出单纯和迷糊的一面,又让他忍不住去替她拿主意。
就像今天的爬山,他明明看出她很疲惫,想劝她休息,即便是不休息,也不应该冲得太快,可她却是一副好强的样子让他不敢过多干涉。但到了后来,他看出她确实是累了,可还是一声不吭,于是托言自己累了要求减速,接着他就看到了她眼底的轻松,心中隐隐悟出,或许和女生相处,善意的谎言是必须的。
再后来,她居然耍赖坐下,可是当说出让他先走的时候,眼底的不甘让他顿时明白,原来朱乐往前猛冲并不是好强,而是想和他同步!大董一下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那种被人依赖和留恋的感觉,竟然是那么甜蜜,甜蜜里还带些酸,窝心的酸。
朱乐的手十指纤纤,柔弱无骨,触感微凉,皮肤滑如丝绸,握在手里着实不是一件苦差,大董很乐意为之。到了山顶朱乐将手抽回去,他竟然还有些留恋,猛然发现手里一阵凉意,原来是出了汗,只是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一时两人都有些尴尬,正好有人招呼他们:&一半人都到山顶了,大董你今天状态不行啊,&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打趣他,&看来温柔乡是英雄冢,这次第一让给别人了。&
朱乐本就不自在,听了这话脸更红了,讪讪地不知该说什么,看看大董,大董安抚地朝她笑笑,回答那人:&哪能说是让,我很久没参加活动,状态本就不好。你这话要是让得第一的人听见,不是挑起矛盾吗?&
那人自知失言,呵呵一笑不再多说。这时又有人喊他们去俱乐部的会旗上签名,证明到达了山顶。
朱乐逃避似的赶紧跑过去,行云流水般地签上大名,然后把笔递给随后赶来的大董,想不到大董握了半天笔,人却不动。等朱乐抬头,忽然对她说:&要不你帮我签吧。&
朱乐以为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全名,笑道:&你可以签大董呀。&反正几乎整个俱乐部的人都不叫他全名。
大董看了她一眼,又犹豫了片刻,才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名字。这之后,朱乐才明白他犹豫的原因。
无它,实在是字有够丑,不是一般的丑,尤其是还有朱乐的字做对比&&朱乐三岁开始描红,不管是毛笔还是硬笔书法,都很拿得出手,跟他弯弯曲曲散了架子似的字,自然是云泥之别。
哈哈哈哈,朱乐在肚子里狂笑,原来董大帅哥,居然也有这等硬伤,一扫在他面前的挫折感,顿觉扬眉吐气。然而在郁闷的大董面前却不敢表现出来,还是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大董又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想笑就笑吧,憋出内伤多不好。&说完没等朱乐有所反应,自己先绷不住笑了出来。朱乐终于也忍不住,两人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几乎笑出泪来。
至此,尴尬气氛全消。
&我这是有历史原因的,小时候图方便,学写字用的是圆珠笔。你知道,圆珠笔写字多没型啊,这一来二去就给耽误了。&大董犹自不甘心,一本正经地解释。
&是啊是啊,圆珠笔真是害人不浅啊害人不浅。&朱乐跟着摇头晃脑,说完忍不住又咧开嘴笑。
大董见她脸颊的肉被笑容挤成圆圆的两团,且被山风吹得红红的,苹果般十分可爱,鬼使神差地就伸手捏了一下。嗯,不错,滑滑嫩嫩,比小手的触感还要好!
朱乐则是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伸出禄山之爪,一下子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大董已经笑着跳开,&哈哈,谁让你笑我呢!&表情就像是幼儿园的小男孩,揪了前排小女孩头发之后,扬扬得意。
朱乐顿时石化,然后哭笑不得,这个大董!
这次登山,毫无疑问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尤其是对朱乐来说,大董不再像水中花镜中月,不再像云端里的神仙,忽然变得可亲可爱,真实可触。她不用再小心翼翼地讲话,摸摸索索地试探,开始放松心情和他聊天,然后,然后就发现大董以前对他讲的童年往事,绝对不是杜撰,即便是现在,他也有捣蛋的特质。
发现这一点,朱乐反而更坦然,平日里的机灵也回来了。两人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在同行的人眼里,俨然已是欢欢喜喜的一对小情人。
一起吃了晚饭,大董开车跟在她后面,直到把她送回家才掉头离开。朱乐锁上车,哼着小曲儿进了家门,看到梅姨穿着家居服坐在客厅喝茶,笑着过去打了声招呼。
梅姨招呼她坐下,眼睛里也是笑意,&这次总是谈恋爱了吧,还不从实招来。&
朱乐心里甜蜜,但被她这么一问,反而又有些不好意思,打着哈哈:&八字还没一撇呢。&
梅姨摇摇头,&还想瞒我,不过你瞒我不当紧,非洲的事怎么办,难道你还要一走半年?&
朱乐顿时笑不出来了。是呀,还有两周就要去考察,如果项目中标,她就得担任总设计师,那是无论如何都要驻扎工地一段时间的。想想大董,还真是十分不舍。
&哎呀,还早呢,我下个月只是要考察,真正做项目至少得明年了,明年的事,到时候再说吧!&非洲,那是产鸵鸟的地方。
星期一上班,朱乐在通往办公室的路上就感到有些不对。室里的同事们像往常一样跟她打招呼,暧昧的神情和闪烁的眼神却十分可疑。
不会那么巧吧,难道周末自己和大董一起被人看到了?朱乐忍不住在心里嘀咕。
等来到办公室一看,顿时真相大白。原来,她的座位上放了一大捧的鲜花,娇艳欲滴,香气逼人。跟她共用办公室的主任工程师陈工,站起来欢迎她的到来,酒瓶底似的眼镜片闪闪发光,上面俨然写着俩字:八卦。
朱乐心跳加速,怀疑是大董送的,可是翻来覆去也没找到卡片。看看那一大束花,玫瑰百合满天星,花红柳绿地捆在一起,打心眼里,她不愿意承认这是大董的品味。
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确认,又有新的消息传来,原来就在隔壁的大办公室,小徒弟童丹也同样收到一束花,和她的一看就是出自同一家花店,只是花束比她的更大,也更鲜艳。
同时认识她和童丹的,朱乐一下子就想到了叶铭磊。可是,难道风流倜傥的叶大少爷,就用这样的花束追女孩子?
朱乐想了一下,先打内线找童丹,&谁送你的花?&
&哎呀,不知道呀,这人可真俗,红玫瑰白玫瑰粉玫瑰,全是玫瑰,适合摘了洗花瓣浴。可惜宿舍不能泡澡,只好用来泡脚了。&话筒里传来童丹懒洋洋的声音,礼拜一的早上,年轻人永远缺觉,而且收到花对她来说也不是新鲜事。
童丹是不新鲜,也不在意,可对朱乐来说,除了获奖或被表彰,她还不曾收到过异性单独送的鲜花。尽管是这么恶俗的一束,她也想弄明白。
或许真是大董送的呢,他又没追过女孩子,当然不会选花。朱乐再看看那束花,觉得其实也蛮可爱的,至少颜色很丰富。
拨了很久,大董才接起电话,口气很急,显然在忙什么。朱乐不敢耽误过多时间,赶紧直奔主题,&大董,你今早送我花了?&
电话那端大董顿了一下,说:&你喜欢什么花,我明天送好不好?&
那就不是他了,朱乐一阵的失望,又怕他误会,赶紧道:&可能是哪个客户吧,没关系,你先忙。嘻嘻,喜欢什么花下次再告诉你。&
总不会真的是叶铭磊吧,那就太搞了。吃饭请她和童丹一起,难道花也要一起送?他想干什么,一箭双雕吗?
反复想了一会儿,朱乐还是决定确认一下。
&喂?&看来周一大家都很忙碌,叶铭磊也是在电话响了很久之后,她想挂断的前一刻才接起的。
&那个,你很忙哈。&跟他说话,可不能像对大董一样随意,不知为什么,朱乐居然还有心虚的感觉,好像哪里对不住他似的。
&怎么,难道你想约我?&叶铭磊的口气有些嘲讽。
&哈哈,&朱乐干笑两声,上周白吃了人家一顿,回请是应该的,不过她却更倾向于赖账,于是赶紧混过去,&想请叶总吃饭的人多了,我怕不够资格呢。那个,你和童丹周末一起玩得还开心吧?&
电话那端沉默了,朱乐开始怀疑自己说错了话,可是除了这个,她一时还真找不到切入点,于是赶紧追加了一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问候一下。&
&你不觉得问你徒弟更方便吗?说吧,什么事。&对方显然心情不太好,没有迂回的兴致。
朱乐在脑海里虚拟抽自己巴掌,她怎么那么笨呢!难道恋爱中的女人都会变笨,竟是真的?
&其实也没什么事,童丹虽然是我徒弟,不过也只是同事,大家年龄差不太多,她的事我也不好干涉。所以,你如果想追童丹,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童丹迷倒少男无数,本单位多的是想从她这里走捷径的人,她一概用这个理由回绝人家。如果花是叶铭磊送的,同时送给她俩只能是这种用意,就算花不是他送的,自己先表明态度也好。
&朱乐,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什么时候求你帮忙追她?&叶铭磊的声音像是来自数九寒天,把朱乐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立刻相信花不是他送的。
而且更糟糕的是,叶铭磊可能被她惹毛了,也是,他大少爷可不是院里的那些毛头小伙子,追女孩子的事,哪里用得着别人代劳,她脑袋秀逗了才找这么个理由。
&对不起,我可能是多虑了,您忙,我这里还有点事。&朱乐忙道。
&你敢挂电话试试!&叶铭磊的语调持续之前的温度,并加了些名为威胁的调料。
&那您还有什么事吗?&朱乐偷偷做出苦相,她今天办的这叫什么事,惹谁不行,惹上这么个主儿!
&明天我要参加一个很重要的晚宴,你得陪我去,还有任务交给你,明天见了面再说。&温度有所回升,却是命令式的、不容置疑的口气。
凭什么呀!如果是往常,朱乐肯定早吼出来了。别说她没空,就算有空,不是应该去陪大董吗?他算哪根葱!可是今天,得罪人家在先,抵抗的话总有那么一丝难以开口,就是这一丝丝的示弱,让对方占了先机。
&算是我求你,好吗?活动有酬。&叶铭磊又突然放软了语气,而且显得很真诚。
朱乐兵败如山倒。
得知送花的人是谁之后,朱乐鼻子都快气歪了。
&老大,我这可是从昆明空运过来的。好容易去趟云南,我啥都没买,就带了一箱鲜花!&小师弟毛冬摸着他的刺猬头,向朱乐表忠心,&怎么样,您老人家喜欢吗?&
喜欢个大头鬼!朱乐强忍着不去翻白眼,送花的人果然是想通过她来讨好童丹,可惜,她猜错了人,枉自去撞枪口。
朱乐把那番帮不上忙的理论加了些语重心长对毛冬重复了一遍,想不到那小子蒲扇似的大手挥舞着,摇头道:&老大,您别误会,我可没这个意思,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要光明磊落,这种走后门的勾当我才不干!&
&那你&&&无视他的豪迈,朱乐眼睛看向那束花。
&我只是觉得老大你也挺不容易的。&唉,年纪一大把,职位越来越高,听说又要升职,到时候恐怕就更没人敢追了,万一荷尔蒙分泌失调,倒霉的还不是做她下属的,自己指不定还要再出多少冤枉差呢。当下赶紧补充,&当然,您要是喜欢这束花,高兴之余顺便就想到了送花的人,能小小地放我一马&&&说着还用小拇指比画了一下,&让我少出两趟差,我就感激不尽了!&
面对毛冬的一脸谄媚,朱乐微笑着说:&这花是不错,不过我听说童丹晚上要用花瓣泡脚,怕她不够用,你肯定不介意我转送给她是吧?&说完脸一板,正色道:&毛冬,你还想不想入党了?工作这么不积极!还有,我正帮你申请优秀见习生呢,还不抓紧表现?新疆那个项目很有代表性,你跟刘工一起做,能多学点东西。&
新疆?毛冬惨叫一声,仿佛已经听到婚礼进行曲奏响,眼前出现穿着婚纱的童丹,当然,新郎不是他。
然而对于朱乐来说,欺负毛冬也不能弥补已经犯下的错误,该来的还是要来。
对于叶铭磊的邀请,朱乐有些犹豫是否要告诉大董。说了怕他介意,不说又怕将来知道了误会,于是决定,如果大董打电话给她,就一五一十告诉他,如果他坚决反对她去,那就以此为理由推掉叶铭磊。
可是整整两天一夜,连大董的短信都没收到一条,朱乐有些郁闷,想主动拨,又记起昨天早上他匆忙接电话的情形&&或许他是真的忙吧。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联系,朱乐怕他觉得自己过于缠人。
一个女孩子,对男人告白已经够不矜持了,再那么热切,实在不是多么荣耀的事,如果被母亲和外婆知道,只怕又要挨骂了。
她这边愁肠百结,那边叶铭磊倒是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进来,嘱咐她应做的准备事项,以及在哪里等他过来接,连衣服首饰鞋子都给她准备好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专业化妆师。
这件事本来是应该坚决抵制的,可叶铭磊一句&活动有酬&打消了朱乐部分疑虑,倒不是想着能赚钱,只是觉得雇佣关系会让她更心安理得。叶铭磊不会缺少女伴,也不是肯拉下脸求人的主儿,既然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而对于朱乐来说,如果别人有求于她,只要不太过分,她都会乐于帮忙,这也是她在单位人缘比较好的原因之一。
朱乐对着镜子看自己焕然一新的形象,忍不住啧啧称叹,本想说化妆师能化腐朽为神奇,又觉得自己还没差到&腐朽&的地步,不过还是感觉很神奇。
镜中人典雅却不做作,庄重却不老气,一身行头将气质烘托到最佳,俨然就是一个妙人儿。如果在街上碰见这样的自己,她可能会忍不住一再回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朱乐从小被妈妈指责,说她长得丑,结合了父母的缺点。连疼她的奶奶都叹气,说她既不像英俊过人的美男子爹,也不像天生丽质的大家闺秀娘,整个一基因突变,越变越回去。听得多了,她也就信了,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穿衣打扮,把所有时间都用来搞&内在美&,搞得恨不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却迟迟嫁不出去。
现在的她仍然说不上多么美貌无双,却自有一种独特的风韵。朱乐疑惑了,叶铭磊这是要带她去哪儿?总不至于包装好卖掉吧!
叶铭磊再见到她后盯着看了很久,听到她的疑惑之后却嗤笑,&把你卖了,别人会买椟还珠。&
&这个缺德鬼!朱乐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她也真没自信价值能高过这身行头,因此也懒得计较他的语病&&就算是椟比珠花哨好看,真正值钱的其实还是珠。
叶铭磊带她来参加的是一场寿宴,当晚的老寿星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宴会的规模却没想象中的大,据说寿星不愿意招摇,只邀请了亲朋好友,算得上家宴。
朱乐心中暗想,难怪叶氏地产能做得顺风顺水,原来亲戚中还有这等人物。不过那寿星和叶铭磊并不同姓,而且两人被安排的位置也很一般,显然不是至亲。
寿宴开始,大家轮流祝酒说祝福词,并献上寿礼,寿礼大都不怎么贵重,但显然都是花了心思的。有个男童的礼物是涂鸦的水彩画,有个女童则拍着手唱了一首祝寿词,看她字斟句酌的样子,肯定是家长教了很久。老寿星笑得合不拢嘴,一左一右把两个孩子搂在身前,好一幅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图。
寿宴的地点是一座四合院,刚到的时候,朱乐就注意到院子大门乃是独立的一间,前后进深相等,大门框上,顶瓦之下,赫然饰有雀替和三福云,低头看宅门前的门当,果然是素面的,没有任何图案雕饰。
四合院的院子宽敞洁净,种着海棠花,有人造的池塘和假山。朱乐心知这座宅子必定是古迹,以前是官宦人家,现在的主人虽然对其进行过大规模的修葺甚至重建,但那&官家&的气派却还是保留着,或许还是刻意地保留着。
进到屋里,朱乐留意观察,愈加发现主人的与众不同。整个宅子古朴厚重,几乎没有混入现代的舒适和奢华因素,有的只是深沉的怀旧情怀和含蓄的清高风貌。
朱乐想了想,轻轻凑近叶铭磊道:&你准备的礼物大都贵重有余而匠心不足,不如大巧若拙,就送那刀旧纸吧。&
叶铭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那一叠白纸?&老爷子还健在呢,送一刀白纸算什么事儿?他得确定这女人是不是想整他。
朱乐觉得自己一身淑女装,不适合做翻白眼的动作,只得耐心跟他解释:&你说过老爷子爱好收藏书画,但看现在的情形送名家画作会显得太刻意。而且他们是官宦人家,不管是真是假,清廉的名声总是要的,太贵重的东西不合适。你那刀纸可不是普通纸,乃是几百年前的玉版宣,用来修复古籍善本和名家字画最好不过。老爷子既是同道中人,肯定有这方面需要。说实话,这纸其实也贵重,而且难觅,但不是行家不会明白,你这么做其实是取了巧&&&
叶铭磊不等她说完便做出决定:&好吧,我信你,如果弄砸了你负责就行。&
朱乐立刻被还没出口的话噎住,这奸商!她是圣母,是滥好人,才会真心实意帮他!
果然,当叶铭磊把那刀纸送到老寿星面前,老人家眼睛都亮了,小心启开封条,见那纸洁白如玉,没有一丝杂质,却并不像新纸一样刺眼,显得有些淡旧,触之柔软如绵,却又坚韧紧密。老爷子忍不住反复摩挲,又仔细查看暗纹,许久后才道:&太贵重了,太贵重了,叶小子你太破费了!&眼睛却丝毫没有离开那纸。
叶铭磊笑道:&舅公您跟我客气什么,我什么人您还不了解。这东西是前段时间拆迁旧房,从一堆杂物里刨出来的,据说有些年头才留了下来。今天拿给您老鉴定,既然不是废纸,那您老就留着吧,搁我那里写便条我都嫌它太大还得动手裁。&
朱乐听着险些喷了,多少文人墨客求之不得的极品古纸,被他这俗人如此糟蹋,真真令人发指。
老爷子显然也是这么认为,听他说&裁&的时候脸上肌肉一阵抽动,又客气了几句便笑纳了。爱屋及乌,再看向叶铭磊的时候便亲切了许多,又注意到旁边的朱乐,笑着点点头,&不错不错。&
朱乐情知他误会了,心想他们两家是亲戚,以后肯定还有来往,这么误会着可不好,正想变着法儿地解释,忽然人群一阵安静,又有人进来了。
朱乐回头,却见来者正在和宾客交谈,只看到一个背面,便已觉得此人风采不俗。
等到那人回过头来,两颗寒星似的眼睛向这边扫过,朱乐禁不住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片刻的愣神,心道天下怎么会有这般出彩的人物!
什么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朱乐这下可算明白了,而且这人还是那完美无缺的和田羊脂白玉。其实长相出色的男人朱乐也算见过不少,远的不说,自家老爹据说就是一枚极品,可惜朱乐自幼看惯,早已审美疲劳,还有大董,也是俊美无俦,但和这人一比,都输了阵。老爹输在年纪过大,身材略微发福,大董输在阅历不足,气场不够强大,至于叶铭磊之流,跟他一比,都成了顽石。
但是顽石却不甘被忽略的命运,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擦擦口水,这是老寿星的小女婿。&
老寿星今天过八十寿诞,因此即使身为他最小的女婿,此人看起来也已年届不惑。他笑着走过来向寿星拜寿的时候,眼角微微显现出鱼尾纹。
但是男人如酒,不到一定的年限,那种醇香厚重的味道无法酝酿出来。此人显然正处于鼎盛年代,不管是事业还是风采,因此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魅力波及之处,男女老少均被猎杀,无一幸免。
刚才唱歌的女童见到来者,高兴地挣脱寿星的怀抱,鱼雷般射向此人,被他高高抱起,咯咯笑着叫&爸爸&。
朱乐此时才回神,想起叶铭磊刚才的揶揄,忍不住白他一眼。她就算好色,也不至于没品,这等有家室的男人,再有十个她也仅限于远观,更何况,她已经有大董,也算有主了。
叶铭磊则开始无视她,等那人放女儿下地,立刻上前问候。
被叶铭磊称之为栗先生的那人态度十分和蔼,但不能近看,近距离观察,会发现这人眼神过于锐利,似能看透人心,绝对不是可亲可近的人。等得知那人的身份之后,朱乐顿时觉得可以理解了。
身处他那样的位置,能做到表面平易近人已属难得。朱乐也立刻明白叶铭磊今晚来祝寿绝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为眼前的这位栗先生,才是掌握他们这一众奸商命脉之所在的人。
栗先生的女儿看起来很乖,牵着爸爸的手一声不吭地看他和别人寒暄应酬,自己觉得无聊,就睁着漂亮的大眼睛到处打量,看到朱乐的时候目光停顿了下来。
叶铭磊过河拆桥,朱乐自然也是无聊,忍不住开始用眼神和那女孩交流。女儿像父亲,小女孩自然也很漂亮,看起来大概五六岁,乖乖的样子很惹人怜爱,只是没见着她妈妈,不知寿星的小女儿又是何等出色的人物。
小女孩受到她的眼神鼓励,竟然从爸爸身边走向她,而栗先生因为又要迎接新的一波寒暄而无暇它顾,考虑到反正是自家院子,且警卫森严,也就放她去玩。
&你刚才唱的祝酒词真好听,是谁教给你的?&朱乐小时候也经常被人围着问话,一般上来就是&你好可爱呀&,&你叫什么名字&,&你几岁了&之类的问题,答多了就烦了。这些问题她们明明早知道答案,属于没话找话。而且按照自己的理解,她小时候一点也不可爱,就算长得可爱,也不是她的功劳,那样的夸奖毫无意义。
也因此,面对这个小女孩,朱乐一上来就问实质性的问题,以己推人,她知道小孩子也是有思想的。
&是李老师&,女孩看向朱乐的表情还带些怯意,不过不是胆怯,而是羞怯,被朱乐夸奖得有些害羞。她继续说道:&可是姑姑说外公肯定更喜欢明明的画。&
明明肯定是那个男孩了。见小姑娘不太自信,朱乐立刻给她打气:&怎么会,明明的画没有你外公画的好,可是你的歌声肯定比外公的好听。&八十岁的老寿星,还能否唱歌都是未知。
小女孩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发现果然如此,立刻高兴起来,露出和她父亲极为相似,却明显更加真诚的笑容。
&姐姐,你喜欢唱歌还是画画?&这女孩应该是比较活泼的。
对于她的那声姐姐,朱乐小小眩晕了一下,心想这孩子家教可真好,立刻用同样欢快的语调回答她:&唱歌呢,姐姐也喜欢,但嗓子不好,没你唱得好听,所以姐姐就决定更喜欢画画了。&尽管面对的是孩子,朱乐也不愿意欺骗她,但同样的事实,换个角度说就不一样。
果然,女孩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感兴趣地问:&那姐姐和明明谁画得更好?&看来明明是她经常比较的对象,自己比不过他,找到别人比他强,也是很值得开心的。
朱乐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女孩忽然眼珠一转,跟她说了声一会儿见,就独自跑开了。朱乐没了说话的人,就独自回到座位上吃东西。想不到很快那女孩又跑回来,旁边还跟着个保姆样的女人,手里拿着笔墨颜料之类的向她走来。
朱乐有些错愕,这孩子,可真是较真呀。
&姐姐,你给我画一幅画好不好?省得明明总在我面前炫耀,姐姐画得肯定比他好。&女孩对她倒是满怀信心。
朱乐有些哭笑不得了。即使她画的比一个小学生好,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可是看着女孩那满怀期望的眼睛,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她这边考虑的工夫,小女孩已经指挥保姆收拾出一块地方,朱乐骑虎难下,只得接过纸笔。她善画山水人物,可今天时间空间都不允许,要是画得太抽象,泼墨泼彩之类的,小女孩未必领情。
看着女孩焦急的神色,朱乐略微沉思了一下,便开始动笔,凭着扎实的基本功和绝佳的记忆力,将刚才寿星搂着两个孩子的情形,用白描的手法还原到了纸上。
中国画的人物,自然不可能像西洋油画那样纤毫毕现。可是朱乐笔下的祖孙三人,形似,神更似,小女孩立刻拍手道:&我知道,你画的是外公,明明和我。&接着又看了朱乐一眼,&嗯,比明明画的像多了。&后面这句有安慰朱乐的意味。
朱乐听出她的潜台词,这孩子虽然对她不能画得更像略微失望,但不直说,并且不任性,知道给人留面子,已经是少见的乖巧。可见家长的教育实在成功。
朱乐自然也不会跟她解释国画就是这样,肯定不能像照片那么像。能打发掉无聊时光,兼博得小女孩一乐,已经算值得。
&姐姐,还有字呢,你还没写字呢。&小女孩煞有其事。
朱乐笑了笑,问她:&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珠珠,我叫珠珠。&
朱乐失笑,看来还真是有缘,立刻下笔:赠珠珠,友小朱题。末了还摸出包里随身携带的印章,盖上自己的大印&&一幅大作就此完成。
&珠珠,你又缠人了?&柔和的声音里透出严厉,将玩得开心的两人吓了一跳,尤其是珠珠,立刻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父亲,解释道:&我没有缠人,只是想让姐姐帮我画画。&
朱乐有些尴尬,也帮着说:&珠珠很乖,我们在一起玩。&
栗先生看了眼女儿手中的画作,脸上现出讶色,问道:&能否冒昧问一下,朱小姐师从哪位?&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朱乐这幅画虽然看似简单粗糙,但出手不凡,隐现名家风采。栗先生家学渊源,业内顶尖高手及其重要弟子,说出来他不会没听说过。
朱乐摇头笑道:&我不过是小时候跟着长辈学了些雕虫小技,不是专业人员。&见对方又看向她手中的印章,那是嫩黄的一方青田石,外公赠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上面的刻字更是出自名匠之手,因为喜欢,所以随身携带,但在懂行的人面前,显然是有些招摇了。
所幸栗先生并没有再说什么,脑海里搜集着朱姓且书画兼修的大家,一时未果,又不好意思继续深问,看着朱乐把印章收起,对随后赶来的叶铭磊道:&我说你怎么忽然对古董字画感兴趣了,原来是认识了朱小姐。&
叶铭磊笑笑并未反驳,朱乐却不干了。这奸商总是这么似是而非地混淆别人,实在不是君子所为,立刻撇清,&叶总思维缜密,考虑周到,因为喜欢我的小徒弟,连我这个师父也一起讨好了。&哼哼,哪壶不开她就偏提哪壶,不能总让他得逞!
想不到栗先生闻言眼睛一亮,又看向朱乐:&朱小姐还收有徒弟?&
朱乐立刻明白他误会什么了,想要解释,叶铭磊却忽然插嘴:&是呀,她耐心不错,挺适合做启蒙老师。&
这又是哪出?朱乐顿时一头雾水,而旁边的珠珠见大人们又说起话来,还把朱乐也扯了进去,心中早有不满。但她又知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是不能插嘴的,好容易发现朱乐有了空闲,就轻轻拉住她的手,指指外面,示意出去玩。
朱乐面对陌生而又压力感十足的栗先生有些紧张,还要谨防叶铭磊的陷害,待在这里也不是多么令人愉快,心想还不如陪珠珠玩呢,于是匆忙点头示意了一下,就跟着珠珠向外走。
此时筵席接近尾声,很多人都已经告辞,院子里的人也不多了,一个看起来十岁左右的男孩拿个九连环在玩,那个叫明明的七八岁男孩则在一旁观看,见珠珠走近,对她做了个鬼脸,&小胖猪,你平时话都说不利索,居然还唱歌,唱得真难听!&
朱乐一听就不高兴了,她最烦别人说女孩子是&小胖猪&,不知道有婴儿肥呀。而且珠珠比起她小时候,可真不算胖,珠珠那么有礼貌,这孩子跟她不是姑表就是姨表兄妹,也算出自一家,怎么家教差这么多?
但是看看珠珠却没有生气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心知是被他们欺负惯了的,立刻就想打抱不平。看到那个九连环,朱乐笑道:&珠珠你看哥哥那么为难,好孩子应该互相帮助,你去帮他解开好不好?&
明明一听立刻炸了,&你开玩笑吧,这小笨猪哪会这个,她除了吃就会睡,切!&说完又做了个鬼脸。
朱乐却继续道:&珠珠,你去帮他!证明我们不是小笨猪。&
珠珠还是不动,看着朱乐,眼睛一眨不眨,朱乐也是一动不动,用眼神鼓励她,对那两个男孩子的叫嚣完全不予理会。很久之后珠珠终于转过头去,向大些的孩子伸出手,&给我!&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珠珠,然后便和明明一起抱起胳膊等着看好戏。这个东西很多大人都解不开,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声明:&小笨猪有本事你自己解,别人帮忙不算。&
珠珠手抖了一下,险些失手丢了九连环,朱乐赶紧来到她对面,先对那两个男孩说:&你们放心,珠珠很聪明,我保证既不动手也不动口。&
朱乐说对了一点,珠珠是很聪明,她严格遵守承诺,只是蹲下来看着珠珠的眼睛,然后随意地看向九连环的一点,珠珠就能明白她的意思,动手去做,不过几分钟的工夫,环就解开了。
那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置信,可是朱乐就在他们眼皮底下,确实没动手或动口指点,虽然觉得肯定有问题,但一时也无话可说。
朱乐得意了,&看吧,珠珠多聪明呀,以后可不能随便给我们取外号了,你们是哥哥,应该爱护妹妹才对。&
两个男孩子讪讪的,这时那个明明忽然又开口:&爷爷说我们是书香门第,珠珠什么都不会,我才不要她当妹妹。&
朱乐惊奇了,这是什么鬼理论,且不说他家到底算书香门第还是政客世家,难道妹妹不会琴棋书画就不是妹妹了?
解开了九连环,珠珠也只高兴了一会儿,听到明明的话立刻又低下头来,看得朱乐一阵郁闷。想起小时候自己被一帮表兄弟姐妹欺负的样子,不过他们欺负她,原因是她什么都会,又什么都做得很好,有&神童&之称。
现在的珠珠,很显然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还要被人欺负,真是岂有此理。
朱乐牵着珠珠,对两个男孩说:&珠珠现在或许没你们懂得多,那是因为她还小啊,就像你们没我大,肯定什么方面都比不过我,是一样的道理。&
两个孩子家世好,加上聪明伶俐,都是集万千宠爱的人,向来心高气傲,如今被朱乐明着挑衅,自然很不服气。明明率先反驳:&好大的口气,什么方面都比不过你,不见得吧。&
朱乐微笑,&那你觉得自己比较擅长什么?&总不会是打架吧,倒不是怕打不过两个半大的男孩,怕的是打坏了人没法交差。
明明眼珠一转,指向较大的那个男孩,&你敢跟他下围棋吗?&
&好,就比围棋。&只要不是打架,朱乐都好商量。
珠珠却拽住了她,使劲地摇头,脸上现出焦急神色。朱乐立刻明白其中有文章,不过还是安慰她:&没关系,姐姐也会下棋,下得还不错哦。&
&姐姐,你不知道,成成很少去上课,专门下棋,外公都赢不了他。&珠珠见到两人后第一次说出了这么长的句子。
原来是专业选手,可能是少年围棋班的,朱乐认真看了看那个叫成成的孩子,似乎比较沉默,不如明明机灵。但朱乐明白,围棋下得好的人,看起来都不怎么机灵。
这时有些后悔过于托大了,她输了事小,让珠珠再次被嘲笑就不好了。可即便是输,也好过临阵脱逃失信于小孩子,朱乐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决定:&好的,那咱们就下一盘吧,哪里有棋?&
明明是地头蛇,将他们带至东厢的书房,熟门熟路地搬出一副围棋。朱乐持白子,成成持黑子,战局就此拉开。
&我比你大,先让你五个子。&既然应战,就不能小气,尤其不能占人家小孩子便宜。
&不用。&成成疑惑地看着她,下意识地拒绝,明明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心想这女人真蠢,不知道成成是将来的国手啊,等会儿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朱乐却坚持,说不想以大欺小。两个孩子互相看了一眼,不再出言反对,既然人家要找死,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有珠珠,紧张地拉着朱乐的手,紧紧贴在她腿前。
成成信心满满,他自幼学棋,现在已经是少年围棋班的种子选手,所接触的都是大师级的人物,普通成人很少是他对手。而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像是同行,或许跟别人一样,也是学了个规则就以为自己是高手了。
然而很快地,成成就发现自己错了。朱乐不仅出手凌厉,难得的是落子十分迅速,似乎都不留思考的时间。轮到他出子的时候,虽然她并没有开口催促,微微前倾的身子却在无形中给了他压力,让他不能好好思考。
原来,这女人是下快棋的!可是也不能快到这个程度吧!半个小时而已,一局棋已经结束,朱乐赢了五个子,加上让的五个,她总共赢了十个子。
成成输掉棋之后万分后悔。他并不擅长快棋,可这女人似乎有种魔力,能影响你的思路和决定;加上一开始并没把她放在眼里,又加上开始被迫接受的五个让子,让他都不好意思对着棋局仔细琢磨。
不好意思的结果,就是输得更不好意思。
数好子确认赢了,朱乐安慰满头大汗的成成:&等你长到我这么大,我就不是你的对手了。时间不早,我得告辞了。记住不可以再给珠珠起外号哦,她那么小,等长大了也会很厉害的。&朱乐没有说的是,她十岁的时候,也已经能下赢大人,那人还是个退役的国家选手。选择下快棋并不是欺他年幼,而是时间来不及。
手里牵着珠珠,从放着棋盘的矮几旁站起,刚一转身,就差点被旁边站着的两人吓得再跌回去。原来叶铭磊和栗先生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站着看他们下棋,而这几人过于关注战况,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们。
&爸爸,姐姐好厉害!&珠珠看见栗先生十分开心,立刻用另一手拉住他,仰着头夸耀。
朱乐见状,松开珠珠,客气地跟栗先生问了声好,并道歉:&不好意思,我带珠珠来这里没来得及说,栗先生找不到女儿肯定着急了吧?&
栗先生微微一笑,有如春风拂面,&这院子能有多大,怎么会难找?倒是朱小姐不仅书画功底不凡,棋艺更加了得,实在令人佩服。&
朱乐被他夸得很不好意思,今天要不是跟珠珠投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万万不会卖弄这些的。看了眼叶铭磊,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并且眼神复杂,带了些气地想:看什么看,要不是你,我至于在这哄孩子吗?
不过嘴上还是客气,&这些玩意儿不过是爱好,又不能当饭吃。见你们有正事要谈我们才来这里玩,栗先生不怪我欺负你家晚辈就行了。&
栗先生又客气了几句,朱乐便和叶铭磊一起提出告辞。珠珠又过来拉住她的手,在栗先生的命令下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两人又找到老爷子道别,折腾了很久之后才得以出门。
出门之后叶铭磊一直保持沉默,自顾自走向停车的地方,朱乐心道,没理由跟着他来祝寿,反而要她自己回去吧?于是便跟了上去。
到了停车的地方,才发现是自己小心眼了。叶铭磊先给她打开了车门,才转向另一方上了车。不过上车之后仍是沉默,朱乐忍不住了,他要是真不想送,她自己打车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但话得说清楚。
&叶铭磊,今晚我按照你的要求帮你选礼物,没出什么漏子吧?&
对方仍是沉默,朱乐算他是默认。
&我记得你说过这活动有酬,难道这就是报酬?&一张臭脸吗?
叶铭磊回过头来,说了出门后的第一句话,&你想要什么?&语气不算太冷,但说话的人明显很不高兴。
朱乐生气了,&叶铭磊,就算你再有钱,我也没穷到要当交际花的地步。我有病才信你的话把你当朋友!&哈哈,他害怕被她讹上吗?说完就推门要下车,这滥好人的毛病一定得改!哪天去买本书,那本书名字好像叫什么&拒绝的艺术&。
&对不起。&叶铭磊好像忽然醒过神来似的,一把拉住朱乐的手腕阻止她下车。朱乐有片刻的错愕,之后马上呵斥道:&放手!&随之而来的还有凌厉的眼神。
叶铭磊并非白手起家,从小环境就很优越,少年得志,加上外表英俊挺拔,从小到大和异性的相处过程中,虽不能说是所向披靡,却也没遭受过明显的拒绝,更别提这种严厉的训斥了,当下就觉得面皮发紧,很下不来台。
但是朱乐的怒容自有一种威严,让他立刻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她摊着手,&对不起,我今晚状态不好,不过我真的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见他示弱,而且表情很苦恼的样子,朱乐又一次心软了,不过声音仍然很冷,&既然没什么事,要么你送我回家,要么我下车自己回去。&他这浑水还是不蹚为妙。人,尤其是男人,钱一多,就复杂了。
叶铭磊发动了车,不过方向却不是开往朱乐住所。朱乐刚要着急,他又解释道:&先别急着回家,我刚才没吃饱,咱们在一起吃点东西吧?&路上车不多,说话的工夫已经来到一个菜馆。
像刚才那种寿宴是根本不可能吃饱的,又陪着几个孩子闹了半天,朱乐早就饿了,也就不再反对,心想吃饭就吃饭吧,吃完饭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从此再不往来。
菜馆处于闹市,看起来却不怎么醒目。等到进去以后才发现别有洞天,里面布置得很温馨,客人不多,也不嘈杂,更没有一般饭店那种烟熏火燎的酒菜气息,反而像是家的感觉。
不过菜的味道是真不错,看得出厨师用了心思,朱乐决定记住这家店,以后常来。
&这是家私房菜,你要喜欢,等会儿我把老板介绍给你。&叶铭磊看她吃得开心,忍不住停下筷子,带些讨好地说。
朱乐想了想,摇头,&算了,麻烦。&以她的忙碌程度,能送外卖的餐馆还更实用些。
吃饱喝足,朱乐找回了好心情。今晚的收获起码还有珠珠,那个可爱的女孩子。但愿今天她的所作所为能帮到她,别让她总处于被比较和被打击之中。
&等会儿不劳你送了,我自己回去。&又吃他一顿,算上上次和大董一起的那顿,就算他给的报酬吧,两清了。
叶铭磊刚要开口,被一阵乐声打断,朱乐道了声歉翻出电话接了。
&大董!&朱乐眼睛弯成月牙,等了两天的电话终于等到了,却不知该说什么。
对面的大董被她兴奋的声音吓了一跳,笑道:&这两天很忙,没来得及打给你。知道送花的人是谁了吗?&
因为叶铭磊在前,朱乐不敢多讲,本来希望他能识趣去趟洗手间什么的避开,没想到这人一点都不自觉,就那么大咧咧地坐在那里,朱乐说的每一个字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而这时候如果走开又显得过于刻意,朱乐只得长话短说,道是同事开的玩笑。大董立刻明白她旁边有外人,也不多问,简单说几句就挂了。
挂了电话,朱乐有些怅怅的,感觉没有尽兴。抬头看叶铭磊浑然不觉的样子,忍不住又是一阵气闷,哼,马上回家再打个电话过去,管它矜不矜持呢!
叶铭磊见朱乐刚挂完电话就忙着摘耳环项链,眼睛微微眯起,&你干什么?&
&把你的椟还给你呀,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带着到处乱晃。&被抢还是小事,因此威胁到她的安全就不划算了。
&我送你回去。&叶铭磊说完站了起来,见朱乐还是把首饰摘了递给他,顿了顿道,&要还一起还,难道你想现在脱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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