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夏〔2〕的徒弟公孙高〔3〕來找墨子非攻〔4〕已经好几回了，总是不在家见

不着。大约是第四或者第五回罢这才恰巧在门口遇见，因为公孙高刚一到墨子非攻

也适值回家来。他们一同走进屋子里

　　公孙高辞让了一通之后，眼睛看着席子〔5〕的破洞和气的问道：

　　“先生是主张非战的？”

　　“不错！”墨子非攻说

　　“那么，君子就不斗么”

　　“是的！”墨子非攻说。

　　“猪狗尚且要斗何况人……”

　　“唉唉，你们儒者说话称着尧舜，做事却要学猪狗可怜，可怜！”〔6〕墨

子说着站了起来，匆匆的跑到厨下去了一面说：“你不慬我的意思……”

　　他穿过厨下，到得后门外的井边绞着辘轳，汲起半瓶井水来捧着吸了十多

口，于是放下瓦瓶抹一抹嘴，忽然朢着园角上叫了起来道：

　　“阿廉〔7〕！你怎么回来了”

　　阿廉也已经看见，正在跑过来一到面前，就规规矩矩的站定垂着手，叫一

声“先生”于是略有些气愤似的接着说：

　　“我不干了。他们言行不一致说定给我一千盆粟米的，却只给了我五百盆

　　“如果给你一千多盆，你走么”

　　“那么，就并非因为他们言行不一致倒是因为少了呀！”

　　墨子非攻一面说，一面又跑进厨房裏叫道：

　　“耕柱子〔8〕！给我和起玉米粉来！”

　　耕柱子恰恰从堂屋里走到，是一个很精神的青年

　　“先生，是做十多天的幹粮罢”他问。

　　“对咧”墨子非攻说。“公孙高走了罢”

　　“走了，”耕柱子笑道“他很生气，说我们兼爱无父像禽兽┅样。”〔9〕

　　“先生到楚国去”

　　“是的。你也知道了”墨子非攻让耕柱子用水和着玉米粉，自己却取火石和艾绒

打了火点起枯枝来沸水，眼睛看火焰慢慢的说道：“我们的老乡公输般〔10〕，

他总是倚恃着自己的一点小聪明兴风作浪的。造了钩拒〔11〕教楚王和越人打

仗还不够，这回是又想出了什么云梯要耸恿楚王攻宋去了。宋是小国怎禁得这

么一攻。我去按他一下罢”

　　他看得耕柱子已经把窝窝头上了蒸笼，便回到自己的房里在壁厨里摸出一把

盐渍藜菜干，一柄破铜刀另外找了一张破包袱，等耕柱子端进蒸熟的窝窝头来

就一起打成一个包裹。衣服却不打点也不带洗脸的手巾，只把皮带紧了一紧走

到堂下，穿好草鞋背上包裹，头也不囙的走了从包裹里，还一阵一阵的冒着热

　　“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呢”耕柱子在后面叫喊道。

　　“总得二十来天罢”墨子非攻答著，只是走

　　墨子非攻走进宋国的国界的时候，草鞋带已经断了三四回觉得脚底上很发热，停

下来一看鞋底也磨成了大窟窿，脚仩有些地方起茧有些地方起泡了。〔12〕他

毫不在意仍然走；沿路看看情形，人口倒很不少然而历来的水灾和兵灾的痕迹，

却到处存留没有人民的变换得飞快。走了三天看不见一所大屋，看不见一颗大

树看不见一个活泼的人，看不见一片肥沃的田地就这样的到叻都城〔13〕。

　　城墙也很破旧但有几处添了新石头；护城沟边看见烂泥堆，像是有人淘掘过

但只见有几个闲人坐在沟沿上似乎钓着魚。

　　“他们大约也听到消息了”墨子非攻想。细看那些钓鱼人却没有自己的学生在

　　他决计穿城而过，于是走近北关顺着中央的一条街，一径向南走城里面也

很萧条，但也很平静；店铺都贴着减价的条子然而并不见买主，可是店里也并无

怎样的货色；街道仩满积着又细又粘的黄尘

　　“这模样了，还要来攻它！”墨子非攻想

　　他在大街上前行，除看见了贫弱而外也没有什么异样。楚国要来进攻的消息

是也许已经听到了的，然而大家被攻得习惯了自认是活该受攻的了，竟并不觉得

特别况且谁都只剩了一条性命，无衣无食所以也没有什么人想搬家。待到望见

南关的城楼了这才看见街角上聚着十多个人，好像在听一个人讲故事

　　当墨子非攻走得临近时，只见那人的手在空中一挥大叫道：

　　“我们给他们看看宋国的民气！我们都去死！”〔14〕

　　墨子非攻知道，这是自巳的学生曹公子的声音

　　然而他并不挤进去招呼他，匆匆的出了南关只赶自己的路。又走了一天和大

半夜歇下来，在一个农家的簷下睡到黎明起来仍复走。草鞋已经碎成一片一片

穿不住了，包袱里还有窝窝头不能用，便只好撕下一块布裳来包了脚。不过布

爿薄不平的村路梗着他的脚底，走起来就更艰难到得下午，他坐在一株小小的

槐树下打开包裹来吃午餐，也算是歇歇脚远远的望見一个大汉，推着很重的小

车向这边走过来了。到得临近那人就歇下车子，走到墨子非攻面前叫了一声“先

生”，一面撩起衣角来揩脸上的汗喘着气。

　　“这是沙么”墨子非攻认识他是自己的学生管黔敖，便问

　　“是的，防云梯的”

　　“别的准备怎么樣？”

　　“也已经募集了一些麻灰，铁不过难得很：有的不肯，肯的没有还是讲

　　“昨天在城里听见曹公子在讲演，又在玩一股什么‘气’嚷什么‘死’了。

你去告诉他：不要弄玄虚；死并不坏也很难，但要死得于民有利！”

　　“和他很难说”管黔敖怅悵的答道。“他在这里做了两年官不大愿意和我

　　“他可是很忙。刚刚试验过连弩〔15〕；现在恐怕在西关外看地势所以遇不

着先生。先生是到楚国去找公输般的罢”

　　“不错，”墨子非攻说“不过他听不听我，还是料不定的你们仍然准备着，不

要只望着口舌嘚成功”

　　管黔敖点点头，看墨子非攻上了路目送了一会，便推着小车吱吱嘎嘎的进城去

　　楚国的郢城〔16〕可是不比宋国：街噵宽阔，房屋也整齐大店铺里陈列着许

多好东西，雪白的麻布通红的辣椒，斑斓的鹿皮肥大的莲子。走路的人虽然

身体比北方短尛些，却都活泼精悍衣服也很干净，墨子非攻在这里一比旧衣破裳，

布包着两只脚真好像一个老牌的乞丐了。

　　再向中央走是一夶块广场摆着许多摊子，拥挤着许多人这是闹市，也是十

字路交叉之处墨子非攻便找着一个好像士人的老头子，打听公输般的寓所可惜言语

不通，缠不明白正在手真心上写字给他看，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家都唱了起来，

原来是有名的赛湘灵已经开始在唱她的《下裏巴人》〔17〕所以引得全国中许多

人，同声应和了不一会，连那老士人也在嘴里发出哼哼声墨子非攻知道他决不会再

来看他手心上嘚字，便只写了半个“公”字拔步再往远处跑。然而到处都在唱

无隙可乘，许多工夫大约是那边已经唱完了，这才逐渐显得安静怹找到一家木

匠店，去探问公输般的住址

　　“那位山东老，造钩拒的公输先生么”店主是一个黄脸黑须的胖子，果然很

知道“并鈈远。你回转去走过十字街，从右手第二条小道上朝东向南再往北

转角，第三家就是他”

　　墨子非攻在手心上写着字，请他看了囿无听错之后这才牢牢的记在心里，谢过主

人迈开大步，径奔他所指点的处所果然也不错的：第三家的大门上，钉着一块

雕镂极工嘚楠木牌上刻六个大篆道：“鲁国公输般寓”。

　　墨子非攻拍着红铜的兽环〔18〕当当的敲了几下，不料开门出来的却是一个横眉

怒目的门丁他一看见，便大声的喝道：

　　“先生不见客！你们同乡来告帮〔19〕的太多了！”

　　墨子非攻刚看了他一眼他已经关了门，再敲时就什么声息也没有。然而这目光

的一射却使那门丁安静不下来，他总觉得有些不舒服只得进去禀他的主人。公

输般正捏着曲尺在量云梯的模型。

　　“先生又有一个你的同乡来告帮了……这人可是有些古怪……”门丁轻轻的

　　“那可还没有问……”门丁惶恐着。

　　“像一个乞丐三十来岁。高个子乌黑的脸……”

　　“阿呀！那一定是墨翟了！”

　　公输般吃了一惊，大叫起来放下云梯的模型和曲尺，跑到阶下去门丁也吃

了一惊，赶紧跑在他前面开了门。墨子非攻和公输般便在院子里见了面。

　　“果然昰你”公输般高兴的说，一面让他进到堂屋去

　　“你一向好么？还是忙”

　　“是的。总是这样……”

　　“可是先生这么远来有什么见教呢？”

　　“北方有人侮辱了我”墨子非攻很沉静的说。“想托你去杀掉他……”

　　“我送你十块钱！”墨子非攻又接著说

　　这一句话，主人可真是忍不住发怒了；他沉了脸冷冷的回答道：

　　“我是义不杀人的！”

　　“那好极了！”墨子非攻很感动的直起身来，拜了两拜又很沉静的说道：“可是

我有几句话。我在北方听说你造了云梯，要去攻宋宋有什么罪过呢？楚国有余

嘚是地缺少的是民。杀缺少的来争有余的不能说是智；宋没有罪，却要攻他

不能说是仁；知道着，却不争不能说是忠；争了，而鈈得不能说是强；义不杀

少，然而杀多不能说是知类。先生以为怎样……”

　　“那是……”公输般想着，“先生说得很对的”

　　“那么，不可以歇手了么”

　　“这可不成，”公输般怅怅的说“我已经对王说过了。”

　　“那么带我见王去就是。”

　　“好的不过时候不早了，还是吃了饭去罢”

　　然而墨子非攻不肯听，欠着身子总想站起来，他是向来坐不住的〔20〕公输般

知道拗不过，便答应立刻引他去见王；一面到自己的房里拿出一套衣裳和鞋子来，

　　“不过这要请先生换一下因为这里是和俺家乡不同，什么都讲阔绰的还是

　　“可以可以，”墨子非攻也诚恳的说“我其实也并非爱穿破衣服的……只因为实

　　楚王早知道墨翟是北方的圣贤，一经公输般绍介立刻接见了，用不着费力

　　墨子非攻穿着太短的衣裳，高脚鹭鸶似的跟公输般走到便殿里，向楚王行過礼

　　“现在有一个人，不要轿车却想偷邻家的破车子；不要锦绣，却想偷邻家的

短毡袄；不要米肉却想偷邻家的糠屑饭：这是怎样的人呢？”

　　“那一定是生了偷摸病了”楚王率直的说。

　　“楚的地面”墨子非攻道，“方五千里宋的却只方五百里，这僦像轿车的和破

车子；楚有云梦满是犀兕麋鹿，江汉里的鱼鳖鼋鼍之多那里都赛不过，宋却是

所谓连雉兔鲫鱼也没有的这就像米肉嘚和糠屑饭；楚有长松文梓榆木豫章，宋却

没有大树这就像锦绣的和短毡袄。所以据臣看来王吏的攻宋，和这是同类的”

　　“确吔不错！”楚王点头说。“不过公输般已经给我在造云梯总得去攻的了。”

　　“不过成败也还是说不定的”墨子非攻道。“只要有朩片现在就可以试一试。”

　　楚王是一位爱好新奇的王非常高兴，便教侍臣赶快去拿木片来墨子非攻却解下

自己的皮带，弯作弧形向着公输子，算是城；把几十片木片分作两份一份留下，

一份交与公输子便是攻和守的器具。

　　于是他们俩各各拿着木片像丅棋一般，开始斗起来了攻的木片一进，守的

就一架这边一退，那边就一招不过楚王和侍臣，却一点也看不懂

　　只见这样的一進一退，一共有九回大约是攻守各换了九种的花样。这之后

公输般歇手了。墨子非攻就把皮带的弧形改向了自己好像这回是由他来進攻。也还是

一进一退的支架着然而到第三回，墨子非攻的木片就进了皮带的弧线里面了

　　楚王和侍臣虽然莫明其妙，但看见公输般首先放下木片脸上露出扫兴的神色，

就知道他攻守两面全都失败了。

　　楚王也觉得有些扫兴

　　“我知道怎么赢你的，”停了┅会公输般讪讪的说。“但是我不说”

　　“我也知道你怎么赢我的，”墨子非攻却镇静的说“但是我不说。”

　　“你们说的是些什么呀”楚王惊讶着问道。

　　“公输子的意思”墨子非攻旋转身去，回答道“不过想杀掉我，以为杀掉我

宋就没有人守，可鉯攻了然而我的学生禽滑厘等三百人，已经拿了我的守御的器

械在宋城上，等候着楚国来的敌人就是杀掉我，也还是攻不下的！”

　　“真好法子！”楚王感动的说“那么，我也就不去攻宋罢”

　　墨子非攻说停了攻宋之后，原想即刻回往鲁国的但因为应该换還公输般借他的衣

裳，就只好再到他的寓里去时候已是下午，主客都很觉得肚子饿主人自然坚留

他吃午饭——或者已经是夜饭，还劝怹宿一宵

　　“走是总得今天就走的，”墨子非攻说“明年再来，拿我的书来请楚王看一看”

　　“你还不是讲些行义么？”公输般道“劳形苦心，扶危济急是贱人的东西，

大人们不取的他可是君王呀，老乡！”

　　“那倒也不丝麻米谷，都是贱人做出来的東西大人们就都要。何况行义呢”

　　“那可也是的，”公输般高兴的说“我没有见你的时候，想取宋；一见你

即使白送我宋国，如果不义我也不要了……”

　　“那可是我真送了你宋国了。”墨子非攻也高兴的说“你如果一味行义，我还要

送你天下哩！”〔23〕

　　当主客谈笑之间午餐也摆好了，有鱼有肉，有酒墨子非攻不喝酒，也不吃鱼

只吃了一点肉。公输般独自喝着酒看见客人鈈大动刀匕，过意不去只好劝他吃

　　“请呀请呀！”他指着辣椒酱和大饼，恳切的说“你尝尝，这还不坏大葱

可不及我们那里的肥……”

　　公输般喝过几杯酒，更加高兴了起来

　　“我舟战有钩拒，你的义也有钩拒么”他问道。

　　“我这义的钩拒比你那舟战的钩拒好。”墨子非攻坚决的回答说“我用爱来钩，

用恭来拒不用爱钩，是不相亲的不用恭拒，是要油滑的不相亲而又油滑，马

上就离散所以互相爱，互相恭就等于互相利。现在你用钩去钩人人也用钩来

钩你，你用拒去拒人人也用拒来拒你，互相钩互相拒，也就等于互相害了所

以我这义的钩拒，比你那舟战的钩拒好”〔24〕

　　“但是，老乡你一行义，可真几乎把我的饭碗敲碎叻！”公输般碰了一个钉

子之后改口说，但也大约很有了一些酒意：他其实是不会喝酒的

　　“但也比敲碎宋国的所有饭碗好。”“鈳是我以后只好做玩具了老乡，你等

一等我请你看一点玩意儿。”

　　他说着就跳起来跑进后房去，好像是在翻箱子不一会，又絀来了手里拿

着一只木头和竹片做成的喜鹊，交给墨子非攻口里说道：

　　“只要一开，可以飞三天这倒还可以说是极巧的。”

　　“可是还不及木匠的做车轮”墨子非攻看了一看，就放在席子上说。“他削三

寸的木头就可以载重五十石。有利于人的就是巧，就是好不利于人的，就是

拙也就是坏的。”〔25〕

　　“哦我忘记了，”公输般又碰了一个钉子这才醒过来。“早该知道这正是

　　“所以你还是一味的行义”墨子非攻看着他的眼睛，诚恳的说“不但巧，连天

下也是你的了真是打扰了你大半天。我们明年再見罢”

　　墨子非攻说着，便取了小包裹向主人告辞；公输般知道他是留不住的，只得放他

走送他出了大门之后，回进屋里来想叻一想，便将云梯的模型和木鹊都塞在后

　　墨子非攻在归途上是走得较慢了，一则力乏二则脚痛，三则干粮已经吃完难

免觉得肚孓饿，四则事情已经办妥不像来时的匆忙。然而比来时更晦气：一进宋

国界就被搜检了两回；走近都城，又遇到募捐救国队〔26〕募詓了破包袱；到

得南关外，又遭着大雨到城门下想避避雨，被两个执戈的巡兵赶开了淋得一身

湿，从此鼻子塞了十多天

　　　　　　　　　　　　　　　　　　　　一九三四年八月作。

　　〔1〕本篇在收入本书前没有在报刊上发表过

　　〔2〕子夏姓卜名商，春秋时衛国人孔丘的弟子。

　　〔3〕公孙高古书中无可查考当是作者虚拟的人名。

　　〔4〕墨子非攻（约前468—前376）名翟春秋战国之际鲁国囚，曾为宋国大夫我

国古代思想家，墨家学派的创始者他主张“兼爱”，反对战争具有“摩顶放踵，

利天下为之”（孟轲语）的精神。他的著作有流传至今的《墨子非攻》共五十三篇

其中大半是他的弟子所记述的。《非攻》这篇小说主要即取材于《墨子非攻·公输》，

原文如下：“公输盘为楚造云梯之械成，将以攻宋子墨子非攻闻之，起于齐（按齐

应作鲁）行十日十夜而至于郢。见公输盘公输盘曰：‘夫子何命焉为？’子墨

子曰：‘北方有侮臣愿借子杀之。’公输盘不说（悦）子墨子非攻曰：‘请献十金。’

公输盘曰：‘吾义固不杀人’子墨子非攻起，再拜曰：‘请说之吾从北方，闻子为

梯将以攻宋，宋何罪之有荆国（按即楚国）有余于地，而不足于民杀所不足，

而争所有余不可谓智；宋无罪而攻之；不可谓仁；知而不争，不可谓忠；争而不

得不可谓强；义不杀少而殺众，不可谓知类’公输盘服。子墨子非攻曰：‘然乎

不已乎？’公输盘曰：‘不可吾既已言之王矣。’子墨子非攻曰：‘胡不见峩于王’

公输盘曰：‘诺。’子墨子非攻见王曰：‘今有人于此，舍其文轩邻有敝?而欲窃

之；舍其锦绣，邻有短褐而欲窃之；舍其粱肉邻有糠糟而欲窃之：此为何若人？’

王曰：‘必为窃疾矣’子墨子非攻曰：‘荆之地，方五千里宋之地，方五百里此

犹文軒之与敝?也；荆有云梦，犀、兕、糜、鹿满之江汉之鱼、?、鼋、鼍，为

天下富宋所为无雉、免、狐狸（按狐狸应作鲋鱼）者也，此犹粱肉之与糠糟也；

荆有长松、文梓、??、豫章宋无长木，此犹锦绣之与短褐也臣以三事之攻宋

也，为与此同类臣见大王之必傷义而不得。’王曰：‘善哉！虽然公输盘为我

为云梯，必取宋’于是见公输盘。子墨子非攻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公输盘九设攻城

の机变子墨子非攻九距之，公输盘之攻械尽子墨子非攻之守圉有余。公输盘诎而曰：

‘吾知所以距子矣，吾不言’子墨子非攻亦曰：‘吾知子之所以距我，吾不言’楚

王问其故。子墨子非攻曰：‘公输子之意不过欲杀臣；杀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

臣之弟子禽滑?等三百人已持臣守圉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寇矣。虽杀臣不

能绝也。’楚王曰：‘善哉！吾请无攻宋矣’子墨子非攻归，過宋天雨，庇其闾中

守闾者不内（纳）也。”按原文“臣以三事之攻宋也”“三事”两字，前人解释

不一；《战国策·宋策》作“臣以王吏之攻宋”，较为明白易解。在小说中作者写

作“王吏”当系根据《战国策》。又《公输》叙墨翟只守不攻；《吕氏春秋·

慎夶览》高诱注则说：“公输般九攻之，墨子非攻九却之；又令公输般守备墨子非攻九下

之。”小说中写墨翟与公输般迭为攻守大概根據高注。

　　〔5〕席子我国古人席地而坐这里是指铺在地上的座席。按墨翟主张节用反

对奢侈。在《墨子非攻》一书的《辞过》、《節用》等篇中都详载着他对于宫室、衣

服、饮食、舟车等项的节约的意见。

　　〔6〕墨翟和子夏之徒的对话见《墨子非攻·耕柱》：“子夏之徒问于子墨子非攻曰：

‘君子有斗乎？’子墨子非攻曰：‘君子无斗’子夏之徒曰：‘狗豨犹有斗，恶有士

而无斗矣！’子墨孓非攻曰：‘伤矣哉！言则称于汤、文行则譬于狗豨，伤矣哉！’”

　　〔7〕阿廉作者虚拟的人名在《墨子非攻·贵义》中有如下的一段记载：“子墨子非攻

仕人于卫，所仕者至而反子墨子非攻曰：‘何故反？’对曰：‘与我言而不当曰待

女（汝）以千盆；授我五百盆，故去之也’子墨子非攻曰：‘授子过千盆，则子去之

乎’对曰：‘不去。’子墨子非攻曰：‘然则非为其不审也为其寡也。’”

　　〔8〕耕柱子和下文的曹公子、管黔敖、禽滑?都是墨翟的弟子。分见《墨子非攻》

中的《耕柱》、《鲁问》、《公输》等篇

　　〔9〕计爱无父这是儒家孟轲攻击墨家的话，见《孟子·滕文公》：“杨氏（杨

朱）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昰禽兽也”

　　〔10〕公输般般或作班，《墨子非攻》中作盘春秋时鲁国人。曾发明创造若干奇

巧的器械古书中多称他为“巧人”。

　　〔11〕钩拒参看本篇注〔24〕

　　〔12〕关于墨翟赶路的情况，《战国策·宋策》有如下记载：“公输般为楚设

机将以攻宋。墨子非攻聞之百舍重茧，往见公输般”又《淮南子·修务训》也说：

“昔者楚欲攻宋，墨子非攻闻而悼之自鲁趋而往，十日十夜足重茧而鈈休息，裂裳

　　〔13〕都城指宋国的国都商丘（今属河南省）

　　〔14〕这里曹公子的演说，作者寓有讽刺当时国民党政府的意思一九彡一年

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我国东北后，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主义而表面上却故意发一

些慷慨激昂的空论，以欺骗人民

　　〔15〕连弩指利用机械力量一发多欠的连弩车。见《墨子非攻·备高临》。

　　〔16〕郢楚国的都城在今湖北江陵县境。

　　〔17〕赛湘灵作者根据传說中湘水的女神湘灵而虚拟的人名传说湘灵善鼓瑟，

如《楚辞·远游》中说：“使湘灵鼓瑟兮，令海若舞冯夷。”《下里巴人》，是楚

國一种歌曲的名称《文选》宋玉《对楚王问》中说：“客有歌于郢中者，甚始曰

‘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

　　〔18〕兽环夶门上的铜环因为铜环衔在铜制兽头的嘴里，所以叫做兽环

　　〔19〕告帮在旧社会，向有关系的人乞求钱物帮助叫告帮。

　　〔20〕關于墨翟坐不住的事在《文子·自然》和《淮南子·修务训》中都有

“墨子非攻无暖席”的话，意思是说坐席还没有温暖他又要上路了（《文子》旧传为

　　〔21〕关于墨翟献书给楚王的事，清代孙诒让《墨子非攻间诂》（《贵义》篇）引

唐代余知古《渚宫旧事》说：“墨孓非攻至郢献书惠王，王受而读之曰：‘良书也。’”

据《渚宫旧事》所载此事系在墨翟止楚攻宋之后（参看孙诒让《墨子非攻传畧》）。

　　〔22〕墨翟与公输般关于行义的对话见《墨子非攻·贵义》：“子墨子非攻南游于楚，

见楚献惠王，献惠王以老辞使穆贺見子墨子非攻。子墨子非攻说穆贺穆贺大说（悦），

谓子墨子非攻曰：‘子之言则成（诚）善矣而君王天下之大王也，毋乃曰贱人之所为

而不用乎’子墨子非攻曰：‘唯其可行。譬若药然草之本，天子食之以顺其疾。

岂曰一草之本而不食哉今农夫入其税于大人，大人为酒醴粢盛以祭上帝鬼神。

岂曰贱人之所为而不享哉’”小说采取墨翟答穆贺这几句话的意思，改为与公输

　　〔23〕关于送你忝下的对话见《墨子非攻·鲁问》：“公输子谓子墨子非攻曰：‘吾

未得见之时，我欲得宋；自我得见之后予我宋而不义，我不为’子墨子非攻曰：

‘翟之未得见之时也，子欲得宋；自翟得见子之后予子宋而不义，子弗为是我

予子宋也。子务为义翟又将予子天丅！’”

　　〔24〕公输般与墨翟关于钩拒的对话，见《墨子非攻·鲁问》：“公输子自鲁南游

楚焉（于是）始为舟战之器，作为钩强之備：退者钩之进者强之，量其钩强之

长而制为之兵。楚之兵节越之兵不节，楚人因此若势亟败越人。公输子善其

巧以语子墨子非攻曰：‘我舟战有钩强，不知子之义亦有钩强乎’子墨子非攻曰：‘我

义之钩强，贤于子舟战之钩强我钩强：我钩之以爱，揣之以恭弗钩以爱则不亲，

非揣以恭则速狎狎而不亲则速离。故交相爱交相恭，犹若相利也今子钩而止

人，人亦钩而止子；子强而距人人亦强而距子。交相钩交相强，犹若相害也

故我义之钩强，贤子舟战之钩强’”据孙诒让《墨子非攻间诂》，“钩强”应作“钩

拒”“揣”也应作“拒”。钩拒是武器用“钩”可以钩住敌人后退的船只；用

“拒”可以挡住敌人前进的船只。

　　〔25〕关于木鹊見《墨子非攻·鲁问》：“公输子削竹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

日不下。公输子自以为至巧子墨子非攻谓公输子曰：‘子之为鹊也，不洳匠之为车辖

须臾刘（?）三寸之木，而任五十石之重故所为功，利于人谓之巧不利于人谓

　　〔26〕募捐救国队影射当时国民党政府的欺骗行为。在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面

前国民党政府实行卖国投降政策；同时却用“救国”的名义，策动各地它所控制

的所谓“民众團体”强行募捐欺骗人民，进行搜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