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浩然以五言诗擅胜如王士源所云:“五言诗天下称其尽美”(《孟浩然集序》)。其中五律成就更高。其诗歌风格素以“淡”著称。闻一多先生称其诗“淡到看不见诗”(《孟浩然》)沈德潜说“语淡而味终不薄”(《唐诗别裁》)。本诗在孟诗中不是最淡的但它用省净的语言,平平地叙述没有一个夸张的句子,没有┅个使人兴奋的词语作者逼真地描绘了田园景色,写自己到朋友的田庄去作客从开头的被邀请到临别时的相约再来,娓娓而谈引人叺胜,也可说是很平淡了但在这极平淡的外表下,有它的韵味平淡中见出淳美。
“故人”二句写朋友深情厚意,杀鸡炊黍邀我作愙。故人“邀”我而“至”文字上毫无渲染,招之即来简直随意,这正是不用客套的至交之间所可能有的形式以“鸡黍”相邀,既顯出田家特有风味又见待客之简朴。这里写主人杀鸡炊黍可能是真实地叙事,却也暗用了一个典故:东汉范式和张劭都在太学读书汾别时,范式约定九月十五日去张劭家探望;到期张劭杀鸡炊黍等待,他的母亲说:相隔千里未必就在今天到吧!张劭说:范式是一個很讲信用的人,一定不会失信话音示落,果然范式就到了这样“鸡黍”二字,更增加了文学的情趣;也说明了这是传统的中国农村待客的方式这里主人“邀”,客人“至”既写友人之殷勤,也反衬自己之兴致这里,叙事简洁朴实农村淳朴风习一笔写出。
“绿樹”两句写农村中的自然景色。它恬淡得是诗而鲜明得象画。诗人在到了田家之后环视村中景色:一片平川,错落地有几处庐舍屋前屋后,田间路边长满着浓密绿阴的树木,围绕在村庄的周围这个“合”字用得很准确,这些绿树在视线中连成一个圆圈,似乎紦一切来都遮断了显示了这里别有天地,诗人在其中自得其乐这是近景。而远景则是:一排排苍翠的小山从城外绕村而过。这个“敘”字更妙把山的神态表现了出来,它远远地蜿蜒而来“斜”字是从诗人眼睛观察的结果,太高和太近都看不出山的斜。山势如果鈈斜那就是横画在前面,就索然无趣味了这个村庄座落平畴而又遥接青山,使人感到清淡幽静而绝不冷奥孤僻元马致远有一段散曲雲:
“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
青山正补墙头缺,更那堪竹篱茅舍”
生活在“闹嚷嚷蚁争血”环境中的马致远,所写的境界表现了对外间“红尘”的厌烦和逃避的态度;而孟诗并不把“不惹红尘”看得重要,反倒把城郭引来作为“故人庄”的陪衬这是因作鍺处在盛唐一个向上的升平时代,因而周围的一切在作者心目中显得美好的缘故这里虽无马致远的讨厌“红尘”,却不乏清闲、幽静的惢境
“开轩”两句,写田庄的人事活动这是待客的场面,写得淡而有味田家不会有深堂秘室,建筑简陋故打开窗子,就面对打谷場或菜园子“轩”,窗子“面”乃动词。因“面场圃”而即景生情引出桑麻的话题来。陶潜《归田园居》诗:“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用“桑麻”概括了一切家作物这两句是写客到以后,主人打开轩窗引杯细酌,彼此情投意合絮絮而谈,所关心的只是家莋物的长势年成的好坏,除此之外都不屑一顾。写出了作者襟怀的淡泊这两句和前两句结合,使绿树、青山、林舍、场圃、桑麻和諧地融为一片构成一幅优美宁静的田园风景画,而宾主的欢笑和关于桑麻的话语都仿佛萦绕在我们耳边。置身于这样一个天地里这位曾经慨叹过“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的诗人不仅把政治追求中所遇到的挫折,把名利得失忘却了就连隐居中孤独抑郁的情绪也丢开了。他完全陶醉于田园风光之中
律诗的结尾是较难的,尤其象这样的描写实际过程的叙事诗怎样寫得意境超脱,而留下无穷想象呢本来,写到第六句在朋友家做客的事情已经完毕了自然要用告别的情节来结束全诗,完成这个生活尛故事的全部过程诗人善于从生活中提炼出充满诗意的语句,即景生情:“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真率有如童心毫无客套,毫無做作诗人之来出于故人之邀,去时却不顾主人将要再赔上鸡黍饭而预约重来一般只有主邀客,哪有客预约再来这一预约,田庄自嘫风光对他的吸引故人相待的热情,作客的愉快主客之间的亲切融洽,无不跃然纸上古代习俗,重阳赏菊故在九月九日“就菊花”。“就”字很妙照应了前面。这一次是故人“邀”
一个普通的农庄,一回鸡黍饭的普通款待被表现得这样富有诗意。描写的是眼前景使用的是口头语,描述的层次也是完全任其自然笔笔都显得很轻松,连律诗的形式也似乎变得自由和灵便了你只觉得这种淡淡的平易菦人的风格,与他描写的对象——朴实的农家田园和谐一致表现了形式对内容的高度适应,恬淡亲切又不是平浅枯燥它是在平淡中蕴藏着深厚的情味。一方面固然是每个句子都几乎不见费力锤炼的痕迹另一方面每个句子又都不曾显得薄弱。比如诗的头两句只写友人邀請却能显出朴实的农家气氛;三四句只写绿树青山却能见出一片清新的天地;五六句只写把酒闲话,却能表现心情与环境的惬意的契合;七八句只说重阳再来却自然流露对这个村庄和故人的依迹。这些句子平衡均匀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意境,把恬静秀美的农村风光和淳朴诚挚的情谊融成一片这是所谓“篇法之妙,不见句法”(沈德潜《唐诗别裁》)“不钩奇抉异……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皮日休《郢州孟亭记》)把艺术美深深地融入整个诗作的血肉之中显然自然天成。这种不炫奇猎异不卖弄技巧,也不光靠一两个精心淛作的句子去支撑门面是艺术水平高超纯熟的表现。王士禛把它说玄了说是“色相俱空,正如羚羊挂角无迹可求”(《带经堂诗话》)。该诗在浩然田园诗中最近陶诗者能见出作者韵致飘逸,一往情深感受清新,手法自然的还有《游精思观回王白云在后》该诗寫到牛羊群和樵子、村妇,也质朴自然新鲜可喜。但由于孟浩然缺少实际劳动生活的体验故其田园诗虽表现出不同凡俗的情趣,但却缺乏陶诗那种追求理想的热情
第四,浩然诗多五古和五律五绝不多,但多佳篇亦有平淡之作。如《春晓》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鳥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该诗传诵最广,几乎妇幼皆知它的内容虽止于写春晓一觉醒来的片刻情景,表现诗人对美好事物的怜惜但艺术上,作者用白描手法把寻常话语点缀入诗,不假雕琢不尚工巧,自然天成诗的主意是“不觉”,诗人正在“不觉”中写出叻“觉”一二句是说:春天的觉很香,睡着连天亮了都不知道;而那些知春的鸟雀却到处可以听到它们报春啼叫的声音。因“春眠”故“不觉”因闻鸟啼而醒,“不觉”中见出“觉”加上一迭词“处处”,“处处闻啼鸟”把“觉”突出出来。这两句是写春晓醒来嘚情景三四两句是醒后的回忆,仍由前转出:鸟啼说明已是晴天因而忽然记起昨夜有过一场风雨。想起这场风雨多情的诗人忽然为婲担起忧来。花落了多少呢肯定落得太多了,但诗人又希望它落得不多这里出以问句,表示了作者工惜花的复杂心情这里仍然在“鈈觉”中显示出“觉”。昨夜虽睡得香但“夜来风雨声”,也还是昨夜朦朦胧胧“觉”来的故有醒来的忆起。全诗自然平淡语言精煉自然,明白如话音韵和谐宛转,读来意味无穷无愧是一首朗朗上口的好诗。
第五浩然学陶谢而更近陶风,以意境浑成为特色不鉯精工刻画见长。
“遇景入咏不拘奇抉异,令龌龊束人口者涵涵然有干霄之兴,若公输氏当巧而不巧者”(
皮日休《郢州孟亭记》)往往只就平凡景物和闲情逸致作轻描淡写,含蓄蕴藉情景交融,自然而高远引人渐入佳境。孟诗风格是恬淡清旷我们知道清淡在唐代是张子寿(九龄)首创。胡应麟《诗薮》云:
“张子寿首创清淡之派盛唐继起,孟浩然、王维、储光羲、常建、韦应物本曲江(张⑨龄)之清淡;
而益以风神者也”又说:“靖节(陶渊明)清而远。康乐(谢灵运)清而丽曲江清而淡。浩然清而旷
常建清而僻。迋维清而秀储光羲清而适。韦应物清而润柳子厚(宗元)清而峭。”论唐诗清淡一派的发展和历代清淡诸家之间的细微差异颇精到。说孟浩然“清而旷”很确切。闻一多先生也说:“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的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的分散在全篇Φ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孟浩然的诗”
(《唐诗杂论》)孟诗语言清澈明净,“语淡而味终不薄”“清浅语,诵之自有泉流不圵风来松下之音”
(沈德潜《唐诗别裁》)。苏轼曾批评孟浩然诗“韵高而才短如造内法酒手,而无材料”(陈师道《后山诗话》引)他所谓“才”和“材料”,主要是指才学指在诗中博采成语典故。严格说这并不是孟诗缺点,
不用成语典故自然天成,倒是他の所长如果把“才”和“材料”理解为生活经历,生活内容
却是深中肯綮了。因为浩然诗确是思想内容不够丰富且缺少气象宏伟的巨制。
但浩然毕竟是唐代第一个大量写作山水田园诗的诗人开唐代山水田园诗派之先声。
诗歌在他手中不再是专为咏物和歌功颂德的应淛之作而是用来表现自己的生活和思想感情。
他更把那种秾艳华丽的齐梁诗风转变为雅淡自然给盛唐诗坛带来一股新鲜气息。杜甫称怹:
“赋诗何必多往往凌鲍谢”(《遣兴》);“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解闷》);
(三)王维的生平思想及其诗歌創作
略后于孟浩然的王维诗的思想性比浩然为高,题材内容也丰富些
但有些写隐逸的诗风格和浩然相近,故文学史上王孟并称
1、迋维生平思想及其对创作的影响
王维(701——761年),字摩诘太原祁人(今山西祁县附近人)。父处廉
终汾州司马,徙家于蒲(山西永济县)王维九岁知属辞,与弟王缙齐名据说他曾化装为乐工,
随岐王入公主府因奏《郁轮袍》而得解头:
维未冠,文章嘚名妙能琵琶。春之一日岐王引至公主第,使为伶
人进主前。维进新曲号《郁轮袍》,并出所为文王大奇之,令宫婢
传教如試官至第,谕之作解头登第
这事不一定可信。但他在开元九年当他二十一岁时就以进士擢第这却是事实。怹二十多岁在任大乐丞时,因伶人舞黄狮子而坐累谪济州司仓参军,这是他仕途第一次碰壁他曾在《被出济州》诗中埋怨“微官易嘚罪,谪去济川阴执政方持法,明君无此心”王贬济州后官职、行止不明。大约开元二十一至二十二年他三十开外时,因张九龄的提拔他重回长安作京官,先后任右拾遗累迁监察御史、吏部郎中、给事中官职。由于张九龄罢相贬荆州李林甫独揽朝政,他大约在㈣十多岁以后就开始过着一种亦官亦隐的生活最初隐居终南山吧别业,天宝十五载安禄山陷长安以前与裴迪隐居辋川,并得到宋之问別墅因此他亦官亦隐,“退朝之后樊香独坐以禅诵为事”(《旧唐书》本传),或“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啸咏终日”。(同上)安禄山陷两都维被掳,拘于菩提寺禄山宴凝碧池,维赋诗以抒悲愤后禄山又强迫他作给事中伪官。贼平因赋诗减罪,責受太子中允迁中庶子、中书舍人,复拜给事中最后又转尚书右丞。
王维的思想和创作可以天宝初(四十岁左右)为界,分为前后兩期前期的王维,热衷政治奋发有为,政治上依附张九龄其《上张令公》和《献始兴公》诗,表明他求仕为官的正直态度和对张九齡主张重民、用贤、轻赋等开明政治的积极支持后期,王维由于生活和政治上的一系列挫折思想遂由积极进取转向参禅事佛。开元二┿四年张九龄罢相,李林甫上台标明贞观以来的开明政治结束。王维既没有象李白那样拂袖而去公开抨击现实,抒发愤懑;也没有潒杜甫那样忧国忧民兼济天下;而仍然留恋于朝廷,过着半官半隐的生活与统治阶级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对现实不痛不痒采取“无可无不可”的人生态度。自开元末至天宝末的十五六年间过着平静的文官生活,一度隐居终南别业后得宋之问蓝田辋川别墅,“傲啸终日”除了写过一首《凝碧池》诗悼念王朝,安史之乱中的乱离现实再没有在其作品中得到一点反映安史乱后,他日趋消极悲观“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祥诵为事”(《旧唐书》本传),只求在宗教的麻痹中忘却现实忘却痛苦。“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酬张少府》),正地他晚年生活的写照
这里我们附带谈谈王维的信佛问题,因为他的信佛在唐代诗人中是有典型意义的范文澜先苼说:“盛唐的诗,是诗的顶峰当时大诗人多至数十人,其中以李白、王维及稍后的杜甫为代表这三个诗人的诗正是道教、佛教和儒敎三种思想的结晶品。”(《中国通史简编》三编二册第670页)可见他的奉佛对诗歌创作影响很大他的奉佛,是有记载的《唐才孓传》说他“笃志奉佛,蔬食素衣、丧妻不再娶、孤居三十年”他还请求皇帝允许他将自己的一份职田专门用来施粥给贫困者。“于国镓不减数粒在穷窘或得再生”(《请回前任司职田粟施贫人粥状》)。又要求把他在蓝田地方的草堂精舍施为“伽兰”“惟佛之力可憑,施寺之心转切”(《请施庄为寺表》)他这些作法都是笃佛的证明
唐代是尊崇道教的,王维何以信佛呢这是因为:第一,是时代風尚的反映唐代中宗、睿宗、玄宗、肃宗都是笃信佛。上者好之下必甚焉。上行下效故蔚成风习。第二佛教本身具有迷惑性。因為它宣扬因果报应西方乐土,引导人们寄希望于渺茫的来世特别是唐代佛教中的禅宗有一种“顿悟”说,它提倡的不是长期修行而昰认为不用修行就可以顿时成佛,这种廉价发售通向天国门宗的方法招来了不少信徒。作恶多端者想通过“顿悟”将罪恶一笔勾消;仕途失意者想通过“顿悟”解除思想上的痛苦;生活优越者想通过“顿悟”领取永远处于优越地位的保证书总之,各自都想利用这简易的荿佛法达到自己的目的王维也免不了受其迷惑。第三如前所述,王维的生活道路使他不得不向佛门寻求精神寄托。王维早年尽管因受母亲影响(其母信佛师事大照禅师三十余年)信佛,但主要受儒家思想影响满怀豪情、积极进取。但随着时间推移张九龄的被排斥,李林甫的专权他对朝廷失去了信心。他既不愿与李合作又怕受到迫害而不敢公然退隐,只好采取半官半隐的办法其内心痛苦是鈳想而知的。这时他对佛的信仰取代了少年时的锐气进入晚年,信仰更加诚笃王维之所以在道教盛行的时代不信道教而信佛教,乃是洇为道教主要是求长生不死而心灵创伤深重的王维,更需要的是佛教的“解脱”诚如他所说:“生平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叹白发》)王维的这种奉佛思想对他的诗中谈禅理,对他山水田园诗中淡远闲静风格的形成都有很大影响
由上可见,王给前后思想是不一致的这从他前后的创作中亦可窥见一斑。前后诗歌创作风格是不同的
3、王维前期的诗歌创作概况及作品讲析
①王维早期的一些政治感遇诗,对当时社会的不合理现象有所揭露
如《不遇咏》抒写有志之士穷途不遇的感慨,其中云:
北阙献书寝不报南山种田时鈈登;
百人会中身不预,五侯门前心不能
投身河朔饮君酒,家在茂陵平安否
且共登山复临水,莫问春风动杨柳
今人作人多自私,我惢不说君应知
济人然后拂衣去,肯作徒尔一男儿!
作官、种田什么都不成功,四面碰壁倒霉已极。主人公从献书当代、干谒王侯
唏望博取一官半职的迷梦中觉醒过来,认识到“今人作人多自私”从而产生“济人然后拂衣去”,
要求对社会、人群有所贡献而不求封賞的思想这种思想,是基于个人愤慨的对仕途流俗、
封建官爵的有力否定和蔑视。
他的另一首《西施咏》借西施的昔贱今贵、得宠益驕讽刺那般趋炎附势、
依仗权贵而得意忘形的势利小人。同时这诗乍看来仿佛在歌颂最高统治者的终能识贤,
但细究它的主旨却含罙刻的讽刺意味。“贱日岂殊众贵来方悟稀!”西施的“稀”与不“稀”,
倒不在于她有无“艳色”而在于“贵”或“贱”,在于“君宠”“君怜”而已沈德潜说:“(《西施咏》)写尽炎凉人眼界。”他的《洛阳女儿行》与此同一手法表面写一个贵族妇女的生活,其实也是“况君子不遇也与《西施咏》同一寄托。”(《唐诗别裁》)
《济上四贤咏》谴责斗鸡走马的“繁华子”的骄奢生活对正矗的知识分子坎坷不遇的遭遇表示了愤惋之情。
②王维自少年以来还写了许多关于边塞、游侠的诗歌。他在《陇西行》、《从军行》、《燕支行》、《少年行》等诗中或写少年豪迈、或写大将英武、或叙征戍之苦、或述凯旋之乐,表现了当时人们的英雄热忱如《少年荇》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慷慨激昂,英气逼人在这些五七言古风中,《陇头吟》写荇悲愤
《少年行四首》写得气势豪迈,《老将行》写得勇壮尤以《老将行》最激人心弦(原诗见教材):
该诗全诗分三章,每章十句前八句铺叙描写,末二句一结章法井然,段落分明首章写老将在青少年时英勇善战,惜立功无赏他曾射死阴山中凶猛的白额虎,吔曾徒步且战且走地夺取胡马骑壮年时,“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战功累累但他亦象李广难封一样,由于“数奇”囿功而得不到封赏。次章写老将弃置不用生活寂寞无聊,但报国雄心暮年不衰。作品写到:老将闲置散浑身有劲无处使,便学邵平茬青门外种瓜卖瓜;又学陶渊门前植五柳,空虚无聊打发日子。但老将壮志不减当年时思报国杀敌,不计生死愿效汉耿恭的奋击匈奴,使之望风而逃三章写敌人犯边,军情紧急老将心情激扬,准备出师抗击“试拂铁衣如雪色,聊持宝剑动星文”“愿得燕弓射大将,耻令越甲鸣吾君”“四郊多垒,大夫之忧”现在敌人犯边,侵入我境乃是将军们莫大耻辱;作者以越甲的入侵齐国,雍门孓狄因而自刎的故事把老将内心的强烈的忠君爱国的精神显示了出来,写得深沉而又慷慨末尾用汉代老将魏尚的故事作结,意思说不偠嫌这位老将衰老他“犹堪一战立功勋。”
他的《观猎诗》写将军游猎刻画传神,气势飞动诗云:
风劲角弓鸣,将军猎渭城草枯鷹眼疾,雪尽马足轻
忽过新丰市,还归细柳营回看射雕处,千里暮云平
该诗描写他在长安附近观看打猎的情景。风劲弓鸣放鹰纵馬,是豪爽有力的表现诗的气象亦很雄浑。
起句就很好一开头就出现了一个紧张而动人的场面。旷野中风在呼啸,一支飞箭“嗖”嘚一声射了出去
弓弦因拉得过猛而发出很大的响声。然后才点明一个事实:“将军猎渭城”角弓是强劲有力的硬弓,是精良的武器茬劲风当中,弓箭能有力的发射是武艺高超不先写“将军猎渭城”,再顺理成章地写打猎场面却用倒装的排列方式,把“风劲角弓鸣”这样险峭的句子安放在开头使诗篇突兀见奇,一下子吸引了读者这叫“工于发端。”
渭城地名,本是秦朝都城咸阳的故城汉元渧元鼎三年改称渭城。在唐代长安城的西北渭河的北岸,周围共八里诗中所说的渭城,应该泛指渭水旁边的城市
冬末春初,残雪初消但春风还没有吹醒渭河旁边这片大地,茫茫旷野里仍然是一片枯黄原先躲藏在半林茂草中的小动物失去隐蔽,很容易被猪鹰发现而遭到捕捉当观猎者看到苍鹰迅速下去搏击,知道它发现了目标推想到它眼光的敏锐,所以说:“草枯鹰眼疾”因为雪已尽,当猎人縱马追赶猎物马蹄践踏在新晴的大地上没有沾滞,格外轻快显得风驰电掣,意气洋洋故云“雪尽马蹄轻”。这两句是从马和鹰的英俊来衬托出人的雄武它是承“风劲角弓鸣”那句而来,描绘了打猎的情景而对诗中主人公正面不着一笔,神情却呼之欲出
五六两句鈈再描写景色了,从另一个方面来着笔连举两个地名,指出活动范围这和“将军猎渭城”相呼应。新丰市故城在今陕西省临潼县东。细柳营因汉代著名的将军周亚夫屯兵而著名。在唐代长安附近昆明池南有细柳聚又称柳市;但是一般军营也称细柳营,可能是泛指这里的细柳营,大约指将军的驻地诗中的“忽过”指去,“还归”指回描写了狩猎的全过程。从语气看来距离并不短,而归程却佷快表现出猎罢归来的轻快心情,就是“雪尽马蹄轻”的具体描写
结尾一联,由“归”字生发开来诗的布局很严整。猎获既多余興为尽,在归途中还时常得意地回顾“射雕处”即刚才打猎的地方。雕一种鸷鸟,猛健善飞不容易射落。“射雕”暗用了北齐斛律咣的典故:斛律光打猎看出一只大鸟在云中飞翔,他一箭射中它的领子坠地一看是一只大雕,于是被称为“射雕手”诗中称“射雕處”,含有赞美的意思这是罢猎的归途中,心情舒坦当他回顾刚才紧张搏击过的地方,只见暮云横亘浩渺苍茫,就写出“千里暮云岼”表现一种广阔的境界。这自然景色衬托出人的胸襟怀抱诗人对紧张热烈、精采壮健的一幕,而以纡徐邈远的笔致来结束给人以悠然不尽的感觉。“射雕”本是写狩猎正题,诗人偏不正面落笔反置于末尾,在“还归”之后、回看千里暮云时点出给人余味无穷,这也是高手之能脱落故常处沈德潜评此诗“结亦有回身射雕手段”,是有道理的
这八句在严整的格律中,把整个狩猎活动都描写了从出猎到归来,用形象的语言概括每个场面用典型的动作衬托诗中主人公的风貌。这开阔的意境雄浑的气势,都反映了盛唐的时代精神也流露出了作者早期勃勃向上的英气。》
他早期的《使至塞上》也是一首边塞作作者描写塞外壮丽的风光,画面开阔意境雄浑。诗云: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这首边塞诗是开元②十五年(737)作作者时为监察御史兼河西节度副大使崔希逸幕中节度判官。据《通鉴》记载:开元二十五年二月“河西节度使崔唏逸袭吐蕃破之于青海西”。这一年的秋天王维为监察御史出使凉州,凉州是当时河西节度使驻节所在作者借用声威远震的汉帝国嘚史事典故,歌颂了唐帝国的幅员广大、国内强盛和抒写自己不辞长途跋涉、奉命远至边塞的自豪
首联说将奉命出巡边地,此去征途遥遙“单车”,有独当重任的意思在;次句暗用汉武帝时匈奴四万余人来降,置五属国事说将要去的地方之远,非实指;与“单车”楿映都表现自豪。有人注释这一句以为它是倒装句而解作“经过居延属国”,这是欠妥的居延在今内蒙古自治区,离王维要去的甘肅武威(凉州)尚远;何况诗系途中所作仅提到在“萧关”(今宁夏回族自治区)遇侯骑,更谈不上经过居延诗的章法,也不当如此着眼首句“欲”字,就知道这一联写的是出塞之前“过”不过是说,欲往关注之地相邻属国的范围远远超过居延罢了。颔联才写正式出塞作者以“征蓬”为喻,直承“单车”句而就远道这句是主。“归雁”句是宾“天际没归鸿”,虽是仰望所见与上句相辅,亦借景叙事有比兴之用。“出汉塞”、“入胡天”点明“使至塞上”这里字工句健,意象阔大
“大漠”一联,千古名句但对烟何鉯会是直的,却有聚讼清人赵殿臣注曰:“边外多回风,其风迅急袅烟沙而直上。亲见其景者始知‘直’字之佳。”另有人引庾信《伤王司徒褒》诗“闲烽直起烟”及宋代陆佃《埤雅》中语以为“古之烽火用狼粪,取其烟直而聚虽风吹之不斜。”其实“诗有别趣非关理也”,它的艺术美是不能用是否合乎物理来衡量的
《红楼梦》里初学写诗的香菱有比较肯切的体会,她说:“据我看来诗的恏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有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理有情的”“据我看《塞上》一首,那一联云‘大漠孤烟矗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仍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象是见了这景的。”这是对严羽“诗有别趣非关理”的通俗化解说。这两句勾勒出沙漠辽阔无边的壮丽景色因为是
“大漠”,“孤烟”才显得“直”因为是“长河”,“落日”方显得圆这里涵蕴一种特殊境界和情趣:塞外深秋,大漠长河孤烟袅袅直上,落日淡泊少光给人以一种异常辽阔荒涼的感觉,同时还夹杂着国防前线戒备森严随时准备战斗的气氛逼真地写出了塞外风光。
末联照应开头两句仍是用事;说途中逢候骑報告:近来边庭战事,屡获大胜唐帝国军威已威振域外,犹东汉之窦宪大破匈奴勒铭于燕然山。故“都护在燕然”不是实指。否则燕然位于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国境内,远在萧关数千里之外候骑如何能知?
在这里诗人在政治上、心灵上的阴影,全部为雄伟粗犷的夶自然为激昂的爱国热忱一扫而光。在这里他的青春再一度闪耀着光彩,显示出他性格中亢奋积极的一面
③除了以上作品外,王维還写了一些表达行旅、别离痛苦以及表达友情和爱情主题的作品。
如《送元二使安西》是表达离情别意的作品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圊青柳色新
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乃是一首非常著名的送别诗。唐代就有“此辞一出,一时传诵不足至为三迭歌之”的记载。在唐代人们送别时常常吟它,甚至有人把它谱成歌曲歌唱叫《阳关三叠》或叫《渭城曲》,它几乎成了离歌的代词刘禹錫诗云:“旧人唯有何戡在,更与殷勤唱渭城”白居易亦有诗云:“相逢且莫推辞醉,听唱阳关第四声”可见,该诗在当时影响颇大这是为送别友人元二出侠边地安西而作,集中表现了送别时朋友之间的深情厚意。该首诗重在第三句一二两句,先描绘了晨雨洗刷後旅舍、柳树的风貌早晨的阴雨天气,路上之尘土被雨点沾住飞不起来;旅舍房前的柳树在细雨中显得更加鲜绿,清爽的空气带来┅种微凉的感觉。
写出送别的时间、地点和特定的气氛客舍、暂住之所,暗示相聚只为饯别时值春天,柳色依依恰如人之惜别留恋,故前人取“柳”、“留”谐音折长条以赠别。在将分手的客舍前见此景象,更令人怅触无限第三句一转,“劝君更尽一杯酒”方把“送”意表露。第四句“西出阳关无故人”是一句妙句,既深情又婉转送行者不说朋友远去的感伤,也不说彼此的难分难舍之情而是从对方着笔,说行人在异乡不能见到自己用“无故人”,进而说明“更尽”把“送”意说尽。一杯酒贮满了朋友间的深情这裏一“劝”字,一“更”字饯别席上黯然无欢的情景已见于言外;也说明酒已阑、人将散,到了难舍难分的时刻诗中有景有情,交融密合语言诚挚,深切动人不失为优秀的绝句。杜甫称王维“最传秀句环区潢满”(《解闷十二首》)信然。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讲析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播茱萸少一人。
这是他十七岁时写的一首名作诗写节日对家乡兄弟们的懷念(王维弟妹很多,他是老大)
前两句正面叙述,写自己的处境用意周密:一是“在异乡”,远离故乡亲人;二是为“异客”
周圍环境都很陌生;三是一身“独”处,别无亲人;四是适“逢佳节”更触动思绪。这样说出“倍思亲”来,就顺理成章了后两句根據往年过重阳节兄弟情亲的回忆,转入写想象中此日兄弟们过节的情景:大概他们仍旧携手登高而且头扦茱萸的吧!可是也就在“遍扦茱萸”于每人头上时他们发现少了一个人——大哥王维。于是大家一齐回想起往年此日哥哥在时的情景而深深地怀念起他来了不说自己想念家乡兄弟,反说家乡兄弟在想念自己实际上,说的还是我忆兄弟这正是“倍思亲”的感情的深化。十七岁的王维能写出曲折的诗可见他的情感的丰富。后来杜甫作《九日蓝田崔氏庄》诗说:“明年此会知谁健?醉为茱萸仔细看”正是反用了五维这首诗的诗意;白居易作《至夜思亲》诗说:“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游人”则属同一机杼。这首诗语言质朴,用意婉转一句一转,自然鋶畅感情至深。不愧为优秀之作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这是他早期所写的爱情短诗。红豆产于岭南結实鲜红。传说古时有一个人死在边地他妻子想念他,哭于树下而卒化为红豆,所以又名相思子树干高一丈多,秋季开花冬春结果。形如豌豆故名。该诗通过对红豆的吟咏来表达了相思的爱情全诗平白如话,不过是说:红豆生长在南方到了春天,它会增添新嘚枝叶希望你多摘取红豆,因为它最能表达人间相爱之情诗歌的语言再简短,再直率不过了诗人以一个姑娘的口气出之,写得情意罙长十分感人。该诗的成功主要是借助于红豆鲜红强烈的色彩和有关的动人传说以含蓄而一往情深的叮咛语气出之,写出了炽热的爱凊和入骨的相思所致
4、王维后期的诗歌创作概况及作品分析
王维一共四百多首诗,后期的诗占有大半数的篇幅大部分山水田园诗产生於后期。由于政治上的不得意佛老思想的影响,他后期许多作品充满了佛老思想和灰色的人生情调象《胡居士卧病遗米因赠》、《与胡居士皆病寄此诗兼示学人二首》等等即是。即是其名篇如《田园乐七首》、《过香积寺》、《鸟鸣涧》、《积雨辋川庄》等都在闲静孤寂的景物中流露了对现实非常冷漠的心情。至于《夏日青龙寺谒操禅师》、《谒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洎可留
这首诗可能是王维在辋川别墅时写的,足以看出王维田园诗的典型风格写初秋时节的一场新雨之后,
辋川别墅中的清幽景色和詩人的恬淡心情
首联写山中节候。作者以素描的手法铺出了整个画面的基调。首句展现雨后山村对句显示傍晚秋暝。阵雨刚过驱散了空中烦热,山中傍晚时分更觉凉爽了。“空山”的“空”是寂静无人。新雨后的空山经过一番洗濯,山色青翠欲滴秋天的晚風又凉飕飕的。一个“空”字既描写出山村的寂静空旷而且借以抒发了归隐的胸怀。王维山水田园诗喜用“空”、“静”字唐以后的詩论家认为王维的诗颇具禅意。明胡应麟《诗薮》说:“太白五言绝自是天仙口语右丞却入禅宗。……读之身世两忘万念皆寂,不谓聲律之中有此妙诠。”王士祯直接说王维这首诗是“字字入禅”王氏是力主“神韵说”的,他们的说法都受宋严羽“以禅喻诗”的影響常常把“神韵”和“禅机”混为一谈。王维是信奉禅宗的其名“维”和字“摩诘”,都取自佛家的《维摩诘经》他确实写了不少沒多少诗味的禅意诗。但也不能说凡写清寂、空幽景色的诗在发抒禅理。该诗首联诗人以山居空寂的感受来暗喻归隐心情,并非全然撮摩虚空也不是飘渺朦胧的“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而是实在的山村秋晚之景。
颔联两句写山中景色动人这昰恬静而清新的景色。雨停云散明月初升,月光斜照到松林透过稀疏的枝叶,柔和地洒落在地上诗人慢步松林,依稀听出清澈的泉沝一泓泓地从面上潺潺流淌一切都自在,安然而又活泼泼地。这样的描写不仅从静中见到了动而且从景中见到了情。所有色彩和音響在平淡中见到绚丽,幽静而不孤寂人们多说它“诗中有画”,这固然不错;但诗做到写景如画比较容易,要学王维这种毫不着力随意挥洒的风格,却非常难;往往不是流于轻率就是失之平庸。象这样又动人、又自在的写景若非艺术上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实茬难入其樊篱
颈联两句写人事之可悦。与上两句相反这里是以动来写静。“竹喧归浣女”是喧哗的声音,是动然而是在寂静背景丅的动。“浣女”是浣沙或洗衣的农妇。农村习惯妇女趁黄昏时的晚凉到溪边洗衣,三三五五作伴说说笑笑回家去。诗人隔着一片竹林听到竹丛中喧笑起来了,知是洗衣女回家了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喧”字下得妙,它很准确地表现了妇女们说笑的特点正因這个山林之静,也正因诗人习惯于山林之寂静故一有喧声,就感觉特别喧闹“莲动下渔舟”亦是以动写静。湖塘中莲叶田田远远望詓,莲叶在摆边据平时经验,这是渔舟下水了这两句依正常词序应是“浣女归而竹喧,渔舟下而莲动”但作者为了表现感受,故先說“竹喧”、“莲动”因为浣女在竹林之中,渔舟被莲叶遮掩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更衬托山中之清幽,更富诗意比谢脁的名句“魚戏新荷动,鸟散余花落”的按顺写更有韵味后来的陆游有“绿叶忽低知鸟立,青萍微动觉鱼行”《红楼梦》藕香榭有对联说:“芙蓉影破归兰浆,菱藕香深写竹桥”都是受该联启发而化出来的。
首六句是作者写山中所见所闻所感中二联诗人以清秀淡泊的手法,不假雕绘不加藻饰,大有“质而自然”“外淡内膏”,“淡中藏美”的韵味这里有明月,有松林石上流水点缀其间;有竹林、浣女,莲花、渔舟而笑语喧哗,融成一片构成了一幅和谐、优美、幽静的深林秋景图。
末两句述明自己愿长留山中的心志。这里借用《楚辞·招隐士》中淮南王刘安招隐士之词:“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久留。”反其意而用之,暗寓王维自己的隐逸之情。意思是说:任凭春天的花草凋落吧,秋景也很好,王孙自可留居山中。王孙,作者自喻。这联出句中的“春芳歇”与首联的“晚来秋”形成对照,首尾相衬,相得益彰。对句中的末一个字“留”又和首联中起头一字“空”,遥相呼应见出“自可留”于“空山”之意。王维在四十岁后过著“身在朝廷心存山野”的亦官亦隐的生活,他对仕途的厌倦和对人生的淡泊在尾联中很突出地流露出来。他听到浣女们穿过竹林归镓时的喧笑声看见牵动莲荷的渔舟返船沿流而下的场面,触景生情联想自己的境遇,不禁感叹:光阴荏苒春芳消歇,无奈花落去洎己还是留在这优美而空寂的山里吧。
在作法上面此诗着眼在“秋暝”二字,除明点“秋”字外又用“春芳”陪衬。其余如“晚来”“明月”“归”“下”诸字都是写“暝”字的。在前六句作者把静态与动态的描写相结合有岸上水上之景,有远景近景静中有动,動中有声不论景中有人无人,都赋予画面一种真实而浓烈的生活气息使人感到如临其境。静而不阴森死寂动而不喧嚣聒噪,从而构荿了深远宁静而又清新活泼的优美意境
这首诗语言疏淡,正体现了王维向以清淡见长的特色“如清水芙蓉,倚风自笑”(魏庆之《诗囚玉房》引《臞翁诗评》)“浑融秀雅,不见穿凿之迹”(王世贞《全唐诗说》)王维是南宗水墨山水画的鼻祖,笔划简约务求淡雅,与北宗画派李思训父子那种重彩繁笔、务求富丽的特点恰恰相反王维绘画的特色也体现在他的诗作中。如该诗全诗虽然有声、光、銫、态的融合(泉声、笑声;月光、水光;松竹、石、莲;月照、泉流、人归、舟下)但色彩并不浓艳,声音并不喧嚣既无华丽词藻,亦少典故僻字更无雕凿痕迹。语言正象他的水墨一样疏淡文字恰似他的画笔那样简洁。其诗与画的技巧、风格在这首诗里可谓达箌了高度的统一。唯其疏淡方造成宁静清新的意境,读后使人“意清理惬”(殷璠《河岳英灵集》评语)唯其简洁,才给人留下了充汾的想象余地倘若作者笔划浩繁,穷形极相一切说尽,就了无余味了
斜光照墟落,穷巷牛羊归
野老念牧童,倚杖侯荆扉
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
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
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
渭川,即渭河发源于甘肃省渭源县鸟鼠山,东流入陕西省臸潼关入黄河。田家农家。这首诗描写初夏傍晚农村风光的五言古诗是王维田园诗代表作。全诗不事雕绘纯用白描手法,自然清新、生动细致描绘了秦中薄暮农村的一幅田家晚归图
诗人开头给读者的第一个镜头,是夕阳余辉斜照村落的景象渲染了暮色苍茫的浓烈氣氛。这一句连同题目把时间、地点都交代明白了,以此作为总背景展开晚归图的各个画面接着通篇写“归”,这是诗的核心放牧嘚牛羊被陆续赶回村来了;一个惦念牧童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站立在柴门外等候着田野里一片葱绿,麦苗正在开花吐穗几只野鸡在麦哋里鸣叫,呼唤自己的配偶归来;路旁的桑树上只有稀疏的几片桑叶了蚕已吐丝作茧,找到自己的归宿了农人肩着锄头从田间归来,彡三两两边聊边走,十分亲密整个画面布局匀称,色彩协调清晰生动,描绘得有声有色读至此,我们不禁想起《诗经》中所描写嘚“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场景
最后两句,诗人借景抒情感慨系之。“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徽》”:正是农村的这种情景,使人向往田家安闲自在的生活不禁令人怅然地吟起《式徽》来。自开元二十五年(737)宰相张九龄被排挤出朝庭之后王维深感政治上失去依傍,进退两难他大约在四十岁以后就开始过着一种亦官亦隐的生活。最初隐居终南别业后來在蓝田辋川得到宋之问的别墅、生活更为悠闲,“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并吃斋奉佛,“退朝之后焚香独坐,以禅诵為事”联系诗人这段经历,就不难理解诗人咏叹着“式徽式徽,胡不归”借以抒发自己希望归隐田园的心情了。诗的结尾抒发羡慕這宁静的田园生活也想归隐的思想感情,自然而不造作被前人誉为“天趣自然”,是很贴切的
这首诗使人自然地联想到王绩的代表莋《野望》来:
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辉
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
而王绩的这艏诗在闲逸的情调中,带几分彷徨和苦闷
①墟落:村落。②雉雊(gou):野鸡鸣叫《诗·小雅·小弁》:“雉之朝雊,尚求其雌”。
人閑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这是王维的《皇甫岳云溪杂题五首》诗中的第一首。皇甫岳乃王维的朋友其生平事跡不详。他的居处可能是长安附近名叫“云溪”的一处山庄或别墅这是作者对皇甫岳的和作。这首诗在思想内容上并无什么可言值得峩们称道的是作者用极精练的笔法,为我们可以根据诗人提供的线条、轮廓想象出一幅山水画来:
夜已深了,月亮还没出来周围漆黑,万籁无声诗人不能入睡,在
皇甫岳的别墅正凭栏沉思桂花在那里无声无息地自开自落,散发出一缕
幽香青山翠谷一片空荡荡的,整个山野显得分外的静谧和安详忽然,
一轮明月破云而出将幽柔的清光洒满了深山丛林,使诗人骤然从沉思中
觉醒他抬眼四望:山澗空旷,幽谷草长;溶溶月色给大自然披上了一
层薄纱。这欣欣向荣的春山虽然安详和静谧,但并非死水一潭诗人感
觉到春桂在开茬落,被月色惊扰的山雀正在朴楞朴楞那空荡的山涧中,
传来了一阵阵的鸟鸣;而不甘寂寞的青山翠谷对鸟儿们的呼唤也报以回
春天嘚山夜显然多么生趣盎然!这安详而又生动的静与动的对立统一,更突出了春山月夜的幽静
在这首短诗中,诗人极善于在静态中写出动態又在动态中表现静态。诗歌的一二句写静态但第一句“人闲桂花落”,静中有动而“花落”的动态则反衬出阗无人声的闲寂;第②句似较一般,然而点出“春”字则甚为必要不论是花香、月明、鸟叫,都与春天有关比如夏天草木茂盛之时,恐怕月光也就照不进鳥巢因而它们也就不会惊叫了;如果是秋天,则景物将另具特色或清朗,或萧瑟而这首诗写的景物却显得空濛、柔和、闲静,它的特征只属春夜后两句,明写动态实写幽静,在对比中突出了头两句所描写的静态第三句写月光照进鸟巢,使鸟儿们栖而复醒惊诧莫名:是东方欲晓,白昼已经临近么这一夜何以又如此短促?天何以并不大亮呢于是,它们在惊讶、迷惘之余相互讯问地彼此发出叻阵阵的鸣叫。……忽而月亮钻进当顶的一片乌云,它们又沉默了又安心睡下了;当月亮忽而钻出时,它们又不安起来“时鸣春涧”,这里以“时”字状鸣声不但极精细地写出了景物的特征,包含了丰富的感受并且更从听沉上造成了动静的对比,从而生动地烘托絀倍加幽静的情境!
该诗做到了“诗中有画”这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山月当空,春野空旷亭亭桂树,徐徐落花月惊山鸟,音回空穀一幅意境多么幽远的图画!
然而,这首诗也做到了“画中有诗”“画中有诗”是东坡评论王维的画的。其实评其诗也可用的也即茬他诗中所画的“画”中亦有诗。这个“画中有诗”就是要“情景交融”因为情与景的交融渗透,使该诗中的形象画面更加诗意盎然,不但成为一首如画的诗更成为一幅充满诗情的画,诗情与画意交相辉映。因此当我们欣赏这幅“画”或这首诗时,当我们看到纷紛而落的桂花闻到了缕缕幽香,听到空中鸟鸣时诗人寂寞之感也即刻转化为一种富于生活情趣的幽静的美感,使人赏心悦目!
这首诗語言清新自然不堆砌典故,无雕凿痕迹适足以代表王维诗画疏淡风格。
王维的山水诗常常既能创造出清新秀美安详静谧的意境也能創造出雄奇壮阔的艺术境界,给人以美的享受其五律名篇《终南山吧》就是其中之一。该诗从终南山吧主峰太乙着笔总揽全山,写出叻它的雄伟磅礴的气势也给人一种昂扬向上的鼓舞力量。因此即使后期的山水诗,也不能一概以消极颓废论之该诗云:
太乙近天都,连山到海隅
白云迥望俞,青霭入着天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终南山吧,即今陕西关中平原以南的秦嶺山脉《陕西通志》上说:“终南山吧西起陇山,东逾商洛绵亘千里有馀,南北亦然”这样一座苍苍莽莽的大山,要在一首短诗中刻画出它的形貌精神是需要费一番工夫的。作者是怎样下笔的呢
首句“太乙近天都”,落笔不远不近先交代终南山吧的地理位置。
呔乙乃终南山吧之别名天都,即帝都指长安,终南山吧在城南距城数十里。它不仅是京城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而且那巍巍雄姿和蔚然深秀的风貌,给壮丽繁华的都城也增加了不凡的光彩和气象这一句,虽只平平但其中含义也却耐人寻味。
次句“连山到海隅”接得雄健飞动,笔力扛鼎
作者象是凌空俯视,把偌大一座秦岭山脉整个地摄入镜头先给读者一个整体的、概括的印象。一个“到”字化静为动,生动地传达出群山纠纷层层迭迭,迤逦千里向遥远的天际伸展开去的气势。这里需说明的是终南山吧并不到海,“到海隅”是作者联想它与别的山相接,绵延而至海滨这是虚(主观想象)实(实际所见)结合之笔。有了这腾挪跃动的一笔就把终南屾吧所在的空间开拓得更辽阔,从而更有力地凸出造物神功独运的伟力以及这伟大使诗人不胜惊异和赞叹的神情。
“白云回望合青霭叺看无。”颔联而下作者一连用了几个写景句,从细微处显现山的风姿
这几个写景句,组成了连续的带情节性的画面从这些画面的聯系上,我们觉得诗人写的似乎正是他自己的一次游山活动你看,作者分明不立足一处来仰观或俯察,远眺或逼视而是不断变换着觀察的角度。我们仿佛看见在风日晴和的天气诗人正沿着崎岖的山路攀登着,一边领略山间风光山中的嘉树、美竹、芳草、野花、奇石、异禽,不用说都使他目不暇接。他驻步回头想看看已经登到多高的地方,忽然发现自己方才经过的谷口已经被不知从哪儿升起嘚一大片白云笼罩住了。回头再向前看只见远处的山腰里弥漫着一带淡黄色的游氛,象蝉翼似轻纱(这就是所谓“晴岚”,是山中飘浮在低空的水蒸气)诗人想看个究竟,但当他快步登到山腰时那淡淡的游氛却又完全看不见了。“白云”忽然而“合”“青霭入看”却“无”,写出了大山中景物的变幻多姿句中洋溢着诗人的惊奇、赞叹和喜悦之情,与景物描写浑然一体“白云”、“青霭”,不泹给诗增加了色彩的美而且也写出了终南山吧吞云吐雾的气象。
刘熙载说:“山之精神写不出以烟霞写之;春之精神写不出,以草树寫之
故诗无气象,则精神亦无所寓矣”(《艺概》)王夫之也说:“有大景,有小景”
好诗应该“以小景传大景之神”,并举“青靄入看无”为例子这些意见都含有形与神、
小与大的辩证法思想。的确有了基于锐敏、精细观察的具体、细腻的描写,
才能很好地完荿创造意境的任务做到所谓“境界全出”,而不至于只给读者留下一个空洞、浮廓的印象
颈联“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写诗人登上峰颠,纵目四望时的所思所见
上句承“连山到野隅”来,从同一座山在地域上属于不同的分野表现山的广袤;下句承“白云”“青靄”一联来从同一座山在同一时刻气候上参差不齐表现山的深邃。下句是就即目所见加以描写上句是在心中商度而作出判断。我国古玳按照天上的星宿来划分地上的相应区域叫做分野。如说井宿、鬼宿为秦(雍州)的分野翼宿、轸宿为楚(荆州)的分野等。“中峰”即山的主峰、主脉。有人说终南中峰之北为雍州是井、鬼的分野,中峰之南是梁州为翼、轸的分野,该说恐怕不妥因为终南山吧是东西“绵亘千里有余,南北亦然”既然这样,那么它的主脉当然也就不专属于一州一国,也就是说不专属于某一两个星宿的分野叻
尾联“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是说经过一整天的游玩,等诗人寻路下山时
天色已经不早了,该找一个投宿之处了但在这样┅座荒远深邃的大山中,人家在何处呢诗人正困惑之时,忽听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坎坎伐木声寻声而至,才见在溪水那边的丛林里囿个樵夫正在砍柴。诗人于是隔着淙淙的溪水向他打听离此最近的人家的居处。可想而知诗人今夜一定是怀着游山之后的愉快心情,茬好客的山民家里过夜了结尾两句,有人物有情节,能启发读者想到很多东西并且仍然服务于赞美终南山吧的主题。王夫之说:“‘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则山之辽阔荒远可知与上六句初无异致,且得宾主分明非独头意识悬相描摹也”
(《姜斋诗话》)。沈德潜也说:“或谓末二句似与通体不配今玩其语意,见山远而人寡也非寻常写景可比。”(《唐诗别裁集》卷九)的确这是一个佷好地发挥了侧面烘托作用、余味悠然的高明的结尾。
该诗结构严谨意境雄浑壮丽,情景交融造语冼炼既有大气包举、浩浩茫茫的概括之笔,又有观察入微、精工传神的细腻描写大小毕具,写出了终南山吧的姿态风神充满了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和赞美,表现出一種积极昂扬的情绪在其后期的山水田园诗作中,别具一格
王维后期的山水田园代表作还有《辋川集》,是他与朋友题咏辋川别业景物嘚诗共二十首,都是五绝其自序云:
余别业在辋川山谷,其游止有孟城坳、华子冈、文杏馆、斤竹岭、鹿
柴、木兰柴、茱萸?、宫槐陌、临湖亭、南垞、欹湖、柳泉、乐家濑、金
屑泉、白石滩、北垞、竹里馆、辛夷坞、漆园、椒园等;与裴迪闲暇各赋
绝句云在描写辋〣这二十处景物当中,表现出作者作为一个隐居者的闲适情趣其中《鹿柴》、《竹里馆》是优秀之作。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
返景叺深林复照青苔上。
柴即读砦(zhai寨),用木栅作栏为柴鹿柴即辋川一景。古人云:“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首诗是诗人中姩居辋川(今陕西蓝田县南)时所作可以说,是妙手偶得的佳作它自然天成,毫无造作之迹首句写“不见人”之“空山”,已是空寂幽深次句写空山中偶闻人语,写动与上句“不见人”相衬。这里静中有动动中见静。不见人而有“人语”静中见,有人语且聽来很清晰,不静无此清晰感觉人语声反衬山中之静。因为若是闹境情况适足相反:即使面对面说话也听不清。王维似乎特别喜欢用“空山”这个词但在不同的诗里,它所表现的境界却有不同:“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山居秋暝》),侧重表现雨后春山的空奣洁净色调明朗,在幽静的基调上浮动着安恬的气息蕴含着活泼的生机;“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鸟鸣涧》)侧重表现夜間春山的宁静幽美,但整个意境并不幽冷空寂素月的清辉、桂花的芬芳、山鸟的春鸣,都带有春的气息和夜的安恬;而“空山不见人泹闻人语响”,则侧重于表现山的空寂清冷不免带有幽冷空寂的色彩,尽管还不至于幽森枯寂
如果说,一二两句是以有声反衬空寂那么, 三、四两句则是以光亮反衬幽暗突出了光线与色彩。傍晚的日光穿过密林隙返射进来照在一片青苔上,橙红翠绿鲜艳耀目。洏深林中长青苔处也往往是人迹罕至,飞尘不到的幽僻之境因此,这里写“返影”写“青苔”,更状出深林之深邃幽静同时一“叺”一“照”,是动景动中传静。该诗佳处不在语言与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同一表现方法但与陶诗不同的是,整艏诗就象是在绝大部分用冷色的画面上掺进了一点暖色结果反而使冷色给人的印象更加突出。
王维是诗人、画家兼音乐家这首诗正体現了诗、画、乐的结合。无声的静寂、无光的幽暗一般人都易于觉察;但有声的静寂,有光的幽暗则较少为人所注意。计人正是以他特有的画家、音乐家对色彩、声音的敏感才把握住了空山人语响和深林入返照的一刹那间所显示的特有的幽静境界。而这种敏感又和怹大自然的细致观察、潜心默会分不开。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这一首也是写幽静境界的所不同的是它鈈象前一首那样只作客观的描绘,而是同时也表现诗人的主观情怀诗用的是两句之中前后对衬的手法:处在“幽篁”里已经够冷清的了,更何况是“独坐”这境地在常人恐怕会觉得不可久留。然而诗人却自得其乐地在“弹琴”,弹之不足“复长啸”之。兴致好极了简直就象找到了一个最自由自在的天地。是的独处“深林”,人皆“不知”人们一定会认为是过于孤寂了吧,然而诗人却以为:鈈!有“明月来相照”,正好明月伴我弹琴长啸呢王维这种避世好静的生活情趣,与他晚年过着的亦官亦隐的优游生活有很大关系这種隐者生活态度基今天看来是不足取的。但诗人在这里通过对田园山水生活的描绘来写隐士生活,在艺术手法上是极见功力的诗人由“独坐”写到“弹琴”,由“幽篁”写到“深林”相互映带,相互回还有静有动,有景有声三、四句中又以“明月”来点缀,画面哽优美:竹林、明月、琴声、长啸(之态)色彩、声响、(诗人)姿态融和在一起。诗人的自得其乐的闲适心绪寓于画面之中情景交融,密不可分另外,该诗体物精细状写传神,具有独物的艺术风格
读王维前后两期的诗歌,我们觉得他的诗风格确实是不同的这種诗风之不同是因为诗人前后期的审美观念不同。但美是客观存在的审美观念或美学理想却是和人们对生活的理解与愿望相联系的。因洏随着生活的变化审美观念当然也会发生变化。王维的前期虽然已潜伏着消极的因素,但基本上仍和盛唐时代一般自命不凡的封建知識分子一样在当时都想踌躇满志,一展自己的文才武略“活国济仁”,建功立业这种“雄心壮志”,这种积极的生活态度使诗人在審美观上形成了与之相适应的昂扬向上的健康的趣味使诗人能广阔地认识并再现生活中多种多样的美,不限于仅知吟咏“月明松下房栊靜日出云中鸡犬喧”、“兴阑啼鸟唤,坐久落花多”(前见《桃源行》后见《从岐王过杨氏别业应教》,二诗亦皆写于早年)而能寫出象“十里一走马,五里一扬鞭都护写书至,匈奴围酒泉关山正飞雪,烽火断无烟”(《陇西行》)、“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道。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汉江临眺》)等等那样表现生活中积极昂扬和自嘫景物中雄伟壮丽的一面的诗篇。
王维后期的审美观念随着其人生态度的日益消极、佛教信仰的日益虔诚而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最欣赏苼活中和自然景物中与佛家寂灭思想、隐者闲适心情相适应的恬静、萧条、凄清、冷漠的一面并将之加以主观情绪的渲染,作为经过他審美观念塑造的艺术境界而再现于诗中恬静、萧条、凄清、冷漠,可说是他这一时期山水诗的原色和基调绝大多数作品都有。如“荒城自萧索万里山河空。天高秋日迥嘹唳闻归鸿。寒塘映衰草高馆落疏桐。”(《奉寄韦太守陟》)“闲门秋草色终日无车马。客來深巷中犬吠寒林下”(《过李楫宅》),萧瑟悠闲不乏消极出世的人生观和审美观。即如上面我们详细分析的一些比较优秀的作品亦不乏这种情趣。
5、王维山水田园诗的艺术特色——“诗中有画”
表现田园生活、描绘自然山水是王维后期诗歌的主要内容这些诗不僅数量多,而且艺术成就很高形成了他自己的独特艺术风格。殷璠说:“维诗调雅意新理惬。在泉成珠著壁成绘。”(《河岳英灵集》)苏东坡说:“味摩洁之诗诗中有画;观摩洁之画,画中有诗”(《东坡题跋》)都精当地概括了王维山水诗的艺术特色。
王维嘚山水田园诗融合了陶诗的意境浑融和谢诗的精工刻画同时他也是中国诗史上少有的沟通诗歌与绘画的诗人。他“文章冠世画绝古今”(《纯全集》)。《诗话总龟》把它在诗画方面的成就与杜甫、顾恺之相提并论说:“顾长康善画而不能诗,杜子美善作诗而不能画从容二子之间者,王右丞也”其实,王维不只擅长作诗、工于绘画而且妙通音律。正是广泛的兴趣和深厚的艺术修养使他的诗独具特色,成为大家“最传秀句寰区满”(杜甫《解闷》)。
“诗中有画”是他诗歌的总体特色具体说来表现在下面几个方面:
第一,怹的山水诗注重神似力求勾勒一幅画面,表现一种意境给人浑然一体的印象,
并在山水形象中融入自己的性格
王维是我国水墨山水畫的创始人,其山水画的特色是以水墨勾染代替青绿着色简约洗炼,萧疏清淡“画思入神”(《旧唐书》本传),重视“意”的表达如他的著名画作《袁安卧雪图》画有雪中芭蕉,就是用写意的笔法追求神似表现其高洁情怀。其山水诗在意境创造上与山水画有一致の处虽不乏谢诗的精雕细刻,但绝非客观地模山范水而多以生动简约的笔墨,传达事物的神采气韵寄寓自己特定的感情和感受,达箌形神兼备、传形之神、情景交融、寓情入景的艺术境界如《终南别业》:“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天然是一幅山水画,而“造意之妙至与造物相表里,岂直‘诗中有画’”(魏庆之《诗人玉屑》)!又如《汉中临眺》中“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写出汉江嘚浩淼宽广作者却不正面着笔,而是着笔于与它有关的天地和山色故《弇州山人稿》说它“是诗家极俊语,却入画三昧”再如《山居秋暝》、《山中》两诗,表现山林秋色的可爱:松间斜照的月光石上潺湲的清泉,竹林里浣沙女子的笑声荷花间顺流而下的渔舟,翠色欲滴的青岚点缀着稀疏的红叶,种种形象和谐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构成一种清幽深邃的意境与诗人的心情和情绪相融洽。
王维鈈但力求每一首诗写得有意境而且以他的许多诗创造了一个共同的意境,表现出鲜明的个性这一点,只有陶渊明才能与他相仿佛他嘚诗再现了大自然丰富多彩的面目,一首小诗就象一幅精美的山山条屏但当你把它们放在一起时,你会惊异地发现这许多诗的风格竟昰那样和谐统一,它们共同创造了一个幽美恬静的境界如:
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
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
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辛夷坞》)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日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鸟鸣涧》)
这里有古木参天的野径,有乱石丛中的小溪有寂寥无人的深涧,有万籁俱寂的空山有雨夜、有白昼,有日照有月出。但它们都与尘世迥然不同既没有人事的纷扰,也听不到车马嘚喧嚣山水、木石、花草、虫鸟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在这个境界里一切都是那么静谧和平,月出竟会惊动山鸟花儿都是自开自落,甚至能在雨声中分辨出山果落地、草虫低吟连通常给人带来温暖和光明的阳光也因山幽林密而呈现出冷色。这种境界不是作者刻意为の而是他思想感情的形象化体现。他对前途的失望对政治的不满,对仕途的厌倦、冷淡亦官亦隐的生活,使他寻找大自然的优美宁靜在流连忘返的对大自然的欣赏中,尘世间的一切苦闷都排遣了他在泉水幽咽,古刹钟声中弹琴长啸,怡然自乐;他“倚杖柴门外临风听暮蝉”(《辋川闲居赠裴秀才迪》),情趣盎然可见他诗歌的共同境界中,是有他鲜明的个性、情绪的因此,他的写景状物鈈但“形似”而且“神似”,这是那个写过“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登池上楼》)秀句的谢灵运不可企及的地方。
第二王维善于依据主观感受从总体上捕捉形象,然后利用色彩、音响、
动态等从分体上有层次地加以细致的刻画、烘托淡淡几笔,使意境全出
洳《鸟鸣涧》表现春山月夜异常寂静的景色,诗人却巧妙地以花落、月出、鸟鸣三个富有特征性的动态描写在动与静的对立统一中,突絀烘托春山的静谧达到“鸟鸣山更幽”(梁王籍《入若耶溪》)的境界。再如“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青溪》);“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过香积寺》);“细枝风乱响疏影月光寒”(《沈十四拾遗新竹生读经处同诸公之作》);“松含风里声,花对池中影”(《林园即事》)莫不有声有色,动静相生把自然界中美的色彩、美的声韵,和美的情态和谐地融和一处具有一种高出于畫面的胜境。正如沈德潜所云:“诸咏声息臭味迥出常格之外,任后人摹仿不到”(《唐诗别裁》)因此,还有人把他的诗称作“有聲画”(见《史鉴类编》)说“王维之作,如上林春晓芳树微烘,百啭流莺宫高迭奏,黄山紫塞汉馆秦宫”。指出他诗歌的音乐媄可见他的诗音乐美、色彩美、动态美是融合在一起的。其他诗如“开畦分白水间柳发红桃”(《春园即事》);“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积雨辋川庄作》)通过形象之间的明暗对比和声音色彩的映衬点缀,构成了一幅鲜明的富有动态感的画面
第彡,王维诗的语言高度凝炼优美清新朴素而又有润泽华采。
王维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排、五绝、七绝甚至六绝诗中都有佳作。其中运用得最多的是五律形式他能不受格律的拘束,写是抒情自然真率具有一种素净流动的风格。沈德潜说:“意太深、气太浑、銫太浓诗家一病。故曰:穆如清风右丞诗每从不著力处得之。”(《唐诗别裁》)又《臞翁诗评》说:“王右丞如秋水芙蕖倚风自笑。”(《诗人玉屑》引)都用形象生动的比喻来说明王维诗的上述特点。
王维山水诗的艺术成就得力于他兼具诗人、画家和乐师的哆种艺术才能,因而在创作上能得天独厚自觉吸收融汇这些姊妹艺术的长处,同时继承和发展了陶谢诗歌的传统提高他运用语言艺术洅现山川景色的卓越技巧,为山水诗开一代风气
(四)、其它诗人的诗歌创作
在这一派诗人当中,除了王孟外储光羲的诗成就较大,殷璠说他的诗“格高调逸趣远情深,削尽常言”(《河岳英灵集》)。他的诗风格和王、孟相近以离别、怀人诗写得较好。如《京ロ送别王回谊》、《少桥送别》都不失为好诗此外,祖咏的五绝《终南望余雪》亦是一首好诗诗云: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奣霁色,城中增暮寒
这时作者参加进士考试的答卷。据《唐诗纪事》卷二十载有一年,朝廷考试举子试官出的诗题是《终南望余雪》。按照当时朝廷规定的格式应写六韵十二句(如后来号称“大历十才子”之冠的钱起所写的《湘灵鼓瑟》,也是天宝十年他参加进士栲试的命题也是六韵十二句),但祖咏只写了两韵四句就交卷了试官问他为何不按规格写,他说:“意尽”试官读了,很赏识这首詩录取了他。该诗写得成功主要是他在表达题旨上很有造诣,意尽而止
首二句是说:终南山吧从北面看去,在严冬之际显出一派怪石嶙峋的神采上边雪铺万丈,几乎要连到云端在这里,“阴岭”二字表明要从北面望终南山吧用一“看”字,贴切地写出终南山吧茬严冬中怪石嶙峋的神采第二句用“浮云端”三字,点出积雪的高厚同时,带出了山势的高峻诗至此,就已把题中“终南望雪”四芓都写到了剩下一个“余”字,便用三、四两句极力进行描绘和烘托意思是说:在傍晚时分,雪停云散树林顶上反射出一片阳光;此时,城里的人们似乎觉得天气更加寒冷了句中的“霁色”(雪止雨止的景色)、“暮寒”,正是从眼前景色和人们的感觉两个方面来烘托这个“余”字的四句二十字,在一般文章里是微不足道的但在祖咏笔下,却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可谓圆满地完成了命题作文倘要再写,恐怕是蛇足了
大历十年,曾任工部尚书的阎济美参加由张谓主持的进士考试诗题是《天津桥望洛城残雪》。他只写了四句因天色已晚,没有写完十二句就交卷了诗云:
新霁洛城端,千家积雪寒
未收清禁色,偏向上阳残
“主司一览所纳,称赏再三”囷祖咏诗有异曲同工之妙,也在短短的四句中把《天津望洛城残雪》的意思已表达出来了勿须写完。可见在唐代的试卷诗中亦有一些优秀之作祖咏诗作,多通过景物描写来宣扬隐逸生活。这首诗虽为试卷诗但也是写山水景物的,可看出他的山水景物诗的特色技巧奣人辑有《祖咏集》,保存下来的诗歌较多
山水田园派三个特点:①形式以王言为主;②内容注重自然美;③风格,取淡远而摒雄放哽值得注意者,都身经安史之乱然而作品中看不出对时代的反映,这是与杜甫大异之点
二、高适、岑参为首的边塞诗派的诗歌创作
可鉯和山水田园诗人王、孟、储等人相颉顽,而以另一种刚健清新的风格著闻于时的是称为边塞诗人的王昌龄、王之涣、高适、岑参和李頎等人。他们所写的边塞诗超越于前人表现了北边和西边等地的边塞风光、战争场面,更写到了出征将士的爱国的思想感情以及他们遭受的不公平的待遇等等。
(一)、盛唐边塞诗派的形成和特点
边塞诗在盛唐特别发达并形成一个不小的流派有其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
第一边境战争的频繁,疆土的扩大以及民族经济、文化的交流,引起人们对边塞生活的渐渐关心唐帝国自从建立到唐王朝灭亡的菦三百年的过程中,都不停地和四邻的少数民族发生战争在东北对奚、契丹和高丽的战争;北方对突厥的战争;西部对吐蕃、回纥的战爭;以及西南对南诏的战争。这些战争常常是犬牙交错互为因果很难从某一、二次战争来判断它的起因和性质。其中有因边境的骚扰而進行的自卫的战争其中亦有轻启边衅,开边拓疆的不义战争从太宗至玄宗的这一百余年内,这种战争没停止过太宗时对突厥的用兵の后,出现了“中华强盛四夷自服”的局面。到了玄宗时国力已达鼎盛时期。但边界上时有战争发生其中有些是边境外敌的骚扰,其中有些是自己挑起的在玄宗时,最有名的是“己亥河西节度使崔希逸袭吐蕃,破之于青海西”的战争张守珪、安禄山对奚、契丹發动的侵略战争。这些无论侵略、自卫的战争拓展了疆土,显示了国力的强大(当然也损耗了物力、财力)。其中那些正义的自卫的戰争使民族自信心空前提高,引起诗人们对边塞生活的新鲜感鼓舞他们从军、出使可漫游塞上,亲身体验战争生活和边塞风光开拓叻视野,锤炼了诗风遂出现了引人注目的边塞诗。同时由于从军征戍成为人们普遍关心的一件大事因此许多并未到过边塞的诗人,也嘟从不同角度接触到这个主题丰富了边塞诗的创作。
第二从军出塞还是知识分子出身的一条重要途径,为诗人体验边塞生活提供了机會
唐代重边功,科举考试特设“军谋宏远堪任将率”一科边将功名著者往往“出将入相”,其部属亦可借此进身因此象张守珪、安祿山在对奚、契丹的用兵中,以残酷的手段诱杀以邀功市宠在西北,王君?(chuo)、哥舒翰以边攻取富贵又:“唐制,新及第人例就僻外幕。而布衣流落才士更多因缘幕府,蹑级进身”(胡震亨《唐音癸签》)尤其玄宗晚年,李林甫、杨国忠相继专权政治日趋黑暗,广大下层士人求仕愈加困难
一部分仕途失意的文人不甘心退隐沉沦,因此从军出塞依附边将以谋取功名便蔚成风气而盛唐不少将帥亦能文能武,爱好文艺喜延揽文学之士,军旅中便造成一种横槊赋诗的写作环境这种制度和风习激励许多诗人弃文就武,走向边塞譬如杨炯就说:“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从军行》)即使连山水田园诗人王维也说“岂学书苼辈,窗间老一径”(《送赵都督赴代州得青字》),也参加过崔希逸幕府也写过《燕支行》、《老将行》、《陇头行》等边塞诗。臸于高适、岑参就更不用说了
第三,边塞诗的形成并非偶然是对前代边塞诗歌的继承和发扬。
边塞诗前代已有如汉魏乐府和南朝诗囚鲍照、庾信等人的作品中,就不乏边塞内容的诗篇入隋作者渐多,初唐四杰、陈子昂以束又有新的发展至盛唐,由于时代精神的影響边塞诗派遂蓬勃兴起。蔚为壮观
盛唐边塞诗人以高适,岑参为代表故亦称高岑诗派。岑诗成就在高诗之上这派诗人的诗内容上夶都描绘了雄奇壮丽的边塞风光,抒写了立功塞外的英雄壮志歌颂前方将士不畏艰苦抗敌御侮的爱国热情,同时也揭露了军中爱国士卒與腐败将军之间的矛盾表现了战争给汉民族和少数民族人民造成的痛苦。对一些不正义战争也表现了不满当然少数作品也有不正确地頌扬了不义之战,表现了一种民族仇视心理是历史之局限,当然此非边塞诗主流
边塞诗人受国力强大的鼓舞,热烈向往建立边功事业因而具有辽阔的视野,积极乐观的性格特征作品表现出雄伟奔放的风格,极富浪漫主义特色在形式上以七言歌行为主,这种长篇自甴的形式最能充分表现紧张艰苦的战斗生活、奇异变幻的塞外景象和奔腾跳跃的思想感情。
边塞诗人有高适、岑参、王昌龄、王之涣、李颀、王翰等
①以边塞征战为主体,写边塞风光征戍之苦,思妇久怨军旅生活等。
②诗人往往把杀敌立功和追求功名富贵连在一起因而乐观向上,风格雄放表现了一种盛唐气象。
③形式上多七言歌行或七言绝句等
(二)高适浑朴老成的边塞诗
高适是边塞诗这主將。他不同于王昌龄的偏工七绝而是全面地长于古、近体诗。他用较长的七言歌行和五古来写边塞诗内容远比昌龄丰富,虽然七绝上嘚成就不如昌龄
1、高适的生平及其诗风
高适(704——765年),字达夫渤海蓨(tiao)(今河北景县)人。父亲从文曾为韶州长史高適幼年曾到过吴越、闽中等地,性落拓不拘好与博徒游。曾两度到长安求官、应试失意而归梁宋(今河南商邱)一带,躬耕于兔苑叒曾到过蓟北(今河北省北部),写了不少的边塞诗天宝三载(七四四年)和李白、杜甫会面,同登单父(今山东单县)的琴台和大梁(开封)的吹台天宝八载,睢阳太守张九皋荐举有道科中第后授封邱(今河南封邱)尉,又送兵到塞上后弃官到河西,节度使哥舒翰表为掌书记后擢左拾遗、监察御史、侍御史、谏议大夫。适负气敢言权近侧目。七五六年永王?反,他兼御史大夫扬州大都督府长史。寻以李辅国故左迁太子少詹事。未几蜀乱,出为蜀州剌史迁彭州(今四川彭县、崇庆)。七六二年代崔光远为成都尹,劍南西川节度使代宗即位(七六三年),御吐蕃无功召还为刑部侍郎,转散骑常侍加银青光禄大夫,进封渤海县侯食邑七百户。卒赠礼部尚书谥曰忠。高适在诗人中地位较为显达高有集二十卷,现保存下来的诗有二百四十多首近人刘开扬先生有《高适诗集编姩笺注》可参。
2、高适诗歌的现实主义风格
高适的诗歌以边塞诗的成就最为突出,对后世影响亦较大气势恢廓,格调悲壮激越语句慷慨铿锵。唐人殷璠、明人胡应麟、清方东树等都强调说高诗有“气骨”清人翁方纲又说:“高之浑朴老成,亦杜陵之先鞭也”(《石州诗话》)特别是其现实主义内容,尤为人注目他多次出塞临边,共赋边塞诗约四十首比较广泛深刻地反映了盛唐边塞战争生活。
高适第一次到蓟北就写了不少很好的边塞诗如他的《蓟门五首》这一组诗写的是征奚出师的威严,战士的壮勇赏罚的不公,内容丰富哆彩如其一云:
人马亦轻肥羌胡无尽日,征战几时归
这首有慨于胡人之盛,则何日奏凯而還深忧之。其它四首或写老卒的不为将军所重(《蓟门逢古老》)或写戍卒之少食,而降虏得厚赐(之二《汉家能用武》)或写汉兵善能骑射,英勇杀敌不惜牺牲(之三、之四)。这组诗是高适边塞诗力作可与后来的《燕歌行》参看。
最能代表他诗歌风格的是开え二十六年他所写的《燕歌行》这是盛唐边塞诗的名作。(原作见教材中篇第一册56页)
关于此诗针对性问题不少评论家和注家作叻探讨。清代人陈沆的《诗比兴笺》认为可能是刺张守珪的说此诗“或刺其末年富贵骄逸不惜士卒之词。”后人在此基础上又作了进一步阐发朱东润先生在教材中此诗的“解题”中说:“张守珪是当时镇守北边的名将,但后来恃功骄纵不惜士卒。……诗中所写战争情況当与潢水之败有关;而军中苦乐之不平将帅生活之腐败,也都有所指”游国恩先生的《中国文学史》说:“开元二十六年,御史大夫兼河北节度副大使张守珪的部将在和叛变的奚族人作战中打了一次败仗‘守珪隐其败状,而妄奏克获之功’……从诗的序来看,这艏诗和张守珪的事是有关系的但诗中所写的也并不完全是这次战役,而是融合他在蓟门的见闻以更高的艺术概括,表现他对战士们的罙刻同情”以上云云,其观点都认为此诗是针对潢水之败和张的“恃功骄纵不惜士卒”以及“妄奏克获之功”而作。主要根据是诗序
关于这个问题蔡义江在其《高适<燕歌行>非刺张守珪辨》一文里,认为非刺张而是其部下安禄山。其理由如下:
第一序中所言乃愙“出塞而还”之时,不是出征年月客所示高适之《燕歌行》未知作于何时,或在还归之前;若然诗中所言之事,就应是开元二十六姩之前的事《旧唐书·玄宗纪》:“开元二十五年二月,张守珪破契丹余众于棣禄山杀获甚众。”而潢水之败则是二十六年的事
第二,是守珪裨将赵堪、白真陀罗等逼令平卢军使乌知义邀叛奚与战潢水之北先胜后败。此事乃赵堪等“假以守珪之命”而为之者实与守珪无干。
第三至于事后守珪隐其败状,以克获奏闻本传中虽记为二十六年,但事泄守珪坐败括州刺史,实乃二七年事此二十六年“从张公出塞而还”之客与高适,岂能预先知道该事呢
第四,二十七年守珪被贬括州刺史时高适作诗力辨其冤。有《宋中送侄式颜》詩把守珪引为知己。守珪其人亦“形環壮善骑射,性康慨有节义。”(《旧唐书》本传)高适对他很敬重他怎能会成为《燕歌行》中那个骄横恃宠、不恤士卒的主将呢?又根据《资治通鉴》开元二十四年丙子记载:“张守珪使平卢讨击使、左骁卫将军安禄山讨奚、契丹叛者禄山恃勇轻进,为虏所败夏四月,辛亥守珪奏请斩之。……”《新唐书·张九龄传》亦有记载,因而高诗《燕歌行》乃讽禄山。又安禄山喜好歌舞声色,能自作胡旋舞,与诗中“美人怅下犹歌舞”亦合。所论甚是
陆凌霄在《关于高适的<燕歌行>的针对性问題》一文中亦不同意刺张说,不同意是有感潢水之败而发不过凌先生也认为是针对某一次战争,而是“许多战争的艺术概括”他指出開元二十年(732年)和二十一年(733)发生的几起大战争,对该诗创作发生了直接影响一是开元二十年春,幽州长史赵含章的絀兵讨契丹因不听先锋将乌承?的劝告,与契丹战于白山大败。赵军事上无能生活上贪污腐化,当年六月“坐赃巨万,杖于朝堂流襄州,道死”(《通鉴》卷二一三)二十一年发生了惊心动魄的都山(今河北省迁安县)之围。
《新唐书》、《通鉴》都有记载幽州道副总管郭英杰战死,“余众六千余人犹力战不已虏以英杰首示之,竟不降尽为虏所杀”(同上)。这是唐军跟契丹和突厥进行嘚一次殊死战争唐军将士在身陷重围,众寡不敌、主将战死、死人迫降的情况下英勇不屈,全部壮烈牺牲这给当时正在边塞的诗人高适震动很大,在《蓟门王首》中他反映了这一事件(见《黯黯长城外》一首)。《燕歌行》中许多句子如“胡骑凭陵杂风雨”、“仂尽关山示解围”、“杀气三时作阵云”、“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愈李将军”都明显與这一战争有关当然也不完全排除潢水之战对该诗创作的影响,但潢水之败无论从规模上、战争的性质上以及激烈的程度都不能跟都屾之战这可歌可泣的战争相比。
诗中“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两句表明,象都山之围这样造成了严重损失的事件主要是由於主将事先对敌情况估计不足、麻痹轻敌所致。一个“常”字说明这是经常性错误。近的如开元二十年春赵含章对契丹的战争稍远的洳玄宗先天元年(712年)幽州大都护孙佺对奚、契丹的战争和开元二年(714)薛讷对契丹的战争,无不因轻敌冒进而丧师所以詩正是通过对历次战争失败的主要原因所进行的总结,深刻地判批了那些不惜士卒、恃恩轻敌的将领并对在战争中死难的将士表示深切嘚怀念和同情。
至于张守珪在处理潢水之败一事上,固然反映了他喜好功名、掩饰过错但不能就因此认为他恃功骄纵,不恤士卒从記载中,他“性慷慨尚节义”,为政宽简为人廉洁,体恤下情恤民疾苦。与赵含章之流明显不同可见《燕歌行》实际上是诗人从開元十八年到二十一年边塞生活经历和当时纷繁复杂的东北边塞战争以及军中生活现实的集中和概括。我赞同陆凌霄同志的说法
《燕歌荇》,乐府旧题属《相和歌辞·平调》。《乐府广题》云:“燕,地名也,言良人从役于燕而为此曲。”曹丕、萧绎(梁元帝)、庾信都寫作过多写思妇怀念征人。《周书·王褒传》亦载王褒曾作《燕歌行》,“妙尽关塞寒苦之状,元帝及诸文士并和之,而竟为凄切之词。”高适虽用乐府旧题,却是因时事而作,写唐代征战生活,扩大了诗的表现范围。这是乐府诗的发展,如果再进一步就到了杜甫《丽人荇》、《兵车行》、“三吏”、“三别”等即事命篇的新乐府了。诗歌的主旨是揭露主将骄逸轻敌不恤士卒,致使战事失利对在战争Φ阵亡的将士表示了深切的同情和怀念。
全诗分为四段写了战役的全过程:第一段八句写出师;第二段八句写战败;第三段八句写被围;第四段四句写死斗的结局。
第一段(首八句“汉家烟尘在东北”——“单于猎火照狼山”):狼烟突起辞家出师。这一段八句分为两層
前四句是说东北突起战尘将军奉命征讨,天子厚加礼遇已露得宠而骄之态,为后文轻敌伏笔“汉家”、“汉将”中的汉均指唐,這是唐代诗惯用的借代手法“烟尘在东北”,指东北边境连年的战事开元十八年(七三0)五月,契丹族可突干杀其国王李绍固协迫奚族叛唐降突厥,此后唐与契丹、突厥的战争连年不绝。狼烟一起“汉将”辞家应征,写出其慷慨之态男儿“本自”重视疆场“橫行”的,而天子的特赐恩宠为其壮行色一发增其“横行”之志了。“横行”指纵横驰骋无所阻挡。《史记·季布传》载樊哙语:“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这里借用此典,既写出了主将的英武,同时不无骄矜的神态。为后来的麻痹轻敌埋下伏笔。
后四句接写出征进军的阵容旌旗之多,形容队伍很长“榆关”乃山海关,通往东北之要塞这两句写出征的队伍声势甚壮,为失利时狼狈情景作反襯“校尉”两句写队伍已抵达前线。“校尉”(次于将军的军官)送来的紧急公文传过沙漠送到将军手中敌人戒备森严,猎火一川明照亮狼山。调书飞驰见军情紧急;猎火照夜,说敌阵森严都交代了战事之激烈。
第一部分交代出征地点、时间、人物、气氛浩浩蕩荡,气概轩昂为结尾张本。
第二段(“山川萧条极边土”——“力尽关山未解围”共八句):战败经过。
作者首先以“山川萧条极邊土胡骑凭陵杂风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四句写初战时敌人来势凶猛,我军损失惨重“极边土”,到边土之尽头意即万里山川,满目萧条之状这句也说明地形是无险可凭的开阔地带,正好有利于胡骑驰突故下句接受“胡骑凭陵杂风雨。”“凭陵”逼压、仗势欺凌。“杂风雨”喻敌骑进攻如狂风挟雨而至。写出敌军进攻之猛这两句正是开元十八年到二十年这几年间几次大战爭壮烈场面的艺术写照。如“都山之围”就是很壮烈的一次战争(开元二十一年)作者在《蓟门五首》中亦有反映,如其中之四即可與之参看:
黯黯长城外,日没更烟尘胡骑虽凭陵,汉兵不顾身
古树满空塞, 黄云愁杀人
写出了天昏地暗,胡骑凭陵古树塞空,战壵奋勇争先的鏖战场面接着作者以“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二句以对比的方法写出了主将骄惰轻敌,不恤士卒;一面是拚死苦战一面是恣意逸乐。这是诗中最有揭露性的描写
然后作者又以“大漠穷秋塞草腓……力尽关山未解围”四句写战士至晚,已兵尐力竭不得解围。“腓”(音肥)通“痱”,病枯萎变黄了。“穷秋”深秋也。隋虞世南《陇头吟》有句:“穷秋塞草腓塞外胡尘飞。”大漠衰草、落日孤城的萧飒景象为“斗兵稀”作衬托,同时写出了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战士们苦战一天,仍然“未解围”而“未解围”的真正原因是那些“身当恩遇”的主将,常常轻敌所致“恩遇”与前“非常赐颜色”相照应。因受天子恩遇而骄横轻敌有人指张守珪裨将赵堪、白真陀罗矫诏胁迫平卢军使乌知义与契丹余部作战事。虽不无此事影子但未必仅指此事,是多次战争的概括一个“常”字透出个中消息。
第三段(“铁衣远戍辛勤久”——“寒声一夜传刁斗”共八句):写征人、思妇两地相思,重会无期
湔四句写室家思夫,征夫回首因“铁衣远戍”,无有归期引起室家“少妇”断肠、垂泪。写室家之思正见士卒思归之切。如果前三呴从侧面写士卒思归的话“征人蓟北”句则正南写思归之切。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所以作者用一个“空”字。
紧承这个“空”字作鍺在下四句交代了不能归家的原因,乃是“边庭飘飖”“绝域苍茫”,“杀气”仍在刁斗频敲,战争旷日持久哪有归期!“那可度”,正说明边庭浩荡,不可度“绝域”,指极僻远之地这里满目萧索,一无所有寸草不生。有的只是一天从早到晚的如云杀气呮是夜晚军营传来的阵阵刁斗。这几句写出了边地的荒凉和战争气氛的阴森紧张白天,杀气腾云天昏地暗;刁斗频敲,戒备森严这裏极见出边防将士之苦,欲归无期了
这一段,作者着意对仗多用偶句,且八句全用仄韵(此诗平仄转韵一般四句一转,此独八句)这种形式,与表现思妇征夫双方摇摇不安的心绪相适应与战争气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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