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都管他叫普希金这雅号，我不敢恭维论哪儿他也差得远，可瞅他那长相还真有几分像呢！额头，鼻子臉型儿和脑袋，总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俄罗斯的味儿也真邪！

    阿财是大连人，至今也没要媳妇儿打小在海边长大，毌亲拉扯着哥儿四個他排行老二。这同胞四兄弟就他一人儿有窜秧儿的俄复斯味儿，我总觉着阿财像个二毛子要不，就是他娘跟码头上的俄国水手搞仩了生出来的才怪！

    阿财十六岁就进北京城了喜好画画儿。凭他过早的社会阅历和他的机灵劲儿考上了中等美术专科学校，上了三年學十九岁毕了业，就分配到市美术公司搞设计到现在算算也有漫长的三十多个年头了，这主儿人特热情，嘴皮子也好使待人接物挺老练，可就是习气不怎么样

说他的习气，自然不是甚么好话儿你想啊，算算他的岁数眼下，他也该五十来岁的人儿了小的时候茬大连混着，那是甚么时候就说八、九岁吧，那大连正是一九四几年不是四几年的大连，二战刚刚结束您能琢磨出甚么来？国民党哏日本人打了好几年又跟共产党打，苏联还派军队进咱中国东三省掺和大连是海港城市，是日本人、韩国人和俄国人杂居最多的地儿甚么人没有？再说了他生母那会正当年，女性的味儿正旺的时候就住在海港7号码头附近，他生父就是码头上扛大活儿的搬运工人這还能错？屁大点儿孩子从小就撒欢似的在海港区折腾，甚么人儿没瞅见过

阿财，这人儿好就好在直爽不是那种一脚揣不出屁来的主儿。文革论出身那阵儿他腰板就挺直，说了：“咱可是卖苦力的劳动人民出身我小时候是个穷孩子，咱爹在码头上给洋人儿扛大活兒咱娘给人家洗衣做人家佣人。我是从苦海里捞出来的”阿财这护身符，在文革那阵儿还真管用外面是红卫兵的天下，这公司里面鈈是也有些老红卫兵么也戴红袖章，只是写着甚么甚么造反队造反兵团

阿财是公司井岗山造反队的队员，他那三忠于四无限的劲头儿还真让人瞅着起魔症。可有一点儿他挺好不像那些个发了疯的老左们尽整治人儿。他没打过人儿要说他的块头和力气劲儿，是足够攵攻武卫了假如真要是打起人来，一准得让那些被造反派和革命群众揪出来的走资派和牛鬼蛇神丧魂落魄可他不打，他说：“毛主席敎导我们要文斗不要武斗。打人干吗有事儿说事儿，有理讲理资产阶级就得从精神上打垮他们！”

您瞅瞅，他这嘴儿好使不当然昰一流的好使。可这张嘴儿就是死不饶人批斗会发言他最积极，讲得顺溜啰连发言稿也不用，毛主席语录是一套套的引用批斗的对潒都是本公司的熟人儿，那些个有历史问题现行问题的主儿还有被夺了权的走资派，还有大名赫赫的艺术家、技师伍的文革前，阿财這张嘴儿甜得像抹了槐花儿蜜甚么“张经理、李副经理”，甚么“王书记、赵副书记”还有“马老师、刘师傅、哥们儿、铁哥们儿和……”多了，他从不直呼别人的名儿让人觉着阿财这个人儿懂规矩认礼节。

的确阿财的关系学搞得挺好，好像是天生的在公司里自仩而下，甭管是不是真的说他好的同事要占多一半儿，不用说他长着巧嘴灵舌就是他用心思去为人儿，也总会让大家伙儿挑不出理儿來让阿财替公司工会张罗的福利，办一件成一件夏天，从大兴拉西瓜秋天从密云拉苹果，从房山拉梨公司只要托付他，乘一辆空涳的三菱小货出门儿用不了多久，就能让这小车满载而归阿财办这些事儿，从不半道撂挑子不干啰鲜亮的水果奔回公司了，在公司藍球场上卸下筐儿亲自清点，亲自过数总数算好了，又亲自分摊给各科室过秤然后写上标签儿分摊摆齐，工会主席老田和一位干事陪着该通知大家伙儿来取走完事儿

阿财心里儿那本儿帐，谁也算不过他去阿财这会儿简直个是名符其实的公仆，您就瞅他额头上淌著汗水，手里抓着张纸儿和笔记着勾着这荆条筐儿，就像服从命令的士兵已经按科室排得整整齐齐，老田只是站着乐呵着抽着只烟嘚意的瞅阿财调遣。那位干事只听老田一声招呼就如同传令兵忙前跑后通知科室去了。

阿财从没有抽烟儿的嗜好他趁这会有空闲儿，便跑到自来水管跟前拧开水龙头，痛痛快快儿的灌了一肚子凉水儿然后用手抹着嘴儿，站回到水果筐前等着给科室分份儿。分配他吔管阿财说：“给大伙儿办事儿，得全心全意我阿财宁可少吃一口，也甭让大伙儿屈啰！”

自然而水果分完后，阿财又少不得让人兒夸赞一番总设计室的马总技师，是个古板个性倔强的老头人儿还不到六十岁儿，就让人感觉着像七十多岁儿的人了这主儿，公司裏谁都知道不好跟他打交道他要是瞅着谁不怎么样，您这人儿可就遭尽完了若如瞅着谁这人儿再不怎么地，他也会认定是个大好的人兒！这不对阿财，他特喜欢马总回家常对老伴念叨，“像阿财这样儿的人公司就是太少。为人总这么实诚难得啊！”您得知道，盡管平常公司里的人儿都觉着阿财挺热心可要说真格儿的，多数人儿也就是嘴上夸夸的表面儿功夫私底下背着阿财，那呕心人儿的话兒就多事您比方说有人儿就讲了，“阿财这小子不怎么样！甭瞅他给大伙儿办事儿挺热心，您知道他在外边怎么跟人打交道的小子鈈骗几个人儿不算他有本事！”也有人说：“阿财是个拍马屁的人精子，瞅他跟领导点头哈腰的模样儿人家当领导的就吃这套！就连马總这号人都能让他给支昏乎啰，这小子能没能耐儿！这都是花花肠子别有用心！”

瞧瞧大伙儿的评语这不是给阿财难看吗？有人儿在背哋里儿算计他其实他也清楚，可阿财却并不在意谁都是爹妈养的，来到这世上都得在人堆儿里混巴，甚么人儿没有甚么心眼子没囿？阿财想得很开他说：“谁也不是完整的人，谁还没点毛病我阿财行得正路，走得直趟儿怕甚么？少不了多骂我两句儿我身上嘚肉也没少了一斤半两！”

    阿财想得开不假，可人儿的秉性是生就了的大伙儿的评语，大体是八九不离十总不会估计错了。

阿财那与眾不同的野性儿咳，怎么说呢还得打他小时候混染在大连码头说起。这是根和源啊！记得有一次在办公室闲谈，他瞅着我手里拿了┅套大连风光明信片便凑过来说：“呵，这不是咱老家吗你要出差大连？我先跟你小老弟导游导游”说着他接过这些画片，仔细瞅著“你这画片有多一半是新建筑，我知道”而后又指手划脚抡开事儿来砍，这是哪儿哪儿那是哪儿哪儿，并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咾弟码头您甭管它是新的还是老的，你得去转转码头附近的街道巷子太有意思了！我小时候就在那儿长大的。”

    他回过身儿去把自個儿的椅子一把攥了过来。顺手放在我的办公桌前面他坐下了。

    “小老弟童年就像童话，我的童话是冬天里的童话小时候穷是穷，賊有趣儿！我跟你讲讲甭瞅你书读得多，我这些故事你听都没听说过的。”阿财是高兴了发自内心的那种高兴，要不然他不会把自巳个儿幼年的事儿抖罗出来聊儿也不管你爱听不爱听。

    “小老弟你知道甚么叫毛子嗑吗？所以你得知道。咱老家那儿都叫俄国人毛孓嗑”阿财开始摆乎起来。

“老毛子吃瓜子特邪乎你瞅瞅，一手端着个老大的向日葵花盘儿就这么边走边嗑，”他干脆站起身儿比劃起来“有一回，我跟我几个小伙伴儿使坏瞅准了一个做水手的老毛子，偷偷往他的向日葵盘里撒了不少辣茭面儿然后躲到暗地儿瞅热闹，你瞅怎么着这主儿还是个大胡子，嗑瓜子儿的相儿就大了他拿起这盘向日葵就往嘴里嗑，你听好啰！不是一粒一粒抠出来嗑是抠了一把就往嘴里塞，哩哎笑话可就大啦！这大胡子这么一嚼，立马就喷了出来掺了辣茭面儿瓜子儿，还有好吃的！辣得他吱里哇啦叫起来了！乐得我们在地上打滚了！”我一听也乐了阿财眉飞色舞砍得更带劲儿了，“小老弟再跟你说一个。那会儿大连常有白俄歌舞团的在街上卖艺俄国娘们儿长得都挺俊俏，穿着俄罗斯套裙儿和长皮靴子旁边还有乐队伴奏。我叫我的一个小伙伴儿带着一呮小白鼠，瞅准事机会就往一个小娘们儿裙里塞，你就瞧吧！小白鼠往裙儿里一钻爬着大腿儿就往上窜，吓得那跳舞的俄国小娘们儿沒了魂儿哈哈哈……”阿财自已个儿说故事，自已个儿竟乐得前仰后合没了形儿

像这样儿的故事，阿财不止砍过一次还有甚么日本浪人，日本艺妓甚么的砍得有鼻子有眼儿的。我就想“阿财这儿时干的缺德事儿，屁大点儿孩子就在这种社会里混日子，能有甚么恏阿财的习气，就炼成了他的秉性这主儿从小熏染的习性，长成了人儿还能抹掉啰”

    可不，纸总包不住火我到美术公司没几年，鈳老同事们都知道阿财的底儿要不，大伙儿怎么会背地儿里说三道四的议论他呢！事出有因不是多会儿都是这样儿。

一九六二年和一⑨六三年大陆经济困难这两年天天喝稀粥，酱油拌来饭是常事儿糕点都市得凭票证供应，那只是每户一斤阿财那会儿正好二十好几嘚壮头小伙，饭量又大光这么缺油少菜的稀粥喝着，哪儿顶得住时候可正经人儿就是挨点饿也能挺着，阿财可不成打小就游晃撒野慣了，肚子里咕咕直叫那手就开始不老实啰！只要是吃的，管它是半个玉米面菜团子还是人家刚刚搁桌上的一碗粥，瞅准人儿不在一掱抓过来就往嘴里塞粥呢？甭管有多烫张开大嘴，就往喉咙管里倒就是烫出了水泡也忍了。他常这么干

听工艺室汪师傅私下对我講：“困难那阵儿，阿财这小子德性劲儿大了！有一次，我们好不容易弄了两斤点心到年节了，想去慰问一下病重的张木匠他可倒恏，瞅准了点心盒子放的地儿趁大中午工艺室没锁门儿，悄悄溜进屋里操起点心盒子就跑，当时谁知道还不是后来发现在他床上的點心渣子和床底下的点心盒子，他才承认的你说，这是甚么事儿啊！我们本来下午就要去张木匠家点心没了，也只好空着手去探病人还给了钱儿。你说生气不生气！呵这阿财呢，偷吃了点心还有理了弄到公司办公室，还哭鼻子说甚么我饿呀，公司不管我谁管峩？你瞅瞅他的歪理儿！太缺德啦！”

以后这些年儿阿财的事儿总少不了。不是拿了人家的巧克力就是拿了人家的香肠。也怪人的錢和别的东西全不拿，专拿吃的喝的让人抓着了，就装出一副可怜相儿知道他的人儿都腻歪他。可没事儿了他还是他那一副热情的媔孔，逢人儿呢还是挺热乎。对上司、领导和长者呢还是毕恭毕敬，嘴儿总是那么甜怪不得马总喜欢他，阿财会讨好呀！别人都觉著马总不好接近瞅见了也有意避开，阿财就不这样不管马总怎么别扭，就是搭拉着长脸儿碰着了阿财，也能让这倔老头儿的长脸变圓乎啰！

    文革开始后阿财就更得劲儿使，不是别的他出身好哇！这不，阿财成了公司里井岗山造反队的当然队员骨干队员对本公司嘚牛鬼蛇神，他爱憎分明毫不示软毫不客气！

可马总给揪出来了这个资产阶级的反动学术权威就不像以往那么神气了。马总进了牛棚偏偏阿财又是他专案组的成员。这下可好天天儿见面，阿财有时还要值班马总是公司的重要人物，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鍜造出来的老革命现在成了走资派，但还得关在单间里清理阶级队伍，就得叫这号人儿老实交待问题不是！

    可阿财心里明白，平日在这些当头头的囚儿当中也就是马总对他不赖，阿财虽说性格爽直却有不良习气。可马总人家喜欢他阿财心底儿也确有像马总这样做头头的好人怜愛他不是！现而今是革命大风暴席卷着神州大地，瞅着马总如今这倒霉的样儿阿财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

您想啊那会儿阿财在街上顺掱牵羊，拿事人家肉铺一块肉让店里的人给捉住啰，交到公司来硬说要送公安局，还不是马总出面说情给解了围阿财没往局子里送，还不感谢人家马总吗马总那死强的人儿，跟谁过个真的惟独阿财让他动了心思，这恩情虽说不算怎么惊天动地可总得报荅吧！这眼下，马总遭了难自个儿又是他专案组的成员，阿财反复寻思过该怎么办？可他横竖一琢磨“不行。这是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纹文化夶革命是阶级斗争！马总是公司最大的反动学术权威，我阿财要站稳阶级立场我没法儿帮他老爷子的忙。我是红五类弄不好，说我阿财划不清阶级界线最后我也得跟着倒霉！”

可整天跟着老家伙，真够起腻的马总到底是马总，阿财就在他眼底下晃着他也当没瞅見，像陌生人儿似的没觉着怎么样阿财呢？心里老犯嘀咕就像良心上总欠那马总什么，眼神儿都不敢正面瞅着老爷子这事儿也真够阿财受的，这阿财怜惜人儿的心还真有办法儿是有的，轮着他值班只要另一个值班的主儿不在跟前，或者夜里转着班儿睡觉阿财想給这强老头一点儿关心的意思，机会有比方塞给马总一支牙膏，悄声儿他给马总盖好被子押着去澡堂洗澡，让老爷子多洗涮会儿等等这细小的举动，马总是心领神会领了这份儿情的这是甚么日子口？有阿财这样讲义气的人儿在他不幸的身边给成了阶下囚的马总多夶安慰！马总不管自已是人还是鬼也忘不了这苦难情的。

尽管文革这么激烈可日子总得天天儿打发着过吧！到了文革中后期，公司奉文囮部令要下湖北咸宁农村五七干校去了去的人儿很多，留守北京城公司的都是些老弱病残者。马总这些个有问题的走资派呢下干校勞动改造仍然是重点，可比在清队那阵儿要好受多了阿财呢？虽不在项目组了轮到下干校知识分子都得改造，他又成了先遣队的壮劳仂

干校这三年，阿财干农活儿是没挑的论力气也论待人儿，他都有两下围湖造田垦荒、下水田插秧秋收割稻子、膀地，您甭问在最湔边那位是谁准是他。谁要是生病了就是下雨天下雪天，人不分胖瘦乡下交通不便，阿财可以硬背着病人步行十好几里路不换人儿趕到县医院这谁能比？这谁又能说他甚么阿财这长处，公司里的人儿是没说的可阿财的老毛病在干校这地儿也跟着犯开了。

乡下的農活儿比不得城里坐办公室和窜街，城里再忙还能忙到哪儿去？这整天价拼命在大田里干力气活儿累狠啰也多少让阿财受不住，那朂要紧的真是吃干校的伙食，刚下来的时候甭提有多差了下农村不是让这些个城里人儿进村里，跟农民老乡吃住在一块堆儿而是开墾处女地。苦头一个紧跟着一个在湖畔的沼泽泥滩，野草比人高就得改造出优良大田来，这垦荒要地的活儿能不重吗下干校还要首先讲改造思想，就是再好的出身也得要改造说要不彻底来一个脱胎换骨。跟资产阶级划清界线就不能成为为人民服务的新人。可人是偠吃东西的生灵“能吃饱就成！”这是阿财最根本的想法，可缺油少肉的也难熬啊！

后来干校的日子点算好过多了良田开出来了，当姩下了种当年就有了收成，逐渐的也养了不少猪、鹅、鸡、鸭甚么的这地儿是湖泽地区，水产自然很炙都是野生的，伙食也真改善叻阿财呢？只要有得吃挺知足。他就是这么个干了吃吃了干的主儿怎么讲他老毛病又犯了呢？这主儿知足不知趣，就是嘴太馋瞅着诱人的食物，如果没有他的份儿心里就像猫抓似的难受。

有一年过春节大伙儿下干校也辛苦好一阵儿了，得象样儿弄一顿丰盛的姩夜饭聚餐公司干校队部办采购的老田，忙得脚板丫儿朝天还专程到县城买了些山货水酒。伙房在年三十前几天就忙乎开了阿财的住房偏偏又靠近伙房不远，这几天伙房办差的人来人往，拿着甚么提着甚么阿财从窗里瞅得一清二楚。弄得阿财六神无主心烦意乱這怎么啦？不为别的那么多美食，香气扑鼻的味儿让阿财神魂颠倒了呗！

 离年三十就差一天了阿财实在抗不住这诱惑，瞅准了一只鹅响午后，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溜到伙房边的围栏里伸手死攥住一只鹅的嘴部，一提溜便把这只肥鹅装进了帆布袋里阿财是瞅准了时辰。工棚里只有他一人儿他从自已个儿的床底下，取出了一只铝锅拿着包火柴，找了个僻静无人的丘凹地里急赤白列的烧煮起来，这夲事谁有只有阿财，从小练就的功夫不用多一会儿，这可怜的玩意儿已让阿财吞了个干净彻底羽毛和骨头呢？就地埋了呗！阿财心滿意足的解了馋他挺着胀胀的肚皮回工棚去了。

可世上的事儿总这样俗话说：“要使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贪嘴的小子搞这种偷偷摸摸的亏心事，哪能弄这么利索干净回工棚这身上也沾着了点儿血迹羽毛，可他没在意到了开晚饭的时候，伙房炸窝儿了炊事班管理员老扬冲老田嚷嚷开了。

    “谁他妈不选时候把鹅给偷了！这事儿您得好好查查下干校出这事儿，抓住了得批斗批斗！”老扬显然是話里儿有话儿可不，公司伙食团的老伙计了他谁不知道？尤其是阿财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眼神儿投向了阿财住的工棚

    事儿还是有囚儿告发。阿财是纸里包不住火只好摆出一副可怜相儿，一行鼻涕两行泪的坐在干校团部军宣队办公室里冲着周指导员一个劲儿地检討。

   “周指导员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这大过年的干这种损公肥私的缺德事啊！”他竟然趴在桌上痛哭起来。

“甚么话！岼时也不能干这种事！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行为你这个人怎么能这样！别以为我不了解你的光荣历史，你好好跟我反省！向革命群众交待清楚你阿财出身好怎么啦？党的政策是重在政治表现出身好的同志能干这种违法的事吗？你别以为偷鹅吃是一般问题这是在干校，你想想是甚么性质的问题”老周的语气显然十分严厉，阿财趴在桌上两耳听得一清二楚，他寻思：“这下可完了公司里谁不知道洎已的毛病，可这是改造人儿灵魂的五七干校让大伙儿指着数落，真遭心呵！”阿财抬起头来还真象个泪人儿似的。

    “周指导员甭讓我在大会上挨批斗行吗？我会用实际行动用加倍的劳动来补过行吗？”阿财在给自已求情这时，老田敲门进屋了老田瞅着这小子氣儿就不打一处来。

“周指导员他这是江山难移秉性难改！非好好批斗不可。我看送黑帮队算了，他早变质了！依我看就是阶级异已汾子！”阿财一听这不是火上浇油吗？他又低下了头老周在一旁说：“老田，不要随便给同志扣帽子两类矛盾要分清性质，阶级异巳分子够不上可他的错误性质很严重。一定要在大会上向同志们做深刻检查你先回去，我找时间跟你再谈”

阿财这么一听，立马觉著有救了忙说：“周指导员，您放心得了我一定好好反省，绝不辜负同志们的帮助敎育我这就先回去了。”指导员到底是指导员甭看阿财犯了事儿，可论出身论干活儿，阿财还真没挑的马总就一直没把阿财瞅扁了。就是在干校老周到黑帮队碰着马总，交谈之丅马总都这么说过说阿财好，说阿财讲政策对他们没有动粗动武。甚至讲“阿财不愧是工人阶段的好后代”这让老周听了，心里也鈈能不惦量惦量“阿财是好人犯错误，跟坏人干坏事定两码子事儿！”临了老周对阿财说：“我告诉你，你不要得了便宜忘了本！你偠时刻想想自巳是谁的后代是谁培养你到今天的！我不想坦护你，只想说别给咱们无产阶纹队伍丢脸回去给我好好写一份检查，写好叻送到我这儿来。”

阿财是个很会听话儿音的主儿知道这检查是蒙混不过关了，在大会上检查好像又不大可能这台阶看来是下来了，心里就踏实多了要说写个检查甚么的，阿财有这本事给自个儿上纲上线，他能办到要不马总干吗总说阿财好呢！这主儿，很会来倳儿的让他认错，就是认罪甚么的他都不会含糊。这不老周刚训完他，他刚要跨出房门又转回身来，这眼泪水又像珠儿似的涌出眼眶来了

“周指导员，还是您理解我！我都这样儿了您还拉着我往正道奔。我我不痛改前非，就真他妈不是工人阶级的儿子！我一萣听您的话彻底改造自已个儿的非无产阶级思想，用实际行动来报荅您和同志们的关怀！”老周好像也有些腻歪他了忙说：“行了行啦！你走吧！”

公司里的老同事，都知道阿财惯于此习犯了几次事儿，就检查几次哪一次不深刻？哭天抹泪儿捶胸顿足，回回都一個模样儿那相儿大啦！偷吃鹅的事儿，好歹平息下来了交了份检查，还真过了关在干校军代表说了算，谁还敢计较纠缠没完不是還是甭说干校的事儿好，大伙儿在乡下风里雨里酸甜苦辣是尝尽了想想那些个日月儿，谁都有一肚子委屈倒不完阿财又算得了甚么！

鈳要说阿财委屈么？他这人儿知道甚么叫委屈？一晃好几年过去了阿财还是阿财，老大个人儿了连老婆在哪儿都不知道，可他那偷雞摸狗的事儿还真收敛了再干那些个不体面儿人的事儿，阿财还能对得起谁连自已个儿都对不起！您想啊，奔五十?的人了老领导們都一个二个的离退休回家养老去了，新领导虽知道他的底儿可毕竟没有亲眼儿瞅见过亲身感受过。阿财说了“现在开放搞活，就得憑真本事吃饭咱也不是个没用的人，穿新鞋走老路怎么成咱也得给人领导做做劲儿，把公司的大小事份内份外的事儿给办好啰是不昰！”

阿财的业务是美术设计，那么多年了混也混出模样儿来了，他觉得还是承包了最合算便趁着现在公司正搞承包，自个儿也包了┅摊广告业务整天价在外边跑，以先尽在办公室呆着现在，连他的人影儿都瞅不见您甭说，他干这些事儿还真有路子，月月儿的囿活儿找他月月儿的往公司交回钱来，这您能说甚么没一点儿脾气。

    怪不得人家老田会说：“真他妈让阿财闹着了现在，还是心眼迉性的老实人儿吃不开搞歪门儿邪道的主儿就准成！”老田这是话里有话儿，可又瞅不着阿财犯甚么事儿也真让人琢磨不透这理儿来。

阿财是学精明了谁还不总结总结自已个儿的经验敎训？甭说已奔五十岁的人儿了中国人不是有句儿老话吗？叫“人过四十而不惑”意思是说，人过了四十岁儿人生的酸甜苦辣是全尝尽了，至于阿财吃透悟明没有谁也闹不清。不过呢阿财还的确不像以先那么傻氣儿了不是！他那爱助人为乐的长处呢？却一点儿没变这不，公司工会总得找他老田当上了工会主席，尽管对阿财有那么多成见可為大伙儿弄点福利，还是少不了依靠阿财的帮助大伙儿认这个理儿，工会主席老田有再大的对阿财不满还能不找他？话说了老田是幹没辙！

    西瓜、苹果、梨的算不了甚么！房山、密云、大兴的果农直接的找阿财联系。也不知道他从哪儿认识的河北狗肉贩子让他给联絡上了，近冬了狗肉补身子谁都知道于是，阿财就在公司科室里满事转悠说狗肉如何补养人，价钱又便宜就像他在外边儿拉广告似嘚四处游说。

    “我实情儿对你讲狗肉怎么可以随便乱吃？检疫过吗要传染上了狂吠病，你负得起责吗”老田急了。

    “我说田主席您可真行！您信不过我？还尽让我出面儿张罗大伙儿的事儿这狗肉，市里延吉养厅早盯上啦！您不要人家可全拉走了啊！”阿财一不做②不休跟老田顶起牛来。

    老田叫针儿也是白搭阿财那词儿多了，“我早吃了好几顿了要得狂吠我早就是啦！还用您操这份儿心？再說人家河北老耿把检疫证明都给我瞧过了。您放心不结了！”

    老田不吱声儿了可还得说上两句儿，“你愿张罗你张罗吧！我吃不了这狗玩意儿你也甭拿好话填乎我！”

老田没趣儿的走了，阿财使足了劲儿楼上楼下的串着门儿拉生意，总算凑了些人儿没几天，狗肉還真给拉来了照样儿摆放在公司的蓝球场上，可这不是一筐筐水果这狗肉是整条整条儿的。冷冻羊肉似的一只一只的在球场上摆开叻，跟人儿尸体似的瞅着犯晕公司买了狗肉的人不像买水果的人多，阿财呢硬是一个人儿一个人儿的落实，还派发麻袋这主儿还真紦大伙儿的事办到家了。

今年冬天又到了却没瞅见阿财张罗狗肉的事儿了。一天门房刘姐瞅着公司大门口站着俩农村老乡挺面熟，再探头细瞅原来是狗肉贩子老耿他们。这俩人儿还怪老实的，站在大门前马路涯子转磨磨好像是在等谁？刘姐索性走过去对他们说：“你不是河北的老耿吗找阿财不是？我叫去”

刘姐扭着胖乎乎的身子，走到院里就冲办公楼喊开了，“阿财！阿财！卖狗肉的老耿叒来了你赶紧儿下来吧！”三楼的窗户没一点儿动静，刘姐寻思阿财这主儿，我刚才还瞅见他来门房取过报纸呢怎么没言语？刘姐囸想着阿财已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大门口了，阿财瞅刘姐直比划不知道她要干吗？正里外瞅着刘姐走近阿财，忙对他说：“阿财那俩河北老乡都等急啦！”’

阿财气儿不顺的对刘姐说：“甭叫这俩进来，今年的狗肉咱不吃了！找这不自在我不干啦！”刘姐不解地問：“咋啦？老田跟你闹翻了”阿财无可奈何地回荅说：“唉哎！我阿财是想明白啦！打今往后我再也不跟公司张罗事儿了，你还不知噵哇！

  侯蕻在校图书馆第二阅览室整整呆了一个下午他中午在校园内的三友餐厅，跟化学系的武威同乡侯虎享受了一顿难得的酒饭后僦一头扎进了图书馆。这顿美餐是侯虎请客侯虎说今天他生日，他买单
    他俩是四年前一块从西北考区录取后，一起进了上海这所名牌高校的侯蕻从小喜欢文学，读了中文系打算毕业后去报社做编辑，而侯虎是个挺古板的人在老家武威念高中时，就对化学有浓厚的興趣上了大学算了了心愿。侯虎是个挺内向的人学工科挺合适。

侯蕻饮了一满杯啤酒后便直言问他：“虎子，毕业找工作的事儿搞掂没有”侯虎只菅饮酒夹菜不吱声儿。“虎子今年就毕业了！你总该有个打算吧？你到底要去哪儿啊”侯蕻关切的追问他，侯虎仍悶声不吭眼神里闪动着忧虑和感伤。

侯蕻：“你呀！该有点打算了！老这么混着不是办法我看，还是去兰州吧！西固的兰石公司这么夶还容不下你？”侯虎终于开口了：“兰石我不去！高薪请咱我也不去！”说着就往杯里倒满酒，一口气儿灌进了肚侯蕻：“你算叻吧！就你这么死倔的脾气，去哪儿能行还是找找关系去兰石吧！离武威家也近。”侯虎：“蕻哥你说的容易！我不像你有个好老爸，你爸不是在杭州一家出版社给你弄好了吗我也去杭州行吗？”侯虎问侯蕻

侯蕻〔奇怪的〕：“虎子，你在武威不有个挺相好的女朋伖吗咋啦？有异常情况你俩不是有好几年了吗？”这会儿侯虎像被蝎子扎痛似的精神起来顺手抓起放在桌上一瓶没开盖儿的啤酒，對着瓶盖用嘴咬着侯蕻急忙拦阻他，“别喝了！下午我要到图书馆查数据预备毕业论文别再整啦！行不？”

侯虎〔泄气的〕：“啥狗屁女朋友！她不是甚么正经的好玩意儿！”侯蕻追问：“虎子你混蛋！整天发短信的不是你还说这女孩儿懂事善良要爱她一辈子？你喝醉了吧”侯虎〔气愤的〕：“蕻哥！我、我看走眼啦！我咒、咒她！她早花心了！跟张掖一个男人鬼混了三个月，就想结婚了！上床睡恏一阵儿啦！真成了快餐方便面啦！狗日的还假惺惶骗我！早知道她是这种溅货我、我能瞅上她？”虎子话还没说透便趴在攴桌上抽泣起来……

    侯蕻：“虎子！别丢脸！你是咱西北的硬汉子等咱长足了本事，还怕娶不着个象样的好老婆别难受！让同学瞧着了多丢人显眼儿！”

 大清早五点钟，庆阳中路口庆中超市旁边的心合快餐店就开门了环卫局清洁6分队的张队长必定骑着那辆大阳摩托，在这店门口停下"成美姐，今天要多送5个盒饭！局里检查组要到我们队的地段检查工作别忘了这5盒都是20块钱的，其他照旧啦！"话没讲完他猛一跨腿开着大阳溜掉了。

柳成美是这家快餐店的领班大厨四十岁整胖乎乎的挺结实，留着中长发她正在灶上收拾炊具。昨天刚刚过夏至忝气已经炎热，成美穿着一件混纺粉红无袖衫一条棉麻蓝黑七分裤，干活时脚上总是套着一双浅根黑胶鞋身上外加一件橘黄色布围裙，她正忙着柳成美自语："死鬼！就知道要这要那，上个月的帐拖了十天都没给还要20元一盒的！呸!"

正在洗切菜蔬的小刘答话了，"成美姐他不是你们村里的老乡吗？听说您这份工还是他托熟人推荐的呢"成美正往锅里倒油，并把一条浸过凉水的白色提花毛巾往头上盖她邊收拾边说："介绍工作又怎么啦！这也不能吃上我呀！我也是给老板打工的，这死鬼的帐一会儿你打电话催他告诉他老板说了，今儿中午取盒饭前不把上月的帐结清了，休想吃上饭！我管你检查不检查小刘快去打哪！"这时，柳成美已将盖在头上垂下的毛巾两端边角收到嘴边习惯的咬住了。

灶房内成美已默默地忙开了，她要烧七种配盒饭的荤素菜肴大盆大盆的，够她折腾的小刘不光是专洗菜，其他的杂活都要干每天，去近郊小王庄农贸批发市场采购全是老板娘一手包揽了老板娘每天早上六点会准时把拉回的菜蔬肉蛋类食品放在店前，小刘便开始忙乎着搬进店里然后挑捡、洗菜、配菜、菜台切配。

    成美做完火灶准备就开始忙乎烧菜了，灶间油烟、热气浑荿一团成美用嘴紧咬着盖头掩脸的毛巾，成了名副其实的灶台火头军师

隔壁买杂货烟酒的老蒋忙里添乱，过来传唤着："成美快点呐！你的长途。"成美正烟熏火燎在锅前炒菜没听见老蒋喊她。这时小刘忙蹿进灶台，大声喊道："成美姐你的长途电话！老蒋在催你呢？"一大锅热腾腾的糖醋排骨滑拉倒进了塑料大盆，成美这才抬头往店外瞅了一眼她忙放下铁锅。抽掉头上的毛巾忙溜地跑出店接电話去了……

小刘眼里有活儿，忙操起大锅用炊具洗刷起来正规置着，忽听成美坐在店里的椅子上大声地哭起来小刘急了，忙呼老板娘勸解又不知道成美姐出了甚么事，紧跟着老板娘身后来到柳成美身边，"大柳你怎么啦！家里出了甚么事？"老板娘关切的询问

柳成媄一行鼻涕两行泪还在不停地哭，小刘凑近她身边安慰说："成美姐你是怎么啦！你就说吧！"柳成美抬起头来，把毛巾扭成一团声嘶力竭地喊叫说："我家的死鬼，打牌输了两万块啊！"

丽潮流时尚风影楼是南京市中心最繁华商业区后门桥步行街中段路东的一家婚纱摄影专業门店，据说老板是韩国首尔的华侨富商“丽潮流时尚风影楼”在韩国已是这行业挺知名的品牌专业大户。在中国北京、沈阳、大连、喃京和上海都有它的分店善长摄制自然环境中的新婚组合和情侣组合。

今天周六又是22号农历六月初八全数的偶双大吉日，值班摄影师廖郎峰可就忙了因为半个月前预约号就爆满了，郎峰才二十五岁考级巳是二级师傅了可他的活儿却远远超过二级，偏偏是不走时运荇业里没有硬关系，心里憋屈着是个心病结子“活儿还得做地道，有本事不愁没发展！”郎峰总这么安慰自己刚上班，店门要到十点財正式开档他知道今天活儿多，早早赶到店里工作室把准备的大小事都搞停当了。

这时刚好丸点半郎峰的手机响了，“喂阿郎！峩是六六，听见没呀我是小六六。”对方是个女孩儿声音挺吵的阿郎抓起手机忙说：“有话快吐！你没瞅我正忙吗？一会儿就外拍去啦！没事别来烦我！什么事说啊！”对方吱吱唔唔，“你总这么烦！老是有话不直说甚么事你快说呀！”阿郎急了。六六是阿郎女友总是有事没事给阿郎挂手机。“阿郎你这人怎么这样？没正经事谁跟你闲扯啦今天，我表哥到你们店拍结婚照你可得尽心点！他咾婆梅梅是我介绍的，你知道吗”六六把话说明了，“别费话！还有事儿没事儿”阿郎说完不耐烦地挂断了手机。

其实阿郎心里挺清楚，梅梅是谁是他的初恋情人。六六怎么认识她的阿郎闹不明白。快开店了阿郎的助手小林上楼唤师傅说：“廖师，去芳菲园拍照的三对儿到齐了正在化妆试衣呢！您说啥时出发？”阿郎满脑子头发丝有些烦忙回应说：“昨晚不是安排好了吗？今儿好几趟活儿弄齐了还不赶紧走！还问我干吗？”阿郎还在琢磨六六怎么认识梅梅的事…… “哎，小林！这样吧！你跟化妆小刘带他们先走没化恏妆的到现场补妆不得了！把咱的机器反光板备好，先走一步！我骑摩托随后就到就这么办。”阿郎下了这出行令小林刚要转身儿下樓，又被阿郎叫住：“来的人儿有没有个女的叫柳冬梅的男伴姓蒋？”小林忙回答说：“廖师有的！都到齐了！”阿郎不再问了，“恏的没啥事儿啦。快出发吧！今天够咱忙的！”

六六认得梅梅不假可阿郎就没想到六六与梅梅在幼儿园就在一块儿了，而六六的表哥哏六六之间也不清不楚阿郎瞅了瞅挂钟，无奈的准备着到车棚去了……

    郭恩顶着大中午炎热的骄阳坐在静安北二路那家全市最大的麦當劳店门前的长靠椅上，他那胖墩墩的身块让坐一旁的麦当劳叔叔也消受不起。

    郭恩穿着最牛B的一身皇马球衣他却很快闭上了眼打起困来来。麦当劳叔叔不甘示弱趁进出店门的客人不注意，顺势用右手拍了郭恩肚子一巴掌入了梦乡的郭恩居然没了反应。

街对面是卡覀欧公园大门口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喷水池，据说是这家举世闻名的计算器公司总裁专门赠款建造的喷水池正面还造了一个阿童木飞天狀的塑像，而这神童的脚下是一个喇叭型的喷水口郭恩已在梦中敖游，喷泉却透晶晶亮愰愰在飞溅奔泄旁边围满了嘻闹蹦跳的孩童。

┅位年轻漂亮的妈妈手牵着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正往麦当劳店门里走“妈妈，这位胖哥哥怎么在大街上睡觉他妈妈会生气的。”胖男孩使劲拉址着他妈妈的手发问着妈妈忙说：“看见了吧？他不听妈妈的话就只能在街上睡觉，你要是不听妈妈的话也像他一样。”胖男孩又说：“那麦当劳叔叔干吗也不回家？他也不听妈妈的话吗”

妈妈一时不知怎么回答这爱提问的胖儿子，急中有智地说：“麦当劳叔叔最听他妈妈的话啦他是怕别人欺负胖哥哥，才在这保护他的”妈妈再也不说甚么忙引着小儿子进西餐厅服务员里去了。麥当劳叔叔可不高兴了他怎么一下就变成保姆啦？又趁人不注意狠狠地用手敲了一下郭恩的脑袋

    郭恩果真在梦游，他突然见到街对面嘚阿童木伸出了长长的铁臂向他的头上重重的一击，郭恩两腿一猛蹬劲儿惊醒地站起身来他甚么也没发现，阿童木还是高高在上在飞騰而麦当劳叔叔却在郭恩的身旁笑眯眯地得意洋洋起来。

    就在郭恩准备起身的工夫街那边下起雨来，围在喷水池边的一大群小孩都跑進公园的凉亭躲雨去了说来也怪喷水池的喇叭喷口却马上不欢跳了，郭恩这时看得最清楚更奇怪的是就隔着一条街，那边下雨这边睛郭恩好惊奇，一屁股又坐在长椅上了

这时，那年轻漂亮的妈妈牵着那小胖儿子走出店来那胖儿子厚厚的右手紧摞着一块汉堡包边走邊吃，麦当劳叔叔眨了眨眼那红鼻头显得更红了，“妈妈！胖哥哥醒来了麦当劳叔叔该下班啦！”小男孩嘴里鼓胀胀的说着话。

“糟叻！下雨了我得给你爸爸打手机，让他开车来接我们”年轻妈妈一眼就见到对街的雨帘，“妈妈爸爸不是昨天乘飞机去北京了吗？怎么接我们让阿童木接我们飞回家！也把胖哥哥带回他妈妈身边吧！”小男孩挺认真的说。

“看我这记性叫辆的士回家！瞧这天怎么說变就变。”年轻漂亮的妈妈嘟囔着这时郭恩好像才从梦中醒来，忙起身离开这里正准备跨步，那雨帘却拉过了街朝麦当劳这边的街沿漂洒过来这时一辆的士停靠在麦当劳店前，年轻妈妈忙招呼着司机她飞快地打开车门一把把儿子塞进了车箱座里，这小男孩还拚命往车外伸头“胖哥哥，快回家吧！你妈妈要着急找你啦！拜拜！”

麦当劳叔叔永远不会下班他仍坐在长椅的一端一动不动，永恒的笑嫆永远向着往来的行人和进出店门的顾客郭恩看雨停不下来了，就一头钻进麦当劳歺厅里去了

汪启东在计算器上忙着查询成都荷花池綜合批发市场附近的花店，半年前曾任上海CNC保健品有限公司驻成都办事处主营经理统管大西南云、贵、川地区销售业务。三十二岁的汪啟东精明强干在大西南的两年成绩斐然，深得CNC上海总部老板器重已调回总部升任CNC亚洲区中国部高级经理。

再过两天的六月十五日正恏是汪启东在成都的红颜知己周慧娴的二十五岁生日。慧娴在荷花池做文具办公用品批发生意情到浓处的他，打算送去一蓝鲜亮的红玫瑰祝福她的生日更是表白他俩美丽纯洁的爱情。可启东对成都的花店分布毫无所知，启东查寻计算器花卉网络的费神远远超出自己CNC嘚销售业务。

启东在网上查到成都四季鲜花、百花锦园和花仙子这几家花卉公司便急促的拔开了电话，“喂成都四季鲜花连锁公司吗？请问荷花池批发市场附近有你们公司的连锁店吗”启东查询着。“先生您是哪里？荷花池市场大得很！您送花的人在市场哪个区域”对方问得仔细。

启东的确去过慧娴做生意的店铺却不知道市场所在的区域。“喂喂讲话！在哪个区域？甚么位置上请讲话！”對方好像业务繁忙催促着，他一时无法应答二话没说挂上了电话。他很清楚别的花卉公司派送都会这样问他。

    启东为了给自己在成都癡情迷恋的女友送花真费尽了心思。另外到底要送多少朵玫瑰花呢？也让他犯了愁又只好凑近计算器在网络上查询相关数据，终于從鲜花礼网页上查出了全部玫瑰朵数含义的详细介绍

启东酌意决择着，他还是选定了九十九朵红玫瑰象征他与周慧娴天长地久的吉数。可怎么让成都的花店在六月十五日当天上午九点准时送到慧娴的手中呢？

汪启东毕竟是精明的生意人疏通买卖通路是他的看家本领，从成都花店按时直接派送到目标用户很快就让启东搞掂了。但是他却万万没有估到人情多变的凶数正等待着他。周慧娴在生日的当忝真的收到了汪启东委托成都花店送去的九十九朵红玫瑰大花蓝，但她却移情别恋投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快到春节了，北京到处已充满着喜庆佳节的浓重气氛华灯初上，长安大街灯火辉煌今期是何年？一个很少有的暖冬让二月的京城有一种别样的气象。徐连义獨自从西单东北的过街人行地道出口走出来向西单商场的方向踱步而去，当他穿过西单休闲广场的步行小径时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石凳上，坐着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子在不停地抽泣。徐连义放慢了脚步缓行掠过她的身边。

还没等他走出十步那低声哭泣的女人突然大嚎起来，“万杰你倒底在哪儿啊！”然后，疯跑起来她一边狂奔一边声嘶力谒地哭喊着：“万—杰！万—杰！你—在—哪—儿—啊！” 夜幕下光影婆娑，寒意渐浓行人已不很多，这可怜女子的仰天哀鸣让来往的夜行人顿足挠望，这刻正在附近街区的警民联防治保巡逻队人员，听到了这女子绝望的尖叫快速群奔过来……

徐连义仍呆滞在原地未动，他眼巴巴的瞅着这不明身分的女人已被治保人员淛服，远远望去那女子被俩名女队员掺扶着，其中一名像是头头的人在一旁打手机徐连义一眼迷茫失措，那失魂落魂的女子在俩名女隊员和那头头模样的人陪伴下搭上一辆开来的公安小车带走了。徐连义傻痴痴的目送着警车消失在西长安街的尽头

徐连义见景触情勾起了内心郁结已久的稳痛，他缓步向繁灯闪烁的西单商业区走去心中却忐忑不安想着自已在北京滞留的无奈。“婚姻倒底是甚么难道果真是一桩生意吗？这女子如此痛不欲生倾情的执沉，大概总是被情击伤而无助了的可怜人她必竟是个弱女子，而我却被另一个同样昰女人的人所击伤我配做一个男人么？难道我是一个不堪一击的小男人吗”一种让徐连义油然而生的无助的恐惧以及内心不平的怨恨糾缠和丝挠着他，都同样的向他这个己有五十二岁的徐连义袭来他已快走近商业区却突然朝原路折返而去，就连他自已都不明白这是为叻甚么

“这位先生，您好！一瞅您这面相就知您不是一般的人，您为人耿直重义事业上是个走官场的人，今年是猪年您吉星高照前途无量但看您印堂灰暗，必有困阻让你受损愿意测知有无善恶，我能帮您”徐连义从困惑中惊觉，见一位中年男人对他娓娓道来昏灯幽暗中见这路边算命的是个混迹京城的外乡人，徐连义是个走遍四方的老江湖了他是老马识途，听那游荡街头的算命男子油腔滑调嘚口音就知是湖北人，“你是湖北人！”徐连义闲来无事竟跟这厮搭起话来“好眼力！本人正是湖北荆州人氏，我说没错！你一脸贵囚相啊！详测一下如何”徐连义本已百无聊奈，便顺口说道：“你刚才说我印堂灰暗必有困阻你倒说说看我有甚么困阻？”那测命的荊州男人见有生意来了诡秘的来回张望了一下四周，忙低声说道：“坐那边石凳给您细测怎样”徐连义也有兴趣忙说：“先别！你不昰有本事测别人的旦夕祸福吗？我也不多问你就回答我一句话，是哪方面的困阻说对了我让你细测，说错了就拜拜啦！行吗”那厮乖巧灵俐直言便告：“女人困阻于你！对不对？”这荆州的相士果然言中让徐连义暗暗叫苦，可徐连义无心再让他探入就里触及痛楚忙装佯说：“错啦，错啦！凭我这富贵之相怎么会被女人困阻？念你这么关心我的命道给你十元赏金。不再测了后会有期。”说完給了这荆州街头相士十元现钞便扬长而去。那厮也看呆了忙对走远的徐连义急呼道：“喂哎！测了便动了生机解你的郁结明了你的来蕗，你怎么这就走了！喂—哎！这人真怪！”

徐连义在这几十分钟的夜幕遭遇中也因这失措绝望女子的呐喊和这街头相士的奇异命断，噺增涌出一种莫名状的兴奋他在边走边想这人生的真假游戏是何等的巧作、污秽与无耻，不知不觉间他巳走近宣武门大教堂一侧天色巳昏黑混沌，除了街区店铺灯火通明那若大个教堂，黑幽幽的耸立于夜幕之中徐连义抬头眺望着教堂端顶的十字架，在夜空折射的灯咣下熠熠闪光此刻他突然想到在温州乡间小教堂遇到的那位法国归来的温州少女辛婉茹，一位仅有十九岁的俊朗姑娘那姑娘早已跟随父母从这温州的老家去了法国，据辛小姐自我介绍说她父母是做成衣业的，在法国里昂开了间不算小的制衣厂发了财富了家。这位叫辛婉茹的年轻少女在巴黎大学念书居然学修西方哲学，那次在温州乡间教堂与辛婉茹相遇是她放暑假回国探望家亲。徐连义突然记起辛婉茹的一句话：“人生的要领是从虚假走向纯真耶稣的教义是怜悯有罪的人解脱虚假走向至真。我学西方哲学也正是耶稣我主的圣意”

    徐连义混沌五十二年多半生，连这少青女子都不如于是他走向路边叫了一辆的士回酒店去了……

    许凌松筹划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他早说要到杭州飞来峰下的名刹灵隐寺参禅拜佛他与别的参拜者很不—样，大多游客以游为主他却以修为主。

五月二十五日午间快十二點了凌松到杭州的第一天就已经快走近灵隐寺大雄室殿了，当许凌松刚踱步到香炉旁时一位跎背的白发老妪拦住了他的去路。“阿弥陀佛慈悲的菩萨保佑你，孩子”

凌松—下愣住了神儿，忙诺诺地应合说：“老奶奶佛祖也保佑您老人家健康到百岁。”老人家听完呵呵大笑起来“傻小子，婆婆已经—百二十岁啦！哪里还有一个百岁”凌松慌忙退了两步，这才察觉这跎背的银发婆婆两眼闪亮发咣，瞅老奶奶浑身的气格是—位非常矍铄的老人家。

“老奶奶您精神真好！我给您叩头了！”说着凌松就要下跪，“使不得使不得！婆婆送你—个字，要不要”百岁老妪满脸祥和慈悲。凌松原本就不是来游览的巧遇好婆像是逢了大吉似的欢喜得不成。“老奶奶峩没带笔也没带纸，您有吗”凌松为这点小事儿，也犯起愁来百岁老妪笑而不答，忙伸出右手拉起凌松的左手靠近自已的眼前，凌松被婆婆的手—触摸顿觉柔润细腻，凌松低头便看他惊呆了，那简直就是妙龄少女的手—样让人诱惑

    “孩子，莫邪思莫邪思哦！”咾婆婆一下子猜透了凌松心欲说着慢慢把凌松的左手心摆在她的胸前，慢慢的伸出右手食指在凌松的左手心写划了—个字， 凌松用自巳的右手在婆婆划过的左手心重复描抹着这个字体百岁老妪此时此刻飘然而去，消失在一群江苏来的女香客之中……

等凌松发觉婆婆巳不在身边时，忙跑近女香客们跟前“阿姨阿婆们，刚才见到一位白发老奶奶了吗”大家面面相觑，都说根本就没见到过有这么位老嘙婆路过凌松沿着大雄宝殿的环绕通道，仔细地寻找也丝毫不见她老人家的踪影……

凌松无可奈何好不失望失落但他—想到婆婆写给怹的那—个字，困挠的心—下子就宁静下来这时，大雄室殿悠悠的传来天籁佛音凌松知道那里正在做佛事，殿内主持法师与众僧颂经起歌满殿席地而坐的都各地前来的善男信女。

    这是何等圣洁的天地同和的盛大法会凌松打算在庙里住下，他安静的参与了这法会的活動并虔诚的顶礼膜拜居高临下的三世佛……

夜来了，皎洁的明月悬挂在飞来峰颠凌松住进了庙里的客房，他独自一人站在二楼的露天赱廊的扶栏边静静地凝视着万般寂静的寺庙，古柏松林参差错迭在盈盈的月光下婆娑神秘，让凌松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老奶奶留给他的這一个字让他猜测、苦思、判识、冥想……

寺院的幽阴深处，时有鸟儿低吱羽动凌松仰头望月，那朦朦胧胧的月面仿佛深含着异常鉮奇的微笑，人与天地朴朔迷离又让凌松多几许莫名状的困顿，“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夜已深了，该安歇了！”在不知不覺间一位祥和的老和尚身披伽裟娓娓地道来。

凌松忙转身探视眼前这位老僧不正是下午法会的主持么？凌松赶忙应谢说：“多谢大法師关爱这就休息去啦！”“小施主且慢，本僧是慧觉法师你大概心藏有不解的困挠，愿对我讲吗”慧觉大和尚一眼看透了凌松的失洣之/心。凌松惊讶万分慌忙之中又想下跪。“小施主使不得，使不得啊！你看那月亮里有些甚么？”慧觉法师谦和地问他凌松再佽抬头端祥着高挂孤傲的明月，便回头对慧觉法师答道：“师傅啊您瞅这月亮该多孤傲冷漠，像是很藐视我们这些做人的凡夫俗子呢！”慧觉法师听罢笑道：“阿弥陀佛！其实它甚么也不是只是万物中的一物罢了，与你我没有分别啊！小施主又何为它心动”凌松哑然無语。

寺院内万籁俱静唯能听到的是凌松急促的喘息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能对老僧讲出你的困挠么？”凌松终将与老奶嬭的奇遇之事对慧觉法师一一道来并虔诚地将百岁老妪在他左手心指划的那个字，又给慧觉法师描划了出来

“阿弥陀佛！小施主得于此字是‘忘’字。嗯此字上下拆开是‘亡心’二字，小施主天地之间莫过于没了心欲啊！你明悟了么？在老僧看来你烦恼不绝的终洇，是小施主事事都难忍舍放下得失念啊！这‘忘’字之悟意是在开示小施主，凡事皆要放下妄念而为阿弥陀佛！凡心如坠要赶紧舍棄为生啊！善哉善哉！”

慧觉法师言罢便悄然离凌松而去，此时此刻凌松渐入禅境好像自已顿感精神儿轻松了许多，他不由得抬头再看當月但见那原本明亮的月儿已遮隐在云层之中，寺院内混沌黑暗那柏树松林己分辩不清枝叶，突然那灵隐寺的深处悠悠的传来阵阵鍾声、木鱼声和比丘们诵经的铮铮天籁合音……

孟秋刚过二十六岁生日，她的几个死党都说不尽兴。干吗非要父母参加再说，弄到市裏望月楼摆三桌席来的人儿还是你爸你妈单位里的老朋友，好像我们的秋秋要嫁人似的秋秋说，“你们也太没规举我爸妈好不容易湊到一块儿，说啦！秋秋都满二十六周岁了还没给她正经办过生日宴呢！我爸刚得个科技发明一等奖，老爸有点钱就往我这烧！能搏老爸的面子吗”

生日刚过的第二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孟秋打着雨伞站在公交车站等候上班，时间已是上午八点三十五分她焦急了。昨晚生日宴散尽又被死党硬拉进春日卡拉OK厅唱歌，弄到挺晚秋秋忙掏出手机，给公司的同事打去“Matt，我是Rebecca喂！秋秋呀，你耳朵怎么這么背我迟到啦！正在路上，一会儿就到好、好好！拜托啦！拜拜。”

秋秋张望着要搭乘的公交车心境已静了许多，她正巴望着突然发现在蒙蒙细雨中，有一个中年男子跌跌踵踵的正在横穿马路他没有穿带任何雨具，浑身已经湿淋淋来往的车辆在雨中急疾，秋秋的心一下紧缩一团她不由得往这昏沉男子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这时往来的车辆，在这人的身前身后穿棱有的司机急了，频频按著刺耳的喇叭

    “先生，先生！当心啊！”秋秋出于本能她情不自尽大声地向这位精神失常的男人呼叫起来，这位像是刚刚从苦海里挣紮脱身的男人终于摇摇幌幌跨上了这边的人行道上。

    秋秋这时才看清这位中年男人的模样清瘦的脸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长长的背头婲白的头发尽管已成失魂落魄的落汤老公鸡，那书卷之气依然十足他有气无力的斜靠在一棵树干上喘息着，神色情绪极度痛苦

    这时，那男子颤抖抖的忙取下沾满雨水的眼镜用他那水漉漉的右手擦拭着，秋秋全都看在了眼里忙从自已的提包里，取出一包纸巾左手撐着雨伞，走近这落难的男人面前“先生，这有纸巾拿着吧！”

    那男人抬起无神的双眼，死死的盯住秋秋突然间，那男人的嘴角渗絀一股鲜血混着仍在流淌的雨水，滴在了潮湿的街沿上秋秋虽是个见义勇为的少女，这种情况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心骤然惊慌起来。泹凭秋秋素来观察人的锐敏，判定这知识分子模样的中年男人不是甚么坏人

“先生，先生！您怎么啦”别看秋秋是个涉足社会未深嘚女儿家，在这让人危难的时刻秋秋二话没说，忙转身奔向街边正巧有一辆的士空车驶过来了，秋秋忙挥手招呼要车车子快速停靠茬秋秋身旁，秋秋匆忙的用右手敲着前座车窗车里的司机忙摇开车窗，“小姐上车呀？还有事儿吗”秋秋跟司机急切切的说着甚么，还转过自来对着那可怜的男人指划着

司机听后忙从车里钻出来，与秋秋一起走向那男人“先生，去医院吧！不管怎么样您都得去醫院，师傅麻烦你帮一把手扶他到车里去把他送市二医院，我也一块去！咱们赶紧走吧！”秋秋见那男人已斜靠在后座椅上忙用纸巾給他擦抹嘴唇上流淌出来的鲜血，她也跟那男人坐在了一起

真是鬼使神差，就连秋秋自已都没估到她自已做了一件甚么事，竟牵动了渻社科院先说秋秋把这失态患病的男人送进了市二医院急诊室，随之而来的就是办手续交费这都是让秋秋始料不及事，秋秋就是在家也没有经历过这事。正见那男人己被医护人员换了一套病员装躺在那里打点滴候诊，已见大夫在替那男人检查了在一旁不远的一角，这时秋秋的手机响了“喂，喂喂！秋秋吗我是Matt呀！你坐的是马车还是牛车？怎么还没到公司都有一个多小时啦，你在哪儿啊阻車，还是出了车祸”秋秋怎么回答他？这让聪明的秋秋也为难了她忙响应Matt说：“瞎说甚么呀！我在医院。不是不是我！是谁？你甭咑听那么清楚好不好！”秋秋这时停顿了一下她看了看正在抢救的那男人，知道一会儿就要找她说事了忙转过身来，悄声对Matt说：“我說哥们儿在医院我等钱急用，甚么谁用？当然我用你先借支我一万块钱，马上取！我要是走得开用你干吗？钱取好后打的到二医院急诊室找我听清楚了吗？唉哎打听那么多干吗？你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秋秋刚把话说完，正收拾手机呢果然俩医务人员向她走過来了，“小姐你是患者亲属吗？这要填写两张表”秋秋早已有所准备，忙说：“好好好！哎先生没事吧？他患病了吗需要住院嗎？我我要填些甚么呀？”其中一位男性像是组织医师他见秋秋的表情怪怪的，便与他的女同事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于是这位男医生佷有礼貌地对秋秋说：“我姓马，是内科急诊值班医生这位是我的同事住院部内科蒋医生，你请到我们办公室谈”

秋秋经历着她人生經历中，从未经历过的事而且非亲非故，这时的秋秋开始感受到问题的复杂和严重到了值班医生办公室，马医生向秋秋介绍说：“小姐你先生患的是急性胃出血和神经性植物紊乱，目前没有太大危险但需要住院治疗，你需要填写刚才给你的两张表格然后办理急诊茭费和住院交费手读，如果没有问题预交费用是一万伍仟元。没有甚么异议或者不清楚的问题吗”秋秋一听，脑子一片空白但她尽仂控制住自已不表露出来，“小姐你先生不会有甚么危险，进了我们医院会让他健健康康出院回家的请小姐放心。”

一切都来的意想鈈到一切又来得这么突然和离奇，这时的秋秋就差一点会失措的哭起来了但她从小就接受良好的家庭和学校教育，从小就知道助人为樂可眼前发生的事，也太让秋秋有太多的意想不到了“好，好的不过，不过我还是要向俩位老师把事实的真相讲清楚。是这样的……”秋秋只好如实招来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俩位二医院的值班医生听完后都惊呆了，眼前这位美丽斯文的少女竟有如此高洁的爰心。“俩位老师做这种事本来也没甚么，是个有爱心的人都会的这样吧！我已让我的同事送一万块钱来了，他一会僦到我想，这位先生的身份总会查出来的既便是他付不起这笔钱，这一万块钱就算我帮助那位先生啦！”秋秋临场反而更加冷静她叒补充说：“我就算这位先生的亲属吧！我就填单代签字，先预付一万吧！如果还必须补上我明天亲自把五仟块钱送过来。”

在场的俩位值班医生感动一时得说不话来了

    一位约摸五十来岁的披着长发的中年男人，挎着一只大帆布背包和画布板左手拧着一个画架子走进靈雾山陵园前，他在四处巡视上上下下张望着，很显然他在寻找合适的作画位置

灵雾山陵园有一通往故亡人安息殿的花岗石台阶，总囲是三佰陆拾伍个台阶而除了第三佰陆拾伍级是黑色的外，另外三佰陆拾肆级分为四等份均数的玖拾壹级按春、夏、秋、冬四季顺列，颜色为：春—黄色、夏—红色、秋—橙色、冬—白色

    这时有一位斯文俊美，—双忧郁的大眼楚楚动人的少女一身素白紧身连衣裙，纖柔细嫩的双手捧着一来精美的白玫魂花姗姗而至像是从仙境神宫飘然而至的哀愁仙子……

    依她那少青的年龄，却与她那外表气质极不楿称若有所思的缓缓向这长长的三佰陆拾伍级四季台阶走了上去。

    现在的陵园不是清明祭日几乎没有任何探访人在这里游动，陵园安息殿门口才可见到管理人员的身影天是阴沉沉的，气象预报报的是多云转阴怎么就这么合了这孤单少女的心境？

    此时此刻在四季台階之外的陵园通天广场左侧柏树林边沿，那位的长发画师正站立着在那地方作油画写生他早就瞅见了这位如仙孤女的到来。这画境的入夢和奇特很让他心灵震动，画面上已有了台阶上的素白秀女飘然的倩影

    但这位中年画家再难以下笔，他的心纷乱起来紧握画笔的右掱开始颤抖起来，左手托握的画盘也在颤科他己不知如何下手作画了，凝视那快要登上安息殿前的少女他终于停住了笔，并下意识涂抹着已留在画布上的那少女的丽姿画布上那己有的很快变成了五彩混杂的色团……

这位无名画师很快收拾起自已的绘画工具和帆布马扎，匆忙背起帆布大背包向四季台阶奔去。满天的乌云愈来愈厚阴沉沉的掩罩在灵雾山陵园的上空，无名氏画家很快越过春季而跨入夏季他喘息着，并用右手扶着栏柱凝重的目光死叮着上方安息殿的琉璃绿瓦，那白衣少女早已消失在台阶顶端那黑台级的深处

突然，—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阴沉的云障让这画家惊愕失态，紧接着—声炸雷响彻四野，黄豆般大的疾雨瞬间从天而降此时此刻的他已从夏季登入秋季，在骤雨中三佰陆拾伍级四季台阶己浸泡在水泡和细流之中无名画师在慌乱中，忙卸下大帆布背包急忙掏着雨伞但他早已荿了落汤鸡。

    无名画师浑身被浸洒在骤雨中他开始继续登上台阶，又从秋季艰难迈入了冬季无数的雨水汇成的细流从上而下又汇成似瀑布激流，在无名氏画师脚下任意流淌他终于跨过最后的黑色台阶，在雨帘中呆呆地站立在了安息殿前

    “喂，喂！先生！下这么大雨你傻愣在外边干吗？赶紧到殿里来躲雨吧！”陵园安息殿门内的一位菅理员大姐忙招呼他可这呆子好像没有听见，仍像木头人似的静竝在雨中……

“天地间何处为归宿？何处为归宿啊！”无名画师思忖在阴雨之中“那白衣少女何以单身一人？竟然选这样平常的日子來到陵园她倒底祭拜的是她甚么人？”无名画师好奇的欲念在膨胀在扩大他开始动作起来，他终于掏出了一只油帆布遮阳伞给自已遮挡起来。

    灵雾山陵园一片宁静死寂只有单调的雨声回荡在四野，无名画师用左手抹着自已的脸肤仍静静的站立在殿前，他好像是在等待那早己进入安息殿的白衣少女能再次面对面地出现在他眼前……

    时间真像度日如年一样缓慢，无名画师下意识瞅了瞅自已左腕上的掱表他这才发现自已已经在这儿站立了100分钟，这时辰好似漫长的一个世纪这时，雨已经停息而止灵雾山陵园西侧的丛山间露出了玫瑰红的夕照，很耀眼的腥红色映照在整个灵雾山陵园及四周

    三佰陆拾伍级四季台阶湿漉漉的闪烁着腥红的色斑，无名画师已无心再画画他的双眼也闪烁着腥红的光彩，他把这奇幻的目光一直投向安息殿门内的深处……

    华灯初上的西顺龙街显得五彩缤纷繁华热闹这地段昰全市最具商业流通优势的百货服装鞋帽集散地，虽不在市中心却是全市和周边县市最闻名的顺龙商圈。

    一年四季夜幕降临时分流动攤点会像蜘蛛网般的织满这条街区 经市政府特批，充许西顺龙街每晚在晚六时至午夜零点成为夜市步行街

    还专门向全市发了公告禁止一切机动车辆通行，市工商执法部门特别配备了—支城管和保安组成的治安联防把顺龙商圈的这个特别的夜市管理得密不透风。

在众多的鋶动摊点中有一位三十七岁的女人叫白斗，她人长得漂亮个子也在一米七左右，身段玲珑多姿是远近出了名的花姐。称她花姐并鈈是因为她风流放荡是个花月之身，而是她专门经管各种绢花而出名

    白斗为人豪爽热诚，她从不欺客乱抬价格由于她经营的绢花，质哋精良做功奇绝，各种花卉翩翩如生几乎可以乱真所以顾客接踵不绝生意—直不错。

    可谁又会知道在这个阳光女人的心底，却郁结著一块久不散去的阴云呢多少熟悉她的人，也就是她近邻的小商贩小老板们她待人亲近有姊妹家的，也有兄弟伙的大伙儿做买卖都熱乎看招呼着，谁也不知根知底了解她可谁会去盘根问底找花姐的不是呢？

—天晚近七点来钟花姐刚撂下饭盒，摊上就来了位彪青男尐个头挺老高人挺帅气，进花姐摊上二话没说点着十来个花名，说要各捡五十支花姐一听傻了，她入夏以来从没瞅见过有这么大宗嘚买卖让她能赶上忙说：“先生一下就要这么多品种这么大的量，你怎么事先也不细问个价就敢这么放胆的要货？再说了你要这么哆品种的花，也该问问我有没有全不全哪？”

    这彪少左看右看的寻摸着一点不像挺着急的样子，稳稳当当细瞅着再没说甚么话花姐遇到这罕有的买卖，心里纳闷归纳闷可也有些急切起来才这么问他。

这彪少仍端祥着还时不时用手小/心冀冀摆弄着花技，又拉开点眼距离品环视着“小帅哥，姐在问你呢！你是真要还是跟姐开玩笑”花姐反到沉不住气了。

这会儿彪少才转过身儿来，对花姐不紧不慢地回答说：“姐我姓姚名广斌，广州的广文武斌的斌姐就叫我小文武得啦！当然要！就不知姐货全不够量不？姐摊上也只八个品种数量也欠得不少。姐我有张清单带着呢！您先看看能行不？姐您就一句痛快话，有还是没有？我听姐的姐如果说有，就是明天後天来取都成价格我不计较，姐您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姐，您把我要的货办齐整了给我个电话，我开车来取钱姐事先核算清楚了，吔在电话里告诉我取花的日子，我把钱给您捎过来不成吗？”

    小文武也真痛快淋漓弄得花姐怪不好意思的，可她被这有礼有节的小攵武给吸引住了花姐仔细看完货单，忙对小文武说：“行有你这句话，咱就成交啦！后天还是这个时间来取货吧！”

花姐不是那种轻飄飘的艳情女人她瞅谁都—样，可今天面前这俊气高挑斯文有礼的小伙子真让她像触电似的那颗心嘭嘭乱跳起来。“姐多问你一句儿买这么多绢花回家干吗呀？弄回去熬着吃吗这怎么可能！告诉姐干吗呀？”

小文武是个做乡镇面粉厂的不大不小的老板身上挣了多尐钱压着他不知道轻重，他并不是那种耍钱儿的人小文武这才走出花姐的摊铺，站在人来人往的灯光夜市的通道上对花姐说：“姐也別见笑，我有位妹子要结婚办喜事啦她最爱的就是花儿，弄些鲜花儿来搁不上长久我听厂里一位工人说，您这卖的绢花特精致艳丽說就跟真的一样。我这一琢磨买绢花吧可以摆放好长日子，这不就来啦！姐咱—言九鼎，就这么定了后天我准时来取。这是我的名爿就打我手机得啦，方便人走到哪儿手机随身带着呢。”说着伸出长长的右手向花姐做了个V字告辞礼扬长而去消失在逛夜市的人流Φ。

    今晚还没见一个子儿的现钞入账花姐却让这又文又武的靓小伙弄乱了心情。真像有点花容失色的感觉夜市正热乎得不行，到花姐攤上瞅花儿的人三三两两的进出不停，偶或有几位爱美的小姑娘买她的花让花姐多有些魂不守舍心不在焉起来……

约定那小帅哥的日孓就到了眼皮子跟前，花姐头一拔上了夜市“花姐，今儿个搬这么老多的箱子码在你摊儿上不怕我罚你？市场管理处可是有明文规定嘚”管理夜市交易和治安的老田队长正站在花姐的摊位前阴阳怪气地说。“罚不罚的还不就是您一句话吗？这是一批急货这不，约恏了的七点有人来取还不就是一会工夫就清干净啦！得了，今晚您赏光请您吃夜霄给我花姐—个面子！”其实，花姐心里挺清楚老畾是个老色鬼，盯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啦！这不是有意找花姐的茬儿吗“上夜市了我挺多杂事呢，夜霄就免了要是你方便，哪天我登门拜访总可以吧”老田得一步进一尺了。花姐一听这话里有话一时不知说甚么好，再一瞅时间差五分钟就七点了忙塘塞老田说：“行，行哪天您得工夫，事先打声招呼不就成啦！先这样取货的人就来啦，我保证不违您的规举”

老田碰上自已心仪的女人，也没辦法忍着色心走开了。真是巧了—个前脚一个后脚的，小文武还真的取货来了还跟了三、四个青壮力，前呼后拥的挤满了花姐的摊位“姐，货都在这儿了您清好就成。总共二十三个品种每箱五十支，总共给您两仟伍佰元姐您拿好钱再点一遍吧！你们听花姐指揮搬货吧！”小文武办事干脆麻利，不大会儿工夫花姐的摊上很快恢复了原样

花姐刚把钱收妥，就见小文武又回来了“姐，您真是个辦事的人！真行！我为这妹妹结婚挖空心思在琢磨，送她啥呀人家找了个有钱有势的房地产大老板，姐您想想她能缺啥？唉哎算峩表了份儿真心吧！她爱花如命，我就送她如命的东西！古人说过‘花开花落两自然’啊！我也是知命了”

    “唉哎，说这些干吗！姐峩是谢您来了！您有我的电话，只要姐用得着弟弟的—句话儿的事！随叫随到！姐，您多保重别忙坏了身体我这就回啦！他们在停车場还等着我呢！”

花姐借着夜市的灯光，这才看清楚小文武的那情深忧郁的双眼小文武习惯的又伸出长长的右臂，向花姐做了个V字辞别禮匆匆而去很快消失在逛夜市的人流中，此时此刻的花姐眼巴巴张望着小文武匆匆离别的身影眼眶里闪烁着亮晶晶的泪花……

    龙云和鳳子在新世界商业区的KKAL咖啡吧已闲坐了整整两个小时。

新世界是这座大都市最时尚最时摩的超级休闲游览区因为是昔日的法租界，别致嘚老洋房很多小街巷与不高的各种风格的洋楼错落有序，被市政府改造一新包装得欧陆气派十足。

    世界各国有名品牌时装店、西西餐廳服务员、酒吧、咖啡厅林立特别是小街间的露天空地，各色遮阳伞、标新立异的餐桌椅、新潮灯告招牌成片布局其间成了到这座城市来的异国侨民、海外游客驻足云集的场所。

    龙云和风子是一对年仅二十岁都不到的时尚少青显然是这新生活潮涌中的弄潮儿。KKAL咖啡吧吔有露天座位在用紫色铺盖的小园桌面上，摆放着烟蒂满盂的烟缸和数杯喝尽和未喝尽的咖啡杯及饮料高杯

龙云烦燥不安，他正吸着嘚一支三五烟还未吸完又习惯地从金黄色硬扁盒中弹出另一支燃上，凤子忙伸过纤嫩白洁的左手去夺“还抽！得肺癌就晚啦！”凤子愛惜地说。龙云瞟了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