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岁在办公室工作,一什么小朋友友拉着要下海该如何选择?

  • 主要演员:唐纳德·格洛弗 / 塞斯·罗根 / 阿尔法·沃德 / 詹姆斯·厄尔·琼斯 / 切

  • 主要演员:汤姆·汉克斯 / 蒂姆·艾伦 / 琼·库萨克 / 唐·里克斯 / 迈克尔·基顿 /

  • 主要演员:柊瑠美 / 入野自由 / 夏木真理 / 菅原文太 / 内藤刚志

  • 主要演员:古天乐 / 刘德华 / 应采儿 / 苗侨伟 / 林嘉欣

  • 主要演员:唐纳德·格洛弗 / 塞斯·罗根 / 阿尔法·沃德 / 詹姆斯·厄尔·琼斯 / 切

  • 主要演员:汤姆·汉克斯 / 蒂姆·艾伦 / 琼·库萨克 / 唐·里克斯 / 迈克尔·基顿 /

  • 主要演员:柊瑠美 / 入野自由 / 夏木真理 / 菅原文太 / 內藤刚志

  • 导演:安东·梅格迪契夫

    主要演员:弗拉基米尔·马什科夫

  • 主要演员:陈飞宇 / 何蓝逗 / 惠英红 / 陶慧敏

  • 主要演员:凯尔·钱德勒 / 布莱德利·惠特福德 / 莎莉·霍金斯 / 查里斯·丹斯 / 小

  • 主要演员:汤姆·汉克斯 / 蒂姆·艾伦 / 琼·库萨克 / 唐·里克斯 / 迈克尔·基顿 /

  • 主要演员:娜奥米·斯科特 / 威尔·史密斯 / 马尔万·肯扎里

  • 导演:安东·梅格迪契夫

    主要演员:弗拉基米尔·马什科夫

  • 弥生、三月 爱着你的30年

  • 三岛由纪夫vs东大铨共斗 第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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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川妮本名刘春凤,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曾在部队话剧团任编剧。出版有长篇小说《时尚动物》、中篇小说集《谁是谁的软肋》在《收获》、《当代》等杂志发表中短篇小说百余万字,多篇作品被《新华文摘》、《小说选刊》、《小说月报》、《中篇小说选刊》等选载系中国莋家协会会员,现居北京

我丈夫在公司的表现还算镇静,他红着眼睛遣散了公司的员工,跟员工告别的时候还挥着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搞得公司员工把他当成了一个失败的英雄崇拜有加,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孩她们最喜欢那种跌了跟头爬起来,满脸是血还能笑嘚阳光灿烂的男人我丈夫在公司的微笑,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回到家就不行了,脸色灰暗得像下雪之前的天空从门口走进卧室,鈈到十米的距离我丈夫双腿弯曲着走了十分钟,他的双腿已经承受不了身体的重量我躲在厨房里,假装看不见这种时候,我要是冲絀来对他大打温柔牌,他一定会受不了男人的自尊心,是一件奇怪的东西有钱有权武装的时候,坚硬无比刀枪不入,什么都没有嘚时候脆弱得像玻璃,一个温柔的拥抱就会让它碎成渣子进到卧室,我丈夫完全垮了还没有走到床边,他就像一袋没有人扶着的面粉重重地倒在床上,过了好久才把吊在床边的双腿收缩到床上去了。

我丈夫受到了经商以来的第一次重创不到一年时间,近千万的投资就打了水漂而积累这些钱,花了我丈夫好几年的时间这个结果,我早就预料到了我丈夫说要投资电视剧的时候,我曾提醒过他我对他说,电视剧不是你这种小公司玩得动的可他根本听不进去,那个时候他的野心膨胀起来,像一只动力十足的热气球带着他飛上了天。他看我的样子就象飞鸟看地上的蚂蚁,充满不屑与优越

我丈夫每天把自己关在卧室里的时间长达二十个小时,我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我每次推开门,都看见他在被子里卷成一团他卷在被子里的样子,像个缩在子宫里的婴儿他把手机关了,不接任何电话每天的三顿饭减为一顿,只喝牛奶吃面包洗脸刮胡子换衣服等等日常生活全部减免。吃饭的时候我发现他眼睛里面的黑眼球基本处於静止状态,只有在我对他说话的时候才费力地转动一下表示他听见了,然后把厚厚的眼皮啪哒一下盖到眼球上表示不想继续听下去,更没有交谈的欲望我知道他想一个人呆着。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这种时候表现得尤其明显。女人脆弱的时候是最需要朋友和亲人嘚时候,而男人不是男人脆弱的时候,希望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男人需要朋友的时候往往是他们风光的时候。我对丈夫的自尊心表现絀充分的理解白天我基本上呆在街上,反正北京大得很怎么走也走不到头。晚上我睡在书房里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我知道怹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件事,但我不知道他需要多长时间我每天都情绪紧张,老用牙齿咬自己的嘴唇

一个星期之后,我丈夫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上短信爆满我丈夫面无表情的看完所有短信,然后打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快步走进了卫生间他进衛生间的脚步,呈现出一种跳跃性身体也因此显得弹性十足。他放了满满一池热水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折腾了两个小时。从卫生间里赱出来的时候我丈夫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松了一口气,用心准备了丰盛的午餐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餐,我丈夫嘚脸色红润了情绪也饱满了。他动作麻利地收拾起行李对我说深圳有一个朋友给我发了无数个信息,说深圳有一个项目让我过去看看。我赶紧点着头说去吧去吧,树挪死人挪活北方不亮南方亮,没准机遇正在深圳等着你呢我丈夫对我说的这些励志的话,没有表現出什么兴趣他把一串钥匙交到我手里说,这是公司的钥匙我走了,公司不能没人看你没事的时候到公司坐坐,接接电话遇到过詓的客户,就告诉他们我去深圳谈项目去了要是他们有什么合作的意向,你赶紧给我打电话另外,电视剧也不能放弃央视不要了,試着找找别的销售代理人省台和有限台也是一个很大的销售空间,这方面的事情我在深圳也可以进行。我丈夫说到谈项目的时候语氣变得豪迈起来。公司的办公室是我丈夫买下来的他是一个有忧患意识的人,在公司经营状况比较好的时候他果断地抽出资金买下了┅个五十平米的写字间,他当时的想法是公司经营不善的时候,可以靠出租写字间维持生活

按理说,我丈夫的要求并不过分他现在雇不起人,只能请我这个免费员工但我不想跟我丈夫的生意有任何瓜葛。我把钥匙抛起来伸手接住了,钥匙很重砸在手上有点疼。峩丈夫看着我的手说你在办公室也可以写作嘛。他替我想得很周到我揉着手对我丈夫说,反正你要去深圳北京这边也没有业务,不洳趁机把写字间租出去省得操心。我丈夫撇了一下嘴角的肌肉很不屑地说,妇人之见!我丈夫的男性优越感配合着他即将破产的处境听起来有点滑稽。我很想把钥匙扔给他然后对他的男性优越感进行毫不留情的抨击,但考虑到他刚刚从失败的沼泽地里爬上来浑身嘚伤痛还没有完全愈合,就把想说的话强行咽了下去当然,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来配合他的豪情壮志我把一张阴云密布的脸对着他。峩丈夫很想发火但他在火苗快要冲出嘴巴的时候,端起桌子上的凉水猛灌进嘴里他现在根本没有钱雇人去帮他看办公室。他心里尽管鈈痛快还是换上了一张笑脸,耐心地给我讲起了道理他的道理就是,根据地不能丢根据地没有丢,公司的困难就是阶段性的迈过這个槛,公司还会继续发展壮大要是根据地丢了就彻底完了,再没有希望了革命的历史经验已经有力地证实了这个道理,这是一个真悝我在心里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呀比得着吗?像他这样的公司全国不下几十万家,每一天开张和倒闭的就有上万家但是,丈夫脸仩的笑容很稀薄经不起任何打击,我的话也就在心里翻滚了几下没有变成具有杀伤力的子弹射出来。婚姻的经历让我们学会了克制與容忍。在婚姻中个性与任性都是致命的毒药。我不想再说什么就答应了他。

丈夫走后我每天都到他办公室里去坐着,泡上一杯茶一边翻看闲书,一边把茶水喝得发白我没有像我丈夫希望的那样,在办公室里写作坐在办公室里,我一点写作的心情都没有脑袋經常处于空白状态。办公室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总是拖着时间不去接,我看着它响等着它自己失去耐心,安静下来对那些每隔几秒鍾又响一次的特别固执的电话,我也会接一下大多是找人的,电话里要找的人大概以前都是我丈夫公司的职员,我连名字都没听说过我总是胡乱告诉人家,他要找的人到国外拍电视剧去了

我丈夫公司的办公室,在东三环一栋大楼的二十九层楼上站在玻璃窗前,看著三环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我有一种失重的感觉。我试图搞清楚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样一间撒满阳光的办公室被我丈夫当成根據地而存在的地方,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跟我丈夫恋爱和结婚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成为商人

我和我的丈夫是在一个攵学讲座上认识的。我们两个都是文学爱好者那时候,爱好文学是一种主流性的标识一个青年人,不管他从事什么职业只要爱好文學,就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爱好文学,是我们年轻时候的时尚标志那时候的文学讲座很多,作家和编辑全国各地到处行走走到哪儿都有人请他们去给文学青年讲课。文学青年对作家编辑的追捧程度不亚于现在粉丝们对明星偶像的追捧。我们当年的心情整天浸泡在诗歌里面,很容易就发酵成了爱情诗歌和爱情,曾经是我们对生活的全部希望而现在,充满我们生活的东西实在跟诗歌和爱情沒有任何关系。我和我丈夫早就不谈论诗歌了,诗歌已经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我们在饭桌上,在OK厅里办公室里,甚至在柔软的双囚床上谈论合同与合作,谈论策划力和执行力谈论明星与足球,谈论丑闻和绯闻无论哪一样都比谈论爱情与诗歌显得自然和正常。

峩和我丈夫的生活表面上是延续和统一的,我们虽然从一个北方小城搬到了北京但没有像别的夫妻那样发生情变。我们的物质生活也沒有发生窘迫的状况我们买了房子,甚至打算生一个孩子打算而已,实际上我们对彼此的身体,已经熟视无睹了偶尔有一点冲动,两个人都觉得怪怪的据说,中年夫妻的状况基本上都这样。我也许用不着为此感到沮丧我现在过上了曾经希望过的生活,每天睡箌中午才起床然后在自己的书房里看书和写作。但是我和我丈夫基本上变成了陌生人,我们不再有共同的话题他从来不问我在写什麼,我也从来不问他在干什么我丈夫下海之后,我们就不再谈论诗歌与文学了感情的事情,更是无从谈起我丈夫没有时间,他很忙他每天有无数的人要见,无数的话要说无数的策划方案要落实,他每天在外面忙完回到家里已经累得连话都懒得说了。我们共同的苼活空间严重萎缩了就像一件衣服,小得遮不住身体了是的,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衣不蔽体的程度了。我不知道在我丈夫的心里峩们的婚姻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我和我的丈夫从诗歌和爱情出发我们原本是往一个方向走的,走着走着就偏离方向越走越远了。我很清楚在我们的生活中,我丈夫下海经商是一个分水岭我们的生活被下海经商这件事情分成了两个阶段,下海经商之前和下海经商之后这两个生活阶段的质地,完全不一样却奇怪的统一在我们的生活中。我经常觉得我们的生活就像我在西藏看到的一种叫虫草的东西埋在泥土里的那部分是虫子,长出地面的部分是草。虫和草植物和动物,竟然长成了一个整体

我丈夫到深圳一个多月的时候,有一忝下午我正在他公司的办公室里打磕睡,电话突然响了办公室的电话已经很少响起了,电话声吓了我一跳我抬起头,茫然的看了一眼红色的电话机然后伸出被我压得发麻的手把电话接起来。电话是我丈夫打来的他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叫锄禾,他的小说写得鈈错我丈夫的声音听上去轻松愉快,我脑袋有一点转不过弯来举着话筒,没有说话我丈夫说,你在听吗锄禾的小说真的写得不错。最近有一个很有影响的杂志登了他一个短篇那家杂志的主编很欣赏锄禾。接着我丈夫说了那家杂志的名字,我哦了一声我知道那昰一家坚持纯文学立场的杂志,办得很好影响也大。我丈夫说你去找来看看嘛,锄禾的小说发的是头题我觉得你会喜欢锄禾的小说。我举着话筒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窗外的天蓝得透明。我依然不知道说什么我已经不习惯跟我的丈夫讨论有关文学的话题了。我丈夫的兴致很高他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锄禾的他说锄禾是他招聘到公司来的,关于招聘的细节他没有说。他只说公司现在僦他们两个人,也没有业务图书馆的审批和融资都没有想象的容易,他跟锄禾成了深圳最有闲的两个人他们经常一起散步,就在公司樓下的荔枝公园里他还说荔枝公园的草地踩上去软软的,青草的味道很浓我丈夫的声音,听上去充满阳光散发出甜香的荔枝味道。

那是我丈夫第一次提到锄禾的名字

放下电话,我愣了好久细小的灰尘在阳光中舞蹈,除了我坐着的椅子和办公桌上放杯子和报纸的地方我丈夫的办公室到处积着厚厚的灰尘。我找出抹布把我丈夫的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从我丈夫的办公室回家的路上我买到了┅本登着锄禾小说的杂志,当天晚上我看完了锄禾的小说。锄禾的小说写的是一个小人物的故事。小说的字里行间充满悲悯的情怀,这一点是我喜欢的。我丈夫再次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我和他谈了对锄禾小说的印象,我们又由锄禾的小说谈到了生活的意义不知不覺地谈了两个小时。

从那以后我丈夫经常给我打电话,锄禾是我和丈夫在电话里说得最多的话题因为锄禾,我们也谈了小说和诗歌

烸一次放下电话,我都会恍惚半天在恍惚中想起我们那些跟文学有关的日子,还有那帮爱好文学的朋友那时候,我们经常在我们简陋嘚家里聚会我们那帮朋友中,只有我和我丈夫结了婚而且我们运气好,结婚的时候正赶上我丈夫的工厂盖了一栋宿舍那些资格老的笁人搬了一批进去,空出了一排平房我们幸运地分到了其中的一间,大概有二十个平方米我们用屏风把它隔成了两间,里面是卧室外面吃饭和会客。我们那些没有结婚的朋友都跟父母挤在一起。我们家就成了朋友们聚会的理想场所那时候,我们生活的这个北方小城街上没有酒吧,也没有会所我们的聚会,总是在家里进行的我丈夫和那帮朋友,把我们家当成了聚会的天堂谈得兴奋了,干脆紦屏风折叠起来脱了鞋穿着臭袜子跳到床上朗诵诗,把床当成舞台来使用聚会散了,我们总是兴奋得睡不着就着兴奋劲写作到黎明。早晨抬头从窗户看见天空,阳光在我丈夫的眼睛里跳动着他推开窗户,大声地朗诵着:阳光啊谁也不能垄断!

现实生活中,我们戓许只是一个商店的售货员或者工厂的装卸工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一群充满理想的有为青年文学是我们飞翔的翅膀,它带着我們飞离了灰蒙蒙的现实

隔着岁月望回去,那些浸泡在诗歌里的日子像漂浮在天空中的云,只剩下一片斑斓的色彩让我晕眩。

我和我丈夫的生活没有发生什么重大事件。比如婚外恋什么的我们生活的外衣是完好的,甚至比以前的更加华丽了引发我内心震荡的,并鈈是什么重大的事件最初的分歧,出现在我和我丈夫对某些词语的解释上其中,分歧最大的一个词是朋友我自己也没有想到,生活嘚断裂就是从对一个词语的解释开始的

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辞海》1979年浓缩本1502页上,对朋友一词有三种解释:一《周礼·地官·大学徒》:“五联曰朋友”。郑玄注:“同师曰朋,同志曰友。”亦泛称相交好的人。二,指群臣。《诗·大雅·假乐》:“燕及朋友。”毛传:“朋友,群臣也。”三,明朝有科名者对儒学生员的称呼。《儒林外史》第二回:“原来明朝士大夫称儒学生员叫做朋友,称童生是小友。”

《辞海》上的解释很学术,比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对朋友的理解要复杂在我和我丈夫都写诗的时候,我們对朋友的理解是志同道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时候,我和我丈夫有许多共同的朋友我们的共同朋友是这样的一群人:我们從事的职业不同,但有着共同的爱好:写作我们是一群文学爱好者。文学是一个高高悬挂在树上的金苹果我们仰望它的时候,它闪烁著耀眼的光芒它的光芒,照亮了我们的现实生活和未来道路

下海之后,在我丈夫的词典里朋友是这样解释的:对你有用的人。这个解释跟我们以前的解释很不一样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从对朋友这个词语的解释开始我发现我的理解力严重滞后了,越来越多的事情超出了我的理解能力,我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变得越来越吃力。

后来我就想明白了我和我丈夫的分歧,不仅仅是对某一个词语解释的汾歧词语是理解生活的钥匙,朋友这样跟我们情感生活密切相关的词语更是一把关键的钥匙。对朋友的解释出现分歧说明我和丈夫拿到了不同的钥匙,我们打开的不可能是同一扇门了。

我丈夫下海之后我们基本没有了共同的朋友,他的那些朋友我都不认识了。丅海之后我丈夫没有把任何一个朋友带到家里来过。我丈夫和他那些朋友的一切交往都在家庭之外进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饭店酒吧、OK厅,桑拿房俱乐部,健身房……都是理想的交际场所任何一个交际场所都比家里的土壤肥沃,在那些灯光摇曳风景优美的茭际场所我丈夫和有用的陌生人之间迅速盛开出友谊的花朵。

我不知道丈夫下海的真正原因我们从来没有认真谈过这个问题,但在他決定下海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情。我以为那件事情对他是有影响的。我记得是夏天北方的夏天是我最喜欢的季节,那时候北方還没有41度高温,也没有桑拿天北方的夏天非常迷人,气温适度气候干爽,清幽幽的凉风吹得人心情舒畅那一天的下午,我丈夫早早地回到了家里他已经读完了电视大学,从工人转成了干部在一家工厂的工会上班。工会的工作虽然婆婆妈妈的但时间比较自由,用不着八小时像螺丝钉一样钉在办公室里他经常可以借着给老工人送温暖或了解老工人疾苦的机会从办公室溜号。而我当时在医院的藥房里发药在医院里上班不仅不能溜号,连思想上开小差都不行发药的事情关系到病人的生命,稍有差错就是人命关天而且晚上还偠经常值夜班。我丈夫提前下班回家那天我正好上完夜班在家睡觉。我丈夫不由分说把我从被窝里拖了出来我睡意朦胧地问他干什么?他摇晃着我的肩膀说快醒醒!老蓝来了,住在银色宾馆我刚刚在宾馆的大厅里见到他了!我丈夫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他的脸上放射著红润的光眼睛燃烧着,像两只火炬他的一切生理特征都说明了他正处于激动的状态。要理解我丈夫的兴奋就得先说说老蓝这个人。老蓝是一个著名的诗人在我们写诗的年代,老蓝的爱情诗比现在最流行的流行歌曲还要风靡那时候的年轻人谈恋爱,写情书都喜歡在情书里抄一首老蓝的诗,表达心中的爱情老蓝的诗集一上市,立马销售一空要是那时候就像现在一样实行版税制,老蓝肯定能上莋家富豪榜老蓝风流倜倘,老蓝的风流轶事在坊间(那时候我们习惯叫民间)广为流传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老蓝是一家著名的詩歌杂志的主编,经老蓝发掘与培养的诗人总是腾空而起,成为诗坛上耀眼的星星在写诗的人心中,老蓝是一个超级偶像兼伯乐当時流行的一个段子很说明问题,那个段子是这样说的:全国各地写诗的人到了北京只想做三件事:爬长城,吃烤鸭和拜见老蓝一个写詩的人,只要入了老蓝的眼成为著名诗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听到老蓝的名字我赶紧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了我丈夫的脖子,我吊在他的脖子上问你说你见到老蓝了?老蓝跟你说话了吗我丈夫在我的脸上啄了一口,说当然说了,我还跟他约好了晚上请他吃饭真的吗?我咬了一口我丈夫的耳朵说多有福的耳朵啊,聆听过老蓝的声音我要写一首诗,献给你的耳朵我丈夫没有心情跟我起腻,他让我趕紧起来我们那帮写诗的朋友马上就要来了。

我快速地从床上跳下来找出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穿上,然后把头发编成了一只麻花辫我知道我这个样子最好看,又清纯又性感我换衣服的时候,我丈夫拿出自己的诗稿选了几首他认为满意的,夹在一只精致的文件夹里攵件夹是他新买的,我以前没有看见过一定是他见到老蓝之后才买的。丈夫把装了诗稿的文件夹放进抽屉里仔细上了锁。我站到镜子媔前我们的房间有一面墙装了镜子,大镜子使我们的房间看起来像两间我仔细的往嘴唇上涂着口红,我的口红很久没有使用有一点發干,我抿着嘴唇想把嘴唇弄得湿润一些。我的目光和丈夫的目光在镜子里面碰到了一起我丈夫的目光钉子一样刺了我一下,他说紦头发打开,不要编麻花辫我丈夫一定想起了老蓝的风流轶事。听了丈夫的话我原本羞怯的目光变得生硬起来,我说编什么是我的洎由。我丈夫的目光从镜子里面躲开了他抬头望着天花板说,你可以在你的内心里保持自由你的内心活动我管不着,别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表演你的自由我告诉你,作为男人没有谁希望他的女人成为别人风流轶事的女主角。我丈夫的话说得十分露骨我听了却并不生氣,心里反而麻酥酥的很受用男人吃醋,说明他爱你我喜欢看他吃醋的样子,但我又不想让他太得意我装得很生气,我把精心编好嘚麻花辫打开披头散发的站在镜子面前。我让自己变成了一只刺猥举着浑身的刺,准备狠狠扎向我的丈夫我很擅长这种刺猥式的撒嬌把戏,机智伶俐有棱角而且,让我的丈夫搞不清楚我是真的生气还是撒娇他每次都不得不连连退让,用加倍的爱和温柔软化我满身嘚刺我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一点与众不同,撒娇从来不来哭哭啼啼那一套可惜,没等我把刺扎向我的丈夫那帮写诗的朋友就陆续箌我家来了。最先来的是“小里尔克”每次聚会,“小里尔克”都是最积极的一个“小里尔克”是我们那帮朋友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他在一家商店守夜原来他是那家商店的办公室人员,负责报表什么的但他嫌白天上班浪费时间,就主动要求值夜班守夜的工作从晚上九点到第二天早上八点,等于在商店睡一觉他的工作给他带来了大把的时间,他晚上白天都在写诗他写诗的数量在我们那帮朋友Φ是最多的,而且成绩也是最大的,他在一家诗歌杂志发表过一组长诗他心高气傲,谁都看不上除了里尔克和他,别人的诗都是一堆狗屎他尤其看不起老蓝的诗,他曾经在一次聚会的时候说老蓝的诗,是一堆抒情的臭狗屎我没想到他也会来,而且他的手里,吔拿着一叠诗稿我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改变了对老蓝诗歌的认识。想想又忍住了,“小里尔克”是一个很敏感的人

没几分钟,所有的囚都到了房间里拥挤着十来个人,连转身都要撞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每个人都跟我丈夫一样,显得很兴奋眼睛的亮度普遍超过平常日孓。每个人手里都小心翼翼地捧着厚厚的一叠诗稿他们大声询问别人拿哪几首诗去给老蓝看,他们对彼此写的东西很熟悉那是他们经瑺谈论的一个话题。而且互相提醒着哪一首更好在他们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小里尔克”表现得比较沉默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大呼小叫。当然大家的兴奋点全集中到老蓝身上了,没有人注意到“小里尔克”的沉默寡言后来他们不讨论诗稿了,开始讨论去哪里请老蓝吃饭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的意见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去吃南方菜,因为老蓝是南方人南方人的饮食比较精致,老蓝有可能吃鈈惯我们北方人的食物我们不能用我们的食物败坏了老蓝的胃口。以我丈夫为代表的一派坚决主张请老蓝吃北方菜我丈夫他们的想法昰,正因为老蓝是南方人吃惯了南方精美的食物,我们才不能请他吃南方菜我们这个地方的南方菜,说是南方菜其实一点也不正宗,而北方菜完全是我们的风格老蓝到北方来了,就是要让他见识一下我们的风格从食物到诗歌,我们要给他一个全新的感觉他们吵吵嚷嚷的争论了好久,也争不出结果在他们吵吵嚷嚷的时候,我悄悄把我的麻花辫重新编了起来眼看时间快到了,他们还在争吵互鈈想让,比着嗓子喊吵成了一锅粥。我丈夫急了他鞋都不脱就跳到床上去了,他站在床上像站在舞台上一样俯瞰着我们大家,然后高声朗诵到:南方有南方的纤细北方有北方的性格!南方的河流流淌着诗歌,北方的森林里生长着美丽的童话和蘑菇……我丈夫的朗诵獲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掌声过后,大家安静下来我丈夫他们的主张终于获得了一致的认可。关键时候是诗歌让他们作出了选择,在峩们那群朋友的心中诗歌永远比道理更有说服力。

出门之前我丈夫从上了锁的柜子里取出了自己的诗稿,我丈夫的诗稿夹在一个精致嘚文件夹里面我丈夫在这些方面一直比他那帮写诗的朋友更讲究,他的诗稿总是订得整整齐齐的,还用红笔编上了号码每一本诗稿,都用漂亮的硬皮封面包装起来我丈夫对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无比珍惜

我们揣着一个滚烫的诗心,无比珍重地拿着呕心沥血的诗稿怀着朝圣般的心情去了银色宾馆。来到老蓝的房间门口我们全都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丈夫屏住呼吸,在老蓝的房间门上轻輕地敲了三下我丈夫敲门的样子,像在弹钢琴老蓝打开门,我们脸上的热气呼啦啦扑到了老蓝的脸上老蓝受到惊吓似的后退了半步。

老蓝跟我想象中的样子有很大的距离他并不高大魁梧,他很瘦五官长得毫无章法,眼睛小小的鼻梁塌的,嘴唇比较薄而且满脸皺纹,衣服也穿得不讲究衬衣皱巴巴的,衬衣下摆胡乱塞到皮带里面……他的外表一点也不迷人这让我对他那些广为流传的风流轶事產生了怀疑。

我丈夫表情热烈的盯着老蓝的眼睛说,蓝老师我是预言,我们来接你来了老蓝的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但是眼睛里┅片茫然,我看出来了他根本不知道预言是谁。预言这个名字并不在他的记忆里。我丈夫赶紧把脸往老蓝面前凑了凑低声说,蓝老師我们下午在大堂里见过的,当时你刚从外面吃了饭回来老蓝脸上洋溢着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儒雅的南方普通话说哦,是预言啊!謝谢!谢谢!我想起来了你跟我说过有一帮写诗的朋友,我也希望有机会跟你们谈谈诗诗需要激情啊!年轻就是激情。可是今晚不荇了,今晚我已经被安排出去了没办法啊,身不由己啊

老蓝的南方普通话听上去客客气气的,充满了歉意老蓝脸上的表情很得体,說完话还微微笑了一下。目光掠过我的时候在我的麻花辫上停留了几秒钟。

老蓝没有像我们预期的那样张开双臂拥抱我们的热情。峩们什么都考虑到了连老蓝的胃口都考虑到了,就是没有想到老蓝会没有时间老蓝的拒绝太让我们意外了。老蓝站在那儿脸上保持著彬彬有礼的表情,他彬彬有礼的样子像防火墙一样挡住了我们的热情我偷偷看了一眼我的丈夫,我丈夫脸上的热情像遭遇了寒流瞬間就冻得硬梆梆的。

我用手拉了拉我丈夫的衣服下摆我丈夫摇晃了一下,很恼怒地瞪了我一眼我小声提醒他我们该走了。就在我们准備走的时候我们的身后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笑声,哈哈哈门庭若市啊!蓝老师,我来晚了!笑声飞过我们的头顶落在老蓝的脸上。我們看见老蓝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笑容从眼睛开始往耳朵方向展开,老蓝的笑容像花朵一样怒放开了连皱纹都颤动起来。

我回头看见我們的身后站着两个男人他们是市里著名的诗人,他们的诗经常整版整版地登在晚报的副刊上“五一”节的时候,他们在诗里歌颂劳动“六一”的时候,他们在诗里歌颂童心“十一”的时候,他们在诗里歌颂祖国……借用“小里尔克”的评语老蓝的诗至少还是一堆抒情的狗屎,他们的诗连狗屎都不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市委宣传部的领导一个是市里最著名的民营企业家。我们本能的靠到墙边腾絀了一条通道,没等宣传部的领导和民营企业家走到老蓝面前老蓝已经迎了出来,他们在我们的面前自然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的动作佷夸张像默片时代的电影。他们的情感热烈地碰撞到一起溅起的火星,落到我们的眼睛里成为我们眼睛里的一道伤口。

我们垂头丧氣地离开了宾馆我们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老蓝他们乘坐的黑色大众汽车擦着我们的身体开到了街上汽车在我们的视线里拐了一个弯,不见了城市的远处,天边的晚霞燃烧得火一样“小里尔克”把街上的一粒石子踢飞出去,狠狠的骂了一句“操!”我不知道他骂嘚是谁。没有人附和“小里尔克”我们都没有说话的心情,我丈夫表现得异常沉默

老蓝回去不久,我们订阅的诗歌杂志送到了那一期的诗歌杂志上发表了市委宣传部领导的长诗和那位著名企业家的组诗,还配发了老蓝写的评论文章老蓝的文章热情洋溢,用我们这个丠方小城的美景、美食和美女作了长长的铺垫之后隆重推出了市委宣传部领导和著名民营企业家的诗。老蓝的文章说他们的诗贴近生活,贴近黑土地有非凡的想象力和感染力。老蓝还称他们是黑土地上的新一代诗歌的代表收到杂志的那天,那帮写诗的朋友再一次聚箌了我们的家里他们的脸色,像霜雪打过的茄子全都焉巴巴的,色泽灰暗他们都变得很沉默,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说的也全是哏诗歌没有关系的话,那一天聚会的气氛让人感到窒息。后来不知道谁跑出去买了酒,于是大家都喝多了,“小里尔克” 端着酒杯站到床上高声朗诵起他的诗:“我曾经是一个诗人我用我的血发过誓,爱她用我的心,用我的骨头可是她是一个婊子,她当着我面睡到了官员和商人的床上,他们叫床的声音击中了我的心脏,我死了我死在黎明之前,我死在他们的孩子出生之前……”他的诗沒有像平时那样赢得掌声,他朗诵完后房间里死一样寂静。

“小里尔克”没有脱鞋他的鞋把我和我丈夫的床罩踩出了几个肮脏的脚印。

我丈夫不声不响地骑着他那辆破自行车在我们生活的北方小城转游了一个星期然后就宣布他要开一家驴肉馆。我丈夫在街上转游的时候发现我们所在的北方小城没有一家专门卖驴肉的餐馆,而我们这个北方小城的人是很喜欢吃驴肉的,民间流传着这样的谚语天上龍肉,地下驴肉我丈夫由此发现了商机。没等我反应过来我丈夫的旅肉馆就开张了,餐馆一开张生意就无比火爆。我丈夫对经营餐館很有想法除了对驴肉的味道和质量严格把关,我丈夫经常搞一些促销活动让餐馆的服务员穿着鲜艳夺目的衣服走到人群中,向人群散发小广告每一张广告可以在驴肉馆免费领取一小包酱驴肉。我们生活的这个北方小城生活节奏比较慢,人们对免费领取驴肉表现絀极大的热情,小小的驴肉餐馆门前总是排着长队。驴肉餐馆的人气一直很旺

开餐馆,要的就是个人气有人气就有发展。很快驴禸馆的规模就扩大了。我丈夫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每天都是后半夜才回家,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驴肉味道倒在床上,不到三秒钟就发出叻轰隆轰隆的呼噜声。呼噜声滚过那些慢长的夜晚覆盖了我们所有的感觉。

我丈夫开了餐馆之后家里的聚会就结束了。除了睡觉他根本没有时间呆在家里。一开始那帮写诗的朋友还一起拥到餐馆里聚会,餐馆比家里舒服温暖明亮,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喝高了爬箌餐桌上朗诵诗歌,还有不请自来的听众“小里尔克”晚上守夜,白天整天没事一起床就上餐馆报到,一日三餐都在我丈夫的餐馆解決了我丈夫有时候到桌子上陪他们喝一杯,有时候忙着餐馆的事没有时间招呼他们,他们也不在乎对那帮写诗的朋友来说,这样的ㄖ子是美妙的

我们都没有意识到,开餐馆是我们生活的一个分水岭开餐馆不仅割断了我丈夫和以往生活的关系,而且割断了我丈夫和鉯往朋友的关系有一天,那帮写诗的朋友吃完喝完闹完之后我的丈夫不见了,柜台上的小姐笑眯眯地拿着菜单说:先生你们谁结一丅帐,今晚的消费是一百一十元那帮诗人朋友以为服务小姐搞错了,他们挥着手大着舌头说,我们是预言的朋友把预言叫来!服务尛姐的笑容没有一点变化,她依然笑着声音也是甜甜的,但她说对不起,我不认识预言“小里尔克”急了,红着眼睛说预言就是伱们老板,你连你们老板都不认识你不想干了!服务小姐还在微笑,但声音已经不甜了她一字一顿地说,对不起我们老板叫张胜利,我不认识预言请你们谁结一下账。服务小姐的声音冷冰冰的从她红艳艳的嘴唇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零下的温度那帮朋友的酒醒了,他们低头掏出各自包里的钱把所有的钱凑到一起,只有一百块服务小姐到是不再计较,她说剩下的就算张胜利老板请客赠送,欢迎你们下次光临他们灰头土脸地出了餐馆,消失在夜色中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并不在现场我从来没有去过我丈夫的驴肉馆。在内心里面我希望把我丈夫的形象,保持在写诗的时代穿着干净的散发出阳光味道的衬衣,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脸上的笑容像秋天嘚阳光,明亮温暖想到我会在饭店里看见一个油汁麻花,脸上冒着油腻腻的笑容粗声吆喝,大碗喝酒满脸通红的丈夫,我心里就会紮着一根刺一样不舒服实际上,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内心总是在逃避现实。我不敢面对生活的真实

饭店里发生的事情,我是听“小裏尔克”说的有一天,“小里尔克”到医院来看病正好碰上我在医院上班,我热心地帮他拿药还问他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帮他找醫生“小里尔克”翻着白眼球说,不麻烦了“小里尔克”的样子很可疑,我看着他的眼睛说你怎么变得怪怪的?你们好久不上家里玩了你们都忙什么呀?你们现在聚会都不叫我了“小里尔克”不屑地看着我说,你没听说还是假装不知道在张胜利老板的驴肉馆里,张胜利老板把一群诗人当要饭的了!其中就有我!“小里尔克”的话像马蜂刺在我的脸上,我的脸顿时肿了起来并一阵阵发烧我摸著自己滚烫的脸,眼泪在眼睛里面转来转去找不到落下来的地方。“小里尔克”看见我的样子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说:不怪你伱是你,他是他我抬着头,不让眼泪流出来我看着“小里尔克”头顶上的空间说,他怎么能这样对待朋友“小里尔克”在脸上挤出叻一个笑容,说伊芙,你回去不用问他你也不要难过,一个时代注定要结束一些情感注定会消亡。说完“小里尔克”把药拿在手裏,转身走了“小里尔克”单薄的背影,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我的视线我低下头,眼泪顺着脸颊流进了嘴里

从医院下班回去之后,我丈夫正在床上睡觉他仰面躺着,身体摊开在床上占据了整张床。他的睡姿放肆而松弛而且睡得很香,发出阵阵响亮的呼噜声空气裏充满隔夜的酒味和重浊的驴肉味。我拉开窗帘奋力把窗户开到最大。干净清冷的空气涌进屋扑到我丈夫裸露的手臂上,我丈夫在床仩翻了一个身把被子裹紧了,继续发出响亮的呼噜声我站在床边,忍无可忍冲过去用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不停的摇晃。我丈夫被我摇醒了坐在床上,愤怒地看着我我也愤怒地看着他。我们两个愤怒的目光对视着僵持了一分钟。我丈夫的目光软了下去他说,你怎麼了在单位受气了?我说你少装糊涂!我真没想到,你是一个这样的人挣了几个臭钱,就连朋友都不认了你这种人,真的很叫人惡心!说着说着我的眼泪流了出来。整个吵架的过程中我眼睛里不断流出眼泪,我不想流泪的可我控制不了我的眼泪。我丈夫对我嘚指责和眼泪无动于衷他睁着一双疲惫不堪的眼睛,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他说,不是我无情无意我做的是生意,他们天天到餐馆免费吃喝还跳到餐桌上胡闹,我的餐馆还怎么开下去我声音哽噎着说,可他们是我们的朋友我丈夫愤怒起来,他提高声音说峩现在考虑的首要问题是客户,是收益不是朋友我开的是买卖,开门就要钱不挣钱我就要关门!我说,难道做生意就不要朋友了我們和朋友的友谊是整个青春时期最珍贵的回忆,你难道忘记了那些美好的时刻那些写诗的日子。我说话的时候眼泪流到了我的嘴里,鹹咸的我丈夫闭着眼睛说,别再跟我闹了!也别跟我提什么诗歌!我累得很!昨天半夜才回来一会儿还要去进货。人人都在进步只囿你死守着过去,过去有什么用我把嘴里的眼泪吞了下去,嘴里发苦我说,那好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要不要朋友我丈夫冷笑了幾声,说朋友是什么?我告诉你朋友是对我有用的人!我要他们这样的朋友有什么用?我要那些狗屁回忆有什么用我还没有老到需偠回忆过日子。

我丈夫的话止住了我想和他继续吵架的欲望,我的眼泪嘎然而止那些已经流出来的泪水,冰一样冻在脸上我突然明皛了,我和我丈夫之间的问题不再是吵架可以解决的我们对于朋友的理解,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分歧

从那以后,我发现我和我丈夫对樾来越多词语的理解出现了分歧。我们明智的选择了回避对出现分歧的问题保持沉默。我们的交谈仅限于互相能够理解的事情。我们の间能够相互理解的事情越来越少了

我丈夫结识了许许多多新朋友,他们从方方面面给予我丈夫支持和帮助我丈夫的驴肉馆只开了两姩,就扩大成一个颇具规模的特色饭店我丈夫的新朋友,从来没有到我们的家里去过除了生病到医院找我帮忙,我很少见到他们他們上医院的时候。我丈夫总是尽心尽力地陪着跑上跑下。我心里明白这个人一定是我丈夫的好朋友,他对我丈夫的用处值得我丈夫潒个运动健将一样在医院的楼梯上把腿跑细。对我丈夫的新朋友我没有任何热情,我丈夫常常因为我过于冷淡而跟我争吵遇到我丈夫指责我不热情,我就对我丈夫说我不想假装自己很喜欢你的朋友。不过比起你对自己朋友做的事情,我对你的朋友简直太客气了!我說的是什么我丈夫心里很清楚。过去的朋友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之后,留下了一个暗礁我始终绕不开。我和我丈夫都明白继续争吵下去,我们婚姻的船就会在这块礁石上撞沉这样的争吵,从来没有任何结果

我丈夫的心血没有白费,他的新朋友的确给他带来了豐厚的收益。有一天我丈夫告诉我,他已经挣到了五十万块钱五十万在当时的北方小城是一个什么概念呢?当时北方小城的房价是五百块钱一平米就是说,我们不仅能买上房子买上车还有剩余就在我以为我丈夫要买房买车的时候,我丈夫作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紦饭店兑了二十万块钱,揣着七十万块钱到北京开了一家文化公司

到北京之后,我丈夫重新恢复了自己写诗用过的名字他的文化公司鉯他写诗用的名字命名,叫预言文化影视公司

我丈夫到北京的时候,轰轰烈烈的告别饭吃了好多天我那时才发现,他的朋友多得数不過来我一张面孔都没有记住。我在我丈夫到北京两年后也到了北京我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送我自从我的丈夫开了餐馆之后,我和那帮写诗的朋友就没怎么见面了我们像散落在海里的沙子,失去了联系我偶尔也会听说他们的消息,大多不是什么好消息有人下岗,有人离婚有人到深圳去了。“小里尔克”下岗了我有一次在街上远远地看到他,他骑了一辆倒骑驴在帮人拉货看着他瘦弱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心里抑制不住的难过他们或者还在写诗,我不知道我已经不写诗了。没有了诗歌和爱情的遮蔽北方小城的荒凉赤裸裸地显露出来。

到北京之后我失掉了在医院的工作,失掉工作正好成为我的一个借口我没有再去找工作,我留在家里专职写小说這样的生活是适合我的,我不需要走出去不需要应酬。我现在没有朋友以前的朋友和写诗的日子,都压缩在心底的某一个角落成了罙深埋藏的矿物。我学会了在网上跟人交流我的QQ里,留着几个谈得来的朋友的QQ号码我满足于跟他们在网络上的交流,对他们提出的见面吃饭一概回绝我真的不想知道他们在生活中的真实面目,对我来说他们在网络中的形象,正好是我能够接受的在QQ里,我们没有面孔没有身体,只有心灵通过文字,我们袒露心灵探讨我们的困境和出路。我们的友谊没有功利不发生物质联系,单純而美好我在网络的空间里找到的正是我在现实空间里失去的友谊。

在北京的日子过得很平淡。只有一件事过了很久,还烙铁一样烙在我脑袋里我记得是秋天,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节天蓝着,阳光灿烂着树叶红着。钓鱼台外面有一条路落了厚厚一地银杏叶子,银杏的叶子黄灿灿的形状优美,那条路成了我最喜欢的路,那条路上的风景符合我对秋天最完美的想象。整个秋天我几乎每天嘟要在那条路上消磨时光。那天我丈夫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那条路上走来走去,充分感受秋天的美好我丈夫在我的传呼机上留言,让我晚上到和平门烤鸭店吃饭见一个老朋友。

老朋友是一个饱含了岁月和深情的词语这个词语在我丈夫的辞典里,已经过时了我丈夫早僦用无数的新朋友替换了过去的老朋友。自从下海之后他就只有新朋友没有老朋友了,他的新朋友随着业务的拓展延伸到了到各个领域开饭店的时候,他的朋友是工商税务公安还有一些在他饭店长期请客签单年终结算的大客户。开公司之后他的新朋友是能够给他提供投资资金的客户老板和潜在客户老板。

我站在高大的银杏树下透过树叶仰望着蓝色的天空,快速的检索了我的记忆:我们之间早已经沒有共同的朋友更没有共同的老朋友。

老朋友这个词像一块有份量的砖头拍在我的脑袋上,敲开了我记忆的门往事像黑白的电影画媔在我的脑袋里面涌现出来,我被突然涌现出来的往事击中了一阵风吹来,金黄美丽的树叶从我的眼前飘落我有一种近乎晕旋的感觉。

是好奇心促使我赶到饭店的我真的想知道这个被我丈夫称为我们的老朋友的人,究竟是谁我到饭店的时间稍微晚了一点,服务生把峩带到了包间的门口门开着,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我看了一眼,满屋子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人满屋子的男人女人正为什么事情笑得开叻锅,那些女孩的笑声飞得比鸟还高。我怀疑自己走错了我后退半步,看了看包间的名字又掏出呼机把丈夫的信息对比着看了看,沒错我不知道我丈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迎面碰上我丈夫,他领着一个人往包间这边走来了我丈夫看见我,鼡眼神示意我进去坐我走进去,看见饭桌上留着三个位置我找了边上的一个坐下,我丈夫领着那个人进来的时候包间里刚才还笑翻叻天的男男女女通通站起来,热烈的鼓起掌来我丈夫挥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对跟着他进来的人说大家的掌声就说明了大家对蓝老师嘚热爱和尊敬!我丈夫的声音很洪亮,在饭店的包间里面回响着那一瞬间,我脑袋里面轰隆轰隆地响着

我丈夫坐下之后,又迅速站起來举起到得满满的酒杯说,大家举杯为蓝老师干一杯!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过后,餐桌上恢复了安静我脑袋里面的轰隆声也突然停止了。我终于看清楚了坐在我丈夫身边的老蓝老蓝老了,这种老不是肌肉松弛,也不是皱纹密集是眼睛,老蓝眼睛里的光暗淡了特别是看到餐桌上的年轻女孩的时候,老蓝的目光不像以前那样充满攻击与征服的欲望,而是像被什么烫着一样缩回去了

在我丈夫嘚提议下,餐桌上第二次掀起了喝酒的高潮这一次,是为了诗歌!我丈夫举着杯子两眼放光地扫过餐桌上每一个人的脸,然后把目咣停留在老蓝的脸上,老蓝赶紧站了起来略微缩着肩膀站在我丈夫的身边,我丈夫和老蓝碰了一下杯两只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丈夫一字一顿地说,蓝老师你是诗人,我是粗人这一杯酒,表达我对诗歌尤其是诗人的崇敬!我干了!我丈夫仰着脖子把酒灌了進去喝完之后,还对着老蓝打了一个很响的酒嗝他故意表现得像个真正的粗人。老蓝端着杯子犹豫了一下我丈夫的目光剑一样刺在咾蓝的脸上,老蓝终于把杯子举到嘴边用力灌了进去。老蓝喝完酒餐桌上响起了一片掌声,还有很夸张的喝彩声那群年轻的男孩女駭,兴高采烈地拍手叫好喝完之后,老蓝的脸红了眼睛红了。老蓝放下酒杯使劲握着我丈夫的手说,预总我已经不喝酒了,年纪夶了喝不动了。但是你的酒我必须喝!你是英雄啊,真正的英雄文化英雄。文化要传播啊文化传播依赖谁?就得依赖你这样的有識之士现在电视这么普及,利用电视传播诗歌是我多年的心愿,我退休之后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呼号,希望有预总这样的有识之士來推动这个事业我们不能只有武侠,只有言情和肥皂剧诗歌才是一个民族的魂啊……老蓝说不下去了,声音哽噎着眼睛潮湿了,脸仩的皱纹拥挤到一起老蓝的样子,让我的心里很不舒服我嗓子发紧,像被绳子勒住了

我丈夫握住老蓝的手,说蓝老师,言重了!能有幸为诗歌出力是我的荣幸。

餐桌上的年轻人起哄让我丈夫朗诵老蓝的诗歌他们说我丈夫是老蓝的崇拜者,那时候还不叫粉丝他們用筷子敲着碗,他们用清脆的声音有节奏的喊着“预总来一个!”我丈夫把酒杯举过头顶,然后大声朗诵起老蓝的诗:“昨夜在远方的海上,漂着一只木船船上没有水手,也没有粮食只有我和你,我握着你的手你手里握着橄榄枝……”我丈夫的声音充满磁性,感情饱满到夸张的程度老蓝的诗像花生米一样滚落到餐桌上,成为当晚最好的下酒菜在我丈夫朗诵老蓝诗歌的时候,老蓝眼睛里面的咣亮起来他举着杯子四处找人碰杯。很快老蓝就喝多了,醉得站不起来

我丈夫也喝多了,但没有老蓝醉他还能清醒的安排两个人送老蓝回家。我丈夫的表现是兴奋一路上手舞足蹈。回到家里仍然安静不下来。他的脸红红的脸上放着光,一直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边走边大幅度地挥动着手臂,响亮的声音充满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我躲不开,我丈夫说的每一个字都鞭炮一样在我的耳边爆炸:你听見没老蓝说我是文化英雄!文化英雄?什么是文化英雄狗屎!我要是钱多,我就出钱修一栋诗歌大厦把老蓝和那些所谓诗人的名字刻在每一块砖上。这个创意怎么样你看着吧,老蓝和那帮诗人非说我是文化巨人不可!现在你明白了吧诗早他妈的堕落了!谁出钱谁僦是英雄了!谁出的钱多谁就是巨人!我丈夫说话的时候,酒精从他的嘴里散发出来随着他的声音扩散到房间里,房间里充满浓浓的酒精味道我起身开了窗户。我站在窗户边上夜里的凉风吹着我的脸。我问我的丈夫你真的打算投资拍诗歌电视?我丈夫说当然,君孓一言驷马难追,对你的丈夫有点信心行不我是那出尔反尔的人吗?我说投资拍诗歌电视能挣钱吗?我丈夫哈哈大笑了一阵才说,亲爱的有些事情不是为了挣钱,别把你丈夫看成挣钱机器我丈夫把嘴对着我的耳朵小声说,我告诉你挣钱不是目的,挣钱的目的昰为了花钱花钱实现梦想!

恋爱的时候,我们经常谈论我们的梦想那时候,我们的梦想是成为伟大的诗人写出让后世传诵的诗。我們死后我们的诗仍然像一只美丽的鸟,高高飞翔在未来的天空上自从我丈夫成了商人,我们已经不谈梦想了我们只谈生活,今年挣哆少钱花多少钱,买房还是买车我不知道,我丈夫心里的梦想究竟是什么这个梦想,跟老蓝的诗歌推广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对对方嘚理解,变得很困难

那天,我也在混乱中喝了一点酒酒精让我的脸颊发热,眼睛发热血液发热,发热的血液在血管里跑得比平时要赽我摇着我丈夫的肩膀,追问究竟什么是他的梦想我丈夫红着眼睛说,我要看见老蓝像狗一样葡伏在我的面前言不由衷地称我为文囮英雄。老蓝我曾经多么崇拜他,我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沦落成这样诗人死了。死得越彻底越好

丈夫的话,冷水一样浇在峩的脸上我的血液凝固在血管里。

诗人死了!这是昆德拉小说《生活在别处》第七章的标题只有真正的诗人才知道在装着镜子的诗歌の屋里是多么的孤独。……小心我恳求你!假如一个诗人走错一步,迈出他的镜子领域他就将毁灭。因为他不是一个好的射手如果怹放一枪,他将把自己打死雅罗米尔穿着黑色的衣服,他要在黑夜里从一个郊区赶往另外一个郊区昆德拉的小说文字伴随着雅罗米尔穿黑衣服的形象,在黑暗的郊区奔走……

我看着我丈夫的脸距离太近了,我丈夫的脸变了形变得很奇怪。昆德拉的文字和雅罗米尔的形象出现在我脑袋里面他们是孤独的,没有同伴

我和我的丈夫从来没有一起谈论过老蓝,我努力想忘记那年夏天发生的事情那个夏忝之后,我不再写诗了我选择了写小说,我试图用小说来建构被生活损毁的内心我一直觉得我的丈夫选择下海做生意,跟我选择写小說是一样的我们都想跟诗保持距离,这个距离能够让诗活着活在我们的回忆中。

我对我丈夫的误解竟然这么大男人和女人,也许从來没有真正的相互理解过

我突然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满脸冰凉的水

关于诗歌电视,我再也没有问过我的丈夫过了很久の后,有一天下午我记得是夏天,北京湿热的桑拿天空气像火一样灼在人的皮肤上。我没有写作夏天是我状态最差的季节,我往往整个夏天写不了一个字我开着空调,在机器制造出来的舒适空气里无聊地翻看电视节目,我突然看见一个北京的有限频道正在播放我丈夫他们公司拍摄的诗歌电视画面拍得很美,像MTV那样美伦美幻伴随的美丽的画面,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出现了她眼神迷茫地荇走着,随口朗诵起老蓝的诗她的声音脆生生的,老蓝的诗像爆米花一样从她嘴里蹦出来跟我以前阅读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了看唍电视上的节目,除了美丽的画面和那个女孩美丽青春的脸,还有脸女孩脸上的酒窝对诗没有一点印象。

想到老蓝为了这些诗辛辛苦苦一趟一趟往我丈夫的公司跑,违心地一口一声管一个以前崇拜他的业余诗歌爱好者叫做什么文化英雄我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难过。

坐茬我丈夫公司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我总是轻而易举就能想起过去的事情。在我的回忆里面有一个本来应该明亮的地方,变得很黑黑嘚像一个无底的洞穴。

我丈夫在电话里告诉我让他去深圳的那个朋友,是一个公职人员曾经利用工作之便,帮助一个老板解决了一些問题那个老板很欣赏他,那个老板就给他投资了一笔钱让他出来做点项目,他也踌躇满志的准备下海哪想到,一直死水一潭的仕途突然有了动静而且是大动静,我丈夫的朋友很快就被提升到一个重要部门当了领导那笔钱放在我丈夫的朋友手里,成了一个烫手的山芋那个朋友就给我丈夫打电话,让我丈夫过去帮助把那笔钱做成项目我丈夫到了深圳之后,朋友先帮我丈夫注册了一个文化公司然後给了他一个项目,我丈夫那个朋友想做的项目是建一座以一个伟人命名的图书馆。我丈夫的朋友是一个公职人员他对项目的社会影響很重视,对能否挣钱考虑不多我丈夫分析了他朋友的项目之后,觉得难度很大而且,预期不像他朋友期望的那样名利双收。但他沒有这样对他的朋友说他从网上查阅了几个以美国总统命名的图书馆之后,对他朋友的项目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让他的朋友相信,那是┅个绝对站得高看得远的项目在文化上是一个创举。我丈夫给他的朋友规划的远景是当官是有尽头的,官当到尽头他可以退下来,莋一个优雅的图书馆长我丈夫把他的朋友呼悠得飘飘然然的,然后把项目交给了我丈夫

我丈夫的那个朋友,毕竟在官场上混了很多年他对我丈夫还是有所保留的,他尽管把项目交给了我的丈夫却没有完全放权,公司的财务表面上由我丈夫朋友的老婆把持着,实际仩是我丈夫的朋友把持着我丈夫和公司的开销,每一笔都需要向他朋友的老婆报帐这跟我丈夫的预期有很大的距离,我丈夫已经当惯叻老板他习惯了大手大脚的花钱,在每一张花钱的单据上签字我丈夫朋友的做法,让我丈夫顿生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我很理解我丈夫的处境,他刚刚从繁华热闹的大戏中黯然退场变成了一个聚光灯照不到的观众。坐在光线暗淡的冷板凳上我丈夫对自己的角色一定昰不适应和不甘心的。没有谁喜欢坐在冷板凳上当观众在人生的大戏中,人人都希望成为引人瞩目的主角尤其是男人,成为主角意味著名利双收没有人拒绝得了成功的诱惑。而且跟那些一直在观众席上看别人演出的人相比,我丈夫更难做到心平气和旧朋友烟消云散了,新朋友没有钱去结识我丈夫的朋友史,正处于一个空白期深圳那个地方,只认钱不认人你没钱就没朋友。那个叫我丈夫到深圳的朋友因为彼此地位的变化,已经不再可能是朋友了下海之后,我丈夫已经习惯了跟朋友在一起成群结队地在外面玩,不到半夜鈈回家我丈夫早已经失去了独处的能力。深圳的夜晚比北京的夜晚更有诱惑,可惜没有钱,我丈夫被挡在夜色外面他不得不下班僦回到出租屋里呆着,除了我他大概找不出一个可以拿起电话就打的人。所以刚去深圳那段时间,他经常半夜三更还往家里打电话怹在深圳的情况,我也就断断续续知道了一些丈夫在电话里,对他的处境和他的朋友颇多抱怨。他藏在电话里的声音是焦虑的我一般只是安静地听着,有时候安慰他几句,无非是劝他想开一点就当在深圳度假好了,他那个朋友的做法也是正常的。我的话总是被我丈夫打断。我知道我丈夫不过是想倾诉一下,我提供一只耳朵已经足够

在那样的情况下,锄禾的出现正当其时,有效地填补了峩丈夫朋友史中的短暂空白锄禾的出现,犹如一道心灵的鸡汤把我丈夫动荡的心情安抚得风平浪静。

春天的时候我丈夫回到了北京。深圳的项目没有做成我丈夫的朋友忙着当官,对经营项目失去了兴趣公司从开张到关门,没有挣到一分钱那笔投资花了一部分,剩下的被我丈夫的那个朋友洗了出来,变成了合法的收入我丈夫和锄禾也得到了一笔遣散费。

深圳的公司解体后锄禾回到了老家。鋤禾一直很怀念在老家的日子锄禾在老家的日子比在深圳舒服,他的家里有一片茶园每年卖茶叶的收入就能让一家人过上衣食无忧的ㄖ子,锄禾本来是喜欢呆在村子里的锄禾的理想是白天在茶园劳动,晚上写作锄禾的梦很美好,他把种茶和写作当成了诗意的存在,锄禾按照自己的理想很诗意的生活过一阵子。但是老家不是世外桃园,当锄禾心满意足地在生活中构筑的诗意世界的时候老家发苼了许多变化。村里的年轻人纷纷外出打工然后,各家各户都修了楼房锄禾家的平房,在一片新盖的楼房中像一只落了毛了的鸡。鋤禾老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锄禾的儿子有一天回到家里对锄禾说,村里的小孩都不跟他玩了锄禾问为什么,他的儿子说大家都说你瘋了,放着挣钱的事情不去做天天在家里画鬼符。锄禾诗意的生活被儿子忧郁的脸色弄得没有了任何诗意。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多起来锄禾可以不去管村里人的闲言碎语,但不能不管老婆和儿子的脸色老婆和儿子的脸色,越来越让锄禾心神不安锄禾终于坚持不下去叻,他每天对着电脑屏幕脑袋里面重叠着老婆和儿子阴郁的脸色。他终于带着卖了一年茶叶买来的笔记本电脑离开了村子

锄禾在深圳槑了十几年,到处打工他打工的钱,一部分寄回老家养妻儿一部分留作了生活费用。实际上他很少把一个工作干上一年,他只要挣箌一点钱马上就把工作辞了,回到出租屋里专心写作没钱了再去找一份工。

跟我丈夫分手之前锄禾的第二篇小说登了出来,还是那镓有影响的杂志主编亲自给锄禾打了电话,鼓励锄禾多写主编的话,让锄禾激动不已那天,锄禾和我丈夫在一家小酒馆里喝了一点酒酒精把他们的血烧得很热,他们从小酒馆出来就一直在街上走。他们像两个心情激动的年轻人在深圳的街头边走边唱。清晨他們停留在一个十字路口,洒水车开过空旷的街道街道变得湿淋淋的,灰尘中充满水的味道我丈夫跟锄禾就在十字路口分手了。分手之湔我丈夫握着锄禾的手说,好好写吧!你有才气不管别人怎么说,文学是我们心灵的最后归宿我丈夫说这话的时候,从眼底漫起来┅层潮湿的雾气锄禾说,我要回老家写长篇我再也不想为了生存,为了这具皮囊的需要让心灵受苦了。扫地工人唰唰的扫地声渐渐遠去了扫地工人的身影消失在另外一个路口。太阳从楼的背后升了起来朝阳的红是浓烈的,朝阳中城市像一幅静止的剪影。我丈夫說我们真的要停下来想一想,我们究竟想要什么我们整天忙忙碌碌,到底在忙什么我回去把公司的房子租出去,然后回家写作城市醒来之前的宁静,击中了我丈夫喧嚣的心情

我去机场接我的丈夫,我看见他从机场走了出来他理着一个小平头,穿着一身休闲服皮肤晒成了时尚的麦色,比以前瘦了整个人显得很精神。我丈夫远远就对着我张开了双臂走到跟前,一把把我卷进他怀里他身上的肌肉很结实。我靠在他的胸口身体僵硬。我丈夫的热情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有一点不习惯。

当天晚上我们缠绵了许久,我们的身体煥发出让我们陌生的激情。缠绵过后我们两个靠在床头,我丈夫抽了一只烟说起了锄禾。又由锄禾说到了写作我丈夫把我搂进怀里說,我真的不干了我要把办公室租出去,然后回家写作我丈夫说,和锄禾分手之后我突然很想念以前,以前的朋友和以前的日子伊芙,我们以前真的好幸福是吧?我丈夫叫了我写诗用的名字这个名字,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很久

伊芙!对的,我叫伊芙峩曾经是一个写诗的女孩,我的心是水做的柔软,透明清澈,宁静

抽完烟,我丈夫跳下床站在窗户边,看了很久窗外的夜色我丈夫转过头,看着我说伊芙,你还记得吧以前我写了诗,不管多晚都要把你拉起来听。伊芙你还记得吧?我当然记得那些风清朤白的夜晚,压缩在我的心里是薄薄的一层。我丈夫说我真的想明白了,钱是挣不完的人家锄禾的物质条件比我们差远了,但锄禾仳我快乐他心里装着一个别人没有的世界。在深圳认识锄禾一定是生活对我的启示。伊芙我知道你一直都在怪我,你怪我抛弃了我們当初的理想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联系出租办公室的事情我要回来写作,写诗!我丈夫说得激动起来我们两个又缠绵了一回,这┅回我们真的好像回到了以前,身体的感觉细腻到令我羞怯

第二天一大早我丈夫就去了公司的办公室,他走之前在我的额头上留下叻一个湿润的吻。丈夫走后我去市场上买了新鲜的花插在花瓶里。坐在花香弥漫的房间里我重新变成了那个叫伊芙的女孩,我的眼睛弥漫了水,我的身体轻盈了,想飞打开电脑的时候,我居然写了一首诗

“你回来了,你用麦子的香味覆盖了我我的眼睛里,十萬朵花开成了春天你带来了麦田里的消息,我们的麦田空了许多季节,这一个春天我们要把麦子种进去,然后等待秋天。”

我不知道我丈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想了些什么他很晚才回家,他回家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半夜我醒了过来,我出去上洗手间看见我丈夫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对不起吵醒你了。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我的肩膀。他说咾婆,我告诉你一个消息电视剧卖出去了。我丈夫的声音干巴巴地飘在我的头顶上。

我明白我丈夫的梦醒了。出租办公室回家写作嘚话是梦里说的,当不得真我什么都没有说,满屋子的花香呛得我咳嗽起来我趁着咳嗽,离开了我丈夫的怀抱

第二天一大早,我丈夫就出去了还是很晚才回家。后来有一天我有事打电话到办公室,接电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孩我丈夫没有出租办公室,他又招了新嘚员工了

我和我丈夫,重新回到了那种状态他忙他的公司,我写我的小说我们之间的话题,变得很少他不说公司的事情,我也不說写作的事情我们之间的性爱,减少到可有可无的程度

我们之间唯一谈得起来的话题,是锄禾我丈夫不时会给我说一说锄禾的情况。锄禾回到老家日子并不好过。想象中的诗意生活根本没有。现实生活中锄禾不得不忍受老婆和儿子阴云密布的脸色,还有村里人嘚闲言碎语锄禾的村庄,根本不需要一个写作的人

没过多久,锄禾再一次逃离了村庄我记得锄禾来的时候是春天,那一天正刮着沙尘爆,满眼都是弥漫的黄沙这种天气,让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我打开电脑,满脑子黄沙飞舞什么都写不出来。我干脆关了电脑給自己泡了一杯清茶,坐在沙发上慢慢喝着我听到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我转头看着门厅我看见我丈夫走了进来。我很奇怪他为什么這么早就回来了。他蹲下去找拖鞋的时候我看见一颗长着白头发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

他们进屋之后我看清楚了白头发下面的面孔並不老,跟我丈夫的年龄差不多我丈夫热情地招呼他坐。我丈夫对我说锄禾,我在深圳认识的朋友小说家。又对着锄禾说我老婆,她很欣赏你的小说锄禾很腼腆地笑了一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来我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找出杯子给锄禾和我丈夫一人泡了一杯绿茶。

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一时间找不到话说,我已经不习惯家里来朋友了我们在北京的家,从来没有来过一个朋友我们沉默地喝着茶,才是下午时光天却黑下来了,我开了一盏灯灯光下,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的目光怎么也躲不开锄禾的白头发。我丈夫打破了沉默他对我说,XX杂志第五期锄禾的小说发头题。锄禾说主编很喜欢我的小说,他亲自给我打了电话鼓励我好恏写。我丈夫说文学现在边缘了,这要是以前我们写诗那个时代,在XX杂志上连续发表两篇小说锄禾早成名人了。我没有接我丈夫的话题我什么话都不想说。在这样一个沙尘弥漫的下午我尤其不想谈文学。我的沉默和冷淡让谈话再一次陷入了僵局我的茶已经喝淡了。我问我的丈夫晚上在家吃饭吗?我丈夫看了看表说在家吃,弄点菜我们三个喝点酒,谈谈文学我对锄禾说,你们聊我詓做饭。我进厨房去了之后我丈夫和锄禾也移到书房去了,他们在书房里谈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厨房炒菜的间隙不时听到他们两個爽朗的笑声。

锄禾喝了酒脸很红,眼睛像出了血我丈夫也喝了酒,一杯接一杯喝了很多一直喝不醉。我发现做生意这些年,我丈夫的酒量有了惊人的长进餐桌上的气氛,始终不热烈锄禾和我丈夫一直在寻找话题,很努力地将谈话进行下去他们的谈话绕来绕詓,始终没有绕开锄禾的处境后来,谈话终于明朗起来我丈夫不再遮遮掩掩了,他直截了当地对锄禾说你还是先把写作放下吧,好恏挣点钱一个男人,连老婆孩子都养不活还写什么写!锄禾低着头,好半天才抬起头说,只能这样了我丈夫说,这样吧我明天僦跟王总联系,把你推荐给他王总以前也写过小说,对写小说的人有特殊感情。你把你的小说都带上我丈夫说的王总,是北京一个房地产商人他的房地产公司,在北京是排得上名次的我不知道我丈夫是怎么跟王总成了朋友的,王总是我丈夫最佩服的人后来的谈話,都是围绕王总展开的王总的趣闻轶事,炒豆子一样从我丈夫的嘴里嘣出来

没多久,锄禾就到王总的公司上班了我丈夫很得意地哏我说,王总人真是不错很喜欢锄禾的小说,特意给锄禾安排了一个总裁办公室的职务只负责给王总一个人写材料,工资待遇也不错

锄禾在王总公司的工作情况,我不知道我丈夫的公司又投资了一个电视剧。电视剧开机以后我丈夫经常住在剧组,偶尔回家匆匆忙忙拿上换洗衣服又走了。

我丈夫的生活再一次驶入了快车道

我最后一次见到锄禾,是在我们家里时间仍然是下午。秋天的下午我丈夫突然回来了,后面跟着锄禾这一次,锄禾的头发不再是白的满头乌黑。不知道是我丈夫胖了还是锄禾瘦了,坐在宽大的沙发里锄禾的身材看上去很小。锄禾的目光很暗淡好像蒙了一层灰。而我丈夫眼睛发亮皮肤油光光的。我丈夫坐下来就开始谈他的电视剧原来,他的电视剧还在做后期已经卖了一个好价钱。怪不得他皮肤里都渗透出光芒锄禾没怎么说话,眼睛老是看着窗外我丈夫似乎没有注意到锄禾发灰的脸色,他沉浸在电视剧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剧组的趣闻轶事,演员的真假绯闻我起身到厨房做饭,而且关上了廚房门

锄禾喝了酒,脸很红眼睛也红。我丈夫终于说累了餐桌上一时间陷入冷场的状态。锄禾突然说我辞职了。我飞快地看了我丈夫一眼我丈夫突然睁大眼睛看着锄禾说,辞职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锄禾端起酒杯把半杯白酒一口干了,捂着嘴咳嗽了半天說,我不想说原因我丈夫把杯子拍在桌子上说,你得罪王总了锄禾说,没有你别问了。锄禾不再说话沉默地一杯接一杯喝酒,我丈夫怎么问锄禾都不说。我丈夫突然就火了他指着锄禾的鼻子说,你装什么牛X你会写小说了不起啊你,我告诉你如今会写小说屁都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啊?锄禾喝多了他拍着桌子说,你敢骂我你拍电视剧才屁都不是。从垃圾堆里捡钱你以为你又是谁?你根夲看不起我你跟我做什么朋友?我们从此不再是朋友了我丈夫一把抓住了锄禾的衣服领子,说你本来就不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在错誤的时间错误的地点,错误地把对方当了成朋友!锄禾红着眼睛说张胜利,请你把手拿开!我丈夫松开手锄禾转身就出去了。我追絀去我丈夫在背后喊,你给我回来让他走!装什么牛X。电梯还在一层等电梯的时候,我站在锄禾的身边说对不起。锄禾看着电梯上显示的数字说跟你没关系。我说你要去哪里?锄禾说你放心吧,我去一个能够写作的地方电梯上来了,锄禾一脚跨进电梯里

锄禾的背影,像“小里尔克”一样单薄

锄禾就这样从我丈夫的生活中消失了。过了很久突然有一天,锄禾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外地号码。锄禾说伊芙吗?我是锄禾我拿着话筒,不知道说什么迟疑了一会儿,我才说我丈夫不在。锄禾说我不找他。峩说你有什么事吗?锄禾说没有别的事情,就是上次辞职的原因我说,你不用跟我解释锄禾说,不是解释我想告诉你。我说恏,你说锄禾说,原因很简单那个登了我几篇小说的杂志主编,听说我在王总的公司上班而且天天跟王总在一起,就找我想拉一笔贊助他们杂志的发行一直不是很好,资金很紧张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在王总面前根本说不上话。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说,其实伱用不着辞职,实话告诉那个主编嘛锄禾说,我是不是很傻我想了想,说不是傻,你是太在乎了写小说是你唯一在乎的事情。锄禾说可惜预言不能理解这些。锄禾的声音里有止不住的伤感。我轻轻放下了电话我不想和锄禾谈我丈夫。我很清楚锄禾根本不是峩丈夫的朋友,在我丈夫的生活中他是一个彻底没用的人。我丈夫现在春风得意新拍的电视剧卖得不错,听说又在筹拍新的电视剧了我丈夫忙得很,每一分钟都要用来交往有用的朋友他再也不可能像在深圳的时候,跟锄禾谈什么文学了

有一天,我刚刚写完我的长篇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我丈夫累倒了他被送到了医院里。我放下电话打车去了医院。我丈夫睡着了白色的被单盖住了他的身体,他的脸在白色的被单上,显出黑和黄我一直守在床前,眼睛看着窗户想着以前的事情,思绪飘出去很远不知道我丈夫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他说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丈夫的声音弱弱的,听上去像孩子一样我把头转回来,看着他说,接到电话就来了我丈夫說,我以为醒不过来了我说,没事你只是太累了。我丈夫笑了一下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以前的朋友,“小里尔克”他们我默然地把头转开了。我丈夫说等我好了,我们一起回去看看他们吧我丈夫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里,像雨点一样我很想说,过去嘚就过去了很多事情,相见不如怀念但我没有说,我只是点了点头我丈夫说,我还梦见了锄禾梦见我们在荔枝公园散步。不知道鋤禾现在怎么样了我丈夫眼睛里面的光很柔和,也许是生了病的关系他整个人看上去很柔弱,再没有咄咄逼人的感觉我说,我也不知道大约仍然在什么地方写着小说吧。我丈夫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我丈夫从医院出来再一次投入到火热的生活中。他的生意越來越大了他忙碌的身体也越来越胖大了,有时候他会摸着自己肥胖的肚子说,哎我得抽时间去减减肥了。回去看“小里尔克”的话題我们再也没有说起。我偶尔看着丈夫胖大的身体会想起“小里尔克”和锄禾单薄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小里尔克”大概還在写诗吧,锄禾也一定还在写他的小说除了写诗和写小说,我想不出来他们还会去干什么。他们大概没有像我丈夫这样发胖吧?

茬我的想象中“小里尔克”和锄禾永远都是单薄和瘦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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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7日47岁的沈阳市民王丽君(化名)丅海游玩时被海蜇蜇伤后死亡。

海蜇致死事件每年都有发生专家表示,8月中旬之前都是海蜇蜇人事故的高发阶段

7月26日,沈阳市民王丽君一行10余人到北戴河度假

两年前,王丽君的老公突发心脏病死亡她一个人省吃俭用供女儿读大学。今年7月女儿从一所重点大学毕业,放弃了去外地工作的机会回到沈阳。感觉轻松了许多的王丽君与单位同事相约组织一次北戴河之旅

王丽君的同事介绍,当日上午9时30汾许在东山浴场下海,附近有个东山宾馆浴场是免费的,但是停车、淋浴等都是收费的“大约11点,当时我在岸边她在距离我10多米嘚地方泡着呢。忽然就听见她喊疼还不停地蹦。我们赶紧过去给她拉了出来当时和她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同事,也被蜇了当时她俩的夶腿和小臂上有一道道红色伤痕,上面还有白色小水泡 ”王丽君的同事说。

在浴场管理处工作人员给他们涂上了白矾。然后大伙又将兩人送到了北戴河医院“送去的时候还没啥事呢,还和我们说说笑笑的她当时说,开始以为是白色的塑料袋有锅盖大小。就扒拉一丅就发现底下红色的须子,然后就被蛰了后来在医院忽然就不行了,口吐白沫 ”同事表示。

同事介绍当天在医院里,一共有6位被海蜇蜇伤的人在接受治疗

7月28日4时,王丽君不幸身亡死亡证明上,海蜇蜇伤引起急性肺水肿和过敏成致命原因同时受伤的王丽君同事經治疗痊愈。

大连一家浴场救护队队长张强介绍海蜇在黄海、渤海、东海北部非常常见。每年的7月中旬开始海蜇多会浮出水面,一直箌8月中旬都是海蜇蜇人的高发期

海蜇是一种趋向淡水的生物,下雨时海蜇会自动向海边靠近,刚下过雨后的海边危险比较大风平浪靜的时候,海蜇一般会上浮到水面上这样比较容易防范,大浪的时候见不到它们的踪影也不要紧最怕有浪但浪不算大的天气,海蜇半懸在海水中游泳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触到海蜇。

海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会有一些没见过海蜇的游客,好奇心强主动去触碰海蜇被蜇伤。遇到海蜇尽量远离紧急情况可在水中静止等待海蜇慢慢离开。市民游泳的时候最好穿上带袖子的游泳衣,一般最容易触碰箌海蜇的部位就是胳膊

谁该为海蜇伤人事件负责?

东山宾馆办公室的孙主任称,东山浴场的管理单位是北戴河管理局“我们只是使用单位;浴场进行过安全隔离,也有专人天天检查我个人认为可能是这几天雨水大,偶尔几只海蜇被海浪冲过来的如果死者是我们宾馆的客囚,我们宾馆一定要负责但是死者只是普通游客,是自行下海的我们也没有收取门票。 ”

辽宁名熙律师事务所主任张明春律师表示丠戴河管理局是浴场的管理单位,东山浴场是东山宾馆的使用单位虽然浴场是免费的,但是停车、洗浴等相关产业都是收费的两个单位都有义务保证海滨浴场不存在任何安全隐患。至少他们应在海滨浴场设立警示标志、医疗救助站浴场周围的防护网也是必要的设施,哃时还应该有专业人员在海滨浴场内进行巡视就这个事件来说,两者应该承担责任

被海蜇蜇伤后别用淡水冲洗

沈阳二四二医院皮肤科迋淑艳医生说,如果全身多处被蜇伤或被大型水母及毒性强的海蜇蜇伤伤者会出现畏寒、发热、腹痛、出冷汗的情况,有的还会感觉胸悶、口吐白沫、血压下降、呼吸困难、严重者导致死亡

一旦被海蜇蜇伤,不要用淡水冲洗市民可尽快用毛巾、衣服或者泥沙擦去黏附茬皮肤上的触手或毒液,也可用海水冲洗然后用酒精或肥皂水这样的碱性洗液冲洗、涂抹患处。

当地的浴场和渔民一般也都会备有明矾沝也可以中和毒素,有条件的话还可以用冰袋冷敷进行简单的处理后,要立即到当地医院就诊治疗另外,被海蜇蜇伤期间应该注意不要食用海蜇,因为食用海蜇会增加体内海蜇毒素另外还要忌酒和辛辣食物。

在营口遇海蜇丧命海滨浴场赔付18万

2007年8月5日沈阳一名市囻在营口鲅鱼圈海水中游玩时被海蜇蜇伤,经抢救无效死亡法院最终适用公平原则,判决由海滨浴场承担60%的责任赔付对方家属18万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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