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想让别人拿摇怎么才能把柴油机摇着的武器来找啥唉,摇着了就有好事情

  从前发生过一次同土耳其人嘚战争我的舅舅,就是梅达尔多·迪·泰拉尔巴子爵,骑马穿越波希米亚平原.宜奔基督教军队的宿营地。一个名叫库尔齐奥的马夫跟随著他大群大群的白鹳在混沌沉滞的空气中低低地飞行。

  “为什么有这么许多白鹳?”梅达尔多问库尔齐奥“它们飞往何处?”

  我嘚舅舅是初来乍到,那时他刚刚参军入伍我们邻近的—些公爵们都参战了,他不得不来凑热闹他在基督徒控制的离战场最近的一座城堡里.得到了一匹战马和—名马夫的配备,赶到帝国的军营去报到

  “它们飞往战场,”马夫回答神情黯然,“它们将一路陪伴我們”

  梅达尔多子爵早就获悉白鹳飞过在当地是吉祥之兆,他看到它们理应表示高兴可是他感觉到的却是相反的东西,心里忐忑不咹

  “库尔齐奥,是什么东西把这些长脚乌吸引到战场上去呢?”他问

  “它们也吃起人肉来了,唉!”马夫回答“自从干旱使土哋枯荒,河流干涸以来哪里有死尸,鹳鸟、火鹤和仙鹤就代替乌鸦和秃鹫往哪里飞去”

  我舅舅那时刚刚成年:这种年岁的人还不慬得区别善恶是非,一切感情全都处于模糊的冲动状态;这种年岁的人热爱生活对于每一次新的经验,哪怕是残酷的死亡经验也急不鈳耐。

  “乌鸦呢?秃鸳呢?”他问道“其他的食肉鸟禽呢?它们都到哪儿去了?”他的脸色发白,而眼睛却熠熠生辉

  马夫是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子的士兵,从不抬头看人“由于猛吃害瘟疫死的人,它们也得瘟疫死了”他举起矛枪指了一下一些黑乎乎的溜木丛,细看之下就发现这些不是植物的枝叶而是一堆一堆猛禽的羽毛和干硬的腿爪。

  “看不知道谁先死的,是鸟还是人呢?是谁扑到对方的身上把他撕碎了”库尔齐良说。

  为了免遭灭绝之灾城镇里的人们携家带口地逃避到野外来,可是瘟疫还是将他们击毙在野地裏荒凉的原野上散布着一堆堆人的躯壳,只见男女尸体都赤身裸体被瘟疫害得变了形,还长出了羽毛这种怪事乍看之下无法解释:汸佛从他们瘦骨嶙峋的胳膊和胸脯上生出了翅膀。原来是秃鹫的残骸同他们混合在一起了

  他们已经踏上了打过仗的土地,地面上有著战争的遗迹他们走得慢了,因为两匹马时时扬起前蹄不行往前行。

  “什么东西惊吓了我们的马?”梅达尔多问马夫

  “先生,”他回答“没有什么东西能像马肠子的气味一样让马难受了。”

  确实他们一路经过的狭长的平原上马尸横陈:有些仰倒,四蹄沖天有些趴卧,头颈栽地

  “为什么许多战马倒在这里,库尔齐奥?”梅达尔多问

  “当马感觉到肚子被划破时,”库尔齐奥解釋说“就不让内脏流出。有的将肚皮紧贴地面有的翻身仰躺。但是死神照样很快把它们带走了”

  “那么在这场战争中是战马先迉啦?”

  "土耳其弯刀好像是专为一下子剖开马腹用的。再往前走您将看到人的尸首了先是战马,接着就该是骑士了。可是我们到了营地就在前面。”

  在地干线边缘上出现了帐篷的尖顶、帝国军旗和炊烟他们向前急驰,看到前一场战斗的死者几乎全都被运走和埋葬了只看到有些断肢,特别是指头被扔在庄稼茬子上“每隔不远就有一根手指头为我们指路,”我舅舅梅达尔多说“这是为什么?”

  “愿上帝饶恕他们:活人将死者的手指割下,为的是拿走戒指”

  “那边来的是什么人?”一个哨兵问。他穿的大衣上长满绿霉囷青苔活像树皮,他就像是立在寒冷北风中的一株树“神圣的帝国皇上万岁!”库尔齐奥大声说道。

  “苏丹王该死!”哨兵回答“鈈过,我请求你们到了司令部时告诉他们派人来替换我.我已经在这里生根啦!"马在这时扬蹄飞奔起来,为的是躲避那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戰场上的苍蝇它们在粪便堆上嗡嗡叫。

  “许多勇士”库尔齐奥注视着,“他们昨天的粪便还在地上人却已经升天啦!”他在胸前劃十字。

  在营盘进口处的一侧排列着一行帐篷从帐经里走出一些满头鬃发,身着锦缎长裙的妇人她们袒胸露怀.浪声浪气地叫着笑着迎接他们。

  “这里是宫廷贵妇们的住处”库尔齐奥说,“任何其他军队里都没有这么漂亮的娘儿们”

  我舅舅早就在马上扭过脸去盯着她们看了。

  “当心先生,”马夫又说“她们又肮脏又有传染病,连土耳其人都不敢把她们当作战利品抢走她们身仩不仅长了阴虱、臭虫和跳蚤,而且蝎子和壁虎都筑窝了”

  他们从野战炮队前走过。已是傍晚时分炮兵们在大饱和臼炮的炮筒上燒他们的清水煮萝卜的晚饭。由于白天炮击次数太多炮筒变得像炭火一样通红发热了。

  有人拉来满满几车土炮兵们用筛子筛那些汢。

  “火药不够用了”库尔齐奥解释道,“不过打过仗的地方十里含有很多火药只要晾干,就能收回—些”

  他们走到骑兵嘚马厩前。兽医们在苍蝇的包围之下在那里替骡马医治外伤,忙着用针缝合用热药膏敷好,用绷带缠扎马匹嘶吼,蹄子乱蹬医师們也大呼小叫,手忙脚乱

  他们向前走了一大段路,来到步兵营地夕阳西下,士兵们坐在各自的帐篷前将赤脚浸泡在温水桶里。甴于经常不分白天黑夜地突然发警报他们洗脚时也头戴铁盔;于握长矛。在一些围成亭台形状的更高一些的帐篷里军官们往腋下扑香粉,手摇折扇扇风

  “他们这副模样并不是骄气,”库尔齐奥说“相反,他们是要在艰苦的戎马生活中做出优游裕如的姿态”

  泰拉尔巴的子爵很快被引至皇帝面前。皇帝的帷幄里挂满壁毯装饰着许多战利品。皇上正伏在地图上研究新的战斗布署桌面上摊满叻展开的地图,皇帝往上按图钉从一位元帅捧着的针囊上要取小图钉。图上已经扎上许多图钉弄得什么也看不清了,看地图时先要拔掉钉子看完后再按上去。这样拔拔按按为了滕出手来,皇帝和元帅们都把图钉衔在嘴唇上只能含糊不清地说话。

  皇帝看到了跪茬他面前的年轻人发出呜呜的疑问声,从嘴里取出图钉

  “他是刚从意大利赶来的骑士,陛下”有人这样向皇上介绍,“泰拉尔巴的子爵出身于热那亚公国最高贵的家族”。

  “立即封为中尉”

  我舅舅马上跳起来,双脚一碰立正站好这时皇帝威严地大掱一挥,所有的地图都转动起来收卷好。

  那天夜里梅达尔多虽然感到疲倦,却迟迟不能入睡他在自己的帐篷周围来回踏步,耳裏听着哨兵的呼喝、战马的嘶鸣和士兵时断时续的梦中吃语他仰望着波希米亚夜空中的繁星,想到自己的新军衔想到次日的战斗,想起遥远的故乡想起家乡河里芦苇飒飒的响声。他的心中没有怀念没有忧伤,没有疑虑。他感到这一切都是那么的完满而实在他本人也昰健全而充实的。如果他那时能够预见到等待着他的可怕命运的话大概他也会认为那是自然的、注定要到来的痛苦。他凝视着夜空与大哋的交接处知道那里是敌人的阵地。他双臂交叉用手紧抱肩头,觉得自己把握住了未来的新的现实同时也对自己新的境遇抱有信心,他踌躇满志他觉得由残酷的战争造成的流血的大地上汇集成了干万道血河,一直流淌到了他这里;他任凭这血的波涛轻轻地撞击自己既没有产生出义愤填膺之感,也没有激发起悲伤哀怜之情分成两半的子爵二

  战斗在上午十点准时开始。梅达尔多中尉骑在马背上凝视着准备迎战的基督教军队排列好的强大阵容,波希米亚平原上的风吹来稻米的清香仿佛来自某个沸拂扬扬的打谷场。他把脸伸向來风的方向

  “不行,不要向后转先生。”库尔齐奥惊呼他佩戴着下士军衔,服在中尉的身旁为了解释他的阻拦,他又不慌不忙地补充道:“大伙儿都说打仗前这么做会招来不吉利的事情哩”其实,他是不想让子爵看见后面的待援候补队伍那是由几小队瘸脚膠足的步兵拼凑起来的。他担心子爵明白基督教军队的全部兵力几乎都投入了战场之后会感到沮丧但是我的舅舅向远处眺望,遥望着向哋平线飘去的白云心里想的是:“对,那片白云就是土耳其人真是土耳其人,而我身边的这些抽着姻的人是基督徒老兵现在军号吹響的是进攻的信号,我生平第一次进攻这隆隆的响声和震动,这老战士和战马毫不在乎地看着那栽进地里的流星就是炮弹是我有生以來遇见的第一颗敌人的炮弹。大概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将要说:"这是最后一颗炮弹了。”

  他手里高擎着出明的利剑眼睛看着在硝烟Φ时隐时现的帝国军旗,策马在战场上飞奔急驰起来我方的炮火从他头上的空中掠过,敌人的炮击在基督教军队的阵地上打开一些缺口炸起一团团烟尘。他想:“我就要看见土耳其人了!就要看见土耳其人了!”对于参战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同敌人遭遇,并看一看他们是否真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更令人兴奋的事情了

  他看见他们,看见土耳其人了两个人正迎面而来。他们骑着披挂铅甲的战马手持皮淛的圆形小盾牌,身穿黑红条相间的长袍他们裹着头巾,脸上的皮肤像海豚一般是棕褐色的胡须真同泰拉尔巴村那个被人叫做“土耳其佬”的米凯一模一样。两个土耳其人中的一个被人打死了另一个杀死了不是杀死他的同伴的另一个人。但是谁晓得他们多少人正在起來一场白刃战即将开始。看见了那两个土耳其人就如同看见丁他们全体。他们也是军人他们的那些东西也都是军队的装备。他们的媔孔像农民的一样饱经日晒一样显出执锄的神情。梅达尔多原来一心想看看他们,现在已经看到了;他可以马上回到泰拉尔巴来趾高气扬地从我们面前走过,昂首挺胸像只鹌鹑一样然而他是来打仗服役的。于是他向前冲去避开了弯刀的袭击,发现了一个步行的小個儿土耳其兵挥剑劈倒了他。既然已经杀了这么一个他再找一个骑马的高个子兵试一试,结果很糟糕因为他们小巧灵活,很有攻击仂他们一直钻到马肚子底下来,用他们的那种弯刀刺剖马腹

  梅达尔多的马搬开腿站立不动了。“你怎么啦?”子爵问道库尔齐奥趕上前来指着下面说;“您瞧那儿。”马的内脏已经流淌到了地面上可怜的畜牲向上望望主人,然后低下头去仿佛想去舔食那些肠子,但这仅仅显示出了英勇无畏的气概:它昏倒了然后断了气。泰拉尔巴的梅达尔多没有了坐骑

  “请您骑我的马,中尉”马夫说噵,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勒住自己的马就摔落地下了他被土耳其人的箭射伤,那匹马趁机逃脱

  “库尔齐奥!”子爵呼喊着,扑到在地仩呻吟的马夫跟前

  “您不要为我担心。先生”库尔齐奥说道,“我们只希望医院里还有烈性酒每个伤员都能分到一碗喝.”我的舅舅梅达尔多投入混战之中。战斗的胜败尚无定论在这场混战中,似乎是基督教军队方面取胜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冲乱了土耳其军队的陣线,包围了他们的几处阵地我舅舅同其他的勇土一起冲到敌人的大炮近前。土耳其人移动炮位以便把他们肖干炮火射程之内。两个汢耳其炮手转动一尊大炮的轮子他们动作迟缓,蓄着长胡子战袍垂到脚背,活像两个天文学家我舅舅说:“现在我上那儿去,去帮怹们校正炮位”他热情有余,经验不足他不懂得只能从侧面或后面去靠近大炮,他跃马横刀直冲大炮口奔去,心想可以吓唬住那两位天文学家然而是他们对着他当胸开了一炮。泰拉尔巴的梅达尔多飞上了天

  晚上,战事暂停两辆马车在战场上收拾基督教士兵嘚躯体。一辆载伤员一辆装死人。战场上进行的是初步分选“这个我收,那个你管”碰到似乎还有救的就放到伤员车上;遇到肢体殘缺不全的块块段段就装到死人车上.以便进行安葬;那些已经算不上是一具尸体的残骸就留在原地让鹅乌吃掉。在那些天里由于兵员損失与日俱增,决定采取尽量多收伤员的办法于是梅达尔多的残身就被当作受伤的躯体被安置到那辆装伤员的车上了。

  再次筛选在醫院里进行仗打完了,战地医院早的景象比战争本身更为残酷可怕地上摆着长长的一排担架,上面躺着那些不幸的人们医生们聚集茬招架四周,手里拿着镊子、锯子、针、线和手术刀一个死人接着一个死人地检查过去,他们尽力使每具尸体复活织掉这里,缝合那裏在创口上塞进药棉,将血管像手套一样翻过来重新放凶原位,缝线比血管还多但毕竟是修补好并缝合上了。如果一个病人死去怹所有完好的部分都用于修补另一个人的肢体和器官,如此术断地循环歹去最麻烦的事情是处理肠子:一旦散开来,简直就不知道怎样財能使它们复归原位了

  掀掉被单,子爵残缺不全的身躯令人毛骨惊然他少了一条胳膊,一条大腿不仅如此.与那胳膊和大腿相連的半边胸膛和腹部都没钉丁,被那颗击中的炮弹炸飞丁粉碎了。他的头上只剩下一只眼睛一只耳朵,半边脸半个鼻子,半张嘴半个下巴和半个前额:另外那半边头没有了,只残留一片粘糊糊的液体简而言之,他只被救回半个身子右半边。可这右半身保留得很唍整连一丝伤痕也没有,只有与左半身分割的一条巨大裂口

  大夫们都很知足:“哟,太巧了!”只要他不当场死去他们也能设法詓拯救。他们围着他忙开了而这时有些可怜的士兵只在一支胳贸上中了一箭,却死于败血症大夫们缝合,上药包扎,弄不清他们做叻些什么结果是第二天早上,我舅舅睁开了那唯一的眼睛张开了那半张嘴,翕动了那一个鼻孔又呼吸起来。泰拉尔巴人持有的强健體质使他终于挺过来了现在他活着,是个半身人 三

  我舅舅被人抬回泰拉尔巴时,我大约七八岁了那是在晚上,天已经黑了;是┿月里的一天;阴沉沉的天空白天我们摘收葡萄,从葡萄架中间望见灰蒙蒙的海面上一只船帆正在驶近船上飘着帝国的旗帜。那时人們每逢见到有船只开来就说:“这是梅达尔多老爷回来了。”这倒不是因为我们盼望他归来而只是由于有了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那┅次我们猜中了:傍晚时我们几个还在地里—个叫菲奥尔菲埃罗的小伙子站在酿酒桶顶上踩葡萄,他叫喊起来:“哟快看那边!”天几乎全黑了,我们看见山谷的尽头有—行火把沿着骡马走的小路移动接着过了桥,我们这时看清有人抬着创担架来了毫无疑问,是子爵咑仗回来了

  消息传遍山谷。城堡的院子里挤满了人:家里的人仆人,收葡萄的工人牧羊人,武士唯独不见梅达尔多的父亲阿約尔福老子爵。他是我的外公很久不露面了,连院子里也不来他厌倦了世上的俗务,在独生的男孩子去当兵打仗前夕宣布把爵位的特权让出。现在他热衷于养鸟在城堡里设了—只巨大的鸟笼。他一心喂鸟旁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他把自己的床也搬进大笼子里住茬里面,白天黑夜都不出来人们从鸟笼的铁栅杠门里把他的饭莱同鸟食一起送进去,阿约尔福同鸟儿们分享一切食物他整日摩挲着山雞和野鸽子的羽毛,等待儿子从战场上归来

  我从来没见过我们家的院子里来这么多人。从前同邻邦打仗时在这里点兵点将和欢庆胜利那种热闹的场面,我只是听人们说过而已我第一次发现围墙和塔楼快要坍塌了,院子里遍地泥淖我们在这里放羊和喂猪。大家一邊等待—边谈论梅达尔多子爵将怎样回来。早就有消息说他被土肆其人伤得很巫但是还没有人确切地知道他是肢体残废了还是内脏受損了,或者只是被伤疤毁坏了容貌现在看见担架,大伙儿估计情况更糟

  来了,担架被放到地上人们看见黑色的身影上一只瞪仁茬闪亮。高大的者奶妈赛巴斯蒂姬娜走上前去但是黑影子伸出——只手来做了一个粗暴的动作,表示拒绝接着只见那个身躯在担架上使劲地顽强扭动一阵,泰拉尔巴的悔达尔多就技着一根拐杖站到了我们面前—件带帽子的黑斗篷从他的头顶一直垂及地面,右半边被掀箌身后露出半个脸和技着拐杖的半边细窄的身子,左边好像完全被掩藏起来裹进那件宽大衣服的衣襟和皱招里。

  他立看看了看我們我们围着他站成一因儿,没有人开口说话;也许他那只直楞楞的眼睛并没打看我们他想的只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离开我们这些人。一陣风从海上吹来刮断了—棵无花果树梢上的一根枝条,发出一声呜咽我舅舅的斗蓬飘动着,风把它吹得鼓起来像船帆一样张开着,這意味着风穿过了他的身体甚至,那躯体根本不存在斗篷也许是空的,就像幽灵穿着那样后来,我们看得清楚一些了看出它像是掛在一根旗杆上,这根旗杆由一个肩膀、一条胳臂、半边上身和一条腿组成而他所有的那一切又全都支撑在拐杖上:其余的部分没有了。

  那群山羊呆呆地望着子爵它们全被拴住了,每只羊从各自不同的位置扭过头来很奇怪地将脑袋同背脊组成一些直角。猪呢反應更敏锐,动作更迅速它们尖叫起来,互相碰撞着肚皮要逃跑这时我们再也无法掩饰住心中的惊恐。“我的孩子!”奶妈赛巴斯蒂姬娜呼唤并张开了臂膀,“不幸的孩子呀!"我的舅舅对于他在我们身上造成的这种反应很厌烦,他在地上向前挪动拐杖的底端以两脚规的方式走动起来,朝城堡的大门走去那几个拾担架的脚夫正盘腿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哩。他们赤裸着膀子戴着金耳环,头发梳理成鸡冠狀或马尾式他们站起身来,其中一个梳辫子的像是他们的头儿他说:“我们在等您付报酬呢,先生”

  “要多少?”梅达尔多问道,似乎是笑了笑

  梳辫子的那人说:“您知道用担架抬送一个人的价钱……”我舅舅从腰带上解下一个钱包,叮当一声扔到脚夫们的腳边那人刚一掂量那钱包,就叫嚷道:“这可比我们讲好的数目少多了先生!"

  梅达尔多呢,这时风掀开了他的斗篷的两襟说声:“—半。”他从脚夫们中走过凭着他的独脚,一小步—小步地跳着登上台阶走进向城堡内敞开着的大门,抡起拐杖去桶那两扇沉重的門板将它们光当直响地关上了。因为还留着一条缝他又推一下,他便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我们依然听得见脚和拐仗交替落地的声喑,那声音从走廊上移向城堡里他个人的住处那边然后在那里响起关门上锁的响声。

  他的父亲站在鸟笼的铁栅门后等着他梅达尔哆连他那里也没有去打个招呼;他独自关闭在自己的屋里,不论奶妈赛巴斯蒂姬娜敲多长时间的门说多少安慰他的话,他都不露面也個回答。

  老赛巴斯蒂奶娜是位身材高大的妇人穿一身黑衣服,戴面纱脸色红润,没有皱纹眼角上的那一道几乎看不出来。她哺育了泰拉尔巴家所有的年轻人曾与家里所有的老一代的男人同床共眠,还闭合了所有死者的眼睛现在她在两位闭门自守的人之间的敞廊上来回走动,不知如何帮助他们才好

  第二天,我们照旧摘收葡萄由于梅达尔多还不露面,葡萄园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大镓只是议论他的命运.这倒不是因为我们很替他担心,而是因为这样一个颇费揣测的话题很是助人谈兴只有奶妈赛巴斯蒂奶娜留在城堡巴,小心地窥视着屋单的动静

  可是老阿约尔福似乎早就预料到儿子回来时会交得如此阴沉和孤僻,早就训练了他最喜爱的小动物一呮伯劳。让它每天飞往城堡另一头的梅达尔多的住处从窗户飞进那时还空无—人的房间。这天早晨.老人打开铁栅门放出伯劳,看着咜飞至儿子的窗口然后才转身给喜鹊和山雀撤食,并学鸟儿们的啼叫

  片刻之后,他听见有件东西撞到鸟笼框架上他仰头探看,呮见他的伯劳僵死在檐口上老人用手把鸟儿捧起,看见它的一只翅膀折了像是有人打算把它撕下来,一只爪子断了似乎有人用两个指头硬掰的,一只眼睛也被抠去了老人将鸟贴在胸口上呜呜地哭了。

  当天他就卧床不起了仆人们从鸟笼的铁网里看见他病得很厉害。可是谁也不能进去照顾他因为他人在里面,又把钥匙藏起来了鸟儿们都围绕在他的床边飞。自从他躺下之后.它们就一齐飞来飞詓.不肯停落不停地扇动翅膀。

  第二天早晨奶妈向笼里张望.发现老子爵阿约尔福死去了。所有的乌儿都停栖在他的床上好像飛落在一根海面漂浮的树干上似的。四

他的父亲死后梅达尔多开始走出城堡。又是奶妈头一个发现的一天早晨她看见门敞开着,房间裏没有人就派出一小队仆人去野外追踪子爵。仆人们一路小跑来到一棵梨树下,头一天傍晚他们还看见那上面晚结的果子尚未成熟“你们看那上面。”一个仆人说他们朝着曙光逆照中挂着的梨望去,都惊呆了因为梨都不是完整的了,变成了许多个被竖切一半的梨每一个还都挂在各自的把柄上,而且每只梨都只剩下有边的一半(或者说是左边的一半这要看从哪边望过去了,但是都留着相同的半边)叧外那半边不见了被切掉或咬掉了。

  “子爵到过这里!”仆人们这么说当然,他把自己关闭了许多天没吃过饭,前一天夜里他感箌腹中饥渴首先见到这棵树,就爬上去吃梨

  仆人们往前走,看见半只青蛀在一块石头上跳跃由于青蛙的特性,它还活着“我們走对了路线!”他们继续追赶。他们迷路了因为没有看见绿叶掩映下的半个甜瓜,他们不得不往回走直到发现了那半个瓜才算回到正確的方向上。

  仆人们就这样从田野上找到森林里他们看见一个切成—半的蘑菇,半个石菌随后又是半个石菌,半个有毒的红磨怹们继续向森林中走去,不时看见一个个蘑菇从地面冒出来只有半边把和半个顶。仿佛有人—刀把它们劈成两半而另一半连一点儿渣孓也没有留下。这是一些各式各样的蘑菇有马勃、胚珠、伞菌,有毒的和可食用的数量上差不多是对半分

  仆人们沿着这延伸的痕跡来到名叫“修女地”的草坪上,那里的绿草中间有一口池塘曙光初照,池塘边的水面映出悔达尔多披着黑斗篷的修长身影还漂浮着皛色、黄色和褐色的蘑菇。这是他搞掉的半边蘑菇现在都沼散在明净清澈的水面上。水上的蘑英看起来侮是完整无缺的于爵注视着它們。仆人们躲在池塘的对面不敢吭声,也盯着漂浮的蘑菇终于发现这些只是食用菌类。那些毒菌呢?既然他没有丢入池塘派了什么用場?仆人们跑回森林里。他们没走多远就在小路上遇见一个提篮子的男孩,篮子里装的净是半边有毒的蘑菇

  那个孩子就是我。夜里峩一个人在修女地的草坪上玩耍着一个人突然从树丛里钻出来,着实把我吓坏了当我迎着我舅舅走过去时,他正在惨淡的月光下用怹的一只脚在草地上跳行,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

  “你好,舅舅!”我大声招呼这是我头一次敢同他说话。他看起来讨厌见到我“峩去采蘑菇了。”他向我解释

  “你来看。”我舅舅说着我们坐到了那口池塘边。他开始挑选蘑菇把一些扔进水里,另一些留在籃子里“给你,”他把装着他姚好的蘑菇的篮子递给我“拿油煎。”我想问他为什么他篮子里的蘑菇都只是半个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悝睬这个问题,我说了一声“谢谢”就跑开了我正要回去用油煎蘑菇时,遇见那一帮男仆人才知道全是些有毒的。

  赛巴斯蒂姬娜嬭妈听他们讲了这件事情后说道:“回来的是梅达尔多坏的那一半,谁知道今天的审判会搞成什么样啊!"那天要审判由城堡里的卫十们抓住的一伙土匪匪徒们是我们领地上的,因而必须由于爵来处置他们开庭审判时,梅达尔多斜着身体坐在椅子上直咬手指甲。匪徒们被锁上镣铐带上来为首的就是那个名叫菲奥尔菲埃罗的小伙子,就是他在采摘葡萄时首先看见担架的受害的那—方也来了,他们是开往普罗旺斯的几位托斯卡那骑兵路过我们这里时,在森林里遭到了菲奥尔菲埃罗和他的同伙们的袭击和抢劫菲奥尔菲埃罗辩解说,是那些骑兵来我们的领地里偷猎他把他们阻拦住,当做偷猎者解除了他们的武装而卫士们却不认为他们是偷猎者。应当说当时土匪袭击昰很普遍的事情对此法律是宽大的。再说我们这地方又特别适合土匪出没连我们家族中的一些成员也入伙了,在动乱的年代里甚至洎己结成匪帮。至于偷猎就更不用说了是最轻不过的犯罪。

  可是赛巴斯蒂姬娜奶妈的忧虑是有根据的梅达尔多把菲奥尔菲埃罗和怹的全体同伙当作抢劫犯判处绞刑。而被抢的那些人他们本身是偷猎者,也被判处绞刑为了惩处干预太迟的卫士们,他对他们也宣判絞刑因为他们既不懂得预先阻止偷猎的人活动,也不懂得防范土匪的犯罪

  被判死刑的共有二十多人。这一残酷无情的判决令我们罙为展惊对于那些从前谁也不曾见过的托斯卡那绅士倒也罢了,对于一般说来并不令人讨厌的那些土匪和卫士大家痛惜不已。造骡马馱架的木匠师傅彼特洛基奥多负责造绞刑架他是一位能干而认真的劳动者,对自己的每一项活都尽职尽责地完成他忍受着巨大的悲痛,因为被判决的人中有两个是他的亲人他要制造出一台像树那样多枝丫的绞刑架,而它的全部绳索只用一个绞盘就能提升起来这台机器庞大而巧妙,一次能吊起的人数比那天判处的人还多因此子爵利用多余的绞索在每两个犯人之间吊上十只猫。僵直的尸体和死猫悬挂叻三天起初谁也不忍心去看。但是人们很快发现尸首瞪着愤怒的目光我们对这桩惨案的认识也起了变化,产生出与以前不同的感受對于卸下尸体和拆毁大绞刑机的决定感到很是遗憾。五

同特里劳尼大夫去森林里寻找由海生动物变成的石头一直是我最愉快的时光。特裏劳尼大夫是英国人在一次海难中骑一只波尔多酒桶来到我们这里的海岸。他当了一辈子随船医牛作过许多漫长而危险的旅行,其中囿些次是同著名的库克船长一起可是他没有看见过任何世界风光,因为他总是在船舱里玩“三七牌”这位难民到我们这里之后,很快僦贪恋起那种叫“坎卡罗内”的葡萄洒那是我们这里最苦涩和最浓稠的酒,他再也离不开它了甚至总在肩膀上挎着那么满满一壶。他畾在泰拉尔巴成f我们的医牛,但是他并不管病人而是搞他的科学发现,忙得团团转我陪着他不分白天黑夜地在田间和林中奔走。他先是热衷于蟋蟀的病一种千只当中只有一只会生的小毛病,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特里劳尼大夫都要把得病的蟋蟀全找到并研究出恰当嘚治疗办法。后来便是对大海覆盖我们这块土地时留下的遗迹感兴趣于是我们去背回那些石头块和矽石片,大夫说它们原本是鱼最后昰新近迷上的磷火。他想找一种方法获取并保存磷火为此我们夜里在坟地里奔跑,当我们等候到那飘忽不定的萤光从坟冢的杂草中闪现時就设法把它引向我们,让它跟在我们身后跑再捉住它,放进容器里不让它熄灭我们一次次地换用各种器皿做实验:布袋啦,细颈夶肚瓶啦剥去包装草的玻璃坛子啦,手炉漏勺,都被用来装过磷火特里劳尼大夫就住在坟场边上的一间茅屋里,从前那是埋尸人的住处在闹灾荒、战争和瘟疫的年代里需要有一个人专门从事这项职业。大夫在那里设立起他的实验宝里面右用来装磷火的各种玻璃瓶,有用来捕捉磷火的像渔网似的小网子还有用来研究坟地的泥土和尸体的腐败物为什么会发出绿萤萤的光来的蒸馏器和增锅。可惜他不昰一个能长久地专心致志从事自己的研究的人他很快就丢开不干了,走出实验室邀我一道去向新的自然现象猎奇。

  我自由得象空氣一样因为我没有父母,既不在仆人之流也不入主人之列。我是泰拉尔巴家族中的成员只是后来才被认同,但我不采用他们的姓氏也没有人愿意教养我。我可怜的母亲是阿约尔福考子爵的女儿梅达尔多的姐姐,可是她玷污了家庭的名誉同一个偷猪人私奔,那人便是我的父亲我出生在偷猎人搭在森林中间一块荒地上的茅舍里。不久后我父亲在一次口角中被人杀死而母亲又被蜀黍红斑病夺占生命,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间凄凉的破屋里我在那时由于外祖父阿约尔福起了伶悯心,而被收留在城堡里了由大奶妈赛巴斯蒂姬娜抚养长夶。记得梅达尔多还是个少年人的时候我还没几岁,有时候他让我参加他的游戏就好像我们处于同等的地位。后来差距随同我们的年齡一起增大了我留在奴仆群里。现在我视特里劳尼大夫为一个我从未有过的伙伴

  大夫有六十岁,可是他同我一般高他有一张像顆干栗子一样的皱巴巴的脸,上面戴着三角帽和假发;他的腿呢因为皮靴筒—直套到大腿中部,显得特别长像蟋蟀腿那么不成比例.邁开的步子也很大;他穿一件滚红边的灰鸽子色的燕尾服,挎着他的—壶坎卡罗内酒

  他对鬼火着了迷,以致于我们夜里长途跋涉到附近别的市镇的驻地里去在那里有时可以看到比我们荒芜的公墓里更艳丽和更大团的火。但是我们的轻举妄动如果被当地人发现就倒楣叻他们误认为我们是盗墓的贼,有一次—群人手持大砍刀和三股叉追了我们好几里路

  我们跑到临河的悬崖边,我和特里劳尼大夫飛快地跳上山岩可是听见愤怒的乡民们从身后迫上来了。在一处叫做“冷面圣人”的地方有一座由树干塔起的桥架在一道看不见底的罙渊上。我和大夫没有过桥躲入一块正好凌空翘在深渊之上的巨石底下。我们刚藏好身.他们就接踵而至他们看不见我们了,就大声叫嚷:“那两个杂种上哪儿去啦?”他们鱼贯而行跑上了桥。轰隆一声响几个人惨叫着跌落下去,被底下湍急的水流吞没了

  我和特里劳尼为自身命运的恐慌,由于逃脱了危险而减轻了然而接着我们又因追踪者们的可怕下场而惊恐不安,我们只敢稍微伸出头来往下觀望乡民们在黑暗的深渊单消失了。我们抬头看看依然存在的桥一截截的树干仍然紧密相连,只是每一段树干从正中间断开了好像昰被锯开的;用别的解释无法说明为什么那么粗壮的木头会出现如此笔直的断裂。“我知道这是谁的手干的”持里劳尼大夫说道,我心裏也早就明白了

  果然,听见了急驰的马蹄声在山涧边上出现了一匹马和一个半边身子裹在一件黑斗篷里的骑十。这是梅达尔多子爵他那三角形的嘴边挂着一丝冷笑,默然注视着预谋的可悲得逞他本人或许也不曾料想会是如此:他肯定是想弄死我们俩,结果却救叻我们一命我们吓得瑟瑟发抖,眼望着他骑着那匹瘦马离去那马在岩石亡蹦跳着,像是一只母羊生的崽子

  我舅舅那时候总是骑馬溜达。他让制造驮架的彼待洛其奥多师傅做了一副专用马鞍可以把他的身子用皮带稳稳当当地拴在一只脚蹬上,另—只脚蹬上则用一個秤锤固定体马鞍的一侧挂着剑和拐杖。这样子爵便可以骑在马上了他头戴插有羽毛的宽边帽,半个身子埋藏在总是飘荡荡的斗蓬里人们听见他的马蹄声就逃开,比麻风病人伽拉特奥从身边走过时还要恐慌连孩子和牲畜也都带走,又担心地里的庄稼因为子爵的心腸坏,从不轻易放过任何人随时随地可能做出最难预料和最不可理解的行为。

  他从不生病因此从不需要特里劳尼大夫医治。可是峩不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大夫如何能逃脱他的魔掌。大夫尽量避开我舅舅甚至不听旁人议论他。每当同他谈起子爵及其残酷行为时特裏劳尼大夫就摇摇头,撮起两片嘴唇来含糊其词地说:“噢噢,噢!……啧啧,啧!"好像人们对他议论不该说的事情。而且为了转移話题,他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库克船长的旅行故争有一次,我试探着问依他之见,我舅舅残废得如此严重为何能生存这个英国人不知噵说别的,只是对我一个劲地:“噢噢,噢!……啧啧,啧!"好像从医学的角度上我舅舅的这种病例倒也丝毫不能引起大夫的兴趣。于昰我猜想他成为医生也许只是为了服从家人的安排或者图谋实惠完全不是因为看重这门科学。也许他的船医职业仅仅是靠他玩三七牌的高超技术得来的那些著名的航海家和其中首屈一指的库克船长是看中了他的这一特长而把他留在船上作牌局伙伴。一天夜里特里劳尼夶夫在旧坟场上用网子捕磷火时,突然看见泰拉尔巴的梅达尔多就在面前他正在坟头上放他的那匹马吃草。大夫骇怕极了慌乱得不知所措,可是子爵还叫他走近一些并且用那半张嘴发出极不清楚的咬字吐音问他:“您是找夜间的蝴蝶吗,大夫?”

  “唤大人,”大夫回答声音细若游丝,“噢,噢,不是蝴蝶大人……是磷火,您知道吗?磷火……”

  “知道磷火。我也时常琢磨它的来源”

  “這一直是我在研究的问题,搞了很久了还没有什么结果,大人……”特里劳尼说由于子爵的语气和善,他稍稍地壮起胆子

  梅达爾多的尖瘦的半边脑——皮肤紧绷绷的活像个骷髅抽搐着微笑了。“您作为学者值得给予各种帮助”他对医生说:“可惜的是这块坟地巳经废弃多时,不再是产生磷火的好场地了但是我向您允诺,明天我将出力帮助您”

  次日是规定的执法日,子爵将十个农民判处迉刑因为按照他的算法,他们没有缴足应向城堡交纳的收获物的数量死者被埋葬在公共墓地里,坟上每夜都冒出大量的鬼火特里劳胒大夫被这一帮助吓瘫了,虽然这对于他的研究很有益处

  在这样可悲的情形之下,彼特洛基奥多师傅制造绞刑架的技术大为完善怹做的那些东西,不仅有绞刑架还有供子爵对被告人进行酷刑逼供的三角架、绞盘等其他刑具,都堪称木工和机械工的杰作我时常到彼特洛基奥多的铺子里去.因为看他那么熟练灵巧而且又那么劲头十足地干活,我觉得饶有兴趣但是敢怒不敢言的苦恼刺痛着这位原本昰驮架师傅的心。他制造的可是处死无宰百姓的断头台啊他想,“我怎么办才能让他派我造别的什么东西一样的精工细作,别样的用途呢?什么是我最喜欢制造的新机器呢?"但是他没有往下想竭力从头脑里驱除这些念头,想方设法做出最美观和最实用的刑具“你应当忘掉它们的用处,”他还这样对我说“你只当它们是机器。你看它们多漂亮呀!”

  我望着那些用横梁、升降绳索、连环绞盘和滑轮组成嘚装置尽量不去想在那上面受折磨的躯体。可是我越是努力不想.越是不得不想我问彼特洛基奥多:“我该怎么办呢?"

  “就像我这樣做,孩子.”他回答“就像我这样做,好吗?”那些日子虽然使人痛苦和恐惧也自有它欢乐的时光。最美好的时刻是旭日升起之际看夶海万顷金波,听母鸡咯咯下蛋还有那个麻风病人沿小路吹响的号角声。他每天早上来为他的不幸的同伴们乞时他名叫伽抓持奥,他茬脖子上挂一把打猎用的号角老远就通知人们他的到来。妇女们听见号角响就把鸡蛋,或是丝瓜或是西红柿,放到墙角边有时候還会放上一只剥了皮的小兔子,然后带着孩子躲避起来因为当麻风病人走过时谁都不应该留在街上,麻风病不接触也会传染甚至眼睛看见他也是危险的。伽拉特奥沿着空无一人的小路慢慢地走来手里拄着一根长棍,破烂不堪的长衫施到了地上他有一头长而硬的黄头發,一张白惨惨的圆脸脸上已经有点被麻风病侵蚀。他收集起施舍物品把它们装进背篓里,朝避开的农民的房屋大声道谢说些甜言蜜语,里面总要夹带点逗笑或挖苦人的双关语

  那时候在沿海地区麻风病是一种常见病,在我们村旁边就有一个专住麻风病人的小村孓叫布拉托丰阁,我们承担了向他们施舍的义务就是由伽拉特奥取走的那些东西。

  在船上或在乡间有人一旦染上麻风病就要离開亲友到布拉托丰阁去度他的余生,等待着被疾病吞噬据说每次为欢迎新的患者到来,那里都要举行盛大的庆祝老远就能听到从麻风疒人员里传出的吹奏弹唱声,入夜不息

  关于布拉托丰阁的传说很多,虽然健康的人谁也没到过那里.可是大家都说在那里生活是无窮无尽的狂欢作乐在变成麻风病隔离区之前,那里曾是一个娼妓窝各种族和各宗教的海员都去光顾,现在那里的女人们似乎还保持着當年的放荡作风麻风病人不事耕种,只有一园草莓他们终年饮用自制的葡萄酒,总是处于微醉的状态之中麻风病人们的头等大事就昰吹拉弹奏他们自己发明的古怪乐器,他们的竖琴弦上挂着许多小铃铛;他们用假嗓音唱歌还用彩笔涂抹鸡蛋壳,好象永远在过复活节他们把茉莉花环套在变了形的脸上,沉醉于极为轻柔的音乐声里这样就忘掉了疾病使他们从那里隔离出来的人世间。

  从来就没有醫生愿意治疗麻风病人可是当特里劳尼大夫来到我们这里定居之后,有人希望他愿意将他的医术用于治好本地的这个痈疽我也曾怀有這样的希望,而且想得很幼稚我早就很想去布拉托丰阁观看麻风病人的联欢会,如果大夫要在这些不幸的人身上试验药效也许有时候會允许我陪他到村子里面去。可是这样的事情根本不会出现特里劳尼大夫一听见伽拉特奥的号角声,立即拔腿就逃显得比谁都更怕传染。有几次我试图向他询问那种病的性质他给我的答复是含糊不着边际的,仿佛一提“麻风病”这个词就令他很不自在似的说到底,峩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非要死心眼地认定他是大夫不可对于牲口,特别是对于小动物对于石头,对于一团自然现象他满怀一腔关注之凊。可是对于人类和他们的疾病他心里充满厌恶和恐惧。他害怕鲜血只用手指尖触碰病人。遇到危重病人他就用一块在醋酸里浸过嘚丝绸手帕捂住鼻子。他像女孩子一样害羞见到裸体就面红耳赤。如果给一个女人看病他就不敢抬眼看人家,说话也结巴起来他在飄洋过海的漫长旅途中,似乎从未结交过任何女人幸亏那时候我们这里接生是产婆的事情,要不然的活真不知道他如何能履行职责。峩舅舅父想起了纵火夜里,突然间穷苦农民的干草棚着火,或者是一棵成材的树木甚至整片树林烧起来。于是我们只好诽成长队傳递水桶,将火浇灭往往要忙到天明。遭殃的总是那些同子爵争执过的人他们抱怨他的规章越来越苛刻和不近情理,或者指责他加倍提高捐税他焚毁财物还不解恨,开始放火烧住宅他好像是夜里溜到屋边,将点燃的火绒扔到屋顶上然后骑马逃走。但是从来没有谁能当场捉住他一次烧死两位老人;一次把一个男孩子的头烧得像被剥了皮一样惨。在农民中对他的仇恨情绪高涨起来与他不共戴天的仇敵是那些住在科尔·杰毕多的农舍里的信胡格诺教的人家。在那里男人们整夜轮流站岗,防备起火。

  没有任何说得过去的理由,一天夜里他跑到了布拉托丰阁的房檐下那些房子是茅草盖顶,他在房顶上浇上松油点起火。麻风病人有着被烧时无灼痛感的优越之处如果他们在睡觉时被火烧着,肯定不会再醒过来可是子爵骑马逃离时,听见村子里响起了一把小提琴的独奏声原来布拉托丰阀的居民并沒有睡觉,正玩得起劲哩他们都烧伤了,但不觉得疼痛在他们看来这很有趣。他们很快扑灭了火他们的房子,因为或许也传染了麻風病被火烧坏的不多。

  梅达尔多也糟践自己的财产:在城堡里放火火从仆人们居住的那一侧烧起来,熊熊烈火中有一个被因的人茬声嘶力竭地呼救子爵置若阁闻,骑马跑向田野他存心害死自己的奶妈和第二个母亲赛巴斯蒂姬娜。女人们都想对自己从小养大的孩孓保持永久的权威赛巴斯蒂姬娜对子爵干的每一件坏事都少不得要数落一番,即使当大家都一致认为他的本性已经变得残忍到本可救药嘚地步时她仍然要教训他。赛巴斯蒂姬娜被人从四壁烧焦的屋里救出来时已经烧伤得不成样子了她只得卧床多日,等待创伤痊愈

  一天晚上,她躺着的那间房的门被推开子爵站到她的床前。

  “奶妈您脸上的那些斑点是什么呀?”梅达尔多说着,指了指烧伤处

  “你的罪孽留下的痕迹,孩子”老妇人说话时神态安详。

  “您的皮肤凹凸不平和颜色深浅不一您生什么病了,奶妈?”

  “我的孩子.你如果不悔改等待着你的是下地狱。相比之下我的伤痛算不了什么。”

  “您应当尽快痊愈我可不想让左邻右舍的囚知道您病成了这个样子......"

  “我又不嫁人,用不着为我的容貌担心我只要良心还在就行。这话对你也合适”

  “您的新郎还在等您,他要带您走您不知道吗?”

  “孩子,你的青春美貌被损坏了也就不要拿上年纪的人来开心啊。”

  “我不是说笑话您听,嬭妈您的未婚夫正在您的窗子下面吹奏……”

  赛巴斯蒂姬娜侧耳细听,听见了那个麻风病人在城堡外面吹号角

  第二天,梅达爾多派人把特里劳尼人夫叫来

  “可疑的斑点不知为什么出现在我们一个老女仆的脸上,”他对大夫说道“我们大家怕这是麻风病症。大夫我们全靠您的明鉴了。”

  特里劳尼大夫躬身侍立口中嗫嚅道:“大人.我的职责……就是永远听从您的吩咐,大人……”

  他转身出去抱着一小桶“坎卡罗内”酒溜出城堡,消失在森林里一星期不见他的人影。当他再露面时赛巴斯蒂娅娜已经被打發到麻风村去了。

  她是在一天傍晚太阳落山时离开城堡的她身穿黑衣,头戴面纱胳臂上挽着一个装着衣物的包袱。她知道她的命運已经被决定了;她只能去布拉托丰阁她走出人们一直把她关到那时才开的房间,走廊上和房间里都空无一人她走下楼,穿过庭院來到屋外。到处不见人在她所到之处人们都躲避起来。她听见了仅有两个音符的低沉的猎号声:在前面的小路上伽拉特奥正把他那件乐器的嘴对着天空翘起奶妈缓慢地挪动脚步;小路婉蜒伸向前面西下的夕阳。伽拉特奥远远地走在她前头不时停下来好像是观看在树叶間嗡嗡乱飞的黄蜂,举起号角吹出凄凉的音调。奶妈打量着她就要永远离开的田园和河堤觉出人们就在篱笆后面远远地躲着她,她接著往前走她孤身一人,跟着前面离她老远的伽拉特奥走到了布拉托丰阁。当村子的栅栏门在她背后关上时小提琴开始奏乐。

  特裏劳尼大夫让我非常失望他不设法使年老的赛巴斯蒂娅娜不被宣判为麻风病而进麻风村,他一点儿忙都不帮——明明知道她的疤痕不是麻风病引起的这是懦弱的表现.我第—次对大夫产生了反感。还有一点他知道我是捉松鼠和采山莓的好手,对他大有用处他逃进森林时不带着我。现在我不像以前那样喜欢随他去找鬼火了经常一个人四处逛悠,物色新伙伴

  现在最吸引我的人是住在科尔.杰毕多嘚那些胡格诺教徒。他们是从法国逃出来的法国国王下令把所有侍奉他们那种教的人都剁成肉酱。他们在翻山越岭时丢失了他们的经书囷玉器现在没有圣经读,没有弥撒做没有颂歌唱,没有祷告念他们像所有那些受过迫害之后移居在异教人之中的人们—样,不信任旁人不愿再接收别的经文,不听任何关于举行他们的宗教仪式的建议倘若有人去找他们,称他们为胡格诺兄弟.他们就担心他是乔装咑扮的教皇的密探便一声不响地关上门。他们怀着上帝降恩宠于他们的希望不分男女,一起从早到晚地干活在科尔·杰毕多的坚硬的土地上耕耘着。他们不大懂得什么是犯罪行为为了不犯错误而订出许多清规戒律。他们用严厉的眼光互相监视窥探别人是否有用心不良的细微举动。他们模模糊糊地记得他们教会里的争论绝不提起上帝或其他有关宗教的话题,生怕说错而犯下渎圣罪于是他们既无任哬教规可遵循,又不敢在信仰问题上创建新思想可是他们一脸严肃庄重的神情,好像时时刻刻在思索这些问题相反,久而久之他们辛苦的农事劳作制度取得了相当于教规的地位,迫使他们养成勤俭的习惯,以及妇女们善于持家的优点

  他们是一个大家庭,儿孙满堂媳妇众多,人人都是大高个儿个个肌肉发达。他们在地里干活时也穿着黑色的礼服钮扣规规矩短地系好,男人们戴宽边帽女人们紮白色头巾。男人们蓄长胡子出门走路总是肩挎猎枪,但是听说他们除了打麻雀之外从不开枪因为有禁止打猎的戒律。

  石灰质的屾地艰难地生长着一些劣质的葡萄和低产的小麦埃泽基耶莱老头子的声音时时响起。他朝天举起双拳白山羊胡子抖动不已,眼睛在那頂漏斗式的帽子下骨碌直转不停地吼叫:“瘟神和灾星!瘟神和灾星!”他朝正在弯腰干活的家里人喊话:“乔娜,锄快点!苏珊娜快把那棵草拔掉!托比亚,你去撤肥料!"他对一群干活懒散使用工具材料大手大脚的人怒气冲冲地发号施令和训斥。每次分派完为使土地不致荒芜洏必不可少的各种活计之后他自己也开始干活,一面驱赶人们分头去做事一面骂道;“瘟神,灾星!"

  他的妻子从不大声说话而且顯得与众不同,仿佛坚信着她的某种秘密的宗教在许多事情的细微末节上都很严谨,但她从不向人说教她只是瞪大眼睛盯住人,绷着嘴唇说:“您觉得合适吗拉凯莱妹妹?您觉得这样恰当吗,阿龙内兄弟?”就能使别人脸上少见的微笑从嘴边消失恢复严峻而专心的表情。一天晚上正当胡格诺教徒们做祷告时,我来到科尔.杰毕多他们没有动嘴念叨什么,没有举手合掌没有屈膝下跪,而是在葡萄园里排成队笔直地站着男人站一边,女人站一边最前头站着长髯垂胸的埃泽基耶莱老头。他们直视正前方垂下肌肉隆起的胳膊,手捏拳頭显得很专心的样子,但是并没有忘记身边的东西托比亚伸手捉掉葡萄藤上的一只毛毛虫,拉凯莱用鞋底的钉子踩死一只蜗牛埃泽基耶莱也忽然摘下帽子吓唬飞到麦田上的麻雀。

  后来他们唱起圣歌他们不记得歌词了,只是哼着歌谱那调子也不准,时常有人走調或许大家都总是唱错,但是从不中断唱完一段又一段.始终不唱歌词。

  我觉得有人拽我的一只胳膊是小埃萨乌,他打手势叫峩别作声并跟他走埃萨乌同我一般大;他是考埃泽基耶莱最小的儿子;他只徒有来自父母的坚毅而刚强的面部表情,而骨子里很狡黯昰一个十足的小流氓。我们一面往葡萄园外爬他一面对我说;“他们还要祈祷半个小时。真烦人!你来看看我的洞”

  埃萨乌的洞是秘密的。他藏在那里面不让家里的人找到他,使他们无法派他去放羊或去菜园子里捉蜗牛他躲在里面一连几天不干活,而他父亲在田頭地里怒吼着寻找他

  埃萨乌贮备了一些烟叶,在一面洞壁上挂着两只长长的花陶瓷烟斗他装好一只烟斗,让我抽烟他教我点燃煙锅,然后他大口大口地吸起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个孩子抽得这么贪婪。我是头一次抽立刻感到难受,就停下不抽了为了给我提鉮,埃萨乌拿出一瓶烈性洒给我倒了一杯。这酒又让我咳嗽起来并烧灼着我的肠胃。他倒像喝水一样

  “我想喝醉。”他说

  “你放在洞里的东西是从哪儿拿来的呀?”我问他。埃萨乌勾动手指头做了个扒窃的动作说道:“偷来的。”他领头带着一伙基督徒家嘚孩子们在四乡偷抢不仅偷摘树上的果子,而且还进屋子里面偷东西摸鸡窝。他们骂起人来比彼特洛基奥多师傅更凶骂的次数也更哆。基督徒的和胡格诺教徒的骂人话他们都会他们之间互相对骂。

  “我还干许多别的坏事”他告诉我,“我作假证我忘记给豌豆浇水,不尊敬父母很晚才回家去。现在我要干尽天下所有的一切坏事我还没长大而不懂得的坏事也要干。”“干尽一切坏事情?”我對他说“也杀人吗?”

  他耸耸肩头:“现在杀人对我还不合适,也得不到好处”

  “我舅舅杀人。人们说他杀人取乐。”我这麼说是为了找点东西与埃萨乌抗衡。

  “白痴的嗜好”他说道。

  后来响起雷声洞外下起雨来。

  “家里的人要找你了”峩对埃萨乌说。从来没有人寻找我不过我看见别的孩丁总是有父母来找,尤其是天气变坏的时候我想这也许是件紧要的事情。

  “峩们就在这儿等雨停下”埃萨乌说,“一边等—边玩骰子"

  他拿出骰子和一堆钱钱我可没有,我赌哨子、小刀、弹弓,我把它们全都輸掉了

  “你不要灰心丧气,”埃萨乌最后对我说;“你要明白我作弊了."

  这时外面雷鸣电闪,大雨滂沱埃萨乌的洞被水淹了.他开始抢救他的烟草和其他东西,他对我说:“会下—整夜的.我们还是跑回家避雨好—些”

  我们跑进老埃泽基耶莱家门时已被淋荿了落汤鸡,身上还沾满了泥巴胡格诺教徒们坐在一张桌子的四周,在一盏小油灯的光照之下正竭力回忆《圣经》上的某一段内容,認真地复述着一些不大确切的意思和事实看起来倒好像他们过去真是读过的。

  “瘟神和灾星!”埃泽基耶莱看见他儿子埃萨乌和我在門洞里出现就朝桌子上猛捶一拳,油灯震灭了

  我的上下牙开始磕碰不止。埃萨乌耸耸肩头屋外仿佛全世界的雷电都集中到科尔·杰毕多来放射了。他们重新点亮油灯,老人挥动拳头,数落着儿子的过失,好像那些是人所能干出的最恶劣行径其实他所知道的只是一尛部分。他的母亲缄默不语静静地听着。其他的儿子、女婿、女儿、儿媳和孙男孙女都勾着头下巴抵着胸,双手捂住脸聆听教诲。埃萨乌啃着一只苹果简直就像那番说教与他毫不相干。而我呢在雷声和泽埃基耶莱的训斥声中,像株灯心草一样瑟瑟发抖几个站岗嘚人头顶着麻袋,湿淋淋地从外面进来了他们打断了它头子的斥责。胡格诺教徒们通宵轮班守卫手持猎枪、砍刀和草叉,防备着子爵嘚偷袭他们巳经宣布他是仇敌。“大人!埃泽基耶莱!”那些胡格诺教徒说“今夜天气这么坏.那瘸子肯定不会来了。大人我们可以撤囙家了吧?”

  “附近没有那个独臂人的行踪吗?”埃泽基耶莱问。

  “没有大人,只闻到闪电留下的火焦气味今夜可不是让瞎子乱跑的时候。”

  "那么你们留在家里,换掉湿衣服暴风雨给那个半边人和我们都带来了安宁。”

  瘸子、独臂、瞎子、半边人都是胡格诺教徒们用来称呼我舅舅的外号我从来没有听他们叫过他的真名。他们在这些对话里显示出对于爵十分熟悉好像他是他们的老对頭一样。他们挤眉弄眼、嘻嘻哈哈地交谈着只要三言两语就互相明白意思:“嘿,嘿独臂……就是这样,半聋……”似乎他们对于悔達尔多的一切丧心病狂的举动都了如指掌而且可以事先预料得到。

  他们正谈得热闹听见风雨声中有一只拳头在捶大门。"谁在这个時候敲门呢?”埃泽基耶莱说“快,去给他开门”

  他们打开门,门槛上是独腿站立的子爵他缩在那件正在往下滴水的黑斗蓬里,帶羽毛的帽子已被雨水浸透“我把马栓在你们的马厩里了,”他说道“请你们也收留我。今夜对于出门在外的人来说天气太恶劣了。”

  大家看着埃泽基耶莱我躲到桌子下面,不让舅舅发现我到他的冤家对头的家里串门来了

  “您坐到火边来吧,”埃泽基耶萊说“客人在这个家里总是受到欢迎的。”

  门槛边有一堆收檄榄时用来铺在树下的布单梅达尔多就在那上面躺下并睡着了。

  茬黑暗中胡格诺教徒们都聚集到埃泽其耶莱身边来。“父亲这下子,瘸子在我们手心里了!”他们叽叽咕咕地说开了“我们应当放他跑掉吗?我们应当让他再去伤害无辜的百姓吗?埃泽基耶菜,还没到这个没屁股的人偿还血债的时候吗?”

  老人举起拳头敲击到天花板:“瘟神和灾星!”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如果一个人说话时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却几乎没有发出声来也可以说他是在喊的话,“任何客人都不应当茬我们家里受委屈我要亲自站岗保护他的睡眠。”

  他挎起猎枪站在躺着的子爵身边梅达尔多的单眼睁开了。

  “您站在这里干什么埃泽基耶莱先生?”

  “我保护您睡觉,客人很多人憎恨您。”

  “我知道”子爵说,“我不睡在城堡里就是因为害怕仆囚们趁我睡着了杀我。”

  “梅达尔多先生在我家里也许没有人爱您。但是今天夜里您会受到尊重”

  于爵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埃泽基耶莱我想皈依您的宗教."

  “我被不可信的人们包围着,”梅达尔多继续往下说“我要把他们都遣散,把胡格诺教徒召进城堡您,埃泽基耶莱先生将是我的大臣。我将宣布泰拉尔巴为胡格诺教派的领地开始同各基督徒公国交战。您和您的家人来当头领您同意吗,埃绎基耶莱?您能接纳我入教吗?”老人挎枪挺胸站着岿然不动;“关于我们的宗教我忘记得太多了因此我怎敢劝化他人入教呢!我将守在我的土地上,凭我的良心生活您在您的领地里坚持您的信仰吧。”

  子爵单肘支撑着从地上坐起来:“埃泽基耶莱您可知道,我至今还没有考虑对出现在我的领地之内的异端进行裁判呢?我要是把你们的头颅送给我们的主教就会立即得到教廷的恩宠。”

  “我们的头还在脖子上长着哩先生,”老人说道“而且还有比脑袋更难从我们身上移动的东西!"

  梅达尔多跳立起来并打开大门。“我不愿在敌人家里宁肯睡在那棵栎树下面。”他冒雨蹒跚而去

  老人对大家说:“孩子们,圣书上写着瘸子首先来拜访我们现茬他走了,来我们家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了孩子们,不要灰心或许某一天会来一个更好的过客。”

  所有留长胡子的胡格诺男教徒和披着头巾的女人都垂下了头

  “即使没有人来,”埃泽基耶莱的妻于补充说“我们也永远留在自己的土地上。”

  就在那时一道電光划破天空雷声震动了屋顶上的瓦片和墙里的石头。托比亚惊呼:“闪电落到栎树上了!现在烧起来了"他们提着灯笼跑出去,看到大樹的半边从梢顶到根底都被烧得焦黑了另外半边却完好无损。他们听见一匹马在雨中远去的蹄声在一个闪电之下,看见裹着斗篷的骑壵的细长身影“你救了我们,父亲”胡格诺教徒们说道,“谢谢埃泽基耶菜。”

  东方天空泛白已是拂晓时分。

  埃萨乌把峩叫到一旁:“我说他们都是些蠢货”他悄悄地对我说,“你看我在那时候干了什么”他掏出一把亮晶晶的东西,“当他的马拴在马廄里时我把马鞍上的金扣钩全都取下来了。我说他们是笨蛋都没有想到。”

  埃萨马的这种做法我不喜欢他家里的人的那些家规卻今我敬畏,那么我宁愿自己一个人呆着我到海边去拾海贝和逮螃蟹。当我在一块礁石顶上起劲地掏洞里的一只小螃蟹时看见我身下嘚平静的水面映出—把利剑,锋刃正对准我的头我惊落海里。

  “抓住这儿”我舅舅说道。原来是他从背后靠拢了我他想叫我抓住他的剑,从剑刃那边抓

  “不,我自己来”我回答道。我爬上一块大石头它与那堆礁石隔着一臂宽的水面。

  “你去捉螃蟹嗎?”梅达尔多说“我逮水螅。”他让我看他的猎获物那是一些棕色和白色的又粗又肥的水螅。它们全被一劈为二触角还在不停地蠕動。

  “如果能够将一切东西都一劈为二的话那么人人都可以摆脱他那愚蠢的完整概念的束缚了。我原来是完整的人那时什么东西茬我看来都是自然而混乱的,像空气一样简单我以为什么都已看清,其实只看到皮毛而已假如你将变成你自己的一半的话,孩子我祝愿你如此,你便会了解用整个头脑的普通智力所不能了解的东西你虽然失去了你自己和世界的—半,但是留下的这一半将是千倍地深刻和珍贵你也将会愿意一切东西都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变成半个,因为美好、智慧、正义只存在于被破坏之后”

  “哟,哟”我说,“这儿螃蟹真多!"我假装只对找螃蟹这事情感兴趣为的是远离舅舅的剑。我一直等到他带着那些水螅走远了才回到岸上可是他的那些話老在我的耳边回响,搅得我心神不安我找不到一个可以躲开他那疯狂地乱劈乱砍的避难处。不论我去找谁特里劳尼.彼特洛基奥多,胡格诺教徒还是麻风病人,我们大家统统都处于这个半边身子的人的威力之下他是我们服侍的主人,我们无法从他手中逃脱六

   清晨,泰拉尔巴的梅达尔多把自己的身体在他那匹爱蹦跳的马的鞍子上拴牢之后踏上高低起伏的山岗,忽上忽下地行走着他向前探著头,用鹰隼般的那只独眼搜索着下面的山谷于是他看见牧羊女帕梅拉和她的羊一起在—块草地中间。

  子爵暗自思付道:“我发现茬我的一切敏锐的情感中没有与完整的人们称为爱情的那种东西相应的感情既然一种如此无聊的感情对于他们竟有那么重要,我的与之楿应的感情肯定将是极其美好和骇世惊俗的”他决定去爱帕梅拉。她胖乎乎的赤着脚,穿一件式样简朴的玫瑰色连衣裙一会儿打磕睡,一会儿对羊儿说话一会儿闻闻野花。

  可是并不是他事先策划好的这种冷冰冰的打算令他产生错觉。一见到帕梅拉时梅达尔哆就感觉到了血液在异样地流动,他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血流得那么快,冲击着理智让他心惊胆颤。

  中午帕梅拉在回家的路上看见草丛中的雏菊都只有半朵花了,另一半上的花瓣都被扯碎了“唉呀,”她心里想道“山谷里有那么多姑娘,他就该正好落到我头仩吗?”她明白子爵看中了她她摘下所有的半朵雏菊带回家,把它们夹进弥撒书里下午她去修女草坪放鸭子,让它们在池塘里游水白銫的欧洲防风根花撒满草地,这些花也遭到了雏菊一样的命运每朵花从花蕊中间开始被剪刀剪去了一半。“我的天哪”她自言自语“怹想要的真是我呀!”她把那些半朵的防风根花收集起来扎成一束,准备插到梳妆台的镜框上

  后来她不再想这件事了,把辫子盘到头仩脱去衣衫同她的鸭子一起在小池塘里洗起澡来。

  傍晚她踏着草地走回家,到处都长满蒲公英那草地叫“飞毛毛”。帕梅拉看見它们少了半边的绒毛好像有人曾趴在地上从一侧向它们吹气,或者是用半个嘴吹气帕梅拉摘下一些半边的蒲公英,向上吹气它们嘚柔软的绒毛便远远地飘走了。“我的老天啊”她对自己说,“他就是要我这可怎么了结呢?”

  帕梅拉家的房子太小了,将鸭子赶進底层把羊圈入楼上之后,他们一家人就无处安身了房子四周被蜜蜂包围住了,因为他们还养了几箱蜂地下尽是蚂蚁窝,手不管伸箌哪里抬起来时必定爬满了密密麻麻一片黑的蚂蚁。在如此处境中帕梅拉的妈妈在干草棚里睡觉,爸爸睡在一只空的酒桶里而帕梅拉则在挂于一棵无花果和一棵橄榄树之间的吊床上过夜。

  帕梅拉在门口站住有一只蝴蝶死在那里。一只翅膀和半边体腔都被用一块石头砸烂了帕梅拉尖叫一声,急忙叫爸爸妈妈

  “谁来过这里了?”帕梅拉问道。

  “不久前我们的子爵从这里经过,"爸爸妈妈说,"他說他在追一只叮过他的蝴蝶”

  “蝴蝶什么时候叮过人呢?”帕梅拉说。

  “可不是嘛我们也这样问过他。”

  “正经的事情是”帕梅拉说,“子爵爱上了我,我们得准备应付更糟的情况”

  “哼,哼你别想入非非,别吹牛”二老回答她。老人们总是习惯這么对待年轻人青年们可不敢这样回敬老年人.第二天,当帕梅拉来到她平常放羊时常坐的那块石头边时失声大叫起来。一些令人恶心嘚动物的残剩肢体扔在石头上:半只蝙蝠和半个水母.前者滴着黑血后者淌着粘汁;一个翅膀折断了,另一个的触角软绵锦而粘糊糊牧羴女明白这是—个通知。他要说的是:今晚在海边约会帕悔拉鼓足勇气,前去赴约

  她坐在海边的碎石子上,听着白色的海浪哗啦啦响后来响起一阵马蹄踢动碎石子的声音,梅达尔多骑着马沿海滩而来他勒住马,解开系扣从鞍子上下来。

  “我帕梅拉,决惢爱你”他对她说道。

  "就是为了这个”她跳起身来,“您把大自然的一切造物都撕碎吗?”

  “帕梅拉”子爵叹息道,“除此の外我们没有别的语言可以交谈。世界上两个造物的每一次相遇都是一场相互撕咬你跟着我吧,我对这种恶的本性有所了解你会比哏别的人在一起更安全。因为我像大家一样干坏事但是我与别人又不相同,我下手准确”

  “您把我也像雏菊和水母一样撕碎吗?”

  “我不知道将会同你做些什么。有了你我肯定将能把我现在想象不到的事情办成功我要把你带进城堡,把你关在里面别的任何人嘟不能再见到你,我们就将有整天整月的时间可以想清楚我们该做什么,可以设计我们—起生活的新方式"帕梅拉躺倒在沙地上,梅达爾多跪在她身边他边说边打手势,手在她身边挥动但是没有去碰她。

  “好我应当知道您要我做的第一件事情。现在您完全可以給我一点儿那种生活的尝试我将决定去不去城堡。”

  子爵将他纤细的、指头弯弯的手慢慢地移近帕梅拉的脸颊那只手颤抖着,弄鈈清他是要抚摸还是要抓伤她但是还没有碰到她,他突然缩回手站起身来。

  “到了城堡里我再要你”他边说边跳上马,“我要詓收拾让你居住的塔楼我再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然后你要做出决定”说着他就扬鞭催马离开了沙滩。

  第二天帕梅拉像往常一样攀上桑树采桑甚听见枝叶间有咕咕叫声和扑翼声。她吓得险些跌下来在一很高高的树枝上接着一只公鸡,翅膀被捆紧了许多淡蓝色嘚大毛毛虫正在咬它。那是一种寄生在松树上的害虫现在被放在鸡的冠子上。显然这又是子爵的一个可怕的通知。帕悔拉把它译出来僦是;“明天清早我们在森林里见面”

  帕梅拉以采集一袋松果为借口,爬山越岭走进森林,梅达尔多柱着拐杖从一棵树的树干后媔钻出来“那么,”他问帕梅拉“你决定来城堡了?”

  帕梅拉躺在松针上。“我决定不去”她稍微转过身来对他说“如果您需要峩,就到森林中的这个地方来找我”“你来城堡吧。你住的塔楼收拾好了你将是它的唯一主人."

  “您要把我关在那里面当囚犯,以後甚至会放火烧死我或者让老鼠咬死我不,不去我对您说过了,假如您要我我将属于您,但是您到这里来”

  于爵靠近她的头蔀蹲下。他手上拿着一根松针他把它放到她的脖子边,绕她的脖子转了一团帕悔拉身上起了鸡皮疙瘩,但她一动也不动她看到子爵嘚脸正俯在她身上,即使从正面看过去那半边脸也仍然只是个侧影那半圈牙齿露出来,形成一个剪刀形的微笑梅达尔多将松针攥进拳頭里,把它捏碎了他站起身来:“我要把你关进城堡!关进城堡!”

  帕梅拉明白她只能豁出去了,就向空中踢蹬着赤脚说;“在这森林裏我不说半个不字;关起来,死也不干"

  “我会把你好好地带去的!”梅达尔多把手放到好慷是凑巧走到他身边的马的背上。他跨上馬蹬策马离去,顺着林中小路走远了

  当夜帕梅拉睡在她在橄榄树和无花果树之间的吊床上,早上醒来可吓坏了!她的怀里放着一呮血淋淋的小兽尸。那是半只小松鼠又是像往常一样是被竖劈的,但是黄褐色的尾毛是完好未动的

  “我真不幸哪,”她对双亲说“这个子爵不让我活了。”爸爸和妈妈传看这只松鼠的尸体

  “不过,”爸爸说“他留下了完整的尾巴.幸许是个吉兆......"

  “也许怹开始变好……”妈妈说。

  “他总是把所有的东西切成两半”爸爸说,“可是对松鼠最美丽的东西那条尾巴,他还是尊重的……”

  “这个信息可能表示”妈妈说,“他将尊重你所具有的美丽和善良….”

  帕梅拉把双手插进头发里;“我还听你们说什么呢,父亲母亲!这里面—定有名堂:子爵同你们谈过了……”

  “谈倒是末谈过,”爸爸说“但是他派人来告诉我们,他要来找我们他将关心我们的穷日子。”

  “父亲假如他来找你说话,你就打开蜂箱盖子让蜜蜂去对付他。”

  “女儿也许梅达尔多正在變得好起来……”老妇人说。

  “母亲假如他来找你们谈话,你们把他捆起来放到蚂蚁窝上,让他在那里挨咬好了”

  就在那忝夜里,妈妈睡的干草棚起了火爸爸睡的酒桶被拆散。清早正当两位老人怔怔地望着灾后的残余物时,子爵出现了

  “我很抱歉葃天夜里让你们受惊,”他说“可是我不知道如何提起话头.事情是我喜欢上了你们的女儿帕梅拉,并且我想把她带到城堡里去因此我囸式请求你们把她交给我。她的生活将会改变你们的日子也会变得好过一些。”

  “您以为我们会不高兴吗老爷!”老头儿说道.“鈳是您不知道我女儿的脾气!您想想着,她说放出蜂箱里的蜜蜂来蛰您......"

  “您想一想老爷……”母亲说,“您想得到她说偠把您捆起来放到蚂蚁窝上吗……”

  幸亏帕梅拉那天回家早她发现父母嘴里都被塞进东西堵住,一个被捆在蜂箱上 一个被捆起来扔在蚂蚁窝上,幸喜蜜 蜂们认得老头子蚂蚁忙于别的事情没有咬老太大。她才能救下两个老人

  “你们看到子爵变得多好啦?”帕梅拉说。

  可是两位老胡涂却密谋策划第二天他们把帕梅拉捆绑起来,和牲畜一起关在家里然后跑到城堡里去告诉子爵,如果他要他們的女儿只管派人来接,他们已经安排好可以把她交给他了。

  可是帕梅拉会同她的牲畜说话鸭子用嘴把绳子解开,羊用角把门掩开帕梅拉带着她心爱的羊儿和鸭子逃跑了,跑进森林在一个只有她和一个男孩知道的山洞里住下,那个男孩子给她送食物和传消息

  那个男孩就是我。我和帕梅拉在森林过的日子真好我给她送去水果、奶酪和炸鱼,她作为回赠给我羊奶和鸭蛋她到池塘里或小溪中洗澡时,我就当守卫不让别人看见她。

  我舅舅来过森林几次但是他离得远远的,还是以他常用的可悲方式表示他的到来有時候一堆石头崩裂塌落在帕梅拉和她的牲畜身上;有时候她倚靠着的松树干倒落下去,原来树底下被用斧子砍断了:有时候她发现一眼泉沝被死去的动物尸首污染

  我舅舅开始打猎,他使用一张单臂可以撑开的弓但是他变得表情更加阴沉,身体更加单薄仿佛新的罪過在折磨着他那残缺不全的身体。

  一天特里劳尼大夫同我一起在田野上行走,子爵骑马朝我们走来几乎是向他直接过去,把他按倒在地上那马一只蹄子踏在英国人的胸脯上停下来,我舅舅说:“大夫您给我解释一下:我觉得我的腿无论走多远也不会疲劳,这是怎么回事呢?”

  特里劳尼照常又是诚惶诚恐磕磕巴巴,子爵打马走开了可是这个问题一定打动了医生的心,他开始用双手托着脑袋思索起来我过去没有看见过他对人类的医学问题有过这么大的兴趣。七

   在布拉托丰阁村周围生长着一丛丛薄荷和一道迷迭香的矮树牆不知道是自然野生的,还是香料园里栽培的我在那里转来转去,胸腔里吸满了香气寻找一条能到老奶妈赛巴斯蒂娅娜那里去的通蕗。

  自从赛巴斯蒂娅娜在去麻风村的小路上消失之后我更加经常地想到我是一个孤儿。我不知道她的任何消息感到很难过。我问過伽拉特奥当他经过时我爬到一棵树顶上向他大声问话。可是伽拉特奥憎恨孩子因为他们有时从树上向他身上扔活的壁虎。他用那又尖细又甜蜜的声音回答了几句令人费解的取笑的话现在我怀着要进麻风村的好奇心和想见奶妈的渴望,在清香扑鼻的溜木草丛中不停地轉悠

  不料从一丛麝香草中站起一个穿浅色衣服的人,头领一顶草帽向村子里走去。那是一个麻风病老头我想向他打听奶妈,就赱到不用喊也可以使他听见我的声音的距离之内说道:“喂,站住麻风病先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也许是被我的说话声惊醒了。另一个人正好在我的身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他有一张长满鱼鳞斑的脸像是一块树皮,有—把又浓又硬的白胡须他从衣裳里掏絀—个口哨,朝我吹出一声尖啸,好像是取笑我我这才发现,午后的阳光下到处躺着麻风病人他们隐藏在灌木丛中,现在慢吞吞地起身穿着浅淡的衣服,逆光向布拉托丰阁走去他们手里拿着乐器或是园丁工具,用它们弄出音响我朝后退了几步躲开那个大胡子,可是叒差一点儿撞到一个没有鼻子的女麻风病人身上她正在一株月挂树下梳理头发。我在丛树中跑着总是遇到麻风病人。我这才发觉我只能朝布拉托丰阁村的方向走去了它就在那个山坡脚下,装饰着风筝和彩带的茅草屋顶已近在眼前

  麻风病人们只是有时对我眨眨眼聙或吹一下口琴表示对我的注意,但是我觉得自己正好走在他们的队伍的中心像一头他们捕获的动物那样被送往布拉托丰阁。走进村子.只见房屋的墙壁上画着紫丁香一位半裸的女人站在窗口前,她的脸上和胸脯上也都刺着紫丁香花纹怀抱着七弦琴,她喊了一声:“園丁们回来了!”就弹起琴来别的一些女人从窗口和阳台探出头来,摇着手铃唱起来:“欢迎归来,园丁们!"

  我在那条狭窄的街道上尛心冀冀的走着不敢触碰任何人,但是我像是处于十字路口上四周全是麻风病人,那些男男女女们都坐在自家的门槛上衣衫褴褛,洏且颜色消退变得透明,连身上肿大的腹股勾淋巴腺和羞处都显现出来了他们个个头发里都插着山楂花和白牡丹。

  麻风病人举行叻一个小小的音乐会我可以说是为欢迎我而开的。有些人朝着我躬身演奏小提琴拉弓的姿式夸张有力,有些人只要我看他们一眼就学圊蛙叫另一些人向我表演奇持的木偶戏,小木偶在一根绳子上跳上跳下就是这些如此不协调的动作和音响组成了一台小型音乐会,但昰有一句特别的歌词他们不时重复咏唱:“没有斑点的小公鸡去采桑茬也染上斑痕。”

  “我找我的奶妈”我大声说道,“赛巴斯蒂娅那老太太们知道她在那里吗?”

  他们大笑起来很是得意而且居心叵测。

  “赛巴斯蒂姬绷?”我大声呼唤“赛巴斯蒂姬娜?你在那里?”

  “在这里,孩子”一个男的麻风病人说,“乖乖的,孩子,"他指指一扇门

  那扇门打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橄榄肤色的女人也许是个阿拉伯人,身上裸露出刺的花纹系几根风筝飘带,她开始跳一种放荡的舞接着发生的事情我那时就不大明白了:男人们和奻人们一个扑到另一个的身上,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开始了洒神节的狂欢

  我被挤得无处容身,突然间高大的赛巴斯蒂姬娜老太太撥开那群人走过来了。

  “丑脏鬼们”她说,“至少在一个纯洁无辜的灵魂面前应当稍微检点—些!”

  她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开。洏那些人还在唱:“没有斑点的小公鸡去采桑巷也染上斑痕!”

  赛巴斯蒂姬娜穿着很像法衣的滚浅色边的紫色衣服,没有波纹的面颊仩已经有了一些斑斑点点我很高兴与奶妈重逢,但是又很担心因为她抓着我的手,一定会把麻风病传给我我把这想法告诉她了。

  “别害怕”赛巴斯蒂姬娜说,“我父亲是海盗我祖父是隐士。我知道每一种草药的功效会医治本地人的疾病,也能治好摩尔人的疒他们服用薄荷花和锦茎来寻求刺激;而我悄悄地用琉璃苣和水堇煎水喝下,至死也染不上麻风病”

  “奶妈,那你脸上的斑是怎麼回事呢?”我问道心里轻松多了,但还没有完全放心

  “是涂的希腊松脂。为了让他们相信我也有麻风病你跟我来,我让你喝一種滚热的药汤因为在这个地方四处走动,谨慎不是多余的”

  她把我带到她的家里,这间茅舍比较僻静很干净,东西摆放整齐峩们聊天。

  “梅达尔多梅达尔多呢?”她问我,可是每次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抢过去说了“真是无赖!简直像个土匪!恋爱上了!那可怜嘚女孩儿!而这里呢,这里你们连想也想不到哟!我知道他们浪费多少东西!我们从嘴里省下东西来施舍给伽拉持奥,可是你知道他们在这里嘟干些什么吗?那个伽拉特奥就不善你想得到吗?一个坏人,而且不是他一个人那么坏?他们夜里干的那些好事!后来在大白天也干!这些女人這些不知羞耻的女人我从来没见过!她们至少应该会缝缝补补吧,可是连这也不会!她们不爱整洁穿着破衣烂衫!唉,我都对他们当面说过这些话……可是他们你知道是如何回答我的,他们?”这次见到奶妈我很高兴。第二天我去钓鳗鱼

  我把钓钩抛进泉水涌集成的小湖裏,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响动声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睛,看见一只手悬在我的头上那手上捉着一只长毛的红蜘蛛。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舅舅,披着他的黑斗篷

  我吓得惊跳而起,可就在这时候红蜘蛛咬了一口我舅舅的手倏地不见了。我舅舅紦手放进嘴里轻轻地吮吸着伤口说道:“你睡着了,我看见一只长毛的红蜘蛛正从上面那根树枝往你脖子上爬我伸手拦住它,瞧被咜咬了。”

  他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会信的:他用类似的方法害我少说也有过三次了。但是现在他被红蜘蛛咬了也是事实并且手肿起來了。

  “你是我的外甥”梅达尔多说。

  “是的”我回答道,颇感诧异因为这是他头一回承认我。

  “我一下子就认出你來了”他说,“唉蜘蛛!我只有一只手,你偏要把它毒伤!不过当然伤了我的手总比伤这个孩子的脖子好—些。”

  我知道舅舅从來不这样说话我很怀疑他居然讲了实话,转眼间变得善良了我很快就想通了:装假和欺骗是他惯用的伎俩。当然他看上去有很大变囮,表情不再那么严峻而残酷显得衰弱而哀伤,也许是为咬伤感到疼痛和担忧吧而且他的衣服沾满尘土,式样也与他乎时穿的不大相哃给人的印像是这样的:他的黑色斗篷有些破旧了,干树叶和栗子壳挂在衣边上里面的衣服也不是常穿着的那件黑丝绒的,而是粗毛呢做的已经褪色;脚上穿的也不是高筒皮靴,而是蓝白条纹的羊毛袜子为了表示我对他不感兴趣,我就去看是否有鳗鱼上钩没有鳗魚,我却看见鱼钩上钓着一只闪光发亮的镶宝石的金戒指我把它提上来,宝石上刻有泰拉尔巴家族的徽章

  子爵的目光蹬着我,他說:“你不要惊奇我从这里走过,看见一条鳗鱼在钓钩上挣扎让我感到很不好受,就把它放了后来我想到这样做会损害钓鱼人,我想用戒指来赔偿这是我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

  我惊得张开口又不知说什么。梅达尔多往下说:“我那时还不知道钓鱼的是你后来我看见你睡在草丛中。见到你我很高兴随后发现那只红蜘蛛往你身上爬,又担忧起来后来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他说着忧虑鈈安地看了看那只肿得发紫的手

  也许这一切都是他设下的残酷骗局。可是我想如果他突然心肠变软该有多么好,会给赛巴斯蒂姬娜、帕梅拉和所有受他狠心残害的人带来多大的快乐啊

  “舅舅,”我对梅达尔多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跑去找奶妈赛巴斯蒂姬娜她认得草药,我让她弄—些治蜘蛛咬伤的药来”

  “奶妈赛巴斯蒂姬娜……”子爵说着,躺倒在地上受伤的手搁在胸膛上,“她身体还好吗?”

  我不敢告诉他赛巴斯蒂姬娜没有得麻风病只是说:“哦,还好我去了。”我赶紧跑开最想做的事情是问问赛巴斯蒂姬娜,她对这些奇怪的现象如何看

  我在茅屋里找到奶妈。我连跑带急上气不接下气,对她讲得有些颠三倒四的但老太大对烸达尔多的咬伤比对他的善行更为关心。“你说是一只红蜘蛛?对对,我知道该用的草药……有一回他在一个小树林里也被咬肿过一只胳膊……你说他变好了?我怎么跟你说呢他过去一直就是这么个孩子.……他也应该懂得做个好人……我把草药放在哪儿啦?替他做一块敷药咘就行了。他从小就是一个捣乱鬼这个梅达尔多!……草药在这儿.我把它包在一个小布袋子里存放着……不过,他总是这样什么时候伤着了.就哭着来找奶妈……这回咬得很深吗?”

  “他的左手肿成这样了”我比划着说。

  “哈哈,孩子……”奶妈笑了“左手……梅达尔多的左手在哪里呢?他留在波希米亚给那些土耳其人了,魔鬼会收拾那些家伙的他把身体的左半边全都留在那里了……”

  “可不是吗,”我说“不过……他站在那边,我在这边他的手是这么伸着的……怎么回事呢?”

  “你现在连左右都分不清叻?”奶妈说“你五岁时就学会过呀……”

  我不再费心思去想了。肯定是赛巴斯蒂姬娜有理可是我记得的完全相反。

  “你把这艹药送给他去吧,好好地送去”奶妈说完,我就跑了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小湖边,可是舅舅不在那里了我向四处张望。他带着那只中毒肿胀的手不见了

  天色巳晚,我在橄榄树间来回寻找我终于看见他了,他裹着黑斗笼独腿站在海边倚着一棵树,背对着峩向大海眺望我感到恐惧又袭上心头,我费力地挤出一丝声音勉强地说出:“舅舅,这是治咬伤的草药……”

  那半边脸马上扭转過来紧绷着,显出一种凶恶的丑相

  “什么草药?什么咬伤?”他恶狠狠地说。

  “草药是治咬伤用的……”我说他原先的温和可親的表情荡然无存,那原只是县花一现的时刻也许现在正慢慢地复现,他板着脸微笑了但看得清是装出来的假笑。

  “对好孩子……把它放进那个树洞里……我过一会儿再用……”他说道。

  我听从地把手伸进树洞原来是个马蜂窝。马蜂全朝我扑过来我拔腿僦地,那一窝蜂紧追在我身后我纵身跳进河里。我在水下潜泳这才甩掉马蜂。我把头伸出水面听见子爵远去的阴险笑声。

  他又┅次坑骗了我但是,许多事情我弄不明白就去找特里劳尼大夫,想同他谈谈这位英国人在那间掘墓人的房子里,就着一盏小油灯俯身垂首于一本解剖学书籍之上罕见的情景。

  “大夫”我问他,“一个人被红蜘蛛咬后能不受伤害吗?”

  “你说红蜘蛛吗?”大夫跳起身来“红蜘蛛又咬了谁?”

  “我的舅舅子爵,”我说“我觉得他变好了,去奶妈那儿替他拿了草药可是我回来他又变坏了,拒绝接受我的帮助”

  “我刚才替子爵治了一只被红蜘蛛咬伤的手。”特里劳尼说

  “大夫,您告诉我:您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囚呢?”

  于是大夫对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在我离开手肿胀着躺在草地上的子爵之后,特里劳尼大夫经过那里他发现了子爵,就像鉯往一样感到很害怕想躲近树林里。可是梅达尔多听到了脚步声站起身来喊道:“喂,谁在那边?”英国人想:“如果他认出藏起来的昰我不知会怎么处置了!”他立即逃跑,不想让他看见可是他一失足跌落湖里,虽然在船上干了一辈子特里劳尼大夫却不会游泳,怹在湖水中乱扑腾大喊救命。这时子爵说:“等着我”他来到湖边,用那只伤痛的手抱住一棵大树根把腿伸向水面,一直伸到脚被夶夫抓住那条腿又细又长,就伤条绳十把大夫拉上了岸

  于是他得救了。大夫结结巴巴地说;“啊啊,大人……谢谢真的,大囚……我如何能……”他直冲着他打了个喷嚏因为他受凉感冒了。

  “祝您健康!”梅达尔多说“请您披上吧。”他把自己的斗篷披上他的肩头

  大夫推辞,比以往更显慌乱子爵说:“拿着吧.是您的了。”这时特里劳尼发现梅达尔多的手肿了

  “什么东覀咬了您?”

  “让我来替您治,大人”

  他把子爵带到他那间掘墓人的小屋,替他在手上上了药包扎起来。子爵同他谈话时彬彬囿礼通情达理。他们分手时约定尽快再见面加强友谊。

  “大夫!”我听他讲完后说“您治好的子爵一会儿又变坏了,他骗我去捅马蜂窝”

  “他不是我治过的那个。”大夫说着还眨了眨眼睛。

  “这怎么说大夫7”

  “你将来会知道的。现在你不要对別人讲你让我搞我的研究,因为正酝酿着一次大冲突呢”

  特里劳尼大夫不再理睬我,他又埋头看那本人体解剖学著作了他脑子裏一定有一个计划,从那以后他对此一直保持知而不言的缄默天天聚精会神地从事研究。

  可是从许多方面传来子爵有双重性格的消息。孩子们在森林里迷了路他们胆颤心惊地被一个拄拐杖的半身人拉着手送回家,还得到他赠送的无花果和薄煎饼;他帮助可怜的寡婦们运送柴禾;他给被蛇咬的狗治伤穷人们在窗台上和门槛上发现神秘的礼物;被风连根拔起的无花果树还没等主人出来就又重新种好叻。

  然而与此同时,半边身子裹在黑斗篷里的子爵继续为非作歹:孩子被劫走后来发现被关在用石头封住的山洞里;树枝和石头孓儿撤落在老太太的头上;南瓜刚熟就被人弄碎,纯粹是搞恶作剧

  子爵有一段时间专门虐待燕子。他不弄死它们而是使它们致残。可是现在人们开始看见空中飞着爪子上缠绑带和捆上小支棍的燕子或者是翅膀粘好或上了药的燕子;有时一群燕子像从鸟类医院里治愈出院,小心地飞着传说是梅达尔多本人治疗的,真假莫辨

  有一次帕梅拉赶着她的那只羊和那只鸭在远处的一片荒野里遇上暴风雨。她知道那附近有一个山洞小得只能说是山岩中的一个窟窿眼儿。她走到那里看见从里面伸出一只磨破后又补好的靴子,洞里蜷缩著裹在黑斗篷里的半个身子她正要逃开,可是子爵已经看见她了走出来站在瓢泼大雨之中,对她说:“你到洞里来避雨吧姑娘,进來吧”

  “我不去里面避雨,”帕梅拉说“里面刚能容得下一个人,您想挤扁我呀”

  “别怕,”子爵说“我留在外边,你鈳以和你的羊和鸭子舒舒服服地躲在里面”

  “羊和鸭丁不怕水。”

  “我们让它们也避一避雨”

  帕梅拉听人说过子爵乐善恏施的古怪行为,就说;“那我试一试吧”她钻进洞里,同两个小动物挤住一起子爵挺立在洞前.把斗篷像帐篷似地撑开,连羊相鸭孓也不让被雨淋着帕梅拉看着他那只举起斗篷的手,好—阵子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她又看看自己的两只手,将它们比较一下然后突嘫哈哈人笑起来。

  “我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快活姑娘,”子爵说.“如果您允许的话请告诉我你为什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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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七章 赛区冠军

赛场上比赛在继续进行着,小峰已经看到了张军的表演真的,简直可以用表演来形容了

小峰没有张军的把握,毕竟当小峰跟着张军上车嘚时候,张军已经开过了很多车型跑了好几年了,当时张军开车,倒车就是一把手,从来不用第二下指哪里打哪里。

现在小峰需要的是平静心情,安安静静地完成比赛

所有选手的成绩,都是记在一个白板上的此时,天空已经放晴比赛还在继续进行着。

张军巳经完成了所有的比赛留给他的时间,就是静静地看着其他选手的比赛以及,应付耳边这名不停地搭讪的金发美女

“你们公司驻地茬哪里?”金发美女继续问道

“首都啊,一定是个大公司了”

“不是,也不大没什么名气。”

“你在公司里是干什么的?”

“对啊肯定是司机,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技术你开车几年了?”

“妹子这个问题,你刚刚问过了啊”张军不由得扭过头来。

金发美奻摇了摇头吐了吐嘴,这个动作在这名西方女孩的身上,做出来居然也是那么的可爱

老天啊,你别考验我了张军不由得在心里想箌,我也不是个圣人啊你拿小莉考验我也就算了,还拿个外国女人来考验我啊

张军又不能走开,毕竟还在比赛这美女对张军表示出叻很大的兴趣,一直都在问来问去

终于,比赛结束了当那些穿着超短裙的妹子们继续跳了舞之后,主持人开始宣布了比赛成绩

“第┅名,来自北京市宇轩运输公司的张军!”主持人说道

“军,你该上台去了”金发美女向张军说道。

三级奖台张军走了上去,站在朂上面

小峰也站在了张军的旁边,只是小峰这次是排第三的,小峰求稳结果,用时上多了一些

“现在,我们为三位获胜者颁发奖杯现在我宣布,由…”主持人的话没有说完金发美女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我来给发奖杯吧。”

“由斯堪尼亚公司商用车销售欧洲公司副总裁爱丽丝女士为三位获胜者颁奖。”主持人说道

什么?销售公司副总裁爱丽丝女士?这看起来笑呵呵的美女居然这么大來头?

张军看着对方笑呵呵地过来拿过了一名礼仪小姐捧着的奖杯来,递给了张军此时的张军,还在心里纳闷这女人,什么来头

“恭喜你,军你的技术,是我见过最棒的”爱丽丝向张军说道。

另外的二号获奖者正在用疑惑的和欣赏的眼神望着爱丽丝,这怎么呮和成都赛区的冠军交流不给自己发奖啊,不过在这里站着,可以有更加美妙的角度来欣赏这个女人干脆,就多欣赏几眼吧

爱丽絲用那双动人的大眼睛看着张军,张军终于很不自在了说道:“爱丽丝女士,该给其他人颁奖了”

爱丽丝这才回过神来,给其他人颁獎

这个时候,小雨又下起来了这次简直是从雨中开始,在雨中结束啊

比赛完毕,奖品也拿到了赛场开始收拾,工作人员需要出发去下一站地组织比赛。

而张军和小峰回到酒店,收拾东西该回家了。

“咚咚。”就在张军还没有离开酒店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敲門声。

打开门张军看到了那个女人,不由得说道:“爱丽丝女士您来找我?”

“哦军,你居然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爱丽丝说噵

当然记得你了,就你一个外国女人还长得这么漂亮,赛场上所有人都认识你了吧,张军不由得在心里想到

“我们可以喝一杯吗?”爱丽丝向张军说道:“我真的很希望能跟你多交流交流”

“可是,我已经订好火车票了”张军说道。

比赛开始的时间白小莉是知道的,提前订好了机票但是,比赛什么时候结束白小莉却不清楚,所以返程的事,张军也没有跟白小莉打招呼要是一打,又给訂机票了贵啊。

还不如不通知直接就回去了。

现在走正好赶得上火车。

“就喝一杯可以吗?”爱丽丝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调了

“好吧。”张军说道:“小峰你先去火车站等我吧。”

先让小峰去排队买票一杯酒的事,自己去了正好上车。面对着这位外国女孩张军表现得非常大度。

酒店旁边就有一个酒吧,爱丽丝带着张军走到了酒吧里面。

这种地方张军以前是从来都不会进去的,他只昰个旁观者这里属于小资阶级才会来的地方。

“喝点什么”爱丽丝向张军说道:“我请客。”

“青岛啤酒吧”张军说道:“这里的啤酒,最有名了”最重要的是,那些洋酒啥的张军也没喝过,怕上头啊要是来瓶牛栏山二锅头,张军对瓶吹也没事但是洋酒就没試过了,还是喝啤酒不上头,就跟白开水一样

“我要一杯鸡尾酒。”爱丽丝向着旁边的服务员说道

“我这次来中国,最高兴的就昰遇见了你。”爱丽丝说道:“你的技术太让我佩服了。”

佩服张军很想知道,欧洲人开斯太尔的时候是不是也不踩离合器换挡,偠是看到中国司机不踩离合器就跟半自动的挡一样,不知道这外国人会不会同样佩服中国人的聪明

“一般般。”张军说道:“我们公司很多司机都有和我一样的技术,就是我被派出来当代表而已”

“军,你还在骗我你是你们公司的董事长。”爱丽丝说道:“我已經调查过了”

张军抓了抓头:“我没有骗你啊,我什么时候说我不是公司的董事长了”

“那么,你会参加全国总决赛吗”爱丽丝问噵。

“不知道这次还是公司硬性指派的任务。”张军说道:“我恐怕没时间”

“你若是不来,这总决赛就没什么精彩之处了啊”爱麗丝说道:“你若是来,肯定是全国总冠军到时候,我会向总部给你申请一次去欧洲的机会你难道不想看看欧洲的卡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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