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踩我脚,地铁公交都没被踩到过,谁敢踩我?

被踩在脚下的那一抹绿色

不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要求什么,我只不

过是在众多枯草中的一株,

再怎么竭尽全力绽放自己,

是看不到我们存在的一个巨人,

不管脚下的那株株绿草是否会有痛楚,

你永远只会把我们当做是陪衬你的“绿毯”。

觉得此时心中异常的兴奋,

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你沉迷,

于是你进入忘我的境界,更加疯狂的往其他小伙伴的头顶上踩去。

但更让我愤怒的是我自己,

自己受到了这种疯狂的践踏,

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同伴受苦却毫无能力,

我恨自己只能在一旁袖手旁观,只能看着同伴受苦。

看着一片片因被踩踏而倒下去的同伴,

我认识到自己的渺小无助,

我真想变成跟踩踏我们的那个巨人一样高

大无比,这样我就能够拯救它们与巨脚之下了。但我是一株小草,还

只是一株小草,我又何德何能可以有这样的能力去拯救自己的同伴,

想想就行了?我不愿做个默默旁观的人,

保护自己的同伴,我没有多高尚的情操,也不是一个“救世主”,我

只是不想看到同伴受到跟我一样的苦痛。

这份伤痛,也不愿看到它们痛苦。

}

很屈辱,要是让我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件事那只能当做是我的动力,总有一天我也有站在你位置上的能力,并且比你快,可能你需要十几年才爬到这个位置,我只需要几年的时间。这件事可能在进入小厨娘后经历过暂时心里特别不舒服的事情,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早上我想起还非常不舒服。

来到小厨娘,我经历了好几个岗位,传菜部的辛苦,经历腰疼整晚整晚睡不着,一个人端着大概有十斤重的菜肴从厨房到A区,经历最忙的周末。经历过保洁阿姨被人嘲讽,嘲笑的过程,我都笑着过来了。现在到了质检部岗位,跟着最严苛的老师,本本分分,老老实实我去学习,但是天不如人愿,昨天,是质检部的老大王总亲自找我交流了一下之前轮的两个岗位,我也说了想法和感受,轮岗报告也写完了。老师们看了我的报告也可以,但她有个疑问:我打扫厕所能力怎么样,准备来个实操,打扫总部办公室男厕所?其实,听到这个说法,我本想拒绝,但根本无法拒绝,心想:在店里,我哪个岗位没有轮过,什么没有经历过,我也打扫过厕所,只不过是女的,但是突然让我经历过的还让我去打扫男厕所,我着实不理解,况且到了质检部分,其实,当时觉得很委屈,但只能接受。质检部我的师傅老师张老师负责拍视频。

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抱着可能只是检测我怎么打扫厕所,流程是什么,我“猥琐”的进入

}

非典型娱乐圈/经纪人X艺人

全文1.3w+/微量逸鑫

—祸不单行,可时间单行,爱也单行。—

李天泽十六岁来到公司,背着双肩包一个人来重庆。看到耷拉着眼皮的地平线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边界,绕着圈围成一座城市。

他第一次知道,空气里除了熏天的汽车尾气,还能有火锅底料的潮润。属于重庆的独特味道,是山城给他这个过路人的唯一温暖。

十四岁开始写歌,写过不少小段的歌投稿当作谋生手段。他是少年,写来的爱情晦涩又生硬,韵脚颇有些少年不识愁滋味的意思。

可他偏偏认定自己要吃了这碗原创歌手的饭,摸爬滚打两年总算赚了不到一万块钱。

母亲去世早,父亲独自带他长大。妥妥贴贴十几年没问题,偏偏今年出了意外,公司老板带着几个月所有员工的工资连夜跑路,第二天父亲去上班,只剩下空荡荡一栋楼如黑夜中落泪的眼,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他说爸没事,我去赚钱。

父亲哭了一天一夜,被他找到时正在山坡上面对着落日流泪。他从未见过父亲哭,即使是母亲去世。他想,我是时候走了。然后父亲送他去车站,他望着满城熟悉的烟火气独自踏上了去重庆的路。

坐火车如同飘洒一地灵魂,李天泽扎根在每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写一首又一首,哭一夜又一夜,他对着自己说,我本该如此。

为什么是重庆?曾经有朋友问他。不是北京或上海,不是南京或广州,不是成都或香港,不是澳门或台湾,偏偏是重庆,那个凹陷的盆地,那个湿润到蒸发的笼屉。

李天泽撑着头想了很久,不明不暗的笑了笑,整个人融化成一副未完成的画,他说,可能我对那里,总是有些特别的执念吧。

然后孤身一人背起背包来到陌生的重庆。

他带了几千块钱,是之前写歌赚的。找到了公寓住下才发现重庆的床榻都湿润,被子蒙在身上像是掉进了水帘洞。

可这是他能消费的最高水平,几十块钱的青年旅馆是他对生活唯一的奢侈。

他有些悲哀又长远的想到之后几十年的生活,或许要在这个遥远的城市永远的做一个过路人,无名无姓,只有死后的墓碑记得他的名字。

之后一直奔忙在各个公司,投出的简历成百上千,结果无一例外是否定,李天泽没有时间丧气,只能转身离开,不留一粒尘埃。

他太清楚,没有人会怜悯一个十几岁流浪在外的年轻人,没有工作,还得照顾父亲。

重庆太薄情,偏偏他太无能,太软弱,其实他仅仅是太年轻。

几乎绝望的时候他来到了这里。面试的人看起来和他差不了几岁,西装穿的笔挺而服帖,脖颈处伸展的青色血管透露出一种不符合年纪的严肃。

他眼睛有些湿润,心下的情绪也许是绝望与希望交杂,说不清哪方大,或许他早已经想好失败,又或许他相信这是救命稻草,他即将被解救。

单薄的歌词像一支稻草被对面的人攥在手里,他的命运跟着摇晃在池塘边缘,他说他叫简亓,简单的简。

然后动手在空气中描摹一遍名字的边缘。

简亓笑起来只有嘴角上挑,眼角却看不到一点波动,他是一弯安静的湖水。

李天泽手心都要出汗,盯着简亓的脸不敢反应。简亓和周围的人说了很久,说到李天泽差点都想抢回歌词飞奔回家的时候,简亓猝不及防拿来一纸契约,开头是尊敬的李天泽先生。

李天泽双手颤抖如筛糠,拿起中性笔的手几乎要抓不稳。最后签下名字,一个李字拐三个弯,如简亓的眼睛,波澜不惊四处流淌像溪流,喧嚣着走进他心脏。

他不敢相信,进公司的过程像是去了趟遥远的迪士尼,而他完完整整做了个梦。

简亓从面试官摇身一变成为了李天泽的经纪人,三下两下搬进了他的公寓说要住隔壁。

结果住着,从隔壁搬来了一起住。

李天泽天生孤独惯了,多了个人一起住说不上别扭,只是忽然多了道目光,整日整夜的看着他。

李天泽看着简亓对他笑,一寸一寸切断他和故乡小城的联系把他拉来重庆。侵入他骨髓的,是连接而来的清清白白,和如此立体的简亓。

算是他对这个城市的轻轨,潮热,冷漠之外,第一个鲜活又立体的印象。

简亓抽烟,手指里夹着飘飘欲仙的女士烟,细细一根,总让李天泽想起狐狸,下一秒就渡众生,留他在烦乱人世间。

李天泽闻不得这味道,偏偏觉得简亓抽起烟冷漠又多情,他好像要陷进去,终于扒开看看简亓的心用什么做。

生活依旧大约是写歌,只是转过了头就能看见简亓,挑着一双丹凤眼看穿他。他单薄而坚硬,李天泽不知自己如何得出这样的结论。

他的脊梁是白玉雕的花纹,绣了两朵细碎的花在第三节脊椎,沿着苍白的背向上攀爬直到脸庞,扯住嘴角,绵绵密密踏两处凹陷在颧骨之下。

简亓处理公务,有时也短暂的看两眼李天泽,只看侧脸,坚硬到成为欧洲的画家,总有一种对于艺术品特别的执念。

长长的白条子几分钟就成了烟灰,落下来飘零着一种火星,慢慢被摩擦消失,马嘉祺点着手指弹掉,继续呼吸着尼古丁在空气中照着李天泽的样子临摹一个白色的雕塑。

李天泽向来感情充沛,写一首歌如掏出自己的身体,每写一首就挖掉一块骨血,写久了如同吃冰激凌。

到了现在,情感却突然干涩了。他终于告诉简亓,他写不出了。于是简亓冷冰冰塞给他一把车钥匙,像是交代了一件重要的遗物,他说愿意死在冬日里。

两个人开着车去找灵感。

简亓开着窗户抽烟,长袖被折两折绑在小臂上端,露出蜿蜒而曲折的血管如蛇,而手中的烟如云。

李天泽从副驾看去,小小一片窗里聚集了云和雾,下一秒他就要跌落,在无人之境,给简亓写一首颂歌。

既然来了灵感,李天泽在手机上打字,简亓开着车驶进一片树林。

枝叶遮蔽着寂寞,横生的树杈在车轮下滚动,被碾碎成将要升起的烈阳。

李天泽躺在一片绿洲之中。

他敲敲打打拣出两句歌词给简亓看,简亓抽干了烟吹灭扔在不知道哪棵树下。停下车的时候李天泽还以为车遇到问题,而他只是坐着。

简亓目光如烈阳,从昨夜升起到今日,依旧灼烧着李天泽,也好像灼伤了整片树林。他不敢对视,低下了头。

简亓捞起他的脸,素白色有如一尊佛面,他几乎要跪下拜一拜,表露自己的衷心。

脸却生得紧,双颊没有一点赘肉,简亓叹口气说,你天生是走娱乐圈的料。

李天泽盯他,盯出一种寂寞而欢快的氛围,被简亓捏着下巴探了进去。触感失去了视觉,烟味在唇瓣里横冲直撞。

李天泽昂起头,简亓占有他的嘴唇几秒,他眼神透出车玻璃去看树。荒谬的逃避手段,此刻他也只能想到如此。

看玻璃外的树叶青绿,油油几乎要滴下的翠色。李天泽忍不住闭眼,在几十秒的意乱情迷里疏通一遍歌词,再开始思考,关于简亓。

脑海里走马观花,飘出一张张面孔都是简亓脸下的小痣,青葱的指节。

有时天色也白,白不过简亓的小臂,雕花的血管流淌着昨夜剩下的残血。如此却一点点刻进心底,鲜活的飘散在暧昧而诡异的气氛里,被锤子一点一点扎进李天泽的心脏,用流血换取永久的记忆。

然后李天泽自以为扎了根,心脏播种进了简亓。

简亓的吻是烟味,而简亓隶属薄荷。李天泽不喜欢薄荷辛辣,却被简亓的神经死死占有,脑子要爬满藤蔓。

不对,他忽然想到,简亓分明是蛇。轻飘飘走进身体,然后吐出鲜红的信子,即将捕获的猎物。

几十秒被小火慢熬出几小时的剧情,走马灯似的在李天泽脑海回放又重来,被树林的光影割了个七七八八。

结束时他轻易松开,李天泽一个人在树林中享受面红耳赤。

简亓若无其事启动车,摇摇晃晃上了路,尾气在森林里飘荡,把记忆全都埋起来了。

李天泽在回程的路上写歌,软件点出音符在曲折蜿蜒的森林里算作伴奏曲。简亓笑他灵感来得太快,他问简亓要来支烟夹在手里却不抽,只是转过头不去看他,很久才回答,嗯,我写的都是爱。

李天泽忽然想起来,他好像没有给简亓说过,他才十六岁。算早恋吧,不明不白还赠送了一个吻。

第二天接到罚单,简亓独自去交了200元罚款。李天泽问他为什么,他对着电话苦笑,笨蛋,我们走的是单行道,回来的时候逆行了。

可是没有车啊?又不妨碍交通。

十六岁的歌写到了二十岁,看到的人都忍不住说了句江郎才尽,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大概是简亓给公司领导说了什么,至少到现在,李天泽还没有被连人带房子赶出公司。

李天泽依旧讨厌烟,讨厌铺天盖地的找一个能给他工作的offer,讨厌时间过得太快,也开始讨厌原创歌手这个title。

写歌根本养不活他,更何况是在四年写一首歌的情况下。他不得不碾碎自己曾经的梦想,低三下四的去讨一个饭碗。

一首关于爱,从十六岁到二十岁,不知道是写给简亓,还是写给他自己。他们早已经过了轰轰烈烈的年纪,简亓常常管这叫亲属感。

依旧住在一起,简亓常做饭,李天泽负责吃,也不管收拾的事。有时脾气来了,几十页手稿被撂在地下,李天泽会忽然抱着腿在沙发上哭。

哭到上气不接下气,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悲伤忽然决堤而来,他心如刀绞。

简亓通常捡起来满地的纸,不理他再去窗户边抽一支烟。烟被抽出寂寞的味道,简亓吸进肺里,与焦白的烟灰深吻,然后利索的吐出来。

李天泽问简亓不觉得他烦吗,有时候脾气不好,还邋遢。简亓翘着腿摸自己的下巴,青白色的胡茬从下巴冒出点点。他侧着头啧了一声说,艺术家都是这样的。

李天泽开始有些不明白了,明明生活习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怎么能在同一屋檐下生活这么久,偏偏还爱,爱的入骨。

明明他想要的是拥抱,简亓却以为是空气。于是歌里除了爱,多了一道裂缝。

也接受过几次采访,记忆最深刻的一次,举着话筒的年轻小姑娘嘴唇红艳艳,像吃了小孩。看上去该成熟的年纪,问出来的问题却幼稚得可笑,

您没有作品是如何在娱乐圈混下去的?

李天泽开玩笑说靠脸啊,笑起来眼角皱在一起,嘴角都咧起来。结果采访发到网上,被骂了不下三个月。李天泽掐着笔尖划出长长的线,撕裂了柔软的纸张,郁闷堆积在心头。

事情发生之后几个月,终于接到了公司的电话,下了最后通牒,半年,把歌写出来。老板劈头盖脸骂他一顿,说什么偶像失格。

李天泽听着,心思飞到了别的地方去,他想,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偶像。我只是个普通人。

简亓再也没了时间去带他兜风找灵感,忙得焦头烂额去处理他闯下的祸患。拿起电脑降热搜又删恶评,忙里偷闲接个电话还是公司老板的骂声,李天泽第一次看到他低声下气,点着头说错了。

他为什么抽了那么多烟,声音还那么亮?李天泽坐在桌子旁枕着手臂看简亓,看着看着就要睡着,不分天亮天黑。

终于赶在年末之前几天草草交了稿子,纸上涂涂改改是他的四年,边角都皱起来,纸张也旧得发黄。灵感来源是夏天的一场雨,秋天的一阵风,李天泽看着交上去的稿子没来由的嫌弃。

嫌弃自己的四年过得乱,没搞懂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歌发出来已经到了第二年,公司太想让他成名就加了一堆效果器,伴唱乌泱泱一帮人堆积在录音室,无一例外被李天泽请了出去。

录完音打电话给公司,在老板骂声还在传来的过程中挂断,世界立刻清净。他搂住简亓,有些疲惫的笑着说,歌发了之后,我带你去度假。

简亓又挑起眼看他,一句话渡到心口又嘴边,他回答,好啊,未来的大明星,李,天,泽。

一个名字硬生生说成三个单字,李天泽心里却有了些特别的感觉。

结果歌出来简简单单,伴奏都是自己弹的吉他音。十六岁的那个吻被他写进去,他说那是薄荷烟的味道,像小说名字的一个下午,经历了小说里的情节。

火起来已经到了第二年夏天,单曲被卖爆,李天泽也为此得了几个奖。几十平的小公寓换成了楼房,李天泽说,再来四年,我努努力换个别墅。

简亓说要搬出去,烟灰落在地下被风吹出去好远。他们站在市中心的十字路口,红绿灯无限循环着倒计时,绿了又红,红了又绿。

简亓依旧抽烟,烟雾迷蒙着连灯的颜色都看不清楚,李天泽忽然掏出手机发给老板说歌要改名字,改叫薄荷烟。

或许明天的新闻头条就是李天泽的歌改了名字,无所谓了,反正还没到明天,就及时行乐吧。

两个人散步,走到小巷子李天泽忽然停下脚步。城市亮化工程看起来很成功,整个重庆到了晚上,比以往更加辉煌,悉数倒映在李天泽粘稠的目光里洗礼,被镀上一层灿烂的颜色。

简亓看着他,心下了然的钻进巷子,两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心口相贴。李天泽呼出来的气都清晰,他说,四年了,我只试过一次烟。

简亓把先前那一支熄灭,掏出口袋的烟盒又点一只,偏偏火光亮起来刚好在路那头的红灯影子上,于是红灯愈发红,烟愈发烈。

叼起来抽一口,摁着下巴就给人渡进去。李天泽的脸在简亓眼中放大又放大,最后汇聚成嘴里浓重的味道。

李天泽不喜欢烟,一句话零零散散被烟雾堵在嗓子眼,随之而来的还有简亓同样冰凉的舌,轻轻撬开他的牙关,于是烟雾在他嘴唇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在贴合的唇缝中慢慢消失。

李天泽大口喘气,简亓抱起他,身子清嗓音也清,这是第二次了,他说。

李天泽歪着头,眼睛里除了雾还有一盏欲明欲暗的红绿灯,在此刻的氛围里闪烁成即将升起的阳光,照亮整条巷子。

简亓没回头,盯着三色的红绿灯狠狠吸一口,在心里偷偷叹气,糟糕,李天泽好像动心了。

李天泽翘着脚,嘴里的口气是不容置疑,喂,简亓你来给我当保姆吧,我给你钱。

好啊,雇我的钱你付得起吗?之前四年的债还没还清呢。简亓站在门口,手里是刚带来的水果,他正准备走。

可是我一个人晚上会睡不着,李天泽光着脚跑到客厅对峙。

睡不着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去点外卖,拜托,大明星,现在网络很发达的。

喂,李天泽忽然走过来,距离近到简亓都有些慌乱的时候,开口说到,可是四年了,我爱上你了。

简亓咬紧牙关,才觉得时间原来如此不可信,把自己所有的热情消磨掉然后发现自己早已经走上了爱情的单行道。

一句话将他砸回现实,四年了他终于还是等到这句话,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简亓挑了挑眉毛,像是早就想到这个回答,真正听起来感觉却还是不同的。心里半是震惊半是慌乱,转头走了出去咬咬牙就关上了门。

我该怎么面对你,李天泽,我也早就买好了爱情的单程车票。

不能回头也没法回头的单行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转弯,或是回到原点,重新来过。

简亓有些颓败的想,再重新来过一次,我一定不会让他爱上我。

那之后再也没见过简亓,公司里也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最后变成了空号,李天泽终于放弃。

小孩子放弃玩具,总是要难过一阵子的,李天泽自认为长大了,心脏尖锐的触感却还是告诉他,痛,好痛。

有次去见老板的时候,老板告诉他之前是因为简亓一再挽留,发誓他会写出很好的歌才留他在了公司。

老板露出一个塞满金钱的微笑,李天泽愣了神推门走了。

一时间他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开心或是庆幸,难活抑或悲痛。总之简亓曾经,也是在乎过他的吧,也许,也许。

李天泽看起来似乎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只听说几个月之后,他为了赚钱改行做了演员,第一部剧虽然反响平平也算是得了个演技派的名号。

之后却再也没有发过歌,演员生涯倒是蓬荜生辉。

第一年拿下最佳新人,第二年直接窜到最佳演员。听说综艺代言接不断,漂亮又洁白的脸频繁出现在地铁站门口的海报上,立牌都处处可见。

马嘉祺弹掉了一指烟灰,坐在咖啡店里看着对面的高楼上悬下来的海报,是李天泽的新剧,叫《对白》。

四年,他想到,当初花了四年把这段感情吸烟进肺,吸到整个心脏都是他的影子的时候离开,过了四年,怎么还是不能忘。

还是那条街,车来车往过了四年,红绿灯还在那里。绿灯时间变长了,红灯被压缩,如同沙砾从沙漏里慢慢流,他们剩下的时间,却越来越少了。

李天泽接的剧多了,也会在闲暇时候参加几部综艺。有时是智力类,有时是才艺型,说是为他积攒路人缘。

别墅一年前就换上了,独栋的,还带了个小院子。保密工作做的好,狗仔都进不来。

现在的经纪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强人,说起话来不容反驳,处理舆论比简亓更加利索,圈子里关系也多,给到李天泽的资源一直不错。

好像一切生活都重新走上了正轨,曾经那段青涩也焦急的情感被生生埋在心底,盖上厚重的四年。

李天泽参加综艺,主持人临场发挥问他听到数字会想到什么,他说一像竹竿二像筷子,三四五六顺溜的说下来像个脱口秀演员,他接了句七是简亓。

主持人愣了两秒,凭借专业素养还是笑眯眯问着,简七是什么。李天泽回过神,说

多么简单又苍白的辩解。

于是主持人在耳边的声音都渐渐消失,脑海里奔涌而过两个薄荷味的吻,和无数支燃烧着火星的烟。

台下的经纪人脸色不好看,她知道简亓是谁,是一个连同辈都算不上的新晋经纪人,而且已经辞职了四年。

李天泽后半场心不在焉,一句话绕着从东边扯到西边,问题说不出个所以然,游戏也没劲。

聚光灯打在身上还晃着神,主持人抛的梗全都被自己接了回去,他如同做梦,一切不真实到虚无缥缈。

怎么还是会脱口而出,关于他的一切。

后来演了刑侦剧,叫《对白》,整一部剧生离死别,演下来李天泽累得不行。对手戏的是一个新进圈的女演员,眼睛如葡萄,身材像蛇。

女演员似乎是圈里出了名的爱炒作,至少李天泽有了被拽住的感受。女生休息的时候坐在他身边,吵闹的短视频声音吵得他头大,他心下有些恼火。

抬抬手指叫来场务,心里敲敲打打最后蹦出来一句话,帮我买包烟吧。场务犹豫着,李天泽见他没走,加了一句,再买个打火机。

女演员终于正眼瞧他,清瘦的脊背蜿蜒,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轮廓,将情绪满当当包围。他的后背凹陷,像装满了一整个重庆的烟云、蒸汽和奔腾的水雾,都被一股脑塞进他单薄的身体,然后他吸一口烟,吐出一片山峦。

李天泽翘着腿抽烟,眉头拧在一起像灌了一壶烈酒。他抽起烟动作娴熟,吐出的烟圈却颤抖,眼尾一点点红起来,泪就忽然没头没尾的掉下来。

剧组设在城区内,此时夜慢慢爬上来,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耀眼又突兀,几十秒的红光载着他的一滴泪,就灼烧了整座城市。

女演员终于开口问道,天泽你以前没抽过烟?

李天泽看着红绿灯,恰好是红灯变绿灯的一瞬他开口,语气里装了满满四年,被戛然而止的绿灯浇灌得淋漓,他顿了顿,说没有。

第二天最后一场戏,导演设在嘉陵江边。海风裹挟着江水的腥气飘进李天泽的胸口,他想起以前,他说要去嘉陵江时被简亓拒绝,他说不适合,嘉陵江是薄情的地方。

最后一幕是李天泽穿着警服与女主对峙,他手里拿的是枪,心里装的是爱。他总要在爱与正义之间寻求一个平衡点,世界总这样。

他没来由的想到简亓,想到他白色的衬衫角卷起来,外套是黑色的西装,后腰垫在桌子旁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夹烟,他说他不懂爱和正义,不懂恨也不懂时间。

然后满面被烟雾缭绕,下巴都消失的模糊,模糊他的或许不是烟,是李天泽的眼泪。

反正总是看不清了,连记忆都模糊。

可是我没有办法放弃国家的利益去爱你。

李天泽说着掉了眼泪,最近他总是哭。女演员对着他说话,娇滴滴带着哭腔的声音掉进江水被冲走,李天泽的耳膜里只有浪的声音。

一遍一遍拍在他的心脏上。

导演喊咔,他听见了,可是他只能蹲在原地抱着头颤抖。

李天泽蹲在江边抽烟,白色的烟雾绕在周身,他无比烦躁又无力。经纪人在一边劝说,说这个资源对他来说是一个进入大众视野的机会,也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摇头,转眼又点点头。

他吸一口,尼古丁从嗓子眼倒灌到眼眶,下行至肺叶,全身都是苦涩的味道,像是被海水灌了满身,从头到脚没有留下一点余地。

拍电影,对于他来说,是挑战也是机会,他清楚他的演技不足以支撑他在大荧幕上胡作非为,可是他也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

终于还是没有敌过经纪人无休止的唠叨,烦躁的点着头插兜离开。

经纪人涂着鲜艳红指甲的手在他眼前闪过又重来,一瞬间他看到红灯在眼眶里飘荡着转瞬即逝然后消失,他像是被罚了红牌。

你这烟,也该戒戒了。经纪人掐灭了烟,没有阻止他离开。

他离开了有几十米远才想起来,喃喃对着自己说,我不抽烟。

回到家,经纪人紧急打来电话说导演点名要他参演,说这个角色是为他量身定做,除了他别人都不行。

他不知道究竟是公司花了大价钱买下编剧的剧本,还是如何。他只觉得累,最近想起简亓的日子越来越多。

太久了,四年。他早该知道,只有他的十六岁,才能够耗的起四年又四年,爱四年,等四年。

猛然想起初中时的辩论赛,辩题是从未在一起更痛苦还是在一起后分开更痛苦。

他选择了在一起后分开的持方,年少时觉得自己有理极了,现在想起来他却有了别的答案。

不需要论据,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连回忆时都只有少得可怜且不算美好的过去。

以不是情人,不是恋人的身份。

月末开始拍电影,李天泽全副武装来到大厦,见到对手戏的演员已经等着。可能是恍惚,他看见熟悉的黑色西装边角一闪而过,然后消失在拐角。

他太熟悉,他的每一根血管每一寸皮肤他都记的清清楚楚,四年下来却忽然不敢认了。

他无意寻找,这四年太多看走眼,他几乎要去医院看看是否是出现了幻觉,却不敢骗自己,说不定真的是他。

白色瓷砖上铺着红毯,像一只狗长长伸着舌头等待他入圈套。李天泽皱皱眉头,一脚深一脚浅踏进去。

对手戏的演员看起来又年轻又嫩,眼角挑起来像狐狸。他自我介绍说叫丁程鑫,笑起来妩媚得有如罂粟,难怪选择他,李天泽想着。

他扮演的角色是卧底,而李天泽是警察。

老套又肤浅的剧情却被编剧写出了新花样,卧底,警察,兄弟,叛变。名字叫做《祸不单行》。

卧底真的叛变,而警察为爱替罪。他们本是兄弟,最后走向两个极端。李天泽读着剧本就懂了,不是因为他们是兄弟,而是因为他爱他。

李天泽的角色名字单字一个陶,朋友都叫他陶陶。丁程鑫饰演的角色叫程以清,以清,程鑫,倒也是真的配。

自诩对于爱情有了一星半点的研究,李天泽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爱与正义的博弈,或者是世界与爱人的博弈。爱太单薄,他不懂为何为了感情可以放弃一切的人,他实在不懂。

他的爱仅仅是在灯红酒绿的夜晚相拥着交换一个吻。丁程鑫总抽烟,李天泽依旧不那么喜欢闻,却也因为自己抽了几次习惯。

他问丁程鑫,爱是什么。

丁程鑫看他的眼光瞬间如几岁的孩子,笑起来怎么就如此颓废又陌生。他也仅仅比李天泽大了两岁。

爱是你愿意把心掏出来给一个人,无论他捧着或踩着。

李天泽似懂非懂,终于明白自己还不懂爱。

说来巧,偏偏低着头路过拐角,和一个人撞在一起。李天泽抬起头,脑海里过了一整个春节,鞭炮烟花一起炸裂,他看不清眼前人。

简亓?他没忍住叫出声来,面前的人脸色有些不好看,转眼听到身后的声音,是丁程鑫,小马,过来一下。

李天泽开始鲜活的心脏一瞬间波澜又一瞬间归于平静,旁边有谁开了窗,刺激着他的神经终于一点点苏醒,他没能愣在原地。

原来是认错了,李天泽叹了口气,回想起面前一模一样的两张脸,清晰的下巴痣,清晰的丹凤眼。

李天泽有时候感慨这个世界太大,分开了再遇见难上加难,所以他讨厌分离。偏偏分开了再重逢,所以难上加难,痛上加痛。

李天泽的十六岁太甜,二十岁太苦,二十四岁太痛。

一部电影拍成八十年代台湾偶像剧,导演的审美听说来自《回家的诱惑》,傻得可爱,拍出来却意外的合适。带着灰蓝色的滤镜怼着脸拍,李天泽才发现丁程鑫是真的美。

不是娘,是魅惑,是让人上瘾又上瘾的上海女郎味道,演起卧底风情万种,也别有一番风味。

穿着花衬衫如蝴蝶翩飞,细瘦的骨架子撑着衣服的褶皱乱晃,脸颊犹如饱满的甜橙子,随意就能榨出汁水。

李天泽自认为长相算不上正义,演起警察却有一种独特的领导者气质,丁程鑫曾经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啊,要是不上大荧幕,可惜了。

演的剧情像八十年代的烂尾剧和苦情小说,背叛,痛哭,保护。李天泽看着剧本才觉得单薄,爱太单薄,誓言太单薄,他们的生命也单薄。

丁程鑫还在端详着他的脸。

这脸,这声音,这气质。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样的,丁程鑫挑起他的下巴端详,啧,绝对是个情种。

李天泽被戳中了不知哪根肋骨,笑容虚虚浮浮飘在脸上,心里却是酸酸涩涩,像小时候吃了未成熟的桑葚,酸在心里,红在嘴上。

拍摄连着几天都是外景,李天泽第一次知道一条戏需要过这么多次,有时甚至一天只一场戏。

从秋天拍到冬天,丁程鑫从花衬衫变成了羽绒服,李天泽却始终没有见到过他的经纪人了。

丁哥,你经纪人呢?怎么还自己去拿衣服?李天泽算是顺利的和丁程鑫交起了朋友,剧中的陶陶程以清,剧外的李天泽丁程鑫。

他啊,请假休假去了。怕是失恋了哈哈哈,丁程鑫点着烟,靠在一边桌子上开着玩笑,他总是爱这么说,在不熟悉的时候李天泽就总觉得他的话与他的长相是不同的,鲜活的人。

他做我的经纪人四年了从来没请过假,说不定是真的遇到什么事情了吧,丁程鑫吸烟不过肺,撅起嘴双颊要挤出水,吐出饱满又圆润的烟圈。

李天泽第一次见人吸烟如此妩媚,两根手指堪堪夹住,冬日里温和的阳光被打碎,玻璃渣漏到眼皮上被睫毛盛满,整张脸赢满了鲜活的水光。

他莫名觉得丁程鑫有一种颓废的感觉,半倚着栏杆又像没骨头般倒下,胳膊是划船的桨,木制的脆弱又易碎。

他没忍住问出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丁程鑫斜着眼看他,就这几天,我打电话让他回来。

丁程鑫是在爱情道路上走过一遭的人,曾经也单纯如斯,被人一点点挖掉心脏,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也曾经遇见过一个人,被点燃的青春现在只能剩下一点不多不少的烟灰。那人在他手上写下名字,敖子逸,张狂又美好,然后在他的生命里忽然的消失,留他一个人品味手掌的余温。

他分明看出那是爱,是少年人烈阳般热烈也不会隐藏的爱。

穿越一整个冬天,电影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终于即将结束。经纪人倒是回来了,他认真的看着李天泽,眼神粘住他,一字一句的说,我叫马,嘉,祺。

明明那么熟悉,一个名字被割成三个单字。李天泽想要哭,眼泪却早已经流得干干净净掉不下来,才知道以前的都不是痛,最痛是哭不出来的。

与丁程鑫对戏,李天泽像幻化成人的小美人鱼,走每一步,心脏都感觉到被扎得痛。丁程鑫捏着下巴扭过他的头,这个大他两岁的男孩却看起来比他要年轻,他说,哥哥,对不起。

李天泽的世界忽然有些扭曲起来。

什么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当初走的时候想过我吗你现在回来还不是为了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爱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子对待我。

导演喊咔,说这条不错,李天泽自由发挥很好,情绪很到位。李天泽又感受到了拍摄《对白》时的情感,低着头捂住眼睛,身体不停的颤抖又颤抖。

怎么能入戏,丁程鑫被当作简亓。

初春的温度说不上暖和,只能勉强到达零上。薄薄一层警服套在身上像是穿了纱,李天泽的心脏炎热如酷暑。

马嘉祺看着他,在一侧用目光刺穿他,再刺穿他。他好像在问为什么,又好像根本不在乎他是路人甲乙丙丁。

他抬起头,看见马嘉祺点燃一支烟,打火机照耀在不远处的红绿灯,点亮了一盏红色。

烟摇摇晃晃升起一个不大不小的问号,像在问他为什么。

你到底是简亓还是马嘉祺,我不知道。

我爱你或是不爱你,我不知道。

太阳似火,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场戏。陶陶穿着囚服在玻璃对面缄默,程以清伸出白瓷的手指,从里面牵出来他的手,在右手上堪堪写下名字。

然后丁程鑫心脏震颤,泪就一滴一滴落下来。李天泽平静如水,眼泪滴在手掌里灼烧又冰冷。他笑起来,眼里盛满阳光的细碎,他说,不会的。

收回手转过身,阳光才撒了一地。

导演说这条好,李老师的感情来得很好,丁老师落泪的部分非常到位。

丁程鑫湿漉漉的和李天泽对视,李天泽没来由的被他的眼神刺了一下。在他的四年里无数次的剧痛中,这次针扎般的痛他记了很久,多像他,想起简亓的样子。

大概一个月之后就杀青了,丁程鑫招呼着大家一起聚餐。房间订在高档的酒店,保密工作做得好,几乎没有狗仔能进来。

圆桌零零散散坐了十几个人,其他的都忙着坐飞机回家,看看几乎一年没见的家人朋友。

导演张罗着让李天泽和丁程鑫坐在了一起,丁程鑫推脱几次终于李天泽还是坐在马嘉祺身边,他看见马嘉祺眼睫动了动。

庆功宴举办的如同毕业典礼,编剧说着说着竟然真的哭起来。他说写剧本的时候几天几夜不能睡,剧情出来意外的贴合丁程鑫和李天泽,于是辗转几次来找这两个人。

说害怕效果不好,害怕两个人不愿意给他这个小编剧面子,怕大家的指责。他说其实他对两个人的表演并不完全满意,丁程鑫太多情,而李天泽太薄情。不过却有种年轻的幼稚,也算是特色。

他说李天泽的角色本叫陶桃,是他的女友。前几年吸毒进了戒毒所,现在还没出来。他见过她哭喊着要吸毒,也看过她咬破自己的嘴唇忍着不哭。

那才是爱,他说。丁老师和李老师太年轻,我不怪你们。可是忽然有那么几个瞬间,我觉得你们真的很痛,真的很爱。

李天泽听着有些掉线,忽然想到自己,如此如此多情的人。转头看见丁程鑫也在看他,眼睛里忽明忽暗看不清楚颜色。

紧接着挤出一个皱巴巴的笑容,做口型说,你一点都不薄情。

李天泽笑得比哭还难看,憋着对他点点头。

丁程鑫于是拍了拍马嘉祺让他出去买烟,然后眼神示意李天泽跟在后面出去。李天泽犹豫了很久,还是跟在马嘉祺身后走出包厢。

春天的空气说不上暖和,雨水却是没来由的一次又一次,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重庆闷,下了雨更潮,有时候像密密麻麻的网子裹在身上。

想起刚来重庆的时候睡不习惯,湿湿的床榻让他以为撒了潮湿的水上去,难受不止一点点。后来简亓来到这一起住,他靠在他身上,整个房间只有他的手臂干燥又温暖,他一夜都不会动。

说起来总是李天泽去找简亓一起睡,挖空心思的每天交换一个理由,像是跋山涉水做一个不完美的交易,用谎言来哄骗自己。

简亓总是不拒绝,掀开被子的一角腾出一块空地,李天泽爬上去,又陷下去,如同重新进入盆地。

于是不知不觉,真的陷进去了,在十六岁的尾巴。

马嘉祺抽烟喜欢爆珠,李天泽闻了两口就闻出了草莓味,在空气里被打湿,像飞不起来的蝴蝶。简亓最喜欢薄荷的。他在心中暗暗比对很久,直到路灯下湿淋淋的黑影向他走来才终于清醒。

下雨了。都说春雨贵如油,现在才早春就不要命的下,春天得有多忧郁。马嘉祺手里拎着三毛钱一个的塑料袋朝他走过来,半个身体都被草莓味的蝴蝶遮住,又从里面飘出来,飘飘欲仙。

李天泽顿时哑了声,面对面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个人顶多算是共享沉默。

李天泽自以为很少哭,两次在《对白》,一次在《祸不单行》,掰手指都数的出来的次数。他数学不好,每一次的相遇离别却总是记得清清楚楚,也算是一点优点。

他想要哭的时刻比哭多得多,情绪来得也烈得多。

不算是重逢的重逢,李天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认定了他是简亓,一个叫作马嘉祺的简亓。

好久不见,马嘉祺自己认领了这个重逢。

到底有多久?不长不短四年。

李天泽好想问,为什么,怎么办,凭什么。然后他说,冷不冷,先躲躲雨。

春天的雨来得慢而细密,拍在脸上像泪痕,更像玻璃。李天泽看见马嘉祺满脸的玻璃渣,心下没来由的痛了痛。

他还抽着烟,下巴上的小痣跟着张嘴的动作移动,像一颗荒缪的坐标原点。在烟雾中不停定位,移动,定位,移动,像他荒谬的四年。

围着一个人环绕却始终无踪影的日子。

马嘉祺说好,尾音颤抖如落水蝴蝶。

李天泽又哭,哭出一整个春天的雨,哭出一整颗完整的心,哭出四年经过的所有比绿灯长的红灯,哭出四年。

他第一次掰着马嘉祺的下巴吻上去,他们在屋檐下接吻。路灯在并不遥远的街对岸沉默如一摊死水,在满地的水痕里消失又重来,隐没又重来。

没有烟味的吻,只有零零散散的水腥气和浓重的夜色包裹着他,拉着他下坠又下坠。

雨一直下着,喧闹着盖过两颗心脏跳动的声息,下了很久。李天泽脸上也下雨,不停歇的流泪又流泪,哭出一整个重庆的凹陷,哭出四年堆积的雨水。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他就是简亓,他不再是简亓。

马嘉祺没有拒绝,也没有动作。李天泽离开一步远,终于把想骂的都骂出来。

为什么,简亓,为什么你可以什么都不管就离开。我写给你,一首歌就四年,之后再也没有四年了。为什么你一消失就什么声音都没有,你知不知道爱有多重,压得我要喘不过气了。

你可以的忘记森林,忘记小巷,忘记薄荷,忘记烟,你能忘记红绿灯吗,能忘记公寓吗,能忘记歌吗。

能记得我吗,几乎是恳求。

李天泽推开马嘉祺跑进雨中,被雨水拍打着背影很快消失在夜里。马嘉祺捂着心脏,在屋檐下站了很久很久,直到路灯暗下去,烟也没送到丁程鑫手里。

问的人没有认真问,好在答的人也无意回答。

转身走上没有红绿灯的单行道。

李天泽又一次来到嘉陵江,江面波光粼粼,一地的碎玻璃都被吞吐,海浪白又白,亮又亮。

这时候李天泽才发现临近的街道上,双面的红绿灯坏了一边,红灯闪着耀眼又黯淡的光,绿灯却再没有了出现的机会。

路过的车辆开着大灯,由远及近如绚烂烟火,在他眼眶里一点点炸开成模糊的一片亮光,亮成第二天的清晨。

李天泽看着太阳从地平线落下又升起,面对着街道背靠嘉陵江发呆。路的那头一辆白色的越野车被交警拦下,看起来是逆行,正在面红耳赤的辩解。

李天泽笑出一夜的月光,走过去递给交警两百块钱让车主走了。自己在人行道面对着背对而驰的白色越野哭出一整片黑暗中的星辰。

两百块钱,就可以在单行道掉头吗。

李天泽从十六岁到二十四岁,他绕着爱情与时间整整环绕了八年。前四年向前,后四年回味。

直到马嘉祺过来拍拍他,说这是单行道,逆行会罚款,他指指旁边那条路的李天泽问道,他为什么可以反着走?

马嘉祺笑着说,那条路两端都通向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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