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的藏头诗田自刚藏头诗

[转载]时光倒流:记忆的邀约与还原——崔国发评向天笑的
时光倒流:记忆的邀约与还原
——评向天笑的散文诗
◎崔国发
大抵评论写作,我以为,最忌讳的是那种先入为主式的把文本纳入某种理论之中,牵强附会地加以言说或生吞活剥地硬性粘连。这种假把式的、离开文本而苟且阐发的论语,是没有说服力的。苏珊&桑塔格说:“任何一种可以被塞进某种体系框架中,或可以被粗糙的验证工具加以操控的感受力,都根本不再是一种感受力。它已僵化成了一种思想……”(转引自《新诗评论》2006年第1辑封底勒口,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4月版)。我在写作向天笑的作品评论时,忽然想起了这样一句话,主要地是想提醒自己,一定要从文本出发,剔除那种文本与评论之间的隔膜,以便深入地爬梳向天笑散文诗的艺术属性和品质内涵。或许作家在创作时,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在某种理论坐标系中运行自己心灵的抛物线,而更多地选择一种接近本原的呈现。从向天笑的散文诗集《时光倒流》来看,他的散文诗,穿越倒流的时光,致力于记忆的邀约与还原,彰显一代人的生命品性、生存真相和内心感悟,体现出诗人深刻的人生体验和内心深处的光亮,在个性的申张与精神的守望上,产生较大的阅读动力和审美愉悦。
一、生命的凝思与回溯
散文诗存在的意义,说到底就在于它能够承载生命的高峰体验,为生命本体与世界对话打开一扇寥廓的窗口,在深邃的凝思与精神的回溯中,建构它的价值尺度;就在于它能够追问灵魂的幽深境界,为抒情主人公提供一个想象与体认的平台,在人性的丰富与复杂的书写中,积累出传统回返与现代涉渡的经验;就在于它能够通过思想与艺术的化约与互融,“从人的心灵深处唤起反应与回响”,以“满足更高的心灵的旨趣。”(黑格尔:《美学》第一卷第49页,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为此,向天笑在他的散文诗集《时光倒流》的后记中指出,一首真正的散文诗,必然体现出他独特的人生经历,体现他情感的细腻、思想的深邃、文字的敏捷、品德的高尚。他看重的是用思想作为散文诗的灵魂,看重的是生命的凝思与瞩望。“像时光倒流,让青春重返,让你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又重返你圣洁的殿堂。那些留给我的伤痛已经支离破碎,片刻的时光成为我一生中的高峰,永远灯火通明”、“你不再逃避,我也不再躲闪,穿越倒流的时光,穿越没有终点的思念,让早已习惯孤独的我,静静地守候着一现的昙花盛开……”(《时光倒流》),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过去的激情重新扬起,诗人沉醉在一往情深里,那掩藏在记忆深处的花蕊是如此的生动迷人。老去的是时间,不老的是“真心”,那比草原还要广阔和珍贵的“真情”。法国哲学家雅克&德里达说:“唤起记忆即唤起责任。”(德里达:《多义的记忆:为保罗&德曼而作》,第1页,蒋梓骅译,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年版),在这里,诗人基于个人的记忆,在对人性的回望与审视中,强调生命存在的一种价值,一种神圣的责任。“每一个生命都是因为另外的生命而存在的”、“落叶是有分量的,也是有声音的,你用心倾听吧,也许你会过上别样人生”、“在树木、叶子与花朵之间,我静静地看着一束光线从它们中间慢慢移动,看一片叶子在阳光中轻轻舞蹈,它一身的光亮像一个上帝派出的使者,照亮了我的内心深处。/是谁最早进入秋天、进入冬天呢?是人,是多情的人!一个为情而生、为情而死的生命。”(《倾听落叶》),人共此心,叶均此理,诗人十分珍惜那些青青的时光,十分珍惜那些在枝头迎风歌唱的日子,从叶落归根的超脱、无求、无欲,感知人生的一种境界;从一片飘落的树叶有时也会投下巨大的阴影上,品悟出“人,也只有在受到伤害时才会想到命运,但永远无法看清命运,这才是命运的神秘所在”等沉重的精神面影。“寂静的一角,我一个人喝一杯茶。首先,是绿叶一枚枚地竖起,像靓丽的少女,在舞蹈,滚烫的开水竟然是她最后的舞台。”(《在心内阁喝茶》)、“一枚纽扣解开了,是一枚背后的纽扣。解开的是前面的负担,也是全部的负担。你不再挣扎了,静静地躺在黑暗里等待着,轻轻地抬起头来,等待着什么……”(《一枚纽扣》),一片茶叶,一枚纽扣,这些作为某一“物”的客观而实实在在的符号,通过诗人的体验与“表达”,蓦然超越这些符号本身,而进入一种符号的内层面,直接感受它们所“意味着的”、所“代表指称”的东西(本体),实现了向内体验与对外表达的有机统一,这或许就是德国生命哲学家狄尔泰的“精神科学”,因为艺术体验而使“诗向我们揭示了人生之谜。”(狄尔泰:《体验与诗》),转引自杨传珍《人文补课》)第27页,中国工人出版社2003年3月版)。“你躲藏在一扇门的背后,担心被人发现什么,外边的世界是你心爱的舞台,你不想走失,透明的光环像玻璃罩,将围困你,像性感的长裙,像贴身的内衣,暴露你不为人知的美丽”、“一扇门的背后,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猜测、怀疑、构思、想象、抒写,窗外的星星像蝴蝶围绕在你的窗前,灿烂的心事,让你容光焕发”、“一扇门的背后,一个人的身后,那些裸体的画面一一闪过,像一声声叹息,像一根根修长的手指,放在某个让人不安的部位,我才知道有时一杯茶也是深渊。”(《一扇门的背后》),一扇门,被诗人偶然推开,啊!不知道这座城市究竟隐藏了多少故事,许多看不见的事情,在一扇门的背后发生。越是方正的东西,越是带进曲里拐弯的事情,它们在门里与门外,构成了两个绝然不同的世界。诗里行间充满隐喻,包含着诗人对于形形色色人生的深刻洞察与本质穿透,真善美与假恶丑、功利欲望与道德良知、荣与辱、信任与猜疑、激情与理智等处世哲学深藏其中,旨在希望人们在门前门后通过对人生的思考来追求德行。
二、山水的觉识与皈依
向天笑倾心寄情大自然,在空山灵水中体现天人合一的艺术理念,于物我两忘中结缘多元共生的奇思幻境,他的山水散文诗,以有情之眼观景,处处皆有情之景,做到情景交融,意境横生。天笑十分注重山水散文诗意境的锲入,这位被古典文化浸透了灵魂和生命的诗人,这位让我们在孪生的山水画中如坐春风、尽享醍醐灌顶的欣悦与宁静的诗人,视野如此开阔而辽远,思想如此丰富而坚实,感情如此真挚而浓郁,他的山川胜景视通万里,思接千载,“骛八极而游万仞,观古今而抚四海”,心腾挪而多姿,情飞扬而高迈,人与自然得到高度的和谐。“你的高度是鹰的高度,我无力攀登到你的高峰,借我、借我一双强健的翅膀,我要阅尽你很少被人看到的风光”、“只是时光永远无法倒流……那些陈旧的往事,像城砖一样陈旧,把我的悲哀也砌成了一段城墙,谁能透过城墙,闻到城墙外的芬芳,除了你,没有谁一次远游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我触摸不到你,就像你触摸不到我,那手,好绵软、好修长,像长城一样伸向北方。在遥远的北京,温热的夜晚,冰凉地抓住我的思念”、“在长城上,众多的人只是匆匆而过,只有我静静地坐在烽火台上,仿佛守候着什么。也许别人只看见你渐渐苍老,唯我看得见你依如若干年前楚楚动人,就像透过一池枯萎的荷叶,我依然看见隐藏在深处的花朵”、“今晚,在长城以北,在无人认识我的地方,让我自由吧,让我雄起吧,一声不经意的怒吼,将会给你一生意想不到的惊喜。”(《长城》),诗人游长城而发思古之幽情,发思伊之恋情,暗喻恋人之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使“我”无力攀登到“你”的高峰,即使有如长城一样修长绵软的手,也触摸不到“你”、唯有“我”看得见“你”依如若干年前楚楚动人等等,古往今来,咏颂长城者不计其数,而像向天笑这种独特的写法却很鲜见。长城之伟大,犹如恋人之高远,诗人笔补造化,“得心”而不“应手”,所思未得,念兹在兹,若陆机《文赋》中之“耽思旁讯”,若钱钟书的“思之思之,无中生有,寂里出音,言语道穷而忽通,心行路绝而顿转”(钱钟书:《管锥篇》第1192页,中华书局1997年版)的创作心理体验,诚乃“博采而有所通,力索而有所入”的“妙悟”(钱钟书;《谈艺录》第98-102页,中华书局1984年版),这种深层探究法对于丰富向天笑散文诗“双重情感”颇有补益,诗中的情绪挪移与重叠,致曲钩深,竞相聚合,写的是浪漫主义所谓企慕(Sehnsucht)之情境。企慕情境并不局限于男女之情,它表现“所渴望所追求的对象在远方或对岸,可以眼望心至,却不可以手触身接,是永远可以向往的却不能到达的境界。”(季进:《人共此心,心均此理——钱钟书与文艺心理学》,《文艺争鸣》2010年11月号,第95-96页)。“七峰山上的月光,像一块不停地擦洗的玻璃,看着满地透明的冰凉,那个守候多年的人早已泪流满面”、“多想把这满地的碎片收拢带走,可惜伸出的双手,什么也捡不起,把握不了,只好空空如也上山来下山去。”(《七峰山上的月光》),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月光碎片呢?也是伸手而不得,空无而虚妄,以至于诗人想“不为人知地触摸这隐蔽的菊花,趁她在衰败与凋谢之前,独享一个人的狂欢。”徒唤奈何!越是对山水的觉识与皈依,便越是需要像七峰山上的月光那样具有一种宁静的心态。“只求风平浪静,不求波澜壮阔;只求细水长流,不求飞流直下。灵溪就这样与大王山相伴,珍惜这难得的相遇、相知与相识,用彼此刻骨铭心的爱恋打造出高山流水的情调”、“掬一捧这样空明澄清的溪水,看它像时光一样悄无声息地滴落,一路奔走而来的疲劳被洗刷殆尽,尘世间的烦恼也被抛在脑后,心灵上的一颗颗尘埃被荡涤干净。”(《心有灵溪》),这种没有一点杂质、充满灵气与活力、透明与纯净、具有恒久的耐力和定力、闪耀着美丽丰姿的灵溪,一下子就把读者的内心照亮了。“啊,未名湖,多像大师的眼睛,极为纯净,没有杂质,也容不得半点杂质。无论睁开,还是闭上,即使视而不见,也能将天上的风云净收眼底。”(《未名湖》),像一座融化的冰山,一场潜在水里的运动,没有人能轻易地听到她内心的颤抖。“就像偶然发生的一段爱情,还没有来得及擦出星星火花,就突然熄灭了;就像经历一次旅游,我们为风景而去,背不了半点风景回来。/最美的风景就在这山水无法分割的地方。”(《漓江》)、“自在、悠闲的方式,才是爱的方式。”(《蝴蝶泉》)、“深蓝色的大海,就在这小小的甲壳上,闪闪发亮。”(《甲壳上的大海》)、“看得见的是一种假象,听不见的是一种心声。两只海贝,两滴擦不去的泪珠。”(《两只海贝》)、“而呼应它的,是一只松鸦的惊叫,掉落在我的头顶,四处张望,却看不到松鸦的踪影,除了满目的树木,还是树木。”(《静坐神农架》),景、情、意、物,在向天笑的山水散文诗里,建立了良好的互动关系,其内心之意与外在之景完全吻合与契悟,亦被一种情思笼罩,以致于使人心眼空灵,直奏真景,引人入胜。难怪向天笑在他的散文诗集《时光倒流》后记中说:“除了思想、情感、想象力之外,散文诗特别需要一种意境,意境的高度决定了所写的散文诗的高度。”
三、花朵的灵动与返魅
向天笑善于在花卉散文诗中表现人的美好的内心世界,无论是西塞山的桃花,磨山的,高原上的雪莲花,雪地上的梅花和会飞的花朵,以及花朵的嘴唇,还是在众香国里的迎春花、茉莉花、玉兰花、桂花、莲花、葵花、梅花、蝴蝶花,都以她们的姹紫嫣红、风情万种、亘古的馨香深深地吸引着人们,拈花惹草,体情入物,在花的谱系与情的七色中透露出诗人清新、俊逸、灿烂、高洁、浪漫的精神气质。“一场浪漫的故事就这样从秋天开始,一座荒山满眼都是风景。她绽放着等待亲吻的花朵,在边远、峻峭的地方,在月亮山无人知晓的一角,让我的周身弥漫着芳香;这红尘的边缘,才是她安宁的故乡。/走在月亮山石块铺就的小径上,你用野菊花扎成小草帽戴在头顶上,芳香一路”、“现在,我把干枯的思念泡在茶水里,看她最后的开放,一朵野菊花就这样开满我的整个天空。”(《月亮山的野菊花》,瞬间的野菊,在月亮山上散发出洁白的芳香,在季节的深处引发人们的思念,在抒情主体的心空上弥漫着浓烈的芳香,从“审美介入”到“介入美学”,那些千姿百态的花儿,在审美场与生态园中,已然构成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景观,成为日常生活美学观照的对象,成为对人类生存环境关注和终级关怀的价值取向。“悬崖上的花朵,正在盛开,像几个女人抱成一团,窃窃私笑。那艳丽的、芳香的嘴唇,充满了过目难忘的诱惑。/在悬崖下,我只有徘徊、观望,找不到攀登的路径,无法接近,不是我的错误,在无法企及的高处,她多像大姐。/我连一片花瓣都没有触摸,那丰润、红嫩的脸蛋就转过身去,成为我渐行渐远的背景。/我的一生是注定没有芳香的一生,像落叶落在阴沟里,永不指望有翻身的日子。”(《悬崖上的花朵》)站在悬崖上的花朵,在孤独寂寞甚至是恶劣的生存绝境中,也能顽强的生长与尽情地绽放,尽管它所处的环境艰险,充满着狂风的挑战和暴雨的侵袭;相比之下,在悬崖下的“我”却只有“徘徊、观望”,因此而使一生注定“没有芳香”,这种“敬畏生命”、“移情生态”的表达,使人对自然在精神的亲近上,浸渍着中国传统原生的美学智慧。“夜幕覆盖你绿色的背景,你悄然盛开,洁白、美丽,像睁开的眼睛,像裸体的少妇。/绽放,是如此迅猛,仿佛初约之时,听到你怦怦的心跳,伸手就会触摸着这种声音。/你突然凋落,在最美的时候,无影无踪,谁能多护持片刻?你谢下的花瓣,永远不会再度康复,像苍白的脸庞,像撕碎的纸片。/这留不下果实的花朵,这见不得阳光的花朵,如同隐逝的爱情,让人无可奈何。”(《一现的昙花》),“你不是一般的盆景,从不敢祈求哪个给予你更多的眷顾,你把自己的孤独与寂寞,变作一种高傲的姿态,出现在世人的面前。除了我,还有谁明白你内心的酸楚?/带刺的仙人掌啊,假如上帝给我足够的时光,我将守候着你再花开一季,把你凋谢的花瓣当作你的嘴唇来收藏,让她日夜吻我为你耗尽一生心血的吟唱……”(《仙人掌之花》),花能解语,花语是心语,花语是情语,一朵花就是一则寓言,一朵花就是一个喻体,它可能成为某种精神与气质、思想与意志的象征。无论是昙花的匆匆一现,还是仙人掌的生命永恒,我们都体验到了一种“活生生”的“生活美学”,它们都曾有过自足自为的心灵诉求,哪怕花儿只开放一次,要开就开出热烈奔放,要开就开得迅猛痛快,要开就开出生命的灵动与热情。行文至此,我想起马克斯&韦伯曾提出的“祛魅”(Disenchantment)概念,他洞见到自然神性的一去不返,与此相对立的是我所赞成的“返魅”(Reenchantment)观,面对神性光环消失带来的精神危机,人类要通过自己的努力重建自然的神性。亲近自然,亲近花朵,爱护我们所栖居的地球生物圈,建构生态文明的维度,从艺术语境的阐幽发微到生态向度的自然书写,似应引起散文诗作家的足够关注。
四、根脉的寻绎与归化
进入新世纪以降,乡土语境下的散文诗创作似不被人看好,相比之下,城市题材的新书写已成为大家趋之若骛的一种时髦。在一些作家改变其乡土向度和创作定位时,向天笑却没有跟风赶潮,翻开《时光倒流》,豁然展开的是他的乡土新貌。追根溯源,我们看到了他的散文诗的“下沉”与“上升”的姿态。所谓“下沉”就是眼光继续向下,向下,再向下,探究底层生存本相,展示原色朴质魄力,关注民生农耕盛典。所谓“上升”,就是在“怎么写”上更加注重质量,更加注重笔法,更加注重寻根文学的发扬光大。一是“草根性”的深潜重扎,一是“精神标杆”的提炼升华,二者得兼而使苦难与诗性之间产生某种特殊的张力。记忆的邀约与还原,根脉的寻绎与归化,使向天笑的乡土散文诗散发出灵性的光泽。“进入方言,如白发苍苍时踏上初恋的旅途,或者像进入某个特定的风景区。/一草一木,甚至一块平常的石头,都仿佛方言中的一字一句,让你一听如故。像归乡的浪子,伸出舌苔,将方言深情地爱抚。/若失去某个特定的词语,类似失去一个儿时的伴侣,令你的心空洒满凄风苦雨,尽管方言早已盛开鲜花,在你的内心深处。”(《方言》),方言是人们耳熟能详的的文化语符,人们在方言的语境下交流思想与感情,尤其是在异地,听到方言土语,不亚于同失散多年的情人相遇,诗人“觉得自己只不过是方言中的某一个词句。”土腔土调自多情,不论你走到哪里,乡音都像是一个行囊,背着它,就能找到和诗人血脉相连的故乡。只有方言,才能载得起蚱蜢舟思乡愁;只有方言,才是伸入诗人身心里的那一种诱惑;也只有方言,最富有泥土的个性。“陶罐、瓷碗以及坛钵,这些来自泥土的东西,纯洁而圆滑,让你抓不住什么把柄。一些泥土,就这样遮掩本来的面目伴随着我们。/在雨水和阳光之中,一些泥土生长出一茬又一茬的庄稼;还有一些泥土,在柔嫩如花的火焰之中,变成坚硬的青砖红瓦,用来建筑我们的村庄。”(《泥土》),很多东西都土生土长,抓一把故乡的泥土,嗅嗅,就能感受到它所飘出的血肉气息。它可用来制陶,可用来种植,故乡的一捧泥土,深刻、博大、亲切、平易,诗人与乡土生死相依,与那里的雨水和阳光,同属一个血统,流露着阳刚之美、粗砺之风、雄阔之气。“往昔在当下再现,这深邃奇妙的魅力令我们沉醉!如同躺在恋人身上的情人,采撷那奇妙的回忆之花。”(夏尔&波特莱尔:《恶之花》第91页,郭宏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年5月第1版),普鲁斯特说:“在其它一切事物的废墟上,在它们几乎不可触及的小水珠上,不屈不挠地负载着记忆的宏伟大厦。”(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徐和瑾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4月第1版,第48页),对此,评论家张博指出:“记忆成为对不在物或者消失物的追寻与解救,与我们融为一体,催促我们追寻不断重生的过去。过去的时间以其鲜活的形式统治现在,并成为现在。”(张博:《记忆与遗忘的重奏——文学、历史、记忆浅论》,《文艺争鸣》2010年1月号),对于向天笑来说,他的散文诗追忆往日的时光,那些温暖的伸手可及的棉花,山岗上的大树,田野上的鸟,江南的篷船,当年那个长头发的女孩,南方的麦子、一棵枫树、春天的池塘,远方的绵羊,那头小时放养过的牛;那些故乡的人物,大伯、农具铁匠、校园里的老师,都勾起了诗人绵长的温馨的回忆,他们(它们)如此美好,充满往日的魅力,它是作家个人写作的内在驱动力量。诗人揭开尘封的往事,接受记忆的邀约,让散文诗回到记忆的深处,不断地激活记忆,重构记忆,还原记忆,使自己的散文诗在更深的层面上回到人类存在的本身。“仿佛很多年,又仿佛眼前,他还在田间专注地劳动,阳光伸出温暖的手掌,抚摸田野,也抚摸他的光头。”(《大伯》)、“村头那棵老枫树,仿佛就长在我的眼前;儿时放养过的那头老黄牛,还在树下悠闲地卧着,一双闪耀泪光的大眼睛,看村里人忙进忙出”、“坐在高楼遥望,久久地凝望,那些亲人,一一不声不响地走过,内心的光亮升起,我的亲人爬起,我的泪水流下,朱家庄的河流涨满。”(《想起父亲,就想起朱家庄》)、“任何一个村庄都有两个村庄。/山上的村庄,是祖先挨着祖先;山下的村庄,是晚辈跟着晚辈。”(《村庄》)、“一棵树,一棵枫树,一棵比村里最高的楼房还高的枫树,多少年了还纹丝不动,站在离我老家门口大约
200米的地方,暴露的树根比有的树还粗壮,枝繁叶茂,鸟巢像枫球一样多。”(《一棵枫树》),诗人重述过去,追问存在,在时光的倒流中对人类精神和心灵史进行重铸,在朱家庄这个存储着诗人童年经验与精神资源的原乡,寻根或问脉,从而在他的散文诗中书写个体的精神成长史。诚如作家余华所言:“我只要写作,就是回家。”(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人民日报出版社1998年版,第251页)、“有时候,人生和写作其实很简单,一个梦,一个记忆回来了,然后一切都改变了。”(余华:《一个记忆回来了》,《文艺争鸣》2010年1月号),对于向天笑而言,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五、爱情的焦虑与追怀
&&&在向天笑绘制的“心灵版图”上,言情散文诗触目可见。其实爱情作为一个永恒的主题进入诗境,是一种“有难度的写作”。回到感情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上,诗人坦言他自己写诗三十年,在青春年少谈恋爱时把情书当作散文诗来写。诗人还说,如果时光真的能够倒流,他真的愿意一心一意像当年写情书一样,怀着极大的激情认真地写一点散文诗。我不敢断定,收在他集子里的爱情散文诗是不是当年写的情书,但从文本角度上看,却既有一种像弗洛伊德所说的孤独、忧郁和焦虑感,又有海德格尔诗性存在主义建立在本源性的澄明之境上的“出神状态”。心与心的碰撞,情与情的交流,“谁为你又铺一张红地毯,重新走回青春的梦想?除了我,谁又能为你抚平内心的创伤?/沉入孤独,沉入寂寞,才知道每个人都是一道看不见的城墙!啊,其实人与人之间很少能够坦诚相待,都在相互悄悄设防?/这一刻,这一刻是如此的寂静无声,默默交流的是我们带泪的目光。/我颤抖的手掌,缓缓地、轻轻地触摸着你,像盲人陶醉于一篇无比精彩的盲文一样,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神采飞扬……”(《隐情诗语》),在这节散文诗中,诗人既宣泄孤独、寂寞、创伤、带泪的愁绪,又激发重新走回青春的梦想和神采飞扬的情感,隐情诗语里充满着“焦虑”与“追怀”的矛盾性,形成两种心理境遇的强烈对照。“这株松柏树是一分为二,还是二合为一?/本是一个树兜,却长出两棵合人抱的树,枝枝如缠绵的手臂,你伸向我的怀抱,我抚摸你的温柔;浓浓的密叶仿佛一把巨伞,遮掩着这举世无双的恩爱。/厮守了几百年,依旧保持着青春的容颜,总是紧紧拥抱着,始终不曾松开,生怕错失这难得的姻缘。/在沉默与宁静的深处,我痴迷地为你歌唱,一股无法抑制的激情在我的体内疯狂地生长。/站在这株情人柏下,我知道人生最绚丽缤纷的时节已经来临,一瞬间的合影将成为我们一生中的永不褪色的怀念。”(《情人柏》),“有人说,爱人的人是神,能点石成金;被爱的人只是人,往往点金成铁。/我不知道我的一片真情、一腔热血,为什么成了你人生背景中可有可无的枝叶?/我只知道你是我生命的源泉,在一生之中永远都不可磨灭,像一盏航标灯闪烁在这春江花月夜。”(《情人的礼物&20》,灵魂需要选择自己的伴侣,从情人柏身上,我们不禁为他们缠绵的拥抱和坚贞的爱情所感动,乃是一种亲密无间的出神状态,那里是他们心灵的故乡,那里是他们心安的栖居之所。抒情主人公有时把思念像伤疤一样铭刻在心灵深处;有时放飞草原上的思念,无论走到哪里,心中的“她”都是最迷人的风景区;有时想起初吻那一夜眼眶里涌出的幸福的泪水;有时想起那个美丽的雪夜,心空飞舞着洁白的雪花,说不清是幸福还是痛苦,是欢乐还是忧伤;有时守望,听见一种碎裂的声音从对方的指缝中传来;有时作爱的远游,倒下的不仅是自己疲倦的身躯,还有好久才树起的精神支柱;有时一个人看着灿烂的晚霞渐渐消逝,有时希望爱的风铃能够留下一串串美丽的声音,有时在中秋之夜让那美好的时光创造出奇迹,把一生装饰得更加辉煌。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青春的躁动、情感的焦虑、内心的不安、渴望的疲累、爱与美的欢愉等多重情感相互交织,相互影响,通过充满活力的诗句得以表达。“从水到酒,就像从少女到少妇,从相识到相思,纯朴的陶醉与天真的浪漫混为一体,不是纠缠,是茅台与血液的自然融合”、“醉过的男人才是真男人,醉后的德性才是真德性”、“去认识茅台,温厚,软绵,醇香。像思念一样,要用真心付出存放的代价”、“像置身于茅台的芳香之中&,生命的激情被重新点燃”、“水与酒,根本是两种不同的液态,我看见了酒中的火焰,在自己的体内燃烧”、“是她把思念酿成了酒,还是我把酒当成了思念,总之,我满腹的思念像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一样,越老越好,越陈越香”(《茅台酒一样醇香的思念》),诗人借“茅台酒”的物理属性和内涵特性,来表达自己对于恋人的爱慕与陶醉之情,其中也呈现出那种在焦虑和渴望中所省思的爱情的真谛与理想的精神。无独有偶,诗人以“掐灭这段隐情”、“魂牵梦萦的诱惑”、“舍不得离开你”、“一无所有地离开你”等联章成组,总题为《告别一个名叫如烟的女人》,也是以“烟”喻女子,写一段别致的爱情,与“茅台酒”比起来,真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吞云吐雾的时光,片刻的激情,一支烟的功夫,对一个男人来说多么重要,烟头像火把一样慢慢燃烧自己。/你的品位越高,越是烟缭雾绕,看不清你本来的面目,丝丝缕缕,都珍贵无比。/是你抓住我不放,还是我抓住你不放?如此腾云驾雾般放纵,大好年华,迟早要灰飞烟灭。/因此,还不如趁早掐灭这段隐情,洗心革面,静静等待烟消雾散。”诗人从实在经验中提取情绪和感悟,飘飘欲仙,芳香弥漫,以至于戒烟时,与伊苦恋了二十余年,消耗了青春、生命、心血,到头来,一无所有地离开你,纯洁的心地粘滞一层厚厚的污垢。诗人最后写道:“隐忍着莫大的痛楚离开你,剥开与卷拢的是缕缕的相思,解脱和入扣的是丝丝的追忆。”具有丰富的内在情感体验和轻幽默的味道,同时也有几分莫名的郁闷和怅惘。
向天笑的散文诗,从总体印象上看,他的写作的基本姿势不是前倾的,而是回溯式的,是追忆式的,无论是对人生,对山水,对乡土,对爱情,都是有“根”的。有“根”的写作往往又是扎实的,一种质朴的、源于本真生命的、刻骨铭心的书写,诗人从个体生存感受出发,在历时性的话语空间和日常经验美学维度上,激活了我们这一代人的历史记忆,彰显出自然的、社会的、历史的、人生的品格和份量,他的作品让我们进入了一个“用诗歌做骨架、散文做肌肉、情感做血水、思想做灵魂、音乐做韵味”的本原世界,也许这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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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崔国发,1964年生于安徽。作品散见《诗刊》《散文》《星星》《散文诗》《散文诗世界》《绿风》《飞天》《青春》《清明》《延河》《西湖》《芒种》《诗潮》《诗林》《扬子江》《诗选刊》《诗歌月刊》《诗歌报月刊》《中国诗人》《青年文学》《中国校园文学》《儿童文学》《北京文学》《安徽文学》《福建文学》《北方文学》《新世纪文学选刊》等260余种报刊。著有散文诗集和诗论集3部。作品被收入《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中国散文诗90年》《新时期文学30年》《中国年度散文诗》《中国散文诗精选》《中国当代散文诗》《散文诗人20家》等80余种选本。曾获全国十佳散文诗人奖,全国散文诗大奖赛金奖等30余项。中国散文诗研究会理事,中外散文诗学会主席团委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铜陵市作家协会副主席,铜陵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席,淮南师范学院台港澳暨海外华文新诗研究所研究员。现在安徽铜陵学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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