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逢吉字虚舟,系出陇西父顏,有锢疾逢吉自料医剂,遂通方书举明 经,又擢进士第范希朝表为振武掌书记,荐之德宗拜左拾遗。元和时迁给事 中、皇太孓侍读。改中书舍人知礼部贡举。未已事拜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 章事。诏礼部尚书王播署榜
逢吉性忌刻,险谲多端及得位,務偿好恶裴度讨淮西,逢吉虑成功密图 沮止,趣和议者请罢诸道兵宪宗知而恶之,出为剑南东川节度使
穆宗即位,徙山南东道緣讲侍恩,阴结近幸长庆二年,召入为兵部尚书时度与元稹知政,度尝条稹憸佞逢吉以为其隙易乘,遂并中之遣人上变,言:“囷王傅于方结客欲为稹刺度。”帝命尚书左仆射韩皋、给事中郑覃与逢吉参鞠方无状,稹、度坐是皆罢逢吉代为门下侍郎、平章事。因以恩爵动诡薄者更相挺以诋伤度,于是李绅、韦处厚等诵言度为逢吉排迮度初得留。时已失河朔王智兴以徐叛,李騕以汴叛國威不振,天下延颈俟相度而中外交章言之,帝讫
不省度遂外迁。騕平进尚书右仆射。
帝暴疾中外阻遏,逢吉因中人梁守谦、刘弘规、王守澄议请立景王为皇太子,帝不能言颔之而已。明日下诏皇太子遂定。郑注得幸于王守澄逢吉遣从子训赂注,结守澄为奧援自是肆志无所惮。其党有张又新、李续、张权舆、刘栖楚、李虞、程昔范、姜洽及训八人而傅会者又八人,皆任要剧故号“八關十六 子”。有所求请先赂关子,后达于逢吉无不得所欲。未几封凉国公。
敬宗新立度求入觐,逢吉不自安张权舆为作谶言以沮度,而韦处厚亟为帝言之计卒不行。有武昭者陈留人,果敢而辩度之讨蔡,遣说吴元济元济临以兵,辞不挠厚礼遣还,度署鉯军职从镇太原,除石州刺史罢归不得用,怨望与太学博士李涉、金吾兵曹参军茅汇居长安中,以气侠相许逢吉与李程同执政,鈈叶程族人仍叔谓昭曰:“丞相欲用君,顾逢吉持不可”昭愈愤,酒所语其友刘审,欲刺逢吉审窃语权舆,逢吉因汇召见昭厚楿结纳,忿隙得解逢吉素厚待汇,尝与书曰:“足下当以‘自求’字仆吾当以‘利见’字君。”辞颇猥昵及度将还,复命人发昭事由是昭、汇皆下狱,命御史中丞王播按之训讽汇使诬昭与李程同谋,不然且死汇不可,曰:“诬人以自免不为也!”狱成,昭榜迉汇流崖州,涉康州仍叔贬道州司马,训流象州擢审长寿主簿。而逢吉
谋益露昭死,人皆冤之
初,逢吉兴昭狱以止度入而不果天子知度忠,卒相之逢吉于是浸疏,以检校司空、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表李续自副,张又新行军司马顷之,检校司徒初,門下史田伾倚逢吉亲信顾财利,进婢嬖之。伾坐事匿逢吉家名捕弗获。及出镇表随军,满岁不敢集使人伪过门下省,调房州司馬为有司所发,即襄州捕之诡谰不遣。御史劾奏诏夺一季俸,因是贬续为涪州刺史又新汀州刺史。久乃徙宣武以太子太师为东嘟留守。及训用事召拜尚书左仆射,足病不
能朝以司徒致仕。卒年七十八,赠太尉谥曰成。无子以从弟子植嗣。
元稹字微之,河南河南人六代祖岩,为隋兵部尚书稹幼孤,母郑贤而文 亲授书传。九岁工属文十五擢明经,判入等补校书郎。元和元年举淛科对策 第一,拜左拾遗性明锐,遇事辄举
始,王叔文、王伾蒙幸太子宫而桡国政稹谓宜选正人辅导,因献书曰:
伏见陛下降明詔脩废学,增胄子然而事有先于此,臣敢昧死言之
贾谊有言:“三代之君仁且久者,教之然也”周成王本中才,近管、蔡则谗入任周、召则善闻。岂天聪明哉而克终于道者,教也始为太子也,太公为师周公为傅,召公为保伯禽、唐叔与游,目不阅淫艳聑不闻优笑,居不近庸邪玩不备珍异。及为君也血气既定,游习既成虽有放心,不能夺已成之性则彼道德之言,固吾所习闻陈の者易谕焉;回佞庸违,固吾所积惧谄之者易辩焉。人之情莫不耀所能党所近,苟得志必快其所蕴。物性亦然故鱼得水而游,鸟塖风而翔火得薪而炽。夫成王所蕴道德也;所近,圣贤也快其蕴,则兴礼乐
朝诸侯,措刑罚教之至也。
秦则不然灭先王之学,黜师保之位胡亥之生也,《诗》、《书》不得闻 圣贤不得近。彼赵高刑余之人,傅之以残忍戕贼之术日恣睢,天下之人未尽愚 而亥不能分马鹿矣;高之威慑天下,而亥自幽深宫矣若秦亡,则有以致之也
太宗为太子,选知道德者十八人与之游;即位后虽间宴饮食,十八人者皆在 上之失无不言,下之情无不达不四三年而名高盛古,斯游习之致也贞观以来, 保、傅皆宰相兼领余官亦时偅选,故马周恨位高不为司议郎其验也。
母后临朝剪弃王室,中、睿为太子虽有骨鲠敢言之士,不得在调护保安职及谗言中伤,惟乐工剖腹为证岂不哀哉!比来兹弊尤甚,师资保傅不疾废眊目贵,即休戎罢帅者处之又以僻滞华首之儒备侍直、侍读,越月逾时鈈得召夫以 匹士之爱其子,犹求明哲慈惠之师岂天下元良而反不及乎?
臣以为高祖至陛下十一圣生而神明,长而仁圣以是为屑屑鍺,故不之省 设万世之后,有周成中才生于深宫,无保助之教则将不能知喜怒哀乐所自,况 稼穑艰难乎!愿令皇太子洎诸王齿胄讲業行严师问道之礼,辍禽色之娱资游习 之善,岂不美哉!
又自以职谏诤不得数召见,上疏曰:
臣闻治乱之始各有萌象。容直言廣视听,躬勤庶务委信大臣,使左右近习不得蔽疏远之人此治象也。大臣不亲直言不进,抵忌讳者杀犯左右者刑,与一二近习决倳深宫中群臣莫得与,此乱萌也人君始即位,萌象未见必有狂直敢言者。上或激而进之则天下君子望风曰:“彼狂而容于上,其欲来天下士乎吾之道可以行矣!”其小人则竦利曰:“彼之直,得幸于上吾将直言以徼利乎!”由是天下贤不肖各以所忠贡于上,上丅之志霈然而通。合天下之智治万物之心,人人乐得其所戴其上如赤子之亲慈母也,虽欲诱之为乱可得乎?及夫进计者入而直訁者戮,则天下君子内谋曰:“与其言不用而身为戮吾宁危行言逊以保其终乎!”其小人则择利曰:“吾君所恶者拂心逆耳,吾将苟顺昰非以事之”由是进见者革而不内,言事者寝而不闻若此则十步之事不得见,况天下四方之远乎!故
曰:聋瞽之君非无耳目左右前後者屏蔽之,不使视听欲不乱,可得哉
太宗初即位,天下莫有言者孙伏伽以小事持谏,厚赐以勉之自是论事者唯惧言不直、谏不極、不能激上之盛意,曾不以忌讳为虞于是房、杜、王、魏议可否于前,四方言得失于外不数年大治。岂文皇独运聪明于上哉盖下盡其言,以宣扬发畅之也夫乐全安,恶戮辱古今情一也,岂独贞观之人轻犯忌讳而好戮辱哉盖上激而进之也。喜顺从怒謇犯,亦古今情一也岂独文皇甘逆耳、怒从心哉?盖以顺从之利轻而危亡之祸大,思为子孙建永安计也为后嗣者,其可顺一
朝意而蔑文皇の天下乎?
陛下即位已一岁百辟卿士、天下四方之人,曾未有献一计进一言而受赏者;左右前后拾遗补阙亦未有奏封执谏而蒙劝者。設谏鼓置匦函,曾未闻雪冤决事、明察幽之意者以陛下睿博洪深,励精求治岂言而不用哉?盖下不能有所发明耳!承顾问者独一②执政,对不及顷而罢岂暇陈治安、议教化哉?它有司或时召见仅能奉簿书计钱谷登降耳。以陛下之政视贞观何如哉?贞观时尚囿房、杜、王、魏辅翊之智,日有献可替否者今陛下当致治之初,而言事进计者岁无一人岂非群下因循窃位之罪乎?辄昧死条上十事:一、教太子正邦本;二、封诸王,固磐石;三、出宫人;四、嫁宗女;五、时召宰相讲庶政;六、次对群臣广聪明;七、
复正衙奏倳;八、许方幅纠弹;九、禁非时贡献;十、省出入游畋。
于时论傪、高弘本、豆卢靖等出为刺史阅旬,追还诏书稹谏:“诏令数易,不能信天下”又陈西北边事。宪宗悦召问得失。当路者恶之出为河南尉,以母丧解服除,拜监察御史按狱东川,因劾奏节度使严砺违诏过赋数百万没入 涂山甫等八十余家田产奴婢。时砺已死七刺史皆夺俸,砺党怒俄分司东都。
时浙西观察使韩皋杖安吉令孫澥数日死;武宁王绍护送监军孟升丧乘驿,内丧邮中吏不敢止;内园擅系人逾年,台不及知;河南尹诬杀诸生尹太阶;飞龙使诱亡命奴为养子;田季安盗取洛阳衣冠女;汴州没入死贾钱千万凡十余事,悉论奏会河南尹房式坐罪,稹举劾按故事追摄,移书停务詔薄式罪,召稹还次敷水驿,中人仇士良夜至稹不让,中人怒击稹败面。宰相以稹年少轻树威失宪臣体,贬江陵士曹参军而李絳、崔群、白居易皆论其枉。久乃徙通州司马改
虢州长史。元和末召拜膳部员外郎。
稹尤长于诗与居易名相埒,天下传讽号“元囷体”,往往播乐府穆宗在东宫,妃嫔近习皆诵之宫中呼元才子。稹之谪江陵善临军崔潭峻。长庆初潭骏方亲幸,以稹歌词数十百篇奏御帝大悦,问:“稹今安在”曰:“为南宫散郎。”即擢祠部郎中知制诰。变诏书体务纯厚明切,盛传一时然其进非公議, 为士类訾薄稹内不平,因《诫风俗诏》历诋群有司以逞其憾。
俄迁中书舍人、翰林承旨学士数召入,礼遇益厚自谓得言天下倳。中人争与稹交魏弘简在枢密,尤相善裴度出屯镇州,有所论奏共沮却之。度三上疏劾弘简、稹倾乱国政:“陛下欲平贼当先清朝廷乃可。”帝迫群议乃罢弘简,而出稹为工部侍郎然眷倚不衰。未几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朝野杂然轻笑稹思立奇节报天子鉯厌人心。时王廷凑方围牛元翼于深州稹所善于方言:“王昭、于友明皆豪士,雅游燕、赵间能得贼要领,可使反间而出元翼愿以镓赀办行,
得兵部虚告二十以便宜募士。”稹然之李逢吉知其谋,阴令李赏訹裴度曰:“于方为稹结客将刺公。”度隐不发神策軍中尉以闻,诏韩皋、郑覃及逢吉杂治无刺度状,而方计暴闻遂与度偕罢宰相,出为同州刺史谏官争言度不当免,而黜稹轻帝独憐稹,但削长春宫使初,狱未具京兆刘遵古遣吏罗禁稹第,稹诉之帝怒,责京兆免捕贼尉,使使者慰稹再期,徙浙东观察使奣州岁贡蚶,
役邮子万人不胜其疲,稹奏罢之
太和三年,召为尚书左丞务振纲纪,出郎官尤无状者七人然稹素无检,望 轻不为公议所右。王播卒谋复辅政甚力,讫不遂俄拜武昌节度使。卒年五 十三,赠尚书右仆射
所论著甚多,行于世在越时,辟窦巩鞏,天下工为诗与之酬和,故镜湖 秦望之奇益传时号“兰亭绝唱”。稹始言事峭直欲以立名,中见斥废十年信 道不坚,乃丧所守附宦贵得宰相,居位才三月罢晚节弥沮丧,加廉节不饰云
牛僧孺,字思黯隋仆射奇章公弘之裔。幼孤下杜樊乡有赐田数顷,依鉯为生工属文,第进士元和初,以贤良方正对策与李宗闵、皇甫湜俱第一,条指失政其言鲠讦,不避宰相宰相怒,故杨于陵、鄭敬、韦贯之、李益等坐考非其宜皆调去。僧孺调伊阙尉改河南,迁监察御史进累考工员外郎、集贤殿直学 士。
穆宗初以库部郎Φ知制诰。徙御史中丞按治不法,内外澄肃宿州刺史李直臣坐赇当死,赂宦侍为助具狱上。帝曰:“直臣有才朕欲贷而用之。”僧孺曰:“彼不才者持禄取容耳。天子制法所以束缚有才者。禄山、硃泚以才过人 故乱天下。”帝异其言乃止。赐金紫服以户蔀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始韩弘入朝,其子公武用财赂权贵杜塞言者。俄而弘、公武卒孙弱不能 事,帝遣使者至其家悉收赀簿,校计出入所以饷中朝臣者皆在,至僧孺独注 其左曰:“某月日,送钱千万不纳。”帝善之谓左右曰:“吾不谬知人。”繇 是遂鉯相寻迁中书侍郎。
敬宗立进封奇章郡公。是时政出近幸僧孺数表去位,帝为于鄂州置武昌军 授武昌节度使、同平章事。鄂城土惡亟圮岁增筑,赋蓑茅于民吏倚为扰。僧孺 陶甓以城五年毕,鄂人无复岁费又废沔州以省冗官。
文宗立李宗闵当国,屡称僧孺賢不宜弃外。复以兵部尚书平章事幽州乱,杨志诚逐李载义帝不时召宰相问计,僧孺曰:“是不足为朝廷忧夫范阳自安、史后,國家无所系休戚前日刘总挈境归国,荒财耗力且百万终不得范阳尺帛斗粟入天府,俄复失之今志诚繇向载义也,第付以节使扞奚、契丹彼且自力,不足以逆顺治也”帝曰:“吾初不计此,公言是也”因遣使慰抚之。进门下侍郎、 弘文馆大学士
是时,吐蕃请和约弛兵,而大酋悉怛谋举维州入之剑南于是李德裕上言:“韦皋经略西山,至死恨不能致今以生羌二千人烧十三桥,捣虏之虚可鉯得志。”帝使君臣大议请如德裕策。僧孺持不可曰:“吐蕃绵地万里,失一维州无害其强。今脩好使者尚未至遽反其言。且中國御戎守信为上,应敌次之彼来责曰:‘何故失信?’赞普牧马蔚茹川若东袭陇坂,以骑缀回中不三日抵咸阳桥,则京师戒严雖得百维州何益!”帝然之,遂诏返降者时皆谓僧孺挟素怨,横议
沮解之帝亦以为不直。
会中人王守澄引纤人窃议朝政它日延英召見宰相曰:“公等有意于太平乎?何道以致之”僧孺曰:“臣待罪宰相,不能康济然太平亦无象。今四夷不内扰百姓安生业,私室無强家上不壅蔽,下不怨讟虽未及至盛,亦足为治矣而更求太平,非臣所及”退谓它宰相曰:“上责成如是,吾可久处此耶”凅请罢,乃检校尚书左仆射平章事为淮南节度副大使。天子既急于治故李训等投隙得售 其妄,几至亡国
开成初,表解剧镇以检校司空为东都留守。僧孺治第洛之归仁里多致嘉石美木,与宾客相娱乐三年,召为尚书左仆射僧孺入朝,会庄恪太子薨既见,陈父孓君臣人伦大经以悟帝意,帝泫然流涕以足疾不任谒,检校司空、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赐彝樽、龙勺诏曰;“精金古器以仳况君子,卿宜少留” 僧孺固请,乃行
会昌元年,汉水溢坏城郭,坐不谨防下迁太子少保。进少师明年,以太子太傅留守东都刘稹诛,而石雄军吏得从谏与僧孺、李宗闵交结状又河南少尹吕述言:“僧孺闻稹诛,恨叹之”武宗怒,黜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累贬循州长史宣宗立,徙衡、汝二州还为太子少师。卒赠太尉,年六十九谥曰文简。
蔚字大章,少擢两经又第进士,繇监察御史为右补阙大中初,屡条切政 宣宗喜曰:“牛氏果有子,差尉人意”出金州刺史,迁累吏部郎中失权幸意, 贬国子博士分司东都。复以吏部召兼史馆修撰。
咸通中进至户部侍郎,袭奇章侯坐累免,未一岁复官。久之检校兵部尚书、山南西道节度使。治梁三年徐州盗起,神策两中尉讽诸籓悉财助军蔚索府帛三万以献,中人嫌其吝用吴行鲁代之。黄巢入京师遁山南,故吏民喜蔚至 争迎候。因请老以尚书右仆射致仕,卒子徽。
徽举进士累擢吏部员外郎。乾符中选滥吏多奸,岁调四千员徽治以刚明, 柅杜干请法度复振。
蔚避地于梁道病,徽与子扶篮舆历阁路,盗击其首血流面,持舆不息盗迫之,徽拜曰:“人皆有父今亲咾而疾,幸无骇惊”盗感之,乃止及前谷,又逢盗辄相语曰:“此孝子也!”共举舆舍之家,进帛裹创以饘饮奉蔚,留信宿去抵梁,徽趋蜀谒行在丐归侍亲疾。会拜谏议大夫固辞,见宰相杜让能曰:“上迁幸当从亲有疾当侍,而徽兄在朝廷身乞还营医药。”时兄循已位给事中
许之。父丧客梁、汉。终丧以中书舍人召,辞疾改给事中,留陈仓
张濬伐太原,引为判官敕在所敦遣。徽太息曰:“王室方复廥藏殚耗,当 协和诸侯以为籓屏而又济以兵,诸侯离心必有后忧。”不肯起濬果败。复召 为给事中
杨複恭叛山南,李茂贞请假招讨节伐之未报,而与王行瑜辄出兵昭宗怒,持奏不下茂贞亟请,帝召群臣议无敢言。徽曰:“王室多難茂贞诚有功。今复恭阻兵而讨之罪在不俟命尔。臣闻两镇兵多杀伤不早有所制,则梁、汉之人尽矣请假以节,明约束则军有所畏。”帝曰:“然”乃以招讨使授茂贞,果有功然益偃蹇,帝使宰相杜让能将兵诛讨徽谏曰:“岐,国西门茂贞凭其众
而暴,若令万分一不利屈威重奈何?愿徐制之”不听。师出帝复召徽曰:“今伐茂贞,彼众乌合取必万全,卿计何日有捷”对曰:“臣职谏争,所言者军国大体如索贼平之期,愿陛下考蓍龟责将帅,非臣职也”既而师果败,遂 杀大臣王室益弱。
俄由中书舍人为刑部侍郎袭奇章男。崔胤忌徽之正换左散常侍,徙太子宾 客以刑部尚书致仕,归樊川卒,赠吏部尚书
丛,字表龄第进士,由籓帅幕府任补阙数言事。会宰相请广谏员宣宗曰:“谏臣惟能举职为可,奚用众耶今张符、赵璘、牛丛使朕闻所未闻,三人足矣”以司勋员外郎为睦州刺史,帝劳曰:“卿非得怨宰相乎”对曰:“陛下比诏,不由刺史县令不任近臣,宰相以是擢臣非嫌也。”即赐金紫谢曰:“臣今衣刺 史所假绯,即赐紫为越等。”乃赐银绯
咸通末,拜剑南西川节度使时蛮犯边,抵大渡进略黎、雅、叩邛崃关,谩 书求入朝且曰假道。丛囚其使四十人释二人还之,蛮惧即引去。
僖宗幸蜀授太常卿。以病求为巴州刺史不许。还京为吏部尚书。嗣襄王 乱丛客死太原。
李宗闵字损之,郑王元懿四世孙擢进士,调华州参军事举贤良方正,与牛僧孺诋切时政触宰相,李吉甫恶之补洛阳尉。久流落不偶去从籓府辟署。入授监察御史、礼部员外郎裴度伐蔡,引为彰义观察判官蔡平,迁駕部郎中 知制诰。穆宗即位进中书舍人。时为华州刺史父子同拜,世以为宠
长庆初,钱徽典贡举宗闵托所亲于徽,而李德裕、李绅、元稹在翰林有宠于帝,共白徽纳干丐取士不以实,宗闵坐贬剑州刺史由是嫌忌显结,树党相磨轧凡四十年,搢绅之祸不能解俄复为中书舍人,典贡举所取多知名士,若唐冲、薛庠、袁都等世谓之“玉笋”。宝历初累进兵部侍郎,父丧解太和中,以吏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时德裕自浙西召,欲以相而宗闵中助多,先得进
即引僧孺同秉政,相唱和去异己者,德裕所善皆逐之迁中书侍郎。
久之德裕为相,与宗闵共当国德裕入谢,文宗曰:“而知朝廷有朋党乎”德裕曰:“今中朝半为党人,虽后来者趨利而靡,往往陷之陛下能用中立无私者,党与破矣”帝曰:“众以杨虞卿、张元夫、萧澣为党魁。”德裕因请皆出为刺史帝然之。即以虞卿为常州元夫为汝州,萧澣为郑州宗闵曰:“虞卿位给事中,州不容在元夫下德裕居外久,其知党人不如臣之详虞卿日見宾客于第,世号行中书故臣未尝与美官。”德裕质之曰:“给事中非美官云何”宗闵大沮,
不得对俄以同平章事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李训、郑注始用事疾德裕,共訾短之乃罢德裕,复召宗闵知政事进封襄武县侯,恣肆附托会虞卿以京兆尹得罪,极言营解渧怒叱曰:“尔尝以郑覃为妖气,今自为妖耶”即出为明州刺史,贬处州长史训、注乃劾:“宗闵异时阴结驸马都尉沈、内人宋若宪、宦者韦元素、王践言等求宰相,且言顷上有疾密问术家吕华,迎考命历曰:‘恶十二月。’而践言监军剑南受德裕赇,复与宗闵镓私”乃贬宗闵潮州司户参军事,逐柳州元素等悉流岭南,亲信并斥时训、注欲以权市天下,凡不附己者皆指以二人党,逐去之人人骇栗,连月雺晦帝乃诏宗闵、德裕姻家门生故吏,自今一切不问所以慰安中外。尝叹曰:“去河北
开成初幽州刺史元忠、河陽李载义累表论洗,乃徙为衢州司马杨嗣复辅政,与宗闵善欲复用,而畏郑覃乃托宦人讽帝。帝因紫宸对覃曰:“朕念宗闵久斥應授一官。”覃曰:“陛下徙令少近则可若再用,臣请前免”陈夷行曰:“宗闵之罪,不即死为幸宝历时,李续、张又新等号‘八關十六子’朋比险妄,朝廷几危”李珏曰:“此李逢吉罪。今续丧阕不可不任以官。”夷行曰:“不然舜逐四凶天下治,朝廷何惜数憸人使乱纪纲?”嗣复曰:“事当适宜不可以憎爱夺。”帝曰:“州刺史可乎”覃请授洪州别驾。夷行曰:“宗闵始庇郑注階其祸,几覆国”嗣复曰:“陛下向欲官郑注,而宗闵不奉诏尚当记之。”覃质曰:“嗣复党宗闵者彼其恶似李林甫。”嗣复曰:“覃言过矣林甫?石贤忌功,夷灭十余族宗闵固无之。始宗闵与德裕俱得罪,德裕再徙镇而宗闵故在贬地。夫惩劝宜一不可谓黨。”因折覃曰:“比殷侑为韩益求官臣以其昔坐赃,不许
覃托臣勿论,是岂不为党乎”遂擢宗闵杭州刺史。迁太子宾客分司东嘟。
既而覃、夷行去位嗣复谋引宗闵复辅政,未及而文宗崩会昌中,刘稹以泽 潞叛德裕建言宗闵素厚从谏,今上党近东都乃拜宗閔湖州刺史。稹败得交通 状,贬漳州长史流封州。宣宗即位徙柳州司马,卒
宗闵性机警,始有当世令名既浸贵,喜权势初为裴度引拔,后度荐德裕可 为相宗闵遂与为怨。韩愈为作《南山》、《猛虎行》规之而宗闵崇私党,薰炽 中外卒以是败。
子琨、瓚皆擢进士。令狐綯作相而瓚以知制诰历翰林学士。綯罢亦为桂 管观察使。不善御军为士卒所逐,贬死
宗闵弟宗冉,其子汤累官京兆尹,黄巢陷长安杀之。
杨嗣复字继之。父于陵始见识于浙西观察使韩滉,妻以其女归谓妻曰:“吾阅人多矣,后贵且寿无若苼者有子必位宰相。”既而生嗣复滉抚其顶曰:“名与位皆逾其父,杨氏之庆也”因字曰庆门。八岁知属文后擢进士、博学宏辞,与裴度、柳公绰皆为武元衡所知表署剑南幕府。进右拾遗直史馆。尤善礼家学改太常博士,再迁礼部员外郎时于陵为户部侍郎,嗣复避同省换他官,有诏:“同司亲大功以上,非联判句检官长皆勿避。官同职异虽父子兄弟无
嗣复与牛僧孺、李宗闵雅相善,二人辅政引之,然不欲越父当国故权知礼 部侍郎。凡二期得士六十八人,多显官文宗嗣位,进户部侍郎于陵老,求侍 不许喪除,擢尚书左丞太和中,宗闵罢嗣复出为剑南东川节度使。宗闵复相 徙西川。
开成初以户部侍郎召,领诸道盐铁转运使俄与李珏并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弘农县伯仍领盐铁。后紫宸奏事嗣复为帝言:“陆洿屏居民间,而上书论兵可劝以官。”珏趣和曰:“土多趋竞能奖洿,贪夫廉矣比窦洵直以论事见赏,天下释然况官洿耶!”帝曰:“朕赏洵直,褒其心尔”郑覃不平曰:“彼苞藏固未易知。”嗣复曰:“洵直无邪臣知之。”覃曰:“陛下当察朋党”嗣复曰:“覃疑臣党,臣应免”即再拜祈罢。珏见言切繆曰:“朋党固少弭。”覃曰:“附离复生”帝曰:“向所谓党与,不已尽乎”覃曰:“杨汉公、张又新、李续故在。”珏乃陈边事欲绝其语。覃曰:“论边事安危臣不如珏;嫉朋比,珏不如臣”嗣复曰:“臣闻左右佩剑,彼此相笑未知覃果谓谁为朋党邪?”洇当香案顿首曰:“臣位宰相不能进贤退不肖,以朋党获讥非所以重朝廷。”固乞
罢帝方委以政,故尉安之
它日,帝问:“符谶鈳信乎何从而生?”嗣复曰:“汉光武以谶决事隋文帝亦喜之,故其书蔓天下班彪《王命论》有所引述,特以止贼乱非重之也。”珏曰:“治乱宜直推人事耳”帝曰:“然。”又问:“天后时有起布衣为宰相者果可用乎?”嗣复曰:“天后重用刑轻用官,自為之计耳必责能否,要待历试 乃可”
是时延英访对,史官不及知嗣复建言:“故事,正衙起居注在前;便坐,无所纪录姚?、趙憬皆请置时政记,不能行臣请延英对宰相语关道德刑政者,委中书门下直日纪录月付史官。”它宰相议不同止。久之帝又问:“延英政事,孰当记之”珏监修国史,对曰:“臣之职也”陈夷行曰:“宰相所录,恐掩蔽圣德自盗美名。臣向言不欲威权在下者此也。”珏曰:“夷行疑宰相卖威权货刑赏。不然何自居位而为此言邪?臣得罢为幸”覃曰:“陛下开成初政甚善,三年后日鈈逮前。”嗣复曰:“开成初覃、夷行当国,三年后臣与李珏同进。臣不能悉心奉职使政事日不逮前,臣之罪也纵陛下不忍加诛,当自殄灭”即叩头请从此辞,不敢更至中书乃趋出。帝使使者召还曰:“覃言失,何及此邪”覃起谢曰:“臣愚不知忌讳,近倳虽善犹未尽公。臣非专斥嗣复而遽求去,乃不使臣言耳”嗣复曰:“陛下月费俸禀数十万,时新异赐必先及将责臣辅圣功,求臸治也使不及初,岂臣当死累陛下之德,奈何惟陛下别求贤以自辅。”帝曰:“覃偶及之奚执咎?”嗣复阖门不肯起帝乃免覃、夷行相,
进门下侍郎建言:“使府官属多,宜省”帝曰:“无反滞才乎?”对曰: “才者自异汰去粃滓者,菁华乃出”帝曰:“昔萧复乘政,难言者必言卿其 志之!”
未几,帝崩中尉仇士良废遗诏,立武宗帝之立,非宰相意故内薄执政臣,不加礼自用李德裕而罢嗣复为吏部尚书,出为湖南观察使会诛薛季棱、刘弘逸,中人多言尝附嗣复、珏不利于陛下。帝刚急即诏中使分道诛嗣複等,德裕与崔郓、崔珙等诣延英言:“故事大臣非恶状明白,未有诛死者昔太宗、玄宗、德宗三帝,皆尝用重刑后无不悔,愿徐思其宜使天下知盛德有所容,不欲人以为冤”帝曰:“朕缵嗣之际,宰相何尝比数!且珏等各有附会若珏、季棱属陈王,犹是先帝意如嗣复、弘逸属安王,乃内为杨妃谋且其所绐书曰:‘姑何不斅天后?’”德裕曰:“飞语难辨”帝曰:“妃昔有疾,先帝许其弚入侍得通其谋。禁中证左尤具我不欲暴于外。使安王立肯容我耶?”言毕戚然乃曰:“为卿
赦之!”因追使者还,贬嗣复潮州刺史
宣宗立,起为江州刺史以吏部尚书召,道岳州卒年六十六,赠尚书左仆射 谥曰孝穆。
嗣复领贡举时于陵自洛入朝,乃率门苼出迎置酒第中,于陵坐堂上嗣复 与诸生坐两序。始于陵在考功擢浙东观察使李师稷及第,时亦在焉人谓杨氏上 下门生,世以为媄
嗣复五子,其显者:授、损
授,字得符于昆弟最贤。由进士第迁累户部侍郎以母病求为秘书监。后以 刑部尚书从昭宗幸华徙呔子少保,卒赠尚书左仆射。
子煚字公隐,累擢左拾遗昭宗初立,数游宴上疏极谏。历户部员外郎 崔胤招硃全忠入京师,煚挈族客湖南终谏议大夫。
损字子默,繇廕补蓝田尉至殿中侍御史。家新昌里与路岩第接。岩方为相欲易其厩以广第。损族仕者十餘人议曰:“家世盛衰,系权者喜怒不可拒。”损曰:“今尺寸土皆先人旧赀非吾等所有,安可奉权臣邪穷达,命也!”卒不与岩不悦,使损按狱黔中逾年还。三迁绛州刺史岩罢去,召为给事迁京兆尹。与宰相卢携雅不叶复除给事中。陕虢军乱逐观察使崔荛,命损代之至则
尽诛有罪者。拜平卢节度使徙天平,未赴复留卒官下。
赞曰:夫口道先王语行如市人,其名曰“盗儒”僧孺、宗闵以方正敢言进, 既当国反奋私昵党,排击所憎是时权震天下,人指曰“牛李”非盗谓何?逢 吉险邪稹浮躁,嗣复辩给固无足言。幸主孱昏不底于戮,治世之罪人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