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片段是男主俩在海边度蜜月的时候,一架飞机坠到了他们身边,貌似飞机上的人是美国的特种兵

看了电影之后难免不心痒痒去翻原著电影里没讲的东西,去小说里找一找总能有新发现的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我偶尔听到父母在说话

  "你说了可以?"父亲说

  "我相信他也问过你。你让他来找我"母亲回答。

  "我今天很忙……"

  "你现在不忙看上去你挺舒服清闲。如果你想走进他的房間把跪垫从他膝下抽出来,和他讨论基督教洗礼问题那就去吧。我不会反对的"

  "不,不"我能从父亲的声音听出来,他朝椅子里陷得更深了片刻的停顿。

  "他就像狗招引跳蚤一样招引宗教"他接着说道,"我不明白我们是一个现代的印度家庭;我们以现代的方式生活;印度正处在朝着真正现代和进步的国家过渡的高峰期,而我们却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以为自己是罗摩克里希纳①的化身"

  【①罗摩克里希纳(),印度教改革家宗教哲学家,提出"人类宗教"的思想认为各种宗教目的都是要达到与神的结合。】

  "如果现代和進步就是甘地夫人那我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喜欢。"母亲说

  "甘地夫人会成为过去的!进步不可阻挡。这是我们大家都必须随之而前進的鼓点技术可以帮助我们,好的思想传播开来一这是两条自然规律如果你不让技术帮忙,如果你拒绝好的思想那你就只好回到恐龍时代了!我对这一点确信无疑。甘地夫人和她的愚蠢会成为过去的新印度一定会到来。"

  (她当然会过去的而新印度,或者它的一個家庭会决定搬到加拿大去。)

  父亲继续说道:"你有没有听见他说:‘甘地老爹说过"所有宗教都是有道理的"?’"

  "甘地老爹这個孩子已经和甘地有如此亲密的关系了吗?现在是甘地爸爸,下面是什么耶稣叔叔?这是什么样的荒唐事啊——他真的成了穆斯林了吗"

  "穆斯林!做个虔诚的印度教徒,好吧我能理解。还是一个基督教徒这变得有点儿怪,但我可以绞尽脑汁来接受基督徒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圣多马,圣方济各·沙勿略,传教士,等等。我们有好学校得归功于他们。"

  "因此所有这一切我都可以接受但是穆斯林?这在我们的传统中完全是陌生的东西他们是外来者。"

  "他们也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他们的数量比基督教徒多好几百倍。"

  "这不起作用他们是外来者。"

  "也许派西尼在随着不同的鼓点前进"

  "你是在为这个孩子辩护吗?你不在乎他认为自己是穆斯林"

  "我们能怎么办呢,桑托什他非常喜欢,而这又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也许这只是一个阶段。这也会过去的就像甘地夫人一样。"

  "为什么他不能和同龄孩子一样有正常的兴趣呢看看拉维。他整天想的就是板球、电影和音乐"

  "你认为这样更好吗?"

  "不不。噢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想了。今天可真是漫长的一天啊"他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他对这些会感兴趣到什么程度"母亲格格笑了起来。"上星期他看完了一本书书名是《模仿基督》。"

  "模仿基督!我又要说了我不知道他对这些会感兴趣到什么程度!"父亲叫道。

  我喜欢峩的跪垫尽管它的质量很平常,但在我眼里却美丽耀眼我很难过,把它弄丢了无论把它放在哪里,我都对它下面的那块地和它四周嘚东西有一种特别的喜爱之情对我来说,这显然表明它是一块好跪垫因为它帮助我记得大地是上帝的创造,并且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鉮圣起来跪垫是红色的,上面用金线织出简单的图案:细长的长方形一端有三角形尖顶,指示着教徒的礼拜方向四周有细小的花饰,仿佛一缕缕轻烟在飘荡又仿佛陌生语言中一个个的音质符号。绒毛很柔软我祷告的时候,垫子一端没有打结的短穗子离我的额头只囿几英寸另一端的穗子离我的脚趾只有几英寸,这个尺寸让你感到温馨让你无论在这广阔大地上的任何地方都感到无拘无束。

  我茬室外祷告因为我喜欢这样。大多数时候我在屋后院子里的一个角落铺开垫子。那是刺桐树阴下一个僻静的角落旁边是一堵墙,墙仩爬满了九重葛沿墙摆放着一排花盆,里面种着一品红九重葛也爬到了刺桐树上。它那紫色的苞片和树上红色的花朵相互映衬漂亮極了。树开花的时候就成了一个十足的大型鸟舍,乌鸦、鹩哥、鹛鸟、粉红椋鸟、太阳鸟和长尾小鹦鹉都飞来了墙在我右边,和我成鈍角在我前面和左边,在乳白色的斑驳的树阴外面是沐浴在阳光下的院子的空地。当然随着天气、时间和季节的变化,院子里的景潒也会变化但是,在我的记忆里这一切都非常清晰,似乎从不曾改变过我按照自己在淡黄色的地上画的一条线所指示的方向面对着麥加,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这个方向

  有时候,祷告结束后我转过身去,会看见父亲或母亲或拉维在观察我在他们习惯了这个情景の前一直如此。

  我的洗礼有些尴尬母亲一直都假装得很好,父亲面无表情地看着拉维很仁慈,他没有来因为他去参加板球赛了,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对这件事发表长篇大论水从我的脸上淌下来,流到了脖子上;尽管只有一烧杯的水却像季风季节的雨一样,令我鉮清气爽

  人们为什么迁移?是什么使他们离开家园离开他们所熟知的一切,到地平线外完全陌生的地方去为什么要经过一道道堆得像珠穆朗玛峰一样高的手续,让你感觉自己像个乞丐为什么走进这座一切都那么新鲜、陌生又困难的异域丛林?

  全世界的答案嘟是一样的:人们迁移是希望过上更加美好的生活。

  在印度20世纪70年代中期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我从父亲看报纸时额头上出现嘚深深的皱纹里从他与母亲或玛玛吉或其他人交谈时的只言片语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并不是我不理解他们谈话的含义只是我对此不感兴趣。猩猩仍像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要吃薄煎饼;猴子从不询问来自德里的消息;犀牛和山羊继续和平相处;小鸟唧唧喳喳地叫;云朵帶来了降雨;太阳火辣辣地照着;大地在呼吸;上帝在我的世界里,没有紧急情况

  甘地夫人最终战胜了父亲。1976年2月泰米尔纳德政府被德里推翻了。这个政府是甘地夫人最直言不讳的批评者之一接管顺利进行,卡鲁纳尼迪首席部长的内阁悄悄消失了阁员们或是辭职,或是被软禁当整个国家的宪法在过去八个月中已被暂时取消的时候,地方政府的垮台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甘地夫人接管了国镓对她进行独裁统治,这对父亲是最大的打击这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虽然没有让我们动物园里的骆驼受到打扰却使父亲再也无法忍受。

  他叫道:"很快她就会到我们的动物园里来告诉我们说她的监狱里人满为患,她需要更多的地方我们能把德赛囷狮子关在一起吗?"

  穆拉吉·德赛是一位反对派政治家。不是甘地夫人的朋友。父亲不停地担忧,这使我很伤心。甘地夫人可以把动物园炸掉,只要父亲乐意,我不在乎。我希望他不那么苦恼。看见父亲因为担心而心烦意乱,做儿子的心里很不好受。

  但是他的确在擔心任何生意都需要冒险,小生意冒的风险最大能让人赔得精光。动物园是一个文化机构像公共图书馆一样,像博物馆一样它是為普及教育和科学服务的。同样它也不是一个挣钱的企业,因为挣大钱和办好事这两个目的并不相容事实上,我们不是一个富裕的家庭按照加拿大标准当然不是。我们是一个贫穷的家庭碰巧拥有许多动物,尽管并不拥有它们头顶(还有我们头顶)上的屋顶动物园的生命,就像它的居民在野外的生命一样十分脆弱。它既不是大到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的大生意也不是小到可以在法律的空白里生存的小苼意。动物园要兴旺发达就需要议会政府、民主选举、言论自由、新闻自由、集会自由、法治以及印度宪法所奉为神圣的其他一切。长期糟糕的政治局面对生意非常不利

  人们迁移是因为焦虑使人备受折磨。因为那种折磨人的感觉就是无论多么努力工作,所有的努仂都将没有任何结果无论他们用一年的时间建造了什么,都会在一天之内被别人拆毁因为有那么一种印象,就是通往将来的道路被堵迉了也许他们没什么,但是他们的孩子却不会有好日子因为感到一切都不会改变,幸福富裕只有在别处才能得到

  在父亲心里,噺印度破碎了倒塌了。母亲同意了我们要逃离这里了。

  这个消息是一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宣布的拉维和我大吃一惊。加拿大!洳果说我们北边的安得拉邦是异域如果说和我们隔着一条连猴子都能一跃而过的海峡的斯里兰卡是在月亮的背面,那么想想看加拿大是什么吧加拿大对我们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它就像廷巴克图永远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他结过婚了我弯着腰,正在脱鞋子这时我聽见他说:"来见见我太太。"我抬起头来他身边站着的是……帕特尔太太。"你好"她说,一边微笑着伸出手来"派西尼对我说过很多关于伱的事。"我没法对她说同样的话我对她一无所知。她正准备出去因此我们只交谈了几分钟。她也是印度人但是说话带有更典型的加拿大口音。她一定是第二代移民她比他年轻些,皮肤的颜色更深一些黑头发桄成一绺。明亮的黑眼睛可爱的白牙齿。她抱着一件干洗过的在实验室里穿的白大褂外面盖着一层起保护作用的塑料薄膜。她是个药剂师当我对她说:"很高兴见到你,帕特尔太太"的时候她回答道:"请叫我米娜。"他们匆匆互吻了一下她便在星期六上班去了。

  这座房子不仅是一个充满了图标的盒子我开始注意到夫妻苼活的小标记。这些标记一直都在那儿但我却没有看见,因为我没有去寻找

  他是个害羞的人。生活教会了他不要炫耀对他来说最珍贵的东西

  她会是我的消化道的处罚者?

  "我给你做了一道特别的印度酸辣酱"他说。他在微笑

  库马尔先生和库马尔先生,媔包师和教师,见过一次面第一位库马尔先生表示想去动物园看看。"这么多年了我从没去动物园看过。而且它就在附近你能带我去嗎?"他问

  "可以,当然可以我答道"我很高兴能带你去。"

  我们约好第二天放学后在大门口见面

  那一整天我都在担心。我骂洎己说你这个笨蛋!你为什么要说在大门口见面不管什么时候那个地方总是有一大堆人。你忘了他长得多平常吗你决不会认出他来的!"如果我从他身边走过却没有看见他,他会伤心的他会以为我改变了主意,不想让人看见我和一个贫穷的穆斯林面包师在一起他会一呴话也不说就离开。他不会生气的他会接受我的说法,说那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但是他再也不想到动物园来了我能看见事情像这样发生。我一定得认出他来我要躲起来,等到我能肯定是他时再出来我就那么做。但是我以前就注意到每当我特别努力地想要认出他时,反而无法将他认出来努力本身似乎让我看不见了。

  在约定的时间我站在正对着动物园大门的地方,开始用两只手揉眼睛

  是拉吉,一个朋友

  "你在忙着揉眼睛?"

  "我们到海滩路去吧"

  "哼,如果你像这样不停地揉眼睛你会看不到他的。"

  "谢谢你告訴我祝你在海滩路玩得好。"

  "到政府公园去怎么样"

  "我不能去,我告诉你"

  "求求你,拉吉你走吧!"

  他走了。我又开始揉眼睛

  "你能帮我做数学作业吗,派?"

  是阿吉特另一个朋友。

  "过会儿吧走开。"

  "你好派西尼。"

  是拉达克里希南太呔母亲的一个朋友。我用几句话把她打发走了

  "动物园门票要多少钱?"

  "五卢比售票处在那边。"

  "氯进了你眼睛吗"

  "你恏,玛玛吉不,不是的。"

  "再见玛玛吉。"

  "我在这儿派西尼。"

  我的手在眼睛上僵住了那个声音。我感到熟悉的陌生声音峩感到陌生的熟悉声音。我感到微笑从心底洋溢上来"

  “Salaam alaykum①.库马尔先生!看见你真好。”

  【①阿拉伯语,意为"上帝与你同在"】

  【②阿拉伯语,意为"愿上帝与你同在。"】

  "不没什么。只是进了灰尘"

  他朝售票处走去,但是我把他叫了回来

  "不,不你鈈用买票,师傅"

  我自豪地挥挥手,让检票员把手缩了回去然后带库马尔先生进了动物园。

  一切都令他惊奇他看见高大的长頸鹿来到高大的树下;食肉动物吃食草动物,而食草动物吃草;一些动物白天聚集在一起而另一些动物则夜晚聚集在一起;一些需要尖嘴的动物长了尖嘴,而另一些需要灵活的四肢的动物长了灵活的四肢他对这-切感到惊讶不已。

  他引用了《古兰经》里的一句话:“對于敏悟的人其中确有迹象①”

  【①《古兰经》第三十章《罗马人》,第二十四节】

  我们来到斑马笼前库马尔先生从来没有聽说过这种动物,更不用说看见过了他惊讶得目瞪口呆。

  "它们叫斑马"我说。

  "它们身上的条纹是用刷子漆的吗"

  "不,不。它們天生就那样"

  "下雨的时候会怎么样?"

  "条纹不会被雨冲掉吗"

  我带了几根胡萝卜。现在还剩下一根是又大又结实的那种。峩把它从包里拿了出来就在那时,我听见右边有轻微的砂砾的刮擦声是库马尔先生,像往常一样一瘸一拐摇摇摆摆地朝栏杆走来

  害羞但庄重的面包师对教师点了点头,教师也对他点了点头

  一匹警觉的斑马注意到了我手里的胡萝卜,走到了低矮的围栏前它抽动几下耳朵,轻轻地在地上跺了跺脚我把胡萝卜掰成两半,一半给了库马尔先生另一半给了库马尔先生。"谢谢派西尼。"一位说;"謝谢派。"另一位说库马尔先生先走过去,把手伸进围栏里斑马迫不及待地用厚厚的有力的黑色嘴唇夹住了胡萝卜。库马尔先生不肯松手斑马用牙咬住胡萝卜,猛地咬成了两半它大声地嚼了几秒钟这顿美餐,接着又去吃剩下的那半根嘴唇从库马尔先生的手指上滑過。他松开胡萝卜碰了碰斑马柔软的鼻子。

  轮到库马尔先生了他对斑马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它刚用嘴唇夹住半根胡萝卜他就松掱了。嘴唇急急忙忙把胡萝卜送进嘴里

  库马尔先生和库马尔先生看上去很高兴。

  "一匹斑马你是说?"库马尔先生说

  "对,"峩答道"它和驴和马是同一科的。"

  "马科动物中的劳斯莱斯"库马尔先生说。

  "多么奇妙的动物啊"库马尔先生说。

  "这匹是格兰特斑马"我说。

  【①拉丁语意为"格兰特斑马"。】

  【②阿拉伯语,意为“上帝是伟大的”】

  我说:“它非常漂亮。”

  动粅往往会进人令人惊讶的生活状态这方面的例子有很多,都是与人化论相对应的动物界中的兽化论的例子,即动物将人类或另一只动物當做自己的同类。

  最著名的也是最常见的例子是:宠物狗在其狗的世界中很大程度地接受了人类甚至想和他们结成伴侣。任何一位鈈得不将含情脉脉的狗从窘迫的客人的腿上拉下来的主人都将证明这一点

  我们的金色刺豚鼠和斑点无尾刺豚鼠相处得非常好,在金銫刺豚鼠被偷走之前它们一直满意地挤在一起紧挨着睡觉。

  我已经提到过我们的犀牛和山羊成群结伴的例子还有马戏团的狮子的唎子。

  关于海豚将溺水的船员推到水面上并帮助他们浮在水面上的故事已经得到证实这是海洋哺乳动物相互帮助的典型方式。

  攵献中提到过一只白鼬和一只大鼠相互为伴生活在一起的例子当人们把其他大鼠丢给白鼬时,它以白鼬特有的方式把那些大鼠都吞吃了

  我们自己的动物园里也有给人怪异悬念的捕食者——被捕食者关系。有一只老鼠和一群蝰蛇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星期其他被丢进饲養箱的老鼠都在一两天之内不见了,而这只棕色的小玛土撒拉①却为自己筑了一个窝把我们给它的谷子储藏在好几个它躲藏的地方,而苴就在蛇的眼皮底下跑来跑去我们感到非常惊奇。我们竖了一块牌子让游客注意这只老鼠。最终它以一种

  奇怪的方式结束了生命:一条小蝰蛇咬了它一口这条蝰蛇没有意识到这只老鼠的特殊地位吗?也许是不适应它不管是什么情况,这只老鼠被一条小蝰蛇咬了┅口却被一条大蝰蛇吞了下去,而且是立刻吞了下去如果有什么魔咒的话,那么魔咒被小蝰蛇打破了在那之后,一切恢复了正常所有老鼠都以正常的速度消失在蝰蛇的食管里。

  【①玛土撒拉:基督教《圣经·创世纪》中以诺之子,据传享年969岁】

  在我们这一荇,狗常常被用来充当幼狮的乳母尽管幼狮长大了,长得比养育它们的狗更大也更危险,但是它们从不找母亲的麻烦而狗的行为还昰一直是那么平和,它也从未失去对小狮崽的权威感我们不得不竖起牌子,向游客解释狗并不是给狮子的活食(就像我们不得不竖起牌子,指出犀牛是食草动物它们不吃山羊)。

  兽化论该如何解释难道犀牛不能分辨大小,也不能分辨粗糙的皮和柔软的毛吗难噵海豚不清楚海豚长什么样吗?我相信以前我已经提到过答案那就是那几分疯狂使动物走上了奇怪的却能挽救生命的道路。金色刺豚鼠囷犀牛一样需要伙伴。马戏团的狮子不愿意知道领头的是一个弱小的人;想像保证了它们安康的社会地位避免充满暴力的无政府状态。至于幼狮如果它们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只狗,一定会吓得晕倒在地因为那就意味着它们没有母亲,这对任何一只幼小的热血动物来說都是最最糟糕的事情我敢保证即使是那条成年蝰蛇,当它吞下老鼠的时候它那不发达的大脑的某个部分一定因为后悔而感到一阵难過,那是刚刚错过了某件更加重大的事情的感觉是爬行动物的孤独而粗陋的现实中的一个想像的飞跃。

  他也给我看了家庭纪念册先是结婚照。一个印度式的婚礼带有明显的加拿大痕迹。一个更年轻的他一个更年轻的她。他们去尼亚加拉瀑布度蜜月玩得好极了。微笑能证明我们回到从前。他在多伦多大学求学时代的照片:和朋友在一起;在圣迈克学院前;在他的房间里;排灯节时在芝兰街上;身穿白色长袍在圣巴兹尔教堂里读经;身穿另一种白色长袍在动物学系实验室里;在毕业典礼上每次都在微笑,但他的眼睛却述说了叧一个故事

  在巴西拍的照片,上面有许多原产地的树懒

  翻过一页,我们跃过了太平洋——关于那段生活几乎没有任何记录怹告诉我说照相机的确经常喀嚓喀嚓地拍——在所有通常被认为重要的场合上——但是所有的照片都弄丢了。很少的几张是玛玛吉事后搜集了邮寄过来的

  有一张照片是一位大人物参观动物园时拍的。黑白两色向我展示了另一个世界照片上挤满了人。一位联合王国内閣阁员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背景有一只长颈鹿。在这群人边上我认出了比现在年轻的阿迪鲁巴萨米先生。

  "玛玛吉"我指着那个人问。

  阁员身边有一个人戴着角质边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乱他看上去有可能是帕特尔先生,他的脸比他儿子的脸圆一些

  "这是伱父亲吗?"我问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谁"

  这一页还有一张集体照,上面大多数是学生他轻轻拍了拍照片。

  "那是理查德·帕克。"他说。

  我十分惊讶我仔细地看,努力想从他的外表看出他的性格不幸的是,这张照片还是黑白的而且聚焦有些不准。一张在幸福的日子里拍的照片很随意。理查德·帕克在看着别处。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人正在给他拍照。

  旁边一页被一张奥罗宾哆静修处游泳池的彩色照片占满了这是一座很大的可爱的室外游泳池,池水清澈闪耀着光亮,池底是蓝色的很干净,旁边还连着一座跳水池

  下面一页是一张小修院学校前门的特写。一道拱门上写着学校的校训:Nil magnum sisi bonum.没有美德何来伟大

  就这么多了。四张几乎不楿关的照片是对整个童年的纪念他变得严肃起来。

  "最糟糕的是他说"我已经几乎记不起来母亲的模样了。我能在心里看见她但她嘚形象一闪即逝。我刚要好好看看她她便消失了。她的声音也是一样如果我再一次在大街上看见她,一切都会回来的但那不可能发苼。记不住自己母亲的模样是一件非常令人伤心的事"

  父亲说:“我们要像哥伦布一样航行!”

  "他希望能发现印度。"我生气地指絀

  我们卖了动物园,卖了所有家当到一个新的国家去,开始新的生活除了能保证我们有一个幸福的未来,这笔买卖还能支付我們的移民费用并且还能节余一大笔钱,让我们可以在加拿大有一个崭新的开始(尽管现在回想起来这笔钱少得可笑——钱让我们变得哆么盲目啊)我们可以把动物卖给印度的动物园,但是美洲的动物园愿意出更高的价钱CITES,也就是"国际濒危动物交易公约"刚刚生效,交噫捕获的野生动物的窗口被砰地关上了现在,动物园的未来就取决于其他动物园了本地治里动物园恰好在合适的时候关了门。很多动粅园都抢着要买我们的动物最后的买家有几家动物园,主要是芝加哥的林肯公园动物园和即将开门的明尼苏达动物园但是剩下来的动粅会被卖到洛杉矶、路易维尔、俄克拉何马城和辛辛那提。

  还有两只动物正被运往加拿大动物园这就是拉维和我的感觉。我们不想詓我们不想住在一个刮大风、冬天的温度在零下200度的国家。板球世界的地图上没有加拿大出发前的准备工作要花很多时间,这使离别變得容易——就让我们习惯离别这个概念而言我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做准备。我不是说为我们自己我是说为动物。考虑到动物没有衣垺、鞋袜、亚麻床单、家具、厨房用品、化妆品也能过;考虑到国籍对它们毫无意义;考虑到它们一点儿也不在乎护照、钱、就业前景、學校、住房的费用、健康设施——简短地说考虑到它们的生活如此轻松,而要搬动它们却如此困难真是令人惊讶。搬动一座动物园就潒搬动一座城市

  书面工作十分繁重。贴邮票用去了好几升水"亲爱的某某先生"写了好几百遍。有人给出了报价听见叹息。表示疑惑经过时价还价的过程。决定被呈报上去让上面做决定。双方同意了一个价格交易敲定了。在虚线处签了名接受祝贺。开了血统證明开了健康证明。开了出口许可证开了进口许可证。弄清了检疫隔离规定安排好了运输。打电话花了一大笔钱买卖一只鼩鼱需偠的文件比一头大象还重,买卖一头大象所需要的文件比一条鲸鱼还重你永远都不要试图去买卖一条鲸鱼,永远不要这在动物园经营荇业真是一个笑话,一个令人疲倦的笑话似乎有一队吹毛求疵的官僚从本地治里排到德里,再到华盛顿最后到明尼苏达,每个官僚都囿表格有问题,有犹豫。把动物运到月球上也不会比这更复杂了父亲几乎把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扯了下来,而且很多次都差点儿要放弃

  还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我们大多数的鸟类和爬行动物还有我们的狐猴、犀牛、猩猩、山魈、狮尾弥猴、长颈鹿、食蚁动物、老虤、豹子、猎豹、鬣狗、斑马、喜玛拉雅猫和懒熊、印度大象和尼尔吉里塔尔羊,以及其他一些动物都有人要,但是另一些动物例如艾尔菲,却遇到了沉默"白内障手术!"父亲挥舞着信叫道。"如果我们给它的右眼做白内障手术他们就要它给河马做白内障手术!下面会昰什么?给犀牛做鼻子手术"我们的另一些动物被认为"太普通",例如狮子和狒狒父亲很有见地,用它们从迈索尔动物园多换了一只猩猩从马尼拉动物园换了一只黑猩猩。(至于艾尔菲它在特里凡得琅动物园度过了余生。)有一座动物园想为他们的儿童动物园要一只"纯囸的贵族出身的奶牛"父亲走进本地治里的城市丛林,买了一头奶牛,它长着一双水灵灵的黑眼睛可爱的肥厚的脊背,笔直的角和头之间嘚角度恰恰好看上去就像它刚刚舔了电源插座。父亲把它的角漆成鲜艳的橘黄色在角尖挂上塑料小铃铛,以增加它的纯正性

  ―個由三个美国人组成的代表团来了。我很好奇我从没有见过真正的活生生的美国人。他们的皮肤是粉红色的身体肥胖,待人友好非瑺能干,很容易出汗他们检査了我们的动物。他们让大多数动物睡觉然后用听诊器听心脏,像査星象一样査小便和大便用注射器抽血化验,摸摸脊背和头盖骨敲敲牙齿,用电筒照照眼睛照得它们眼花缭乱,捏捏皮摸摸又拽拽毛。可怜的动物它们一定以为自己囸被征召进美国海军呢。美国人对我们咧着嘴微笑用力和我们握手,把我们的骨头都要握碎了。

  结果是动物们和我们一样,有了雇鼡证明他们是未来的美国佬,而我们是未来的枫叶国度的居民。

  我们于1977年6月21日乘坐在巴拿马登记的日本货船"齐姆楚姆"号离开马德拉斯船上的高级船员是日本人,普通船员是台湾人船很大,令人难忘我们在本地治里的最后一天,我对玛玛吉、库马尔先生和库马爾先生、所有的朋友甚至许多陌生人都说了再见。母亲穿着她最漂亮的莎丽她长长的发绺很有艺术性地盘在脑后,扎着一个新鲜的茉莉花环她看上去很美,很悲伤因为她就要离开印度,那个地方气候炎热会刮季风,那个地方有稻田和高韦里河有海岸线和石头寺廟,有牛车和五彩卡车有朋友和我们认识的店主,有尼赫鲁大街和古贝尔·萨莱,有这个那个,那是她所熟悉和热爱的印度。当她的男人们——我想自己也已经是一个男人了尽管我只有16岁——正匆匆忙忙准备出发,心里已经在想着温尼伯的时候她却在留恋徘徊。

  我們出发前一天她指着一个卖香烟的,认真地问我们要不要买几包"

  父亲回答说加拿大有烟草。你为什么想要买香烟呢我们又不抽煙。"

  是的加拿大有烟草,但是那里有金火花牌香烟吗那里有阿伦冰淇淋吗?那里的自行车是英雄牌的吗那里的电视机是奥尼达斯牌的吗?那里的汽车是大使牌的吗那里的书店是希金博瑟姆家开的吗?我猜母亲在考虑买香烟的时候她心中萦绕的就是这些问题。

  动物被注射了镇静剂笼子被装上船,捆牢放好食物被存放妥当,床铺被分配好绳子被抛了出去,哨子吹响了起来船驶离港口,开到了海上我拼命向印度挥手告别。太阳照耀着微风一直吹着,海鸥在我们头顶的天空尖声鸣叫我太激动了。

  事情并没有像峩们预想的那样发生你能怎么办呢?无论生活以怎样的方式向你走来你都必须接受它,尽可能地享受它。

  印度的城市很大很拥挤,令人难忘但是当你离开城市之后,就会穿过广阔的乡村那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我记得自己曾经很不明白九亿五千万印度人都藏到哪里去了

  我到得有点儿早了。我刚踏上前廊的水泥台阶一个少年便从前门冲了出来。他穿着棒球服拿着棒球器械,一副急匆匆嘚样子看见我,他一下子停了下来很吃惊。他转过身对着家里大声叫喊爸!那个作家来了。"他对我说了句"你好"便急忙跑掉了。

  他父亲来到前门"你好。"他说

  "那是你儿子?"我问感到难以置信。

  “是的”承认这个事实使他唇上浮起了微笑,"很抱歉你們没能好好地见面他训练迟到了。他叫尼基我们叫他尼克。"

  我进了门"我不知道你有个儿子。"我说传来一声狗叫。一只黑色和棕色相间的小杂种狗朝我跑过来边跑边喘着嗅着。它扑到了我腿上"也不知道你有一条狗。"我补充说

  "它很友好。塔塔下来!"

  塔塔没理他。我听见有人说"你好"只是这句问候不像尼克的问候一样简短有力。长长的带鼻音的声音轻轻地哼着"你好"那个"好"字在我听來就像有人在轻轻地拍我的肩膀,或是轻轻地拽我的裤子

  我转过身。靠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羞怯地抬头看着我的,是一个棕色皮肤嘚小姑娘健康漂亮,无拘无束她怀里抱着一只橘黄色的猫。从她交叉的双臂上面只能看见猫的两只笔直地向上伸着的腿和埋在下面嘚头。猫的身体的其余部分一直拖到地板上这只动物被如此痛苦地拉长了身体,却似乎感到很放松

  "这是你女儿。"我说

  "是的。乌莎乌莎亲爱的,你肯定莫卡辛这样舒服吗"

  乌莎把莫卡辛放了下来。它镇定地扑通落在地上

  "你好,乌莎"我说。

  她赱到父亲跟前从他的腿后面偷偷看我。

  "你在做什么小东西?"他说"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她不回答只是微笑着看着我,藏起洎己的脸

  "你几岁了,乌莎"我问。

  然后派西尼·莫利托·帕特尔,大家都称他派·帕特尔的那个人,弯腰抱起了他的女儿

  "你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的。嗯你4岁了。一二,三四。"

  每数一个数字他就用食指轻轻地按一下她的鼻尖。她觉得这很好玩她格格格地笑起来,把头埋在他的颈弯里

  这个故事有个幸福的结局。

  船沉了它发出一声仿佛金属打嗝般的巨大声响。船上的東西在水面上冒了几个泡泡便消失了一切都在尖叫:海,风我的心。在救生艇上我看见水里有个东西。

  我大叫道:"理查德·帕克,是你吗?我看不清楚。噢,雨快停吧!理查德·帕克理查德·帕克?是的,是你!"

  我能看见他的脑袋。他正挣扎着不让自己沉下詓

  "耶稣啊,圣母马利亚穆罕默德和毗湿奴,看见你真好理查德·帕克!别放弃啊,求求你。到救生艇上来。你听见哨声了吗?瞿!瞿!瞿!你听见了。游啊,游啊!你是个游泳好手。还不到一百英尺呢。"

  他看见我了他看上去惊慌失措。他开始朝我游过来海沝在他四周汹涌地翻卷着。他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理查德·帕克,你能相信我们遇到了什么事吗?告诉我这是个糟糕的梦。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我还在"齐姆楚姆"号的床铺上,正翻来覆去很快就会从这场歷梦中醒来。告诉我我还是幸福的。母亲我温柔的智慧守护天使,你在哪里呀?还有你父亲,我亲爱的经常发愁的人还有你,拉维我童年时代倾慕的英雄?毗湿奴保全我吧安拉保护我吧,耶稣救救我吧我受不了了!瞿!翟!翟!"

  我身上没有一处受伤,但我从没有经受过如此剧烈的痛苦我的神经从没有被如此撕扯过,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疼痛过

  他游不过来的。他会淹死的他几乎没在前进,而且他的动作软弱无力他的鼻子和嘴不断地浸箌水下。只有他的眼睛仍然注视着我

  "你在做什么,理查德·帕克?难道你不热爱生命吗?那就一直游啊!瞿!翟!瞿!踢腿!踢啊!踢啊!踢啊!"

  他在水里振奋起来开始向前游。

  "我的大家庭怎么了我的鸟、兽和爬行动物?它们也都淹死了我生命中每一件珍贵的东西都被毁了。而我却得不到任何解释吗我要忍受地狱的煎熬却得不到天堂的任何解释吗?那么理性的目的是什么呢,理查德·帕克?难道它只在实用的东西上——在获取食物、衣服和住所的时候闪光吗为什么理性不能给我们更伟大的答案?为什么我们可以将問题像网一样撒出去却收不来回答为什么撒下巨大的网,如果没有几条小鱼可抓"他的脑袋几乎要沉到水下去了。他正抬着头最后看┅眼天空。船上有一只救生圈上面拴着一根绳子。我抓起救生圈在空中挥舞着。

  "看见这只救生圈吗理查德·帕克?看见了吗?抓住它!嗨唷!我再试一次。嗨唷!"

  他离得太远了。但是看见救生圈朝他飞去,他有了希望他恢复了生机,开始有力地拼命地划水

  "这就对了!一,二一,二一,二能呼吸就赶快呼吸。小心海浪瞿!瞿!瞿!"

  我的心冰凉。我伤心难过极了但是没有时間吓得发呆。我在受到惊吓的同时还在行动我内心的某种东西不愿放弃生命,不愿放手想要斗争到底。这样的决心是从哪里来的我鈈知道。

  "难道这不是很有讽刺意义吗理查德·帕克?我们在地狱里,却仍然害怕不朽。看看你已经离得多近了!瞿!瞿!瞿!快啊!快啊!你游到了,理查德·帕克,你游到了抓住!嗨唷!"

  我用力把救生圈扔了出去。救生圈恰好掉在他面前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姠前抓住了它。

  "抓紧了我把你拉上来。别放手你用眼睛拉,我用手拉几秒钟后你就会到船上来了,我们就会在一起了等一下。在一起我们要在一起?难道我疯了吗"

  我突然清醒过来,明白了自己在做什么我猛地一拉绳子。

  "放开救生圈理查德·帕克!放手,我说。我不要你到这儿来,你明白吗到别的地方去吧。让我一个人待着走开。淹死吧!淹死吧!"

  他的腿用力踢着我抓起┅只船桨。我用桨去戳他想把他推开。我没戳到他却把桨弄丢了。

  我又抓起一只桨我把它套进桨架,开始用力划想把救生艇劃开。但我却只让救生艇转开了一点儿一端靠理查德·帕克更近了。

  我要打他的脑袋!我举起了桨。

  他的动作太快了他游上湔来,爬到了船上

  "噢,我的上帝啊!"

  拉维是对的我真的是下一只山羊。我的救生艇上有了一只浑身湿透、不停颤抖、淹得半迉、又咳又喘的3岁成年孟加拉虎理查德·帕克在油布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到我时,他的眼睛闪闪发光,耳朵紧贴着脑袋两侧,所有嘚武器都收了起来他的脑袋和救生圈一样大,一样的颜色只是有牙齿。

  我转过身,从斑马身上跨过去跳进了海里。

  我不明白许多天来,船一直在前进它满怀信心,对周围环境漠不关心日晒,雨淋风吹,浪涌大海堆起了小山,大海挖出了深谷一齐姆楚姆都不在乎它以一座大陆的强大信心,缓缓前进着

  为了这次旅行,我买了一张地图;我把地图钉在我们船舱里的软木告示板上烸天早晨,我从驾驶台得知我们的位置然后用橘黄色针头的大头针把位置标在地图上。我们从马德拉斯出发越过孟加拉湾,向南穿过馬六甲海峡绕过新加坡,向北朝马尼拉开去我喜欢在船上的每一分钟。船上的日子令人兴奋照料动物使我们整日忙碌。每天晚上我們倒在床上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我们在马尼拉停留了两天,为了补充新鲜食品装新的货物,另外我们听说,还要对机器做常规维修我只注意前两件事。新鲜食品是一吨香蕉而新的货物,一只雌性刚果黑猩猩是父亲独断专行的结果之一。那吨香蒸上布满了黑色夶蜘蛛足有三四磅之多。黑猩猩就像个头小一些、瘦一些的大猩猩但长相要丑一些,也不像它的表亲那样忧郁温柔黑猩猩碰大黑蜘蛛的时候会耸耸肩,做个鬼脸像你我一样,然后它会用指关节将蜘蛛压碎这却不是你我会做的事。我觉得香蕉和黑猩猩比船腹里那些吵嚷肮脏的奇怪的机械装置有趣多了拉维整天待在机器旁边,看船员们干活机器有些问题,他说修理有问题吗?我不知道我想永遠也不会有人知道了。答案成了一个谜正躺在几千英尺深的水底。

  我们离开马尼拉驶进了太平洋。进人太平洋以后第四天在去Φ途岛的途中,我们沉没了在我的地图上被大头针戳了一个洞的位置,船沉没了一座大山在我眼前坍塌了,消失在我脚下我周围全昰消化不良的船只吐出来的东西。我的胃感到恶心我感到震惊。我感到心里一片空落落的接着又被沉寂填满。很多天以后我的胸口仍然因痛苦和恐惧而感到疼痛。

  我想发生了一次爆炸但我不能肯定。嫌炸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的爆炸声将我惊醒。这艘船并不昰一艘豪华邮轮它是一艘肮脏的辛苦的货船,它不是为付钱乘船的乘客或为了让他们舒适而设计的任何时候船上都有各种噪音。正是洇为这些噪音的音量一直保持不变我们才像婴儿一样睡得很香。那种寂静什么都不能打破无论是拉维的鼾声还是我的梦话。因此如果的确发生了爆炸的话,那爆炸声就不是一种新的噪音那是一种不规则的噪音。我突然惊醒就好像拉维在我耳边吹炸了一只气球。我看了看表凌晨四点半刚过。我探出身子朝下铺看去。拉维还在熟睡

  我穿上衣服,爬下床去通常我睡得并不沉。通常我会接着睡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我起来了。这似乎更像拉维做的事情他喜欢召唤这个词;他会说冒险活动在召唤。"然后在船上四处巡视聲音又恢复了正常,但是也许有了一种不同的音质也许变得低沉了。

  我摇摇拉维我说拉维!刚才有个奇怪的声音。我们去探险吧"

  他睡意朦胧地看着我。他摇摇头翻过身,把被单拉到下巴噢,拉维!

  我记得自己沿着走廊走无论白天黑夜,走廊看上去都┅个?

  样但我能在心里感到四周的夜色。我在父亲和母亲的门口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去敲门。我记得自己看了看表决定不去敲门。父亲喜欢睡觉我决定爬到主甲板上,迎接黎明也许我会看见流星。我边爬楼梯边想着这个想着流星。我们的船舱在主甲板下面两層我已经把奇怪的声音忘了。

  推开通向主甲板的那道厚重的门的时候我才注意到外面的天气。那能算是暴风雨吗当时确实在下雨,但雨并不大。当然不是你在季风季节看见的那种大雨风也在刮。我想有几阵狂风能把伞掀翻了但是我在风雨中走过,并没有什么困難大海看上去波涛汹涌,但是对旱鸭子来说大海总是使人激动,令人生畏美丽又危险。海浪涌来白色的泡沫被风卷起来,吹打着船侧但是我在其他时候也见过这样的景象,船并没有沉货船是一种巨大的稳定的装置,是工程学了不起的设计货船的设计可以让它茬最不利的情况下漂浮在海上。像这样的天气当然不会让船沉没的吧嗨,我只需关上门暴风雨就会消失不见了。我走到甲板上我抓住栏杆,面对着自然环境这就是冒险。

  "加拿大我来了!"我大喊,雨水将我淋得透湿让我感到冷飕飕的。我感到自己很勇敢天還黑着,但是已经有足够的光亮?可以让我看清楚了那是地狱之光。大自然可以上演令人激动的剧目舞台那么广阔,灯光那么夸张临時演员多得不可胜数,制造特技效果的预算完全没有限制我前面是风与水的奇观,是感官的地震甚至好莱坞也编排不出。但是地震在峩脚下停止了我脚下的地是坚实的。我是安全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的观众

  我是在抬头看见桥楼上的救生艇时才开始担心的。救生艇并不是垂直地悬挂着它面朝船倾斜,与吊艇柱形成了一个角度我转过身,看看自己的手指关节发白。我并不是因为天气恶劣才紧緊抓住栏杆的而是因为如果不抓紧我就会跌倒。船在朝另一面即朝左舷倾斜。倾斜度虽然不大却足以让我感到吃惊。当我朝船外看詓时发现斜坡不再陡直。我能看见巨大的黑色的舷侧

  一阵寒颤传遍我全身。我肯定那确实是一场暴风雨该回到安全的地方去了。我松开手,匆匆走到船壁走过去把门拉开。

  船里有噪音机器构造的低沉呻吟声。我绊了一下摔倒了。没有受伤我爬了起来。峩扶住栏杆一步四级,朝楼梯井下跑去刚跑下一层,我就看见了水很多水。水挡住了我的路水像喧闹的人群一样从下面涌上来,洶涌着翻滚着,冒着泡泡楼梯消失在了黑暗的水中。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水是怎么回事?水是从哪里来的我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心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不知道下面应该做什么。我的家人就在下面

  我跑上楼梯,跑到了主甲板上天气不再令我感到乐趣。我非常害怕现在情况已经非常清楚了:船倾斜得很厉害。纵的方向也不平从船头到船尾出现了明显的倾斜。我朝船外看去水看上詓离我们没有八十英尺。船在沉我简直无法理解。这就像月亮着火一样令人无法相信

  高级船员和普通船员都在哪里?他们在做什麼在靠近船头的地方,我看见几个人在黑暗中奔跑我想我还看见了动物,但是我把这当做是雨和影子造成的幻觉并没有在意。天气恏的时候我们会把分隔栏顶上的活板抽开,但是在任何时候动物都是不能离开笼子的我们运的是危险的野生动物,而不是农场上的家畜我想我听见有人在叫喊,就在我头顶上在桥楼上。

  船晃了一下发出了那种声音,那种巨大的金属打嗝般的声音那是什么声喑?那是人类和动物抗议即将到来的死亡而一每

  尖叫吗是船自己正在完蛋吗?我摔倒了又爬了起来。我再一次朝船外看去海面茬上升。海浪正向我们靠近我们正迅速沉没。

  我清楚地听见猴子的尖叫声什么东西正在摇晃甲板。一只白肢野牛——印度野牛——突然从雨中冲出来从我身边冲过去,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它受了惊吓,变得狂怒无法控制。我看着它,惊愕不已天啊,究竟是谁把咜放出来了

  我跑上楼梯,朝桥楼跑去高级船员就在那儿,他们是船上惟一会说英语的人是我们命运的主宰,是能纠正这个错误嘚人他们会解释一切的。他们会照顾我和我的家人我爬上中间的桥楼。右舷没有一个人我跑到左舷。我看见三个人是普通船员。峩跌倒了又爬起来。他们正在朝船外看我叫起来。他们转过身来他们看看我,又互相看看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迅速朝我走来┅阵感激和宽慰涌上我心头。我说感谢上帝我找到你们了发生了什么事?我很害怕船底有水。我很担心我的家人我去不了我们船舱嘚那层了。这是正常的吗你们认为……"

  这些船员中的一个把一件救生衣塞进我怀里,大声用中文说了些什么我的话被打断了。我看见救生衣上挂了一只橘黄色的哨子他们正用力朝我点头。当他们用强有力的臂膀抓住我把我举起来时,我没觉得什么我以为他们昰在帮我。我太信任他们了当他们把我举到空中时,我心里充满了感激当他们把我从船上扔出去时,我才感到怀疑

  我像跳蹦床┅样,弹落在半卷起来盖住船下面40英尺的救生艇的油布上我没有受伤,这真是个奇迹我把救生衣弄丢了,但哨子还在我手里救生艇被放下去一半,挂在那儿它朝远离吊艇柱的方向倾斜着,在距离海面20英尺的地方在暴风雨中荡来荡去。我抬起头两个船员正低头看著我,发疯一般指着救生艇大叫我不明白他们想要我做什么。我以为他们会跟在我后面跳进来但他们却掉过头去,一脸的恐惧这时這只动物在空中出现了,用赛马一般优雅的动作跳了下来斑马没有跳到油布上。这是一只雄性格兰特斑马体重五百多磅。它哗啦一声偅重摔在最后面一张坐板上砸碎了坐板,把救生艇砸得左右摇晃它叫出了声来。我以为会听见类似于驴叫或马嘶的声音完全不是。呮能说那是一阵吠叫夸—哈—哈,夸—哈—哈夸—哈—哈,声音因为痛苦而极其尖利这只动物的嘴张得大大的,站得笔直浑身发抖,露出了黄色的牙齿和暗粉色的牙床救生艇掉了下去,我们撞进了沸腾的海水

  理查德·帕克没有跟在我后面跳进海里。我准备用来做棍棒的船桨漂在水上。我抓住桨,同对伸手去抓救生圈,现在救生圈里已经空了。在水里太可怕了。水又黑又冷,汹涌澎湃。我感到仿佛自己就在一座正在碎裂的井底。海水不断打在我身上刺痛了我的眼睛。把我往下拉我几乎不能呼吸了。如果没有救生圈我连一汾钟也坚持不下来。

  我看见在离我15英尺的地方有一只三角形的东西正划破水面那是一只鲨鱼的鳍。一阵又冷又湿的可怕赓颤在我的脊椎蹿上蹿下我以最快的速度朝救生艇一端,就是仍然盖着油布的那一端游过去。我用胳膊撑住救生圈直起身子。我看不见理查德·帕克。他不在油布上,也不在坐板上。他在船底。我又抬起身子。那飞快的一瞥只让我看见斑马的头在船的另一端猛烈地来回转动着当峩跌回水里时,另一只鲨鱼的鳍就在我面前划过

  鲜艳的橘黄色油布被一根结实的尼龙绳拉住,绳子穿过油布上的金属索环和船另一側的钝钩子我碰巧在船头旁边踩着水。油布经过艏柱——艏柱有一个很短的突出的前端如果长在脸上,就是翘鼻子——的地方没有在船的其他地方系得牢就在绳子从艏柱一侧的钩子穿进另一侧的钩子的地方,油布有些松我举起船桨,朝这处有些松的地方这处救命嘚细节,捅过去我尽量把桨往里捅。现在救生艇的船头突出在波浪之上了,虽然有些歪我让自己立起来,双腿环绕住船桨桨柄顶起了油布,但是油布、绳子和桨都支持住了我已经离开了水面,尽管随着海面的起伏我与海水之间的距离只有2英尺或3英尺。大浪的浪尖还在不断地拍打着我

  我独自一人,孤立无助在太平洋的中央,吊在一只船桨上前面是一只成年老虎,下面是成群的鲨鱼四周是狂风暴雨。如果我用理性思考自己的前途就一定会放弃努力,松开船桨希望自己在被吃掉之前能被淹死。但是我不记得在相对安铨的最初几分钟里我有过一点点想法我甚至没有注意到天已经亮了。我紧紧抓住船桨,就那么抓着只有天知道为什么。

  过了一会儿我充分利用了救生圈。我把救生圈从水里提上来把船桨从中间穿过去。我让救生圈沿着船桨向下滑直到套在我身上。现在我只需要鼡腿勾住船桨就行了如果理查德·帕克出现了,从船桨上掉下去会更加尴尬,但是一次只能经历一种恐惧,我选择太平洋而不是老虎。

  自然环境允许我继续活下去。救生艇没有沉理查德·帕克―直没有出现。鲨鱼游来游去,但是没有冲上来。海浪溅在我身上,但是没有把我拉下去。

  我看着大船伴着打嗝声和汩汩声消失了。灯光闪了几下便熄灭了我环顾四周,寻找我的家人寻找幸存者,寻找叧一只救生艇寻找任何能够给我带来希望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只有雨,黑色海洋上劫掠一切的浪和悲剧过后漂浮的残骸。

  黑暗從天空渐渐消退雨停了。

  我不能永远保持这样的姿势我冷。我的脖子因为一直抬着头引颈张望而感到很酸我的背因为靠在救生圈上而感到很痛。而且如果要看见别的救生艇,我必须站得更高一些

  我沿着船桨一寸一寸地移动,直到双脚能够踩到船头我必須非常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我猜理查德·帕克正在油布下面的船板上,背对着我,面对着斑马,斑马现在一定已经被他杀死了。在五种感觉中,老虎依赖最多的是视觉它们的目光非常锐利,尤其是在看移动的物体的时候他们的听觉很好。嗔觉一般当然,我是说和其他動物相比和理查德·帕克相比,我又聋又瞎,而且没有嗔觉。但是那一刻他没有看见我,因为我身上是湿的也许他也没有闻到我,而且洇为风在呼号海浪破碎时嘶嘶尖啸,所以如果很小心的话他也不会听见我。只要他不感觉到我我就有机会。如果他感觉到了就会竝刻杀死我。他会从油布下面突然冲出来吗我不知道。

  恐惧和理性给出截然不同的答案恐惧说会的。他是一只凶猛的450镑重的食肉動物他的每一根爪子都像刀一样尖利。理性说不会的油布是用结实的帆布做的,不是日本纸墙油布已经受住了我从高空落下的重量。理查德·帕克不用花多长时间,也不用花多大力气,就能用爪子把油布撕成碎片,但是他不能像揭开匣盖就能跳起来的玩偶一样突然跳出来。而且他没有看见我。既然他没有看见我,就没有理由要用爪子抓破油布冲出来。

  我沿着船桨滑下去我把两条腿都放在船桨一侧,让双脚踩在舷侧舷侧是一只船的上面的边缘,也可以说是船边我又移动了一点儿,这样两条腿都在船上了我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開过油布边缘。我随时准备看见理查德·帕克站起来,朝我冲过来。有好几次我害怕得一阵阵发抖我最希望静止不动的部位——我的两条腿——偏偏抖得最厉害。腿像击鼓一样敲打着油布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在理查德·帕克的门上的拍打声能比这个更明显了。颤抖扩散到我的两只胳膊,我所能做的只有紧紧抓住。每一次颤抖都过去了。

  当大部分身体都到了船上的时候我站了起来。我朝油布那端看去我惊訝地看见斑马还活着。它在靠近船尾它摔下去的地方躺着没精打采的,但是肚子仍然在急速地起伏眼睛仍然在动,眼神里满是恐惧咜侧身躺着,面对着我头和脖子很别扭地搁在船侧的坐板上。它的一条后腿断了角度非常不自然。骨头从皮肤下面伸了出来伤处在鋶血。只有细细的前腿的姿势看上去还正常前腿弯曲,蜷缩在扭曲的身体前面斑马时不时摇摇头,叫一声喷一下鼻息。除此之外咜就静静地躺着。

  这是一只非常可爱的动物它身上潮湿的条纹黑白分明,十分耀眼焦虑深深地困把着我,我不能老是看它;然而顺便提一下,虽然事后的记忆很模糊当时它那奇怪、简洁、具有大胆的艺术性的条纹和它那优美的头部却给了我很深的印象。对我来說更重要的是理查德·帕克没有杀死它,这真是奇怪。按照正常情况,他应该已经把斑马杀死了。这就是捕食动物做的事:他们杀死猎物在当前的情况下,理查德·帕克应该非常紧张,恐惧应该使他变得非常好斗。斑马应该已经被残杀了

  很快我便知道了斑马没有被伤害的原因。这让我的血液都冻结起来一接着又让我稍稍感到了宽慰一只脑袋在油布那头出现了。它害怕地直视着我,然后低下头去接着叒出现了,然后又低下头去又再一次出现,最后消失了那是一只有些像熊、看上去是秃毛的斑点鬣狗的脑袋。我们动物园有一群共六呮两只居统治地位的雌性,四只居从属地位的雄性它们应该到明尼苏达去。这儿的这只是雄的我是看它的右耳认出来的。它的右耳被严重撕破已经伤愈的有缺口的耳廓是过去暴力的证明。现在我明白为什么理查德·帕克没有杀死斑马了:他已经不在船上了。一只鬣狗囷一只老虎不可能在这么小的地方同时存在他一定从油布上摔下去淹死了。

  我得向自己解释鬣狗是怎么到救生艇上来的鬣狗能在海里游泳,这一点我毫不怀疑我的结论是,它一定一直就在船上躲在油布下面,而我弹落下来时没有看见它我还注意到另一件事:鬣狗是那些水手把我扔上救生艇的原因。他们不是在试图救我这是他们最不关心的事。他们是把我当做饲料他们希望鬣狗会袭击我,洏我却能摆脱它让船成为一个他们可以去的安全地方,无论这是否会让我付出生命的代价现在我知道在斑马出现之前他们发疯般的指嘚是什么了。

  我从不认为发现自己和一只斑点鬣狗一起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是一个好消息但就是这样。实际上这可是双重好消息:如果没有这只鬣狗,那些水手就不会把我扔进救生艇里我就会待在大船上,一定会淹死;如果我不得不和一只野生动物分享住舱那么一只公开表现残忍的犬科动物比一只悄悄使用力量的猫科动物要好。我非常轻地松了一口气为了预防万一,我又回到了船桨上峩跨坐在船桨上,在船桨从中间穿过的救生艇的圆边上左脚抵住船头前端,右脚踩住舷侧这样很舒服,也能让我面对着船

  我环顧四周。只有大海和天空在浪尖上时也一样。大海很快地模仿着陆地上的地形——每一座山丘每一座山谷,每一座平原加速的地壳構造运动。环游地球八十排浪但是到处都找不到我的家人。很多东西浮在水上,但是没有一样带给我希望我看不见别的救生艇。

  天氣的变化非常迅速如此广阔,广阔得令人惊讶的大海渐渐平静了下来,海浪紧跟在后;风变得柔和成了悦耳的微风;在无边无际的淡蓝色穹顶上,蓬松的白得耀眼的云朵开始被阳光照亮这是平洋上美丽的一天的黎明。我的衬衫已经开始干了夜晚就像船一样迅速消夨了。

  我开始等待各种想法在疯狂地打转。我不是专心地想解决迫在眉睫的生存问题所必须考虑的实际细节就是因痛苦而束手无筞,默默地哭泣张着嘴,双手抱着头

  她在一圈光晕中伏在一座香蕉堆成的小岛上漂了过来,像圣母马利亚一样可爱她身后是初升的太阳。她红火色的毛发让人看得目瞪口呆

  我叫道:“噢神圣的伟大母亲,本地治里多产的女神,奶与爱的提供者充满慰藉的奇妙怀抱,你令虱蝇恐惧你抱起了哭泣的幼儿,你也要目睹这场悲剧吗让温柔遭遇恐惧是不对的。你还不如立刻死掉我看见你是多么高兴啊。你带来了快乐也带来了痛苦我快乐是因为你和我在一起,我痛苦是因为这样的相聚不会长久你对大海了解多少?一无所知峩对大海了解多少?―无所知这辆汽车没有司机,迷失了方向我们的生命结束了。上船来吧如果你的目的地是湮没——煙没就是我們的下一站。我们可以坐在一起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坐靠窗的位子但窗外是令人伤心的景象。噢到此为止吧,别再假装了让我明皛地说出来: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请别让蜘蛛上来。”

  那是"橘子汁"——这么叫她是因为她常常流口水——我们了不起的婆罗洲雌性猩猩家长动物园的明星,两个漂亮儿子的母亲她被一大群黑色蜘蛛包围着,这些蜘蛛像心怀恶意的崇拜者┅样在她身边爬来爬去漂浮的香蕉被尼龙网聚在一起,香蕉就是装在尼龙网里装上船的当她从那堆香蕉上跨上船的时候,一只只香蕉姠上跃起翻滚起来。网变松了只因为网就在手边,而且就要沉下去了我想都没想就抓住网,拖到了船上后来从各方面来看,这个隨意的动作都成了救命的动作;这张网成了我最宝贵的物品之一

  香蕉堆散开了。黑色蜘蛛拼命地爬,但是它们的处境已经毫无希望了小岛在它们身体下面碎裂了。它们都淹死了有那么一会儿,救生艇就漂浮在一片水果的海洋上

  我捡起了当时以为毫无用处的一張网,但是我有没有想过从香蕉圣餐中拿几根没有。一根都没有那是用切开的香蕉做的香蕉圣餐,但做的方法不对:将香蕉切开的是海水这巨大的浪费会沉重地压在我心头。我会因为自己的愚蠢而绝望得抽搐

  "橘子汁"如坠雾中。她的动作十分缓慢带有试探性,她的眼神反映了心中深深的困惑她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她在油布上躺了好几分钟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然后才将身体前倾,完全跌进救生艇里我听见了鬣狗的尖叫。

  大船留下的最后痕迹是水面上漂浮的一片闪光的油

  我肯定自己不是孤独的。无法想像"齐姆楚姆"号沒有引起一点点关心现在,在东京在巴拿马城,在马德拉斯在火奴鲁鲁,嗨甚至在温尼伯,控制台上的红灯在闪烁警铃在拉响,一双双眼睛因恐惧而睁得大大的一张张嘴在倒吸凉气:"我的天啊!‘齐姆楚姆’号沉没了!"一双双手去拿电话话筒。更多的红灯开始閃烁更多的警铃开始拉响。飞行员们迅速向飞机跑去连鞋带都没来得及系,他们就这样匆忙船长们飞快地转动着舵轮,直转到自己頭都晕了甚至潜水艇也在水底突然转向,参加了救援行动我们很快就会得救的。一艘大船会在地平线上出现会找到一枝枪杀死鬣狗,结束斑马的痛苦也许"橘子汁"会得救。我会爬上大船受到家人的欢迎。他们已经被另一只救生艇救起来了我只需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時内,在救援的船只到来之前,保证自己活着就行了

  我从自己休息的地方伸手去够那张网。我把网卷起来扔到油布中间,这样网就鈳以形成一道屏障无论这屏障多么小。"橘子汁"看上去差不多陷人了强直昏厥状态我猜她因为受惊已经奄奄一息。让我担心的是鬣狗峩能听见它发出阵阵哀鸣。我始终希望它所熟悉的猎物斑马和它所不熟悉的猎物猩猩能分散它的注意力让他想不到我。

  我一边注意著地平线一边注意着救生艇的另一头。除了鬣狗的哀鸣我几乎听不见动物发出的其他声音,只有爪子在坚硬的表面来回摩擦的声音耦尔几声呻吟声和被抑制的叫声。似乎没有大规模的打斗

  上午,鬣狗又出现了在这之前的几分钟里,它的哀鸣声越来越高变成叻尖叫声。它从斑马身上跳过去跳到船尾,在那里舷边的坐板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张三角形的坐板那是一个相当暴露的地方,坐板囷舷侧之间只有大约十二英寸那只动物紧张地凝视着船外面。浩瀚起伏的海水似乎是它最不愿意看见的东西因为它立刻便低下头,跳進了斑马身后的船底那是一处狭窄的空间;坐板下面、船的四周到处都是浮箱,在斑马宽阔的后背和这些浮箱的边缘之间没有多少空间很难容下一只鬣狗。它扭动了一会儿然后又从斑马身上跳过去,回到了船中间消失在了油布下面。这一阵突发的动作持续了不到十秒钟鬣狗到了距我不到15英尺的地方。我惟一的反应就是吓得不能动弹相反,斑马迅速昂起头叫了起来。

  我希望鬣狗会一直待在油布下面我失望了。它几乎立刻又从斑马身上跳过去跳到了船尾坐板上。它在上面转了几次身呜呜咽咽地叫着,犹豫不决我不知噵它下面会做什么。答案很快便揭晓了:它低下头绕着斑马跑起来,把船尾坐板、舷边坐板和油布那边的横坐板变成了周长25英尺的室内畾径场它跑了一圈—两圈—三圈—四圈—五圈—还在继续跑,一直不停地跑最后我都数不清它跑了多少圈了。一圈又一圈跑的同时咜一直在尖声叫喊。我的反应还是很慢我完全被恐惧控制了,只能看着它这野兽奔跑的速度很快,而且它不是一只小动物;它是一只看上去有140镑重的成年雄性动物它的腿敲打在坐板上,让整只船都摇晃起来它的爪子在坐板上发出很大的喀嚓喀嚓的声响。每次它跑到船尾时我都很紧张看到那个东西朝我飞速跑来已经让人汗毛直竖了;更糟的是,我害怕它会一直朝我跑来很显然,无论"橘子汁"在哪里她都不会成为障碍。卷起的油布和堆成一团的网更是可怜的防御物只需要一点点力气,鬣狗就能来到船头我的脚下。它似乎并不想那么莋;每次来到横坐板边,它都会跃过去我能看见它的上半身在沿着油布边缘迅速奔跑。但是在这样的状态下鬣狗的行为完全不可预料,咜很可能会决定不加瞢告便对我发动袭击

  跑了很多圈后,它突然在船尾停住蹲伏下来,眼睛向下朝油布下面看去。它抬起眼睛目光落到了我身上。那是一种茫然而不加掩饰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好奇,却没有暴露一点儿心里的想法它的嘴张得大大的,耳朵僵硬地豎着,眼睛又亮又黑要不是因为它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散发出紧张的气息——那是一种焦虑,让它浑身发抖,好像在发烧一样——那几乎僦是典型的鬣狗的眼神我为自己的末日做好了准备。什么也没有发生它又开始绕着圈跑起来。

  当动物决心做一件事的时候它可鉯做很长时间。整个早晨鬣狗都在尖声吠叫着绕着圈跑。有时候它会在船尾停一会儿但是除此以外,每一圈都和前一圈一样动作、速度、叫声的音高和音量、逆时针的方向都没有变化。看它这么跑太单调太累人了最后我把头扭向一边,试图用眼角的余光保持警惕。刚開始的时候每次鬣狗从斑马的头旁边跑过,斑马都会喷鼻息现在甚至它也麻木了。

  然而每一次鬣狗在船尾坐板旁边停留时,我嘚心都会猛地跳一下尽管我很想注意看地平线,那个救援出现的地方,但是我的眼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回到这只狂躁的野兽身上

  我鈈是一个对动物抱有偏见的人,但是斑点鬣狗的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它丑得不可救药粗粗的脖子和向后腿倾斜的高高的肩膀使它们看上去像一种被淘汰的长颈鹿,而粗糙蓬乱的毛看上去就像是用上帝造物剩下来的东西拼凑而成毛上的棕褐色、嫼色、黄色和灰色乱糟糟地混杂在一起,斑点根本无法和豹子身上值得炫耀的漂亮的圆形斑点相提并论;这些斑点看上去更像是得了一种皮肤病,一种致命的兽疥癣头很宽,显得太大有一个像熊一样的高高的额头,但是前额的毛已经脱落了耳朵很滑稽,长得像老鼠耳朵没有在战斗中被撕掉之前又大又圆。嘴永远张着喘着气。鼻孔太大尾巴蓬乱,不会摇摆步态笨拙。所有这些部分加在一起让它们看上去像狗但不像任何人愿意当做宠物的狗。

  但是我没有忘记父亲的话它们可不是胆小的腐食动物。如果《国家地理》是这样描繪它们的那是因为这个节目是在白天拍摄的。鬣狗的一天从月亮升起的时候开始而它们是非常强有力的捕猎能手。鬣狗成群攻击任何鈳以捕杀的动物这些动物还在全速奔跑时便被鬣狗撕开了腹侧。它们捕杀斑马、牛羚和水牛而且不仅捕杀兽群中的年老体弱者——也捕杀身强体壮者。它们的攻击十分有力被顶倒或踢倒后会立即爬起来,从不仅仅因为意志力不强而放弃它们也很聪明;任何能从妈妈身边被引开的小动物都是好的。它们最喜欢吃刚出生十分钟的小牛羚但是也吃小狮子和小犀牛。当努力得到回报的时候它们坚持不懈。在仅仅十五分钟的时间里一匹斑马便会只剩下一只头骨,而这只头骨也会被拖走让窝里的小鬣狗慢慢啃。什么都不会浪费;甚至溅仩了血的草也会被吃掉当鬣狗吞下大块大块的猎物时,它们的肚子会明显地变大如果幸运的话,它们会撑到连走路都困难把猎物消囮掉以后,它们会咳出厚密的毛团它们会把毛团上能吃的东西都剔干净,然后在里面打滚在进食的兴奋之中,意外的同类相食是常见嘚事;在争着去吃斑马的时候鬣狗会吃掉同群中其他鬣狗的耳朵或鼻孔,但并没有什么敌意鬣狗并不讨厌这种错误。使它们高兴的事呔多了它们不会对任何事情感到厌恶。

  实际上鬣狗能吃的东西太多了,太不挑食几乎令人不得不敬佩。鬣狗可以一边在水里小便一边喝水它们还有一种利用小便的独创方法:在又热又干的天气里,它们会在地上撒尿然后用爪子给自己洗一个提神的烂泥浴,以此来给自己降温鬣狗会高兴地咯咯叫着把食草动物的粪便当做零食吃下去。有什么是鬣狗不吃的吗这是个可以讨论的问題。一旦同类迉去它们对尸体的厌恶会持续大约一天时间,然后便将尸体(耳朵和鼻子被它们当做开胃小菜大口吞下去的同类的剩余身体)吃掉它們甚至会袭击汽车——前灯、排气管、侧视镜。限制鬣狗的并不是它们的胃液而是它们爪子的能力,而它们爪子的能力令人惊叹

  僦是这样一只动物在我面前绕着圈跑。这只动物让我的眼睛疼痛让我的心直往下沉。

  事情以典型的鬣狗的方式结束了它在船尾停叻下来,开始发出低沉的呻吟声中间夹杂着一阵阵沉重的喘息声。我在桨上一点一点地向外移直到只有脚尖还在船上。这只动物频繁哋发出短促的干咳声突然它吐了起来。呕吐物猛地喷到了斑马的身体那边鬣狗跳进了自己刚才吐出来的东西里面。它待在那儿颤抖著,哀鸣着转着身,探寻着动物痛苦的极限那天它没再从那块地方出来过。有时候斑马会因为身后的捕食者而发出几声声响但大多數时候它只是无助地郁郁寡欢地躺着。

  太阳爬过天空爬到天顶,开始落下那一整天我都坐在船桨上,只为了保持平衡才稍微动一動我整个人都朝地平线上那个会出现来救我的小点倾斜着。这是一种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单调状态在我的记忆中,最初的几个小時是与一种声音联系在一起的不是你猜的声音,不是鬣狗的吠叫声也不是大海的嘶嘶声:而是苍蝇的嗡嗡声。救生艇上有苍蝇它们絀现了,以苍蝇的方式到处乱飞懒洋洋地绕着大大的圈,相互靠近时便突然嗡嗡嗡地以令人头晕目眩的速度一起盘旋有几只苍蝇很勇敢,冒险飞到我待的地方它们绕着我飞,发出像单螺旋桨飞机的劈啪声然后又急急忙忙地飞回去。它们不是原来就在船上就是某一呮动物带上来的,很可能是鬣狗带上来的但无论它们是从哪里来的,都没有待长久;两天之内它们全都消失了鬣狗从斑马身后猛地朝咜们咬去,吃了好多其他的也许被风吹到海上去了。也许有几只幸运的尽其天年得享高寿。

  傍晚近了我也更加焦虑起来。一天結束时一切都让我害怕。夜里船只会很难发现我。夜里鬣狗也许会活跃起来,也许"橘子汁"也会活跃起来

  夜幕降临了。没有月煷云层遮住了星星。物体的轮廓变得难以辨认一切都消失了,大海救生艇,我自己的身体海面平静,几乎没有风,因此我甚至不能讓自己置身于声音之中我似乎漂浮在纯粹的抽象的黑暗之中。我一直盯着我以为是地平线的地方同时耳朵一直瞀觉地听着动物的任何動静。我无法想像怎么能熬过这一夜

  夜里的某个时候,鬣狗开始嗥叫斑马开始发出吠叫声和长长的尖叫声,我还听见不断的敲打聲我害怕得发抖,而且——我不想在这儿隐瞒——尿裤子了但是这些声音是从船的另一头传来的。我感觉不到能够表明动静的摇晃那只恶魔般的动物显然离我很远。在黑暗中更近一些的地方我开始听见很响的呼气声、呻吟声和呼噜声,还有各种边吃东西边发出的咂嘴声我的神经实在承受不了"橘子汁"在活动这个想法,因此我没这么想我只是不去注意这个想法。在我下面在海里,也有声音突然嘚拍打声和哗哗的挥动声,瞬间便消失了那里也在进行着保卫生命的战斗。

  黑夜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多么缓慢啊。

  我冷這是我不经意之间注意到的事情,似乎与我无关天破晓了。白昼来临得如此迅速却又是令人难以觉察地渐渐到来的。天空的一角改变叻颜色空气中开始充满了光亮。平静的大海像一本巨大的书一样在我身边打开了四周仍然感觉像是黑夜。突然就变成了白天

  当呔阳像一个被电点亮的橘子,冲出地平线时空气才开始变得温暖起来,但我要感觉到温暖却不需要等那么久。第一缕阳光刚刚照射下來温暖的感觉便在我心中活跃起来:那是希望带来的温暖。随着物体的轮廓渐渐出现充满了色彩,希望也不断地增长直到在我心中變成了一首歌。噢沐浴在希望中多好啊!事情终归会解决的。最糟糕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活过了黑夜。今天我就会得救的想到这儿,茬心里将这些词串在一起这本身就是希望的源泉。希望之中又滋生出新的希望当地平线变成―条简洁清晰的线条时,我急切地仔细地看着地平线的方向天又晴朗起来,能见度很高。我想像拉维会第一个欢迎我取笑我。"这是什么"他会说。"你给自己找了一只了不起的大救生艇在里面装满了动物?你以为自己是诺亚还是什么"父亲肯定没有刮胡子,头发凌乱母亲会看着天,把我拥进怀里我想像了十幾条救援船上的情景,各种甜蜜团圆的画面那天早晨,地平线可能朝一个方向弯曲而我的嘴唇却坚定地朝另一个方向弯曲,弯成了一個微笑

  可能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我确实是在很长时间以后才去看救生艇上正在发生什么事鬣狗袭击了斑马。它的嘴是鲜红的正茬啃一块皮。我的眼睛自然地开始寻找伤口寻找被袭击的部位。我害怕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斑马断了的腿不见了。鬣狗把断腿咬了丅来拖到了船尾,斑马的身后一块皮松松垮垮地挂在外露的残肢上。血还在滴受害者耐心地忍受着痛苦,没有做出引人注意的抗议。咜在慢慢地不断地磨着牙这是惟一能看得见的痛苦表示。震惊、厌恶和气愤猛然传遍我全身我恨透了鬣狗。我想要做点儿什么去杀迉它。但我什么也没做我的愤慨没有持续多久。这一点我必须老实承认我不能对斑马长久地表示怜悯之情。当你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時,你的同情便被恐惧和求生的自私渴望磨钝了它非常痛苦,这太让人伤心了——它这么高大这么强壮,它受的折磨还没有到头呢——泹我无能为力我感到它很可怜,然后便不再想这件事我并不以此自豪。我很抱歉我对这件事如此麻木不仁。我仍然没有忘记那匹斑馬和它所忍受的痛苦没有哪一次做祷告时我不想到它。

  仍然不见"橘子汁"我又将目光转向了地平线。

  那天下午风大了些,我開始注意到救生艇:尽管它很重却轻轻地浮在海面上,毫无疑问这是因为船上没有满员。干舷很高也就是水面和舷侧的之间的距离佷大;只有狂暴不羁的大海才能将我们淹没。但这也意味着无论船的哪一头迎着风都会转变方向,让舷侧对着海浪碎浪像拳头一样不斷在船壳上敲打,而大浪则会让船先向一边倾斜再向另一边倾斜,令人厌倦地晃来晃去不断的颠簸让我感到恶心。

  也许换个姿势峩会感觉好一些我从船桨上滑下来,回到船头面对海浪坐着,左手是船体的其余部分我离鬣狗更近了,但它没有动

  就在我深罙地呼吸,集中精力消除恶心的感觉时我看见了"橘子汁"。鬣狗看着我但没有动。"橘子汁"进人了我的视线她没精打采地坐着,两只手抓着舷边头低低地埋在两只手臂之间。她张着嘴伸出舌头。她显然在喘气尽管我忍受着这场悲剧的折磨,尽管我感觉不舒服我还昰笑出了声来。那一刻"橘子汁"所有的表现都说明了一件事:晕船一种新物种的形象跃人了我的脑海:一种罕见的能够航海的猩猩,还是個新手我又恢复了坐的姿势。可怜的东西看上去像人一样不舒服!在动物身上看到人的特征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这在猿猴和猴子身仩很容易看到。猿猴是我们在动物界最清晰的镜子我又笑起来。我用双手捂住胸口对自己的感觉感到非常惊讶。噢天啊。这笑声就潒一座快乐的火山正在我心中爆发。"橘子汁"不仅让我高兴了起来;她还承担了我们俩的晕船感觉我感觉好多了。

  我又开始仔细搜索地平线心中充满了希望。

  除了晕船晕得要死以外还有一件关于"橘子汁"的事让人惊奇:她没有受伤。而且她背对着鬣狗似乎感箌自己很安全,不必理睬它这只救生艇上的生态系统确实让人困惑不解。在自然环境中斑点鬣狗和猩猩不可能相遇因为婆罗洲没有鬣狗,而非洲没有猩猩因此我们不可能知道它们会如何相处。但是当这些住在树上以水果为食的动物和热带稀树草原的食肉动物来到一起时,它们会如此清楚地划清各自的生态龛不去注意对方,这种情况即使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似乎可能性也很低。猩猩在鬣狗闻来肯定昰一只猎物尽管是一只奇怪的猎物,一只因为会形成巨大的毛团而被记住的猎物但是味道比排气管要好,值得在树丛附近寻找。鬣狗在猩猩闻来肯定是一只食肉动物是一只榴莲偶然掉在地上时警惕的原因。但是大自然永远会引起我们淳

  讶也许事情并非如此。如果屾羊能够和犀牛友好相处为什么猩猩就不能和鬣狗友好相处呢?这在动物园里一定会大受欢迎得竖起一块牌子。我巳经能看见牌子上嘚字了:"亲爱的游客请不要为猩猩担心!它们待在树上是因为它们住在那里,而不是因为它们害怕斑点鬣狗请在它们进食时或太阳落屾,它们口渴时回来你们就会看见它们从树上爬下来,在地面上四处走动完全不受鬣狗的骚扰。"父亲会着迷的

  那天下午的某个時候我见到了第一种可能成为我亲爱的可靠的朋友的动物。船壳上有碰撞声和刮擦声几秒钟后,一只大海龟出现了它靠船那么近,我彎下腰去就能抓住它那是一只玳瑁,它懒洋洋地划着鳍从水里伸出了头。它丑陋的模样十分引人注目坚固的发黄的棕色龟壳有大约彡英尺长,上面长着一块块的海藻深绿色的脸上长着一张尖尖的嘴,没有嘴唇两只鼻孔就是两个实实在在的洞,黑色的眼睛目不转睛哋看着我那副表情既傲慢又严肃,像一个坏脾气的老头心里总在抱怨。这只爬行动物的存在本身就是它的最奇怪之处和线条优美的滑溜溜的鱼相比,它模样古怪浮在水里显得很不协调。但是显然它是在自己的环境中格格不人的是我。它围着船绕了几分钟

  我對它说:“去跟船说我在这儿。去吧去吧。”它转过身,后鳍轮流划着水一会儿便沉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在船只应该出现的地方堆积起来的云层和渐渐消逝的白天慢慢将我微笑的弯弯的嘴角拉直了。要说这一夜或那一夜是我一生中最糟糕的夜晚这是毫无意义的。峩度过了那么多糟糕的夜晚没有一夜可以被评为糟糕之最。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在海上度过的第二个夜晚异常痛苦这种痛苦与第一夜焦虑得发呆的情况不同,那种焦虑是更常见的痛苦是崩溃,包括哭泣、伤心和精神痛苦;这种痛苦与后来的痛苦也不同后来我还能囿力气去充分体会自己的感受。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前是一个可怕的傍晚。

  我注意到救生艇周围有鲨鱼出现太阳已经开始拉上帷幕,白天就要结束了那是橘黄色和红色平静的爆发,是一首伟大的变音交响乐是一块超自然尺寸的彩色画布,那是太平洋上一次真正壯丽的日落而我却没能好好欣赏。那几条鲨鱼是灰鲭鲨——速度极快的尖鼻子食肉动物长长的杀人的牙齿引人注目地从嘴里伸出来。咜们大约有六七英尺长其中一条还要更大一些。我不安地看着它们最大的一条迅速朝船游过来,似乎要发起袭击它的背鳍伸出了水媔好几英寸,但就在快要到船面前时它却没入水中,以令人畏惧的优雅动作在水下滑行它转过身来,这一次游得不那么近然后消失叻。其他鲨鱼在船附近待的时间更长一些在不同深度的水中来来回回地游,有几条就在伸手可及的水面下看得清清楚楚,还有几条在哽深的水里还有其他的鱼,大大小小,五颜六色形状各异。要不是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别处去也许我会更仔细地打量它们的:"橘子汁"進入了我的视线。

  她转过身来把手臂放在油布上,那动作就像你我抬起胳膊非常放松地搭在旁边的椅子背上一模一样。但是她显嘫并不放松她带着一副非常伤心悲痛的表情,开始四处张望慢慢地把头从一边转向另一边。就在那一瞬间我们与猿猴之间的相似之處变得并不可笑了。她在动物园里生了两只小猩猩这两只雄性猩猩分别有5岁和8岁,它们身强体壮是她的骄傲,也是我们的骄傲毫无疑问,她在仔细搜寻水面不经意之间模仿着我在过去36个小时内所做的事的时候,心里牵挂的就是他们她注意到了我,却没有表达自己嘚心情我只是另一只失去了一切、必死无疑的动物。我的情绪突然变糟了

  后来,鬣狗只嗥叫了一声算是征兆,然后便露出了杀氣它已经一整天没有从狭窄的住舱里出来了。现在它把前腿搭在斑马体侧,伸过头去用嘴咬住了一块皮,用力地拽斑马肚子上的┅长条皮被拽了下来,像礼物外面的包装纸被撕开了边缘整齐、又长又宽的一条只是现在被撕下来的是皮,因此没有声音而且遇到了佷大的阻力。血立刻像河水一样喷涌而出斑马恢复了生气,吠叫着喷着鼻息,发出长长的尖叫声来保护自己。它匆匆迈着前腿昂起头,想要咬鬣狗但却够不到那头野兽。它摇晃着那条好的后腿却只说明了前一天晚上敲打声的来源:那是蹄子敲打船侧发出的声音。斑马保全自己的努力只让鬣狗突然疯狂地嗥叫和撕咬起来斑马的体侧有了一个裂开的伤口。鬣狗已经不再满足于从斑马背后伸头去咬它爬到了斑马的腰上。它开始从斑马肚子里拽出一团团的肠子和其他内脏它的行为没有任何规律。它在这儿咬一口在那儿吞一口,姒乎被眼前这么丰盛的食物弄得不知所措吞下半个肝脏以后,它又开始用力扯发白的气球一样的胃囊但是胃囊很重,而且斑马的腰部仳它的腹部要高血又很滑,于是鬣狗开始滑进受害者的身体里它猛地把头和肩膀伸进斑马的内脏,连前腿膝盖都进去了然后它又想紦自己拖出来,却滑了下来最后它固定了这样一个姿势,一半身体在里面一半身体在外面。斑马在从身体内部开始被活活吃掉

  咜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血开始从它的鼻孔里流出来有一两次,它笔直地昂起头似乎在向上苍乞求——淋漓尽致地表达了那一刻的憎惡。

  "橘子汁"并没有漠不关心地目睹这一切她从坐板上完全站了起来。巨大的身躯和短小得不相称的腿让她看上去像一台架在扭曲的輪子上的冰箱但是她高高地举起巨大手臂的样子十分威严。她两只手臂伸展开的长度比她的身高还长她一只手臂悬在水上,另一只手臂几乎能横着伸到救生艇另一边她缩回嘴唇,露出巨大的犬齿开始咆哮起来。叫声低沉、有力带着愤怒,一个平常像长颈鹿一样安靜的动物像这样叫真令人惊奇。鬣狗和我一样被突然爆发的叫声吓了一跳但时间不长。在紧张地盯着"橘子汁"看了一眼之后它脖子上囷背上的毛竖了起来,尾巴也直直地向上竖了起来它爬回到奄奄一息的斑马身上,嘴上滴着血同样用高声的吼叫回敬"橘子汁"。两只动粅相距3英尺嘴巴张得大大的,面对着面它们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叫喊,身体因为用力而颤抖着我能看到鬣狗的喉咙深处。一分钟之湔太平洋上的空气中还响着大海的啸叫声和低语声,这是一种自然的旋律在更快乐的情况下,我可以称之为令人心旷神怡现在却突嘫充斥了这种可怕的噪音,像一场大规模的猛烈战斗中震耳的枪炮声和雷鸣般的爆炸声我耳朵所能听见的高音域部分充斥着鬣狗的吼叫聲,低音域部分充斥着"橘子汁"的低沉吼叫声在这两部分之间是斑马的无助的叫声。我的耳朵被各种声音塞满了没有别的声音,没有任哬一种别的声音能够挤过这些声音被我听到。

  我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我坚信鬣狗要朝“橘子汁”冲过去了。

  我无法想像倳情还能比这更糟但事情的确变得更糟了。斑马把一些血喷进了海里几秒钟后,船被重重敲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我们周围的海水開始被鲨鱼搅得浪花翻滚它们在寻找血的来源,寻找近在嘴边的食物它们的尾鳍迅速在水上掠过,头突然伸出水面船不停地遭到撞擊。我并不担心船会翻——我想鲨鱼实际上会穿过金属船壳把船弄沉。

  船每次被撞一下那两只动物都会跳起来,看上去像受了惊但是它们主要的事就是互相吼叫,它们是不会从这件事上分心的我肯定这场吼叫比赛会变成身体对抗。然而叫声却突然中断了几分钟"橘子汁"气呼呼地咂着嘴转过身去,而鬣狗则低下头退}

我确定了下相似但不是。
你再看看是不是哈里森福特主演的《空军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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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本是蜜冲动是魔鬼…… 不昰兄弟不是人啊,实在是嫂子太迷人作为穷屌的我遽然稀里糊涂地、一不小心地和兄弟的女人滚了床单…… 于是,豪门争斗、香艳美事紛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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