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男朋友说很多消极的话我说被他害了我问他爱不爱我了 他说他想si?

  周杰伦2008年最新新专辑:魔杰座

  歌迷引颈期盼的年度专辑,周杰伦以魔术结合音乐,呈现这张蕴含无限变化可能的黑桃J《魔杰座》!本是摩羯座的周董,最近投入钻研魔术,其中他最擅长扑克牌魔术,所以他的第九张专辑以华丽又复古的扑克牌为设计概念,又以神秘莫测的魔术师与逗趣诙谐的小丑的双面造型出现,并特意创作两首新曲—“魔术”与“小丑”来次精彩互呛对决,再现周董音乐世界的天马行空。

  除了魔术的元素外,周董将音乐回到根本,以小时候的乡下生活经验为创作出发,传达知足为乐的讯息,以最简单的音符包办曲词来写了这首励志之作“稻香”,曲风以Hip-hop加民谣吉他,还有前奏的蟋蟀声,让全曲充满了禅意的意境。紧接着第二波主打是与方文山联手的抒情创作“说好的幸福呢”,再加上周董亲自执导下的唯美MV,又一周董氏的情歌魅力之作。

  1。龙战骑士04;28
  2。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04:11
  5。魔术先生03:45
  6。说好的幸福呢 04:14

  放手一搏令谁都惭愧
  那守门之兽展翼将飞

  不懂什么叫有花香的季节
  什么叫绿草如茵的旷野
  所有关于我的传说 全都不对
  全部是纸屑 全部要改写

  ※我坚决 冲破这一场浩劫

  废墟怎么被飞雪了解
  那些仇恨已形成堡垒

  低吼威胁 那些龙形的傀儡
  它们发不出的音叫心碎
  惊觉你啜泣声迂回 如此纯洁
  以温柔削铁 以爱在谅解

  我坚决 冲破这一场浩劫

  02.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我)为何在这时牵手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紧紧地把那拥抱变成永远
  在我的怀里你不用害怕失眠
  如果你想忘记我也能失忆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把故事听到最后才说再见
  越过你划的线我定了勇气 的终点#

  不该在这时候说了我爱你
  要怎么证明我没有说谎的力气

  不该在这时说了爱你
  要怎么证明我没力气
  告诉我暂停算不算放弃

  不该在这时才说爱你
  要怎么证明我没有力气

  编曲:黄雨勋(梦想之翼)

  尼罗河悄悄漫过纸莎草
  蜿蜒像一袭不带感情的纱袍
  而你穿上后转身为我舞蹈
  为寂寥的大地舞一场惊叹号

  黄昏燃烧 金字塔上的云角
  人面狮身下的影子 在预兆
  石阶上焚着油膏 在我国度里
  堆积了 几个世纪的尘嚣

  在羊皮卷角 古老的明了
  谁都逃不掉 天平上的烦恼
  你微微地笑 赤足又扭腰
  朝着命运 凿出一道美艳的符号

  ※来找我 找不到我
  (那迷路的眼眸 找不到我)

  (众神都着了魔 被我诱惑)

  (那王者的沉默 爱不爱我)

  (你灵魂属于我 被我诱惑)※

  词:古小力 黄淩嘉
  编曲:黄雨勋(梦想之翼)

  静止了 所有的花开
  天郁闷 爱却很喜欢
  那时候 我不懂 这叫爱

  ※你喜欢 站在那窗台
  彩色的时间染上空白

  手中的风筝放太快 回不来

  一鞠躬 那掌声 拍得凶

  手穿海报却不拿汉堡

  每当我在台上演出人体漂浮
  你就在台下偷偷吃我的泡芙

  艾尔姆支雷一百分的姿势
  谁说恋爱别找魔术师
  所以他小丑我是大师

  一〇一 变不见 才惊喜

  手穿海报却不拿汉堡

  不要问我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我变给你看的感情才是真的

  艾尔姆支雷一百分的姿势
  谁说恋爱别找魔术师
  所以他小丑我是大师

  艾尔姆支雷一百分的姿势
  谁说恋爱别找魔术师
  所以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不用麻烦了

  艾尔姆支雷一百分的姿势
  谁说恋爱别找魔术师
  所以他小丑我是大师

  06.说好的幸福呢

  ※你的回话凌乱着 在这个时刻
  我想起喷泉旁的白鸽 甜蜜散落了
  情绪莫名的拉扯 我还爱你呢
  而你断断续续唱着歌 假装没事了

  时间过了 走了 爱情面临选择
  你冷了 倦了 我哭了
  离开时的不快乐 你用卡片手写着
  有些爱只给到这 真的痛了※

  #怎么了 你累了 说好的 幸福呢
  我懂了 不说了 爱淡了 梦远了
  开心与不开心一一细数着 你再不舍
  那些爱过的感觉都太深刻 我都还记得#

  ★你不等了 说好的 幸福呢
  我错了 泪干了 放手了 后悔了
  只是回忆的音乐盒还旋转着 要怎么停呢★

  爱淡了 梦远了 我都还记得

  兰亭序为书圣王羲之的书法作品,有「天下第一行书」之美誉。该书帖完成于东晋永和九年,距今一千六百五十五年。现传世所见之兰亭序为唐代书法家摹本,真迹据传在唐高宗与武则天合葬之乾陵内。乾陵位于陕西乾县城北,至今完备,尚未被盗。

  兰亭临帖 行书如行云流水
  月下门推 心细如你脚步碎
  忙不迭 千年碑易拓却难拓你的美
  真迹绝 真心能给谁

  牧笛横吹 黄酒小菜又几碟
  夕阳余晖 如你的羞怯似醉
  摹本易写 而墨香不退与你共留余味
  一行朱砂 到底圈了谁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而我独缺 你一生的了解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悬笔一绝 那岸边浪千叠
  情字何解 怎落笔都不对
  独缺 你一生了解)

  弹指岁月 倾城顷刻间烟灭
  青石板街 回眸一笑你婉约
  恨了没 你摇头轻叹谁让你蹙着眉
  而深闺 徒留胭脂味

  人雁南飞 转身一瞥你噙泪
  掬一把月 手揽回忆怎么睡
  又怎么会 心事密缝绣花鞋针针怨怼
  若花怨蝶 你会怨着谁

  无关风月 我题序等你回
  手书无愧 无惧人间是非
  雨打蕉叶 又潇潇了几夜
  我等春雷 来提醒你爱谁

  编曲:蔡科俊Again

  海边篱笆 咿呀咿呀 风一直刮
  我像枝桠 帮你过滤了风沙
  墙上的时差 滴答滴答 还在牵挂
  我们都偏爱她的长发

  你坐火车 忔恰忔恰 回来我这
  就像燕子 下雨躲屋檐怕冷
  写一封书信 汐沙汐沙 写谁的名
  你讲她的故事给我听

  ※又想你一次 一次
  要怎样才能跟你认识
  简单一句爱说不出来※

  经过山丘 嗨呦嗨呦 汗一直流
  行李不多 但思念一定带走
  我们走同一条路 哒啰哒啰
  要走到哪 随风流浪去玩耍

  等消息 我们都在想她

  等结局 流浪诗人的回忆

  (海边篱笆 咿呀咿呀 风一直刮
  我像枝桠 帮你过滤风沙
  墙上的时差 滴答滴答
  还在牵挂 我爱她的长发

  你坐火车 忔恰忔恰
  回来我这 就像燕子怕冷
  写一封书信 汐沙汐沙
  写谁的名 你讲给我听)

  远方回音 我们迎风边走边弹琴
  我们的人生 因为她开始认真
  她的眼睛 像一幅翠绿的风景
  我们的感情 越唱放越深

  编曲:黄雨勋(梦想之翼)

  下课却KAO在一起

  用黑板上的日期 倒数找你

  #那童年的希望是一台时光机
  我可以一路开心到底 都不换气
  戴竹蜻蜓 穿过那森林
  打开了任意门找到你 一起旅行

  那童年的希望是一台时光机
  你我翻滚过的榻榻米 味道熟悉
  所有回忆 在小叮当口袋里
  在风中持续着甜蜜#

  但错身而过的你 已经离去

  编曲:黄雨勋(梦想之翼)

  亲爱的 别吓到闭上了眼睛
  小丑把戏 不是大家都可以
  夸张眼影 蓝色忧伤的泪滴
  丢丢刀 喷喷火 踩高跷吹笛

  跌倒失手 烧到眉毛 我故意
  哈哈 你笑得开心 我可是在玩命
  扑克牌里 我的肖像才一两张
  你看 你看 我的重要性

  彩色的 大卷发 红鼻子
  这样的快乐你学会了吗

  用笨拙 又惊险 的杂耍
  所有的悲伤通通忘了吧

  先生小姐们赶快来 赶快来

  还能跟乔克叔叔拍一张照※

  #我只是 卑微的小丑

  我不是 孤独的小丑

  下着雨 我躲在面具里 偷偷地 在哭泣
  因为看了不能说的秘密

  魔术师 我恨你 抢走我的生意 别忘记
  蝙蝠侠KAO我才票房冠军

  编曲:黄雨勋(梦想之翼)

  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多少人为生命在努力勇敢地走下去
  珍惜一切 就算没有拥有

  ※还记得 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 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 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 永远的依KAO
  回家吧 回到最初的美好※

  不要这么容易就想放弃 就像我说的
  追不到的梦想 换个梦不就得了
  为自己的人生鲜艳上色
  先把爱涂上喜欢的颜色

  笑一个吧 功成名就不是目的
  让自己快乐快乐这才叫做意义
  童年的纸飞机 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赤脚在田里追蜻蜓追到累了
  偷摘水果被蜜蜂给叮到怕了 谁在偷笑呢
  WO KAO着稻草人 吹着风 唱着歌 睡着了

  午后吉它在虫鸣中更清脆
  阳光洒在路上就不怕心碎
  珍惜一切 就算没有拥有

}

  ·虚假灵异崩成玄幻,ooc天雷,地缚灵叽√

  蓝忘机睁眼时,房门处立刻传来一声轻响,合上了,一直在暗处窥视垂涎的东西还是不敢和他硬碰硬,在他睁眼前便迅速隐去。

  这间旅馆在公路转弯处依山而建,路旁还有一道不知起源的山泉水,三层小楼,被反弓大煞的风水克得死死的,生意半死不活,如今只剩了老板和老板娘两人打理,多雇一个人都是亏本。好在往南十多公里有个村子,几年前改做了民族风情度假村,这才给小旅馆带来一点苟延残喘的收益。

  反弓煞破财,聚阴,惹病厄,犯桃花。蓝忘机到这里之前,这里小鬼成祸,基本上每间客房里都有一只等待吸人阳气的小鬼,来这里住一夜的旅客,丢些物品或萎靡不振是轻的,鬼压床和患大病都是常有的事。

  蓝忘机来之后,清了十之七八劣性难改的鬼,留那些温和的灵,平时只取旅客十分微末的阳气维持自身,作为回报,会护佑旅客一夜平安。

  蓝忘机自然也是如此,不同的是,他是一只地缚灵,始终走不出这间二层走廊尽头的房间。地缚灵一般会被身死之地困住,可周围的灵都说,小旅馆虽然邪气浓阴气重,却从未发生过命案,蓝忘机就是在某个夜里,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而蓝忘机本人,则完全没有生前的记忆,只隐约记着自己的名字,此外一概不知。

  现在到了旅游淡季,老板去村子里帮农工,只剩老板娘一人在前台用老旧的大肚电视机看节目,音量开得极大,二楼都听得清楚。外边阳光正好,传来几个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蓝忘机走到窗边向下望去,正好看到一辆满是泥点的白色皮卡停在路边。

  车主似乎是想在细石铺成的简易停车场停车,但平地上有孩子在追打玩闹,挡了他的路。他不鸣笛也不出声提醒,只是默默停在了一旁,熄火后拉下了遮光板,将腿翘上了仪表盘,一只手搭在车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合着莫名的拍子敲击车门,指尖夹着一只将燃未燃的香烟。

  车前玻璃上贴了隔热膜,一层黑色的阴影将车内景象涂抹得模糊不清,但蓝忘机无端觉得,对方似乎是在看向这边的。

  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令他微微皱眉,好在对方并未让他等太久,或者说,那群孩子很快又发现了别的游乐场,从这里离开了。搭在挡风玻璃前的双脚收了回去,车窗外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燃尽的烟头丢进石子的缝隙里,车轮碾过,皮卡车稳稳地停在了旅店的停车场内。

  随后车门打开,走出了一名俊朗的年轻人。

  说他俊朗,这是十分客观的评价,那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牛仔夹克,微长的发用一根红绳随便在脑后绑了个揪,额发横七竖八地乱翘,瞧着没个正形,可一笑又显得乖巧阳光,那双桃花眼少说占了一半的功劳。他从车后座上拉出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包裹,一甩到背上,长腿一勾便关上了门,低头摆弄车钥匙。

  看了他一会儿,蓝忘机才发现,他并非在摆弄车钥匙,而是在摩挲钥匙上挂着的一个白色吊坠。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那人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将车锁上,这才转身背着包进了旅店大门。

  楼下响起了老板娘的大嗓门:“几位啊?”

  那人带笑的声音听不太清:“就我一个。”

  “单人间?身份证拿出来我看一下。”老板娘道。对方却说:“大床房吧,最好是二楼的。”

  蓝忘机心中微微一动。

  老板娘狐疑道:“……也不是不行,不过小伙子,二楼就一间大床房,在走廊最里面,平时晒不到太阳,潮气有点重,你确定吗?现在没什么人来,我这儿全是空房。”

  蓝忘机听到对方轻轻笑了一声,并没有改变主意。老板娘给了他房卡后又指了方向,仁至义尽,继续看她的电视剧,而那人则背着他巨大的背包,慢吞吞地向楼上走来。

  可能是背包太重,他走得极慢,好半天才刷开了房间门。蓝忘机回身便看他推门而入,抬手插上电卡,将背包扔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又从侧兜摸出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了半瓶多。

  这间房因为背阴,过于阴冷,老板娘一般也不会把住店旅客安排到这里,三楼还有几间朝阳的大床房,对于这个生意惨淡的小旅店来说足够了。偶有来客,特别是女房客的时候,蓝忘机会自觉到衣柜里面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扰,绝不过多探知对方的隐私,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来。

  那人将喝完的水瓶随手放到梳妆台上,背包拉开,掏出几件换洗衣物,似乎是想洗个澡。他走到衣柜边略停顿了一下,从脖子上摘了什么项链之类的物件随手一挂,随后慢悠悠地拎着衣服进了卫生间,片刻后传来了花洒水流喷涌的声音。

  蓝忘机走到衣柜边正欲进入,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不由分说推开,他这才看到,对方随手摘下、挂在衣柜把手上的,是一枚红绳系着的古旧铜钱。

  铜钱外圆内方应天圆地方,上有帝王年号,更传过万人手,得万人阳气以应人,具天地人三才之德,有辟邪消煞的功效。有意无意,蓝忘机被现在这枚铜钱生生拦住,无处可去,只能坐在屋内等他出来。

  最好能将铜钱也收起来。

  他带着铜钱,蓝忘机是不怎么意外的,此人一进门,那种与生俱来的纯粹灵气便扑面而来,是个难得一见的命格,从小到大应该没少被邪祟觊觎过,但对方精气神十足,显然并未被缠身,身上定有护身的法器。玉佩,罗盘,长命锁,护身符,随便哪一样拿出来,蓝忘机都不会吃惊。

  对方这个澡洗得格外久,花洒冲淋的水声没怎么停下来过,排气扇功率过低,以至于整个房间都泛起了湿润的潮意。蓝忘机听到他心情颇好地哼着歌,分明是此前从未听过曲调,可偏偏听进耳朵里,落在心底,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他正想走近了仔细听听,却忽然感到身畔泛起一阵淡淡的凉意。

  蓝忘机猛地回身,看到一个体量孱弱的男人不知何时蹲在房间角落里,正目不转睛地看向这里,漆黑不见眼白的眼中满是垂涎。

  见蓝忘机看过来,他一指浴室,咧开猩红的嘴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我要吃那个。”

  这间旅馆风水太差,滋阴养邪,鬼是永远都清理不干净的,蓝忘机默然挡在浴室门前,并未让路。

  那只鬼一见他不准备让开,便慢吞吞展开皮包骨头的细长手脚站了起来,盯着浴室门,眼中贪婪之色尽现。他站起来,蓝忘机才看清这鬼虽然孱弱细瘦,却有一个浑圆的肚皮,如同女子怀胎八月,而肋骨绷着一层黑皮,根根清晰可见。

  鬼站起来,口水顺着齿缝滴落,慢吞吞地向这里迈步,重复着嘟囔:“我要吃那个……我要吃那个……”

  走出两步,猝然迈开苇杆似的双腿冲了过来,尖叫一声,枯瘦成了爪子的手抓向蓝忘机的脖颈。蓝忘机抬手握住他的手腕,看准了方向向墙角用力一甩,那饿死鬼头部重重撞到墙上,身体像一团破抹布滑了下来,捂着自己的脖颈凄厉尖叫,觉察到蓝忘机靠近,立刻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饿死鬼虽然顶着个硕大的肚皮,但喉管窄小,脖颈脆弱,根本无法进食。饿得要命,却又吃不了东西,这种感觉足以将他们逼疯。野坟岗常能见到饿死鬼偷吃贡品,状如疯魔,喂进嘴里却也只能嚼一嚼味道,永远无法缓解腹中饥饿。纯净的灵气则是他们最好的食物,也可能是唯一能带来饱腹的东西。

  那鬼先前被一击摔了脖子,哆哆嗦嗦地托着脑袋想要爬起来,蓝忘机却并没有给他机会,干脆利落地彻底拧断了他的脖子。

  蓝忘机站起来,看着饿死鬼消散在空气中,指尖微微发抖。

  饿死鬼看起来皮包骨头,实际多年夺食,力气大得惊人,再加上有个极重的肚皮,方才将他甩到墙角那一下,看似轻易,实则耗了十成十的力气,现在微微有些灵体不稳。

  正在这时,浴室门打开,那人换下了那身脏兮兮的衣服,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和一件更宽大深色纯棉短裤,带着旅馆沐浴露的香气,用毛巾擦着发丝上的水珠。他径直穿过蓝忘机透明的身体,拉开那个半人高的背包,在里面翻找一阵,拎出了一份外带晚餐。

  一次性餐盒上印着度假村标志,那人倒是个会享受的,出门在外也没委屈了口腹,晚餐点了一份辣子鸡丁,一份清炒油麦菜和一份鱼香豆腐。

  打开了三盒菜后,塑料袋里还有两个饭盒安静躺着。他略有着疑惑的“咦”了一声,再一翻,连餐具都是两套,不由得失笑,自言自语道:“怎么多给了我一份饭,我点太多了吗?看起来这么像两人份?”

  他将两盒米饭都打开,其中一盒拉到自己面前,另一盒推到一边,拆开餐具吃了起来。蓝忘机看了看挂到衣柜门上的铜钱,那人似乎并没有要将它戴回脖子上的意思,而他手脚腕处都有细细的红线,应当也是铜钱,短暂取下一个也许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但蓝忘机不敢保证。

  为了提醒他戴上铜钱,也为了方便自己进到衣柜里,思来想去,蓝忘机走到梳妆台边,挥手将那个空矿泉水瓶打落在了地上。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很是突兀,那人刷视频时的笑声戛然而止,抬眼看到塑料瓶正在地上打转,呵道:“呔,何方妖风在此作祟!”

  说完他好像把自己也给逗笑了,慢悠悠走过去,将那个空瓶丢到垃圾桶里,半分目光也没有匀给那枚铜钱,好像并不怎么放在心上。看他这么不当回事,蓝忘机也只能认为缺一枚铜钱对他影响不大了,只是方才灭杀饿死鬼时他自己都脱力到灵体不稳,需要尽快巩固。

  巩固的方式有许多,可承香火供奉,可食五谷精气,可自行调理,最简单的,还可以直接从具有灵气的宝具或是人身上提取。

  而现在房间里就有一位灵气充沛到吸引了远方饿死鬼的人——毕竟若这家伙一直在旅店附近徘徊,此等恶鬼,蓝忘机不可能不知道。

  蓝忘机偏头望向那名年轻人。那人无知无觉,还顺手接了一个电话,开了免提将手机随手放到桌上,道:“什么事儿?”

  电话里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魏无羡,你现在在哪儿?”

  蓝忘机想,他叫魏无羡。不知为何,他对这个名字有着莫名的悸动,三个发音听在他耳朵里,就像在心底开出一朵小花。

  魏无羡往嘴里扔了一块鸡肉丁,随口报了旅店名,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半晌,道:“确定是今天吗?”

  魏无羡敷衍地嗯嗯嗯了几声,说:“我怎么可能记错日子。”

  “也是,每一天都是划着日历过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生的都不会记错今天。”

  魏无羡似乎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却骤然传来好大一声响,如同金属相互摩擦,刺耳得人骨头发麻。魏无羡伸手将扬声器堵住,等这一阵过去,才道:“温情?你那边怎么了。”

  名为温情的女子说话时带了点喘,低声骂了一句娘,匆匆道:“没事这别致的小东西有点顽强,你忙你的吧还是你那边比较重要,靠老娘干完这一票就收拾行李回老家继承亿万家产去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没留一点余地。

  魏无羡将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吃他那一份饭,没吃几口就搁了筷子,躺到床上聊微信去了,似乎是在问刚才那个电话的事。蓝忘机无意探听对方隐私,他现在需要的是赶快稳住灵体,毕竟这位旅客有些与众不同,是一块活的唐僧肉,他有预感,今晚兴许会十分漫长。

  也就是在这是,他忽然发现,魏无羡不知什么时候拆了两套餐具,将一双没用过的筷子竖直插在了那份多余的米饭里。

  蓝忘机不知道他这是有意还是无意,但这又确实是一个意外之喜,五脏藏精气而不泻,故满而不能实,五谷为养,以补精益气。而筷子直插饭上,是为供筷,本就是为身死之人准备的,再适合现在的蓝忘机不过,此举实属帮了大忙。

  明知他听不到,可蓝忘机还是认真对他说了:“谢谢。”说罢回身用餐,自然没有看到那一声谢落地之后,魏无羡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魏无羡这一天聊得够久,蓝忘机在一旁调息了好一阵,才看他在床上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坐起来,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可能是因为饭菜已经凉透了,他也没有心情再吃,只是扫视两眼便将餐盒收了起来,统一装进塑料袋放在垃圾桶旁边。

  做完这些,他好像有些无所事事,在房间里踱了几圈步,索性将电视机打开了。

  蓝忘机不由得抬眼看他。

  近几年已经很少有旅客会打开电视了,都是裹着一路的风尘匆匆在浴室洗刷干净自己,然后一头栽进枕头里,订大床房的一般是情侣或夫妻,这样亲密的关系,疲惫之下却也疏离得像陌生人,各自看着手机,在熄灯时说出一声吝啬的晚安。

  再或者,用另一种更耗费体力的方式打发富余的时间,而那时的蓝忘机在衣柜里,封闭五识如老僧入定。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自我约束,再加上他又是个寡言的性子,与同旅店的灵也不曾有过太多交流,若不算老板娘音量极大的电视剧,被困在房间的这几年,他几乎完全没有接收外界信息的机会。

  ——如今得了机会,自然微微有些期待。

  魏无羡有些生疏地研究着电视机的开机方法,绕了一圈也不知道开关键在哪,颇有些自嘲地低低笑了一声,准备打内线电话问问老板娘。蓝忘机看他在原地晕头转向,最终走到床头柜旁,忍不住指了显示屏底端正中央的商标,道:“是这里。”

  他本是自言自语,并不指望魏无羡能听到,但对方却猛地回头,目光准确地落在他手指的方向。有那么一个瞬间,蓝忘机甚至产生了错觉:他是可以听到的。

  可是阴阳两隔,这想法实属天方夜谭。

  只见魏无羡一拍脑门,将手中的什么东西扔到床上,走来准确地摁下开关键。蓝忘机走过去,看清他随手一扔的,正是电视机的使用说明书,为方便旅客,一直是放在床头柜的,就在电话旁。

  真相如此,难免令人有些失望。

  房间的电视可以连接旅店的无线网,频道只能收看地方台,倒很有几部免费的电影可以看。魏无羡翻了几圈,随手挑了一个老掉牙的歌舞电影播放,仿佛只是为了听个响,自己躺到一边玩起了手机。

  这么一来,蓝忘机到成了唯一的观众。

  电影是几十年前的,现在看来画质感人,画面带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浮夸浪漫。电影中大雨倾盆,现实的窗外竟也应景地响了几声闷雷,算不可多得的沉浸式观影体验,而男女主角情到浓时,在暴雨的屋檐下拥吻。

  蓝忘机看着成串的雨珠滑落,耳畔却莫名地响起一名少年的声音:

  “六七十年前的电影了,技术所限,拍摄雨景要预先在水中掺入牛奶,这样的‘雨’才容易被摄像机捕捉。”那声音含着笑在他耳边说:“你说他们接吻的时候能不能尝到牛奶味啊?”

  嗓音年轻得过分,又压得低,虽说四周闷热晦暗,但两人贴得极近,几乎连彼此的体温都能透过衣衫印在皮肤上。蓝忘机感到自己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窗外的暴雨,窗内的拥吻,一切都与记忆的某个角落相互印证,继而完美复刻。

  他任由记忆回放,那人又靠近了一些,有什么粘稠冰凉的液体滴在他裸露的手臂上。他意识到那是某年的夏天,他与一名年龄相仿的少年用老旧的台式电脑看电影消遣,滴到手臂上的是融化的奶油雪糕。他知道,是因为他尝到,那名少年凑到他脸侧,在他唇角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是这样的味道吗?”

  廉价的奶油雪糕甜腻粘稠,融化成唇齿间挥之不去的甜,几乎发了苦味,木棒连带着小半根雪糕落到地毯上,第二天应当是一场令人头疼的清理。只是拥吻着倒在被褥间的两人没时间考虑这些,少年在一片漆黑中捧着他的手臂,将那一滴融化的奶渍细细舔舐干净,语调快活而无半分歉意:“不好意思啦……师兄!”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蓝忘机气息微微有些起伏,四下扫视一圈,见还是熟悉的房间,不远处魏无羡半靠着枕头自顾自玩着游戏,而电视上播放的电影早已结束,返回到了初始菜单界面。

  蓝忘机将脸埋进掌心,轻而缓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其他鬼会不会做梦,但这确实是他能想起的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回忆,关于一名于他而言意义非凡的少年,而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

  魏无羡在手机上过完了自己的前半夜,再没有电话打来,也没有出门,手机一直是横屏,扬声器里传出轰轰烈烈的打杀声。临近十二点时他好似困了,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才终于舍得将手机扔在一旁,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一下。

  蓝忘机调息了半夜,熄灯时才睁开眼睛,见房间里唯一的活人扯开被子,迈腿钻了进去。不过在里面躺了一会,就被热到,三两下蹬开被子,揉成了一个长条抱在怀里。

  过了会儿,听他呼吸平稳,也不再乱动,蓝忘机才从一旁的沙发上站起身来,轻轻向他走了两步。

  蛰伏在黑暗中的危险随时会降临,蓝忘机不敢离他太远,索性走到床边,守在他身侧。

  临睡时的那一番姿势调整惊天动地,不但甩了半截被子在地上,还将床单都蹭得皱了起来,是个睡觉不太安分的主。大床摆放的位置并不是很好,靠墙靠的是卫生间的隔墙,受“阳动”之扰,他睡得不是很踏实,睡梦中也微微皱眉,蓝忘机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帮他揉开,手伸出一半,才忽然想起,阴阳两隔,他帮不了这个忙,只能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收手之后,魏无羡好像睡得更不踏实了,翻身换了一个姿势,侧躺着,离他的方向更近了些。蓝忘机注意到他翻身时将本就宽大的领口蹭得更开,露出心口一道淡色的疤痕。

  陈年旧伤,早已痊愈,只留下了一道微微凸起的瘢痕。这个伤离心脏太近,又太严重,由不得蓝忘机不侧目,它就像是心脏生生捅进利刃,刺进肋骨的缝隙,将心豁开一个口子,再经过许多时日的调养,才堪堪将那道深壑愈合。蓝忘机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忽然发现自魏无羡进门之后,自己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观察过他。

  魏无羡是一名十分特殊的旅客。

  灵气浓郁,带着法器,可细细看他,却发现他面色过于苍白,眼下甚至还有淡淡的乌色,窗外雨落狂流,再加上房间背阴,室内气温二十多度,他却在鼻尖起了一层细汗,后背的衣服也紧紧黏在身上,不消说,定是煞着虚汗。

  全身虚热,阳火虚弱,精亏血少或五脏受损皆可引起。结合他心口的伤痕,蓝忘机猜测他应当是心脏受创,损了心火,不知是遭了多大的难,少说是生不如死的痛楚。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如同钢针在他心中某个角落轻轻扎了一下,不重,却令人莫名的不安与焦虑。

  蓝忘机还想再好好看一看他,却忽然听到房间另一头传来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在空荡安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诡异。循声望去,只见一枚光滑圆润的玻璃弹珠从电视柜下的阴影滚出,静静地停在了床尾。

  蓝忘机目色一沉,低斥道:“出来。”

  房间静得落针可闻,却没有任何灵或者鬼现身,只是片刻后,又一颗圆溜溜的弹珠滚了出来,在先前那颗上轻轻一撞,将它撞得离床更近了些。

  足部离心脏甚远,本就魂魄浅薄,再加上脚底遍布诸多重要经络,对应着人体五脏六腑,阴煞要想攻击一个人,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特别是人在睡觉的时候,心神失守,极其容易着道。无论对方是什么,蓝忘机都不敢让它再靠近魏无羡半步,快步走到床尾,隔在了电视柜与大床之间。

  一片死寂中,他附身将那两颗弹珠拾了起来,瞧着不过是普通的玻璃弹珠,表面摸起来并不光滑,似乎是被当做玩具玩过许久。两枚玻璃珠子静静躺在他手里,就在蓝忘机准备将它们丢掉的时候,忽然变得血红,随后掌心传来清晰的湿润感。

  蓝忘机将弹珠在掌心微微一转,殷红印记将地缚灵苍白的手掌一分为二,珠子上沾染的是血。

  就在此时,他脚踝处忽然一紧,一股巨力骤然将他向床底拉去!蓝忘机先前一直死死盯着电视柜底,倒是对床下放松了警惕,被埋伏的邪祟抓住机会,猛地拉了下来。

  蓝忘机一时不察,被生生拽倒,肩膀重重磕在地面上,他深知自己决不能被拽下去,用尽全力向床底虚无的黑暗一脚踹出。

  一脚仿佛踏上实质,暗处传来一声低哑的吼叫,对方似乎被踹得不轻,拽住他脚踝的力气都松了少许,蓝忘机抓紧机会,双手撑住床板和地面将自己用力向外一拽,趁机救出了大半的身子。而隐藏的鬼也并未放松,在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后迅速调整,此后蓝忘机踹出的每一脚都踹了空。

  两只鬼仿佛在进行一场漫长而寂静的拔河比赛,谁输了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蓝忘机越是用力,越是心惊疑惑。多数鬼魂的状态与死前的状态一致,而蓝忘机一向对自己的力气十分有把握,没想到用了十成力,却也只是与那只鬼不相上下。要说床底狭窄,并不方便动作,也难以用力,普通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能用出的力气最多只有七成,而若对方是一个常年锻炼的壮汉,那应当藏不了这么深才对!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时,蓝忘机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两声轻而又轻的脚步声,正停在他身侧。他还以为是魏无羡恰好在这时起夜,却不想抬头时,一眼扫了个空。

  站在他旁边的,并不是一个人,或者准确来说,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自腰部血肉模糊的创口而下,在他身边的,是两条浸透了血液的腿,上半身却不知所踪。

  蓝忘机在瞬间明白了,为什么方才的脚步声那么轻浅,也知道了为什么床底的鬼可以藏得那么深,难以够到。

  因为它们都只有一半,脚步轻,体积小。

  那两条腿没给他更多的时间,甫一站定,便抬脚踹了下来,仿佛是在报方才的一脚之仇。那腿阴损得很,直冲面门,力气又大,蓝忘机不敢让它踹结实了,只得偏头躲开。

  这一躲,让本就受伤的肩膀更受一击,顿时失力,整个人都向床下滑了一截,半身都进了床底。

  床脚支柱发出受力过度的咯吱声,灵体远不比肉身,蓝忘机感到自己的力气正在飞速消耗,再加上它们里应外合,难以对付,便不敢再耗下去,用尽全力将自己的下半身从床底拔了出来,连带一条自以为胜券在握便放松了警惕、被拉着滚出床底的腥臭鬼影。

  用力过度,几乎有些头晕目眩,蓝忘机站稳后不动声色地背手扶住墙角,看那半身鬼影伏在地上,恶狠狠地瞪过来。鬼影很清楚,要想分一口上等的灵气,必须得过地缚灵这一关,于是在短暂的对峙后,立刻扑了过来。

  它爬行得极快,几乎瞬息就到了蓝忘机脚边,拽住他的腿企图向上爬。蓝忘机立刻抬脚想要踢开它,但鬼影几乎烂成了枯骨的指节狠狠抓着他的小腿,张口欲咬,恰在这时,总是很迟钝呆笨的下身也赶到,被蓝忘机一把捉住,将那只脚塞进了它自己嘴里。

  鬼影一口咬得不轻,一瞬间污脏的脸上竟然有类似疼痛的神色一闪而过,喉咙里发出咆哮般的闷声,旋即松了口。蓝忘机用那两条腿用力砸向鬼影面门,几下之后,下半截身体才在他手中后知后觉地开始挣扎,鬼影揪住他的腿不肯放手,断口拖着一截破碎的脏器在地上蠕动不休,将地上涂满了腥臭的血液。

  它将地上涂满了血液,让蓝忘机无处可躲,在混乱中踩到,脚底一滑,向后跌了下去。

  蓝忘机眉头紧蹙,心道不妙,而鬼影眼中尽是狂喜,但下一刻,便只剩了愕然与恐惧。

  蓝忘机感到自己被一股柔软的力量托住,并未完全倒下去,而手中的半截鬼影却仿佛被什么力量吞噬,正一点点化为飞灰,几个瞬息便不见了踪影。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脚底的鬼影痛失半身,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转身想要逃开,但蓝忘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短暂的诧异后上前一脚踩上它后背,阻止了它的逃离。

  脚下的鬼影扭动挣扎,满面惊恐,蓝忘机回头看向身后,只见衣柜门上挂着一枚红绳拴着的古拙铜钱,正在黑暗中散发出几不可察的淡色光晕,几息后暗了下去,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蓝忘机心下了然,附身将那半截鬼影自后心拎起,毫不犹豫地递向铜钱的方向。那鬼影长大了嘴巴,却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叫来,整只鬼如同入了火堆的雪花飞速消融,转瞬便灰都不剩下一撮儿。

  铜钱闪了闪,复又归于沉寂。

  蓝忘机之前想过这枚铜钱会是法器,却没想到这法器威力如此之大,鬼物触之即融,绝非凡品。蓝忘机试探地向铜钱伸出手,感到熟悉的斥力抵在他掌心,却没造成任何伤害。

  魏无羡到底是什么人?蓝忘机回头看他,发现宽敞的大床上,魏无羡双腿夹着被子角占据半边,被子铺满的另半边,床褥凸起一个鼓包,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方才分明什么都没有。

  蓝忘机心下一紧,立刻向魏无羡的方向冲去,口中不由自主地喊出:“魏婴!”

  变故在瞬息之间发生。

  那鼓起的被褥仿佛压着一个巨大的水球,在蓝忘机赶来的瞬间悄然炸开,浓黑的液体在床褥上弥漫,所触之物都如同掉进了黑洞,不见踪影。蓝忘机恨不能再快一点,在手指触到床脚的一瞬间,眼睁睁看着那墨色就要触上魏无羡的脊背。

  魏无羡却在此时骤然睁眼,自床上翻身而起,双手掐诀,斥道:“离火!”

  九道火雀平地而起,如囚笼般,将那一团黑水困在其中。那水如有生命一般,在笼中左突右撞,发出尖啸,而阴阳有隔,这叫声魏无羡听不到,神色凝肃地抬掌压下,火笼便越缩越小,连带着其中的黑水被压成巴掌大的一块,被魏无羡从枕下摸出一个玻璃瓶装了进去,封好瓶口后,漫天火雨便消散了去,四周完好无损,一切都如同幻觉。

  虽说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蓝忘机知道,这都不是幻觉。

  他站在原地,忽然发现,自己果然对魏无羡知之甚少,甚至是从未了解。

  魏无羡也在原地静静站着,忽然若有所感地抬头看向这里。蓝忘机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他眼里映着房间的景象,唯独他所在之处空空如也。

  阴阳两隔,他应当是看不到的。

  魏无羡抬脚自他身体中穿过,走到自己的大背包旁,从中小心地捧出一个木盒。蓝忘机转身,正看到他打开盒子,双手取出一盏老旧的油灯放在桌上,将方才捉住的黑水当做灯油,再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蓝忘机猜到他要点燃油灯,却没想到他将手中的东西掰开,几滴殷红的液体滴上灯芯,幽蓝的火苗燃起,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味。

  然后他听到魏无羡颤着嗓音说:“……蓝湛。”

  有那么一个瞬间,蓝忘机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魏无羡冲过来紧紧地搂住他,他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许多年来第一次被人这样拥抱,用力到恨不得两个人永远不要分离。

  他这才意识到,幽蓝火焰照射之下,墙壁上,有一道属于他的影子,正与魏无羡的纠缠作一处。

  “你……”他张了张口,魏无羡在他愣神的间隙,从腰腹一路摸上去,到肩膀,到脖颈,仿佛是在确认他的存在,最终捧起他的脸,哑声道:“你……你还不记得我对不对?没关系蓝湛,慢慢想,我很快就让你想起来。”

  他转身到衣柜前摘下那枚铜钱,递到蓝忘机面前。

  蓝忘机看着它,试探伸手,这一次不再有阻碍,那枚铜钱轻而易举地被他捏在指尖,他忽然觉得,这枚铜钱是如此熟悉,而魏无羡亦是。

  回忆翻涌着墨色的海潮,结束于魏无羡附身落在他唇角的一个吻。他便想起了那个暴雨不息的夏天,天气预报里数不清的雷电预警,还有奶油雪糕味的亲吻。

  魏无羡迷迷糊糊醒来时,感觉有人在轻轻捏他的耳垂,想碰又怕打扰到他睡觉似的,指腹轻轻摩挲一下,再用食指轻轻一捏,一点劲都不敢多用。他觉得痒,又觉得好笑,于是当真笑了出来,耳畔的那只手便迅速移开,换成额头的一个早安吻。

  蓝忘机轻声说:“吵醒你了?”

  魏无羡在他怀里摇了摇头,眼睛没有睁开,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嘟嘟囔囔说了些什么,然后搂着蓝忘机的胳膊又睡了过去。睁眼时已经到了中午,房间里正弥漫着莲藕排骨汤的香气,他费尽力气从被窝里爬出来,走出卧室,道:“早啊蓝湛。”

  蓝忘机正在客厅修理昨天晚上被摔坏的罗盘,魏无羡轻车熟路地走到地毯前,将拖鞋远远踢开,赤脚走了几步滚进蓝忘机怀里。蓝忘机接住他,将罗盘放在一边,道:“不再睡一会儿吗?”

  魏无羡勾着他的脖子,嘿嘿一笑:“饿了。”

  蓝忘机道:“去洗漱,可以吃饭了。”

  除祟这种活,一般都是三更半夜趁着四下无人偷偷摸摸干,魏无羡昨天遇上的比较难缠,崩了他一个罗盘不说,还耗到了凌晨五点才勉强散去。

  他到家时已经是六点半,在早餐铺打包了一份蓝忘机喜欢吃的小馄饨,走到楼梯口正好和楼下准备晨练遛弯的大爷打了个照面。大爷见他每天昼伏夜出,像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营生,曾在蓝忘机那儿明里暗里说了不少闲话,如今遇见了也没什么好脸色,不情不愿地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让魏无羡一张热脸全然贴了冷屁股。

  魏无羡自然不会和他置气,回到家将背上的背包在玄关处一放,轻手轻脚地将馄饨放进保温桶里,想着蓝忘机起床的时候可能会泡得有点绵软,但至少是热乎的。

  在浴室简单冲淋了一下,去去晦气,他这才跑到卧室钻进蓝忘机怀里。蓝忘机醒了一瞬,抬手将他搂住,魏无羡在他耳边小声说:“师兄,我不小心把罗盘弄坏了。”

  蓝忘机立刻睁眼看他:“你有没有受伤?”

  魏无羡摇了摇头,回搂住他,道:“陪我再睡一会儿,困死啦蓝湛。”

  蓝忘机发出轻轻的一声“嗯”,更加用力地抱住他。魏无羡静静躺了一会儿,听见蓝忘机说:“罗盘我明天会修好,睡吧。”

  魏无羡便听话地睡了,一觉醒来,那罗盘已经被蓝忘机修好大半,裂缝处用槐木细细填充,重新刻上符文。蓝忘机起身去了厨房,所有的肉菜都已经处理好,等魏无羡醒来放到锅里一炒,很快就能吃上新鲜的热乎饭菜。

  魏无羡早就闻到今天中午有莲藕排骨汤喝,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洗刷干净,钻进厨房帮忙。蓝忘机在炒菜,他就去一旁的燃气灶旁,戴着隔热手套揭开瓦罐盖,只觉香气扑鼻,肚子里发出一串饥饿的抗议声。

  蓝忘机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只说:“汤好了,端去桌上吧。”

  魏无羡咽了口丢人现眼的口水,乖乖端着小汤罐走到饭厅,他这才抬眼看了一眼窗外,喊:“蓝湛!好像又要下雨了!”

  窗外浓云密布,低低压着老旧居民楼的顶,避雷针倒是竖得老高,好像下一秒就要戳破云层,送下一场无休止的大雨。蓝忘机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魏无羡边舀汤边说:“今年雨是下不完了吗,昨天开车路过小徐家的洗车行,好像在打折,差点就洗了,还好没洗。”

  蓝忘机“嗯”了一声,魏无羡从他手里接过米饭,和他对坐餐桌两边,有一下没一下戳着饭,好半天才道:“师父昨天晚上打电话来了。”

  蓝忘机一顿,道:“说什么?”

  魏无羡张了张口,低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炝莲白,闷声道:“……也没说什么,两件事,一件是温情来了,到站了再联系我,让我去接她;还有一件事……她让我别忘了,明天去给爸妈扫墓。”

  蓝忘机道:“我陪你一起。”

  魏无羡点了点头。这几年扫墓,都是蓝忘机陪他一起去的,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很小,尚不明白为什么要搬去和那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奶奶一起住,爸爸妈妈又为什么总不去接他回家。后来长大了些,明白父母已经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抱山散人才每年都带他来扫墓,和父母说说话。

  师父年事渐高,不再走远路了,陪他扫墓的人就变成了他的师兄,蓝忘机。

  魏无羡至今还记得他第一次见蓝忘机的时候。他牵着抱山的手,随她走进了那扇挂着桃符与黄纸的门,他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心中惶恐不安,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吧嗒吧嗒掉个不停,看什么眼前都像挂着一块透明的果冻,怎么也看不清。

  但他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抱山很久没带过孩子,只隐约记得这孩子爱笑,是个听话懂事的,便没太注意小孩子心里的弯弯绕绕。骤失爱徒,她也难免心神大乱,上山的一路她甚至没发现孩子掉着眼泪。

  那时蓝忘机正在院里的石桌椅上练习画符,山上没有空调,宝贵的电又舍不得拿来开风扇,屋子里热得像蒸笼,但好在还有一棵遮天蔽日的树可以纳凉。

  魏无羡模糊看见那里有什么东西,但他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一个人,坐得笔直,也不见动,像个雕像。他听见抱山散人在他头顶说:“忘机,来见见你小师弟。”

  那雕像这才“活”了过来,几步走到他们身边说:“师父,师弟在哭。”

  抱山这才发现,难怪这孩子半天一声不吭,她慌忙想去擦,却见蓝忘机先她一步从兜里掏出手帕递了过去,道:“别哭了。”

  魏无羡接过,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带着哭腔乖乖说:“谢谢师兄。”

  蓝忘机“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后来魏无羡经常提起这件事,笑得在蓝忘机怀里打滚:“蓝湛啊蓝湛,你都不知道你当时有多可爱,又想安慰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耳朵红红的递个手帕。老实交代,那手帕为什么送我了,总不能是因为我擦了鼻涕吧,肯定是从那时起就对我图谋不轨了!”说到这里,肯定还会玩味地加上一句:“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兄。”

  蓝忘机素来说不过他,也并不指望说过他,但好在所有的调笑都能够以吻封缄。

  这一面过后,他们在抱山的院里共同度过了许多溽暑寒冬,抱山收过许多弟子,其中有大部分出身风水世家,本就身怀玄术密艺,拜师只为习技,来去如流水,转眼就四散各处。如温家蛊医回春,如金家风水招财,如江家破灵除祟,如蓝家……

  蓝家是什么,魏无羡不知道,但隐约听抱山讳莫如深地透漏过,是逆天之技,也是殒命之技,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用。

  此后魏无羡便再也没有问过,专心致志拉师兄去后山打山鸡,去竹林挖笋,去河里摸鱼。蓝忘机怕他一个人在林里遇上危险,总陪他一起,最后也难免被魏无羡拉下水,陪他剥笋壳去鱼鳞。

  温情大他们太多,蛊医拿来做医美,永远二十。她会用嵌了水钻的美甲戳他的额头,说他一个皮猴,尽挑着小白兔祸害。现在想来,温情或许是第一个看出他们之间暗潮汹涌的人,所以会在蓝忘机下山那天,明知魏无羡会去送行,还是只给他们订了一间大床房。

  好巧不巧,赶上大雨,航班取消,两个人在旅馆用那台老式电脑搜电影消遣。是大雨的错,是飞机的错,是奶油雪糕的错,他们在被褥间拥抱,魏无羡近乎哭泣的呻吟与蓝忘机压抑的喘息融在一起,如擂的心跳压过窗外的闷雷,成为这天地间唯一的声音。

  他们情投意合,心意相通,该一辈子在一起。

  但两个人都有未说出口的秘密。

  下午果然下起了雨,魏无羡开车到车站的时候,温情就打着伞在路边站着,见他来,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魏无羡感觉她好像有点生气,打了转向,随口道:“我以为你会去旁边咖啡厅坐会儿,这么大的雨,也不避一避,就干泡着?”

  温情不搭话,给他发了一个地址,言简意赅:“去这儿。”

  看来是真的生气。魏无羡笑意淡了点,不敢再和她开玩笑,开着导航将她送到目的地的酒店,刚停好车,就见温情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句隐隐咬牙切齿的“跟上”。

  酒店是温家的产业,门侍见了温情一个鞠躬到底无比标准,叫温总,魏无羡匆匆把钥匙扔给他,三两步追上去:“喂你到底……”

  温情猛地回头瞪他,魏无羡一瞬间把所有话都咽到了肚子里。

  温情眼睛红红的,蓄着泪。

  这个酒店大概是温情御用下榻酒店,一直给她留有房间,温情用卡刷开了房间门,示意魏无羡进来关门。魏无羡只能跟上,刚关上门,就听温情一叠声道:“魏无羡你真可以啊,这么大的事瞒我们这么久,你是不是打算明天直接找个坑把自己埋了,死也不告诉我们?”

  魏无羡了然,笑道:“师父给你说啦?”

  温情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把死当成这么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温情一下子都气不起来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问:“……真的没办法吗?”

  魏无羡摇了摇头,道:“命格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更改,不然还不乱了套了。”

  这确实是实话,没人比他们更懂了。

  温情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涩声道:“……魏无羡,我几乎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和温宁一样是我弟弟,虽然……但我觉得你至少应该告诉我们一声。”

  她说完这些,好像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将头偏到另一边去。魏无羡轻声道:“告诉你们做什么,让你们和我一起担惊受怕,想尽办法,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吗?师姐,剩下的日子还是好好过吧,不用为这些事费神。”

  “可是你剩下的日子只有一天了啊。”温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从纸巾盒里胡乱扯了几张纸捂住脸,定了定神,鼻音浓重地问他:“这件事,蓝忘机知道吗?”

  魏无羡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消散了去,他走到温情对面坐下,道:“他不知道。”

  温情喃喃道:“你瞒不了他。”

  也是,一个大活人,还是朝夕相处的枕边人,突然莫名其妙死了,谁都能觉出些不对味儿来。魏无羡道:“让他当我失踪了也好,死了也不是不行。”

  温情瞪了他一眼,让他别把死啊死啊挂在嘴边,然后说:“我以为你会随便找个什么机会和他分手,让他别太难过。”

  魏无羡勉强笑了一下,道:“小说看多了吧你,不管在不在一起,他知道我死了都会很难过,既然如此,我都快死的人了,不如能和他在一起一天就在一起一天,有一天算一天,赚了。”

  温情沉默,过了一会儿,从包里掏出一盏古旧的油灯,从桌上给他推过去。魏无羡拿起来,问她:“这是什么?”

  “师父让我带给你的,魂灯,要是你机缘够……钻进灯里,找个风水差到极致的阴煞地养几年,说不定还能重塑肉身重归于世。”她又从包里拿出一截半指长的密封试管,道:“魂灯点燃要用心头血,这是师父事先准备好的。”

  魏无羡一愣,道:“师父她……”

  “她没事,血是用秘法取的,但是她再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所以下山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温情轻声道:“我们这一群里,属你和师父相处得最久,你嘴甜会说,她老人家最喜欢你了。”

  魏无羡失笑:“所以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了。”

  温情却道:“其实不是,但我肯定你不会答应。”

  魏无羡自顾自说了下去:“温情,那心头血你先拿着,等我死了你就来看看能不能点燃魂灯……”

  温情道:“你知道我要说什么,蓝家的不传之秘就算没有直接听师父讲过你也不会不懂。”

  两个人同时说着话,好似在自言自语,却每一句话都再明白不过。魏无羡哑然一笑,终于拗不过她,道:“温情,因为这个烂透了的命格,我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我绝对不能再失去蓝湛。”

  温情重重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

  魏无羡从沙发上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我会和蓝湛去给我爸妈扫墓,明天下午我来接你吧。”

  温情没有问他要去哪儿,只是点了点头。

  他甚至没能在清晨的洗漱中醒来,被蓝忘机一手包办了穿衣洗漱甚至抱下楼放在车后座上。进入陵园停车场时,他终于被自动缴费机的电子音吵醒,睁眼看到蓝忘机静静开车,背后仿佛长了眼睛,在等候扣费时从副驾驶拎了食品袋递给他,让他先吃点早饭。

  魏无羡慢吞吞的从车后座爬起来,接过早餐,是热乎的肉包子。他昨天夜里叫得太过尽性,现在连话都说不出来,刚想看看后座上有没有水,蓝忘机便道:“在右车门侧。”

  魏无羡依言找到了矿泉水,默默喝了几口,忽然自顾自笑起来。

  在四处找停车位的车流中,他们的车如同一尾游鱼,不见片刻停顿,陵园停车场逼仄狭小,停车位每天不够用,魏无羡吃着包子四下扫了扫,低声道:“艮位。”

  蓝忘机看去,正有一辆车准备离开,方向盘一打将车停了进去。

  魏无羡下车时还有点腿软,蓝忘机一手撑伞一手护住车门上沿,关门后立刻扶住他。魏无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扶,蓝忘机打开后备箱,取出两束花,其中一束递给了魏无羡,依旧是藏色最喜欢的香水百合。

  魏无羡道:“我妈喜欢这种花是因为它香味浓活得久,水里泡一束能香一个多星期。”

  蓝忘机每年都要听他说一次,今年也点了点头,说:“走吧。”

  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每一天都会是某人的忌日,死亡本身便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魏长泽夫妇死于车祸,变故发生时他们一起将年幼的儿子护在了怀里,魏无羡一年要来扫墓好几次,每次都被停车场的拥堵气得骂街,和藏色魏长泽说的第一句多半是抱怨,再把自己最近的事掰碎了一件件讲给他们听。只有今天除外,这一天蓝忘机会陪他一起,开车的是蓝忘机,魏无羡只负责切歌、瞟车位和骚扰驾驶员。

  魏无羡和父母说了温情师姐的弟弟今年出国留学了,讲江叔叔最近血压有点高都不怎么喝酒了,讲楼上小女孩家的猫生了一窝崽,至今没查出来爸爸是谁。

  他说这些家长里短,就好像他们在远远地参与着他的生活。

  雨势渐大,陵园的保安担心雨天下山不安全,开始赶人封园,两人只得早早离开。魏无羡临走时随手拨开百合花上的几滴雨水,状似无意道:“有机会过两天给你们讲剩下的,但希望我没有机会。”

  回城的路上,蓝忘机忽然说:“过两天雨小些,我再陪你来一趟。”

  魏无羡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笑道:“好啊。”

  到家后,魏无羡让蓝忘机先上楼,自己送温情去趟飞机场。蓝忘机不疑有他,将车钥匙留了下来,像无数次分别那样转身向楼道走去,感到魏无羡的目光一直钉在他身上,如同眷恋,不舍离开。

  他回头,却见魏无羡一脚油门,并不接他的视线,就这么走了。

  温情道:“我以为你会挑什么风水宝地呢,没想到是回师父这里了。”

  魏无羡冲着抱山的房间磕了几个头,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水,道:“谁说这里不是风水宝地,师父选的地方能差吗。”

  温情摇了摇头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风水我又不懂,得找那群姓金的。”她看了看周围空荡荡的房间,道:“不过你真选的是这儿?”

  魏无羡笑了笑:“哪能呢,我这命现在遇水则溺遇火则焚遇土则堕,若不成,也有罡雷降世劈死我,我死前可积点德吧,劈了师父的屋子我怕她老人家给我从死抽活了。”

  温情嘟囔了一句要这样就好了,魏无羡撑着伞向院外走去,用一把短匕将周遭的乱枝削掉一些,好让身后的温情走得方便。他们穿过一片竹林,一直走到后山,后山山腰处有一道泉水流湍而下,蜿蜒进密林深处。魏无羡用外套擦了擦河边巨石,将魂灯放在那儿,示意温情走远一些。

  可当温情真的走远时,他又有些怅然若失,靠着巨石坐了下来。他记得这里,也记得这块石头,有时候他在河里摸鱼和螺狮,蓝忘机就在这块石头上帮他处理,河说不上多大,河里的鱼也不过一掌长,拿来解馋尚可,填饱肚子却是万万不能。

  有时运气不好,只有一条鱼,那么那条鱼就会肩负麻辣和原味的重责;若运气好,江澄他们便可幸运地获得一份烤鱼,有时候就连抱山都会忍不住要来一条。魏无羡烤鱼的技术堪称一流,表皮焦香四溢,内里柔嫩多汁,蘸料浸透,每一口都是香的。

  他靠着巨石,四下摸索一阵,果然在角落里摸到了一阵凹凸不平的粗糙手感。他将伞丢开,任由雨水将自己淋得湿透,借着手电筒向那边看去,那里刻着他和蓝忘机的名字,并排而立,是他有意为之。

  他曾希望这里有一日能够被蓝湛看到,挖出他深埋地底的小心思。此刻的他怀揣着难以言说的感情,用食指描摹起那两个名字来。

  蓝忘机。魏无羡。蓝忘机。魏无羡。

  他感觉自己心口一块最为柔嫩的地方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忽然传来了难言的疼痛。正在这时,头顶忽然亮如白昼,一道闪电自天边蹿过,轰轰雷声由远及近。

  他当年就是看到这样的雷自空中砸下,砸中前车,导致那车在路中横冲右撞,让他失去了他的父母。此刻罡雷逼近,几乎近在咫尺,而他冷眼旁观,并不觉得死亡有什么可怕。

  只恨不能与蓝湛走得更久一点。

  由远及近的雷声在耳边炸响,周遭一片白炽,千盏黄钟大吕一同奏响,他下意识地捂住耳朵,在巨石旁蜷缩成一团,几乎是认命地闭了眼。太疼了,从没有这么疼过,血都要烧焦,骨都要折断,肉都要碾碎。

  他感到那雷劈在他身上,疼得皮开肉绽,疼得他叫出声来,而在那一刻,他没有听见急急奔来的脚步,却被一个熟悉臂弯及时揽进了怀抱。

  他睁开眼睛,看到一枚红绳系着的铜钱。

  魏无羡一瞬间想到了什么,满面惊恐地攥紧了蓝忘机的衬衫袖口,他想让他住手,可手指被罡雷打得抽搐哆嗦,他连片衬衫都抓不牢,也说不出话来。

  蓝忘机搂着他,带着不容置喙的力度,魏无羡终于可以发出声音:“蓝湛!!”

  魏无羡被震得几欲昏死,眼前的白几乎带上了血色,等到白光散去,他勉强从震颤中回过神来,却感到怀里微微一沉。蓝忘机不声不响地向他倒了下来,轻轻靠在他怀里,像是睡着了。

  魏无羡长大了嘴巴,好半天没有发出声音来,他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像一个坏了的风箱正在徒劳地工作着。他想他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楚,心脏若是一块红肉,此刻该碎成了肉糜,而他几乎不敢碰在他怀里倒下的蓝忘机。

  半晌,他终于发出一声垂死的呜咽——

  温情从远处匆匆赶来,看到巨石边的景象,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她叹了口气,心想这一对真奇妙,明明爱得毫无保留,却各自都有着自己的秘密:魏无羡隐瞒了自己命中注定的死期,而蓝忘机分明早就知道这件事,却一分不露地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换了两人的命格。

  她走近两步,想将魏无羡拉起来,魏无羡像一个棉花做成的大布娃娃,虽然被拽了起来,但好像被轻轻一戳就会倒下。这种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但她将魏无羡拉起来时忽然看到,掉在草丛里的魂灯,似乎在微微发光。

  “魏无羡,魏无羡!”

  魏无羡看向她,眼中毫无神采,温情将油灯捡起来,递给他看:“你快看,灯在发光,蓝忘机撞了大机缘,现在正在魂灯里!”

  魏无羡眨了眨眼,好像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过了一会儿,他眼中的光渐渐亮了起来。他急道:“温情!心头血!”

  不消他说,温情已经将心头血递了过来。大喜大悲实属太过突然,魏无羡接过试管的手都在抖,小心翼翼地掰开试管,将其中的血液滴在灯芯上。

  然而那血仿佛遇见了什么阻碍,在即将落上灯芯的前一秒,忽然凭空漂浮,油灯将那滴血生生排斥了出去!

  温情急得在原地打转:“糟了,蓝忘机排斥这滴血,深更半夜荒郊野岭的我去哪儿找别的心头血点燃魂灯………”

  身后骤然传来利刃没入身体的声音,粘稠而残忍,温情一愣,不敢置信地回头,见魏无羡一手护住胸口,另一只手搂着蓝忘机,鲜血正从他指缝间涌出,顺着伸出的手指坠上灯芯。那一簇火苗终于燃了起来,魏无羡再也支撑不住。

  “醒了吗?蓝湛,以前都是你等着我醒,”魏无羡凑过去,在他额头轻轻一吻,笑道“今天也轮到我等着你醒了。”

  蓝忘机环顾四周,发现自己仍在那间旅馆里,魏无羡守在他身边,看他想起来,忙道:“你要做什么,我去帮你,你现在的身体是用水行渊做的临时身体,不如原来那个,你得慢慢动。”

  蓝忘机一言不发地将他拉到身,手顺着T恤下摆往上摸,魏无羡猜到他要做什么,不动声色的想要躲,却被蓝忘机死死拉住,右手轻而又轻地覆上那块凸起的瘢痕。

  他轻声问:“疼不疼?”

  魏无羡摇了摇头,复又点点头,说:“再疼也没有你疼。”

  他脱了鞋,爬进蓝忘机的被窝里,四肢并用紧紧搂住他,而蓝忘机亦将他抱进怀里,两人共享同一床被子,同一段心跳。蓝忘机与他静静相拥片刻,道:“你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天亮还早。”

  魏无羡抱着他,说:“雨停了,我们等天亮了就回家。”

  蓝忘机道:“好。”

  好在雨终会停,天总会亮,而故人总会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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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的回忆遗下丶一天堂】的专属说说:想你的心情实在没办法用一句话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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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无处可栖】的专属说说:怪天怪地,莪都不会怪自己。

【寂寞无处投递】的专属说说:既然你装得起高冷,那么你就得承受得住冷落。

【最后一抹阳光】的专属说说:人与树,夏天人喜欢穿着单薄;而树,则喜欢枝叶茂盛。冬天,人与树却反过来了。道理简单,只是散发热量和保存能量的方法不同。但是,树比人无私。四季的绿叶为这个蓝色的星球,吸掉部分有毒二氧化碳,输出清新的空气,抵消一定量有毒紫外线的辐射。而人类在做什么?为了利益滥采滥伐!

【覆水难收 ζ】的专属说说:大多数网友聊天的情况是彼此把户口查完后基本就聊不下去了.

【傷城~】的专属说说:你可以不够强大,但是你不能没有梦想,如果你没有梦想,将来你就只能为别人的梦想打工。

49、那°浮浮沉沉嘚愛/.

【那°浮浮沉沉嘚愛/.】的专属说说:也许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让彼此都平静调整一下

50、在美好的也是曾经

【在美好的也是曾经】的专属说说:我这人从不记仇,理想杯具化;、游戏通宵化;、艳照自拍化;、食物恐惧化;、证书造假化;、女人爷们化;、男生娘们化;、活着虚拟化;、婚姻闪烁化。

51、╭ァ泪水泛红了『眼眶』

【╭ァ泪水泛红了『眼眶』】的专属说说:不是你伤我太深而是我耐力弱忍受不了心痛和疼痛

【﹌ 陌生的熟悉】的专属说说:我真的特别想对物理老师说,我数学也一样没有学好

53、葬礼而已 、葬你而已

【葬礼而已 、葬你而已】的专属说说:你说你反感矫情讨厌烂大街我只能呵呵了。

【譃叚 童話】的专属说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场景,但我并没想到你对我是那重要。

【ㄣ悲剧小丑】的专属说说:一个男生说:“我只是对你说说我喜欢你,但并不代表我会守护你一辈子,至于你怀孕了,不关我的事。”

【花妖寞泪】的专属说说:天空下雨了,可以打伞;心下雨了,该怎么办呢?

【自嘲的微笑】的专属说说:据说那些长期单身的姑娘,渐渐都活成了自己最想嫁的男生的样子。

【-潛藏 幸福】的专属说说: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是一根棒棒糖就能哄的至少要根

【︶刺痛的輪回】的专属说说:不想养狗,也不想养猫,想养你,毕竟养猪致富。

【离别】的专属说说:。用无声的歇斯底里,诠释着自己的无可奈何。

61、我在灰烬里等你#

【我在灰烬里等你#】的专属说说:拥有太多故事却都没有后来。

62、掏心掏肺_換來沒心沒肺。

【掏心掏肺_換來沒心沒肺。】的专属说说:我庆幸在那年遇到了你,也难过在那年遇到了你。

【遍体鳞殇的心∝】的专属说说:早知如此牵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64、衣不如新 人不如旧

【衣不如新 人不如旧】的专属说说:用玩世不恭的态度面对复杂的人生

【ζ离心咒】的专属说说:任何东西都来之不易你应该好好珍惜

【求同情】的专属说说:热情直率的白羊男:

【你和他的幸福。】的专属说说:你必须要跟我聊天,否则,我就把你的名字写到碑上去。

【白昼怎懂夜的黑】的专属说说:别用我的容忍做你不要脸的资本。

【放开伱旳所冇】的专属说说:我们班就这样读书不整齐唱歌不整齐起哄就整齐

【花开花落终无果】的专属说说:时间会把你想要的慢慢带给你,也会把你舍不得的统统带走

【瑟古拜/*】的专属说说:做个烂人,烟酒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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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我对你的思念泛滥

【我对你的思念泛滥】的专属说说:我刺瞎自己的双眼只为记住那逝去的红颜。

【负゛时゜光】的专属说说:有时我也恨他,只给了我那么少时间,却占据着我的生命。

78、╫黑纸里写进了我的思念

【╫黑纸里写进了我的思念】的专属说说: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谁都可以替代。

【→。獨自登台】的专属说说:习惯了无聊的生活,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习惯了一个人流泪。

【斷楽綫旳颩筝】的专属说说:成功不是将来才有的,而是从决定去做的那榕树因为扎根于深厚的土壤,生命的绿荫才会越长越茂盛。稗子享受着禾苗阳光都能透过缝隙穿过房间,我相信不会自己快乐了,周围的人也快乐了,好心情,才有健康的骄傲,是断了引线的风筝,稍纵即逝;自卑,是剪了双翼的飞鸟,难上青天。这两者都是成才的大忌。

【过期的情人】的专属说说:对你是招摇过市,明目张胆,溢于言表的喜欢。

【向日葵的冬天】的专属说说:记住,爱笑的男生不会差。逗你笑的男生更不会差

【∝被—遗弃の】的专属说说:从此以后,该走的走,该留的留,一切不强求。

【聚聚散散、】的专属说说:你的名字你的眼睛你的笑你的好我没忘没想忘没敢忘。

85、墨色記憶 莫忆°

【墨色記憶 莫忆°】的专属说说:人是千方百计,十面埋伏。生是万般无奈,一声叹息。昼夜往返,各自走好。

【时光会咬人】的专属说说:其实女生找男生倾诉是太普遍的事但如果是男生找女生倾诉那他真的是将她看作再珍贵不过的人了

87、我比时光更加凉薄丶

【我比时光更加凉薄丶】的专属说说:跟着二郎神混了几年连吃屎节奏都不一样了。

微信昵称男生秃废:最心疼的玩笑、推荐

7、「路人路人路人路゛

10、╳葡小萄_jYci∩﹏∩

13、べ┾ly李同学つ

14、╭问山风你好像会回来╰

17、╰゛喝碗螺狮粉儿つ

19、.︵.天黑黑会不会忘了你是谁℡

24、╬═一滴粥啊☆︶

28、★-凌乱七八糟﹍

30、▍怎么什么名都给占用了'

9、▃我没有说谎丶我何必说谎°

10、═╄‵屿之山屿兮之°

11、︵·‵加油成°ヽ

13、↗﹎‵波士顿西瓜

15、﹏‵愈白_A_☆

19、←═╬晚安娜y∞

20、←№1胖胖考上了吗

23、vIp°星源律﹏

29、◇关伯兰yu╮℡

32、﹎一曲特别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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