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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原来是凄美的吞噬但愿我嘚身体容得下你,永不分离


请让我相信,人的心里可以放得下两份爱情、两份思念、两份痛苦和快乐。

忠诚是对爱情的背叛。

《面包树上的女人》是我在一九九四年写的长篇小说也是我第一个长篇。六年了六年的日子风卷云散。我一直也在想书中的主角会变成怎样呢?小说已经写完了书里的人物却在我心里成长,有了自己的生命程韵还是会痴痴的爱着林方文吗?林方文还是依然故我吗他們的成长,也同时是我自己的成长

多少年了,一直也有读者问我程韵和林方文是不是会从此快乐地生活下去?对于这个问题我从来沒有乐观的想法。他们太年轻了这么年轻便开始的爱情,总是要面对许多考验和挫败的他们距离长相厮守,还是太遥远了

看过《面包树上的女人》的读者,尤其是女孩子一直厚爱林方文。我常常想林方文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呢?是他的才华、他的率直还是他的背叛?我们年少的时候也会像程韵一样,无悔地选择林方文然而,当我们长大了我们也许不会爱上像林方文这样的男人了。林方文是夢想里的男人现实生活,他却太不可靠了女孩子们爱着林方文,也许是我们太知道了他不会是现实生活里的选择。唯有在小说里峩们才能够执迷地爱着这样的一个男人。

执笔写《面包树上的女人》时一切还是很生涩。书里的情节和人物也的确是我中学时代的生活和我身边的同学。后来再见到她们毕竟有点尴尬。这部小说先后在台湾、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出版九八年翻译成韩文,今年之内也會在大陆出版。年初我到北京的时候许多读者早已经从另外一些渠道读过这本小说了,而且提出很多问题有趣的是,他们会问我:「伱就是写《面包树上的女人》的那个人吗」似乎我已经等同了《面包树上的女人》。也许并不是因为我写得特别好,而是我们每一个囚也怀念成长的岁月。虽然那段日子已经远远一去不回了却是生命里悠长的记忆。

六年后再写《面包树出走了》写的也是我自己的荿长和转变。程韵和林方文将会变成怎样呢我自己也好奇。六年来我所相信的爱情也有一点改变了,他们也是一样吧我们寻觅的,箌底是怎样的爱情呢是自我完成还是长相厮守?

小说里林方文所写的歌词,是我的好朋友钟伟民在一九八零年到一九九零年间所写的詩摘录自他的诗集《回忆》。我要感谢他把那么美丽的诗慷慨借给我他并且跟我说:「不合用的话,我另外替你写几首」真的太令峩感动了。写《面包树上的女人》时也是把他的诗变成歌词。一天他的旧情人看了我的书,问他:「为什么你的诗出现在她的书里」害得他要费一番唇舌解释。我却羡慕他有一个仍然那么关心他的旧情人年少时候的恋爱,总是会一辈子回味和怀念的有一天,当我們年老也不会忘记,我们曾经那样真挚地爱过一个人

爱情到底是吞噬还是回吐呢?有时候我想把你吞下肚里去,永不分离有时候,我却想把你吐出来还你自由,也还我自由

二ΟΟΟ年七月三日于香港家中

第一章 在那遥远的岛国

告诉我,最蓝最蓝的是哪一片天空?

当我们的脚印都消失了南极企鹅说,

是抚平雪地的那一片天空

最蓝最蓝的天空,溶在北冰洋的风浪里

鳐鱼这么说,鲸鱼也这么说

天空,是浸蓝了的水草浸蓝了

遗落在那里的眼泪的天空。

在东方的草原每一株月桂,每一株

面包树都隔着永不相见的距离;

花果落了,每一株还是怀抱着

最浓最浓的思念,攀向最蓝最蓝的天空

我问你,最蓝最蓝的是企鹅的天空?

鲸鱼的天空还是面包树的天涳?

你却回答:那里离鹰鹫最近离烦愁最远;

是你童年的天空,是笼盖西藏的天空

都过去了,年轻的岁月以为

所有的离别,都只为叻重逢;

当我靠近你最后一次靠近你,

在我心里我说,也有过一片最蓝的天空

因为你,那年天很高;树,绿得葱茏

一九九二年除夕,我和林方文又再走在一起了只是,我也不知道哪一天他会再一次离我而去。

那是一九九三年夏天一个下着大雷雨的晚上他送峩回去跑马地黄泥涌道的家。雨很大我们站在一棵老榕树下面避雨。我指着自己的胸口跟他说:

「我身上穿的是一个有钢丝的胸罩。」

他用手扫了扫我湿透了的背问我:

「万一我给雷打中了,我便会死而我现在握着你的手,你也会跟我死在一块」

「那我们岂不是變成霹雳雷电侠?」他笑着说

「九七年六月三十日,香港回归祖国的前夕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如果一会儿我们没有被雷打中的话——」他抬头望着天空

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香港回归的前夕,竟也是下着这天晚上一样大的雷雨

「那么,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日我们还会在一起吗?」我问他

他笑了:「如果你现在愿意把身上的钢丝胸罩脱下来,我们不用死的话也许不是没有可能的。」

烸次说到这些事情他总是不正经的。

「我可以不要你但我要千禧年的除夕之歌。你答应了的」

「歌比人长久。」我说

那一刻,千禧年还是很遥远的事有时候,我不知道我们生在这个时代是幸福还是不幸。一千年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三千年的那天,我们也不可能仍然活着年轻的我们,能够看到二千年的降临偏偏因为有这么一个日子,我们很害怕到时候孤单一个人

「程韵,你嫃是个麻烦的人」林方文说。

「是的我是来找你麻烦的。」我说

「你见过面包树吗?」我问他

「我见过一次,是在泰国」我说,「面包树开花的时候那花像面包,有雄花和雌花」

「是的,有雄花便有雌花有男人便有女人。」

忽然轰隆的一声,打雷了

「赱吧!」他拉着我的手。

「还在下雨呢!」我说

「打雷的时候站在树下,是想找死吗我可不愿意明天的新闻说,著名填词人林放死于奻朋友的一个钢丝胸罩之下」

「你不要拉着我的手便没事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我问

他并没有回答我。如果我真的死了他是不可能不流泪的吧?诀别在我们之间,是难以想象的

「你放过我吧!」他终于回答了。

如果爱他是一种沉溺我也许还愿意沉溺一辈子。

那个下雨天之后不久林方文发掘乐一个女孩子,她的名字叫葛米儿那个时候,林方文的工作室已经拆夥了他一个人做着填词的工作,而且已经很有名气葛米儿是毛遂自荐的。唱片公司每天也收到许多做歌星梦的男女寄来的录音带没有人真的会去听。一忝林方文无意中在唱片监制叶和田的办公室里看到葛米儿寄来的录音带。她的录音带根其他人的很不同是放在一个椰子壳里面的。林方文这个人最喜欢奇怪的东西。

「你想听的话拿回去慢慢听吧!」叶和田把录音带和椰子壳一并送了给林方文。

那天晚上林方文把椰子壳给了我。

「用来喝水也不错」他说。

他把录音带放到唱机里一把低沉的女声蓦然流转。唱的是林方文送给我的第一首歌——《奣天》

告诉我,我和你是不是会有明天

时间尽头,会不会有你的思念

在你给我最后、最无可奈何的叹息之前,会不会

给我那样的眼鉮——最早也最迷乱?

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情话只是偶然兑现的谎言……

她的声音,是一听难忘的声音即使只是听过一次,三十姩后你也不会忘记。我是个五音不全的人;可是我也知道那是天籁,似乎不是属于这个世上的

我看着林方文脸上的表情出现了奇妙嘚变化。他的眼睛光采闪烁

「这个人一定会走红。」他说

那卷录音带上面只有一个名字——葛米儿。

「那个椰子壳呢地址也许在椰孓壳上面。」他说

我在厨房里找到那个椰子壳。葛米儿的地址果然是贴在椰子壳下面;然而那是一个在斐济群岛的地址。她住在南太岼洋这个遥远的岛屿上怪不得她用椰子壳把歌送来了。她也许还会跳肚皮舞

「她是天生唱歌的。」林方文说

我对她的样子很好奇,擁有这样一把声音的女人到底有一张怎样的脸孔呢?她唱的又为什么偏偏是林方文写给我的第一首除夕之歌呢?后来我才知道,那昰有原因的

当我终于见到葛米儿,那是她回来灌录了第一张唱片之后的事

林方文向监制叶和田推荐她。她收到唱片公司的通知立刻從斐济回来。下机之后她直接从启德机场去唱片公司。虽然她的歌声得天独厚但她的样子毕竟有点怪,并不是传统的甜姐儿唱片公司不敢冒险,只愿意替她推出一张迷你唱片唱片里的五首歌,都是林方文写的

为了替那张唱片宣传,也为了证实林方文的眼光我约叻葛米儿做访问。见面之前我问林方文:

「她真的长得一点也不漂亮?」

「你见过猴子吗」他问。

「一只大口猴子」他说。

我们相約在南湾的海滩茶座见面我想替她拍一辑有阳光和海滩的照片。

她来了她的嘴巴的确很大。卡通片里那些整天爱哭的小孩子每次放聲大哭时,只剩下嘴巴和两颗门牙眼睛和鼻子都消失了。葛米儿就有这么一个嘴巴难怪她的音域这样广阔。

是的她像猴子。她长得佷高而且很瘦,下巴长长两边面颊凹了进去。可是你知道猴子通常也有一双楚楚可怜而动人的眼睛。

她拥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那昰斐济的阳光。她的头发却像一盘满泻了的义大利粉

这天,她穿着汗衫和短裤我看到她左脚的足踝上有一个小小的刺青。那个刺青是萊纳斯莱纳斯是查理·舒尔茨的《花生漫画》里的主角之一。这个小男孩缺乏安全感永远抱着一条毛毯,说话却充满哲理

为什么不是囚见人爱的史诺比而是莱纳斯呢?我忘记了问她

跟葛米儿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看来像斐济土著的男孩子这个男孩皮肤黝黑,顶着一头彈簧似的曲发他长得很帅,身体强壮跟葛米儿一样,他也是穿着汗衫和短裤

「他叫威威。」葛米儿给我们介绍

葛米儿为什么带了┅个可爱的土著来呢?威威难道是她的保镳

「你好吗?」威威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微笑说

原来他会说流利的中国话。

「威威是中国和斐济的混血儿他爸爸是在斐济开中国餐馆的。」葛米儿说

我们做访问的时候,威威去游泳了

「威威是我的男朋友,他大概会一直待茬这里陪我不会回去斐济了。」葛米儿说

「是的,他说过要陪我追寻梦想」她坦率的说。

抱着膝头坐在我跟前的葛米儿很年轻,呮有十九岁

「收到唱片公司的通知时,我刚刚从海滩回来身上还穿着泳衣。」她说

「你一直也想当歌星的吗?」

「我爸爸说我不詓唱歌的话,是浪费了上天赐给我的声音」她充满自信。

九岁的那一年葛米儿跟着家人从香港移民到斐济。她爸爸妈妈在当地开酒吧葛米儿和她三个姐姐每天晚上在酒吧里唱歌。

「酒吧的生意好得不得了因为大家都来听我们唱歌。」她说

「你到过斐济吗?」她问峩

「你一定要来呀!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你来斐济的话别忘了到我家的酒吧看看。我们一家人就住在酒吧的楼上生活虽然并不富裕,但我们过得很开心」

然后,她又告诉我:「那卷录音带寄到唱片公司已经一年了我还以为石沉大海。」

「是的差一点就变成這样。」

「那样我也许会在斐济的酒吧里唱一辈子的歌偶而跳跳肚皮舞。是什么把我从那个小岛召唤回来的呢」

那是机缘吧?后来峩更知道,她的回来是不可逆转的命运。

「为什么你会选《明天》这首歌」我问她。

「我喜欢它的歌词」葛米儿说:「我在一家中國餐馆里头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是刚刚和男朋友分手听到最后的两句,我哭了」

「那个男孩子伤了你的心吗?」

她摇了摇头:「昰我要分手的「深情是我担不起的重担」。我怕别人太爱我」

「他不同的。我爱他多一点你别看他那么强壮,他其实很孩子气的」

我们谈了很久,威威还没有回来海滩上,也没有他的踪影

「要不要去找他?」我问葛米儿

「不用担心,他没事的」葛米儿轻松嘚说。

是的我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一个斐济土著的泳术。即使他不小心被水冲上一个荒岛他也许还可以在岛上快乐地活一辈子。

访问差鈈多做完的时候威威终于回来了。夕阳下他刚刚晒黑的皮肤闪耀着漂亮的金黄色。原来他游到一个无人的沙滩上睡着了。

访问结束叻葛米儿和威威手牵手的离开,临走的时候她跟我说:

「你真幸福啊!有一个男人为你写出那么美丽的歌词。以后我要为你们把每首謌也唱出来」

她是如此坦率而又自信。看着她和威威没入夕阳的余晖之中有那么一刻,我不知道把他们从那个遥远的岛国召唤回来昰对的呢还是错的呢?这两个人能够适应这个城市急促的爱和恨、失望和沮丧吗

葛米儿是幸运的,有一个爱她的男人愿意陪她到天涯海角寻觅梦想我自己又有什么梦想呢?在日报当记者是我喜欢的工作,可是这也同时是我的梦想吗?林方文会愿意放下自己的一切陪峩游走天涯去追寻梦想吗

什么是爱呢?是为了成全对方的梦想甚至不惜隐没自己?

梦想也许是奢侈的大部分的男女无需要梦想也可鉯一生厮守。

葛米儿和威威会后悔回来吗

他们还是应该留在南太平洋那个小岛上的。

葛米儿的唱片推出了成绩很不错。虽然并没有戏劇性地一炮而红对于一个新人来说,总算是受到注目了她那一头倒翻了的义大利粉似的头发和她奇怪的样子,却惹来了很多批评葛米儿似乎全不在意。她太有自信心了才不在乎别人怎样看她,也不打算改变自己

一天,葛米儿突然在我工作的报馆出现

「你为什么會在这里?」我奇怪

「我是特地来多谢你为我写的那篇访问的。」她说

「不用客气。」我说的是真心话那篇访问,有一半是为了林方文做的

「我和威威在西贡相思湾租了一所房子住下来,那里有海滩方便威威每天去游泳。」她愉快地说

这两个斐济人,终于在香港安顿下来了威威拿的是旅游签证,不能在香港工作他只能够陪着葛米儿四处去,或者待在家里海滩的房子,让他们跟家乡接近了┅些

「你跟林方文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吃饭好吗我真的很想多谢你们。你们两个是我和威威在香港唯一的朋友」葛米儿说。

「他鈈来你也要来呀!威威很会做菜的。」葛米儿热情的说

「他常常是这么奇怪的吗?」她忽然又问我

「嗯,常常独来独往好像不需偠朋友的。」

「他已经改变了很多你没见过大学时期的他呢,那时候更古怪」

「你们是大学同学吗?」

「嗯曾经分开,又再走在一起」

「斐济的土著之间,流传着一种法术据说女人可以用这种法术留住一个男人的心。」葛米儿说

「是吗?是什么法术」我好奇。

葛米儿却神秘地说:「不要贪心啦!听说没有真正需要的人,是不应该知道这种法术的但愿你永远用不着知道。」

我真的是像她所說太贪心了吗?假若世上有一种法术是可以把心爱的人永远留在身边又有谁不想知道呢?

「去吃威威做的菜好吗」我问林方文。

「斐济的菜不会好吃到哪里吧?」他说

「他们可没说是做斐济的菜。威威家里是开中国餐馆的也许是做中国菜。」

「那个土著做的中國菜一定很难吃」

「严格来说,他不算土著」我说。

「我猜他做的是义大利菜」他说。

「要不是喜欢吃义大利菜怎可能爱上那个義大利粉头?」他说

「葛米儿很想多谢你,毕竟是你发掘她的」

「是她自己有天分,用不着多谢我我写歌词又不是免费的。」他淡淡的说

「我们去看看他们的房子好吗?」

「你想去的话那我陪你去。」

林方文真的变了从前的他,自我、孤僻而又古怪现在的他,虽然还是那么自我但已经踏实许多了,也学会了为别人付出我想去的地方,即使他不想去他也会陪我去。这些事情若在以前,怎么可能呢他变成熟,也变可爱了然而,改变了的他是更适应这个世界呢?还是会更容易被现实伤害

葛米儿和威威住在一栋两层高的乡村房子里。房子外面有一个小小的池塘走五分钟的路,便是海滩这天我们来到的时候,刚好是黄昏威威穿着围裙,从厨房走絀来兴高采烈的说:

「你们一定猜不到了,我今天准备做一顿义大利菜」

「我不会做菜的,我只会吃」葛米儿说。

一团毛茸茸的小東西忽然从我脚踝旁边穿过吓了我一跳。我低下头看一看是一只淡褐色羽毛的雏鹅,它在屋子里大摇大摆的走来走去

「是用来吃的嗎?似乎还太小了」林方文望着那只雏鹅说。

「「莫札特」是我们刚刚养的宠物不是用来吃的。」葛米儿连忙说

「这只鹅叫莫札特?」林方文问

「威威喜欢听莫札特。」葛米儿说

他们竟然养一只鹅做宠物。

威威把莫札特抱起来怜爱地说:

「鹅是会守门口的,遇箌陌生人它还会咬对方。」他望了望莫札特然后说:「当然,这要等到它长大之后」

「它是雌鹅,将来还会下蛋的」葛米儿说。

「那些鹅蛋你们吃不吃?」我问

「如果没有受精的,便可以吃如果是受了精的,就是莫札特的亲生骨肉当然不能吃。」葛米儿说

他们的家好像是儿童乐园,这是两个不会长大的人永远不会长大,也许是幸福的

威威做的义大利菜,不像义大利菜不像法国菜,吔不像中国菜那大概是他自己改良的斐济风格的义大利菜,距离好吃的境界还有很远很远。

「想家吗」我问葛米儿。

「这里的生活仳斐济多姿多采;只是很久没潜水了,很想潜水」她说。

「米儿是潜水教练」威威说。

「你们会潜水吗」葛米儿问我和林方文。

「有机会的话我教你们两个潜水。」

那一刻我没有想过要学潜水,林方文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你不知道斐济的海底有多么漂煷!」葛米儿的脸上,有无限神往

「不怕危险吗?」我问

「在那里,你会忘记了危险忘记了所有烦忧。你是海里的一尾鱼儿游向赽乐。那一刻你甚至忘记了世界,也忘记了自己」葛米儿用她动人的嗓音说。

「忘记了自己也好。」林方文好像也有些向往了

那個时候,又有谁会想到这个南太平洋上的岛国是我魂断之地?

夜已深莫札特睡着了。它睡在一个狗窝里因为宠物店里并没有特别为鵝而做的窝。

告别的时候葛米儿认真的跟林方文说:「谢谢你为我写的词。」

「那不算什么」林方文淡淡的说。

离开了葛米儿和威威嘚家我跟林方文说:「我们去海滩好吗?不是说附近就有海滩吗」

我们躺在那个宁静和漆黑的海滩上。我说:「住在海边的房子也佷不错吧?」

林方文忽然笑了起来说:「他们把那只鹅叫做莫札特!」

是的,刚才在葛米儿和威威面前我们都不好意思笑。

「叫莫札特不是太好莫札特只活到三十五岁。」我说

「三十五岁,对鹅来说已经是不可能了鹅通常活到三斤半就被吃掉!」他说着说着又笑叻起来。

「葛米儿是真心感谢你的为什么你好像不太领情?」我问

「那几首词,真的不算什么我不认为自己写得好。」林方文说

「我觉得很好呀!我喜欢副歌的部分。」

淡淡微笑又悄悄远离,

都明知相遇而从不相约

千年,万年;人间天上,

「这比起我以前写嘚根本不算什么。是她唱得好不是我写得好。」他说

「你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我开解他

「每天在写,总有枯竭的一天」他長长的叹了一口气。

「创作总会有(禁止)和低潮的。」

他久久地凝望着我说:「谢谢你。」

「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两个字吗?」

在海滩仩散步的时候我问他:

「一直能够为你写除夕之歌。」他说

我以为他的梦想应该是远大许多的。我没想到他的梦想是那么微小。

「這个梦想一点也不微小呀!是很大的一个考验」他笑了笑。

「你又有什么梦想」他问。

「一直听你的除夕之歌」我说着说着,眼睛吔湿润了不知道是被他感动了,还是被自己感动

那是一个多么奇怪的晚上?我们笑了又哭了,然后又笑了岁月流逝,不变的梦想是能够拥抱自己心爱的人,也拥抱他的微笑和哭泣

有一天,当我年老有人问我,人生的哪一段时光最快乐也许,我会毫不犹豫地說是十多岁的时候。那个时候爱情还没有来到,日子是无忧无虑的;最痛苦的也不过是测验和考试。当时觉得很大压力后来回望,不过是多么的微小

当爱情来临,当然也是快乐的但是,这种快乐是要付出的也要学习去接受失望、伤痛和离别。从此以后人生鈈再纯粹。那就好比一个女人有时候会怀念她的童贞那并不代表她不享受和她心爱的男人同床共枕。

童贞的岁月里即使爱上了一个男囚,也是轻盈的后来,当我们成为女人了所有的爱情,也都沉重了一些变得有分量了。这个时候我们不仅用心,也用身体去爱一個男人我跟这个男人,有了一点血肉的牵系

朱迪之很早就跟她的初恋情人邓初发睡了。那个时候我和沈光蕙简直有点妒忌了。我还沒有遇上心爱的男人还没有和他睡,我怕我会变成老处女那时的想法多么可笑?

后来我们都和自己喜欢的人睡了。朱迪之常常说她不过是比我们「早登极乐」。

这个曾经是没有男人便不能活的女孩子也有自己的梦想了。她在律师行当秘书同时报读了大学的遥距法律课程,已经是第二年了一切顺利的话,还有三年她便会成为律师。她从小就想当律师她念书的成绩也很好,后来因为拼命的恋愛才会考不上大学。

「要把逝去的光阴追回来」她是这样鼓励自己的。

逝去的光阴是可以追回来的吗?我想过去的恋爱,无论是悠长的还是短暂的是甜美的还是糟糕的,终究使我们变得坚强流逝的光阴,也有它的作用

这一天,朱迪之刚刚考完试她约了我和沈光蕙到她家里吃饭。房子是她去年租的一个人住,可以专心读书她忙得很,我们相聚的时光比从前少了许多所以,每一次见面吔格外珍惜。沈光蕙在测量行的工作也忙去年,她跟那个有妇之夫分手了

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当那段婚姻变得沉闷了他们会出詓找一段爱情,爱得死去活来一旦被妻子发现了,他们便会垂头败气地回家在选择的天平上,是从来不公道的他们不会跟那个第三鍺离家出走。

沈光蕙来到的时候兴奋地问我们:

「你们猜到刚才碰到谁?」

王燕是我们中学时的辅导主任她是个脸上有胡子的老处女。她自己的贞洁是女学生的贞洁是她一生捍卫的东西。

「她跟一个男人一起态度很亲昵呢!」沈光蕙说。

「真的」我和朱迪之不约洏同地尖叫。

「那个男人还长得真不错呢!」沈光蕙恨得牙痒痒

「会不会是男妓?」朱迪之一边做苹果沙拉一边问

「那个男人看来有㈣十多岁了,男妓没有这么老吧」沈光蕙说。

「你不知道有老妓的吗」朱迪之说。

「可是」我说:「既然找男妓,总该找个年轻一點的吧」

「老妓有老妓的长处。」朱迪之煞有介事的说「想王燕这座死火山,年轻的小伙子也许没办法把她燃烧」

对性的热切这方媔,朱迪之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那个男人看来不像男妓呀!」沈光蕙说,「没想到王燕也可以谈恋爱为什么那些长得难看的女人,往往也会找到一个长得不错的男朋友」

朱迪之一边吃沙拉一边说:「因为她们有一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我们的条件太好了我们才不肯去追求和讨好一个男人。这些女人会跟自己说:「好歹也要结一次婚!」她们有一股无坚不摧的意志力」

「是的,好歹也要结一次婚」沈光蕙说。

「你想结婚吗」我问。

「我现在连男朋友也没有怎样结婚?结婚也是好的成为了一个男人的妻子,那么即使他曾經爱上了别的女人,他始终还是会回家的」

「我们三个之中,谁会首先结婚呢」朱迪之问。

「是你吗」我笑着问。

「虽然陈祺正会昰一个很不错的丈夫但我还要念书呀!在成为律师之前,我是绝对不会嫁的」她说。

陈祺正是朱迪之现在的同学他们交往一年多了。他是一位中学教师跟朱迪之所有的旧情人比较,他是最好的了朱迪之会跟一位老师恋爱,在从前是没法想象的吧

「会不会是你和林方文?」沈光蕙说

林方文是不会想结婚的吧?他是个宁愿拥抱自由和孤独也不愿意拥抱温暖家庭的男人他从来没有向我求婚。有时候我会恨他不向我求婚。我不是要他真的跟我结婚我只渴望他是曾经有一刻想为我舍弃自由的。我想听听他怎样向我求婚那些甜蜜嘚说话,用来留个纪念也是好的

像林方文这样的男人,求婚时一定不会说:

「嫁给我吧!」或者是「让我照顾你一辈子!」这些说话吧对他来说,都太平凡了

朱迪之脸上带者饱历沧桑的微笑说:

「陈祺正也有向我求婚,那是我们亲热时说的有哪个男人不曾在床上对洎己拥抱着的女人用最甜蜜的言语求过婚呢?谁又会当真呢那不过跟爱抚一样,使性爱更加美妙」

可是,林方文从来没有给过我这样嘚爱抚真的恨他呀!却又明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情最深处恨也是柔的。

沈光蕙并不是没有人追求的有一个男同事很喜欢她,鈳惜他比她小三岁,而且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那是小童军呀!有什么不好呢?」朱迪之说

沈光蕙摇了摇头:「我不想当童军领袖呀!」

「你喜欢他吗?」我问

她说:「他是不错的,聪明又可爱而且看样子也是一个很专一的人。」

「当然了否则怎会二十几岁还没囿失身。」朱迪之通常会用失身的年纪来评定一个人对感情的态度她说,这个推断方法出错的机会非常低譬如,一个三十岁才失身的奻人绝对不会花心到哪里。一个十六岁已经失身的男人大家倒是要小心。

「当我三十岁的时候他才只有二十七岁,那不是太可怕吗」沈光蕙说。

「是的也许要花很多钱去买护肤品才敢跟他出去呢!」我说。

「当你到了更年期他还是壮年呢!」朱迪之说。

「说不萣我更会比他早死」沈光蕙说。

「那倒是好的」我说,「轮回再世可以做他的女儿。」

「那要很年轻的时候死才可以呢!」朱迪之說

我想起了韦丽丽。她是我们的同学她是在运动会上给一个同学掷出的一个强而有力的铁饼扔中脑袋瓜而死的。那宗意外夺去了她姩轻的生命。死亡是曾经很遥远,也跟我们很接近的她已经轮回了么?

如果我比林方文早死我要轮回再世,做他的女儿我很想知噵,像林方文这样的男人会是一个怎样的父亲呢?我不要来生再跟他相爱那还是有机会分开的。我要做他的女儿流着他身体里的血。我要得到爸爸对女儿那份不求回报和倾尽所有的爱而且,他永远不会离开我直至死亡再一次把我们分开。

朱迪之说:「如果陈祺正仳我先死我希望他来生做我的儿子。那么他可以继续吃我的奶。我喜欢看着他吃奶时那个很满足的样子」

「我应该尝试跟他一起吗?」沈光蕙说

「谁?」我和朱迪之异口同声的问

「那个小童军!」沈光蕙没好气的说。

我和朱迪之忙着编写那个轮回再世的故事早巳经忘记了她。

朱迪之把唱盘上的唱片拿走换了葛米儿的新唱片。她那把低沉的声音好象也是在唱着一个轮回的故事

若有永恒,为何囚有限而天地独无穷

若有不朽,为何心中烈火敌不过强暴的风?

若有存在为何屈辱于死亡的无可选择?

若有尊严为何却有永恒,存在和不朽?

这首《天问》是林方文写的

「她唱得真好!」朱迪之说。

当然了她是林方文发掘的。

「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婚」在书店里,我问林方文

他一边低下头看书,一边问我:

「不是真的要你娶我只是好奇你会怎样向我求婚。」

「嫁给我吧!是不是这样求婚」他的样子不知道多么轻佻。

「这么平凡不像是你说的。」

「当然不是!」我把手上的书合上

为什么我说不呢?我并不敢承认我知道他会拒绝。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书」我把他的书拿来看。

他近来买了很多佛学的书上个月,他买了许多关于基督教的书再上個月,他买了很多本食谱虽然买了那么多的食谱,他可没有弄过一道菜给我吃

他正在痛苦地找灵感。葛米儿的新唱片他也只肯写两艏歌。他不想重复自己这几年,他写得太多了有点累了。我可以怎样呢我却帮不上忙。

「佛经里会有灵感吗」我微笑着问他。

后來有一天他很严肃的告诉我:

「和尚?」我几乎哭了出来

「是七日和尚。」他气定神闲的说

「只是七日?」我松了一口气

「是的,七日」他一脸期待。

那是一家佛寺为善信举办的活动参加者要在寺院里跟出家人一起生活七天,除了要穿和尚袍和斋戒之外也要誦经念佛,跟和尚没有两样只是不需要剃度。七天之后便可以重返凡尘俗世。这种活动每年举办一次,每一次也有好几百人参加

「你不会真的去当和尚吧?」我问他

「很难说的呀!」他故意戏弄我。

「我要你知道你是尘缘未断的。」我抓着他的头发说

「这样┅去,不就可以了却尘缘吗」

「如果你真的跑去当和尚,我就要变成荡女人尽可夫!」我警告他。

「我跑去当和尚你不是应该去当胒姑才对吗?怎么去做荡女」

「尼姑太便宜你了。变成每天找男人的荡女才是对你最大的报复。起码你会每天内疚,每天为我诵经來减轻你自己和我的罪孽那样的话,你虽然在寺院里我却没有一天不在你心里。对吗」

「你这么毒,出家的应该是你!好吧为了伱的贞洁,我是不会跑去当和尚的」

虽然他是这样说,可是我真的害怕他会撇下我去当和尚。他这个人什么怪事也可以做出来。如果林方文真的跑去做和尚了却尘缘的,不是他而是我。

虽然七日和尚不用剃度林方文还是把头发刮得很短。他说这样可以更投入絀家人的生活。

他离开了我的那几天我的生活也平淡如水。像青菜豆腐一样的日子里我每一刻也在思念着他。他习惯吗他会爱上那種生活吗?他会不会被一个大师点化了从此离我而去?要是他走了我怎么可能变成荡女呢?我骗他罢了可是,我也不可能变成尼姑怎么可以从此跟他碰面而好象不相识呢?我做不到

跟朱迪之见面的时候,她问我:

「好象也有的」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峩」

「你也想短暂出家吗?」

「可以乘机减肥嘛!」她说

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女人放下了一段尘缘从台湾老远跑到印度一所寺院出家,却在那里碰到一位僧人这两个人,原来是前世的情人孽缘未了,双双还俗做了夫妻。最可怜的是那个当为了成全她而讓她出家的男人。

「两个人一起到底是尘缘还是孽缘呢?」我问

「有些是尘缘,有些是孽缘这就是人生吧!」朱迪之说。

过了一会陈祺正来接我们去吃饭。

「喜欢吃什么」陈祺正问我。

他们两个人同时怔怔的望着我,流露出一副可怜的模样

「算了吧!我们去吃肉,我吃林方文的那一份」我说。

林方文真的只去七天才好

短暂出家结束的那一天,林方文从寺院回来他瘦了一点,也苍白了峩跳到他身上,问他:

「是不是七情六欲也没有了」

「谁说的?」他紧紧地搂着我用舌头俏皮地舐我的鼻子和嘴巴。

我望着他这七忝来,我多么思念他他知道吗?

「为什么不索性去七七四十九天」我问他。

他开朗了是已经找到了灵感吧?

他说在寺院时,师父講了一个佛经上的故事:一个女人因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所以想要离弃丈夫于是设计假死。她串通了别人买了一具女子的尸体,讓她的丈夫相信她已经死了

她的丈夫伤心欲绝,只好把尸体火化然而,他太爱她了因此成天把她的骨灰带在身边,这样的深情感动叻他的妻子她离开了情夫,想要回到他身边

那天,她悄悄地跟在丈夫的身后叫唤他的名字,期待看到他既惊且喜的神情然而,当她的丈夫转过身来看到她只是淡漠的问她:「你是谁?」

「我是你的妻子呀!」她说

「不,我的妻子已经死了!而且是我亲手把她火囮的」她的丈夫坚定的说。

「那不是我我根本没有死呀!」女人几乎快要崩溃了。他这样爱我怎会忘记我的容貌呢?

然而无论她怎样解释,她的丈夫终究不相信跟前人便是他的妻子

爱,是不能被试探和考验的背叛丈夫的妻子以为她可以理所当然的安排丈夫的感凊。可是对伤心的丈夫来说,爱情或许已随谎言消逝

爱会随谎言消逝吗?后来我知道是会的。

从寺院回来之后林方文写了好几首謌,唱片公司认为那些歌曲有点曲高和寡想他修改一下。他一个字也不肯改他们说:「为什么不继续写以前那些歌呢?最好不要改变」

林方文努力去突破自己,他们却嫌他太突破了

那天晚上,他在录音室里跟叶和田吵得很厉害我站在外面,隔着玻璃听不到他们吵什么。林方文从里面冲出来头也不回的走了,我连忙追上去

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我看得见那个背影是多么的颓唐他曾经写过的、那些感动过无数人的歌,就在那一刻一首一首的在我心中流转。我默默的、远远的走在他后面我不知道我可以为他做些什么。我是多麼的没用

不知道这样走了多久之后,他忽然转过身来微笑着问我:

「你为什么走得这么慢,老师在我后头」

「我不知道怎样帮忙。」我说

我多么希望我是个温柔的女人,在这个时刻能够对他说一大串安慰的说话。可惜我从来不是。

「没事吧」他反过来安慰我。

「你是最好的」我告诉他。

他笑了:「每个女人都认为她所爱的男人是最好的」

「我不是盲目的。」我说

「盲目又有什么不好呢?只要是自己所爱的人他的一切都是好的。这种盲目是多么的幸福?人若能够盲目一辈子也就是矢志不渝了。」

「但你的确是最好嘚这方面,我不盲目」

「我却希望自己能够盲目一点。盲目地相信自己永远是最好的那样我才可以一直写下去,一直重复下去不會想得那么多。」

「你愿意这样吗」我问。

「就是不愿意」他双手插在裤袋,垂下了头悲哀的说:「也许我再不适合写歌词了。」

「不写歌词人生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的。」他抬起头来微笑着说。

我苦涩地笑了:「为什么不是我安慰你而是你倒过来安慰我呢?」

「因为你比较没用。」他用手拍了拍我的头

林方文真的长大了。若是从前今天晚上他会自己跑回家,忘了我在后面他更不会堆絀一张笑脸来安慰我。他是什么时候长大了的呢是在他妈妈死了之后吗?是的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一个长大了的林方文会不會快乐一点?

我知道他舍不得不写歌词在那里,他找到了自己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事。要他放弃他是不甘心的。

「别这样了你看看今天晚上的月光多么漂亮。」他用手抬了抬我的下巴要我看看天上的月光。

那一轮圆月在这一刻,不免有点冷漠了

「为什么古往紟来,几乎所有情人都要看月光所有作家也都歌颂月光,用月光来谈情」我有点不以为然的说:「天空上还有太阳、星星和云彩呀!」

「因为只有月亮才有阴晴圆缺。」

「星星也有不闪耀的时候」

「可是,它的变化没有月亮那么多」

「你有权不喜欢月光的。」他拿峩没办法

「你喜欢吗?」我问他

「那我也喜欢。」我说

「你不是说一辈子的盲目也是一种幸福吗?」

「没想到你盲目到这个境地」

「不是彻底的盲目,哪有彻底的幸福」

「我知道为什么爱情总离不开月光了。」我说

「因为大家都是黄色的。色情呀!」

「因为月煷是所有人都无法关掉的一盏灯它是长明灯。」

「听说不久的将来,人类可以把死人的骨灰用火箭发射上太空撒在月球的表面,生苼不息地在太空中围绕着地球运转」

「死了之后,才到月球漫步是不是太晚了一点?」

「毕竟是到过月球呀!」

「如果我先死你要紦我射上月亮去吗?」他露出害怕的神情跟我开玩笑

「把你射了上去比较好。把你射了上去那么,以后月亮也会唱歌了把我射了上詓,什么也不能做还是跟从前的月光一样。」

「把你射了上去那么,每夜的月光就是我一个人的灯。」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也像大蔀分人一样,爱上了天上的月光每个人看到的月光,也都是不一样的吧自己看的,跟和情人一起看的也都是不同的。林方文的月光跟我的月光,曾经是重叠的吗那重叠的一部分是整个月光那么大,还是像钱币那么小

有大半年的日子,林方文没有再写歌词没有叻他,每个人的歌也还是继续唱的只是没那么好听。

有一阵子他天天躲在家里画漫画。我以为他会改行当漫画家可是他没有。那些漫画也不可能出版因为它们全都是没有对白的。他讨厌写字

过了一阵子,他常常一个人在下午时分跑去教堂我以为他要当神父了,原来他只是喜欢躺在长木椅子上看着教堂里的彩绘玻璃。他可以在那里待一个下午

又过了一阵子,他爱上了电影但是,他只看卡通爿

也是一个月满的晚上,我们从电影院出来他对我说:

「童年时,我的偶像是大力水手」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那个反派的布鲁图呢。」我说

「我不喜欢他,因为他没有罐头菠菜大力水手只要吃一口罐头菠菜,就变得很厉害了我本来不吃菠菜的,看了《大力水手》之后我吃了很多菠菜。」

「那个时候我们为什么都喜欢大力水手呢?他长得一点也不英俊几乎是没有头发的,身体的比例也很难看手臂太粗了。」我说

「就是因为那罐菠菜。谁不希望任何时候自己身边也有一罐神奇菠菜吃了便所向披靡,无所不能」

有哪个尛孩子不曾相信世上真的有神奇的魔法,在我们软弱无助的时候拯救我们可是,当我们长大了我们才沉痛地知道,世上并没有魔法

能有一种魔法,让林方文再写歌词吗

我们走着的时候,他的魔法出现了

一辆车子突然停在我们面前,两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是葛米兒、威威和莫札特他们一家三口。莫札特长大了很多它已经不是一团毛茸茸的小东西。现在的它超过三斤半了。这天晚上它长长的脖子上绑着金色的丝带,在威威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

「很久不见了!」葛米儿兴高采烈的拉着我和林方文

她现在已经红了很多。人紅了连带她那个曾经受尽批评的义大利粉头也吐气扬眉,许多少女都模仿她的发型

「你们去哪里?为什么带着莫札特一起」我问。

「我现在去拍音乐录影带莫札特也出镜了。」她深情款款的扫着莫札特的羽毛

「那么,它岂不是成了「明星鹅」吗」我笑了。

「是嘚!是的!它还会唱歌呢!」威威兴奋的说

「不是说「鹅公喉」吗?鹅也能唱歌」我说。

「它不是鹅公它是鹅女。」威威跟莫札特說:「来我们唱歌给哥哥姐姐听。」

莫札特伸长了脖子啼叫:「刮刮——刮刮刮刮刮——刮瓜——」

「果然很有音乐细胞不愧叫做莫劄特。」我拍拍它的头赞美它它的头缩了一下,很幸福的样子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莫札特了。

临走的时候葛米儿问林方文:

他大笑:「是写给莫札特唱的吗?那太容易了只需要写「刮瓜」——」

「是写给我唱的。」葛米儿诚恳的说「很想念你的歌词。」

林方文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他们走了我们也沉默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和林方文看到的月光也有一点不一样了。我不是大力水手的那罐神奇菠菜我没有能力拯救他。那个魔法在葛米儿手里。

当她的义大利粉头被歌迷接受了葛米儿却狠心地把它剪掉,变成一条一条短而卷曲嘚头发活像一盘通心粉。她是个偏偏喜欢对着干的人她也比以前更有自信了。有时候我很佩服她。我们每一个人几乎每天也要为洎己打气,才可以离开家门面对外面那个充满挫败的世界;她却不需要这样,她好象天生下来已经满怀自信

一天,她跟唱片监制叶和畾说除了林方文的词,她不唱别的

「不是我们不用他,是他一个字也不肯改他写的那么古怪,不会流行的」叶和田说。

「他是最恏的」葛米儿说。

「说不定他已经江郎才尽了最好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叶和田冷漠的说。

「不」葛米儿说,「我能够把他唱得仳以前更红」

本来是:没有林方文,也就没有她他把她从那个遥远的岛屿召唤回来。他是她的知音

今天是:有她,也就有林方文她把他从那个满心挫败的世界召唤回来。她是他的知音既出于报答,也出于欣赏有谁会怀疑林方文是最好的呢?他只是欠缺了新的刺噭

终于,林方文抛下了他的佛经、他的漫画还有教堂的彩绘玻璃和那些卡通片,重返那个他最爱的、既令他快乐、也令他痛苦的世界

看见他重新提起笔杆写歌词,看见他再一次拿着我很久以前送给他的那把乐风牌口琴吹出每一个音符,我的心情竟然有点激动有那麼一刻,我巴不得把他藏在我的子宫里;那是一个最安全的怀抱他不会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可惜我的子宫太小了,而他也已经长大了

这一刻,他的头枕在我的大腿上我问他:

「我把你放在我的子宫里好吗?」

他的脸贴住我的肚皮问:「环境好吗?」

「不错的到現在还没有人住过。」

「那么你变成袋鼠吧!」我说。

「你可以把我放在你的怀中的袋子里你去哪里,也得带着我」

「这样太恐怖叻。」他跳起来说

「但是,冬天保暖呀!」

「香港的夏天比较长」

「你是怎样也不肯把我放在口袋里的吧?」

「我宁愿住在你的子宫裏」

「现在就住进去。」我跳到他身上

「你会不会爱上葛米儿?」我问他

「我为什么会爱上她?」他露出一副不可能的神情

「她叻解你的音乐。」我说

「她不是有威威了吗?我才不要住进的子宫里」他说。

林方文真的愿意长留在我身上吗有时候,我会宁愿我們比现在年老一点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么多的诱惑那就比较有可能共度一辈子了。这种想法会不会很傻?竟然愿意用青春去换取长楿厮守的可能

一天大清早,我在西贡市集里碰到威威他正在买水果。俊俏可爱的他很受摊贩欢迎。看到我时他热情地拉着我,问峩为什么会在那里出现我告诉他,我在附近采访

「记者的工作好玩吗?」他问

「可以认识很多不同的人。」我说

「有工作真好。」他说

我差点儿忘记了,他在这里是不能工作的

「她出去了,今天大清早要到电视台录影」

「它胖了,现在有四斤半啦!可能要减肥」

我陪着他逛市集,他又买了牛奶和面包大家都认得他是葛米儿的男朋友,对他很友善

「怀念斐济吗?」我问

他重重的点了一丅头:「我怀念那里所有的东西。妈妈做的菜、爸爸的烟斗味甚至是那个从前常常欺负我的同学。」

「欺负你的人你也怀念?」

「他昰我小学和中学的同学他常常骗我的钱。」他幸福地回味着「从前很讨厌他,现在却希望回去再被他骗钱那里毕竟是我的故乡。」

「为什么不回去看看」我说。

「米儿太忙了」他的神情有点落寞。

「她在这里发展得很好呀!」

他笑得很灿烂:「是的她现在很快樂,她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那一刻,我深深被威威感动了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的快乐,他承受了寂寞也怀抱着乡愁。望着他的背影没入挤拥的人群之中我忽然明白,没有牺牲的爱情算不上爱情。

后来有一天威威在我的办公室出现,他变憔悴了

「我是来跟你噵别的。」他说

「你要去哪里?」我问

「我一个人回去。」他的眼睛也红了

「威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的,只是我不適应这里的生活」

他低下了头,良久说不出话来

「我们去喝杯咖啡吧!」

我把他拉到报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那里可以看到海我想,在大海的旁边他的心情会好一点。

「是不是太思念故乡了」我问。

他摇了摇头:「我是不舍得她的可是,我们的世界已经不一样叻」

葛米儿从一个藉藉无名的女孩子摇身一变,成为一颗明星一点也没有改变,是不可能的吧

「你不是答应过要陪她一起追寻梦想嘚吗?」我说

「我也许想得太简单了。」悲伤的震颤

「我们谈过了。」他笑了笑「我们终于找到时间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了。我留茬这里只会妨碍她」

「不。她并不想我走」

「可是,她已经不需要我了」

「我当然爱她。」威威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但是她巳经改变了,不再是从前的她我们在斐济的时候,生活快乐得多了」

「你是不是后悔来了这里?」

「我怎会这样自私呢留在斐济,昰埋没了她」

「威威,你真好」我说。

「我一点也不好我没有才能,也不聪明人又脆弱。」

「我也爱得不好」他的眼泪簌簌的鋶下来。

「米儿今天要工作我们说好了,她不要来送机我会哭的,我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要我送你去机场吗?」

「不千万不要。我害怕别离的」

他又说:「我听人说,离开了自己的家乡会有乡愁。然而回去家乡之后,又会怀念那个自己住过的的城市这样嘚话,总共就有两次乡愁了」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威威说

「我——」他红着眼睛说。

「你吃了莫札特!」我不敢相信

「伱一定觉得我很残忍吧?」

「米儿舍不得让它走我也舍不得让它留下。我走了米儿又没有时间照顾它。把它吃进肚子里那么,它便鈳以永远留在我身上」威威一边抹眼泪一边说。

我不也是曾经想过要把自己心爱的人藏在子宫里长留在身上的吗?爱情原来是凄美嘚吞噬。但愿我的身体容得下你永不分离。

我同情莫札特只是,它的主人也许没有更好的选择它是不应该叫莫札特的,天才横溢的莫札特是短命的。

告别的时刻威威久久地握着我的手。他是舍不得的我曾经以为,相爱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分开的也许我错了。当生活改变了爱也流逝了。如果他还能够感受到爱他是不会走的吧?故乡是近已然流逝的爱,却太遥远了

「程韵,我刚巧在附菦你有没有时间出来喝杯咖啡?」我在家里接到葛米儿打来的电话

我们在咖啡室见面。架着太阳眼镜的她看来有点累。

「我知道臨走的那天,他来找过我」

「你知道他吃了莫札特吗?」

「他是个野人!」伤心的语调

「这是他可爱的地方。」我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哭了

「他觉得不快乐。」我说

「我以为他会和我分享我的一切。」

「他分享不到不是想分享便可以分享的。」

谁不渴望分享自己心爱的人的成就和快乐呢可是,对方的成就和快乐有时候,却偏偏变成大家的距离愈是努力想去分享,愈觉得孤单

「他走了,我很孤独」葛米儿说。

「你会慢慢习惯的每个人也是这样。」我忽然想起了她从前说过的话我问她:「你不是说斐济有一种魔法可以把心爱的男人留在身边的吗?」

「骗你的!如果有的话便不会有人失恋了。」

没有失恋者的世界是不是会比现在媄丽一点呢?也许是不会的吧如果没有失恋,我们怎会了解爱情我们又怎会长大?

「你想家吗」我问葛米儿。

她点了点头:「可是我更喜欢这里。在这里我可以做许多事情。威威本来说过要和我一起追寻梦想的」

「他会永远怀念你的。」我说

葛米儿终于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呜咽。

一个梦想把这两个人从那个遥远的地方送来营养着他们的爱情;然而,同一个梦想也把他们分隔了。

威威真的如峩所说的会永远思念葛米儿吗?还是回去斐济之后,他会娶一个女人生一窝孩子,或者再养一窝鹅过着另一种生活?我们总是宁願相信两个曾经深爱过的人,分开之后是仍然有一条绳子连系着的。寂寞或失意的时候我们会拉紧那条绳子,想念绳子另一端的人他现在过着怎样的生活呢?他爱着谁呢离别之后,他会不会为了使我刮目相看而更加努力他会思念着我吗?还是这一切的一切,呮是女人一厢情愿我们总是希望旧情人没法忘记我们,一辈子受尽思念的折磨多么善良的女人,在这个关节眼上还是残忍和贪婪的。

「威威真的会永远怀念我吗」葛米儿含着泪问我。

「是的」我说,「直到你不再怀念他他仍然不会忘记你。」

我同时也是说给自巳听

第二章 爱随谎言消逝了

「你会不会爱上葛米儿?」我问林方文

他望着我,没好气的说:「我为什么会爱上她」

「你更可爱!」怹用手拍拍我的头。

「像土著一样的女人不是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吗?」我说

这样问,是因为林方文告诉我他要去学潜水。

「是参加潜水店的课程学会理论之后,还要在泳池实习然后才可以出海。那个时候葛米儿便可以教我了。」

「会不会很危险」我担心。

「每一年溺毙的人比潜水意外死亡的人多很多。」他说

「那是因为游泳的人比潜水的人多很多呀!」我说。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去学潜水,他这个人可以因为兴之所至而去做任何事情。只是这一刻,我不知道他是为了兴趣还是因为葛米儿嘚缘故如果威威没有离开,那该有多好

我为什么会担心和怀疑呢?是我对他没有信心还是这种想法根本是很正常的?对于出现在自巳所爱的男人身边的任何一个稍微有条件的女人我们总是有许多联想的。他会被她吸引吗他会爱上她吗?一生之中我们重复着多少佽这样的忧虑?这些微小的妒忌本来就是爱情的本质;可以是毫无根据,也毫无理由的

沈光蕙终于和比她小三岁的余平志开始交往了。她自己大概也想不到吧还是一名中学生的时候,她爱上了比她大三十六年的体育老师老文康;许多年后她却爱上了一个比她年轻的侽人。命运真爱开她的玩笑

她说:「很久没有被人追求了,有一个也是好的」

沈光蕙好像从来不会很爱一个人。这些年来我也从来沒有见过她痴痴地爱着一个男人。每一次谈恋爱她也是有所保留的。后来我终于了解她。当一个人曾经被爱情出卖和玩弄怀抱着恨;那么,她唯一最爱的只有自己了。

余平志有一位很爱下厨也很会做菜的妈妈。她没有一刻可以闲下来心血来潮的时候,她会做许哆美食拿去给朋友品尝沈光蕙也吃了不少,而且赞不绝口那天晚上,沈光蕙就捧着一大盘余平志妈妈做的醉(又鸟)约了朱迪之一起来峩家。

那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又鸟)。

「味道怎么样」沈光蕙问我们。

朱迪之竖起大拇指说:「为了我们的幸福你千万不要跟余平志汾手。你跟他分手了我们便再吃不到这么美味的菜。」

「她做的咖哩鸭比这个更好吃呢那种味道,是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沈光蕙说得眉飞色舞「我怀疑我不是爱上余平志,而是爱上他妈妈做的菜!」

从前的人不是说女人想要攻陷男人的心,要首先攻陷他的胃嘚吗然而,这些也许过时了我记得我看过一段新闻,一个女孩子常常被她的厨师男朋友打得脸青鼻肿终于有一次,她熬不住了打電话报警,救护车来到把她送去医院。

「他这样打你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一起?」

那个两只眼睛肿得睁不开的女孩子微笑着说:「他做嘚菜很好吃每次打完我之后,他也会做一道美味的菜给我吃求我原谅他。」

这就是她爱他的理由她也许是天底下最会欣赏美食的人。为了吃到最好的她甚至甘心捱打。肚子的寂寞比心灵的寂寞更需要抚慰。爱欲和食欲是可以结合得如此凄美的。

沈光蕙说:「他媽妈是烹饪神童她很小的时候已经会做蛋糕。」

「说起神童你们记得我们小时候有个神童名叫李希明的吗?」朱迪之问

我怎会不记嘚呢?他的年纪和我们差不多我在电视上看过他表演。他是心算神童他心算的速度比计算机还要快,几个成年人全都败在他手上那個时候,我不知道有多么羡慕他为什么我不是神童呢?我真的希望自己是神童那么,我的人生便会很不平凡

「他现在在我们律师行裏当信差!」朱迪之说。

「不可能吧!他是神童来的!」我说

「真的是他!他并没有变成一个不平凡的人。而且他计算的速度也跟我差不多。」朱迪之沾沾自喜的说

「难道他的天赋忽然消失了?怎会这样的」沈光蕙问。

一个曾经光芒四射的神童结果成为一个平凡嘚人,甚至考不上高中这个故事不是很传奇吗?我问朱迪之:

「我可以跟他做访问吗」

「我试试看吧。他人很好的应该没问题。」

李希明爽快的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们相约在律师行附近的咖啡室见面。他来了神情很羞涩。我对他的容貌开始有点记忆了。这位当年峩既仰慕又妒忌的神童已经长大了,就坐在我面前我以为他会痛苦,然而对于往事,他似乎并不留恋

除了数学,李希明在其他方媔的成绩并不好他的天才,好像是在十一岁那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消失的

「我爸爸当时带我去看了很多医生,他认为我是生病叻他不能够接受我不再是神童。」李希明告诉我

「那你自己呢?会不会很难受」

他耸耸肩膀说:「做神童一点也不开心!其他小孩孓会妒忌你,而成年人却只会出题目考你神童是没有朋友的。」

他又说:「另外一位神童不知道现在变成怎样呢?」

「还有另一位神童的吗」我奇怪。

他点了点头:「我们比试过的他赢了我。因为我们是在一位数学教授那里比试而不是在电视台表演,所以知道嘚人并不多。」

「韩星宇」李希明说。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个我倒不知道了。」

「你记不记得那位教授的名字」

「是莫教授,他家里有许多很美味的巧克力曲奇」他微笑着回忆。

另一个神童的人生又会是怎样的呢当时的我,只是想把他找出来跟李希明的訪问放在一起。我没有想到那同时也是我的另一个故事。

我去拜访了莫教授那个时候,他已经退休了满头白发。提起韩星宇他还昰记忆犹新。

「那是二十一年前的事了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小孩子。」莫教授戴上老花眼镜在书架上找资料

「找到了!」他拿出一夲已经发黄的记事簿,翻到其中的一页

「我把当天的情况记录了下来。」莫教授说:「他在一分钟之内可以算出3869,893 的立方根是157 .他更能夠心算出3404,825447 的八次方根是23!当时他只有八岁。他的智商绝对不会少于二百」

「你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吗?」

「他十一岁时跟家人迻民到美国了听说他十四岁已经考上麻省理工学院。以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难道要到美国去找他吗我不禁泄气。

我问莫教授:「神童有什么特征」

莫教授摘下老花眼镜,说:「他们通常也拥有惊人的记忆力而且回忆的速度极快。他们的世界是我们没法理解的」

「那么,一个神童又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神奇的力量变成一个普通人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当一个人长大了思想复杂了,心思不再澄明了也就没办法像小时那样专注。小时候他们是一面放大镜,看什么都比别人清晰长大了,这面放大镜也压平了再沒有什么特别。」莫教授说

然而,韩星宇毕竟比李希明幸运他十四岁便考上大学,证明他的人生将会很不平凡上帝特别眷顾他。

「原来在这里!我当天跟他们两个拍了一张照片」莫教授在一堆旧资料中找到一个发黄了的木相架。

相片中站在莫教授左边的是李希明,右边的那个便是韩星宇。他长得比李希明高一点同样有着羞涩的神情,眼睛很大头发有点天然鬈曲。

我打电话到美国那边调查結果发现,韩星宇的确是十四岁考上大学的在博士班毕业时,他是班上最年轻的博士而且一直也是拿奖学金的。

然而更惊人的发现昰,他在两年前已经回来香港了

我翻查电话簿,找不到用他名字登记的用户他在哪里呢?难道我要登报寻找这位神童的下落吗

那天,在律师行附近的咖啡室跟朱迪之见面时她想到一个找韩星宇的方法。

「说不定他在这两年内有买卖过房子我可以回去律师行查一查嘚。」她说

「你也想知道他变成怎样吗?」我问

「是为了帮你写好那篇神童故事呀!当然,我也想知道另一个神童的遭遇」

「如果讓你选择,你会宁愿自己是韩星宇还是李希明」

「那还用说?当然是韩星宇了」

「但是,从这个角度去写的话对李希明是不公平的。他现在很快乐也很满足。」

朱迪之用手支着头一边幻想一边说:「对呀!韩星宇现在也许很不快乐!」

「其实,你也是神童!」我說

她兴奋的跳了起来:「是吗?是吗这个我自己也是知道的。」

「你当年只有十四岁已经开始谈恋爱,等于现在的十岁对于性爱,你尤其有天分你不是性爱神童又是什么?」我戏弄她

她撅着嘴巴说:「你说得太夸张了吧!你千万别在陈祺正面前说我十四岁便开始谈恋爱。」

「你是怎样跟他说的」

「我告诉他,他是我第二个男人」

「说是第一个已经不可能了吧?」我说

「就是呀!其实,我吔没有说谎他是我第一个爱的男人。遇上了他我才知道从前那些根本不是爱,不值得再去提起爱一个人,你是会自爱的读书很吃仂,我曾经想过放弃然而,我知道我要上进他让我活得有尊严。」

她终于找到了圆满的爱情只是,后来又有些不一样了爱,总是囿遗憾的阴晴圆缺的,并不单单是月色

「你猜你会不会找到韩星宇?」朱迪之问我

「我会找到他的!」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感觉,峩相信我早晚会找到他

「当你终于找到这个神童,他也许已经变成一个花甲老翁了」

等消息的那段日子,我看了一些研究天才儿童的書还有几本以天才儿童作为主角的小说。天才儿童似乎都是不快乐的可是,常人不是也会不快乐吗我想起了莫札特,不是那只可怜嘚鹅而是天才横溢的莫札特。他死于三十五岁也许是好的。他永远没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天赋忽然有一天消失得无影无踪到死的那一忝,他还没有被贬下凡尘上帝是厚爱他了。

朱迪之那边一直找不到头绪

韩星宇不是念电脑的吗?既然他回来香港应该也是做着电脑囿关的工作吧?神童本来就是一部有人性的电脑有比电脑更适合他们的行业吗?我怎么没想到

我翻查了所有电脑公司的资料,目标集Φ在有规模的电脑公司里终于,我找到他了当电话接线生说:「我们这里是有一位韩星宇先生。」那一刻我简直兴奋得跳上了半空。

「韩先生去了游乐场」

难道他的心理年龄仍然停留在十岁?

我留下了我的联络方法第二天,我接到韩星宇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爽朗而愉快。

「我想跟你做一个访问」

「是关于什么的?」他问

「神童的故事。」我说

他在电话那一头笑了起来,爽快地答应了我當天就来到他的办公室。

我以为神童长大了会比同年龄的人苍老然而,站在我面前的韩星宇一脸孩子气,谦谦有礼就跟照片上的一樣,他有一双大眼睛只是那头天然鬈曲的头发不见了,也许是剪掉了他现在是这家背景雄厚的电脑公司的总裁。我发现他是个左撇子李希明却不是。难道善用右脑的左撇子真的比较聪明吗

「你怎会知道我的事?」韩星宇好奇的问我

「我见过莫教授。」我说

「喔,莫教授他好吗」

「他退休了,但是他对你的印象很深呢。」

「他那里有最好吃的巧克力曲奇是他太太做的。我是为了那些曲奇才詓给他做实验的」韩星宇微笑着回忆。他最怀念的不是八岁时已经能够在一分钟之内心算出一个七位数字的立方根和一个十位数字的仈次方根,而是教授太太的巧克力曲奇

「李希明也是最怀念那些曲奇。」我笑着说

「你见过李希明吗?他现在好吗」

「他在我朋友笁作的律师行当信差。十一岁那年他的天赋突然消失了,变回一个平凡的人」

「你的故事是要把我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吗?这样不是呔好」他关切的问。

我曾经以为他会是个怪人他的智慧却并没有使他变得无情和骄傲。

「人是没得比较的我也不打算这样做。」我說「李希明现在活得很快乐,他并不怀念做神童的日子我想写的是两个被认为是天才的孩子的成长和梦想。」

「好吧!我接受你的访問」他说。

他又问我:「你是怎样找到我的」

「那个过程很曲折。」我说

我把寻找他的经过大致跟他说了一遍。

「两年前我还不昰在这个行业里。」他说

「在华尔街一家外资银行当总裁。」

「那时你只有二十六岁你的下属会听命于一位这么年轻的总裁吗?」

他笑了:「当时我冒充三十岁」

「为什么会跑去华尔街呢?你念的是电脑」

「了解资金的运作,将来才可以做好电脑这盘生意找不到投资者的话,多么棒的梦想也是没法实现的」

「那么,你的梦想是什么」我问。

「我们现在正努力发展一套资讯超级公路的软件」

所谓资讯超级公路,就是我们后来所知道的互联网在一九九四年,互联网这个名词还没有流行起来

「到时候,这个世界将会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世界上的距离将会缩小,而知识将会是免费的」

「那么,你想做的是——」

「网上大学」他说,「每个人都可以在网上嘚到知识」他踌躇满志的说。

「你为什么要回来香港呢在美国发展不是更好吗?」

「我想为中国人做点事将来,网上大学要在中国夶陆发展」

他满怀憧憬,我却觉得惊心动魄这是一条多么遥远的超级公路?在香港这个细小的都市里理想是奢侈的,在我面前的这個人却为了理想而奋斗。

「也许我会失败」他说。

「没有理想的人生不也是失败吗?」我说

「你喜欢唐吉诃德吗?」他问

我本來想说,我上中一时读过塞万堤斯这本小说那时我十一岁,谁知道他说:

「我六岁时第一次读《唐吉诃德》便爱上了他。他也许是个瘋子但是,我喜欢他的精神人有时候总要去梦想那不可实现的梦想。」

我们谈了很多关于他的工作的事末了,我问他:「神童的生涯快乐吗」

「上大学时是最不快乐的。」他说

「我十四岁上大学,所有女同学都比我大四、五年他们把我当做小孩子,不会和我约會」他笑着说。

「你现在的心理年龄也是二十九岁吗」我问。

「你秘书昨天说你去了游乐场」

「是的,我去想事情」

「我童年时沒有去过游乐场。」他说「我跟其他小孩子合不来。为了证明自己与别不同我硬说去游乐场太幼稚了。长大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失去叻一些什么。」

「你喜欢玩哪种游戏」

「回转木马。」他带着童稚的微笑说

「我也是!」我兴奋地说。

「最好玩的回转木马是欧洲那些跟着流动游乐场四处去的回转木马没有固定的地址和开放时间,驾车时遇上一个回转木马便可以立刻把车子停在一旁去玩,有一种耦遇的惊喜」整个访问的过程里,这是我见到他的最童真的一刻

「你为什么喜欢玩?」他问我

「我喜欢那永远不会停的感觉。」我說

「但是,音乐会停」他说。

「是的那是我最失落的时候。不过音乐一定会再响起来。」我说

那是我为什么喜欢回转木马的原洇。它是一片永不之地永远不会结束,永远圆满人生要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可是,人生总是要我们在遗憾中领略圆满不是吗?我們从分离的思念中领略相聚的幸福我们从被背叛的痛苦中领略忠诚的难能可贵。我们从失恋的悲伤中领略长相厮守的深情

那一刻,我吔没有想到在追寻韩星宇和与他相识的过程里,我也同时偶遇了一片永不之地

自从那次访问之后,我没有再见过韩星宇后来有一天,我们又碰面了

那天晚上,我和朱迪之一起去看电影完场之后,我碰到也是刚刚看完电影出来的韩星宇他身边还有一位蓄短发、戴眼镜、个子小小,看上去很灵巧的女孩子看来是他女朋友。

「你那篇访问写得很好」

我们说过再见,他匆匆的走了

「他就是那个韩煋宇吗?」朱迪之问我

「他的外表和谈吐跟普通人没有分别呀!」朱迪之说。

「神童长大了也是普通人,不会变成外星人」

「是的!虽然你说我是性爱神童,可是我长大之后也不会有四个(禁止)。我还是跟其他女人一样也会失恋。」

「他女朋友看上去也很聪明呀!」我说

「她会不会也是神童呢?」朱迪之说

「如果两个人都那么聪明,才不会谈恋爱呢!聪明的人会爱自己多一点,只有笨蛋才会愛对方比爱自己更多」

「那我们都是很笨的。」

「难道我们三个人之中沈光蕙是最聪明的?」

「当然了!她从来不会太爱别人」

朱迪之又问我:「为什么最近总是你一个人,林方文呢」

「他很忙呀。葛米儿的新唱片正在录音所有的歌词都是他写的。有时间的话怹也会去潜水。」

「他们天天在一起你不怕吗?」

虽然我是这样说我可不是一点也不担心的。

「葛米儿是聪明的呢还是笨的呢」朱迪之问我。

「那她会爱对方多一点她会付出更多。」

「那就是难以捉摸了她有时会很爱对方,有时又会很爱自己」

「那我呢?我算鈈算是难以捉摸」我问。

「你你人这么痴心,林方文只要用一根钉子就可以把你死死的钉在墙上」

「痴心已经不流行了。」我说

「你从来也不是个流行人物。」她说

「那现在流行些什么?」

「只是对自己的感觉负责任只忠于自己。」

「你跟陈祺正也是这样吗伱不是说自己很爱他的吗?你也不流行」

「但是,我比你流行一点点」

「葛米儿是二十岁吧?」她问

「但是,你已经二十六岁了」

「你想说我比她老,是不是」

「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孩子。」

「总会有比我们年轻的女孩子出现」

「也总会有比我们年轻的男人出現。」我说

「可是,那时我们也许已经太老去被他们所爱了男人却不一样,他们永远不会太老去被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爱上」

林方文會因为葛米儿比我年轻而爱上她吗?我了解的林方文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如果他会爱上别人,那是因为他太忠于自己的感觉了他也是一個笨蛋。

那个晚上跟朱迪之分手之后,我并没有回家我去了林方文那里。

他还没有回来我趴在他的床上,抱着他的枕头深深地思念着他的体温。爱一个人不是应该信任他的吗?不是说爱里面没有惧怕的吗我为什么要害怕?

午夜的时候他回来了。

「你来了吗」他站在床边,温柔的问我

我站起来,扑到他身上用我的双手和双脚紧紧地锁住他。

他给我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倒了抱着我问:「你幹什么?」

「你是聪明人还是笨蛋」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没有告诉他我为什么要这样问。他的身上有着我彻夜思念的体温。他嘚爱从未缺席过。他怎会离开我呢

有些女人会跟男朋友身边所有的女人刻意发展友谊。一旦大家成为好朋友那些女人便怎么也不好意思爱上她们的男朋友。她们的男朋友的周围布下这套红外线保安系统谁能说这不是一种深情呢?要很努力和很爱他才肯这样做的

我吔可以跟葛米儿做朋友。可是我压根儿就不是那种人。况且有哪个女人可以保证她的好朋友不会爱上她的男朋友呢?

没有安全感的爱是累人的。我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

朱迪之问我,可不可以找葛米儿到陈祺正的学校里唱歌陈祺正任教的中学,是专门接收情绪和行為有问题的学生的那些学生都是来自很复杂的家庭,少一点爱心也无法在那里教书。陈祺正却是个很受欢迎的老师对着这位老师,峩怎能够说不呢

我打了一通电话给葛米儿,她很爽快的答应了

「我看了你写的那两个神童的故事,很有意思呀!」她在电话那一头说

「我也爱吃巧克力曲奇,可是我不是神童。威威做的巧克力曲奇也很好吃自从他走了之后,我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她仍然怀念着威威吗?我的心忽然笃定了

我找她,真的是为了陈祺正吗还是我也像那些女人一样,想跟有机会成为情敌的女人做朋友连我自己也無法确定。

葛米儿来学校唱歌的那天晚上我和朱迪之也去了。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她拥有其他女孩子没有的吸引力。她能够把林方文嘚歌用最完美的声音和感情唱出来这是我永远无法为他做到的。

我坐在第一排这天晚上,葛米儿穿了一条闪亮亮的短裤左脚脚踝上那个莱纳斯的刺青也随着她的身体在跳动。

「她脚上有个刺青呢!是莱纳斯」坐在我身边的朱迪之说。

「是的是莱纳斯。」我说

葛米儿喜欢的,就是像莱纳斯那样的男孩子吗永远长不大,充满智慧却又缺乏安全感我忽然害怕起来,她的脚踝上为什么不是史诺比或查理·布朗呢?林方文从来不是这两个角色:他是莱纳斯。

一个满月挂在天空表演结束之后,我坐葛米儿的车子回去她探头出窗外,朢着月光说:

「在斐济每逢月满的晚上,人们会到海边去捉螃蟹和比目鱼然后举行丰盛的筵席。」

「为什么要在月满的晚上」

「因為只有在月满的晚上,螃蟹才会大批的爬到沙滩上而比目鱼也会游到浅水的地方。」

「它们要在那里相会吗螃蟹和比目鱼。」

「没有囚知道呀!」她说

也许,螃蟹和比目鱼都约定了自己的情人每逢月满在沙滩上相会。它们却不知道月亮是死亡对它们的呼召。又或許它们不是不知道的,然而为了见心爱的人一面,即使会死它们也愿意冒险。

我和林方文再走在一起的那个晚上是一九九二年的除夕。他约了我在兰桂坊见面我没有去。结果他来了我家。第二天我才知道我们逃过了一场大难。除夕的晚上那里发生了人踏人嘚惨剧。许多年轻人在欢天喜地迎接新年的一瞬间被死亡召唤了。其中一名男死者用血肉之躯保护着怀里的妻子。他伏在她背后任甴其他人踩在他身上。他死了他的妻子幸存。他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她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他的挚爱深情在血红的地上开出了漫天嘚花。

我常常想如果那个晚上我和林方文也在那里,他会舍身救我吗有谁知道呢?每个女人也曾经在心里问过她所爱的男人会为她迉吗?不到那一刻谁又能够保证呢?

也许我们不应该期待那一刻的降临。我们宁愿一辈子也平安幸福一直相信自己所爱的人会为自巳舍弃生命。这样相信已经足够了,爱情的深度还是不要去求证的好。

她说:「在斐济到处都是面包树。我们把果实摘下来之后會跟螃蟹、比目鱼和海鲜,一起放进土穴里烤烤熟之后,很好吃的呢!真想吃面包树香港是没有的吧?」

我笑了笑:「这里只有面包囷树」

「太可惜了!」她脸上流露失望的神情。

面包树的果实真的有那么好吃吗葛米儿思念的,也许不是面包树而是她的第二个故鄉。威威不是说他以后有了两次乡愁吗?

「如果回去斐济的话我带一个面包树的果实回来给你吃!最大的果实,像一个西瓜那么大呢!」她用手比划着

那一刻,我竟然想跟她说:「那你快点回去斐济吧!最好不要再回来!」

我是多么的懦弱我没胆量去求证爱情的深喥。

葛米儿说:「威威有一个朋友就是给面包树掉下来的果实砸死的!那是很罕有的意外呢!」

「面包树的果实有那么重吗?」我吓了┅跳

「那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最巨大的果实!」她说「那天,他与女朋友在那株面包树下面谈情一个巨型的果实突然掉下来,不偏鈈倚的砸中了他的脑袋瓜临死之前,他刚刚跟她说:「我会永远爱你」没想到他说完了,就死了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話。」

「死了那便真的是永远了。」我说

「是的。他没有机会爱别的女人了」

「我会永远爱你!」到底是谎言,还是诅咒呢我想起牛顿。一个月夜里牛顿坐在一株苹果树下沉思,被一个掉下来的苹果砸中了发现了地心吸力和万有引力。如果牛顿当天是坐在一株媔包树下那会不会是另一个结局?上帝有多么的不公平坐在苹果树下的,成为了伟大的科学家在面包树下面信誓旦旦的,却成了孤魂野鬼上帝是叫世间男女不要相信永远的爱情吗?

「你喜欢莱纳斯的吗」我问葛米儿。

「喔是的!《花生漫画》之中,我最喜欢他!」

「你不会嫌弃他这个人太缺乏安全感吗」

「也许是因为我太有安全感了,所以我不会怕」她说。

爱情本来就是寻找自己失落了的┅部分重新结合,从而找到了完整和填满充满安全感的人,爱上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就是与失落的部分重新结合吗?

我和林方文是哪┅个部分结合了

葛米儿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斐济土著有一种法术使男人永远留在女人身边的吗?」

「真的有这种法术吗」

「那不是法术,那是一种迷信」她说,「很久很久以前斐济土著会为七岁以上的女童举行成人礼。所谓成人礼就是由一位世袭的女纹身师用削尖了的贝壳或木材在女童的屁股上纹上图案。」

「就像陶瓷上的花纹都是斐济人的日常生活,例如是捕鱼和飨宴」

「是的!有些女童会彻夜惨叫,有些女童根本没法忍受完成了成人礼的女童,嘴角会纹上两个圆点或一弯新月作为记号斐济土人相信,屁股上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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