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59岁的徐宏伟终于拿到了吉林省洮南市人民检察院作出的《撤销案件决定书》。这份决定书显示，“因不应认为是犯罪”，而撤销了“徐宏伟贪污一案”。至此，这起曾退回补充侦查30年没有下文的案件，总算尘埃落定。徐宏伟向红星新闻记者连连感慨：“30年的煎熬，总算可以做一个正常人了。”

徐宏伟的代理律师张铁雁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这一案件从1988年到今天给徐宏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下一步，他们将申请国家赔偿。从案发到现在，徐宏伟一共被错误羁押了1196天。原审法院对他作出了有罪判决，判处他8年有期徒刑。让他在原来的单位里始终受到歧视，职工应有的待遇也没有得到。还造成徐宏伟严重的精神上的伤害。因此，国家赔偿应该包括错误羁押的赔偿和30年来徐宏伟受到影响的精神抚慰金。

曾担任物资供应站现金员

因单位保险柜被盗陷“贪污”嫌疑

1988年，徐宏伟担任洮南市轻化局物资供应站现金员。因所在单位保险柜被盗，他被指有犯罪嫌疑。从当年12月23日，徐宏伟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后转为收容审查。一年后解除收审。1990年3月，徐宏伟的同事庄乾波落网，庄乾波指认保险柜是徐宏伟盗的，并称作案后徐宏伟将保险柜内的钱和国库券交给了他。

1990年11月，吉林白城洮南市法院判决徐宏伟犯贪污罪（含两起犯罪事实），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庄乾波犯包庇罪和销赃罪，执行有期徒刑六年。徐宏伟不服判决，上诉至吉林省白城地区中院。白城中院认为该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将案件发回洮南法院重新审理。1992年1月，洮南法院将案件退回洮南市检察院补充侦查。

徐宏伟向记者回忆，当时的现金员相当于今天单位的出纳，而他放在今天就相当于国企的出纳，负责保管单位保险柜，有保险柜的密码和钥匙。1988年12月，单位保险柜被盗，价值一万多元的现金和国库券丢失。经警方调查，保险柜没有被撬过的痕迹，于是徐宏伟进入了警方视线。很快徐宏伟被刑拘，后转为收容审查。接着因为需要继续侦查，到1989年12月9日，他被解除收审。

事情在1990年3月有了转折。1990年3月8日，徐宏伟的同事、物资供应站业务员庄乾波在长春市用535元国库券兑换人民币时，被长春市宽城区公安分局当场抓获。庄乾波供述，国库券是徐宏伟从办公室保险柜里盗窃的，徐宏伟制造了金库被盗的假现场。次日，徐宏伟被长春市宽城区公安分局收容审查。4月7日，两人被洮南市检察院批捕。

1990年11月洮南市人民法院作出的刑事判决书显示，被告人徐宏伟于1988年10月28日私自动用自己管理的公款9450元购买一台铃木摩托车，1988年12月19日晚，利用职务之便将自己管理的金柜库存现金3828.7元、国库券8744元全部盗出，案发后，徐宏伟首先进入被盗现场，谎称金柜被盗现金11000余元，并让李树新做假证，同时将8744元国库券藏在被告人庄乾波家仓房内。1989年被告人庄乾波在齐齐哈尔市用1000元国库券兑换人民币680余元；在洮南市邮局用100元国库券兑换奖券5张；用50元国库券兑换一件羊毛衫。1990年3月8日，在长春市用535元国库券兑换人民币时，被长春市宽城区公安分局当场抓获，案发后，在被告人庄乾波家收缴国库券6969元，洮南市邮局奖券5张，人民币1675元。收缴被告人徐宏伟人民币500元，大面额存款单一张（1000元）。

判决书称，上述事实有证人证言、现场勘查技术鉴定及书证在卷为凭。庄乾波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徐宏伟对所犯罪行虽拒不供认，但有证在卷，足资认定。判决徐宏伟犯有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刑期至1997年3月22日）。庄乾波犯有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四年；犯有销赃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总和刑期为有期徒刑七年，决定执行有期徒刑六年（刑期至1996年3月7日）。

一审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上诉后发回重审、退回补侦

一审因贪污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八年。宣判后，徐宏伟不服，以“原审认定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和没有贪污犯罪”为由，上诉至白城中院。1991年12月7日，吉林省白城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刑事裁定，撤销原审判决，发回洮南市法院重新审判。理由为：此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1991年12月7日白城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发出的《关于上诉人徐宏伟贪污、被告人庄乾波包庇、销赃一案的发回重审函》和1992年1月11日洮南市人民法院发出的《退回补充侦查函》都显示，案件中：徐宏伟于1988年12月19日晚监守自盗作案的具体时间不清；徐是否占有作案时间不清；犯罪分子如何进入现场的情节不清；犯罪分子使用何种工具作案的情节不清；除在被告人庄乾波家搜出的国库券外，其他赃款的下落不清；因此案是间接证据定案，应排除被告人庄乾波等其他有作案的可能人的疑点和矛盾……

▲1991年12月7日白城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发出的《关于上诉人徐宏伟贪污、被告人庄乾波包庇、销赃一案的发回重审函》

▲1992年1月11日洮南市人民法院发出的《退回补充侦查函》

徐宏伟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案件被退回补充侦查后一段时间，他身体患上了严重疾病，已经不再适宜羁押，交了3000元保证金以后，他被取保候审。

回家养病以后，徐宏伟的父亲开始四处奔波，催促检察机关尽快调查此案。几年后父亲去世，徐宏伟也多次到洮南市检察院以及上级检察机关了解案件办理情况。徐宏伟告诉记者，当年回家休养以后，曾想回单位上班，但是单位领导知道徐宏伟已被判有期徒刑，不允许他回去。此后他再没有在任何单位工作过，只是打零工讨生活。

“30年了，我是不是罪犯需要一个说法。在所有人眼里，我就是个罪犯。我罪犯的身份还影响到了儿子的成长，都知道他是罪犯的儿子。”

30年后，他终于拿到撤销案件决定书

律师称：可申请国家赔偿

2021年10月9日，洮南市检察院检察官刘文丰告诉红星新闻记者，检察院已经撤销了徐宏伟的案件，撤销案件决定书也已经送达。

这则《撤销案件决定书》呼应上了30年前的那份《退回补充侦查函》。拿到撤销案件决定书后，徐宏伟说：“这真是太漫长的等待了。”

陪同徐宏伟领取《撤销案件决定书》的是他的律师齐东雷。齐东雷告诉红星新闻记者，送达决定书时检察官告诉徐宏伟，让他拿好决定书，这是未来进行下一步工作的一个重要法律文书。并为检察院工作的失误表示道歉。

徐宏伟的另一位代理律师张铁雁告诉红星新闻记者，这一案件从1988年到今天给徐宏伟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下一步将申请国家赔偿。

张铁雁说，从案发到现在，徐宏伟一共被错误羁押了1196天。原审法院对他作出了有罪判决，判处他8年有期徒刑。让他在原来的单位里始终受到歧视，职工应有的待遇也没有得到。还造成徐宏伟严重的精神上的伤害。因此，下一步申请国家赔偿应该包括错误羁押的赔偿和30年来徐宏伟受到影响的精神抚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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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告人：曹铁山（又名曹义），男，28岁，河南省项城县付集乡曹营村农民，原系新疆建设兵团农八师一三六团。

　　被告人：王复生，男47岁，原系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八师一三六团十连职工，曹铁山的姑夫。

　　1985年10月27日凌晨1时许，被告人曹铁山携带锥子、剪刀，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一三六团商店，撬锁破门进入店内，盗得各式手表34块、收录机2台、藏青毛华达呢17米、被面10床、磁带10盒等物，价值6300余元。作案后，曹铁山把部分赃物分别藏匿在几个地方，只携带衣物和手表2块返回其姑父被告人王复生家，将盗窃商店物品和藏匿地点告诉了王复生和王妻曹凤英，并给王1块手表。当日早晨，曹铁山逃离一三六团到乌鲁木齐市。王复生怕事情败露，把曹铁山藏在王家厕所附近的衣服2件和收录机1台挖回埋在自家门口。案发后，公安机关三次找王复生和曹凤英谈话，二人均矢口否认。同年11月23日，曹铁山返回一三六团欲取赃物，王复生、曹凤英不仅不报案，反而向曹透露风声并资助路费人民币5元，让曹铁山逃回原籍。同年12月10日，在公安机关的教育下，王复山、曹凤英供认了包庇曹铁山犯罪行为的全部事实，并交代了曹铁山藏匿赃物的地点。次日，大部分赃物被起获。此后，公安机关对王复生、曹凤英未采取强制措施。1990年11月17日，曹铁山在原籍被公安机关捕获。

　　1985年5月某日晚，曹铁山还盗窃一三六团一家个体饭馆的收录机1台、磁带1盒，价值人民币300余元。案发后，原物被追回发还失主。

　　1991年4月，新疆下野地垦区人民检察院对曹铁山、王复生，对曹凤英免予起诉。

　　下野地垦区人民法院经公开审理后认为，被告人曹铁山盗窃公私财物价值6600余元，数额巨大，其行为已构成盗窃罪。案发后，潜逃原籍达5年之久。被告人王复生明知曹铁山的盗窃犯罪行为，不予举报，当公安机关传讯时又矢口否认，并且向曹透露风声，资助路费，使曹得以潜逃，其行为构成包庇罪。但王复生经过教育，供认了包庇曹铁山的犯罪事实，交代了曹铁山藏匿赃物的地点，使公安机关据以起获大部分赃物，可予从轻处罚。该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第一百六十二条第二款、第六十七条的规定，于1991年6月13日判决如下：被告人曹铁山犯盗窃罪，判处七年；被告人王复生犯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二年。

　　宣判后，王复生以本案超过追诉时效为理由，向石河子地区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石河子地区中级人民法院二审认为，王复生的上诉理由不能成立，于1991年7月9日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后来，该院在检查案件中，发现本案适用法律不当，经院长提交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对本案进行再审。

　　该院经再审认为，原一、二审认定被告人曹铁山犯盗窃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定罪准确，处刑适当，应予维持。被告人王复生明知曹铁山犯盗窃罪而加以包庇，其行为已构成包庇罪。但在法定追诉期限内，司法机关并未对他采取强制措施，在已过追诉时效期限后追究其刑事责任，显属适用法律不当。该院依照法和刑法的有关规定，于1992年5月5日判决如下：一、撤销本院1991年7月9日的刑事裁定和下野地垦区人民法院1991年6月13日刑事判决第二项，维持第一项；宣告王复生无罪。

　　本案在审理过程中，对王复生的包庇行为是否应受法定追诉期限的限制，有两种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王复生的包庇行为不受法定追诉期限的限制。理由是：公安机关未对王复生采取强制措施是因为被包庇犯曹铁山在逃，而王复生亦没有逃避侦查和审判的可能。

　　另一种意见认为，王复生的包庇行为应受法定追诉期限的限制。理由如下：

　　1、刑法第七十六条规定：“犯罪经过下列期限不再追诉：（一）法定最高刑为不满五年有期徒刑的，经过五年；”刑法第一百六十二条第二款规定：“窝藏或者作假证明包庇其他犯罪分子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被告人王复生所犯罪行尚不属“情节严重的”，对他的处罚应为二年以下有期徒刑，追诉期限为五年，超过五年即不应追究刑事责任。

　　2、刑法第七十八条第一款规定：“追诉期限从犯罪之日起计算，犯罪行为有连续或持续状态，从犯罪行为终了之日起计算。”王复生的包庇行为属于一种持续状态，直到1985年12月10日他向公安机关坦白交代包庇犯罪行为之日，他的犯罪行为才算终了，对他的追诉期限应从该日起计算，追诉期5年，于1990年12月9日终止。由于在法定追诉期限内，公安机关未对他采取强制措施，追诉时效期满后，对他所犯之罪就不应再追究。

　　3、刑法第七十七条规定：“在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公安机关采取强制措施以后，逃避侦查或者审判的，不受追诉期限的限制。”这就是说，在司法机关已经采取强制措施以后，犯罪分子有逃避侦查或审判的，追诉时效才能延长。本案在追诉期限内，公安机关并未对王复生采取强制措施，王复生本人亦没有逃避侦查和审判的行为，故不适用刑法第七十七条规定。那种认为因被包庇犯在逃，包庇犯的追诉时效可以延长的观点，是没有法律根据的。

　　综上所述，石河子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再审予以改判，是正确的。但在判决主文中用“宣告王复生无罪”一句不当。刑法第七十六条规定：“犯罪经过下列期限不再追诉”。显然，“不再追诉”的前提是“犯罪”。所以，本案判决主文可写：“王复生犯包庇罪，已过追诉期限，不再追究刑事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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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贪污行为过了追诉时效是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关键是究竟有无过了追究时效。最好向法律人士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