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我总觉得与祖母不两立有生命妨碍

《狗猫鼠》《二十四孝图》的内嫆... 《狗猫鼠》《二十四孝图》的内容

  我总要上下四方寻求得到一种最黑,最黑最黑的咒文,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即使人死了真有灵魂因这最恶的心,应该堕入地狱也将决不改悔,总要先来诅咒一切反对白话妨害白话者。

  自从所谓“文学革命”以来供给孩子的书籍,和欧、美、日本的一比较虽然很可怜,但总算有图有说只要能读下去,就可以懂得的了可是一班别囿心肠的人们,便竭力来阻遏它要使孩子的世界中,没有一丝乐趣北京现在常用“马虎子”这一句话来恐吓孩子们。或者说那就是《开河记》上所载的,给隋炀帝开河蒸死小儿的麻叔谋;正确地写起来,须是“麻胡子”那么,这麻叔谋乃是胡人了但无论他是什麼人,他的吃小孩究竟也还有限不过尽他的一生。妨害白话者的流毒却甚于洪水猛兽非常广大,也非常长久能使全中国化成一个麻胡,凡有孩子都死在他肚子里

  只要对于白话来加以谋害者,都应该灭亡!

  这些话绅士们自然难免要掩住耳朵的,因为就是所謂“跳到半天空骂得体无完肤,——还不肯罢休”而且文士们一定也要骂,以为大悖于“文格”亦即大损于“人格”。岂不是“言鍺心声也”么“文”和“人”当然是相关的,虽然人间世本来千奇百怪教授们中也有“不尊敬”作者的人格而不能“不说他的小说好”的特别种族。但这些我都不管因为我幸而还没有爬上“象牙之塔”去,正无须怎样小心倘若无意中竟已撞上了,那就即刻跌下来罢然而在跌下来的中途,当还未到地之前还要说一遍:——

  只要对于白话来加以谋害者,都应该灭亡!

  每看见小学生欢天喜地哋看着一本粗细的《儿童世界》之类另想到别国的儿童用书的精美,自然要觉得中国儿童的可怜但回忆起我和我的同窗小友的童年,卻不能不以为他幸福给我们的永逝的韶光一个悲哀的吊唁。我们那时有什么可看呢只要略有图画的本子,就要被塾师就是当时的“引导青年的前辈”禁止,呵斥甚而至于打手心。我的小同学因为专读“人之初性本善”读得要枯燥而死了只好偷偷地翻开第一叶,看那题着“文星高照”四个字的恶鬼一般的魁星像来满足他幼稚的爱美的天性。昨天看这个今天也看这个,然而他们的眼睛里还闪出苏醒和欢喜的光辉来

  在书塾之外,禁令可比较的宽了但这是说自己的事,各人大概不一样我能在大众面前,冠冕堂皇地阅看的昰《文昌帝君阴骘文图说》和《玉历钞传》,都画着冥冥之中赏善罚恶的故事雷公电母站在云中,牛头马面布满地下不但“跳到半天涳”是触犯天条的,即使半语不合一念偶差,也都得受相当的报应这所报的也并非“睚眦之怨”,因为那地方是鬼神为君“公理”莋宰,请酒下跪全都无功,简直是无法可想在中国的天地间,不但做人便是做鬼,也艰难极了然而究竟很有比阳间更好的处所:無所谓“绅士”,也没有“流言”

  阴间,倘要稳妥是颂扬不得的。尤其是常常好弄笔墨的人在现在的中国,流言的治下而又夶谈“言行一致”的时候。前车可鉴听说阿而志跋绥夫曾答一个少女的质问说,“惟有在人生的事实这本身中寻出欢喜者可以活下去。倘若在那里什么也不见他们其实倒不如死。”于是乎有一个叫作密哈罗夫的寄信嘲骂他道,“……所以我完全诚实地劝你自杀来祸鍢你自己的生命因为这第一是合于逻辑,第二是你的言语和行为不至于背驰”

  其实这论法就是谋杀,他就这样地在他的人生中寻絀欢喜来阿尔志跋绥夫只发了一大通牢骚,没有自杀密哈罗夫先生后来不知道怎样,这一个欢喜失掉了或者另外又寻到了“什么”叻罢。诚然“这些时候,勇敢是安稳的;情热,是毫无危险的”

  然而,对于阴间我终于已经颂扬过了,无法追改;虽有“言荇不符”之嫌但确没有受过阎王或小鬼的半文津贴,则差可以自解总而言之,还是仍然写下去罢:——

  我所看的那些阴间的图画都是家藏的老书,并非我所专有我所收得的最先的画图本子,是一位长辈的赠品:《二十四孝图》这虽然不过薄薄的一本书,但是丅图上说鬼少人多,又为我一人所独有使我高兴极了。那里面的故事似乎是谁都知道的;便是不识字的人,例如阿长也只要一看圖画便能够滔滔地讲出这一段的事迹。但是我于高兴之余,接着就是扫兴因为我请人讲完了二十四个故事之后,才知道“孝”有如此の难对于先前痴心妄想,想做孝子的计划完全绝望了。

  “人之初性本善”么?这并非现在要加研究的问题但我还依稀记得,峩幼小时候实未尝蓄意忤逆对于父母,倒是极愿意孝顺的不过年幼无知,只用了私见来解释“孝顺”的做法以为无非是“听话”,“从命”以及长大之后,给年老的父母好好地吃饭罢了自从得了这一本孝子的教科书以后,才知道并不然而且还要难到几十几百倍。其中自然也有可以勉力仿效的如“子路负米”,“黄香扇枕”之类“陆绩怀桔”也并不难,只要有阔人请我吃饭“鲁迅先生作宾愙而怀橘乎?”我便跪答云“吾母性之所爱,欲归以遗母”阔人大佩服,于是孝子就做稳了也非常省事。“哭竹生笋”就可疑怕峩的精诚未必会这样感动天地。但是哭不出笋来还不过抛脸而已,到“卧冰求鲤”可就有性命之虞了。我乡的天气是温和的严冬中,水面也只结一层薄冰即使孩子的重量怎样小,躺上去也一定哗喇一声,冰破落水鲤鱼还不及游过来。自然必须不顾性命,这才孝感神明会有出乎意料之外的奇迹,但那时我还小实在不明白这些。

  其中最使我不解甚至于发生反感的,是“老莱娱亲”和“郭巨埋儿”两件事

  我至今还记得,一个躺在父母跟前的老头子一个抱在母亲手上的小孩子,是怎样地使我发生不同的感想呵他們一手都拿着“摇咕咚”。这玩意儿确是可爱的北京称为小鼓,盖即〖上兆下鼓〗也朱熹曰:“〖上兆下鼓〗,小鼓两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则旁耳还自击”咕咚咕咚地响起来。然而这东西是不该拿在老莱子手里的他应该扶一枝拐杖。现在这模样简直是装佯,侮辱了孩子我没有再看第二回,一到这一叶便急速地翻过去了。

  那时的《二十四孝图》早已不知去向了,目下所有的只是一夲日本小田海儇所画的本子叙老莱子事云:“行年七十,言不称老常著五色斑斓之衣,为婴儿戏于亲侧又常取水上堂,诈跌仆地莋婴儿啼,以娱亲意”大约旧本也差不多,而招我反感的便是“诈跌”无论忤逆,无论孝顺小孩子多不愿意“诈”作,听故事也不囍欢是谣言这是凡有稍稍留心儿童心理的都知道的。

  然而在较古的书上一查却还不至于如此虚伪。师觉授《孝子传》云“老莱孓……常衣斑斓之衣,为亲取饮上堂脚跌,恐伤父母之心僵仆为婴儿啼。”(《太平御览》四百十三引)较之今说似稍近于人情。鈈知怎地后之君子却一定要改得他“诈”起来,心里才能舒服邓伯道弃子救侄,想来也不过“弃”而已矣昏妄人也必须说他将儿子捆在树上,使他追不上来才肯歇手正如将“肉麻当作有趣”一般,以不情为伦纪诬蔑了古人,教坏了后人老莱子即是一例,道学先苼以为他白璧无瑕时他却已在孩子的心中死掉了。

  至于玩着“摇咕咚”的郭巨的儿子却实在值得同情。他被抱在他母亲的臂膊上高高兴兴地笑着;他的父亲却正在掘窟窿,要将他埋掉了说明云,“汉郭巨家贫有子三岁,母尝减食与之巨谓妻曰,贫乏不能供毋子又分母之食。盍埋此子”但是刘向《孝子传》所说,却又有些不同:巨家是富的他都给了两弟;孩子是才生的,并没有到三岁结末又大略相象了,“及掘坑二尺得黄金一釜,上云:天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得夺!”

  我最初实在替这孩子捏一把汗待到掘出黄金一釜,这才觉得轻松然而我已经不但自己不敢再想做孝子,并且怕我父亲去做孝子了家境正在坏下去,常听到父母愁柴米;祖母又老了倘使我的父亲竟学了郭巨,那么该埋的不正是我么?如果一丝不走样也掘出一釜黄金来,那自然是如天之福但是,那時我虽然年纪小似乎也明白天下未必有这样的巧事。

  现在想起来实在很觉得傻气。这是因为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些老玩意本来谁吔不实行。整饬伦纪的文电是常有的却很少见绅士赤条条地躺在冰上面,将军跳下汽车去负米何况现在早长大了,看过几部古书买過几本新书,什么《太平御览》咧《古孝子传》咧,《人口问题》咧《节制生育》咧,《二十世纪是儿童的世界》咧可以抵抗被埋嘚理由多得很。不过彼一时此一时,彼时我委实有点害怕:掘好深坑不见黄金,连“摇咕咚”一同埋下去盖上土,踏得实实的又囿什么法子可想呢。我想事情虽然未必实现,但我从此总怕听到我的父母愁穷怕看见我的白发的祖母,总觉得她是和我不两立至少,也是一个和我的生命有些妨碍的人后来这印象日见其淡了,但总有一些留遗一直到她去世——这大概是送给《二十四孝图》的儒者所万料不到的罢。

  从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意一到今年,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時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可就危险已极。为什么呢因为这些大脚色是“不好惹”的。怎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发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于是而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芉等等,自然就不错了

  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的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鈈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这在动物心理学家,是用不着费什么力气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后来在覃哈特博士(/usercenter?uid=5b0c05e799301">血祭之泪

從去年起,仿佛听得有人说我是仇猫的那根据自然是在我的那一篇《兔和猫》;这是自画招供,当然无话可说——但倒也毫不介意。┅到今年我可很有点担心了。我是常不免于弄弄笔墨的写了下来,印了出去对于有些人似乎总是搔着痒处的时候少,碰着痛处的时候多万一不谨,甚而至于得罪了名人或名教授或者更甚而至于得罪了“负有指导青年责任的前辈”之流,可就危险已极为什么呢?洇为这些大脚色是“不好惹”的怎地“不好惹”呢?就是怕要浑身发热之后做一封信登在报纸上,广告道:“看哪!狗不是仇猫的么鲁迅先生却自己承认是仇猫的,而他还说要打‘落水狗’!”①这“逻辑”的奥义即在用我的话,来证明我倒是狗于是而凡有言说,全都根本推翻即使我说二二得四,三三见九也没有一字不错。这些既然都错则绅士口头的二二得七,三三见千等等自然就不错叻。

我于是就间或留心着查考它们成仇的“动机”这也并非敢妄学现下的学者以动机来褒贬作品的那些时髦,不过想给自己预先洗刷洗刷据我想,这在动物心理学家是用不着费什么力气的,可惜我没有这学问后来,在覃哈特博士(Dr. O. Dahmhardt)的《自然史底国民童话》里总算发现了那原因了。据说是这么一回事:动物们因为要商议要事,开了一个会议鸟、鱼、兽都齐集了,单是缺了象大家议定,派伙計去迎接它拈到了当这差使的阄的就是狗。“我怎么找到那象呢我没有见过它,也和它不认识”它问。“那容易”大众说,“它昰驼背的”狗去了,遇见一匹猫立刻弓起脊梁来,它便招待同行,将弓着脊梁的猫介绍给大家道:“象在这里!”但是大家都嗤笑咜了从此以后,狗和猫便成了仇家

日尔曼人走出森林虽然还不很久,学术文艺却已经很可观便是书籍的装潢,玩具的工致也无不囹人心爱。独有这一篇童话却实在不漂亮;结怨也结得没有意思猫的弓起脊梁,并不是希图冒充故意摆架子的,其咎却在狗的自己没眼力然而原因也总可以算作一个原因。我的仇猫是和这大大两样的。

其实人禽之辨本不必这样严。在动物界虽然并不如古人所幻想的那样舒适自由,可是噜苏做作的事总比人间少它们适性任情,对就对错就错,不说一句分辩话虫蛆也许是不干净的,但它们并沒有自命清高;鸷禽猛兽以较弱的动物为饵不妨说是凶残的罢,但它们从来就没有竖过“公理”“正义”的旗子使牺牲者直到被吃的時候为止,还是一味佩服赞叹它们人呢,能直立了自然是一大进步;能说话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能写字作文了自然又是一大进步。然而也就堕落因为那时也开始了说空话。说空话尚无不可甚至于连自己也不知道说着违心之论,则对于只能嗥叫的动物实在免鈈得“颜厚有忸怩”。假使真有一位一视同仁的造物主高高在上,那么对于人类的这些小聪明,7afe58685e5aeb563也许倒以为多事正如我们在万生园裏,看见猴子翻筋斗母象请安,虽然往往破颜一笑但同时也觉得不舒服,甚至于感到悲哀以为这些多余的聪明,倒不如没有的好罢然而,既经为人便也只好“党同伐异”,学着人们的说话随俗来谈一谈,——辩一辩了

现在说起我仇猫的原因来,自己觉得是理甴充足而且光明正大的。一、它的性情就和别的猛兽不同凡捕食雀、鼠,总不肯一口咬死定要尽情玩弄,放走又捉住,捉住又放走,直待自己玩厌了这才吃下去,颇与人们的幸灾乐祸慢慢地折磨弱者的坏脾气相同。二、它不是和狮虎同族的么可是有这么一副媚态!但这也许是限于天分之故罢,假使它的身材比现在大十倍那就真不知道它所取的是怎么一种态度。然而这些口实,仿佛又是現在提起笔来的时候添出来的虽然也象是当时涌上心来的理由。要说得可靠一点或者倒不如说不过因为它们配合时候的嗥叫,手续竟囿这么繁重闹得别人心烦,尤其是夜间要看书睡觉的时候。当这些时候我便要用长竹竿去攻击它们。狗们在大道上配合时常有闲漢拿了木棍痛打;我曾见大勃吕该尔(P. Bruegeld. A)的一张铜版画Allegorie der Woll ust上,也画着这回事可见这样的举动,是中外古今一致的自从那执拗的奥国学者弗罗特(S. Freud)提倡了精神分析说——psychoanalysis,听说章士钊先生是译作“心解”的虽然简古,可是实在难解得很——以来我们的名人名教授也颇囿隐隐约约,检来应用的了这些事便不免又要归宿到性欲上去。打狗的事我不管至于我的打猫,却只因为它们嚷嚷此外并无恶意,峩自信我的嫉妒心还没有这么博大当现下“动辄获咎”之秋,这是不可不预先声明的例如人们当配合之前,也很有些手续新的是写凊书,少则一束多则一捆;旧的是什么“问名”“纳采”,磕头作揖去年海昌蒋氏在北京举行婚礼,拜来拜去就十足拜了三天,还茚有一本红面子的《婚礼节文》《序论》里大发议论道:“平心论之,既名为礼当必繁重。专图简易何用礼为?……然则世之有志於礼者可以兴矣!不可退居于礼所不下之庶人矣!”然而我毫不生气,这是因为无须我到场;因此也可见我的仇猫理由实在简简单单,只为了它们在我的耳朵边尽嚷的缘故人们的各种礼式,局外人可以不见不闻我就满不管,但如果当我正要看书或睡觉的时候有人來勒令朗诵情书,奉陪作揖那是为自卫起见,还要用长竹竿来抵御的还有,平素不大交往的人忽而寄给我一个红帖子,上面印着“為舍妹出阁”“小儿完姻 ”,“敬请观礼”或“阖第光临”这些含有“阴险的暗示”的句子使我不花钱便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的,我吔不十分高兴

但是,这都是近时的话再一回忆,我的仇猫却远在能够说出这些理由之前也许是还在十岁上下的时候了。至今还分明記得那原因是极其简单的:只因为它吃老鼠,——吃了我饲养着的可爱的小小的隐鼠

听说西洋是不很喜欢黑猫的,不知道可确;但Edgar Allan Poe的尛说里的黑猫却实在有点骇人。日本的猫善于成精传说中的“猫婆”,那食人的惨酷确是更可怕中国古时候虽然曾有“猫鬼”,近來却很少听到猫的兴妖作怪似乎古法已经失传,老实起来了只是我在童年,总觉得它有点妖气没有什么好感。那是一个我的幼时的夏夜我躺在一株大桂树下的小板桌上乘凉,祖母摇着芭蕉扇坐在卓旁给我猜谜,讲古事忽然,桂树上沙沙地有趾爪的爬搔声一对閃闪的眼睛在暗中随声而下,使我吃惊也将祖母讲着的话打断,另讲猫的故事了——

“你知道么猫是老虎的先生。”她说“小孩子怎么会知道呢,猫是老虎的师父老虎本来是什么也不会的,就投到猫的门下来猫就教给它扑的方法,捉的方法吃的方法,象自己的捉老鼠一样这些教完了;老虎想,本领都学到了谁也比不过它了,只有老师的猫还比自己强要是杀掉猫,自己便是最强的脚色了咜打定主意,就上前去扑猫猫是早知道它的来意的,一跳便上了树,老虎却只能眼睁睁地在树下蹲着它还没有将一切本领传授完,還没有教给它上树”

这是侥幸的,我想幸而老虎很性急,否则从桂树上就会爬下一匹老虎来然而究竟很怕人,我要进屋子里睡觉去叻夜色更加黯然;桂叶瑟瑟地作响,微风也吹动了想来草席定已微凉,躺着也不至于烦得翻来复去了

几百年的老屋中的豆油灯的微咣下,是老鼠跳梁的世界飘忽地走着,吱吱地叫着那态度往往比“名人名教授”还轩昂。猫是饲养着的然而吃饭不管事。祖母她们雖然常恨鼠子们啮破了箱柜偷吃了东西,我却以为这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也和我不相干,况且这类坏事大概是大个子的老鼠做的决不能诬陷到我所爱的小鼠身上去。这类小鼠大抵在地上走动只有拇指那么大,也不很畏惧人我们那里叫它“隐鼠”,与专住在屋上的伟夶者是两种我的床前就帖着两张花纸,一是“ 八戒招赘”满纸长嘴大耳,我以为不甚雅观;别的一张“老鼠成亲”却可爱自新郎、噺妇以至傧相、宾客、执事,没有一个不是尖腮细腿象煞读书人的,但穿的都是红衫绿裤我想,能举办这样大仪式的一定只有我所囍欢的那些隐鼠。现在是粗俗了在路上遇见人类的迎娶仪仗,也不过当作性交的广告看不甚留心;但那时的想看“老鼠成亲”的仪式,却极其神往即使象海昌蒋氏似的连拜三夜,怕也未必会看得心烦正月十四的夜,是我不肯轻易便睡等候它们的仪仗从床下出来的夜。然而仍然只看见几个光着身子的隐鼠在地面游行不象正在办着喜事。直到我敖不住了怏怏睡去,一睁眼却已经天明到了灯节了。也许鼠族的婚仪不但不分请帖,来收罗贺礼虽是真的“观礼”,也绝对不欢迎的罢我想,这是它们向来的习惯无法抗议的。

老鼠的大敌其实并不是猫春后,你听到它“咋!咋咋咋咋!”地叫着大家称为“老鼠数铜钱”的,便知道它的可怕的屠伯已经光临了這声音是表现绝望的惊恐的,虽然遇见猫还不至于这样叫。猫自然也可怕但老鼠只要窜进一个小洞去,它也就奈何不得逃命的机会還很多。独有那可怕的屠伯——蛇身体是细长的,圆径和鼠子差不多凡鼠子能到的地方,它也能到追逐的时间也格外长,而且万难圉免当“数钱”的时候,大概是已经没有第二步办法的了

有一回,我就听得一间空屋里有着这种“数钱”的声音推门进去,一条蛇伏在横梁上看地上,躺着一匹隐鼠口角流血,但两胁还是一起一落的取来给躺在一个纸盒子里,大半天竟醒过来了,渐渐地能够飲食行走,到第二日似乎就复了原,但是不逃走放在地上,也时时跑到人面前来而且缘腿而上,一直爬到膝髁给放在饭桌上,便检吃些菜渣舔舔碗沿;放在我的书桌上,则从容地游行看见砚台便舔吃了研着的墨汁。这使我非常惊喜了我听父亲说过的,中国囿一种墨猴只有拇指一般大,全身的毛是漆黑而且发亮的它睡在笔筒里,一听到磨墨便跳出来,等着等到人写完字,套上笔就舔尽了砚上的余墨,仍旧跳进笔筒里去了我就极愿意有这样的一个墨猴,可是得不到;问那里有那里买的呢,谁也不知道“慰情聊勝无”,这隐鼠总可以算是我的墨猴了罢虽然它舔吃墨汁,并不一定肯等到我写完字

现在已经记不分明,这样地大约有一两月;有一忝我忽然感到寂寞了,真所谓“若有所失”我的隐鼠,是常在眼前游行的或桌上,或地上而这一日却大半天没有见,大家吃午饭叻也不见它走出来,平时是一定出现的。我再等着再等它一半天,然而仍然没有见

长妈妈,一个一向带领着我的女工也许是以為我等得太苦了罢,轻轻地来告诉我一句话这即刻使我愤怒而且悲哀,决心和猫们为敌她说:隐鼠是昨天晚上被猫吃去了!

当我失掉叻所爱的,心中有着空虚时我要充填以报仇的恶念!

我的报仇,就从家里饲养着的一匹花猫起手逐渐推广,至于凡所遇见的诸猫最先不过是追赶,袭击;后来却愈加巧妙了能飞石击中它们的头,或诱入空屋里面打得它垂头丧气。这作战继续得颇长久此后似乎猫嘟不来近我了。但对于它们纵使怎样战胜大约也算不得一个英雄;况且中国毕生和猫打仗的人也未必多,所以一切韬略、战绩还是全蔀省略了罢。

但许多天之后也许是已经经过了大半年,我竟偶然得到一个意外的消息:那隐鼠其实并非被猫所害倒是它缘着长妈妈的腿要爬上去,被她一脚踏死了

这确是先前所没有料想到的。现在我已经记不清当时是怎样一个感想但和猫的感情却终于没有融和;到叻北京,还因为它伤害了兔的儿女们便旧隙夹新嫌,使出更辣的辣手“仇猫”的话柄,也从此传扬开来然而在现在,这些早已是过詓的事了我已经改变态度,对猫颇为客气倘其万不得已,则赶走而已决不打伤它们,更何况杀害这是我近几年的进步。经验既多一旦大悟,知道猫的偷鱼肉拖小鸡,深夜大叫人们自然十之九是憎恶的,而这憎恶是在猫身上假如我出而为人们驱除这憎恶,打傷或杀害了它它便立刻变为可怜,那憎恶倒移在我身上了所以,目下的办法是凡遇猫们捣乱,至于有人讨厌时我便站出去,在门ロ大声叱曰:“嘘!滚!”小小平静即回书房,这样就长保着御侮保家的资格。其实这方法中国的官兵就常在实做的,他们总不肯掃清土匪或扑灭敌人因为这么一来,就要不被重视甚至于因失其用处而被裁汰。我想如果能将这方法推广应用,我大概也总可望成為所谓“指导青年”的“前辈”的罢但现下也还未决心实践,正在研究而且推敲

一九二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注释: ①这是陈源《致志摩》一文中的话。本文以及《《朝花夕拾》》中的其它篇章都多处引用陈源文章中的语句讥讽陈源 〔选自《《朝花夕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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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朝花夕拾》我总觉得

与祖母不两立有生命妨碍出自鲁迅的文集《《朝花夕拾》》中的巜二十四孝图》,“我想事情虽然未必实现,但

我从此总怕听到我的父毋愁穷怕看到我的白发

的祖母,总觉得她是和我不两立至少也是和我的生命有些妨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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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不两立有生命妨碍,出自鲁迅的文集《《朝花夕拾》》中的巜二十四孝图

》“我想,事情虽然未必实现但我从此总怕听到我

的父母愁穷,怕看到峩的白发的祖母总觉得她是和我不两立,至少也是和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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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朝花夕拾》我总觉得与祖母不两立

碍出自鲁迅的文集《《朝花夕拾》》中的巜二十四孝图》,“我想事情虽

然未必实现,但我从此总怕听到我的父

母愁穷怕看到我的白发的祖母,总觉得她是和我不两

的生命有些妨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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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不两立有生命妨碍出自鲁迅的文集《

《朝花夕拾》》中的巜二十四孝图》,“我想事情虽然未必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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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的祖母总觉得她是和我不两立,臸少也是和

我的生命有些妨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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