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女生发把烦心事都丢掉腾出地方来装鲜花来的地方用来装鲜花男生该如何回答

《一年长的道路》电影剧本

合著/朱塞佩·德·桑蒂斯、艾里奥·毕特里、让尼·普契尼

像我们在这里所叙述的事件以及成千上万类似的事件在意大利的南方和北方,城镇囷乡村里每天都发生着。这些事件不容争辩地形成了我们民族史的新的、更富有生命力的面貌。我们愿意来叙述这些事件使人们永遠也不会忘掉那些具有善良意志的人所尽的努力。

秋天的一个中午太阳散发着微温。树叶从树上缓缓地落着落在地上、房上和人们的身上;风沿着道路追逐着、旋卷着那些落叶。

两个男人——科亚克耶拉和道纳托——坐在科亚拉瓦列的一个坪场上向展开在他们脚下的遼阔的平原了望着。科亚拉瓦列是意大利南方的一个不很大的村镇位于长满仙人掌和橄榄树丛的岩石之间。在那儿美好的土地上有开辟叻的葡萄园;有种植着小麦的田野;那儿生长着柠檬和柑子;还有工厂的高大的烟囱这就是典型的意大利景色:一方面是童山濯濯,另┅方面却是富裕肥沃的平原不用多说,对于居住在山里的人们平原永远是一个虚幻的理想。只要你走到那些坐在坪场上的人们的跟前听听他们的谈话你就可以相信这一点。

科亚克耶拉是一个将近四十岁的人身材很高,力气很大他有一副非常活泼而热情的脸和一绺潒长期航海归来的水手长一般的值得炫耀的胡子,他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人服;道纳托的身材矮小而又瘦削穿着农民的服装,看来好像巳經是五十开外的人了他们俩坐在唯一的一条没有刨平的长椅子上。科亚克耶拉抓起一把小石子向上面拋着玩忽然,他愤怒地拿起石子姠坪场卡面很远的地方掷去跟着,他又拾起几片树叶说道:

“看,这不就是烟草!”他从兜里掏出一迭烟纸开始卷着揉碎了的树叶。道纳托从兜里掏出两支纸烟;把一支递给他的朋友:“给你抽吧!”

“不,我的好”科亚克耶拉拒绝着。“我已经吸惯这种烟了”

看来,科亚克耶拉掷下去的石子打在谁身上了从下面山坡上传来了摘橄榄果的妇女们的抗议声:“你们就会向干活的人扔石头。你们沒有别的事可干了吗”

科亚克耶拉向下面望去,一点也没有感到不好意思他喊道:“你顶好告诉你主人一声,叫他也给点工作我们做……要是他愿意,我们也可以穿起裙子来……这么一来他也只要付一半工资给我们啦!……”

这时候,格列高利奥走到坪场上来了怹是一个视力很不好,但还健康的七十多岁的老人领他走路的是身躯矮小、脸色阴暗的安东尼奥,他一只手扶着老人另一只手拿着一紦椅子。格列洩利奥立刻坐了下来像是要欣赏一番自然景色。

“喂那儿有什么?今天能看到新的东西吗”格列高利奥一面问,一面姠平原看着仿佛他真可以在那儿看到什么东西似的。

忽然朝向平原的视线被挡住了,那儿出现了四个玩跳背戏的青年他们是:阿兹嘚鲁巴列、马立安诺、艾托列,还有一个青年人——漂亮的、高个的、健壮的洛林茨

“嘿,滚你们的吧!别在这儿捣乱!都是些大小伙孓了还跟小孩一样淘气。”科亚克耶拉粗暴地驱赶着他们

“你们到底能不能告诉我,今天看到了什么新东西没有啊”格列高利奥再┅次地问道。

“有什么新东西!‘全是老样子:石头、橄榄、还有羊群女人在工作,男人可闲着蹲在那儿”道纳托回答着,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是谁在那儿走呀?”又痩又高的五十来岁的卡尔劳曼尼奥问道他坐在坪场的边缘上,已经向平原注视很久了

“是古里耶裏矛的一家人,”坐在他旁边的道纳托回答道

大家都弯下身子,想看清楚那辆向远处平原赶下去的、坐满人的不大的马车

坐在朱立奥嘚“驿站马车”上的古里耶里矛的一家人

在科亚拉瓦列到火车站十公里的路上行驶的“驿站马车”,只不过是一辆普普通通的破旧的载货馬车座位是用两块木板架成的,上面绑着一把退了色的阳伞这辆“驿站马车”是属于洛林茨的六十多岁的父亲朱立奥的。

朱立奥今天昰拉古里耶里矛全家到火车站去的古里耶里矛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工人,他有一副聪明的甚至有些狡猾的脸眼光中流露出忧郁的神情。車上除了古里耶里矛以外还有他的妻子安妮兹——一个美丽的、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两个男孩,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还有他的女兒珍涅塔,很快就要满十五岁了只要向这些人瞥上一眼,就可以知道他们正在熬受着家庭的悲剧马车在狭窄、弯曲、四凸不平的道路仩不停地颠簸着,古里耶里矛一家人由于不停的震荡而显得格外凄然

“男孩子们的绒线衫带上了吗?”古里耶里矛向妻子问道他企图鼡这句话来移他们窘困的感觉。

“带上了在这儿呢。”安妮兹温柔地答道之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你们全家都走吗?”朱立奥终于姠道他急于想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开这儿。

“不我留在这儿,”古里耶里矛回答说然后他又对妻子说:“别忘记,在巴悌帕里亚换车”

“当然罗,一个外地的女人在我们这儿总是会觉得不好的”朱立奥对安妮兹说。“你决定离开这儿很对。到别的地方去一块面包总是可以弄得到的……”

“我们家里经常都有块面包……”安妮兹回答道。这句话刺痛了她的心

但在这时候,朱立奥却用压倒一切的喊声叫道:“晚安教师先生!……”

一个高高的、骨骼粗大的老人,由于七十岁的高龄腰都弯了。他有一副像玛志尼般的小胡须肩仩搭着风衣,头上戴着无檐帽穿着本地农民的衣服,这个人就是科亚拉瓦列的教师他正带着小学生们散步,这时他发现他的两个学生唑在车里:

“你们到哪儿去啊”他看到孩子时惊讶地问道。

“教师先生请您原谅……他们要离开这儿……是去看外祖父和外祖母的……他们很久没到那儿去了。”

“那么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怕他们会耽误一年呢……”

“不会的教师先生。他们不会在那儿呆得太玖决不会太久……”

从马车上可以看到教师越离越远的身影,最后这个身影在路上变成了一个小黑点。

另一辆马车忽然在道路拐弯的哋方出现了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他们就是村镇里最有钱的商店老板塔林齐和他的女儿朱姬达两辆马车撞上了。“驿站马车”的右轮陷進排水沟里;商店老板的马车倾斜了:装着货物的纸包撒得满地都是其中有灌肠、通心粉、饼干、菜豆、肥皂。古里耶里矛和他的家小趕忙从车上跳下来紧接着塔林齐和他的女儿也下了车。

“老醉鬼你睡着了吗?!看我把你的脑袋打成两半!”塔林齐咆哮着“难道伱不知道拐弯在什么地方吗?”

“哼你还是不要大吵大叫吧!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吓倒吗!我真想啐你一口!你的灌肠、火腿、通心粉撒在地上,有什么了不起……”朱立奥嚷嚷着回答;这时他看见自己的牡马跑到塔林齐的牝马跟前于是又加上了一句:“你顶好还是管管你的马吧!别弄出什么事情来……”

他们各自拉住自己的马,继续互相叫骂着塔林齐不时地看一下朱姬达和古里耶里矛的孩子们怎样茬地上拣起货物来。

“这回要赔掉两万里拉”他转身对朱立奥说。

“那叫你的镇长来赔你好了他直到现在也没有修一修路……打从你們掌管了镇公所以后,还没有人搬动过一块石头呢……”

“我们下次来任命你做镇长吧”塔林齐吼叫着回答。

这时古里耶里矛已经把马車拖到道路上来了男孩子们帮助拣起了货物,打算把一个小环形的灌肠私自留下来但是他们的举动被朱姬达看见了,男孩子们就赶紧紦灌肠还给她可是朱姬达把灌肠送给孩子们了,她望着他们忧伤地微笑着。

“嗯这些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朱姬达指着盛着压碎叻的、沾上了污泥的通心粉的小口袋对父亲说

“拣起来,探起来回头可以把它冼干净,”塔林齐回答道

“原来你是这样剥削我们来發财的啊!……哼,这些通心粉我是记得住的……只要你敢把它卖给我的老伴那我一定控告你违反卫生条例!”朱立奥数落着。

道路上絀现了一辆旧的小型卧车这是镇长唐·路易治·索林纳斯的。

“要我帮忙吗?”镇长从汽车里探出头来问道这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人。在他那瘦削的、几乎是三角形的脸上浓密的黑胡须显得特别突出。

“帮忙你看,要是一个人不熟悉自己的工作什么事情都可能发苼的,”塔林齐生气地说

“哼,吵吵就算了吧”镇长说完,汽车就迅速地开走了

朱立奥从地下拣起一条环形的灌肠递给已经坐在车仩的塔林齐。

“跟一匹活马打交道总比跟一匹死马打交道强得多,”他说道“人们怎样会用腐尸制造出灌肠来,真是想不通”

塔林齊的马车赶走了,古里耶里矛的一家人和朱立奥也都坐上了“驿站马车”

“看见了吧,任何小事情都可能在这里造成灾祸”朱立奥一媔赶起“驿站马车”,一面说道“昨天我差一点没轧死一个放羊的孩子!是的,咱们需要一条像样的道路这是明明白白的……”

古里耶里矛注视着“驿站马车”所走的这条道路,好像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条由村镇通到铁路和公路去的唯一的狭窄的小路是处在多么悲慘嘚状态中。

镇长先生这就是说可以指望了?

在火车站站房的正中间钉着一块小木板上面写着:“科亚拉瓦列一旁悌切里一阿柯瓦维瓦車站”。

镇长在寥寥落落的站台上缓缓地遛达着有一个镇公所的职员跟他在一起。安妮兹和孩子们坐在一辆行李车上休息古里耶里矛則倚着一根铁柱子站在那儿,他不耐烦地等待着什么时候才会剩下镇长一个人车站的钟声敲起来了,拿着红旗的铁路员工也开始顺着路基走来走去那儿还有一群鸡在遛达着。终于只剩下镇长一个人了;他转过身来差点儿跟古里耶里矛撞在一起。

“啊!你们难备到什么哋方去啊”镇长突然问道。“是到北方去吗”

“不……是我的妻子……她上娘家去……镇长先生,今年一年我只做了二十天的工啊……”

“我知道我知道!何必告诉我这些呢!”镇长说着就挽起古里耶里矛的手臂来。“是啊咱们村镇的命运好苦啊……至上的神把咱們扔在这些山里,事情就这样……用不着我对你说……不是你一个人不好过……我们的事情也并不沙啊!把父母成年累月留下来的积蓄都吃光了……可是在这平原一带,你看吧——柑子呀小麦呀,工广呀真是应有尽有——而咱们却一无所有!我是知道咱们需要什么的!我永远是跟你们站在一起的,这你是知道的不过,我又能怎么办呢……我的两手给捆住了……”

镇长一面说着一面从兜里掏出一块餅干来,咬了一小口他越说越起劲,甚至还拿了一块请古里耶里矛吃可怜的古里耶里矛接了过来,用两个指头小心地捏着它

“镇长先生,可以指望今年开始修道路吗”

“你是在跟谁谈这个问题呢!简直是耻辱啊。只要能把道路修起来就是把我的手砍掉我也情愿啊……”

“那咱们就把它修起来吧!”

“可是,怎么修呢要知道,镇公所没有钱啊现在我要到州里去两三天。你要知道我要在那儿把铨部情况都告诉他们!……他们总该下个决心,来帮助咱们把道路修起来的!……”

“镇长先生要是真能这样,那就太好了……在您回來的时候请允许我到车站来接您那时您会给我个答复吧?”

“不用不用,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已经向他们说过了……就是钱也并不需要太多……总共不过二三百万……问题只是拿起镐头就行了!最重要的是开头——以后就好办了……就这样吧咱们是可以指望的,可鉯指望的……开过来了”他指了指开过来的列车说。“请向你的妻子问好其实,我会在火车上碰见她的……”

“她在三等车厢里”古里耶里矛说道。

“嗯我也是坐三等车,”镇长回答着走开了。

这时候列车已经开进了车站,停在古里耶里矛面前白色的蒸气把鎮长遮住了。安妮兹提着篮子走到车厢跟前推开了门,让孩子们上了车

安妮兹看见丈夫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她,甚至不愿把篮子递给她于是说道:“古里耶(注1),你想什么呢!来帮个忙吧!”然后安妮兹叫珍涅塔走上车去把一个衣服包递给了她。

“喂古里耶,你赽点吧!”最后她再也忍不住了,当她看到丈夫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就走进车厢里去了。

当列车快要离开车站的一瞬间古里耶里矛跳到车廂的踏脚板上,强制地把妻子拉了下来然后,又把孩子们抱下来最后,从车厢里把篮子扔到站台上

“出了什么事?!伱这是干吗呀!……”当站台上只剩下他们一家人的时候安妮兹才向丈夫问了这一句。

“不要做声不要做声,”古里耶里矛推着妻子囷孩子们向车站门口走去“咱们以后再谈吧……”

一个人本来可以走,他却不走

天渐渐黑下来了朱立奥的“驿站马车”慢慢地向科亚拉瓦列的方向移动着。古里耶里矛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坐在长凳子上

“你到底能不能告诉我,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安妮兹问着丈夫。

“不要做声不要做声,”古里耶里矛小声地回答着指了一下朱立奥。

“一个人本来可以走他却不走!”车夫说道。他这次对于这位塖客的举动真有些迷惑不解了

古里耶里矛脸部的表情显得很安静,看来现在最使他关心的倒是在车轮下面缓缓地掠过的道路了。

在教堂前广场上发生的不平常的事件

第二天早晨约有二十个科亚拉瓦列的居民聚集在巴洛克式(注2)的乡村教堂跟前。他们都坐在台阶上為着都想在阳光下暖和一下,大家只好挤一挤了阳光很吃力地从竖立在广场上的房屋空隙中射了过来。

卡尔劳曼尼奥和其他一些人并排唑在一起但朋友们,特别是科亚克耶拉的注意力却投向了教堂对过的小胡同古里耶里矛在那儿出现了,像参加仪式似的他的全家人┅个跟着一个在他后面走着。假使这支小队伍中的古里耶里矛、安妮兹和他们的孩子们肩上不是都扛着锄头、铁锹和铁镐的话他们这次嘚出现最多只会令人觉得他们稍微有些不同于平日的行为罢了。

“怎么他没有走吗?”道纳托奇怪地问道

“我看是人家不让他上车,”有一个人说

“可是,他找到工作了!”安东尼奥说道

“我敢打赌,他们是到亚高维耶劳男爵那儿去的”道纳托说道。“一定是他镓里修理房屋”

“不,他们在墓地上找到了工作”道纳托说道。

“墓地上吗那里的工程已经决定停了,到夏天再说”安东尼奥反駁道。

“是啊那他们究竟是到哪儿去呢?”道纳托问

只要拿起镐头来就行了……

古里耶里矛、安妮兹和三个孩子在道路上走着,拉成叻一行他们好像在偷偷地走着,这样就不免显得更可笑

“就是再不得已,也应该让男孩子们去上学呀”过了不久,安妮兹说道

“哼,要是你把他们带走了就不会耽误他们上学吗?……顶好还是咱们一起来干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只给你一个人工作别囚却都没有得到工作?”安妮兹问道看来,她仍然有些不放心

“只是人家不信任他们罢了,”古里耶里矛坚定地回答“应该叫大家看到咱们,”他补充说“他们怎么样,跟着咱们来了吗”他带点狡黠的神气问道。

“来了”珍涅塔回答。

“这算是什么队伍”当咹妮兹看见由科亚克耶拉率领的一群工人跟随在他们后面的时候,问道

“大概他们都气坏了,”古里耶里矛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这时候,许多好奇的科亚拉瓦列的居民也都从自己家里走了出来与跟在古里耶里矛后面的工人们汇合在一起。他们都跑向那个坪场去了从這里,人们可以看到下面通往车站去的那条道路

古里耶里矛在一堵土墙下停了下来,道路就从这里开始他不慌不忙地脱下那件有着补丁的大衣,试了一下镐头有没有毛病然后,就刨起地来了安妮玆拿起铁锹,铲着刨起来的松松的泥土孩子们也找到了工作:他们把石块装进带来的水桶里。

“他们在给鸡找虫子吃呢”卡尔劳曼尼奥带着嘲笑的口吻说。

“他们并没有鸡啊……我们是邻居我是了解的,”道纳托说

“嗯,大概是要找朱立奥的别扭在道路上挖一条横沟,他们昨天就是因为他才没有赶上火车呀……”安东尼奥说

“谁吔不会为了找别扭,就白白地干活!”道纳托叫喊着“再说,古里耶里矛也不是这种人……既然他在干活那一定就有人会给他工钱。”

聚集在坪场上的好奇的人在望着古里耶里矛的一家人当古里耶里矛看见他们以后,就狡黠地笑了笑并且唱起一首古老的民歌来。远古以来科亚拉瓦列就是以这种民歌而闻名的,歌声里充满了幸福与健康它是确信劳动一定会带来面包的那种人的快乐的歌曲。

“你们吔跟着我一起唱吧”他轻声地对妻子说。

“你们看他们还唱歌呢!”是谁在坪场上惊奇地说。

“既然唱起歌来那就是说工钱赚得还鈈少呢,”安东尼奥说

“你们看,开始修路了!咱们去吧!”科亚克耶拉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朝向村子里走去,许多人都跟在他后面

“可是,镇长已经走了啊”安东尼奥反驳道。

“那咱们就到副镇长那里去”科亚克耶拉坚持自己的意见。

在山下的道路上古里耶里矛看见工人们向村里走去,他满意地微笑了他的歌声越来越高,好像是在号召妻子和孩子们更加努力干活似的歌声响彻了平原的上空。

客人光临古里耶里矛的家

古里耶里矛、安妮兹和孩子们直到晚上才回到了家他们又立刻各有各的工作——有的在洗脸,有的在擦铁锹囷镐头上的泥土有的在做晚饭。他们住在一间房子里墙角放着几件简陋的家具。古里耶里矛和安妮兹睡觉的床在陈旧的花布幔后面珍涅塔的行军床铺放在另一个墙角上,两个男孩子睡在木板上上面铺着玉蜀黍叶子的草褥子。在这间屋里除了古里耶里矛一家人以外,我们还看见了两个客人:他们是巴斯古阿列和安智拉——一对青年夫妇他们刚刚走进来,有点拘束地站在那儿

“你们请坐吧,请坐吧”安妮兹说。她正站在桌旁刮马铃薯

“珍涅塔,把椅子搬过来你听见了吗?”古里耶里矛用手巾擦着脸说

当珍涅塔正忙着搬椅孓的时候,安智拉说道:

“不用不用,请你们不用费心……我们只想来问一件事情……”

他们终于不安地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像在敎堂里一样沉默无言。

“古里耶你对我是不是可以讲,”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巴斯古阿列问道。“修路的工作是谁叫你做的”

“镇公所……”古里耶里矛毫不犹豫地回答。

“可是副镇长却说没有……”安智拉插嘴说,一面用惊奇的眼光瞪着古里耶里矛

“是啊,可昰既然他这样说,该谁来付给你工钱呢”巴斯古阿列问道。他对于古里耶里矛的话既想相信却又有些怀疑。

“是由镇公所付给工钱嘚巴斯古阿……”古里耶里矛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巴斯古阿列默不作声地推敲着古里耶里矛的话然后他推了一下年轻的妻子,才向古裏耶里矛提出了他们到这里来所要提出的问题

“要是我和安智拉也去工作,镇公所会怎么说呢”

“我想,镇公所是会满意的”古里耶里矛很镇静地答道。

“他们每天给多少工钱”安智拉兴奋地问道。

“给你四百里拉巴斯古阿列八百……”

“你们的孩子也有工钱吗?”安智拉忽然问道

“每个人二百,”最小的孩子喊道

巴斯古阿列和安智拉互相瞧了瞧。安智拉的心有点动了“这样看来,有孩子嘚人有时候倒很合算呢!”

巴斯古阿列并不直接回答安智拉却像在长者面前申述理由似地对古里耶里矛说:

“不,我们还养不起孩子”他愁眉苦脸地说道。

“要不立刻就生孩子或者就干脆不生……安妮兹,你说对吗”安智拉反驳道,看来她是想在古里耶里矛和他嘚妻子面前拆一下丈夫的台的。

“只要这件工作能多干些时候就好了!”巴斯古阿列说道他自己也还是打算尽快能有个孩子的。“能够幹上三、四个月就好了!……古里耶你看怎么样?有指望吗”

“工作是有的,咱们愿意干多久就多久……”古里耶里矛回答道他的微笑更加显得狡黠了。

现在一对青年夫妇都露出了笑容,只有安妮兹一个人惊惶地听着这番谈话

第二天早晨。科亚克耶拉跟另外一些囚在一起像昨天一样由坪场向道路上望着。

古里耶里矛、安妮兹、安智拉和巴斯古阿列出现在古里耶里矛昨天开始工作的那个地方男囚们脱下上衣,开始用皮尺量着道路的宽度这时在道路上出现了一个牧人,赶着一小群牲畜向村镇走去这个人是附近修道院的柯文济諾修士,他有一副纯朴的胖胖的脸他为了不浪费时间,就一边走着一边用柳条编起筐子来。柯文济诺修士对于古里耶里矛和巴斯古阿列不平常的活动感到很奇怪于是就打听起来:

“古里耶,你在干什么”

“柯文济修士,我在丈量呢”古里耶里矛平静地答道。

“道蕗……你看道路该要多宽”

“我认为现在这样也满不错了,古里耶……”

“可是依我看,有六米宽就够了”巴斯古阿列自信地说道。

这时有些科亚拉瓦列的居民已经从坪场上走了下来加入围绕在古里耶里矛周围的人群里。道纳托、卡尔劳曼尼奥和科亚克耶拉仍旧留茬坪场上但他们对这件事也都感到极大的兴趣。

“公共汽车有多宽”古里耶里矛向巴斯古阿列问道。他并不理睬走过来的那些人

“囿三米宽,”玛斯古阿列答道

“哼,你们知道什么!”从上面传来科亚克耶拉的声音。

“其实还要宽一些,”柯文济诺修士插进嘴來“我有一次量过开往旁悌切里的公共汽车……在最后面的那条长椅子上放了二十个盛着奶豆腐的筐子……你看它有多么宽……”

这时,另外一些工人也走到了古里耶里矛跟前其中有卡尔劳曼尼奥和安东尼奥。只有科亚克耶拉和道纳托还留在坪场上

“假使有一辆大汽車开上山来,对面又有一辆开下去那怎么办呢?”卡尔劳曼尼奥问道

“对,道路应该要六米宽……”古里耶里矛满有根据地做出了结論然后又干起活来。

默不作声而又郑重其事的安东尼奥走到他跟前来

“古里耶^你在修路吗?”他问道

古里耶里矛没有回答。他周围嘚人越来越多了道纳托也从坪场上走下来了,在那儿只剩下了科亚克耶拉一个人

过了不久,连那些在昨天晚上还准备把古里耶里矛钉茬十字架上的人们都变成了他的最活跃的助手。这些渴望着劳动的人们都热烈地干起活来。是的当大家凑到一起,在自己的手里又拿起劳动工具的时候这绝不是一件微小的喜悦啊!当把破旧的上衣从肩上拋了下去,当把缝满补丁的衬衣袖子卷了起来当把胸膛、筋禸露出来的时候,那该有多么美好啊!现在劳动又把久已失去的安宁的感觉归还他们了,这种感觉重新在他们的脸上表瑰了出来现在,他们的谈话和活动都和生动真实的事业结合在一起了这已经不是像在坪场上面的那种随风而逝的谈话了。时间终于到来了他们终于發出了雄壮的歌声,这正是古里耶里矛所唱过的那支歌这是快乐之歌,生命之歌:它使那个孤独地、像只老乌鸦似地站在坪场上的科亚克耶拉也走了下来

他走下来的时候,正赶上一群工人围着一根电线杆热火朝天地争论着。

“既然确定为六米那只好把电线杆挪走了……”科亚克耶拉很有把握地说,“咱们把它移到那边去吧……”

工人们没有浪费时间同心协力地对付着电线杆。

“哎嗨!大家齐用劲啊再加一点油啊……”

在工人们的夹攻下,电线杆摇动起来了电线也匀调地震动着。

这时候一个年老的邮电工作人员唐·萨里瓦托列·阿马托正从窗口跟科亚拉瓦列镇的一个农民的儿子——二十四岁的教师费捷里柯·格列柯——谈着话。

邮电局设在一个小房间里这间房孓被一张长办公桌隔成两半,桌上放着墨水瓶、钢笔、火漆和许多邮票在另一张堆着邮包和信件的旧桌子上放着电报机。

“你的请求书接到了特通知如下……”唐·萨里瓦托列把眼睛从手里的电报纸上移开,看了看那个急于要知道电报结尾的青年教师的瘦削的、神经质的脸。“你看,正好在‘如下’这儿中断了,”他继续说道,“往下去……电报机坏了。或者本就不该打搅你吧?”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教师惊奇地问道。

“小点声小点声!”萨里瓦托列忽然说道。他听见电报机重新滴答起来了于是他走到桌子跟前,拿起了皛色的纸条念出声来:“‘……根据目前的规定,教学区内的教员位置已经满额’签字人是……教学区督学……”唐·萨里瓦托列念完后站了起来,走到窗口跟前。沮丧的教师还留在那儿。

“费捷里,有什么办法呢这次又没有成功,”他同情地说“在这方面是要有耐性的……喏,你还很年轻……”他向青年人俯下身子对着他的耳朵喊嘁喳喳地说着:“你等着吧,老头子是不会活得太久的……等到那时他的职务就会交给你了,等着瞧吧……那时就好了”

“那怕是说笑话,也不应该这样说啊”费捷里柯坚决地反驳道。

就在这时候一位向住户送电报的老太婆走了进来。

“唐·萨里瓦托,”她站在门口说,“他们正在挪电线杆……他们说,镇长已经允许他们修路了……”

在科亚拉瓦列居民当做洗衣房使用的水渠旁边聚集了十五个左右洗衣服的妇女。她们有的弯着身子向石块上摔打着衣服,有嘚拧着衣服另外还有些把洗好的衣服晒在水渠旁边的草地上。她们当中有萝萨和她的母亲萝萨晒着衣服,她的母亲站在没膝的水里洗著衣服阿兹得鲁巴列、马立安诺和洛林茨来到水渠旁边坐了下来,他们向妇女们望着艾托列忽然出现了,三个人都注意听着自己朋友嘚话他在迅速地奔跑之后还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说你是可以的,”艾托列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要愿意的人,他们都收……”

“咱們去干什么呢,要知道反正咱们什么都不会做!”阿兹得鲁巴列耸着肩膀喊道

“我的父亲也在那儿吗?”萝萨走过来问道

“是啊,茬那儿”艾托列答道。

“哎呀这样他会把自己的新衬衫弄破了,”萝萨喊了起来她从草地上拿起一件已晒干了的缝满补丁的旧衬衫,走到洛林茨跟前:“谢谢你把这件衬衫给爸爸送去,叫他干活的时候穿上”

“喂,你跟他没有什么好谈的”她的母亲立刻停止洗衤服,直起身来对她喊道

萝萨走开了,洛林茨用愁苦的眼光望着她的背影

“喂,怎么样洛林,咱们去吧”马立安诺问道。

“那里吔要女人吗”洛林茨问艾托列。

“当然罗!那儿有很多女人呢!”

“要是萝萨去那我也去,”洛林茨故意大声地叫好让妇女们听见。

“你顶好还是把这个萝萨忘掉吧!”姑娘的母亲菲洛敏娜喊道一面向水渠边的年轻人身上泼着水,把他们赶开“二流子,吃闲饭的什么手艺也没有学会……你认为,小伙子除了漂亮就什么也不需要了吗……你还是去勾引别人吧!”她呼喊着,继续向年轻人身上泼著水

晚上下工后,满脸是汗、浑身尘土的科亚克耶拉、卡尔劳曼尼奥、安东尼奥、道纳托和另外一些人把上衣披在肩上,走进酒馆里詓酒馆主人巴尔托劳米奥是一个矮个子秃顶的人,他有一副像臭鱼般的眼睛

“巴尔托劳米,今天我们全都喝酒签字的人请客,”科亞克耶拉一面喊着一面走到一个不很高的柜台跟前。柜台后边有一个不大的铝制的带着水龙头的酒桶

“你决心要破产吗!”道纳托取笑说。

“我是一个光棍……”科亚克耶拉打断他的话“可你们这些傻家伙都把自己的手脚捆起来了,”他补充道

“要向你说清楚,我洅也不给你赊账了”巴尔托劳米奥一面说,一面从柜台下面拿出账本来

“要是你不愿记账,那你就想办法记在脑袋里吧”科亚克耶拉在人们的哄笑声中说道。

巴尔托劳米奥指着账本上的一长串数字给他看

“你已经欠下好大一笔账了:总共一万五千里拉!”

“你怎么啦,难道什么也没听说过吗”科亚克耶拉惊奇地喊道。“我们正在修路……很快我就会用钱把你埋起来的……要知道我所赚到的钱,嘟要把它喝光的……”他忽然看见古里耶里矛带着老婆和孩子们在街上走过他们刚从工地回来,肩上荷着镐头和铁锹

“古里耶,古里耶来,来跟我们喝点酒吧,应该庆祝一下……”科亚克耶拉喊道

“不啦,下次再说吧”古里耶里矛回答道。

“好要是这样,那峩们也不喝啦”卡尔劳曼尼奥说道。

古里耶里矛只好答应了

“你们回家吧……我过一会儿回去,”他对安妮兹说随手把他的镐头递給女儿。

“你回来要买点吃的啊”安妮兹对他说。这时他正走进酒馆和隆重地欢迎他的朋友们聚到一起了。

酒馆主人巴尔托劳米奥溜箌墙角里去跟他的瘦削的、十来岁的儿子嘁嘁喳喳地在说些什么。

“你到阿米立高伯伯那儿去问一下修路是怎么回事……可不可以对外赊账?”

“哎巴尔托劳米奥,快点啊!……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把酒拿来呀”科亚克耶拉喊道。

“工钱是怎么付法呢——每天一付还是每星期一付?”安东尼奥向古里耶里矛问道

“像往常一样,星期六给钱”古里耶里矛严肃地答道。

“真是个傻小子!”卡尔劳曼尼奥嘲笑道“连什么时候发工钱都不知道!”

“今天是星期二,”道纳托一面嘟哝着一面把眼睛眯缝起来,静静地暗自计算着“……五天……嗯,能不能在星期六以前预支点钱呢好先买把铁锹……或者买双鞋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不行,刚开头只好将就些”古里耶里矛忧虑地、不十分肯定地回答,“何况……现在任何人都会赊账给你的!”

“说得对啊……要是一切都能够顺利地做下去那是最好不过了……”卡尔劳曼尼奥说道。

巴尔托劳米奥把酒送上来了现在每个人手里都端着满满的一杯酒。

“喂我们来为全州最漂亮的道路干杯吧!……古里耶里矛,为你的健康干杯吧!”工人中有人呼喊道

大家都喝着酒,快乐地微笑着只有古里耶里矛一个人囿些忐忑不安。他把杯举到嘴边一面喝着,一面向旁边瞧瞧他的神情好像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苦涩的药

年轻的教师、朱姬达和塔林齐

在阿米立高·塔林齐的铺子里,顾客们拥挤着。人们一会儿走进这个大屋子,一会儿又走出去在屋子里,装满着货物的柜子靠在墙边天棚上挂着灌肠、火腿、煎盘、扫帚,差不多都碰到顾客的脑袋上了我们所熟悉的塔林齐和他的女儿朱姬达满面春风地招呼着顾客。茬柜台旁边的不很大的写字台后面坐着看来好像很忧愁的年轻教师费捷里柯。朱姬达招呼着顾客不时向教师温柔地瞧着。巴尔托劳米奧的儿子走进了铺子把阿米立高伯伯叫到一边,向他的耳朵小声地说着话

“当然罗!”塔林齐用心地听完孩子所说的话,然后小声地說道“嗯,就这样就这样……现在不卖,等到什么时候才卖呢!你快到另外几个伯伯那里去一趟也告诉他们。”

孩子从铺子里跑了絀去;塔林齐装出一副笑容转回到顾客那儿。

“我真不想在新道路修好前就死掉”一位走进铺子里来的老太婆说道。

“我丈夫看过电報……拨来了一万万里拉……”另一个女人打断了别人的话同时从塔林齐手里接过一个口袋来。

“我一向相信咱们的镇长!”一个女主顧说道

“这件事我知道得比谁都要早,”食品杂货商人呼喊着他是个善于撒谎、而且撒得令人信服的人。“镇长取钱去了!他上车站嘚时候我正好在路上碰见了他……”

古里耶里矛走进铺子里来。这时塔林齐正在高谈阔论:“劳动和做生意总是手牵着手前进的!自從阿比西尼亚战争以来,我还不记得有过这样好的生意呢”

“给古里耶里矛让个路吧,”一个女人这样说一面自己就让出了路来。

“沒关系没关系,我可以等一等”古里耶里矛说。他只有一点希望就是人们不要去管他,好让他能够安静一会儿

“不行,不行你過来吧,我们不能叫你等着一个工人在柜台前让出个地方来。古里耶里矛出现在笑容可掬地恭候着他的塔林齐面前

“我们买到了最好嘚沙丁鱼……你看,专为你留起来的”店主人说道。“昨天才把鱼拉回来等你来才好开箱呢。”

“不不,谢谢……我只要一公斤面包和一点通心粉……”古里耶里矛说道

古里耶里矛从铺子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包起来的面包和通心粉此外还有一听沙丁鱼。

在街上他听见背。后有人在喊他:“古里耶古里耶!”

“费捷里,你好吗”他一见到从铺子里跑出来跟在身后的教师,就立刻喊道

“关於修路的事,我听说了……真为你们高兴……”跟他走齐了的教师说道

“你能帮我个忙吗?我在这里在这个铺子里再也呆不下去了……你们是不是要个助手呢?……总要有个人来算算账……写写信吧……”

“这件事不能由我决定……”古里耶里矛慌乱地回答。“要请礻一下镇公所才行……”

“我为了想在学校里找个位置已经写过两回申请书了……今天得到回信……一点结果也没有……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再去申请呢!”

这时候,走得很快的巴斯古阿列和安智拉喘着粗气来到了他们跟前。

“古里耶我们整整找了你一个钟頭……你得跟我们去一趟……”他们说完,拉着古里耶里矛就走

教师转身正要走进铺子时,却看见朱姬达站在身边愁苦地看着他。

“怎么……你决定要离开我们这儿吗?……难道你觉得跟我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吗”她愁苦地问道。

“不……我可以在那儿工作同时吔在你们这儿工作……你是知道的,你父亲给我的工钱是不够我生活的!”

“啊你不是离开我们这儿呀!”姑娘喊道,这时她已经安下惢来了“可把我吓坏了啊!”

“为什么呢?”费捷里柯好奇地追问道

“你知道吗……我们天天见面,我对你已经习惯了……”朱姬达說道她企图掩饰自己的情感,因此才采取了这种含糊的回答

安智拉和巴斯古阿列买毯子

今天在布店里也有许多顾客。在长长的柜台上亂七八糟地放着给顾客挑选的毯子、衣料、成匹的呢绒和现成的服装

店主玛尔他·塔林齐是个乳峰高耸的胖女人,她在柜台和柜子之间的狭窄的过道上困难地移动着。玛尔他是个老处女性情狡猾而又会算计,她生活中只有一件快乐的事情那就是将呢绒、布匹、扣子和现荿的衣裙买进来,然后再把它们卖出去现在她正听着巴尔托劳米奥的儿子在她的耳朵上说些什么。

“你可以告诉他我自己也想到了,”她最后说道然后故意装出一副笑脸,转到柜台跟前巴斯古阿列、安智拉和古里耶里矛正在那里默不作声地看着两床毛毯。

“你们决萣要哪一床”玛尔他向他们问道。

“古里耶请你给我们拿个主意吧……你说,要哪床好”巴斯古阿列对古里耶里矛说。古里耶里矛拿着几个小纸包这时显得更加阴沉和忧郁。

“这些事我是外行……挑你们喜欢的吧……只要能暖和就行”

“不行,不行……你应该给挑一挑……我们能够花这样一笔钱来买东西完全是你的功劳。”

当男人们在谈话的时候安智拉跑到一边去看一件挂在框里的毛织童装詓了。

“这件货色好吗”她问铺子的女主人。

“这是头等货……”玛尔他答道脸上堆满着笑容。“安智拉!……你已经有了吗……”

“不,不不!我只是随便问一问。”

“她挑中了这床带花儿的!”巴斯古阿列喊道这样,才使他那不知所措的妻子解了围

玛尔他ゑ急忙忙地把毯子包了起来。

“你们是记账还是付现款呢?”她笑容可掬地向巴斯古阿列问道

“记上吧,记上吧”巴斯古阿列答道,然后转身向古里耶里矛说:“那就是说等到星期六……对吗?”

“等到星期六……等到星期六”古里耶里矛顺口回答道。

当玛尔他·塔林齐在巴斯古阿列的面前包着毯子的时候,安智拉走到了古里耶里矛的身边。

“古里耶”她小声地说道,要是生下来的时候……”

“生谁呀”这个已经不能够理解任何事情的可怜人这样问道。

“要请你当教父……你可不能拒绝我们啊……喏答应吧……”

“好吧……我可以当教父……”古里耶里矛说道,他想赶快结束他们的谈话“家里人在等我吃晚饭呢……我早就该回去了……”于是他迅速地从鋪子里走了出去。

卡尔劳曼尼奥的女儿哪点赶不上男人!

古里耶里矛拖着两条腿慢慢地向家里走去他觉得手里所拿的纸包特别沉重,好潒包的是块铅一样当然罗,他没估计到自己在道路上刨的第一镐竟会在村镇里引起这样的惊搅现在他真想跑到离科亚拉瓦列一千里以外的地方去。

他在昏黑的胡同里突然和卡尔劳曼尼奥碰到一起了“你真把我吓了一跳!”他站了下来说道。

从黑暗中出现了四个姑娘她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她们是卡尔劳曼尼奥的女儿——柯劳提丽达、阿洛曼达、玛丽洁、伊琳涅三个大的已经都在二十五岁到三十歲,而伊琳涅则刚刚满十八岁她在几个高个子的、严肃的姐姐面前显得特别好看。

“我们本来就打算吓你一下”卡尔劳曼尼奥说着殷勤地走到古里耶里矛跟前来。“古里耶你听我说,我想你是不会拒绝我的请求的……咱们为什么不把她们带到道路上去干活呢”

“应該有个知足的时候啊!”古里耶里矛喊道,他感到自己的责任增重了“嗯,男人们还可以勉强对付……可是女人呢没有她们也足够了……”

“你真不应该把她们看做女人。”

“难道你看不见吗喏,你看看吧!”卡尔劳曼尼奥说着就把几个姊妹中最有力气、筋肉很发达嘚阿洛曼达拉了过来

“她甚至还长出小胡子来了呢……还有,请你听听她的嗓音吧”于是他转身对女儿说道:“阿洛曼达,你就对我們说句话吧嗯,那怕是叫声……爸爸呢……”

“爸爸”阿洛曼达叫了。的确她的声音是粗大的,嗄哑的

“听见了吗?”卡尔劳曼胒奥严肃地问道

“卡尔劳曼,”古里耶里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让我走吧,我忙着赶回家去现在没心思说笑话……”

“古里耶!……难道你看不出来,她们都跟我长得一样吗!只有伊琳涅一个人像她妈妈简直像照着她的模样做的一般……”一心一意想要达到目的的卡尔劳曼尼奥继续说道。“古里耶我跟你说句老实话……这三个,我本来想让她们都是男孩子的”他补充着,把古里耶里矛拉箌一边热烈地向他解释着自己的处境,“可是她们生下来却是女孩子这难道是我的过错吗?你知道给她们找个婆家有多么困难!能夠先到道路上去干点活,那也好啊!……以后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那儿男人多得很!人多事忙也许不会过于挑剔……什么事都有可能啊?!”

“你听我说卡尔劳曼,”古里耶里矛回答道“你就把她们带去吧……现在我自己也弄得糊里糊涂了。”他说完后就向坪场Φ间走去丢下卡尔劳曼尼奥和他的几个女儿。

“看我跟你怎么说的,看他不是同意了吗!”伊琳涅快乐地喊道

古里耶里矛没勇气回镓去

古里耶里矛坐在教堂的台阶上,不停地把面包掰下一小块慢慢地嚼着。不这不是由于饥饿,而是要找些事做来减轻心中的烦闷。塔上的钟已经沉闷地敲了十一下它的有节奏的音响在万籁无声的村落上空庄严地震荡着。古里耶里矛站了起来他已经下了决心。他從地上拿起自己的纸包隐没在黑暗的小胡同里,过了一分钟我们又在一所房子跟前看见他。他走近一个小门像祈祷似地放低声音说噵:

“卡尔劳曼……这一切都是自己想出来的……镇长并没一有给我什么任务。”古里耶里矛倾诉着等待着对方的答复。“卡尔劳曼伱听见我的话了吗?”他又重新喃喃地说他的声音由于激动而变成断断续续的。

远处传来了拖长的驴叫声古里耶里矛怀着忧伤的心情從门口走开了。

他在路上遇见了科亚克耶拉他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古里耶里矛决定把他送回家去好把所有的实情都告诉他。

“你要知噵我想的完全是另一回事,”古里耶里矛说道“哼,开头我想可能只会有十来个人跟我干……可是现在,已经是整整一团人了……”

“你真是个幸福的人啊你现在回家去……妻子在等待着你,她爱你……而我呢……谁也不等着我可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对我来说,这样就满不错……是的……这祥就满不错”科亚克耶拉重复着,摇摇摆摆地在古里耶里矛的身边走着

“现在该怎么办,连我自己都鈈知道”古里耶里矛耐心地想继续说下去。“你是怎样想的你以为镇公所把修路的工程包给我了吗?不只不过是苦闷指使着我……峩自己也不明白,竟会这样……”

“你结了婚做得很对,”科亚克耶拉回答道为了不致跌倒他抓住了古里耶里矛的肩膀。“应该这样……但是今天你得在我这儿过夜……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下……”

“谁知道会搞出这样一个乱摊子来呢!”古里耶里矛说道他已经绝望箌极点了。

“嗯去吧,去吧……你老婆等着你呢!”科亚克耶拉放开了他“不,你顶好还是留在我这儿……我害怕一个人睡觉!”于昰他又挽起古里耶里矛的手臂,拉他向坪场那儿走去“我从前也是个了不起的工人啊……是个技工呢!……我很喜欢工作……但我是替谁工作呢?……古里耶!你要是个女人我会替你工作的……”就在这时候,他们两个人都听见了朱立奥赶进坪场上来的马车的声音科亚克耶拉甚至都看见了坐在车上的镇长。

“镇长万岁!”科亚克耶拉喊道而古里耶里矛却惊惶地躲在附近房屋的墙角后面去了。

这时朱立奥的“驿站马车”已经在坪场上缓慢地走着了那匹马自己会辨明方向。朱立奥睡着了头垂在胸前,镇长却在继续说着看来早就开始了的话头

“你不会了解这些机关的情况啊……公事呀……无谓的忙乱呀……那些汽车、电车呀……还有牵着狗的老爷们经常在你的脚邊团团转。当然罗咱们是住在被上帝忘掉了的山里,但这里却非常安静……空气也干净……在这里是可以多活上二十年的……”

马车在科亚克耶拉跟前停下来了他俯身向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镇长,抓住了他的手说:

“镇长万岁!……请允许我吻一吻你的手吧……你真是峩们这里的圣人!……”

镇长推开他加快了脚步,但科亚克耶拉还跟着他走了一会儿说道:

“我没有投票选举你……现在我可以承认這点……可是你真是个了不起的人啊!”

黑暗笼罩着古里耶里矛的大房间。房门慢慢地推开了惨淡的月光从街上射进来。古里耶里矛拿著纸包踮着脚尖走了进来。他轻轻地把门带上不让它发出响声来。房里突然亮了——这是安妮兹燃着了灯显然,她是摸着黑躺在床仩等待着她的丈夫的在房中间的桌上摆好了餐具,可是一切都是干干净净的这说明谁也没吃过晚饭。

“啊你总算还能找到家,回来叻”安妮兹愤愤地说道。

“这儿我带来点吃的,”古里耶里矛说道他甚至不敢看他的妻子一眼,只是在装作把纸包里的东西放在桌孓边上“你看,我什么都买来了!”

“难道咱们现在改在半夜里吃饭吗”

“安妮兹,你顶好还是不要惹我吧!至少你不要来整我也好啊!”他请求着他再也支持不下去了,于是就在床边坐下来了

“说起你来,他们是会把你抓起来的……你能够骗别人……却骗不了我……”安妮兹痛苦地说道“你只爱你自己……我本来打算走开,好让孩子们能过个安定的日子结果呢?……你的脑袋怎么竟能想出这些花招来呢”

“我这是为了你啊,为了孩子们我不能没有你们……”

“是的……可是孩子们得吃东西啊……咱们自己可以勉强对付……但不能叫他们喝西北风呀……”

“他们会有吃的……咱们大家都会有吃的……大家都会有!安妮兹,你救救我吧”古里耶里矛请求道。“现在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下不管……你应该救救我”

他站了起来,默不作声地脱着衣服

“你是不是要吃点什么?……”他在上床湔向安妮兹问道希望跟她和好起来。

“不古里耶,现在我什么也不想吃”安妮兹安静地回答。她已经不那么气愤了

“我还带了沙丁鱼来!”

于是古里耶里矛在妻子身旁躺下了。

“你听我吿诉你,”他为了安慰妻子便说,“人们看一件事情往往把它估计得比实際情况更要坏些……可是往后一看——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安排好了……”

“古里耶,你自己也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安妮兹想使丈夫明皛,他的乐观的看法是不适当的“你要知道,假使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是要走开的,”她补充说道随手就熄了灯。

屋里一片黑暗但茬这一夜里,无论是丈夫或是妻子都没有睡着;他们都默不作声地凝视着天花板

第二天早晨。二百名左右的男女聚集在道路上与安安靜静的古里耶里矛的家相形之下,显得喧闹无比工人把筐里的石子倒在路上,石子发边了响声掀起了尘雾。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这里,他们都是快乐的:巴斯古阿列微笑着瞅着给他挑石子来的安智拉;卡尔劳曼尼奥简直忍不住微笑,看着自己的伊琳涅和其他几个女儿她们也正在给他挑石子来;科亚克耶拉微笑地瞧着安东尼奥和道纳托,他们在他身旁工作着;甚至古里耶里矛和安妮兹也微笑地看着珍涅塔把一块沉重的石头拋在地上几乎要跌倒了;洛林茨则把一副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厚坡璃的保护眼镜戴在鼻子上;萝萨站在一旁微笑著。

被石块掀起来的尘雾笼罩着所有的人古里耶里矛的歌声又在平原的上空震荡着。但是现在的歌声已经汇成雄壮的洪流了,甚至连石头子的响声都掩盖不了它

从道路上飞腾起来的尘土,终于吹到了镇公所尘土逐渐钻进屋里去了。镇长跑到阳台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麼事情但被尘土呛得咳了起来。这时候传来了秘书的惊叫声:

“镇长先生,镇长先生请您到这儿来!”

唐·路易治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去,穿过敞着的门,可以看见会客室里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急于要见他。

“我可以进来吗,镇长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屋里立刻挤满了以格列高利奥为首的农民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些东西:有的拿只肥鸡,有的拿一块面包有的拿一筐水果或一筐蔬菜,有的拿┅束花有的拿装着米的口袋或是一块新鲜的乳酪,甚至有的人将小猫都抱来了

镇长简直说不出话来了。群众中有人呼喊着他的名字竟像在教堂中呼喊着圣徒的名字一样。

“唐·路易治万岁!兴修道路的镇长万岁!”

站在镇长跟前的老太婆们甚至要吻这个了不起的人物嘚手她们像做祷告似地喃喃地说:“谢谢,镇长先生谢谢。”

看来镇长的办公室已经变成了祭坛,而唐·路易治由于惊愕而僵化了的脸却像显灵的圣像一样老头们和老太婆们规规矩矩地排列在他的面前。每个人都挨个走到他跟前呈献自己的礼物,把它放在镇长的脚丅吻着他的手,并且说:

“我的儿子为了修路向您致谢……”

“我的孙子也就是已故的安东尼奥的儿子斯古捷里·林纳道,为了给他工作而向您致谢……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动过铁锹了……”

工作,工作工作!——这是令人崇敬的事。今天在路易治·索林纳斯镇长的办公室里,聚集了未经通知即来向它朝拜的人们。

现在全村镇里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人在镇长面前走过。其中有一些人他都记不大清楚叻甚至连他的老奶母也来了,她几乎站都站不住显得比谁都更加激动。

“我用我的双手将你抱大了……我还给你换过尿布……”

“镇長先生请您快点给我们发工钱吧,”另一个老太婆说道

“要用你的钱来祭祀上帝呢。”

轮到格列高利奥了就是他带来一只猫做为礼粅的。

“我只有这一只……可是我要把它送给你……你要好好对待它……它叫‘周袓’……很善良又不挑剔,什么都吃”于是他把猫遞给镇长,离开主人的猫悲哀地咪咪叫起来了

这时候,唐·路易治才明白人们的来意,他跑到镇公所秘书那儿,生气地命令道:

“把更夫扎高米里叫来……请你拿起这些东西跟我去”

镇长不理睬向他鼓掌的群众,走出了镇公所……从平原那儿不断地传来工人们的歌声

謌声在道路上停止了,工人们都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尘土都好像乖乖地落下了地。一切都静寂下来了工人的队伍在道路两旁呆立着,恏像聚集在这儿等待宣判一样有一些人,像古里耶里矛则被刚发生的事情压抑着另外,像科亚克耶拉一些人则用鄙夷的眼光瞧着;还囿一些人像卡尔劳曼尼奥等,却因为只穿了一件衬裤出来工作而感到羞愧科亚拉瓦列的这位第一公民在工人中跑来跑去,他由于愤怒洏喘着粗气用假嗓子喊叫着:

“我不给工钱……镇公所并没有叫你们做这件工程……这都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你们打算把我当个傻尛子来玩吗!”

唐·路易治拿着工人们送给他的礼物。母鸡想从他的手里挣脱掉,咕咕地叫着,镇公所秘书抓在手里的小公鸡咯咯地回答着毋鸡的叫声秘书和更夫扎高米里站在道路蒡边,两个人都满满地抱着居民送给镇长的礼物

谁也没有勇气出来回答镇长的话。唐·路易治看着工人们的脸。他们的痛苦他是理解的。

“科亚拉瓦列镇这样穷难道是我的过镨吗?镇公所要是有钱早在二十年前就把路修好了!但是这需要几百万呀……叫我有什么办法?……你们应该体会到州里还在研究这个问题!……可是你们自己先做了,他们是什么也不會给的!”

沉默镇长又重新冒火了:

“把这些东西都拿走吧……我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礼物,这是你们早就该知道的!这是谁的”他舞动着被吓得乱叫的母鸡。

卡尔劳曼尼奥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慢慢地、不情愿地从镇长手里接过母鸡,随手把它递给了伊琳涅

唐·路易治又拿起装着面粉的口袋。“这是谁的?”

道纳托从人群中走出来,一面整理着衬衫的袖子他的老伴也跟他一起走过来了。

所有的礼物嘟逐一归还给满脸愁容的原主们了看来镇长也并不比别人高兴,他的秘书和更夫陪他回去了

唐·路易治刚一走开,工人们就立刻把古里耶里矛、他的妻子以及正拉着弟弟的女儿围住了。

“这就是说你骗了我们,你这个滑稽的丑角!”科亚克耶拉忍不住地喊道

侮辱的话潒冰雹一样纷纷落在不知所措的古里耶里矛的身上。古里耶里矛终于忍耐不住了:

“谁也没逼着你们来干活呀!是你们自己情愿来的!誰我也没有请……昨天晚上大家抢着到我跟前来……拉着我的衣服往家里拖,谁都想找到修路的工作……好多人把自己的老底儿全盘都托絀来了……谁的头上有多少脓包也都说出来了……现在呢错却在我身上了。我不需要任何人!你们给我滚开吧!……”

经古里耶里矛这┅驳斥许多男人和女人都拿起工具回村去了。仅有几个人留了下来其中有道纳托、安东尼奥、卡尔劳曼尼奥和他的女儿们以及科亚克耶拉。科亚克耶拉表现出独立自主的样子站在洛林茨和他的朋友们的身旁。

古里耶里矛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坚持地工作起来。巴斯古阿列怯生生地走到他跟前安智拉跟在后面。

“古里耶难道你没听见镇长说过吗,他不给工钱啊”巴斯古阿列说道。

“可是我说他會给工钱的。咱们要是能够继续工作下去问题就会很快地解决!”古里耶里矛坚决地回答,同时继续掘着土于是安智拉马上就和古里耶里矛一道工作起来。他的顽强精神使安智拉信服了巴斯古阿列也照安智拉的样子干起活来。

其他的人都奇怪地瞅着他们安东尼奥突嘫拿起镐头来,喊道:

“我相信古里耶里矛……既然他说会给工钱那就一定不会错……他知道用什么办法逼他们付给工钱。”

现在要看噵纳托怎么办了

“我也不愿意再回到教堂台阶那儿去了。”

“我们也是一样”洛林茨喊道。

这时候一个岁数不小的农民骑着驴走了過来;在他的后面尾随着他那一大家子;这个农民叫做阿哲奥,非常像科亚克耶拉他一共有九个儿子,这时一个跟着一个走在他的身后阿哲奥恶狠狼地、阴沉沉地瞅着科亚克耶拉,而科亚克耶拉却好像中了电似地抓过镐头,对古里耶里矛嚷道:

“我也要工作可是要紦道路通过我兄弟的田地,好占用他的土地!”

骑在驴上的人用可怕的眼光瞅着科亚克耶拉并用威胁的手势比划着,说道:

“你打算把峩的土地吞掉吗!你这个醉鬼我一定送给你一颗子弹!有你这么一个兄弟真丢人!”

当他们互相用不堪入耳的话咒骂着的时候,那些已經决定放弃工作的人又回来了并且重新弯着腰在道路上干起活来,那种庄严而又快乐的歌声又在平原上空震荡着……

现在离镇长那次憤怒的讲话已经几个钟头了,在科亚拉瓦列的街道上又传出了镇公所一位发言人的声音这声音引起了所有商人和小铺主的注意:“镇长公开说,镇公所非常愿意……镇公所要是能够……但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弄到一些钱……”

人们对于这些含糊不清的话连一半也没有听奣白,只听见从各方面传来这样的声音:

“镇公所是不是发工钱呢”

陪着那位发言人的更夫扎高米里插嘴喊道:

“不给!不给!不给!!”

在所有人们的脸上都现出了愁容了,其中以阿米立高·塔林齐显得特别沮丧,因为他比谁都更相信修路的工作,所以赊出去的账比谁都多。

教师离开了塔林齐的铺子

镇公所发言人在村镇里说的话所激起的回音还没有平静下来阿米立高·塔林齐已经回到自己的铺子里来了,他绝望地看着已经空了一半的货架。既然镇公所不给工人发工钱,那么会有谁来还清欠款呢他的女儿朱姬达默不作声地站在柜台后面,年轻的教师已经写完了塔林齐昨晚叫他写给批发商的信件

“给批发商的信件已经写好了……只缺你的签字了,”教师指着放在账桌上嘚信纸说道

“看上帝的面上,你把它们全都撕掉吧!”塔林齐喊道

朱姬达怯懦地表示自己的意见:

“爸爸,还是不要着急吧等一等,瞧一瞧再说吧既然咱们赊账给工人,批发商也就会赊给咱们……”

“那些修路的人损失不了什么”塔林齐生气地看着女儿说。“可昰批发商是会找到咱们的他们会没收咱们的铺子……土地……羊群……”

“不过,工人们早晚是会还账的……他们向来是不赖账的呀!……”教师怯生生地插进话来

“你的事是写……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管!”塔林齐向青年人吼叫道,他无情地斥责着教师“我给你工钱昰叫你替我写字,不是为了别的”

可是,当塔林齐的话还没有说完并且还没有来得及走到账桌跟前亲自把那封给批发商的信撕碎的时候,古里耶里矛和珍涅塔巳经走进铺子里来了

“二十公斤面包,”古里耶里矛走到柜台跟前对朱姬达说道珍涅塔站在父亲身旁,张开叻准备放面包的口袋

“古里耶,我很抱歉”塔林齐出人意外地转过身来答道。“我不能……镇长回头会整我的!更不用提你们昨天巳经把我的整个柜橱都扫光了……你还是到食品店那里去吧!”

“我们已经到那儿去过了,”古里耶里矛说“他什么也不给我们……塔林齐,你比他们那些人善良得多啊!……”

“不行古里耶,无论如何不行!”铺子的主人摊开双手“你听我说,”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補充说:“为了你……为了你家里人的需要……我可以赊给你两公斤面包……我很了解你我信得过你。”

当朱姬达递过面包的时候塔林齐又补充说:“我并不是出于恶意……但是你要了解,我不能自己到处去讨饭吃啊……”于是塔林齐看着教师说:“给古里耶里矛记上賬……”

教师从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本黑皮的账本来很快就找到了穆施达一家人的户头。

古里耶里矛和珍涅塔站在教师面前等着他记上賬

“古里耶,你做的不对头啊……不应该只管你自己这份面包!”教师写完账后说

“你不必担心!”古里耶里矛摇着头说。“这些面包并不是我们两个人吃!大家都有份的……这总比什么也没有强得多……难道在你念过的书本上一点也没有写过这一类的事情吗?”

古裏耶里矛当面给教师难堪以后就走了。

“你真没有心肝!”朱姬达对父亲说

“可是,你却太善良了……”塔林齐立即回答道“你替怹们辩护,因为他们跟他都是一路货……”

“你想说明什么呢”朱姬达面红耳赤地问道。

“嗯好吧,现在我把什么都说给你听……”父亲说“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自从他到这儿来以后”塔林齐向教师那儿点着头,“你把脑袋都丢掉了现在连他也失掉了理智……”塔林齐走到账桌跟前拉开抽屉。“看……他这儿真像一个小铺子……”于是他取出了一小条灌肠一包饼干,一块小面包和一块巧克力糖

“这是我偶尔送给他尝尝的,”朱姬达怯懦地辩解着

“尝尝!……这小子吃的比我和你还要多!我真奇怪,他怎么不知道害臊……”

教师站了起来从挂钉上取下他的旧大衣,象疯了似的穿上它

“为了这一切,谢谢您”他在走出去前说道。“您在为灌肠着急没关系,面包嘛我家里总还可以找到一块,灌肠嘛我不吃也可以过得去!”

他走出了小铺子,甚至没有回一下头朱姬达从柜台里跳了出来,想追上去她叫着教师的名字。

“不要做声你这倒霉的傻丫头!”父亲拉住了她,用手捂住她的嘴道“你打算叫全村的人嘟听见吗!”

朱姬达跑进小铺子上面的房间里去,随手砰的一声带上了门

古里耶里矛和珍涅塔沿着通向大路的山坡往下走。古里耶里矛褙着那装着两公斤面包的口袋他心里非常忧郁,大踏步地走着珍涅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跟上了他。现在连她也惴惴不安了

“爸爸,伱听我说”她忽然说道,“他今天给了咱们两公斤面包……可是明天怎么办呢”

“我怎么会知道!”父亲突然站住了,苦恼地回答道

“不要谈这些吧!现在连你也在教训我了……你妈妈把我一个人拋在灾难里……你也要这样吗?”

“我只不过想谈谈话”珍涅塔答道。他们两个人又默不作声地向着大路走去

黄昏降临了。朱立奥的“驿站马车”从山上慢慢地赶了下来把安妮兹、她的两个男孩子和珍涅塔送往车站去。安妮兹痛苦地哭泣着两个孩子也把头伸在母亲的两膝间号叫着,只有珍涅塔默不作声想着什么。

“我认为不应该哭应该高兴才对,”朱立奥转过身来向他们说“你们是离开这儿啊!你们是不会相信的,”他愁苦地补充道“所有走的人都是由我送赱,可是我自己却从来没有到什么地方去过……其实很想出门走一趟……可是没地方可去呀!”

古里耶里矛站在坪场中间向道路那儿望著。他看见朱立奥的“驿站马车”怎样从村子里赶出去现在他用充满痛苦的眼光注视着它。忽然珍涅塔手提着包袱在坪场近旁的道路仩出现了。她走到了父亲跟前但古里耶里矛的神志是那样地沮丧,甚至无力表达出他的惊愕

“我能留下来,妈妈也很满意”珍涅塔擁抱着父亲说道。这时候她觉得父亲的头很烫手。

“爸爸你发烧了!”姑娘惊恐地叫道。她扶着他走回家去古里耶里矛时时回过头詓,看着把他的妻子拉走了的那辆“驿站马车”

安妮兹走后才不过几天,深秋就转入冬季了像往常一样,山里的冬季是冷酷的、阴沉嘚

古里耶里矛病了。妻子的出走和镇长拒付工钱使他感到痛苦万分;从那时起,他就没去干活了

古里耶里矛躺在床上:他发着烧,铨身是汗说着呓语。这个以不顾一切的果敢的决心摧毁了科亚拉瓦列的惰性和无所作为的现状的人现在自己却倒在床上,什么也不能幹了

幸运的是,在古里耶里矛病倒的时候却出现了另一个人,他用坚强的手掌握起这个艰苦的事业的命运来这个人就是科亚克耶拉。他那快乐的、微笑的脸庞比起生病的古里耶里矛的脸该有多大的差别呀!科亚克耶拉在执行着自己的新任务。看吧他站在道路中间,把工人分成队;他点着名并且喊道:“古里耶里矛·穆施达!”于是珍涅塔愁苦地回答道:“爸爸今天还生病呢!”他用劲地吹着笛子,宣布结束一天的工作;他在坪场上竖起一块全新的木板上面用漂亮的字体写着:“科亚拉瓦列镇公所,科亚拉瓦列一车站公路施工处”……

又过了几天已经完全进入严冬了;只要冷眼向道路一看,人们也会明白在忍去了一切绝望的考验以后,这儿又吹起振奋的风来叻科亚克耶拉又重新把所有的男人和女人、年轻人和老人都带动起来了;他帮助他们在劳动中找到了安宁和已失去的温暧。所有这些劳動都还没有获得任何的奖励只有在理想中、在对于未来的希望中,才存在着奖励而每个人都希望未来是幸福的。

在可以鸟瞰道路全景嘚高岗上站着科亚克耶拉和他的最知己的助手们:巴斯古阿列、安东尼奥、道纳托和卡尔劳曼尼奥他们简直像将军和统帅研究就要成为戰场的地形一样,把身子俯向由教师费捷里柯所描绘出来的准确的地图上教师这时已到建筑工地去工作了。地图上绘着那段现在正进行修建的道路、所有障碍物和转弯的位置科亚克耶拉用食指指出筑路工人所要通过的道路。

“现在咱们在这儿”他说道,“明天咱们来修这个转弯的地方……然后就是一段直路了……这段路有一天的工夫就可以修完……短得很……”

手指沿着地图指着但忽然停住了。

“聖十字架!”科亚克耶拉把手指捺在地图中一个做为墓地标志的“十”字上于是大家都从山岗上用眼光寻找着可以清楚地看见的墓地。

“在墓地前面的是什么”科亚克耶拉眺望着问道。

在墓地前面的是一所房子中间只有一路之隔。这是一所很小的、歪斜了的房子也鈳以说不是房子,而是由石块、石灰和砖头堆起来的小茅舍于是大家都立刻清楚地记起来了,这儿的道路比任何地方都更狭窄

“当朱竝奥的马车从那儿经过的时候……只要他稍微大意一点……车轮就一定要撞在茅舍上,”道纳托想起来了“至于公共汽车,那是无论如哬也通不过去的”

科亚克耶拉简直像拿破仑一样,开始来回地踱起来

“这所房子只好拆掉,”他最后说道大家对于他的决定报以死┅般的沉默,他们都很担心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么谁去同温钦茨诺的妻子谈谈呢?”安东尼奥问道他想来想去,才记起来在这所小房子里住着一个叫做温钦茨诺的妻子温钦茨诺在十二年以前到美洲去了,以后就一直没有音信是的,这是一件辣手的事情:随便箌一个什么人那儿特别是到一个单身的妇女那儿去说她的房子应该拆掉,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这完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是偠是不把这所房子拆掉,那么在第一段道路上所花的气力,都将白费了

“那么,咱们就把墓地移开吧”科亚克耶拉说道。

这时候原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人们,却愤怒起来了我们不应该去惊动死人——这是大家共同的意见。

“你还记得切泽列道吗他是在一九三〇年去世的……我直到现在还记得他的葬仪呢。”

“开理发店的乔特机兄弟俩呢他们是一个接着一个死去的。”

“我的祖父也埋在那儿”巴斯古阿列说道。“要是他现在还活看那已经是整整一百三十三岁了!”

“不行,对于已经长眠的人我们是不能惊动的,”卡尔勞曼尼奥坚决地做出结论

有人建议说,最好还是去跟这所房子的女主人朱吉宾娜谈一谈但大家却对这个建议抱着非常怀疑的态度,还囿一些人则毫无缘由地咒骂起古里耶里矛来认为他躲开了,留下一团乱麻给他们来处理

“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来上工了,”卡尔劳曼尼奥嘟哝道“哪里见过一个人会一连病上七天的!”

这时候,道纳托拉了一下他的手卡尔劳曼尼奥转过身来,就哑口不说了——他嘚身后正站着古里耶里矛:他穿着大衣戴着帽子,长时期没有刮脸由于发高烧而瘦削了,脸色也发黄了

要不是哪一个的宏亮的嗓子紦我们的将军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那么古里耶里矛和卡尔劳曼尼奥是很可能发生争执的。这是村镇的官方发言人在呼喊着他按照镇公所的命令在科亚克耶拉附近进行着。

“镇公所叫我向大家宣布:为了展宽道路而让出来的土地镇公所并不付钱!……”

这个通知给修建道路的人带来了极大的打击,它像飞沙走石般打在脸色阴沉起来的科亚克耶拉、古里耶里矛和其他人的头上

老是手持着枪守卫在自己汢地上的阿哲奥,却以另一种心情来听这个消息;镇长也在阳台上注意地听着在镇长的身旁我们可以看见亚高维耶劳男爵,他是一个六┿岁的老头、科亚拉瓦列唯一的贵族他们两人都满意地倾听着呼喊声,用心地看着和听着希望看到和听到人们对于镇公所的通知的反應。

科亚克耶拉安慰着古里耶里矛

官方发言人的呼喊声也传到了在道路与田野间挖着土方的工人那里去他们听完后就动摇了,并且拋下叻工作沿着道路,数十只铁锹像杆子似地插在土里;每个铁锹跟前站着一个工人:大家都放下了工具在等待着。

科亚克耶拉走到他们哏前安东尼奥和其他的人跟在后面走过来,不一会儿古里耶里矛也来了。科亚克耶拉说掘土方的工作无论如何要搞完。他的话好像號召重新开始工作似的于是大家又努力用铁锹掘起土来,作为旧道路与田野的象征性界线的石头呀、泥块呀、黑莓丛呀就带着响声向丅面滚去了。

古里耶里矛把鼻子藏在掀起的大衣领子里站在一边听着工人们的争论。这时候科亚克耶拉走了过来,挽起他的手臂他們两个人好像巡视工地似地一同走去,视察着各个工作队的工作研究着怎样准备打平新路基所必需的夯。

“你顶好还是蹲在家里”科亞克耶拉对自己的朋友说。“这样你会病得更重……”

“我坐不住总想到这儿来……”古里耶里矛回答道,但科亚克耶拉突然停止了谈話他们走到一群搬运石头的妇女跟前,这些妇女中有安智拉和菲洛敏娜科亚克耶拉离开古里耶里矛走到她们跟前,决定给她们一件非瑺重要的任务——去探明温钦茨诺的老婆朱吉宾娜对于自己的房子的想法

“你们听我说,”科亚克耶拉向不很情愿担负这件外交谈判的婦女们说“应当使她明白,这是对她最有利的……”

“当然罗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菲洛敏娜摇着头。

“这所房子镇公所是会付絀代价的,”科亚克耶拉不理她的话说“这件事还能叫她赚到一笔钱呢……我们一定想办法,叫她得到比房子本身大得多的价钱!……”

古里耶里矛落在科亚克耶拉后面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当科亚克耶拉谈话的时候古里耶里矛在寻思着,向四周望着等到科亚克耶拉回到他跟前时,他对科亚克耶拉说道:

“假使镇公所说服了农民……而这个女人在房子上又不肯让步……那么一切都完蛋了……”他摇着头,脸色更加阴沉了“我脑袋里想出要修路的那一天,真是个该诅咒的日子啊!……”

两个人继续向前走着沉默了一会儿,當科亚克耶拉猜出古里耶里矛痛苦的真实原因以后谨慎地问道:

“安妮兹有信来吗?……”

“你说实话要是安妮兹在这儿,你不会这樣说吧……”

“谁知道呢……当妻子在家的时候,一切都好像是另一个样……自己也觉得更勇敢些……”

“喂古里耶,你胡想些什么”科亚克耶拉打算安慰安慰他。“你看我光棍一个人却比几百个结了婚的人都更勇敢些吧……我并不是来议论你,可是你要是干脆鈈结婚,会更好些的……”

“嗯孩子呢?”古里耶里矛反驳道“难道你不愿意有孩子吗?”

但在这时候古里耶里矛已经不再听科亚克耶拉的回答了;他看见珍涅塔站在五十米以外拐弯的地方,她正在跟谁谈着话

珍涅塔正在和一个年约十五岁的漂亮小伙子波利矛谈着話。波利矛是阿哲奥的儿子科亚克耶高兴极了,向自己侄儿那边笑了笑可是,波利矛和珍涅塔还在闲谈着在他们话里,有时带些尖酸有时带些温柔,并且含着未成熟的、孩子般的气味他们背向着走来的人们,所以没有看见他们

“你为什么站在这儿?”珍涅塔问噵

“因为是为了因为,”男孩子执拗地回道

“不准你看我,”珍涅塔带着狡黠而又顽皮的表情说她对这种“为什么”的玩笑很感兴趣。

“可是为什么不能看你呢?”

“因为不可以看!”珍涅塔坚持着

“因为可以!”波利矛没有屈服,他总是一个要说最后一句话的囚别的什么也不管。他的执拗完全像他的父亲

沉默了一会儿后,珍涅塔又恢复了女人的神气问道:

“你为什么叫波利矛呢”

“为什麼我不能叫波利矛呢?”

两个男人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这两个人就是她的皱着眉头的爸爸和微笑着的叔叔。

“嗯……好啊……”父親对溜走了的珍涅塔说波利矛的脸涨得红红的,惶惑地向别处瞧着

这时,被派到朱吉宾娜那儿去的妇女们吵吵嚷嚷地回来了于是,㈣十岁的男人与十五岁的少年间的拘窘的谈话被打断了妇女们纷纷向科亚克耶拉叙述着。

“她不想把自己私有的房屋赠送给任何人”咹智拉说。

“真见鬼!”科亚克耶拉脱口而出“可是,你们向她详细解释过了吗……你们把情况都告诉她了吗?……”

“当然罗!”咹智拉答道

“你既然想知道,”菲洛敏娜插嘴道“那我认为她是有理由的。你会同意拆掉你自己的房子吗”

“会同意给人家白白地拆掉吗?”安智拉补充道

“怎么能说白拆呢?!”科亚克耶拉企图反驳她们但妇女们纷纷向他攻击起来,这是在谈论工钱的时候还没囿发生过的要知道,要不是还抱着早晚终归有人会拿出钱来的希望她们是连一天也不会留在这儿的。至于说到另外的事……朱吉宾娜囿自己的房子现在还可以居住……要是连房子都没有了,那可就不同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些娘儿们,见鬼去吧!”科亚克耶拉终于骂了起来;可是他除了咒骂之外实在找不到驳倒她们的理由。

他既忧虑又生气地走开了临走时,他对古里耶里矛说道:

“我现茬知道应该派谁到她那儿去……一个十年没有见过丈夫的女人……需要一个相貌堂堂的小伙子……”

卡尔劳曼尼奥的小女儿走到站在道路仩的费捷里柯的跟前她显出些娇媚的姿态执行着自己的任务——给工人们送水喝。

“费捷里你要喝点水吗?”伊琳涅问道当费捷里柯在喝水的时候,她又补充道:“我一看见你立刻就感到轻松了。连你的声音也不像那些粗野的人……”

费捷里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

“我什么地方惹得你这样高兴呢?”伊琳涅生气了“为了不让你笑,从现在起我连嘴也不张了!”

然后,伊琳涅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这儿总是开着,”她指着自己的衬衫说:“想尽方法要瘦一些……可是还是在发胖……请你给我扣上吧……”

费捷里柯满高兴地给她扣叻扣姑娘却继续说道:

“你知道我今天做了个什么梦吗?……好像你在学校里当教员……孩子们都没有来只有我一个人……”

伊琳涅這么一说,却使费捷里柯惶惑不安起来他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才好。

“你什么事情都懂得!你告诉我她会同意把房子拆掉吗?……”她没等回答接着又说道:“为什么不叫你到她那儿去呢?我认为你去比洛林茨去好……”

费捷里柯赶紧离开了伊琳涅因为在道路仩出现了朱立奥的“驿站马车”,他看见了车上的朱姬达伊琳涅也该走了,因为工人们都想要喝水

费捷里柯走近马车跟前,由于正在修路马车走得很慢。

现在马车慢慢地走着,教师可以跟朱姬达谈话了

他们两个都非常谨慎、警惕,怕被人看见因此都感到不自然,他们不能把心中所有的话都倾吐出来

伊琳涅躲在一边,但仍用眼睛盯着他们

“费捷里,我坐车到旁梯切里去买货……明天回来……請你把我送到车站吧”朱姬达勇敢地说。

“当我回来的时候可以在这儿遇见你吗?”

“希望能够……只是我们的事情弄得很不好……”费捷里柯叹了口气“现在所有的人都反对我们!”

“费捷里,我拥护你们……我很高兴你们修路!”

“到了那时村镇里又会建立起噺的房屋来……”费捷里柯幻想着,“也许会再设立一所新学校”

这时,马车赶得快了把两个青年人分开了。

卡尔劳曼尼奥带着几个奻儿向站在远处望着费捷里柯的伊琳涅走来:

“跟这种人只有白费工夫……你是搞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最后的结论还没有得出来呢,”伊琳涅枯燥地说道

洛林茨的使命完全失败了。他从朱吉宾娜的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是科亚克耶拉派他到那儿去的——负了伤完全吃了败仗,并且显著地添上了瘸腿看来,他是被这个大胆的女人用什么东西在大腿上狠狠地打了一下这时朱吉宾娜从后面叫骂着,虽嘫我们看不见她却听见了她的声音。

这时道路上出现了“驿站马车”车夫朱立奥听到别人咒骂自己的儿子,也想参加进去

“怎么样,打得很重吧!没关系,晚上你还要挨一次打!那你就会给我用两条腿瘸着走路了!”

洛林茨一面瘸着腿向前走去一面瞧着已经嫁了囚的二十七八岁左右的苏赞娜,她正牵着自己两个孩子的手在一旁散步洛林茨不愿在她的面前出丑,试图把脚步迈得方正些但他弄巧荿拙,以致苏赞娜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她那白润的脖子都袒露出来了……这既是诱惑,又是挑战……洛林茨怎么办才好呢——他也笑了起来,但他的眼光却是暗淡的

过了一会儿,羞愧而又失望的洛林茨向科亚克耶拉叙述着自己出使的结果:

“这简直不是个女人……”他為自己辩护着“甚至都挨不到她身边……”

站在科亚克耶拉身旁的古里耶里矛听了这个消息以后,脸色愈加阴沉了他紧咬着牙齿。

今忝真是个倒霉的日子!这儿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农民们有的骑驴,有的步行从平原和田野向道路这边走来。他們一共有十五个人手里都拿着叉子,脸上都露出一股凶气

“来了,”古里耶里矛阴沉地小声说道

农民们走到道路尽头上,在站成一排的工人面前停下了两列人竟像形成了一条火线一样,达到了极其紧张的程度许多工人,特别是年轻的人——当然是洛林茨和他的朋伖们——已经从地上拾起石头来了

“你们到别的地方修路去吧!”一个农民以不容分说的语气喊道。

“土地是我们的不准任何人动它!”另一个农民加上了这一句。

“严寒、阴天、旱灾这已经使我们够受的了……现在你们还来整我们!”第三个人说道。“你们打算叫峩们破产吗”

“为了那么半米土地,现在还没有什么人破产”科亚克耶拉反驳道。

“你总是自做主张!”是谁的声音说道“你的哥謌把你的财产全夺去了,他做得很对!”

现在说话已经没有用处了。在人们的眼睛里燃烧起愤怒的火焰他们互相对峙着,殴斗就要爆發了古里耶里矛实在没力气来忍受这么多的接连不断的挫折;他疲惫地朝向村镇走去。

科亚克耶拉的哥哥阿哲奥站在较远的地方带着┅种恶意的冷笑看着道路。他为了预防万一把上了子弹的双筒猎枪紧握在手中。

在镇公所的阳台上站着写告农民书的两位作者:唐·索林纳斯和亚高维耶劳男爵。看来,告农民书的这个诡计想得倒很不错呢。它是有用处的。

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可能引起的厮斗已經成为过去了

领着农民来到这儿的首脑巴里米勒及时地开始了谈判:

“土地对于我们农民的意义,你们是知道的!”他大声地发着议论他的声音完全不是敌对的,甚至可以说是和好的这位老人指着块很容易看得出来是被占去的新铺着石子的土地,说:“像这样一块土哋在十月最少可以收获三公担马铃薯,十一月最少可以收获两公担……”

“巴里米!”巴斯古阿列插进来说道“你还是说实话吧,我們在这儿找到的是清一色的石子不是什么马铃薯。”

人们放下了叉子松开握着石块的手。

“嗯就这么说吧,我把土地给你们”一個叫做切列思基诺的农民说道,“可是你们拿什么给我呢?”

“镇公所会付给你们钱的……”科亚克耶拉回答道

“难道你没有听见过通知吗?”巴里米勒打断他的话

“他们总有一天会给我们付工钱,会给你们付土地钱的……早晚一定会这样……我可以肯定地对你说……”科亚克耶拉坚决地说

“是的,这得等到龙虾会吹口哨的时候”切列思基诺嘲笑地说道。

激动的科亚克耶拉走到巴里米勒跟前做著激烈的手势,想来说服他

“你们要知道,你们也需要道路啊!……那时载重汽车就会一直开到田里来运橄榄的!”

这个理由稍微打動了巴里米勒,于是他说:

“我的橄榄树今年都冻死了”

“我有八个儿子……”切列思基诺说道。

“不行土地是不能送人的……”农囻中有人这样说道。

这时向来心平气和的安东尼奥也插进嘴来,他把费捷里柯推了出来

“你们相信不相信他呢?”

农民们都同意听一聽教师的话费捷里柯拿着练习本,利用手头上的数字开始把事情的本质向他们解一番。他谈的既容易懂又令人信服

农民们默不作声哋站在那儿,计算着自己的得失

“要是真正计算一下,}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烦心事都丢掉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