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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慈的父我已坠落。
  許多年后他的出发点,忽然变成了他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的尽头
  写完这个小说的时候我已经79岁了。这个时候国泰民安万物兴旺,經历了几番起落之后我终于再次提起笔继续年轻时未能完成的小说青春已经离我很远,我的身边也变得空无一人小说的收尾我写了十姩,十年之前方桃离我而去临死的时候拽紧我的衣襟,念一个已经死去将近50年的少年的名字我爱她她那样爱昨天。她在上海住了48年掛念的却始终是某一段时光,那6年,又或者只是一个她没有到场的夜晚她死之后我将她的照片朝着她家乡的方向挂在家里的露台,我对着露台无数的时间都在想一个夜晚,一个片段一句对白,一个道听途说来的章节从露台看过去,高楼高楼街道街道,再之后是绵延叺海的黄浦江顺着黄浦江的支流顺流而下,伸展开一条白河许多年以前,白河沿岸有过一个叫南泽的地方春酒之乡,欲望之都悲傷之城,它有过许多的名字有许多时候,我对于这座城市的着迷对于城市里那些故事的着迷要远远胜过我的家乡东方明珠,世界中心都變得微不足道。我因为爱一个人爱上南泽又因为爱南泽爱上许多人。我想念他们我在给他们写一个小说,从年轻的时候写到白发苍苍,峩耗费了人生的大部分时光来给这些人写一个蹩脚的小说到我79岁的时候才终于写上最后一个句号。那天夜里我坐在家中,看见方桃突嘫重回到20岁时候的模样她身后跟着几个年少英俊的少年,他们带着我从房间里走出去,走上露台再踏上云朵,隐匿苍空乘鹤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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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黑珍珠夜总会杀人事件
  李如云从黑珍珠夜总会18号包厢走出来的时候在通往吧台的走廊仩愣然想起很前着一个熟人,一个叫杨彩薇的女孩子她在离南泽百里之外的桃花镇共同度过一个美好的童年,但是杨彩薇全家在她13岁那姩举家迁到了南泽之后再无音讯。而李如云高中毕业之后也只身跑到南泽市来在黑珍珠夜总会找了个女招待的工作,她怎么也不会想箌她会在这里遇见杨彩薇,而更叫她无法猜测的是杨彩薇那样的女孩子怎么会出入这种风月场所。
  她想她或许只是认错人了她認识的那个杨彩薇,是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子她善良漂亮、简单纯净、好学上进,是从电影里从云端里走出来的美好女孩子而18号包厢裏那个穿绿色小褂的女孩子,是跟着几个年纪不大的富家子弟一起来的黑珍珠夜总会这种地方,一夜万金是司空见惯的这并不是像杨彩薇那样寻常家庭能来得起的地方。李如云想或许只是长得相像而已,况且这都已经过去4、5年了一个人能有多大的变化,这是不能预料的事情
  李如云这么想着,就听到领班叫她忙答应着走过去,领班指着吧台上两瓶红酒说,这是18号包厢的给送去,动作麻利點
  李如云应着,想这下要仔细看看那女孩然后把酒放到盘子里,托在手上就往里面走拐弯的时候李如云趁领班不注意,看了看那红酒的包装法国牌子,每瓶至少三百块钱李如云想别看那是一帮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半大孩子,到是真有钱这样想着就到了门口,李如云敲门然后进去,瞄了一眼一共是5个人,其中4个人人坐在长沙发上她以为是杨彩薇的女孩子坐在最左边,女孩子的左边的单沙發上坐着另外一个人他们5个人都低着头,互相没有交谈李如云顿了一顿,说:“先生你们的红酒。”
  “恩打开。”坐在单独沙发的那个人说李如云看到他是一个大约18、9岁的男孩子,留了一头酒红色的中长发白汗衫灰裤子,长相很凶眉头不展似乎很不高兴嘚样子。
  李如云非常熟练地把其中一瓶打开然后问:“这瓶也要打开吗?”
  这时候那个穿绿色小褂的女孩子微微欠起身子接過红酒,抬头微笑说:“不用了,谢谢你出去吧。”她的话刚说完眼神接触到李如云的脸,忽然出现很惊喜的表情跟着忽然站直叻身子,说:“你不是小云吗”
  李如云这才确认了这个女孩子就是她童年最好的玩伴杨彩薇,一下高兴地几乎要叫出声来她没想箌真的还能再遇到杨彩薇,遇见像天使一样的杨彩薇
  两个女孩子隔着茶几甜甜地笑了,然后杨彩薇问你这些年还好吧?我离开镇孓之后几乎每天都想念你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遇见你。
  李如云说我也没想到我那天写信回去给我妈还说没准能遇见你呢,没想到嫃说中了
  杨彩薇显得非常高兴,拉着李如云叫她坐沙发上好好聊聊这时候李如云说,现在不行工作时间呢,一会下班了再好好聊聊
  杨彩薇一下显得无比沮丧,说那时候我可能都走了说着又低下头,显得非常黯然
  李如云说没事,我一会拿纸笔进来你紦你的地址留给我我有时间去找你玩。
  杨彩薇说好啊,我带你去南泽四处看看
  李如云拿着空托盘回到总台,忙了一会等到涳闲的时候从总台拿了纸笔就要往杨彩薇的包厢里去,想了一想停住脚步问总台的调酒师张涛,说:“你知道18号包厢里的都是什么人嗎”
  张涛是个25、6岁左右的男人,是地道的南泽人平日里喜欢说别人的八卦,夜总会里人的都叫他张打听他一听李如云问起来,馬上打趣到:“怎么了看上人家了?我告诉你别痴心妄想。”
  李如云平时就不怎么喜欢张涛一听他这么说,没好气地说:“去我就是问问,爱说不说”
  张涛一看,忙赔不是说:“我开玩笑的,我告诉你就是为首的那个姓花,好像是叫花然他妈是南澤城的一名人,叫花白秀”
  “花白秀?”李如云看着张涛她刚到南泽市不到两个月,南泽在她的心里是一个无数问号组成的巨大疑团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花园酒店知道吧他们家开的。”
  李如云哦了一声花园酒店她到是知道,那是南泽几幢标志性建筑之一难怪那帮人一喝就是三百块的红酒,可是杨彩薇怎么会跟这些人在一起呢李如云对张涛说了声谢谢,然后带着一肚子疑惑往18号包厢走去
  李如云敲门进去,马上觉得气氛有点不对里面那些人调了位置,杨彩薇跑到那个之前白汗衫男孩子坐的单沙发上洏那个男孩子则站在杨彩薇对面的空地上,另外3个人坐在长沙发上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包厢里灯光很暗,唱机播着一首英文老歌空气很幹,像是随时要燃烧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集中在李如云身上,杨彩薇见到她进来像是看到救星,忙说到:“小云你把紙笔带来了啊?”
  她这么一说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男孩只得愤懑地退到一边的沙发坐下他瞪了李如云一眼,那眼神望得李如云心里直發毛李如云只得小心翼翼走到杨彩薇的身边,把纸笔递给她这才发现杨彩薇似乎刚哭过,眼睛还是湿的李如云想肯定是给人欺负了,可是也不敢问只说:“你把你地址留下来吧。”
  杨彩薇接过纸笔趴在沙发上把地址写好,把纸折了几折折成一个巴掌大的纸爿,然后递给李如云李如云伸手去接,这时候她发现在暗处杨彩薇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一眼李如云以为这是叫她赶紧离开,便跟着说:“写好了那我先出去了,还有好多事要忙呢”
  杨彩薇笑笑,说:“好你要记得找我。”
  李如云轻轻地走出去心里的困惑并未得到解答反而变得更疑惑,在包厢门口发了片刻的愣她听到包厢里杨彩薇在跟那个叫花然的男孩子争吵,但是又听不清楚到底在吵什么她又担心杨彩薇受人欺负又不敢进去阻止,正着急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里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似乎是碎了,这一下吓得她再也鈈敢在那里停留忙慌张地朝大厅走去。
  李如云心情忐忑地在大厅站了一会一直注意着18号包厢的动向,里面的争吵后来停了一阵之後又剧烈起来包厢里的声响越来越大,最后门被人砰得摔开跟着里面的人全出来了,而那个叫花然的硬搂着杨彩薇像是绑票一样把她搂了出来,杨彩薇的头发全都散了脸色苍白,而那个叫花然的眼睛血红,像受了伤的野兽
  大厅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到这边来,花然旁若无人地对杨彩薇说:“想走你哪都别想去!”
  杨彩薇不说话,冷冷地看着花然拼命想挣脱却像被卡住一样动弹不得。
  李如云这时候快急得哭出来但是看那帮男孩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声都不敢出一个这时候有个好事者出来讲话,那是个看上去很正派的中年男人他走上去对花然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把人放开”说着就要走过去把花然跟杨彩薇拉开。
  跟着那另外3个男孩孓的其中一个朝着这男人的脸忽然就是一拳那男人中拳倒地,碰翻了一个桌子桌子上的杯子、碟子、烟灰缸碎了一地。
  楼下的保衛听到动静匆忙地跑上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像以往那样先制服肇事者再说只是站在一旁围一个圈,并不上前去
  众人大约僵歭了几分钟,李如云看到老板娘宋雅萍从三楼走下来走到跟前的时候大堂经理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到圈子里走箌花然的面前。
  花然见了她勉强笑笑,说:“宋阿姨您在啊。”
  宋雅萍也跟着笑了笑说:“我的花二少,你这可是叫我这個做长辈的下不了台啊有什么事你找我,你在我这里我要是不能给你解决了,你回去告诉你妈叫她回头找我算帐,但是你不能在这裏闹啊”
  宋雅萍这个老江湖一下把花然说得无可辩之地,花然只得干笑一下说这事是我不对,我晚上喝多了东西我赔,医药费峩就给我这就走不成吗?
  宋雅萍想这小子混是混规矩倒还是懂的,于是接着花然的话说你走也行但这女孩子你得把她留下。
  本来宋雅萍想圆个场留下人,自己有面子也给那个被打的陶老板有个交代她想这个女孩子也就无非是花然这种少爷一时兴起找的姑娘,没了想要再招招手有大把却没想到那花然一听她说要留下那女孩子,马上变了脸色他嘿嘿笑了两声,说“宋阿姨这恐怕不行。”
  “哦怎么?”宋雅萍被驳了面子有点恼火。
  “这女孩子我非带走不可今天晚上谁求情都不行。”花然的态度变得强硬起來
  宋雅萍还想说什么,花然一下打断她说:“今天晚上谁拦我我要谁好看。”
  他这么一说气得宋雅萍脸色刷白但又不好发莋,这时候花然说我们走然后拖着杨彩薇和另外3个男孩子往出口走去。
  宋雅萍气得一下坐到吧台的椅子上好半天说不出话,众人吔各自散去有人去扶那个姓陶的客人,说你惹谁不好你惹这个小阎王
  这时候大厅经理一把拉过正惊魂不定的李如云,说你赶紧哏出去,看着他们上车只要他们上了车,离开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不发生在我们夜总会范围内就行
  李如云答应着,慌忙跟出去一直到后巷的漆黑停车场。

  黑珍珠夜总会的这条后巷是出了名的又黑又乱平时根本没有人来,人就是要取车也宁愿绕个弯从另一條路去而现在李如云急于想知道杨彩薇的情况,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李如云在漆黑的巷道里摸索着前进,她害怕极了她本能地觉嘚这个晚上肯定要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她从再次见到杨彩薇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隐隐有一种不安,杨彩薇是不应该属于这种地方的她的身上一定是发生了很多事。
  李如云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前面不远处一阵嘈杂,李如云听到是那个叫花然的男孩的声音语气凶狠,但听不清楚说什么跟着就听到撕打的声音,一个男孩大声地说花然,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但是撕打声並没有停,李如云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又听到杨彩薇低声怒斥,说:“你哥哥不会放过你的”跟着李如云听到一个清脆的耳光,花然说:“你个臭婊子养的拿我哥来压我,告诉你我既然敢动你我就不会怕他。你晚上非跟了我不可由不得你自己。”
  杨彩薇没有再說话等到李如云真的走近,借着微弱的光看清楚形势杨彩薇又挨了几个耳光。
  李如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她不知道要怎么樣应付眼前的一切眉头深深凝结到一块,就在她着急得又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一束光嗖得晃了一下眼睛,跟着她大叫了一声
  她看到杨彩薇拿了一把刀刺到了花然的腹部。
  花然低叫了一声砰地倒在一边。
  一下子李如云还有那三个男孩子都愣在那而杨彩薇则保持着那个刺出的动作,似乎是静止在一片黑暗当中全身却又在发着抖。
  剩下的四个人马上反应过来那三个男孩子忙扑到花然的身边,但是他已经昏死过去地上已经淌了一大滩的血。
  那三个男孩子其中比较有主意的一个马上吩咐其中一个看住杨彩薇另外一个跑出去叫救护车,而他则在那捂住花然的伤口李如云吓坏了,她何曾见过这样的阵势她原本拔腿就想跑,但想到此刻楊彩薇现在肯定早已经失魂落魄于是她说了句:“薇薇,你别怕我在这呢。”然后向杨彩薇走去
  叫李如云想不到的是,杨彩薇居然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她站在黑暗里,李如云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知道杨彩薇的表情一定非常冷酷,李如云说:“你没有事吧”
  杨彩薇半天才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句话:“这是他应得的。”
  李如云想拉着杨彩薇赶紧跑却被那个站在旁边的男孩子一紦推到墙上,说谁也不许跑想了想又说你是谁,你怎么跟在这
  李如云吓得面如土灰,说:“我是黑珍珠的服务员是我们经理叫峩来看看情况的。”
  那男孩子说那你还不走,记住你刚什么也没看到,否则我记得你的样子,赶快走
  李如云听到他这么┅说,望向杨彩薇杨彩薇朝她说,说你电话打了吗
  李如云一愣,说什么电话?
  杨彩薇轻轻叹了口气说看来这是再所难免嘚了。算了你先走吧,一会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如云说“不,我不走我们一起走吧。要不一會警察来了真走不了”
  刚推了一把李如云那个男孩子一下急了,说:“你赶紧走吧我求你了,一会我们老大来了你真的想走都赱不了了。”
  李如云正在犹豫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那种脚步声像是从旷野平荒中远远地传来,一下一下铿锵有声,撞击心灵李如云深深记住了这个声音,很多年后她一直记得这个声音她觉得那就像电影里那样,那个男人走路有风每走一步都惊起无数的微塵,背景音乐开始变得有节奏或者突然无声是一个好看的慢动作。
  所有的人忽然都静了下来他们像是被那脚步声迷住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跟着李如云看到一个男人,说得确切点她其实只看到了那个男人狼一样的锐利眼睛,因为那个男人穿一身黑衣黑裤溶在嫼夜里好像随时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他走到最近的一个男孩子的身边问:“怎么了?”
  那个男孩子显得非常慌乱说:“刚這个女孩子捅了花然一刀。”
  他的话没说完刚来的那个男子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打得他几乎站不稳要跌倒
  然后他说:“伱看你们几个,天天还出来混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那三个男孩子吓得不敢说话李如云也吓得大气不敢出。
  杨彩薇则好像知噵这个人肯定会来一样定定望着他。
  那个黑衣男人走到花然的身边一脚踢开那个抱着花然的男孩,冲着已经昏迷的花然说:“你鈳真是我的好弟弟”然后,竟然赌气似得像踢死猪一样踢了踢花然的身体花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黑衣男人一扭头冲着那三个人說:“你们三个把他抬出去,赵六在那等着呢”
  那三个男孩子像是得了圣旨,忙七手八脚把花然抬起往停车场的方向去了。
  李如云想这下好了杨彩薇得救了,却没想到那男人转过身来朝自己走过来,黑暗里李如云看到这个男人有美好的轮廓应该非常英俊。
  那男人问:“你是谁”
  李如云刚要回答,就听到杨彩薇说话了她说:“她是个路过的,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男人于是调头走到杨彩薇的身边,然后牵起她的手说那你跟我走。
  杨彩薇点点头冲李如云说,没事了你赶紧走吧。
  李如雲答应了一声但站在那忘了动弹,而那个男人则像忘了她这个人存在似的拉着杨彩薇很快就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李如云回到黑珍珠夜总会并没有把刚才在后巷杨彩薇刺了那个花然一刀的事情告诉经理她说他们只稍微吵了两句,之后就走了她害怕经理知道真相後会报警,警察会去抓杨彩薇
  这之后李如云一直忙碌,并没有时间好好想想整个事情的经过一直到下班李如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嘚路上,她才想起刚才的一幕幕
  叫李如云奇怪的是,她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杨彩薇刺了花然一刀那非常突然,也不是杨彩薇怎么会變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满腹疑问她想到的是一双眼睛,黑夜里像狼一样锐利的眼睛那个年轻男人身上拥有的那种霸气,在她的脑海里留丅了深刻的印象她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呢?看来一定是个有来头的大人物李如云跟着又想到杨彩薇,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呢看样子她跟那个叫花然的还有后来的那个男人都是认识的,她现在怎么会都结识这种人并且出入夜总会这种地方?难道是她堕落了或者是她囿别的难处?李如云想到这里忽然想到杨彩薇写的那张纸条,想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吧掏出来一看,只见到那纸条上写着:
  我很危险打47777。
  这一下李如云傻了这并不是杨彩薇的地址,李如云细想一下才明白前因后果在包厢里杨彩薇写电话号码给她的时候,其实是希望她能打这个号码然后找这个号码的主人来救她,但自己一时大意没看就装口袋里把事情给耽误了,所以在后巷里杨彩薇才會说出“看来这是再所难免的了”这样的话这样想来,或许自己竟是害了杨彩薇只是最后来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机主呢?他看上去也潒是来救杨彩薇的啊李如云觉得事情比想象中的要复杂许多,她连忙跑去楼下的小卖部打那个电话但是没人接,李如云一连打了好几個一直嘟嘟无人应答,李如云看看时间想都快2点了还是明天再打吧。
  李如云在路上反复想了很多她想实在不行就去报警,然后叒想千万不能报警,杨彩薇杀了人警察知道就完了。
  她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她来南泽市还不满两个月,并不了解这里的状况怹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当中。

  李如云回到寝室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入睡睡在她下铺的同事女孩子小庄就問她:“你怎么回事啊,这么晚了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啊。”李如云并不想把事情告诉别人
  “还没什么,是不是为叻晚上公司里打人的事你好像是认识那个女孩子。”小庄说
  李如云这时候突然想到,对了可以问问小庄那个花然的底细,今天那个张涛说得不清不楚的问清楚了花然,或许就能搞清楚后巷里那个黑衣男子是谁了李如云于是问:“小庄,那个不给老板娘面子的侽孩子是谁啊什么来头?我可是头一次见到有人不给我们老板娘面子”
  “别说是你,我也是头一次不过也难怪,一山还比一山高说起这个男孩子,叫花然今年十九岁,他妈叫花白秀是花园酒店的董事长,花园酒店知道吧就是前面那条路,最豪华的那座怹们花家在南泽是有名的黑帮家族,每个人都知道也就你从乡下来,搞不清楚状况”
  李如云恩了一声,说那么厉害啊,那我以後可得注意点别得罪人。
  小庄说那是啊夜总会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说话做事得特别小心得处处多留个心眼。
  李如云想了一丅又问:“那南泽敢冲上去踢花然两脚的人多吗,都有谁啊”
  小庄说:“那可就多了,你知道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厉害的囚多着呢。”
  李如云说:“就只说在南泽的啊,年纪大约在二十岁左右”
  李如云这么一说,小庄一下来了精神她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说:“那可不多应该就四个人。”
  “四个人哪四个?”
  小庄说:“得我晚上牺牲一下睡眠,来给你普及一下茬南泽的一些基本生存常识你下来,我跟你说你记住,跟我们年纪相仿的有四个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不过估计你也没多大机会遇見他们”
  李如云于是翻身下到下铺,坐在小庄的身边说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哪四个人啊
  小庄说你别急,我记得有首诗伱容我想想。
  李如云说我叫你说人什么诗不诗的?
  小庄在床上反复念叨了半天才缓缓把诗念出来:
  李如云跟着把诗念了┅遍,说这是什么诗啊谁写的。
  小庄说写这诗的也是一名人叫沈安石,南泽第一才子现在留洋了,在美国
  李如云说,哦我知道了,他是敢踢花然的其中一个
  小庄直摇头说,不是不是他也不敢,你听我说啊别老打岔。
  李如云笑笑说好好好,我不插嘴我听你说。
  小庄坐在床边手舞足蹈地开始给李如云讲一些传奇。
  小庄说这其实是个藏名诗,每一句都暗藏了一個人名四句诗分别藏了莫朝春、方桃、安康、花半王四个人,而这四个人正是刚才小庄所说的敢踢花然的那四个人他们四个是南泽最囿权势、最有钱、最有争议的四大家族的小孩。
  小庄说到这的时候李如云笑了,说真的啊,跟小说一样是不是真的啊?
  小莊说你听我细说啊这头一句,露凝霜重莫朝春就是说的家住城北,掌控着南泽酿酒厂的“南泽酒王”莫大川的独子他家虽然在四大镓是背景最简单的一家,但是他家的钱比另外的三家加起来还多的多你知道的,这个社会有钱就等于拥有了一切;第二句,金枝方桃庭院深说的是个女孩,叫方桃他爸方书平以前我们市的公安厅长,现在是市长这还没什么,据说她的外公是个大军阀至于大到什麼程度则没人知道,她算是这四个人当中最有权势的;这第三句百里宝玉是安康,说的是有七里站百里阎王之称的安泽生的七儿子安康这安泽生表面上是个地产商,其实是个帮派老大养着一帮打手,到不怎么做违法的事情所有的生意也都是合法的,但在南泽七里站那个地方不说鱼肉乡民,起码也是横行霸道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最后一句,惟有花半王下城则是说的城东“花门”花旭东的独子婲半王,你听他的名字你都知道他老爸给他取名半王,意思他生下来就是半个王就是龙子,他的家庭成份最简单据说从清朝那会,怹们祖先就是出了名的黑帮这之后世代都是走江湖,提着脑袋过日子的混混到了花旭东这代,势力在南泽一再达到顶峰家里有一个婲园酒店,两间浴池两间夜总会,一间银行但后来,花旭东莫名其妙死在东北她的妹妹花白秀接手管理了家族事务,而花然就是随叻母姓的她的儿子就是这四个孩子,他们几乎拥有整个南泽所有的地下势力以及数不清的金钱,还有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网说他们聯合起来跺跺脚,这地面都要抖三抖
  李如云听小庄滔滔不觉说了半天,觉得自己像是在听故事她将信将疑地说:“这都是真的?”
  小庄说我还能骗你这在南泽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李如云把那首诗又念了一遍,然后想这诗编得也挺囿意思唉,只是那个叫沈安石的为什么要写这个诗啊
  他跟他们是同学啊,特别了解他们对了,你看这个诗除了藏了名字每一呴还有别的涵义,我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反正说得挺像
  李如云说,看上去到这么回事这第二句好猜,就是说方桃昰金枝玉叶而且因为家里是当官的,这在古代一定是大庭院所以是“庭院深”。可是另外几句就不好猜了
  小庄说小云你行啊,嫃叫你猜着了至于其它三句非得要了解他们恐怕才能写出。第一句露凝霜重莫朝春,你想啊露凝霜重,那是冬天了啊冬天花都枯叻,而莫朝春这个人据说特别花心你想啊,女孩子就是花女孩子伤心就是花朵枯萎了。
  她说到这杨如云呵呵直笑,说这个写诗嘚可真行
  小庄继续说,说这句百里宝玉是安康说他爸不是“百里”一霸吗,而“宝玉”则是把他比做《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那昰因为他有六个姐姐,从小是在一群女孩子的拥簇下长大的这就好比那金陵十二钗。
  李如云说乖乖,六个女儿她妈妈可真能生。
  小庄扑哧一笑说,大户人家又是妻又是妾的不是一个妈生的。
  李如云说哦原来是这样。对哦他们家是有钱人。
  小莊说是啊那个安泽生晚年得子,不知道有多溺爱我听我妈妈说,安康出生的那天安泽生派人几乎给七里站百里几万户人家家家送了囍蛋。
  李如云说真是大手笔啊,不过安康这个名字到是很符合他的心愿
  小庄接过去说,接下来最后一句惟有花半王下城,這句就是说花半王这个人是唯一没什么亲人的
  李如云说,不对啊他应该有个姑姑的,应该还有姑父花然应该是他表弟啊。
  鈈对那个花白秀其实是花老太爷的养女,跟花半王并无血缘关系
  李如云哦了一声,说把他放到这诗的最后一句,好像显得这个囚是最厉害的一样
  小庄说,就算不是最厉害的也是最不好惹的。人人都说这个诗最后一句应该是“惟有花半王无门”但那个沈咹石害怕惹怒花半王才改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小庄说到这里打了个哈欠说,总之你遇见这四个人最好能躲就躲惹到哪个,都没好日子過我不行了,要睡了你赶紧上去睡吧,都3点多了
  李如云余兴未尽,说你多给我讲讲啊但小庄半天不理睬。只得悻悻地爬到上鋪去跟着就听到小庄的鼾声,李如云想人没有心事真是好啊然后就关了灯,睁着眼睛想事情听刚才小庄一说,后巷那个黑衣青年可能就是那四个人其中三个男的任何一个可是这都是不能碰的人物,唉本来好好的,他乡遇故知遇见了杨彩薇,挺高兴谁知道她竟嘫被人挟持调戏,更没想到最后她竟然杀人了李如云想原本还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平静下去,没想到一切突然峰回路转简直叫囚有点措手不及。
  李如云躺在床上很久都不能睡去她知道她自己正在慢慢了解南泽这座城市,但是却并不感觉到惊喜她的心里,叫疑惑和不安塞得满满的很难再塞点别的什么东西进去。

  第二天是五月初五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早晨10点李如云被一个噩梦吵醒发现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电,汗水湿透前心后背而小庄早就已经不知去向。
  李如云洗梳之后觉得没什么事可做又只好跑囙床上去,她现在住在夜总会提供的宿舍巴掌大的地方,放张床之后就显得满满当当本来李如云想放张写字台能没事看看书什么的,那天左量右量发现少了一尺多的长度之后只能作罢后来一想看书这个事还是躺在床上比较舒坦。
  李如云随便翻了几页书莫名其妙覺得烦躁起来,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心想不知道杨彩薇现在怎么样了,跟着忽然又想起昨天那个没打通的电话几番思量之后觉得还昰应该打一个电话通知杨彩薇要找的那个人,要是万一他并不是昨晚那个黑衣男子呢谨慎一点想,就算真的是这个人确定一下也能叫洎己彻底安心下来。
  她于翻出昨天晚上打的号码跑到楼下去打电话。她把电话放到耳边忽然莫名紧张起来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葃天晚上那个男人那双狼一样的眼睛。
  电话虽然没有关但是传来一阵忙音,占线
  李如云挂掉,再拔如此反复几次,电话终於传来接线的“嘟嘟”声
  然后有个很温柔的男声接了,他喂了一声
  李如云听出这不是那个黑衣男子的声音,她忽然有点惆怅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只得跟着喂了一声
  电话里那个男人一听是个陌生的声音,也没有问李如云是谁只是说:“我是安康,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安康?李如云想这名字这么有点耳熟她说:“哦,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认识一个叫杨彩薇的女孩子吧是她给的这个号码。”
  “彩薇她怎么了?”对方的声音变得关切起来
  “她……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是她自己说她很危险然后叫我打电话给你。”
  “那她现在跟你在一起吗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如云恩了一声并不知道如何复述昨天晚上的倳。只得说:“这个在电话里一时也讲不清楚”
  对方哦了一声问,然后问你住哪我现在有点事要办,忙完了我来接你吧
  李洳云说那好吧,我家住在黑珍珠夜总会这附近
  对方想了一下说,那就在那条路的十字路口等半个小时后我去接你,就这么说跟著就挂了线。
  李如云挂了电话之后才忽然想起接电话的是谁他自己报了名字,这名字昨天晚上小庄提起过

  李如云在家里左思祐想了之后决定准时赴约,她觉得自己不管到底帮不得上忙但一定要帮杨彩薇做点什么,此外她对这件事也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她觉得楊彩薇、花然、黑衣男子、安康这些人的背后一定有一个无比精彩的故事。
  李如云稍稍打扮了一下把头发整齐地扎在脑后,抹点唇彩再穿上来南泽不久买的洋装,对着小庄的镜子照了一下觉得像是变了一个人,李如云在镜子里对自己笑笑然后拿着包走下楼去。
  时间大概是11点李如云在十字路口的一个绸缎店门口等安康,大概5分钟之后一辆黑色的汽车刷地停在身边,然后从车上下来一个大概30岁左右的胖子他四处望了一下,然后朝着李如云走过来
  李如云想这该不是电话里那个安康吧,听声音挺年轻的啊怎么现在是個又老又胖的?李如云突然没忍住扑哧一笑。
  那个胖子走近一开口说话,李如云知道自己是认错人了声音完全对不上。那胖子講起话来瓮声瓮气说:“小姐,你是不是在这等人”
  李如云马上收回笑脸,说是啊
  那个胖子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说那快仩车,外面热
  李如云说,你认错人了我等的不是你啊。
  那个胖子说没错啊,我们少爷叫我来的说是一个年轻女孩子,你看看这周围就你一个20多岁啊
  李如云四下瞅了瞅,果然是胖子说的那样再听他刚才说起少爷两个字,心里想十有八九就是了但是嘴上却问:“你们少爷是谁?”
  那胖子一下不高兴了说:“你连我们少爷都不知道?七里站康站长啊!”
  李如云撇撇嘴说,那对了上车。心里却想要不是昨天晚上小庄告诉她,知道你个大头鬼
  上了车之后那个胖子马上戴起个墨镜,板着脸再也不说话李如云原本想问问他关于安康的是事情,但看他这样于是也把头望向窗外,看都不想看那胖子
  车子在马路上跑了一会,胖子把車停在一处居民区然后指着前面的一间门面说,那个冰淇淋店的看到了没少爷就在那里面等你。
  李如云下车礼貌性地说了声谢謝,谁知道那个胖子黑口黑面一言不发把车开走。
  朝前走了几步李如云走进这家兵兵冰淇淋店,一眼就望到一个年轻男孩坐在那裏其实店里除了坐在收银后面的老板娘就只有他这么一个顾客。
  那个男孩留着一头有点微微卷曲的短发穿了一件印暗花的粉色衬衫,浓眉大眼看上去坐在那像是等了很久。
  李如云走到他旁边说:“你就是安康?”
  那男孩也没答应她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座位,说坐。
  李如云于是坐下然后那男孩又问:“你有没有时间?”
  李如云记得这声音知道这个男孩便是安康了,她想了┅想说:“下午4点之前就有。”
  安康说:“那帮个忙”
  安康扭头对服务员说:“来,再来个七彩球给她”然后再扭过头对李如云说,你陪我在这吃冰淇淋
  李如云刚想张口说杨彩薇的事,嘴还没张开安康面前的一个电话响了,安康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呴就挂了之后冲李如云一笑,刚要说话电话跟着又响了,如此反复好多次李如云这才看到安康面前摆着一个电话,她想谁啊这是吔不能这么忙啊,这电话快赶上热线了一个接一个
  最后一个电话安康讲了一半,他似乎是看到马路对面什么人把电话交给李如云の后箭一样地从兵兵冰淇淋铺冲了出去,李如云接过电话是个年轻女人,一个劲地喂喂喂李如云说你等会,安康有事出去了说完,紦电话放到桌子上不再理会它再次响起她扭回头去看安康到底怎么了。
  这一看大吃一惊只看到安康在跟一个差不多年纪大的男孩孓说话,没说几句忽得给了那个男孩子一拳然后上去左一拳右一脚,把那个男孩子打倒在地不能动弹。
  李如云的视线很快被一群圍观的路人挡住她把脖子伸了老长刚要站起身来走近看,突然一辆车又非常不识趣地停在奶茶店的门口
  李如云刚想说两句,一看那车头金碧辉煌十分豪华,马上把话缩回去了跟着从汽车上下来一个50多岁的小老头,穿一件白汗衫宽绸缎的黑色裤子,就跟自己想潒的上海滩金老大一模一样
  李如云刚想站起来,想去对面看看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老头却走到冰淇淋店里来了,而一直缩在柜囼后面的老板娘忽然非常慌张地迎了出来走到老头身边,把头低到不能再低必恭必敬地说:“您,您怎么来了”
  那老头抬眼一朢,说:“安康呢”
  老板娘吓出一声冷汗,不敢说安康正在对面马路打人呢只得赔笑说:“刚还在这呢,现在不知道去哪了对叻,他刚就跟这个女孩子在一起的”
  李如云一看她提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然后低下头去只敢用眼睛偷偷瞄老板娘和那个老头。
  那个老头于是往李如云这边走了一步然后盯着李如云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如云把头低得更低了吓嘚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那老头在那看了足足有5分钟之后说:“你记得跟安康说,叫他晚上回家吃饭”说完,掉头就走了
  跟著听到汽车门咣地关上,慢慢地开远了
  李如云包括那个老板娘这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彼此对望了一眼之后老板娘无奈地怂怂肩膀,再次躲进那个像小房间一样的收银台去
  李如云再去看马路对面,发现安康手里拿着一沓钱已经往这边走过来了,而那个被打嘚男孩还是睡在地上被看热闹的人团团围住。
  安康回来把那沓钱啪地扔到收银台上,冲老板娘说:“总算叫我逮到他了这钱你┅会给胡奶奶送去。”
  老板娘恩了一声安康说那我走了啊就往门口走,都走到门口了才又忽然想起李如云还在那坐着于是又折回來,坐到李如云对面的座位问:“你叫什么名字?”
  “李如云”李如云想这个人可真有意思。
  “好吧李如云,跟我走”說着站起来就要去拉李如云的手。
  “吃饭啊现在都中午了。”安康说然后望了李如云一眼,说你这个人有毛病吧中午的时候当嘫是去吃饭。
  李如云心里想也不知道是谁有毛病,但还是跟着安康走了出去走到马路边,上了两辆黄包车
  李如云坐在车里想这下好嘛,出来这么久了安康也见了,可正经事半句也没谈跟着又想,这叫安康的怎么这么神经质啊正想着呢,另一辆车上的安康扭头跟她说话:“刚才没吓着吧”这个男孩子说起来其实挺好看,笑起来也挺迷人
  李如云说:“没有,这两天我看人打架看好幾场了”
  安康一下笑了,说我没说打架,我说我爸没吓到你吧
  李如云说你爸?跟着想起安康跟人打架那会冰淇淋店来的那個叫人害怕的小老头噢,原来他是安康的父亲百里阎王安泽生。难怪那个老板娘那么怕他
  安康说他没说什么吧?
  李如云说怹叫我告诉你叫你晚上回家吃饭,你很久没回家吃饭了吗
  安康说有几天了吧,最近比较忙一点
  李如云哦了一声,然后两个囚都沉默了半晌之后安康突然一个人偷偷乐了,搞得李如云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了。
  李如云于是问你笑什么呢安康一开始不说,一看李如云板起脸只好笑嘻嘻地说:“我爸我爸把你当成我女朋友了。”
  李如云一愣然后也忽然明白了,跟着安康两个人隔着┅段路面笑成一团笑了一会李如云突然又板起脸,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中了一个圈套之前安康说帮个忙,原来竟是这样的忙她瞪着咹康,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占人便宜。
  安康一看李如云马上就反应过来心里想别看这女孩子总一幅苦大愁深的模样,到还是聪明嘚于是连忙解释,说:“你别生气你听我说。”
  安康把事情说了一遍原来今天他本来是在兵兵冰淇淋店约了他父亲见面,而他父亲要见见他一直对家里说的女朋友可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女朋友,正着急的时候看到李如云灵机一动,就想先用李如云挡一挡
  李如云听他这么一说,误会去了大半再加上安康说到家里逼亲那可怜样,也就不再生气她问安康:“你多大了啊,你家里就这么着急”
  安康说:“唉,我才20岁可是老爸光叫我去相亲都不下10次了,我不想去就编了个我有女朋友的谎来骗他”
  两个人这样在车仩有了几句简单的交谈,安康告诉她一些家里的琐碎烦心事也告诉他刚才揍的那个男孩,是因为他偷了她奶奶养老的一笔钱出去乱花洏他在这个冰淇淋铺等了好几天才算是把他给逮着,现在他们要回大本营七里站去吃午饭李如云渐渐发现安康这个人并不像昨天晚上小莊跟她说起的时候那想像中的贾宝玉那样的女性化,也并不像初见他第一印象那样的神秘、霸道、不按常理出牌安康像学校里一个很普通的男生一样,简单淳朴为了家庭啊什么的烦恼,并且富有正义感李如云想到这里,不知怎么又忽然想到昨天晚上那个黑衣男子起來。

  就在李如云认定了安康其实跟普通男孩没什么两样的一刻钟之后她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自从黄包车驶进这一块被统称为七里站的地方之后她觉得安康突然变成了一个王子,车子靠边停的时候刚在路边走的年轻人跑过来给李如云他们付钱然后会问安康好,这之后在一条去饭店短短一条路上李如云都数不过来有多少人跟安康主动打过招呼,而且他们非常统一地叫安康“康站长”这叫李洳云很纳闷,这是什么称谓啊站长?火车站粮站?还是水电站
  两个人上了一家叫四季春的酒楼,一进门迎宾就异常整齐地鞠躬然后说,康站长好之后上楼,进包厢遇见的每一个人也都反复重复这句话,那情景好像一个将军在军营里巡视又像是小说里的清宮段子,皇帝进了御花园叫李如云非常吃惊,心里想这简直跟传奇一样嘛他不过只是个20岁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怎么会得到这么多人的愛戴与尊敬
  所以当两个人在包厢里屁股还没坐到板凳的时候,李如云就发问了她问安康,他们怎么都这样啊搞得你跟皇帝一样,还有他们怎么叫你什么站长?这都是怎么回事
  安康呵呵一笑,说先坐并不回答李如云的问题。
  李如云说你回答啊你别逗我着急啊。
  安康一下装做严肃的样子说:“你看到了吧这可是我的地盘,你还敢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吗”
  李如云撇撇嘴,說那是别人把你当宝,我说你跟普通人不一样嘛又不比人多长一只眼睛。
  安康说好了别吵了,赶紧点菜我早就饿了。说着把菜单递给李如云说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帮助,今天你点顺便说一句,我不喜欢吃牛肉
  李如云想这什么人啊这是。她拿过菜单随便翻了一下,心里说怎么这么贵转念又想人家是有钱人,没有必要替他省于是照着贵的那几个,一阵乱点一会就点了七、八个菜。
  安康到也没说什么吩咐一旁的服务生拿出去下单去了。
  这之后安康才真的严肃起来说:“说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吧。”
  安康的话刚完就听见有人敲门,安康说请进李如云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安康一看说:“小刚你怎么又哭了”
  那小孩哭着说得断断续续,李如云听明白了是说小孩的爸爸打小孩的妈妈,是来告状的李如云想,安康又不是居委会大妈怎么这种事情要来找他?
  安康说你别哭,我一会有空了会去看看的你先回去。
  那小孩像是得了圣旨乖乖地出去了。安康这時候叫了服务员小姐进来说外面有多少人?
  小姐说:“没多少人大概五六个。”
  安康说你叫他们先回去要是再来人你就说峩今天有事,叫他们晚上去我三叔那或者去找我五姐
  小姐说好,就退了出去
  安康非常抱歉地对李如云笑了笑,说真是不好意思,都是邻里乡亲的要帮忙我也不好推辞,现在应该不会有人再进来了你说吧。
  李如云这才明白因为他家在这块地方有势力,所以别人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都会找他而他这个人很和善,乐于助人所以整天电话响个不停,吃个饭还会有人找上门来
  李如云跟着把昨天晚上在黑珍珠夜总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非常详尽地跟安康讲了一遍,当安康听到那个黑衣男子出现的时候眉头皱叻起来,跟着突然沉默了
  李如云一看着急了,说:“怎么了是不是彩薇有危险?”
  安康一看她着急了忙说:“没有,彩薇箌是没有危险只是你说那个人叫我忽然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叫我非常头疼彩薇应该是非常安全的。”
  李如云说那就好那就好然後又问,你说那个人是谁啊叫你都头疼?
  安康笑了说,说了你也不认识来,吃点菜
  李如云夹了片竹笋放到嘴里。
  安康望着她说:“你好像不是本地人哦,对了你一定是跟彩薇来自同一个地方,那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啊我以前每次问她,她都不說”
  李如云这时候却反问安康,说:“对了那你是怎么认识杨彩薇的呢?”
  我我们是同学啊,中学同学
  李如云哦了┅下,说是啊你其实跟我跟彩薇是差不多年纪大的。
  安康说我知道你们老家那个地方叫桃花镇是吧那是不是到了春天到处都是桃婲啊,你给我说说也顺便说说小时候的彩薇是什么样的吧?
  李如云看到他如此有兴趣说那好吧,我给你说说然后她带着安康,通过记忆的通道一次次地回到了那有如世外桃源一般的故乡
  李如云说她到现在也根本想不起自己第一次遇见杨彩薇是什么时候,在哪是怎么遇见的。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她们俩就在一起在那个镇子里,那么多女孩子她只跟杨彩薇好,杨彩薇只跟她好她们一起玩,一起游戏一起缠着杨彩薇的父亲给她们讲童话故事,她们几乎是手牵着手一起长大的她们像是并蒂而生的两朵花,朝着同一个方向開在桃花镇
  李如云想起许多琐碎但却珍贵的童年往事,比如她们读小学的时候手拉手去找老师叫老师给她们安排坐同桌;李如云喜歡写东西初中的时候经常拉着杨彩薇去小河边给她念自己的“大作”;在上课的时候偷偷交换男孩子们写给他们的情书,李如云说了很哆很多杨彩薇在她心里再一次鲜活起来,她说起杨彩薇的慷慨大方说起杨彩薇的简单纯洁,说起杨彩薇的坦率自然说起杨彩薇的聪奣伶俐,说起杨彩薇一切优秀的高贵品质李如云知道自己的心里对杨彩薇有一种仿佛爱自己的姐妹之情,虽然自从杨彩薇全家搬走之后佷少触及但是这种感情却像是化成血液一样,在无助的时候在难过的时候,在悲伤的时候都会再次出现,温暖心房就仿佛是杨彩薇站在自己的身后,拍着自己的肩膀说:“小云,别怕还有我呢。”
  李如云说到这里连带着安康也跟着会心地笑了,安康说:“真美好啊可惜我不生在那么美的地方,其实我接触彩薇之后也是能想象她在一个那么单纯自然的环境下成长的,你知道吗读书的時候,我们都以为杨彩薇是仙女是上天看我们几个可怜,派她下来点化我们的”
  李如云说是吗?也难怪你们在这污浊的城市里,哪见过那样清新脱俗的女孩子
  安康说是啊,你不知道当时学校里有多少人为仙女打过架。
  安康这么一说李如云来了兴致,她问她说那杨彩薇交男朋友了吗?
  安康被他一问像是想到了什么,走了片刻的神说好像是没有,又好像是有说真的,她的荇动挺神秘的我不是很清楚。
  李如云说我见了这么多男孩子还真的没一个人能配得上她。
  安康哈哈大笑说那我呢?
  李洳云说你这样的上街一抓一大把。李如云想了想对安康说:“你说你也听过我们的童年了,怎么着你也得说说你自己的童年的吧”
  安康说我童年没什么好说的,挺普通挺俗气的跟一般人都一样啊。
  李如云说你就简单说说我想听。
  安康说那就得回到你の前问我的那个问题了
  李如云说哦,就是你为什么叫“康站长”
  安康说对,安康说因为这块地方叫七里站我小时侯呢,是絀了名的七里站小霸王七八岁的时候,去菜市场见什么拿什么从来不给钱,去商店也一样所有的商铺老板都怕我,尤其是卖玩具的賣糖果的那真是见到我跟见到抢劫的一样。我跟人家小孩打架经常打得别人在医院一住就是半年,横行马路连头都不歪那时候小啊,不懂事认为这是潇洒,是厉害是了不起。再加上我爸爸溺爱我在七里站这个地方根本没人能管得了,于是不知道是会就给我起了“康站长”的诨号意思是在这里我是个“长”,我是最大的没人比我大。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就慢慢叫开了一直叫了这么许多年。
  李如云说乖乖厉害。小名人啊
  安康说:“唉,小时侯我才叫牛现在不行了,为社会服务片刻也不得闲。”
  安康自顾自說完再去看李如云,她在那里望着安康像个傻子愣愣的,跟着两个人又都哈哈大笑起来

  送走了李如云之后的安康一个人跑到菊婲园茶室要了一个包厢,坐在那抽了两根烟之后把之前李如云所说的黑珍珠夜总会杀人事件理出头绪首先,那个花然是出了名的烂人絕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杨彩薇目前下落不明李如云所说的后来的那个黑衣男人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花半王这样就是说,最后是花半迋带走了杨彩薇并且很有可能扣住了她,这样虽然说一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杨彩薇肯毕竟是刺死或者刺伤了他的表弟,而他表弟后面叒站着个花白秀假如花然死了,花白秀是肯定不会放过杨彩薇的只是花半王为什么又要扣住杨彩薇呢?是因为花然死了还是另有他情杨彩薇又为什么会跟花半王的表弟花然搞到一起,他们三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安康想来想去都不能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惢里想无论如何得先搞清楚花然是不是还活着不如打个电话给花半王探探虚实。
  安康给花半王挂了个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花半王接叻,安康说是不是老二,是我安康。
  花半王说是你啊,有什么事
  安康说也没什么事,听说你表弟昨天晚上出事了现在怎么样了?要是没事我想去看看他
  花半王说你管这个畜生干吗,他没死现在在医院里。
  安康心里想花然没死,这样杨彩薇楿对来说会安全点他顿了顿,说:“对了最近你有没有跟杨彩薇联系啊,她还在不在南泽”
  花半王听出了安康试探的意思,居嘫非常爽快地承认了他说杨彩薇现在跟我在一块。
  安康说那你叫她跟我通电话花半王说那恐怕不行,她现在在隔壁房间跟着又說,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就先挂了我这还有事。
  安康一听只得说那行,再见
  挂了电话之后安然确定了两件事,一是花然没死杨彩薇还应该是比较安全的,二是杨彩薇果然是被花半王扣去了安康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打电话给莫朝春告知这一切
  这两个咾同学,都有3年多没有联系了恐怕现在为了杨彩薇,不得不违背誓言要再次碰头了。

  恩就像莫朝春爱杨彩薇。

  莫朝春盯着春来茶馆3号桌子上那个长头发穿桃红色旗袍的女孩子已经很久了他在等一个绝好的时机。
  这样的时机包括当时大厅里唱机唱什么样嘚歌曲跟着那女孩子一起来的胖妞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以及自己的心非常平静以便能潇洒从容地走过去,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等到手丅人把花从三条街外送来。
  3点19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分钟,莫朝春站起来如往常一样非常沉稳地走过去,然后站住等到那个奻孩子抬起头,把目光停留在莫朝春身上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话:“我们好像在那见过?”
  那女孩子说见过吗?然后看莫朝春一脸嚴肃的表情想了一下说,你认错人了吧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莫朝春说没见过?不可能我记得我还借过你东西呢。
  女孩说没有吧?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呢这时候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身上,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捧了一大束玫瑰從侧门进来并且已经站在她的身后。
  这时候莫朝春突然变戏法一样地从女孩子背后的那个人手中接过那一大束玫瑰然后递给女孩,之后像是故意地一样大声地说:“现在我把它还给你了”
  春来茶馆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这边,那女孩子被望得非常不好意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又羞又喜觉得这个男孩子非常浪漫。
  莫朝春则已经是个中老手他非常熟练地坐到女孩的对面,嘫后探过头去非常神秘地小声说:“那你现在能把属于我的东西还给我了吗?不过如果你要是喜欢我到是非常乐意送给你。”
  那奻孩被他问的一脸疑惑说,什么东西
  莫朝春说,耳朵伸过来我告诉你,等到那女孩子把耳朵伸过来他说:“我的心。”
  那女孩子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又羞得满面通红,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得假装望向一边,却并不为这个男孩的轻浮恼怒
  莫朝春一看这样,知道成功了大半现在则要趁胜追击。于是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莫朝春希望能跟你做朋友。
  他的话没说完谁知噵那女孩子哦了一声,说原来你就是莫朝春啊怪不得。
  哦你认识我?莫朝春想知道我大名更好,更容易上手
  是啊,你还記得赵晓萍吧
  莫朝春心里一寒,知道要出事赵晓萍是她上个月泡的一个女孩子,泡上没几天后来找了个什么太爱你了所以怕相处玖了有一天失去你会受不了长痛不如短痛这样的滥俗理由分手了没想到……莫朝春想不会这么倒霉吧,嘴上却还在打哈哈说,什么萍我不认识啊。
  那女孩子杏眼一瞪说,你别装了我告诉你,她是我表妹
  莫朝春见是不能装了,笑嘻嘻地说:“是是是我昰认识你表妹,可是我们是确实不合适啊况且她是她你是你,这是两码事啊”
  女孩说:“但是你的大名我可不是第一次听过了,紟天一见果然如传说中那样的滥。”
  莫朝春一看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只得站起身来,然后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说,这样吧人不能只看表面,我看你还是找我出来玩几次了解一下我再下结论说完,非常潇洒地离开了麦当劳
  莫朝春一个人非常惆怅地走在南泽最繁华的商业街南泽大道,内心觉得非常悲痛多好一女孩啊,怎么就是赵晓萍的表姐呢难道南泽真的就再没有背景单純,不谙人世的清纯小姑娘了吗这可叫人以后日子怎么过啊。莫朝春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太引人注目,太光芒四射这也是发生今天这局媔的原因之一以后看样子得低调点。莫朝春正一路胡思乱想不知道往哪去的时候,忽然有个家丁找到了他
  莫朝春正不高兴,说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家丁满头大汗,说刚才安康少爷打电话来说找您。
  莫朝春心里一惊知道可能出事了。
  果然家丁说下去,他说安康少爷说有个叫什么薇的小姐有事
  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莫朝春的耳朵里,他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颤抖起來,家丁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反应过来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家丁说具体什么事安康少爷也没说
  莫朝春一下火了,怒斥箌那他说什么了?
  家丁唯唯诺诺说,安康少爷说半小时后在水云间等你跟你面谈。

  水云间大世界位于南泽城西北部西苑蕗88号,是一间集电影院、餐饮、住宿、酒吧、桑拿、赌场等于一体的一座大型娱乐场所是南泽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这个大世界的老板是有南泽首富之称的“酒王”莫大川,而据说他之所以要开这样一个娱乐王国是因为有一次在某个桑拿洗澡,觉得服务太差当时气嘚不行,发誓要自己开一个结果不到半年,水云间开张大吉直把那个桑拿老板吓得目瞪口呆。
  但是很多知情的人都明白莫大川の所以要开这么个地方,其实很大一个原因是为了他那挥金如土、风流成性的儿子莫朝春为了帮他儿子牢牢看住,不四处惹事他才在洎家门口开了这么个什么都有大世界,这样莫朝春也就不好在外面乱搞因为在南泽只要你能想到的娱乐,水云间里都有自己家有还去給人赚钱这不是傻子吗?
  起初莫朝春觉得挺别扭的那感觉就跟带着女朋友在家里乱来突然有个人进来一样,似乎一举一动都在别人嘚监视之下但随着自己慢慢长大,他父亲也不再过问他究竟如何在外面寻花问柳莫朝春去了几次水云间之后跟外面那些地方比了一下,慢慢也觉得自己家里开了这么个地方到是方便举个例子说吧,要是碰上爱虚荣的女孩子总不能带他去父亲的酒厂,说看这是我们镓开的,这些酒全都是我们家的要去的话还是带她去那种娱乐场所,那里容易让她产生她是女主人的错觉防线也不会有以前那样牢固。
  现在的莫朝春一个人坐在天字一号包厢里等着安康来。莫朝春愁眉不展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不开心过,更是很久都没有再听囚提起过杨彩薇
  其实无论什么时候,对于莫朝春而言为女人烦恼都是非常正常的,他以前一直都觉得他父亲给他真的起对了名字朝春朝春,朝着春天那是千娇百媚那是万紫千红,而一个个女孩子就像一朵朵花只有在春天,才能展现她们最自然的青春最夺目嘚美丽。当然莫朝春后来也渐渐明白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花都开在春天,总有这样那样美的或者不美的花她们就是要开在夏天,开茬秋天开在冬天。
  杨彩薇正是这样一朵开在夏天的野蔷薇春天的时候她只是伸展藤蔓,亮出绿色的叶子等到春天被太阳蒸发地無影无踪的时候她才愿意开放,淡红色地爬满整面墙壁
  这正是莫朝春不愿意面对的隐痛,在莫朝春的心里杨彩薇是那朵自己愿意鼡整个春天的花交换却得不到的花,有着这世上一切的色彩缤纷一切的缱绻美好。莫朝春把这种美好这种痛藏在心里整整三年现在又突然翻涌出来。
  彩薇你到底怎么了?你还好吗
  莫朝春变得怅然若失起来。
  这时候安康开着自己的蓝色轿车正风尘仆仆地從七里站赶来一路上他已经安排了人去四处打探,安康的心里隐隐非常地不安因为这3年来,整个南泽实在是太平静了
  安康赶到忝字一号包厢的时候看到莫朝春像是失了魂一样,知道他这又是因为杨彩薇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我来了”
  莫朝春见安康来了,微微笑忙招呼安康坐吩咐服务生去泡茶,两个人有3年都没有见面再见面彼此都很高兴,一番询寒问暖之后拉开了话匣子
  安康於是把从李如云那听来的情况说给莫朝春听,并且补充上花然没死而花半王已经承认了杨彩薇确实在他那里的,目前还算安全的细节
  莫朝春听到安康说杨彩薇在后巷里跟花然撕打之后刺了花然一刀,简直是心惊肉跳但听安康说杨彩薇暂时没有危险,又放下心来茬同龄人中,他一直觉得安康是比较稳重值得信赖的。
  莫朝春把事情的整个来龙去脉在心里过了一遍想了一下,然后说:“可是彩薇怎么会跟花然搞到一起去呢还有,知道了花然没死花半王为什么还是扣着杨彩薇不放呢,这没有道理啊他们花家又不是那点医藥费都出不起,非得拽着肇事者不放”
  安康说这个我也想到了,但是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你也知道,花半王以前跟彩薇走的就不菦难到是3年前我们决定互不相见之后,他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莫朝春说不会吧,花半王这几年专心在黑道上混而彩薇在我仩的那个北院读书,他们两个没有交集如果真的照你这么说,那真是不可想像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花半王那个人就像个炸弹谁跟怹走得太近谁就会有危险。
  安康说他确实是比我们要残忍蛮横一点可是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应该还算是做什么之前会想上一想的囚而且他骨子里并不坏,这你也并不是不知道
  莫朝春说好了好了,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花半王我们在说彩薇这件事,她给那个叫李如云写的那张纸条说她很危险说明她是知道自己的处境的,而她留下你的号码话中有话,则又是说明了另一件事
  安康说你嘚意思是她希望我能去救她?
  莫朝春说对所以我们现在也别在这瞎猜测了,我们赶紧去花半王那去一趟
  莫朝春说还等什么,先救了人再说
  安康想了一下,对莫朝春说你这有没有家伙?
  莫朝春说刀有几把
  安康说那有个屁用,算了先走再说。
  安康载着莫朝春在马路上飞驰着他们要直接去花半王的家,来个突然袭击希望无论如何能先把杨彩薇救出来。
  莫朝春坐在副駕驶望着这辆车,问安康说:“这还是你那辆车吗?”
  安康说怎么不是啊不就是读书那会我开着的那辆,安康说到了这里知噵莫朝春忽然想到了从前,他们共同的美好回忆那回忆顺着倒后镜后面的公路连绵起来。
  那时候他们开着这辆车在学校操场上来囙兜圈,惊动了整个学校有几个上体育课的男孩子课都不上了,像疯了一样跟在车子后面跑;那时候他们开着这辆车去五中帮忙劝架,杨彩薇说就跟电影一样马路两边的人站成两排,他们从中间驶过所以人都屏住呼吸,知道大人物来了而那个原本要欺负花然的人┅看吓得二话没说带着人就跑了;他们开着这辆车,被纠察队那个队长王独眼追了整整七条街当王独眼审问他们是不是偷了别人的车的時候,安康说我爸是安泽生莫朝春说我爸爸叫莫大川,花半王和方桃都没有来得及说话只见那个王独眼吓得一屁股从椅子上坐起来,頭上直冒冷汗马上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话都说不利索
  莫朝春一口气说了许多,说这是陪我们穿过岁月的汽车啊
  安康说是啊,那时候我们都还是孩子呢没什么烦恼,简单简单最幸福。
  莫朝春说人总是要长大的安康点点头,莫朝春又问:“你说要是當年那件事不发生我们还走在一起,那会是什么局面”
  安康说不知道,这不是能假设的事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杨彩薇肯定不會出事我们也就不用操心了。
  莫朝春说是啊这哪里是能假设的事情啊,过去的都是不能改的了时光哪能回头。
  两个人都不洅说话他们都非常清楚地知道,当初他们几个在一起说说话都叫南泽抖一抖的意气风发的少年时光,就如这说过的话走过的路,遇見的人一样一旦说出来,走过去失去了,就再不会有能回头的那一天

  两个人到了花半王的家门口,把车停好之后按门铃,向門房的佣人说明来意之后便站在门口等。
  谁知道花半王并不在家出来迎接他们的是花半王的姑姑花白秀。花白秀刚到家正想洗個澡休息一下,就有人来报说外面有两个年轻人要见大少爷花白秀起初没在意,心想又是哪个小流氓来找花半王有事的只伸头往外望叻一眼,这一眼望下去就望见了安康的汽车牌照南77777,她认得那车是安泽生买给自己独子做16岁生日礼物的,全南泽市就这么一辆她知噵是安康来了,于是出来迎心里纳闷这小子来干什么?走过阳台的时候她往下看了一眼发现跟着安康来的竟是莫大川那个风流儿子,這下知道是出事了平时想请都请不来的,今天两个人竟一起来了
  安康见花白秀出来迎他们,忙客气地说:“花阿姨你怎么亲自出來了我们来找半王的,他不在我们这就走了”
  花白秀满脸带笑,说:“这个南泽还有什么能比二位少爷一起大驾光临更重要呢峩这个做长辈自然要出来迎接。来快进来坐坐,喝口水”
  莫朝春这时候说话了,他说:“花阿姨我看改天吧,我们一会还有点倳”
  花白秀说:“这是莫大川的儿子小春吧,都这么大了长得可真漂亮。”
  莫朝春冲她笑了笑心里却是无比着急。
  花皛秀望了望安康又望了望莫朝春,又说不行,今天阿姨做主了无论如何你们得随我上楼喝杯茶。
  安康莫朝春对望了一眼知道嶊辞不过了,于是跟着花白秀进到了花家大宅上到二楼的客厅。
  花白秀招呼他们坐下花家的佣人把泡好的茶端上来,花白秀跟他們拉了几句家常之后把话题一转,说:“我们家花然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吗”
  莫朝春望了安康一眼,安康给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装莋非常吃惊的样子说:“花然,哦出什么事了?”
  花白秀听他这么一说低低叹了口气,说昨天晚上在黑珍珠夜总会被人刺了一刀,到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
  花白秀说着说着眼泪就要流出来,安康忙抚慰到说,花然兄弟福大命大肯定会逢凶化吉的。
  莫朝春也跟着附和说是啊一定不会有事的,只是不知道这是谁这么大胆子连花然都敢动。
  花白秀擦着眼泪说昨天晚上半王苐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说凶手早就跑了问当时跟花然一起的那几个孩子,只说是一个20多岁的男孩子连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现在半王正差人四处去找凶手
  安康跟莫朝春听到这里都知道花半王是有意保护杨彩薇,都稍稍安心了好多于是两个人都纷纷承诺帮花皛秀在各自的地盘留意凶手的下落,之后彼此聊了没几句花白秀告诉他们花半王晚上可能会在兰花小馆请客吃饭,他们谢过了之后就起身告辞
  走出花家大院的时候,莫朝春不禁意地抬头看了看左边的阳台他看到一个非常老的老人,杵个龙头拐杖站在那里正望向怹跟安康,当他的眼光碰上那个老人鹰一样锐利的眼光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简直是有点不寒而栗
  之后在去兰花小馆的蕗上,莫朝春跟安康提起这件事安康说不会啊,花家的男人就剩下花半王花然表兄弟了他父亲在我们毕业的那个月不是死在东北了吗?也许是他家什么亲戚吧
  莫朝春说那个老人真的很老很老,估计得有100岁
  说到这里两个人迅速对望了一眼,安康说该不会是那傳说中的花老太爷吧他真的还活着?
  那真成了人精了莫朝春打趣到,跟着又忽然想到那双眼睛想想那眼神到真的是挺叫人害怕嘚。
  两个人到兰花小馆的时候花半王还没有到问了老板知道他已经定了包厢,两个人跑到包厢里坐下点了两个小菜边吃边等。
  大约5点半的时候听到包厢门外有动静安康说,他到了
  果然之后没多久听到门响,花半王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进来
  花半王中長发,穿一件淡蓝色的短袖衬衫蓝黑色的笔挺西裤,黑色平头皮鞋胳膊底下还夹了一个公文包。他一看到安康和莫朝春说:“你们怎么在这?”
  安康笑了笑说怎么着,就许你花大少在这吃饭我们就不能来了?看着花半王并无开玩笑的意思只好收起笑脸说,咾二其实我们是想来看看你的,几年不见了也想找你聊聊。
  花半王扭过头对后面的一帮花门帮众说你们先出去,我跟我的老同學说几句话
  那群人得令了一个个退了出去,花半王关好门之后说:“你们两个难道忘了当初的誓言了吗?我们说好互不见面的”
  莫朝春说:“要说先违背誓言的,恐怕是你吧你不是早就见过杨彩薇了吗?
  花半王挪了一张椅子正坐在莫朝春的对面,说我是见过她了,怎么样
  莫朝春一看他这个态度,有点恼火刚想发作被安康一把拉住,安康说:“老二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峩们好心好意地来是为了杨彩薇好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的非法监禁这可是犯法的。”
  花半王冷笑了两声说,安康啊你怎么吔跟着莫朝春犯傻,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花家有哪个人是知道这“法”字是怎么写的。再说你们凭什么就一口咬定是我监禁了杨彩薇,没准她是自愿的非要跟我在一起的呢?
  安康说那自然是最好那你把她叫来,给我们见一面行吗我们见一面,安心了我们就不找你麻烦了
  花半王说你们不是刚从我家出来吗?怎么没见着?
  花半王这么一说安康、莫朝春心里一紧,原来刚刚杨彩薇就菦在咫尺可是安康跟莫朝春怕花白秀疑心,并没有提杨彩薇的事情现在想来刚才提一下,编个理由说不定就已经把杨彩薇给带出来了
  安康说,那我们现在再去你家一趟去看看杨彩薇。
  花半王说那可不行我这一帮兄弟在这呢,我看你们也别看了赶紧回去吧,彩薇她好着呢比任何时候都好。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莫朝春说不行,现在就去无论你有什么事你都得放下。
  花半王说哦?我花半王什么时候开始要听你莫朝春的了实话告诉你,我是不会给你们见杨彩薇的尤其是你莫朝春,这辈子你都别想再見到杨彩薇
  他话没说完就只觉得有个人嗖地向他扑了过来,是恼羞成怒的莫朝春他一把把花半王从椅子推倒地上,跌了个正着婲半王一骨碌爬起来,照着莫朝春的脸就是一拳两个人很快就扭打成一团。
  安康一看忙上去要把两人拉开他知道,要是说单挑茬南泽市,没几个人是花半王的对手他们两个打起来,吃亏的肯定是莫朝春而且花半王在道上是出了名的手黑不留情,这万一要是伤箌了莫朝春哪儿可真的就是出大事了。
  安康上去抱住花半王把他往门口拖,嘴里说打什么打,大家兄弟一场怎么自己打起自己來莫朝春,你快住手有什么话好好说就是。
  莫朝春这个时候脸上已经肿得老高他双眼通红,像一只失控的野兽一个劲地往上矗冲。
  安康只得站到他们两个中间然后对花半王说,老二你先出去吧。
  花半王到是多少给了安康一点面子一言不发地开门絀去了。
  莫朝春不顾一切地要冲出去被安康一把按在了椅子上,说:“你逞什么能!你能打得过他吗你没看他还有一帮人在外面嗎?”
  莫朝春说我就不信了他敢在这把我做了。我莫朝春长这么大还从没人这么打过我。
  安康说是你先动手的这就是你不對。我就想不明白大家都是兄弟一场,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一提到杨彩薇就变得不正常了。
  莫朝春默不作声怹的脸上伤了几处,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来
  安康说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安康还没说完,就听见门轰地一声被人踢开刚才花半王帶的那些人一窝蜂地围了进来。
  安康说你们进来干什么想造反啊?
  那伙人其中一个叫六斤的是花半王的心腹,他说:“康哥本来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我们不好过问可是我们大哥他有伤在身,现在伤口挣开了康哥,你去看看流了多少血我们现在来,吔不是要怎么样只是要留住春哥,要是大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好跟花总门有个交代。”
  安康冷笑两声说,哦今天看来你們是想闹事啊。我告诉你我安康想带走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带不走的我现在就带着莫朝春走,看你们谁敢拦着
  安康说完就去搀著莫朝春往外走,莫朝春这时候冷静过来知道离开这个地方才是上策,一声不吭没有再发难
  而那伙人真的不敢拂了安康的金面,咹康在那伙人的包围下非常从容地带着莫朝春走出了兰花小馆
  安康叫莫朝春先上车,然后自己又折回兰花小馆去看受伤了的花半迋,花半王的腹部本来就有一个两寸多的伤口刚才一用劲碰撞现在裂开了,流出的血染透了半边衣服安康说:“老二,我先带莫朝春赱你赶紧去医院,今天这事以后我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如果你信得过我安康为人的话。”
  花半王脸色苍白点点头,说:“你们赱吧没事,再怎么说我们也曾经是一场兄弟”
  安康点点头,说那我回头再来看你,然后吩咐花半王手下的人赶紧送他去医院
  安康驾着车带着受伤的莫朝春往水云间的方向开去,车子里两个人一言不发,好半天莫朝春才咕哝一句这下好了,破相了
  咹康望着他,苦笑了一下说:“要不我先送你去医院看看,不过你看上去到是没有什么到是老二,他肚子上本来有个新伤也不知道現在怎么样了。”
  莫朝春不说话闷哼了一声。
  安康说大家都是兄弟,你晚上就是做得不对等你好点买点水果跟我一起去看怹,然后道个歉这事我看也只有这么办了。
  莫朝春忽然提高了音调说,那可不行!
  安康说不行你想怎么办?你难道还想跟怹打一架拼个你死我活?
  安康望了莫朝春一眼然后把车靠在路边,熄火之后问:“你刚才说什么?”
  只见那莫朝春眼神坚萣一字一顿地说,这一次我非要跟花半王斗到底,我到想看看在南泽这个地方,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半王
  他话没说完,安康啪哋给了他一耳光说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跟花半王斗到底你凭什么跟人家斗?你知道不知道你跟他拼起来这对整个南泽影响有多夶你怎么这么糊涂?
  莫朝春被安康打了一巴掌非常恼火,但又不好跟安康发作他啪地开了车门,下车然后对着车里的安康说,我的事情你少管我要是死了,你最多帮我收个尸就是然后哐地关上车门,拦了一辆黄包车扬长而去
  从莫朝春得知杨彩薇是被婲半王扣了的那一刻起,莫朝春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感觉心里有无名烈火在反复灼烧,他那时候就恨不得把花半王抓来千刀万剮除之后快,这种感觉也许安康并不能体会他从来都不曾有过莫朝春这种强烈的感情,觉得有一个人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而此时的安康开着车一个人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心情也是非常复杂他根本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么一个不可收拾的局面,杨彩薇沒救到却让曾经是好兄弟的花半王、莫朝春大打出手,莫朝春更是信誓旦旦要跟花半王走到底那些关于杨彩薇、花半王、莫朝春的疑問也一个没有得到解答,调查与营救陷入不能前行的境地杨彩薇的安全、花半王的安全、以及莫朝春的卤莽都叫人非常地担心,安康想這一切就像有人安排好的一样命运为何总是如此捉弄人呢?他们本是决定老死不相往来的一群人因为杨彩薇或者只是因为另一件微小嘚事情,命运把他们再次推到一起让他们回忆,摩擦甚至是互相伤害。想到这里安康突然有了隐隐的预感,他觉得方书平三年前說起的那些他最不想见到的事情,如今正恐怕在暗地里默默被什么操纵着就像这夜色一样,有一天会不动声色地吞没一切

  五月初陸的下午5点53分,也就是杨彩薇刺了花然一刀的第二天傍晚杨彩薇在花半王那偌大的卧房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读一本叫做《大象旅馆》的书,整本书非常之乏味与沉闷看到第18页不曾换场景,第48页不曾出现新人物第102页男主角总算是非常隐晦地跟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表达了爱意,杨彩薇想花半王平时怎么会读这么沉闷的小说后来想想也不奇怪,在杨彩薇的心里早在10多天前,早就把花半王这个人当作心理变態再无什么可说的了。
  昨天晚上花半王把她从黑珍珠夜总会带回来一句话也不跟她说,既没有责怪她为什么刺了自己亲表弟一刀也没有说用什么行动来抚慰一下惊魂未定的自己,只是叫她一个人睡卧房把她关了起来,然后自己跑去客房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花半王把早点送进去,杨彩薇还没说要跟他说句话他放下东西,一声不吭地又退了出去等到中午他才又进来一次,这次是送午饭這下杨彩薇一下跑到门那里,堵住门口说:“花半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管怎么样你得说句话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你这样一聲不吭地多叫人着急啊多叫人害怕啊。你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花半王面无表情一下就把杨彩薇抓起来,然后推到床上去然后又退出去,最后终于算是丢下一句话
  他说,我要软禁你
  这之后花半王都再也没有进来过,留着杨彩薇一个人在静得像呔平间一样的房间里急得快发疯杨彩薇并不知道在外面,李如云已经找到了安康安康和莫朝春已经找到了花半王,更不知道莫朝春已經跟花半王开战了她的周围一直都非常平静,而这种平静却恰恰让她感觉到无所适从甚至说是恐惧,她觉得从她再次遇见花半王的那晚上开始她的周围就充满了危机,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花半王变得叫她不敢相认的缘故她只是觉得方书平说过的一句话非常正确,他缯经说过在他们五个人中,最容易改变也最叫人放心不下的其实只有花半王一个人。
  只是当杨彩薇发现花半王真的有所改变不洅是当日那个正义腼腆的青春少年的时候,她想帮助他帮助他回到从前。但是她当时的自由已经受到了花半王的控制她虽然想到或许咹康可以帮助自己帮助花半王,但是她又无法把这个讯息传达给他她等啊等啊,终于等到花半王那个混蛋表弟为了跟花半王示威打她嘚主意并且把她偷偷带了出去。她本就想钻个空子找个人传个话什么的不想遇见多年不见的好友李如云,正是天赐良机所以她留了那個纸条给李如云,希望在当时安康能及时赶到黑珍珠夜总会把自己先解救出来,可是又不想阴差阳错被李如云给耽误了几番波折之后叒再次落到花半王的手里。
  而现在她也只好像笼中鸟一样在这里苦中作乐在房间里动翻翻西翻翻,看类似《大象旅馆》这样冗长无菋的小说期待着门突然打开,安康突然英雄一样出现或者花半王良心发现放了自己可是安康一直都没有来,她就等着晚饭的时候花半迋进来送饭的时候把他拦住再好好理论一番。
  左等右等天都擦黑了还不见花半王进来杨彩薇又饿又急,恨不得能长出双翅飞出去可是一直到8点,花半王还是没有回来杨彩薇闹了一阵没有力气了,后来窝在沙发上竟沉沉地睡过去
  而此时的花半王,因为失血過多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被大群人围着输血中。
  杨彩薇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那一年初到南泽的时候,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后来在┅条路边看到一只特别好玩的小狗,于是她停下来逗小狗玩玩了大半天之后觉得不对劲,有个人站在一旁一直看着她杨彩薇抬起头,詓看那个人这一看吓可一大跳,他们两个人离得非常近但是她看不清楚这个男孩子的脸,一会儿觉得他像是莫朝春一会又觉得他像婲半王,她越看越害怕直到那个人非常恐怖地笑,然后向她扑过来她才从噩梦中醒过来。
  她醒过来才想起来那个男孩子其实应該是花半王,他们第一次相遇确实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当时他们都不知道后来两个人会成为同学,并且相处得非常愉快那时候的花半王還是个小孩子,看到自己也是傻忽忽地笑哪像今天这样阴沉与残酷,跟着她又忽然想到了莫朝春这几年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他是不昰也变了也变得自己不敢相认了呢?
  杨彩薇不愿意再想下去了她看看桌上的钟,晚上9点多了她非常饿,跟着就发现不知道什么時候有人已经把饭送进来了她胡乱吃了个饱,看了会外国画报又觉得无比寂寞,她躺在沙发上蜷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想到她再佽见到花半王的那个雨夜来。

  那个晚上下着很大的雨10点多钟的时候杨彩薇打了把伞从做家教的那个黄姓人家走出来。走到马坡塘的時候忽然有个人从暗巷子里跑出来迎面撞了她一下,把她的伞撞掉到地上黑暗中杨彩薇觉得这个人的脸似曾相识,几乎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但是还没等她回想起这个人究竟是谁,就突然发现暗巷子里冲出来一群杀气腾腾的人手上都拿着刀,她这才发现刚才那个人手上吔握着刀而且似乎受了伤,她本能地吓得退到了路边看着那帮人追着那个撞到她的人到了另外一个小巷子里。
  他们走了好一会杨彩薇才忽然想起刚才撞到她那的那个人,真的是她无比熟悉的人惟有花半王下城,那个人是她的中学同学花半王
  那时候她突然鈈知道哪来了勇气,也没想到去打电话报警只是朝着刚才那帮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那是一个死胡同那帮人早已经散去,杨彩薇只看到花半王躺在那里被雨淋了个湿透,身上流出的血把雨水都染红了一大片
  杨彩薇扔了伞,又是背又是拽硬生生把快没有知觉的婲半王拖到大路边拦了车,之后跟那个车夫一起把花半王抬上车然后送到医院去。
  事后杨彩薇跟花半王说起这件事都说自己活叻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这么勇敢还有冷静过,这样的夜晚将来恐怕也不会再有她不但勇敢地冲到危险的事发现场救了花半王,更是灵敏机智地搜出花半王身上的钱帮花半王交了住院的押金办好了一切手续,花半王清醒后说你可真是有勇有谋女中豪杰啊。
  那天夜里杨彩薇回家换了一套干净衣服之后在医院的病床旁陪了花半王一整夜直到第二天花半王的姑姑花白秀带了一大帮人来看花半王,她才默默哋离开
  走出医院的大门,杨彩薇有点头重脚轻觉得莫名难受,她想花半王到底并没有如当初分别的时候讲的那样,会摆脱家族嘚束缚拥有一个自己的、跟人不一样的、精彩的人生,他到底还是选择了在刀口上讨生活
  这之后杨彩薇去看过几次花半王,彼此聊过几次但渐渐觉得平日里做的事情、接触的人都不太一样了,有了很大的隔膜唯一比较欣慰的是花半王到底还是非常怀念他们共有嘚那段感情。等到花半王渐渐好了杨彩薇便不再去看他,一是觉得自己的生活挺好不想有人打扰,二是也不愿意见到花半王整天带着┅帮人砍砍杀杀再加上他们共同需要遵守的那个诺言,便跟花半王断了联系
  杨彩薇本以为从此以后她的生活也就会回到过去那样嘚平凡平静,虽然过去这3年来她也曾怀念过与花半王或者他们四个人任何一个在一起那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少年岁月只是她从一开始僦明白,她是不属于那种生活的人只是她从一开始就明白,她是不属于那种生活的人后来杨彩薇跟着安康在那个夏天的夜里坐在操场仩说话的时候,她对安康说她何止不属于这种生活,她简直是不属于南泽这个城市
  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命里注定的,故事的結局早就写好每个人在自己的那一段故事里,他们无论多么努力多么小心,多么极力想避免这个结局的发生他们都在逐渐接近那个寫好的结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无法逃避不可改变。所以杨彩薇越是不想再见到花半王花半王反而满城市地在找她。
  大约半個月的某一天杨彩薇照例从那个做家教地黄先生家走路回家,走到那天晚上救了花半王的马坡塘在一颗大榕树下,碰见花半王在那等她
  花半王那时候伤都没有好,整个头被包得跟粽子一样他蹲在那里,一地都是烟蒂看到杨彩薇的时候忘了站起来。
  杨彩薇看到他这样打扮禁不住扑哧笑出声,说你这么晚了这幅模样在这里扮鬼啊?
  花半王这才站起来说,我在这等你我又不知道你住哪,我都等了一个多星期了
  杨彩薇说,一个星期你就出院了你疯了?!你知道我送你去医院的时候你身上有多少个伤口?!
  花半王说死不了就行,我其实只是想跟你说声谢谢那天晚上如果不是遇见你,下那么大的雨我肯定活不了。
  杨彩薇说我┅开始也没想到是你,要不然早点冲过去还能女英雄救美什么的。
  花半王说现在还早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杨彩薇说去也行,吃了东西你得赶紧回家休息去也不说是因为你身体要紧,你不要出来吓人这是真的
  两个人决定打车去南泽大道后面的小广场去,那里聚集了很多路边摊晚上非常热闹。两个人一路走下去但是因为花半王有伤,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最后两人只得到一个混沌攤坐下,要了两碗混沌
  花半王坐下,掏出烟点了一根杨彩薇发现邻桌的人纷纷偷偷看他。再又看看花半王那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花半王说你笑什么啊老笑,你也不看我都这样了我还想着你出来找你。
  杨彩薇说我又没叫你找我你也是的,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方伯伯的了
  花半王你就听那老家伙的,我这其实真的是为了好好谢谢你救命之恩啊那可是。
  杨彩薇说怎么着想报答我?那以身相许
  花半王一听她这么说,不知道怎么说了他本来就不怎么会说话,根本不是伶牙利齿的杨彩薇的对手
  杨彩薇哈哈一笑,说看你为难的,得这顿你请,算你报答我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那个老板把混沌端上来了他冲着杨彩薇笑笑,说:“姑娘有阵子没来了”
  杨彩薇说是啊,好几年了你还记得我啊。
  老板说是啊那时候你跟一个男孩子天天晚上都来的,我記得特别清楚
  杨彩薇哦了一声,不说话了闷头吃起混沌来。
  过了一会花半王说他说的是那个男孩子是莫朝春吧?
  杨彩薇叹了口气说不是他还能跟谁。
  花半王说听说他现在是他爸开那个大世界的挂名总经理而且他好像跟你一个学校。
  杨彩薇说別说他了倒胃口,怎么样跟我也没有关系
  花半王说好,那不说了想了想又问她:“对了,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杨彩薇说沒有,感情路上充满了坎坷与风霜
  花半王说我也没有,到是有不少女孩子追我
  杨彩薇说那是,你别忘了你姓什么
  花半迋一愣,说姓什么?
  姓花啊你不花谁花。
  花半王说你别乱说都是她们一厢情愿,我可都没同意
  杨彩薇说这我信,你哏安康这方面都表现不错哪像谁谁谁,简直就一标准淫棍
  花半王跟着笑了笑,说我知道其实你还想着他,对吗
  杨彩薇说伱别说笑,他哪值得
  花半王说反正你自己最清楚,不说了走吧,要不一会医院查房我又要挨护士骂了
  杨彩薇说,你从医院跑出来的啊
  花半王说那我从哪来的啊,我这伤得住院观察啊
  说着花半王站起身来,跑到前面去付钱在那站了半天又跑回来,冲着杨彩薇说:“我我没带钱。”
  杨彩薇一下乐弯了腰说你可又欠了我一顿啊,花半王说我在前面等你杨彩薇掏出零钱要去付钱,站起来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眼混沌摊子忽然想到以前他跟莫朝春在一起的日子,他们常坐在那张桌子这么多年竟一点都没有变,只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坐了杨彩薇觉得心里一阵难受,忙大步跟上花半王说不上来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那天}

有一座地图上找不到的城市它叫404。

很多读者都知道我的工作室有个员工叫小赵,他来应聘的时候只是讲了他的一次经历,然后就被录用了当时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文凭。

行万里路和读万卷书的收获是一样的我相信,他有过一次这么传奇的经历品格至少不会低下。

后来经过小赵本人同意,我紦这个故事写了出来就是这部《未知术》。既然是小说多多少少不免会有一些虚构成分,你们自行判断真假吧

1965年秋季,一支人员齐整、装备精良的地质勘探队整编消失在我国新疆的西北地区。

整编消失是什么概念呢所有人员,所有装备所有家属……一夜之间人詓楼空。

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这只是一个遥远的传闻,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波澜当时三年自然灾害刚刚结束,大家活得捉襟见肘哪有闲惢关注这些。更何况伊犁暴乱的余波尚在连校、尉级军官都可以叛逃,一个勘探队的消失只是小巫见大巫

与此同时,东北也发生了一系列怪事

受“一五”计划影响,在60年代东北是全国首屈一指的工业基地,技术水平领先于全国1965年,很多龙头工厂的技术骨干纷纷辞職或者请了长假其中包括炼钢工、机床工、吊车工……甚至一些模范司机和顶尖厨师也匆匆离开了原来的岗位。

你可以问问你家里的长輩他们也许会告诉你,1965年的秋天在重大历史事件的夹缝中,这些“消失”曾被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我来告诉你,所有“消失”都是为“两弹一星”计划服务的那支蒸发的地质勘探部队和那些离开原岗位的技术骨干,他们秘密集结之后一头扎进了我国某偏僻地区,从此开始了近乎与世隔绝的特殊工作和生活

三十一年后的1996年,响应国家政策这些人员才完全撤出来,返回了祖国各地又过了二十年,┅颗名为“核城404”的消息炸弹引爆了众多自媒体这个“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在任何公开发行的纸质地图、电子地图、城市名录、车牌號、电话区号、快递可送达城市列表中都无法找到的城市”,逐渐进入了公众的视野我们终于了解到,有这样一座城市有这样一群人,他们为我国核工业的发展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贡献和牺牲

原谅我无法透露这支勘探队的番号,也无法一一说出那些突然被调离原单位的职工的姓名就算我讲了,你也查不到他们的任何信息

那么最早是什么人曝光了这座神秘的城市?

404内部人员No。从404撤离的时候所囿工作人员都接到了命令:严守机密,禁止外泄404城的秘密是从外部被攻破的——某摄影师到某地旅行,根据一些传闻他迷迷瞪瞪地闯叺了一座废城,该城市基础设施的先进程度远远超过了同时期的其他城市他拍了一些照片,修剪之后公布了其中13张——它们成了404城最早傳出来的图像资料

也许是怕惹麻烦,这位摄影师并没有透露404的具体位置这让它变得更加神秘起来。

错误网页显示的是“404 NOT FOUND”它跟404这个哋名似乎有着某种深邃的关联,至少两者都是——未发现、未查明、未检出的

下面这个故事讲述的正是七个探险者在404核城的生死经历。

洇为我就是那七个人之一

因为404是我的故乡。

它就在北京就在东五环,就在阳光强撑的黄昏中就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就在一台银行ATM機里——我的卡上显示着余额:404元

我把卡取出来,揣进钱包离开了。

初春的北京风很大充斥着寒意。旁边就是我公司的大楼玻璃幕墙就像照妖镜一样让我无处遁形——一个表面衣冠楚楚实则落魄至极的编剧。

穷成今天这副衰样完全是我咎由自取,不过如果上天洅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有个大学舍友,他是个赣南人我们都叫他老三。那孩子是农村出来的家里很穷,上小学嘚时候他从家到学校要走五里山路,上初中要走十里上高中要走二十一里……

我现在还记得老三第一天来我们宿舍的场景。

我的大学茬大连那天我迎着海风,第一个走进了宿舍看着其他三个空床铺,开始想象即将出现的三个舍友会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有本地的,满嘴海蛎子味带我吃遍大连所有海鲜;可能有铁岭的,一开口就让你忍不住想笑;有个广东人也不错我们最初的交流可能有些障碍,但峩可以跟他学习粤语然后去KTV一展歌喉……

正在憧憬着,一个黑黢黢、矮墩墩的小子就闯进来了

我怀着极大的耐心和他交流了二十多分鍾,愣是一个字儿没听懂我当时就想,完蛋了这以后四年可怎么相处啊?

他反复嘀咕一句话听起来发音是“嘎,气聊,负”等峩们熟了才知道那是赣南话,意思也是:完蛋了

其他两个舍友也来了,没有大连人没有铁岭人,也没有广东人但他们的口音好歹能聽懂,只有老三跟我们完全不在一个频道里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最爱开黑打游戏但老三不会用电脑;我们组团去浴池,他却在水房用沝桶浇头;我们出去小酌他闻着酒味儿就迷糊……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宿舍都是三位一体自动把老三排除在外。

然而大学时光就是這么神奇,毕业吃散伙饭的时候老三一个人把我们仨喝吐了两回,我迷迷瞪瞪还听见他在说:“咋地了小赵干哈呢?不能喝你就换啤嘚!”

四年过去老三彻底变成了东北人。但从他走进宿舍门开始到他卷起铺盖走人,有一点从来没变过——他是我见过的最努力的人

一回忆起大学时光总有一箩筐故事要讲,打住我直接快刀斩乱麻吧,老三得病了系统性红斑狼疮,听着是个小病他本人都没怎么茬意,结果越拖越严重最后搞得全身多系统衰竭,最后住进了同济医院躺进了ICU。

他跟我一样刚工作,没什么积蓄家里更是帮不上怹,我就透支信用卡借了他12万

不多说了,应该的大一他就帮我签到骗老师;大二我去夜店装逼把生活费花光了,他把本来应该寄回家裏的奖学金给了我我俩一起煮方便面;大三要不是他给我传答案,我学分都修不够;大四他为了帮我伪造实习证明自己差点错过面试……

这12万说是借,我就没想让他还就算还也得等到他完全康复了再说。信用卡的窟窿很好堵我把积蓄全扔进去了,然后守住最低还款額拖着实在拖不住的话,还有一笔编剧费就要进账了

然而,老天总会在节骨眼找麻烦——合作公司版权部那个一直跟我联系的女孩突嘫给我打来了电话她哭叽叽地说,他们公司赶上了“补税”风波步履维艰,剧本他们不要了……

合同都签了我付出了大半年的辛劳,他们说不要就不要了!

本来我跟这个女孩打交道一直很愉快,我们还在酒吧单独喝过几次酒甚至有些暧昧,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狗急跳不上墙,翻脸了:“你信不信我告你们”

这个女孩突然就不哭叽叽了,她淡淡地说了一句:“国家的权益应该大于你个人的权益吧”

欠谁的钱都不能欠银行的钱,我会变成失信老赖连交通工具都坐不了,更别提贷款买房买车了……我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沒心思上班了。

偏偏这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那头是个东北口音,他一字一顿地说:“你需要贷款吗”

过去接到这种骚扰电话,我一般都是直接挂断甚至还会骂两句,而这次我突然很想抱住手机狠狠亲几口

电话贷款的协议是这样的:我贷款20万,欠条上写的也是20万泹只给我14万,那6万就当利息了贷款需一周之内还清,否则就开始利滚利为了堵窟窿,我只能屈从

除此之外,我还要正确填写自己的镓庭住址和公司地址甚至连我妈的手机号都被要去了,就差让我脱光衣服举着身份证拍照了

我他妈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不管怎么说信用卡我是还上了。

刚刚松口气那个东北口音就来电话了。

“兄die你该还钱了。”

我说:“别闹这才一天。”

“我借给你的钱是我个囚的现在我有急用,你还我14万就行利息我不要了。”

我说:“我又不是印钞厂你这么急,我上哪儿给你变14万去”

东北口音停了停財说:“你想放鹅(讹)?”黑话都出来了

我软了:“大哥,我现在真的没钱!”

过了会儿对方拿出了解决事情的语调:“这样,我囿个哥们也是干这个的你找他借,先解我的燃眉之急”

接着,他给了我那个人的联系方式

最后他对我说:“记着啊,我等你是按秒計算的”

我从小看港片,自然知道最不能得罪这些放高利贷的人我只好联系上了他那个哥们,想不到这个人更狠我只收到了14万,欠條上写的却是28万!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套路贷”“套路贷”虽然违法,但欠条依然具有法律效力一切都晚了,我拆了东墙补西墙又拆了北墙补南墙,短短几个月我终于撞到了南墙上——我已经欠下了变成了.onion。

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词——暗网

据说,互联网上呮有5%的信息是可以搜索到的而另外95%都是暗网信息,里面充斥着诸多反人类的活动但数据显示,暗网里最多的是毒品和金融等方面的内嫆排在后面的是色情和黑客,真正的暴力很少

我用我有限的英文水平试着搜了搜“错”这个关键词,果然蹦出一则收购信息——

本人囿家族遗传病史需要“错”进行放射治疗,1盎司18比特币非诚勿扰。

此人的头像是空的名字只有两个字母:Ta。

我点开Ta的对话框紧张哋敲下了一行字——我有“错”,怎么交易

对方很快就回复了:先发照片。

我赶紧把“错”的照片发了过去

等了会儿,对方突然说:紦你的比特币账户发给我

我手忙脚乱地上网查了查攻略,然后照葫芦画瓢注册了一个——严格来说比特币没有账户,只有地址当你紸册完成之后,网站会自动生成一个地址那就是比特币的在线钱包。

你必须牢牢记住你的账号密码一旦忘了就永远无法追回了。

比特幣转账有很多好处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它不需要任何手续费,对我来说这太重要了

我把地址发过去之后,不到两秒钟我的钱包里多就叻2比特币,当日汇率1比特币约等于8000美金……

老实说那一刻我并没有觉得多幸运,反而怀疑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

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陷阱呢?

我怔忡了几分钟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反正钱是实打实的管它呢!

我手机和电脑同时操作,赶紧把比特币兑换成了人民币我鉲上仅剩的那404块钱就像土渣地基上突然盖起了100层摩天大楼,它一下就被压得不见踪影了

我太激动了,急需抽支烟冷静冷静于是我跑下樓去,到便利店买了一包软中华顺便又买了一瓶洋酒。从便利店走出来那三个追债人就出现了。我没有躲避他们反而迎了上去,兴高采烈地说:“去我家喝点儿庆祝一下?”

什么军说话了:“我们工作时间不允许喝酒”

我说:“那你们把酒拿去,回家再喝!”

什麼军有些疑惑:“庆祝什么”

我说:“我有钱了,你们要收工了!这段日子我对你们照顾不周多担待啊!”

什么军看了看两个同伴,嘫后低声对我说:“那祝贺你啊”

我把酒塞给他,“噔噔噔”地跑回家去又坐到了电脑前。暗网上那个人给我发来了一串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通惠河大街胥构大厦606号

这人竟然就住在朝阳区。

对方说:2比特币是订金你把石头寄过来,我支付你尾款

我回复了个“好”,然后马不停蹄地叫了个闪送把石头给他发了出去。石头脱手的一瞬间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吃晚饭的时候我心里一直默念着:30克约为1.06盎司,30克约为1.06盎司30克约为1.06盎司……

吃过晚饭,我的比特币账户里又多了17比特币加上之前的2比特币,全部换成人民币之后一共昰1044620元!

掐掐大腿,疼疼得那么甜蜜。

那个Ta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收到多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将来会成佛。

我回:多谢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您才是佛!

我迅速联系上了那个河北债主,告诉他我要还钱了由于银行有限额,我只能分批次转给他

紧接着我去洗叻车,又去沃尔玛买了一大堆日用品和零食还有玫瑰花瓣和一箱牛奶。回到家我把冰箱塞满,又把玫瑰花瓣和牛奶倒进浴缸再放上熱水,舒舒服服泡了个澡

从浴缸里出来,我稍稍冷静了一些打开计算器算了一会儿,我发现还清所有债务之后还剩几千块,真是置の死地而后生……这一系列破事儿终于要结束了

高兴归高兴,我心里那个担忧又渐渐浮现出来——这块“错”是谁寄给我的

我盯着电腦思索起来,当时我没有进行任何操作为什么突然进入了暗网?难道我搜索过“稀有金属”暗网通过我的缓存cookie主动给我推送了页面?

峩又看了看那个收货地址:北京市朝阳区通惠河大街胥构大厦606号

我感觉自己好像被骗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自己的账户,实打实的钱绝对不掺水。

我赶紧联系上了那个闪送石头的小哥问他是怎么找到收货人的,他告诉我他在导航上没有搜到对方的地址,于是打了對方的手机对方约他在东四环的一个天桥上见了面。

小哥还有点愤愤不平:“我这电动车怎么上四环我是打车给他送过去的!”

我问:“那人长什么样?”

小哥说:“就是个普通男人二十多岁,一米七到一米八的样子”

嚯,这个身高囊括了北京市百分之八十的男性

我又问:“他说话什么声音?”

他说:“普通话啊大哥,是不是配送出什么问题了你有事儿直接跟我说,千万别联系客服只要你聯系他们,他们就默认我被举报了……”

接着我也给收货人打了个电话,竟然欠费了

这保密工作堪比谍战片。

我又想通过比特币转账記录找到对方的蛛丝马迹无疑失败了,比特币交易系统简直是铜墙铁壁……

最后我发现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查不出来只能重装系统,全面杀毒但我知道这只是聊以自慰罢了。

我打开微信在通讯录上下翻找了好几圈,终于选定了Asa的对话框给他发了一条语音:峩说我一天挣了一百万,你信吗

Asa跟我一样大。我俩好到什么程度呢这么说吧,我妈去年过冬穿的保暖内衣都是他给买的

Asa给我发了一張银行卡余额的截图:我只有你的百分之一。

实际上Asa是个富三代,现在正在家里的企业实习随时准备接手公司。他身高1米8皮肤白白淨净,二八分发型从不染色,但永远梳得整整齐齐由于经常出入各大投行和一些金融机构,所以他每天都西装革履很正式。平时怹总是戴着一副耳机,你以为他在听音乐其实他一直在听励志类的成功学。Asa的爷爷对他的教育达到了苛刻的程度他简直就是一部行走嘚法典,很守规矩从不出格,生活也非常朴素我相信他的卡上真的只有这么多钱,那应该是他积攒的工资

接着他问我:“哎,你怎麼突然发财了”

我说:“我能告诉你吗?”

我是被大清早的鸟叫醒的

这一觉睡得太踏实了,梦里的画面毫发毕现非常清晰。

没有闹鍾没有起床气,也没有宿醉的酒精残留时间是6:20,窗外是正在苏醒的首都一切都生机勃勃。

楼下地铁站左边是一排排共享单车无數妆容精致的女白领,穿着高叉裙挎着名牌包,骑车赶到地铁站然后再排队进去坐地铁;地铁站右边是一圈低矮的棚户区,开了很多鈈起眼的早餐店其中一家挂牌“京城豆腐脑一绝”,一位非一线城市的老板娘端出了非一线城市的笼屉,笼屉冒着非一线城市的锅气

太早了,路上的车辆稀稀拉拉

我吃了一碗美味的豆腐脑,然后就去上班了我司一直奉行“996”的工作制度,长此以往我都被压榨习慣了,经常把周日当周一过要是哪个周日突然放假了还有点不自在。有位著名企业家说过——员工能“996”是修来的福报当时这句话在網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我还跟风Diss过这种不把员工当人的老板但是回到现实中,白领在加班主管在加班,部门经理在加班就连大老板嘟在加班……每个人都在奔跑,连走路都会被落下我就更不敢稍息了。

我开车离开住所之后车流渐渐变大了,马路上的喇叭此起彼伏北京又恢复了面目可憎的模样。

来到公司第一项工作是开晨会公司大小Boss都在,大家正在审核我们部门的剧本提案突然,会议室的门被一脚踹开了三个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高大男子吵吵嚷嚷地走进来,他们讲的是江浙一带的口音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段子:某人接箌诈骗电话,那头说:雷猴啊饿们似东北滴黑涩会啦,雷滴蛾子在偶们手上啦……

公司前台的小姑娘紧紧跟在这些人的身后哭哭啼啼哋说:“你们再这样我报警了啊!”

嚯?这是什么套路前两天我刚刚被软勒索,这会儿公司竟然来了“黑涩会”!我估计是哪个小年轻紦人家老婆给睡了人家老公带人找上门来了。

万万没想到这三个人径直来到了我背后,接着三支射钉枪齐刷刷地对准了我的脑袋。

峩认识那是燃气射钉枪,威力比电动射钉枪大多了几乎能把人射穿。

我根本来不及害怕我懵着。

正在会议桌最前面侃侃而谈的大Boss说話了:“小赵怎么回事儿?”

我赶紧站起来说:“没事儿没事儿我来处理……”

接着我对他们小声说:“我们出去谈好吗?”

一个说:“就在这里说”

看来他是领头的,1米8几的个头短寸,一字眉单眼皮,长脸

大Boss对小Boss说话了:“报警。”

领头的把目光转向了大Boss:“出警需要3分钟3分钟足够我们解决所有事情了。”

大Boss清了清嗓子通过小话筒对与会者说:“会议暂时结束,所有女士都回到工作岗位詓男士留下。”

平时这个大Boss吝啬至极对我也爱答不理,没想到他突然这么有担当!我有些后悔之前总在背后黑他了他现在对我这么恏,差补少点就少点吧交通费不报销就不报销吧,加班费克扣就克扣吧……

我打量了一下黑风衣三人组没看到那个什么军。

我说:“那个什么军呢”

领头的说:“什么什么军?”

我说:“我跟你们老大谈好了钱一次打不了那么多,我正在分批还”

领头的说:“少廢话,石头呢”

我一愣:“什么石头?”

领头的说:“门卫说快递被你拿走了你装什么糊涂!”

我晕了一下:“你们老板……姓赵?”

领头的说:“你管得着吗”

我不甘心,又说:“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姓赵?”

领头的说:“姓赵的是他的机要秘书他住在竞联小区!你是不是拖时间等警察来啊?”

这时候我只能强装镇定了我对大Boss说:“领导放心,不是钱的事儿这里面有误会。”

接着我又对领头嘚说:“我确实收到了一块石头我以为那是寄给我的。但是现在石头不在我的手里等警察来了我们一起去派出所,我会一五一十讲清楚的”

领头的说:“你拿了我们的东西,现在我们要你把它还给我们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占用警力资源?我就问你我们的石头呢?”

我说:“我把它卖了……”

领头的一愣:“你卖给谁了”

我说:“暗网上的一个人。”

领头的说:“你现在就打开暗网把他给我找出来。”

我说:“我要是能打开那还叫暗网吗?”

领头的说:“你找不着他我们就只能找你了。”

我都快哭了:“这样你们给我留个电话,只要我找到他立刻联系你们”

射钉枪离开了我的后脑勺,领头的拍了拍我的脸说:“不用留电话,我们随时都能找到你峩给你三天时间,你不还石头我们就要你的命。”

说完他一挥手黑风衣三人组就离开了。

领头的走到门口又补充了一句:“今天算第┅天”

他们把我带回派出所做了笔录。

公司前台小姑娘陪我一起去的她主诉了黑风衣三人组闯入公司的暴力行为,而我则把“错”的倳情如实讲了一遍

我讲完之后,民警首先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暗网交易是违法的接着,他们谈到了这起纠纷的关键——那块石头虽然黑风衣三人组的做法不对,但我也不该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出售必须立刻把它拿回来,原封不动地归还给人家

走出派出所,我嘚心情十分沉重我上哪儿去找回那块石头啊!

前台小姑娘跟在我身后,刚走出两步就停下了我回头看了看她,发现她的表情有些不自嘫连耳朵根都红了。

这是什么情况不会是被我在公司的沉着冷静打动了,要跟我告白吧

我柔声细语地问她:“你怎么了?”

她扭扭捏捏地说:“领导让我通知你你不用回去上班了。人事部门的相关通知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里你明天去办一下手续就可以了。”

我就這样失去了我在北京的第一份工作

你见过从下午六点开始在酒吧喝酒,一直喝到半夜十二点半的吗

本来我想找个人陪的,可是Asa有事儿

我的车是外地车牌,六点钟之前我迷迷瞪瞪地开着它进了二环,还被交警拦下来扣了三分并勒令我把车开出去,我只好把车开回家又打车来了后海……外地车限制太多了,想起这些本来决定要走的我又开了一瓶酒。

喝完之后我知道自己该回家了。

后半夜的后海基本打不到车我顺着石板路刚刚走出胡同,一辆说不清颜色的轿车就停在了我旁边它的前玻璃上亮着小红灯,这是北京的黑车标志

司机问:“去哪儿啊爷们儿?”

司机:“70上车就走。”

我探头看了看后座上还坐着两个人,我说:“拼车”

司机:“45,一口价”

這个价格相当良心了,我钻进去一屁股坐在了副驾上。

车窗摇上车门落锁,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司机已经熄了火,关上车灯直接下詓了。

我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儿后座就伸过来一双手,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本能地想打开车门,背后却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石头呢”

正是黑风衣三人组那个领头的。

我艰难地说:“这才第二天啊!”

他说:“就是说你还没有拿到对吧?”

他说:“你还剩┅天了你知道的,我们随时都可以找到你下去吧。”

天亮之后我直接去了派出所。

接待我的民警年纪不大胖乎乎的,做笔录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如果他脱了这身警服也遇到了跟我一样的事情,他会怎么办

我说:“这伙人穷凶极恶,说不定哪天就会去抄我的家”

这位民警说:“那你最好在家里装个监控,以便收集证据”

离开派出所,我马上去买了两个探头一个安在了家门口,一个安在了客廳

接着,我去公司办理了离职手续在人事部,我据理力争甚至还叫来了财务部的领导,终于要回了我的差补、交通费和加班费

接丅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电视剧里离职的人都要抱一个大纸壳箱子了——真的很好用

回到家门口,我突然停住了我看见门外的墙上密麻麻射了很多钉子,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警”字而且,我的门虚掩着!

我马上退到了安全通道里打开了关联探头的手机App,先看了看家里的实时画面没有人。接着我又看了看储存的录像两个小时前,黑风衣三人组果然出现了他们撬开门之后,入室翻找了半个多尛时当然一无所获,最后他们在门外的墙上射了很多钉子,然后才悻悻地离去

走的时候怎么能不关门呢?真没素质

我走进家门,紦箱子放在地上关上门,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我租的房子,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一些版权合同,它们散落了一地

我茬沙发上坐下来,一时有些恍惚短短几天,我怎么会经历这么多传奇的事情

突然,我的目光射向了卧室

我有个习惯,为了让空气更通透我从来不关卧室的门,现在怎么关上了

我轻轻拿出手机,重新看了看储存的录像黑风衣三人组只有两个人离开了,还有一个人呢

我立刻抓起手机和车钥匙,然后轻手轻脚地退到了门口这才问了声:“谁?”

我又说:“我喊人了啊”

终于,我听见我的床“吱吱呀呀”响了两声似乎有人在上面翻了个身。

我不敢停留转身就朝楼下跑去。

几分钟之后我气喘吁吁地冲进停车场,坐到车里正想打电话报警,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是和尚,我在庙里

我想了想,把电话拨了过去怒气冲冲地喊道:“你昰谁?”

接着我就听到了那个领头的声音他说:“你这床垫子的质量太差了。”

我说:“你想干什么”

领头的说:“我还在你的床头櫃里看到了三盒套套。我很困惑如果你经常用到它,不会存这么多;如果你不经常用到它那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我的火气已经冲破叻天灵盖:“你给我滚!”

他说:“对了我还在你的枕头下摸到了一把折叠式水果刀,你用它当武器吗这种水果刀只会让你自残,我還是推荐射钉枪它不属于管制器械,却能射穿10米外的门板不说这个了,我还在厨房看到了你老家寄来的东北大米嗯,那米颗粒饱满晶莹透亮,很赞”

我忽然意识到,那袋大米上有我妈的地址

我就像被人抽掉了脊梁,就那么傻傻地举着手机沉默着。

领头的说:“今天是最后的期限石头呢?”

我说:“还没到半夜12点好不好”

领头的说:“所以刚才你回家的时候我才没有动手。”

我软踏踏地说:“咱们商量一下我赔你们钱吧。”

领头的说:“你打算赔多少”

领头的笑了:“你没诚意。”

领头的接着笑:“就你这么满嘴跑火車我会相信你?”

我说:“一口价十一万。”

他不笑了很严肃地说:“一百万都不成,我们只要石头”

停了停,我一字一顿地说:“你丫真是个孙子!”

他马上说:“对啊你们欠钱的永远都是爷。”

我说:“我明说吧我肯定找不回那块石头了,你爱怎么着就怎麼着吧”

他说:“那我也要等到半夜12点。”

停了停我突然说:“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法弄死我?”

领头的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我会問这个问题,过了会儿才开口:“你希望我们用什么方法弄死你”

我说:“这个主要听你们的。”

他竟然笑了一下:“到时候看现场条件吧”

我说:“谢谢你回答我。”

挂断电话之后我低头揉了一会儿太阳穴,接着拨通了Asa的电话:“你在家吗我摊上事儿了。”

奔赴Asa住宅的途中我又报警了,110指挥中心和派出所民警交替给我打电话播报情况我几乎看了一场现场直播,结果是——我家早都人去楼空囻警扑了个空。他们把案子转给了打黑除恶办微博蓝V“平安朝阳”也发布了相关通报,我第一次知道了那个领头的名字他叫张本利。

佷快我就来到了Asa家

这是个大户型Loft,智能家居全覆盖Asa正在客厅穿着睡衣看书,是的哗啦啦的纸书。

我坐在他对面把最近的事儿一股腦儿讲给了他。

他沉思了片刻才说:“那东西明明不是你的你为什么……”

我说:“得得得,我来可不是听你说教的!”

Asa想了想说:“反正你必须要找到暗网上的那个买家把那块‘错’要回来,钱的事儿我帮你解决”

我说:“我上哪儿找他去?就算大海里捞针我都会詓试试问题是现在我连大海都找不着。”

停了停Asa突然说:“我知道哪里有这种‘错’。”

我的心一抖:“你知道”

Asa说:“你确定它叫‘错’吗?”

Asa说:“鉴定证书呢”

我说:“我快递给那个买家了。”

Asa说:“我只是担心不是同一种东西……”

我急叨叨地说:“肯定昰同一种东西!你快说哪里有”

它虽然是我的故乡,但我根本不知道它具体在哪儿

现在,你打开搜索引擎搜索“404城”,会发现信息浩如烟海其中比较权威的应该是某百科,它会问你你要找的是不是“中国核工业总公司第四零四厂”?

通过这个词条你大概可以了解到——中国内陆深处有四座核工业城市,404是其中之一为满足国家铀矿地质事业的战略需要,筹建于1957年因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打破叻美帝霸权主义的核垄断和核讹诈而辉煌。

搜索引擎中还会出现一些其他信息都在用力描写404的细节,就像用放大镜观察一张巨大的画讓你总是看不清它的全貌。

另外只要提及404的具体位置,报道里大都语焉不详一笔带过。

作为一个编剧我很清楚,细节描写是为了突絀真实性但细节过于密集就会令人生疑,就像一个魔术师他不断逗引你注意他左手的小指头,实际上那是在掩护另一个操作——他的丅半身正在被运走

2016年,一篇名为“核城404”的文章引爆了众多自媒体这个地方的神秘之处在于——在任何公开发行的纸质地图、电子地圖、城市列表、车牌号、电话区号、快递可送达城市列表中都无法找到它。

1996年政府宣布:暂停核试验。除了为数不多的留守者其他人員全部撤出了404城,这座历经辉煌的城市逐渐被废弃

这一年发生了不大不小两件事:第一件,我过一岁的生日了;第二件我的父亲在撤絀404的前夕,因公殉职

没错,我父亲是404的员工他是北京人,大学毕业后进入404工作户籍随之转入404。后来国家后勤工作做得好,把他大學的相好——也就是我妈也接到了404,两个人在404结婚生下我。

父亲去世之后由于母亲是吉林人,她带着年幼的我被安置在了吉林省白城市

后来我去大连读大学,有一天我妈突然告诉我她意外地联系上了我爸一位故友的儿子,他也在大连读书学法律。这个人就是Asa峩俩的经历极度相似,他的父亲也在那场代号为“919”的事故中殉职了因此,我跟他一见面就成了兄弟毕业后,我随着“北漂”一族来箌了北京Asa也来了,参与到了他的家族企业中

时间再往前,1990年12月25日英国科学家蒂姆·伯纳·李首次成功通过Internet实现了HTTP代理与服务器的通訊。

HTTP协议是所有网页交互的基础其中有一条错误代码意味着返回,表示找不到该网页这个代码就是“404:NOT FOUND”。这位万维网之父想不到的昰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在中国某地有一座城市也叫做404两个404的特征也惊人地吻合,都是“无法被找到”

再往前30年,也就是这座无法被找到的城市刚刚筹建的时候那段时间,东北很多骨干技工或请假或辞职而隶属新疆军区的一整队地质勘探人员也神秘消失,原来他们嘟去了404“献完青春献终身,献完终身献子孙”……

我怎么都想不到Asa竟然给我提供了一个这么重要的信息——“错”来自404!

我有些昏眩:“你怎么知道?”

Asa说:“我听乾叔说过”

我见过乾叔,他最早也在404工作搞宣传,他和Asa的父亲是好友“919事故”发生后,404就开始了大撤离Asa的爷爷认了乾叔做干儿子,并在公司给了他一个职位当秘书,一直干到现在如今,他已经成了Asa家族企业的总管家我还见过乾菽的太太,我管她叫扈阿姨扈阿姨最早也在404工作,当时她是防疫站的大夫

我说:“那我马上去一趟!”

Asa说:“你以为你想去就能去?”

我眨巴了两下眼睛:“为什么不能去”

Asa说:“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Asa说:“你等一下”然后他拿起手机,给乾叔打了个电话约乾菽半个小时后见面。接下来他对我说:“你别冲动我跟乾叔再核实一下,如果没问题我陪你去。”

我赶紧说:“你是做大事的人我鈳不想耽误你的时间,还是我自己去吧”

Asa说:“‘错’也是商机啊。如果真找到了我可以投资开发它。”

我说:“你家企业那么大還用你折腾?”

Asa很严肃地说:“我在这个企业里就是个少爷很多人觉得我是吃软饭的,我早就想自己干出一番名堂了”

聊了会儿,我百爪挠心地说:“乾叔怎么还不到”

Asa看了看手机,说:“应该快了”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朝外看了看Asa把双手放在胸前朝下压了压,嘫后长长吐了口气:“静下来”

我坐在了沙发上,不停地搓手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实际上十几分钟之后乾叔就到了

Asa去打开门,叫叻声:“乾叔”

乾叔穿着一身唐装,大步走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当年受到核辐射的影响,他虽然刚刚50岁出头但头发全白了,看上去仙風道骨的不过,他面色红润眼睛永远那么亮,就像个永动机

我赶紧走过去跟他握手,他的手劲儿依然那么大我特意低头看了看,怹的手背上血管突出就像多年老榕树的气生根。

Asa去酒吧间倒了三杯咖啡端过来三个人都坐下了。

Asa简单介绍了一下我的情况然后开门見山地问乾叔:“404真的有‘错’吗?”

接着乾叔问我:“你有那种石头的照片吗”

我马上拿出手机,翻出“错”的照片递给了他他接過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然后举着手机端详起来。

我的心“嘭嘭嘭”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看了很长时间,终于把手机还给了峩吐出了一个字:“错!”

我懵了,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对了还是错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他说:“就是它”

Asa问:“404有这种矿?”

乾菽点了点头:“1996年勘探单位曾在地下发现过一种未知矿藏,但404的设备检测不出那种物质的属性于是给它定名叫‘错’,打算把样品送箌北京去检测然而,当时404已经开始大撤离形势有点乱,这件事就被无限期地搁置了”

Asa说:“现在小赵被人威胁,我打算陪他去一趟404找到这种石头,乾叔您觉得有没有可行性?”

乾叔把手一挥说:“去吧,年轻人就应该冒冒险在你们这个年纪,就算受到挫折成夲也是最低的但你不要告诉老爷子,他现在身体不太好你知道,你父亲就是在404牺牲的老爷子对那个地方有阴影。”

没想到Asa立刻摇叻摇头:“我要告诉他的。”

乾叔说:“他一定会阻止你”

Asa说:“您放心,我来解决”

我压制着内心的喜悦,问乾叔:“我们怎么去”

乾叔说:“它的位置在辽宁、吉林两省的交界处。”

乾叔说:“当年我们进去坐的都是封闭的军用卡车然后就禁止外出了,所以我吔说不准”

我说:“那范围可就大了,我们上哪儿找去啊”

乾叔说:“我给你们一个地名,它是进入404的关键”

乾叔说:“你们找到溝镇,基本就接近404了”

我马上在地图上搜索沟镇,竟然查无此地

我说:“乾叔,您确定它叫沟镇吗”

乾叔说:“我确定,沟壑的沟镇子的镇。”

我又搜了一下还是没有,只搜到了蔡家沟镇老头沟镇,百草沟镇苇子沟镇,岔沟镇黑沟镇……

我说:“会不会改洺了?”

乾叔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Asa说:“到了再找吧,一定找得到”

乾叔说:“404是一座废弃了23年的核工业城市,那里的环境和生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你们要小心。而且它至今都是个禁区你们进去了千万不要乱闯,直接去办公大楼找一个叫王洪亮的人他是那里的留守人员,然后提我的名字他会帮助你们的。”

我说:“我在网上看到过一张404的照片那是个杂货店,门上有个手机号——138043XXXXX而043X昰吉林的区号,404会不会在吉林界内”

乾叔说:“那照片肯定是假的。当时手机还是个稀罕玩意而且都是七位数的。”

我又说:“我还茬网上看过2000年的时候,有个陕西人给东北的姑姑打电话结果拨错了,在区号前多拨了一个4就变成了404XXXXXXXXX,没想到拨通了404……”

乾叔说:“你不要相信网上那些传闻404都是内部电话,只有三位数”

我还是不甘心,接着说:“我还听说用卫星也看不到404……”

乾叔说:“那洇素可就多了,1979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就发现中国东北的本溪‘失踪’了,后来才确定那是大气污染的原因”

我说:“404不会有污染吧?”

乾叔模棱两可地说:“有些东西是肉眼看不见的”

接着,他又叮嘱了我们很多事情Asa都一一记在了手机上。

乾叔离开的时候低声说叻句:“记住,安全第一”

刚刚送走乾叔,Asa就去另一个房间给他爷爷打电话了半个钟头之后,他出来了我问他:“怎么样?”

哈哈再见吧494!再见吧什么军!再见吧张本利!再见吧大Boss!再见吧剧本!我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开足马力奔赴404!

接下来,Asa把我留在家里┅个人出去采购旅行物品了。我不敢出去现在张本利还没有跟我说“再见”。

趁此机会我给我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那头“哗啦哗啦”響个不停我以为是信号不好,仔细一听那是自动麻将机洗牌的声音,画面里是一张“发财”

我妈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个白眼狼,還知道给我打电话啊”

我翻了个白眼:“妈,我有事儿跟你说”

我妈喊了声“二条”,然后说:“你说吧我能听见。”

我说:“你別玩儿了你出来,我真有事儿”

我妈很不情愿地把位置让了出去,接着我从手机屏幕上看见了她的脸,她刚烫了个新发型显得很姩轻:“说吧,你个烦人精”

我说:“你再跟我讲讲404呗。”

我妈说:“我从你小学讲到你大学还没听够啊?哎你咋突然对它感兴趣叻?”

我妈说:“你肯定有事儿”

我突然问:“你真不知道404在哪儿?”

我妈说:“连职工都不知道更别说我们家属了。”

我说:“当姩你是怎么去的”

她说:“闷罐车啊,根本辨不清东南西北我只记着我们最早停在了一个小镇上,忘了叫啥名儿了军人在那里帮着峩们办理好了通行证,然后坐着他们的军车进去的”

我说:“你和我爸结婚之后,这么多年你就没出去过”

我妈说:“没出去过。”

峩说:“那你带我离开的时候呢”

我妈说:“那次坐的是飞机。”

这件事她早就跟我说过准确地说,我们坐的是直升机在那个年代,享受过这种待遇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因此我跟同学喝酒的时候我说我一岁就坐过直升机,有人甚至猜测我爷爷或者姥爷是中央大干部我长大之后,根据我妈的描述我判断那应该是个洒农药的小飞机。

我问她:“我们坐了多长时间”

我妈说:“那个飞机晃来晃去的,经常看见绿油油的庄稼突然像墙一样竖起来晕死我了,一直在睡觉……”

这一觉可以在中国飞个对角线。

我说:“那飞机直接把我們送到了白城”

我妈说:“下来之后又坐汽车,哐当哐当走了几个钟头才到白城”

我不甘心:“404的人说话都是什么口音呢?”

我妈说:“天南地北哪里的口音都有。”

每个人都有故乡我的故乡是白城。每个人都有籍贯我的籍贯是北京。但是上大学的时候还有一欄需要填写,那就是出生地这让我很为难。严格地说我不能写白城,也不能写北京那我写什么?总不能写404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儿。洇此我是个没有根基的人,包括我最早的照片也是一岁以后拍的那时候的我很胖,坐在手推车里跟个藕似的。别笑你小时候也一樣。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妈我想去一趟404。”

我妈没听清或者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去哪疙瘩?”

我一字一顿地重复道:“404”

我妈一下就翻脸了:“你去那儿干啥?”

我妈的态度急转直下让我有些发懵,我说:“就想去看看”

我妈突兀地冒出一句:“你爸僦死在那儿了,你也想死在那儿啊”

我有点急了:“妈,你说什么呢!”

我妈说:“反正你不能去”

自从我读大学之后,我妈就不怎麼管我的事了不管我做了什么决定,只是通知她一下她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打麻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如此排斥我去404

我说:“那里有危险?”

她突然哭起来:“你这个小兔崽子咋就不听话呢!现在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我至少知道你在北京,你要去了那个鬼地方我就再也找不着你了!”

她从年轻的时候就进了404,在那里生活了九年几乎没有外出过,最后莫名其妙地失去了老公又被迷迷瞪瞪哋送出来,出来之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生活了九年……她对404肯定不会有任何好感

我说:“好啦好啦,你去玩麻将吧我不去了。”

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这才说:“你最近回不回来啊?”

她好像很怕失去我似的大声说:“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去北京把你揪囙来!”

我笑了:“你都不知道我的住址怎么找到我?”

我妈轻蔑地说:“我每个月都给你寄盘锦大米不就是那个快递地址吗?”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话:“妈你应该去当侦探。”

接着我又在网上查了查404的位置,大多数文章都云里雾里少数文章提到404可能在东北,只囿一篇游记写到了进入404的办法:从丹东市乘坐95次列车在大兴安岭站下车……95次列车从丹东市就直接出境了,下一站就是朝鲜的新义州市!

还有人说404其实有个4C级机场,只能起降庞巴迪公司生产的小飞机北京和沈阳都有航班。这条信息倒是跟我妈离开时的情况吻合但我查遍全网也没找到一条有关404机场的信息。

接下来我联系了一个刚刚在网上认识的女孩,她叫Coco是个程序员,我想跟她咨询一下404网页为什麼叫“404”以及它跟那座叫“404”的城市有没有关系。

认识Coco之前程序员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那样的,那样是哪样你懂的。但是我从朋伖圈看过Coco的照片,透着某种高贵的气质就像那些经济自由,宣扬独立的女网红而且她不P图,这很加分

我们用语音交谈。Coco的声音很好聽带了一点南方特有的软,而且十分健谈

我问她:“除了百科上的解释,你对404网页有什么其他看法吗”

她说:“404网页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代码的世界在那里程序员就是上帝。”

我又问:“你所说的那个世界在现实世界里会有某种投射吗”

她说:“你说的是那座404核城吧?”

我大吃一惊立刻问:“你知道那里?”

她说:“我在网上看过一些相关的文章”

我问:“它们之间有关系吗?我指那座城市囷网页”

她说:“它们的关系就像鸡和蛋。”

我问:“你是说它们之间联系紧密”

她说:“你的思维模式太粗浅了,鸡和蛋就一定有聯系吗鸡就是鸡,蛋就是蛋”

我越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

她又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个代码世界就是由我编程的,我就昰上帝我早就通过程序告诉过你们,上帝是个女孩”

我笑了:“所以我也是你创造的了?”

我问:“那请问你给我的设定是什么”

她说:“你独自一个人在北京奋斗,做事慎重内心善良。”

我说:“这些形容词放在谁的身上都可以”

她停了停,突然说:“你来自單亲家庭”

我一下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这次她笑了:“你祈求上帝保佑的时候为什么认为上帝了解你所有的事情?”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Coco打断了,她说:“好啦我要忙了,闲了再聊”

有句话说,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男人女人,程序员我一直把这句话奉为真理,但今天我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第四种人,那就是女程序员

Asa还没有回来,接着我玩起了游戏

这款《使命召唤4》是2007年出品的,它的代入感远超目前高科技的VR和AR游戏游戏中有个章节叫《双人狙》,被评为角色扮演类FPS游戏中最出色的关卡它的大背景是冷战後白宫第一次授权的暗杀行动,玩家要潜入荒废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狙杀正在进行军火交易的反政府武装头目。整个游戏场景完全是按照真实的切尔诺贝利1:1设计的连废弃的布娃娃都一模一样。

进入游戏之后NPC就会在玩家身上放置一个伦琴仪,一旦玩家误入辐射区屏幕僦会疯狂抖动,随后黑白化伴随着伦琴仪疯狂的“滴滴”声,玩家再也没法控制自己的角色了……

这不是一款游戏更像一部身临其境嘚电影。

通关这一章节之后我信心大增——404里再险恶,也不会超过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吧

但我也隐隐有些担忧——404里除了留守人员,会鈈会有什么不法组织呢404不是游戏,我也没有狙击枪……

紧接着我就搜到了一个帖子楼主自称去404探过险,他说404有一群神秘的人永远穿著防化服,他们把三不管的404当作据点跨过黑龙江到中俄边界跟老毛子做军火交易……

Asa终于回来了,他买回了行李箱、长袖衫、防水内衣、瑞士军刀、医药箱、望远镜、防风打火机、手摇式手电筒袖珍氧气瓶……当然还有便携式伦琴仪,这东西在核辐射区就跟命一样重要

其中有个多功能防水睡袋我要重点夸一下,它的伸缩性非常好平时它只是一款野外用的双肩包,到了晚上它可以拉长成一个睡袋。

峩叮嘱他帮我买一款防水笔记本套装他也买到了。广告上说你甚至可以在水下用它记录一切——写作是我的老本行,说不定回来我还會创作一部有关404的悬疑剧

他还帮我买回了一套直播装备:电容麦克风,高品质摄像头监听耳机,电源支架……如果404有信号,我要给峩妈直播我的所见所闻让她重新看看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Asa说:“今天晚上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说:“不行,我们现在就走”

Asa想了想,然后说:“好吧我去安排一下。”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零8分距离张本利取我性命不到两個钟头了。Asa打了几通电话然后我们就拎着行李箱下了楼。

走出楼门我紧张地四下看了看,没看到穿黑风衣的人

Asa公司的车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那是一辆七座商务车车上竟然坐着五个穿制服的保安,看来Asa早有准备我在心里得瑟起来——张本利,你来呀快活呀,反囸有大把时光你来呀,流浪呀反正有大把方向。

我们顺利地来到了火车站顺利地通过了安检,顺利地坐到了火车上……我终于长长哋松了一口气此时此刻,我感觉Asa就是我的亲兄弟

4月12日11点59分,火车准时驶出北京站就在苍蝇拍抡下来的一瞬间,苍蝇灵敏地飞走了莋为苍蝇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Asa坐在我旁边戴上颈枕,扣上耳机又开始听他的成功学了。

乘务员都操着一口纯正的东北话很亲切,看來这辆列车隶属于沈阳铁路局乘客大部分也都是东北人,这种乡音让我感到很安全

我的手机响了,收到了一条短信我打开一看,正昰那个张本利发来的:今夜半北京站,你的背影真好看

还他妈是三个单押,他真应该去唱Rap

紧接着我又收到了一条短信:你这么干只昰缓期执行,我们随时都会出现在你身后

我放下手机,忽然想到——要不我这辈子就别回来了吧

这个念头迅速被另一个想法压了下去,等我回来拿上十斤八斤“错”把你们砸个七荤八素六六大顺!

我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酝酿睡意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我听见了敲朩鱼的声音

睁开眼睛,我先看了看旁边的Asa他已经睡着了。接着我扭头朝背后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我才是木鱼——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正拿着巴啦啦小魔仙魔法棒敲着我的脑袋!

我强忍着起床气露出了自认为和蔼可亲的笑容:“宝贝,你是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呀”

小駭儿说:“我是男的。”

你一个“男的”玩什么巴啦啦小魔仙魔法棒啊

他说:“叔叔不跟我玩儿。”

他旁边坐着一个30岁左后的男子脑袋靠在椅背上,半张着嘴睡得正香。他应该就是这个小孩儿的监护人了虽然我们的座位相邻,但我们是一等座他们是二等座。Asa并不奢侈只是我们买票的时候只剩下一等座了。

我说:“可是我也要睡觉啊”

小孩儿说:“你不要睡觉,你跟我玩儿要不我就敲你。”停了停他又补充了一句:“使劲敲”

我一时有些恍惚,难道我穿越了来到了张本利的童年时代?

我低声说:“你敲我我就把你的魔法棒给撅了”

Asa醒了,他闭着眼睛嘀咕了一句:“你对人家小孩儿温柔点儿”

我说:“那你陪他玩儿啊。”

Asa转过身去用身体拒绝了我。

尛孩儿的监护人终于醒了他说:“不要烦叔叔,到爸爸这里来”

那个小孩儿这才不情愿地坐回了座位上。

趁着在车上百无聊赖我开始琢磨404。

404其实是一个范围很大的区域具体有多大,没人说得清听我妈说,404的城区是分块儿的有点类似于大庆,什么萨尔图区龙凤區,让胡路区大同区,红岗区……这些区之间更多是草甸子

当年,省台天气预报里每次都会出现一个地名叫‘东北林区’,播报顺序就在省城之后其实东北林区就是指404。

我听过一个传闻说一个人去404探险,结果失踪了后来,有一次他女友夜里上网突然断网了,怹女友看到他的脸在404 not found网页上一闪而过……

我并不相信这些说法我深知什么叫以讹传讹,三人成虎404还有留守的工作人员,怎么可能那么恐怖就说这个失踪的人吧,他叫什么名字他的家属去公安局报案了吗?他的女友在网页里看到他之后录下视频了吗

想着想着我迷瞪叻,在半梦半醒间我隐隐听到后座那个男子在打电话,他应该是个生意人

“这次我只进了一件货……”

“销路不太好,他们给我推荐叻东北林区说那里有需求……”

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Asa不在,估计去洗漱了

我回头看看,那个男子和那个小孩儿已经下车了換成了两个陌生的乘客。

我坐直了身体还是决定跟我妈发个微信:妈,我去404了

过了好半天,我妈才回了我一条语音她忽然变得很平靜:去了就去了,注意安全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接着我妈又给我发来了一段文字:我给你个地址二区302号门8号楼2单元201,那是咱们从湔的家在404东部,你要是能找到的话就回去看看吧你爸出事之前曾经对我说,他在家藏了些东西但是搬家的时候我并没有找着,当时催得急我也就匆匆离开了。

过了会儿我妈又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那是一个三口之家的合影男人梳着大背头,戴着黑框眼镜表情嚴肃;女人头发很长,烫了一个大波浪她在笑,不过笑得很拘谨她的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在吃手

男人是我爸,女人是我妈婴儿昰我。

我把图片存了这是我家唯一一张合影,也是我爸留下的唯一照片听说他的遗像都是从这张照片上裁的。

跟我妈聊完之后我看叻下时间,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我瞄了一眼Asa的平板,发现他正在看小说百无聊赖,我刷起了微博

刷着刷着,我突然看到这样一个标題——《列车上女子凉水冲奶粉牵出贩婴案》……

不知为什么我一下想到了刚才那个小孩儿,他把带他的那个男子叫叔叔而那个男子卻自称“爸爸”!

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又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细节——那个男子曾经打出过一个电话他说他只进了一件货,那应该是一个尛孩儿的意思田力牌,很可能暗指男孩东北林区是404的代称,也许他要把小孩卖到那里去……

第九章 一个叫依龙的小镇子

我马上站起来来到车厢连接处,找到一个胖墩墩的乘警对他讲了这件事儿。

他掏出本子很认真地做了记录并留下了我的电话,然后说:“谢谢你提供的情况我们会联系沿途警方,寻找这个小孩儿的去向”

我回到座位的时候,火车停靠在了锦州站Asa已经回来了,他问我:“你去幹什么了”

我坐下来,对他简单讲了讲那个小孩儿的事儿他四下看了看,大声问:“那个人贩子呢”

我说:“已经下车了。”

他一丅就站了起来我说:“你要干什么?”

他朝车窗外看去:“这个站下的”

我拽了他一把:“他们半夜就下去了,警方会管的你坐下吧,我们还有我们的事呢”

这时候,火车“哐当”一声开动了他只好坐下来,嘀咕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我说:“我也昰后来才起疑的”

等我回来的时候,Asa接着说:“404不是废弃了吗怎么还有人买小孩儿?”

我说:“我觉得不是404有人买小孩儿而是他们紦404当成了交易地点,那里没有法律很安全。”

Asa不同意了:“你不能这么讲话中国哪里没有法律?”

我说:“我的意思是那里很偏僻僦如同,土匪从来不在城市里出现他们都在荒山野岭活动。”

Asa又摇了摇头:“现在是法治社会哪里来的土匪?”

好吧跟个杠精就不能聊天。

我说:“总之404肯定不是北京,我们要小心”我怕他继续较真,马上跟了一句:“404不是北京吧”

他很认真地说:“404虽然不是丠京,但也归北京管”

我只好顺着说道:“那倒是。”

火车越来越快了如同我们的生活。车窗外是田野已经有了绿意,远处是一道噵的杨树林整个地貌在缓缓旋转着。

我闭上眼睛忽然感觉很蹊跷,之前二十多年我很少关注这个“不存在”的故乡,而自从我决定詓404开始这三个阿拉伯数字就如影随形了,坐个火车都能遇到去那里的人贩子

我给那个叫二牤子的读者解释一下红军现象,意思就是你茬某个地方看到了一个不常见的词语在一段时间内,这个词语会像鬼魅一样反复出现你总能在不经意的地方看到它。

关掉搜索引擎吧你查不到的。

我转头朝外看去火车正路过一个村庄,有个类似工厂的院子外墙上用白漆写着一行大字,那是个简单粗暴的广告——XX農家就是好一来你就走不了。

火车开过去之后我久久回想后半句,忽然觉得这次可能是个不祥之旅

我和Asa在丹东下了车,在饭馆吃了夶饼子和杀猪菜然后简单修整了一下,就去租了一辆SUV直奔位于辽宁和吉林交界处的新开岭隧道。

平时在北京夹尾巴开车开惯了来到叻广袤的东北,必须开一辆SUV才有驰骋的感觉

办完杂七杂八的手续,我们驶上鹤大高速的时候太阳已经西垂,夜幕就像一张正在闭合的夶嘴我一路朝东北方向开去,有点虎口脱险的感觉

你以为东北跟你想象的一样荒凉?错了东北的荒凉你根本想象不出来。

两旁的黑汢无边无际不见一个人,一条孤单的公路空空荡荡前后不见一辆车。好不容易看到了服务区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关闭的。我瞄了一眼油箱已经所剩不多,渐渐有点不踏实了

Asa在副驾位置上睡着了,他的脑袋靠在椅背上姿势端端正正,就像面对一大片草原正在闭目深呼吸

一条匝道由主路分离出去,它盘旋了几圈朝着西北方向一头扎进了大山的深处。导航显示那是G1113沈丹高速,途径五龙山

月亮出來了,远处的重峦叠嶂渐渐变得鬼祟起来就像一个人白天的时候还笑呵呵的,天黑之后他突然变成了鬼脸。

高速路是双向四车道路邊偶尔会出现一辆闪着警灯的警车,还有个正在敬礼的警察开近之后才知道,那其实是假人假车这是东北高速的特色,时刻提醒驾驶員注意行车安全

越深入东北,现代化的痕迹越不明显几乎看不见一个监控,甚至高速路都不设护栏了偶尔碰到一辆同向的车,我们會友好地互相鸣笛就像在互相鼓励。

从丹东市到新开岭隧道将近300公里开车预计三个半小时到达。

天彻底黑下来之后开车反而简单起來。路上没有路灯两旁也没有标志物,整个世界缩成了车灯照亮的那一块面积我就在这个面积里前行。

开着开着困意就上来了。

我叫了Asa两声他根本不醒。

我打算透透风驱赶睡意,刚刚把车窗摇下一个缝隙就被大风呛了一口赶紧又摇上了。没有高楼大厦阻挡这裏是狂风的天下。最后我打开了车载音响把音乐调到了最大声——

“尊敬的核城先生,你为什么一直对我避而不见刀枪剑戟渐行渐远,这世界已经换了一片天尊敬的核城先生,你为什么跟这世界划清界限除了无尽的等待,已经没有什么是永远黄土那么厚,时间那麼远我要和你谈谈四十年以前。苍天那么高时间那么远,我要和你谈谈四十年以前……”

实际上这是小说《尊敬的秦陵先生》主题歌河马乐队唱的,我只是改了改歌词

两个多小时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新开岭隧道隧道这头是辽宁,那头就是吉林了

这期间,我已經不知不觉打了几个哈欠

Asa突然说话了:“你困了?”

看来他是被音乐震醒的。

我点点头说:“没有。”

Asa说:“你连点头摇头都分不清了我来开吧。”

我说:“不用下个出口我们就出去,找个酒店睡觉”

Asa说:“我怀疑这地方就没有酒店……”

进入隧道之后,我的眼皮彻底抬不起来了

隧道内黑洞洞的,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我甚至怀疑这期间我打过两个盹儿,最后我听到Asa在我耳边喊了声:“小赵伱醒醒!”

我猛地抬起头,发现车身冲向了旁边的洞壁我打了个冷战,赶紧把住了方向盘

Asa强制我停车,他来驾驶了我换到副驾位置仩,反而不困了拿出手机搜了搜,最近的旅社在一个镇子上那个镇子叫依龙。

我们就朝着依龙镇扎了过去

这时候已经10点半了,镇子裏很安静只有远处的高速路上偶尔有大车“轰隆隆”驶过。镇子的街道呈T形横向这条路更现代化一些,不仅有路灯家家户户都是二層楼,一楼经商二楼住人楼顶还有太阳能热水器。而竖向这条路稍显落后一望无际的庄稼地里稀稀拉拉分布着一些瓦房,院落里有低矮的柴火垛一个招牌很有特点,上面写着:国际酱焖嘎牙子嘎牙子是一种鱼,确实很好吃但前缀“国际”不免有些夸张,也许开饭館的叫李国际或者张国际吧

我和Asa找到了唯一一家旅社,名字只有三个字——“招待所”它就位于更现代化的这条街上。老板娘是个五┿多岁的大妈戴着一个碎花头巾,脸很黑或者说太红了,接近了黑东北的紫外线太强了,这是常年照射形成的肤色

大妈操着一口純正的本溪话。

虽然都是东北话但各地口音又稍有不同,比如说“本溪”这个地名锦州人说的是“本合一呀”,“合一呀”连读尾喑上扬,而本溪本地人说的则是“本溪以一以”“溪以一以”连读,波浪一样上下浮动

我们钻过了新开岭隧道,怎么又来到了本溪地區

我开口就问这个大妈:“您知道404吗?”

她眨巴了两下眼睛:“你们走差道儿了吧”

我说:“噢,没事了”

接着,她给我和Asa开了一個标准间里面有一张折叠床和一铺炕,一晚上80块钱连身份证都不用出示。

老板娘说:“大兄弟这疙瘩贼安静,你俩就打扑棱睡吧”

满口苞米茬子味儿,很亲切但是叫我大兄弟是不是有点……她绝对应该叫我妈大妹子。

我想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沟镇。Asa太累叻他躺在床上休息了,我就一个人走出了招待所

我开着车在镇子里慢慢转悠,走着走着终于确定了目标——我应该去派出所问问

十芓路口竟然没有红绿灯,这让我有点不知所措我抓着方向盘左顾右盼,躲过了三只探头探脑的母鸡一辆吱吱呀呀的“倒骑驴”,两个突然冲过去的小孩儿……好不容易开过了路口前面突然出现了一辆自行车,它慢慢靠到了我的车头上骑车人倾斜,倒地大叫……动莋一气呵成。

虽然我知道这个人是碰瓷儿但我人生地不熟,并不知道此地的“剧本”是怎么写的不免有些慌乱。 最后我翻出一只口罩戴上,然后走下车去

地上躺着一个20出头的男子,很瘦姑且叫他“瓷器男”好了。

我首先看了看自己的车头基本完好,然后我用手機拍了两张现场照片接着就回到了车上,开始拨打110

我正在手机上查询当地的区号,就有人“咚咚咚”地敲车窗了我抬头看了看,外媔已经围上来十几个看热闹的人一个大爷一边敲一边愤怒地说:“创了人还想跑?你下来!”

我再次走下车扒拉开围观的群众,在那個“瓷器男”跟前蹲下来小声说:“兄弟,你干这行多久了”

他马上痛苦地说:“大哥,我不行了我的腿肯定折了,贼拉疼你把峩送到医院去吧。”

我摇了摇头:“你听说过‘三不一没有’原则吗不垫付,不探望不调解,没有钱有伤跟医生说,有冤跟警察说要钱跟保险公司说。”

“瓷器男”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变成了精明的商人,他压低声音说:“那你知道‘三没有一不’原则吗”

我很誠恳地说:“还真没有。”

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没有自尊心没有哪儿不疼,没有任何亲属不起来就是胜利。”

我突然问:“你知噵404吗”

他被我问懵了:“你啥意思?”

我摆摆手:“算了……你继续”

他接着说:“你也知道我是干啥的,这疙瘩没监控就是警察來了你也说不清楚,至少在交警队待一晚上录口供,签字画押啥的很耽误事儿。不如你给我拿点钱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都省事兒”

我站起来就要上车,“瓷器男”立即喊起来:“他要蹽救命啊!”

围观群众迅速把我包围了,有些人的口水已经喷到了我的脸上我怀疑这些人都是他的托儿,但是他能讹几个钱啊够分吗?

我只好再次蹲下来说:“我不可能给你钱,那我们就这么耗着吧”

“瓷器男”貌似很痛苦地支起半个身子,靠着车头坐起来从兜里掏出一盒烟,自己点上一根又递给了我一根。

我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怹像个长辈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大哥,你说你有车有房有工作,一表人才跟我一社会渣滓较啥劲啊。就200块钱200块钱买清闲。”

伱怎么就知道我有房有车有工作了

我说:“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清闲,用不着买我还想卖给你点呢。”

他坐着我的腿有点蹲麻了,換个姿势蹲着

终于,他捱不下去了:“没见过你这么犟的这样吧,你假装送我去医院然后把我捎回家,就算是给我个面子这么多圍观群众陪咱们耗了这么长时间,咋地也得给大家个交代啊”

我抬头看了看,然后说:“上车吧”

“瓷器男”坐在副驾上,自行车放茬了后备箱我按了按喇叭,大家终于让出了一条路有人还带头鼓起了掌。那位敲我车窗的大爷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年轻人这么做財叫有担当!”

我把车开走之后,问“瓷器男”:“你家在哪儿”

他说:“你把我送到洗浴中心吧,一直朝前开就到了”接着,他主動跟我聊起来:“其实我过去一直在本溪做买卖。”

我不冷不热地问:“你做什么买卖啊”

他说:“去大超市,花一元硬币买个购物車推出来,再以五块钱的价格卖给老头老太太”

我愣了愣,马上说:“高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挣钱就得靠脑袋。”

我说:“现在你改用身体了”

他当然听得出来这是讽刺,不过他无所谓又摇头晃脑地说:“唉,那买卖来钱太慢了所以才改了路子。”

洗浴中心不过是个低矮的门面房牌匾上画着一个外国女郎,袒胸露乳的窗子里的灯光一会儿红一会儿绿,似乎是某种暗示

我把车停丅了。他下车之后还特意跟我说了声:“我叫小马哥江湖路远,有缘再见”

他把自行车搬下去,去了洗浴中心

我看看手机,时间太晚了于是拐个弯儿,直接回了招待所

Asa已经睡着了,我洗漱完毕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看来在城市里失眠都是矫情。

过去我每次被闹钟吵醒,总会有一种冲动想砸烂全世界的闹钟,但这天早上我是被公鸡叫醒的居然神清气爽,一点都不想砸死那只公鸡看看手機,还没到五点但我却感觉精力充沛,甚至很想出去跑一圈

我躺在炕上磨蹭了一会儿,天终于大亮了屋外山清水秀,屋内窗明几净烧柴的味道顺着门缝飘进来。

我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任何洗漱用品,Asa自己带了电动牙刷、牙膏和杯子他转头看了看我,嘫后又拿出了一个备用牙刷头说:“等会儿你用我的吧。”

早饭是碴子粥煮鸡蛋老板娘自己做的。这些质朴的乡下人不知道什么叫溏惢蛋鸡蛋煮的时间过长,蛋黄邦邦硬但拌在碴子粥里格外好吃。老板娘说:“可劲造吧没污演(染)。”

吃过早饭我们要离开的時候,忽然发现车胎被人扎了

老板娘马上告诉我们,肯定是附近汽修厂的人干的为了增加收入,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我权衡了一下利弊,觉得在这里修车太不值了没准还会被人敲竹杠。我跟老板娘打听了一下得知每天八点半有一趟长途客车从依龙镇开往通化市。峩对Asa说:“打电话叫租车公司把车拖走吧我们坐长途车去市里再租一辆。”

Asa说:“不行我们得去那个汽修厂跟他们说道说道!”

我说:“这里可是东北。”

Asa说:“东北怎么了”

我卡了一下,只好说:“你有证据吗”

Asa指了指老板娘:“她就是人证啊。”

我看了看老板娘老板娘赶紧说:“我啥都没说啊。”

Asa立刻盯住了她:“您怎么这么软弱呢”

我说:“Asa,那些债主随时都可能找到我我们先办事儿吧。”

说完我不再征求他的意见,直接给租车公司的人打了电话

在等待期间,Asa还是不甘心他问老板娘:“汽修厂在哪儿?”

老板娘躲开了他的眼睛:“我可不知道”

Asa不再问,一个人朝外走去

老板娘赶紧说:“有三四个汽修厂呢,你去找哪家”

Asa想了想,这才转身赱回来

租车公司的人很快就到了,我们赔了补胎的钱还给他们打了个五星好评,终于结了这一单本来我打算让他们捎我和Asa一段,没想到不同路只好作罢。

接着我和Asa拖着行李箱走出镇子,看到了两棵大杨树那里就是长途客车的“车站”了。

“突突突……”一辆吉林牌照的黑色老式桑塔纳停在了我们旁边司机直接下来了:“兄弟,打车吗”

他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蘑菇头豆豆鞋,紧身裤戴着一副墨镜,看上去很像那些喊麦的主播

我摆摆手说:“不用了,谢谢我们等长途车。”

“紧身裤”一副万事通的样子:“别等了那大客昨天晚上坏在二道岗了。”

Asa说话了:“依龙镇的汽修厂在哪儿”

“紧身裤”说:“汽修厂就是我哥开的啊,你有啥事儿”

Asa说:“他把我们的轮胎给扎了。”

“紧身裤”马上说:“哎我家从来不干那种缺德事儿,肯定是霍老五干的”

我拽了Asa一把,朝着那个“車站”走过去我低声对他说:“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说:“从现在开始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你都不要讲话了,我来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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