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有个铁牌,是不是中奖的牌子了,牌子上面有个7500的标志


如同福赛斯的第一部小说《豺狼嘚日子》一样《敖德萨档案》中许多人物都
是实有其人的。有一些读者一看便知;另一些可能使读者分不清是真是假,出版
者也不想莋更多的澄清因为故事的吸引力,在很大程度上正在于使读者搞不清有
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然而出版者感到读者可能会有兴趣得知,前党卫军上尉一九四一年至一九


四五年里加集中营的司令官爱德华·罗施曼的全部故事,即从他一九零八年在奥地
利格拉茨出生直箌他目前在南美度流亡生涯,全都是真实的是根据党卫军档案和

——纽约,一九七二年

敖德萨(ODESSA)这一名称,既不是指俄国南部的城市也不是指得克


萨斯州的小城。这是由六个德文字的开头字母组成的一个字它的意思是“前党卫

党卫军,正如绝大多数讀者所知道的是由阿道夫·希特勒创建、由亨利希·


希姆莱指挥的军队中的军队,国中之国它从属于从一九三三年至一九四五年统治
过德国的纳粹党并负有特别任务。这些任务据说是关系到第三帝国的安全实际上
却包括实现希特勒的如下一些野心:从德国和欧洲清除他認为“没有生存价值”的
一切分子,永远奴役“斯拉夫土地上的次等人种”消灭大陆上所有的犹太人,包

为实现这些任务党卫军组织並执行了对一千四百万人的大屠杀,大致包括六


百万犹太人五百万俄国人,二百万波兰人五十万吉卜赛人,和五十万其他各种
人(其Φ有近二十万非犹太族的德国人和奥地利人虽然这一情况很少被人提到。
这些人要不是精神或身体有缺陷的人就是所谓帝国的敌人,諸如共产党人、社会
民主党人、自由主义者、编辑、记者以及说话不当的牧师,有良心有勇气的人
后来还有被怀疑为对希特勒不忠的陸军军官)。

党卫军在其被摧毁之前已经使它那两个字头的名称以及它旗帜上两道闪电的


标志,成了惨无人道的同义语其手段之残酷昰在它以前或以后出现的任何其他组

战争结束前,它的大多数高级成员完全意识到失败已成定局对于清算的时刻


一旦来到,文明人类将會如何对待他们过去的所作所为也不抱任何幻想,他们为
隐姓埋名另谋生路作秘密准备,而让全体德国人民来为这些失踪的罪犯承担譴责
为此目的,党卫军搜刮得来的大量黄金被偷运出国并存入编了号的银行账户假证
件大批制造出来,逃跑的渠道也开辟了当盟军朂后占领德国之时,大部分屠杀人
民的刽子手早已逃之夭夭

他们建立起来实现逃跑计划的组织就是敖德萨。随着第一个任务即保证杀人犯


逃到较为合适的地方取得了成功这些人的野心也扩展了。许多人根本就不离开德
国宁愿在盟军统治时期以假名和假证件继续留居;叧一些人则在新身分的妥善掩
护之下溜回国内。少数最高层人物继续待在国外从安全而舒适的流亡地操纵这个

敖德萨的目标一直是五个;把前党卫军成员重新安插在盟军于一九四九年建立


的新的联邦共和国的各行各业,渗透.到政党的活动至少是基层组织的活动之中
;絀钱为任何一个被起诉的党卫军杀人犯提供最好的法律辩护,想方设法搅乱西德
进行的旨在反对某一位前“同志”的审判;帮助前党卫军荿员在工商界及时站稳脚
跟使他们能从一九四五年就已开始、国家赖以重建的经济奇迹中捞取好处;最后,
向德国人民宣传一种观点即党卫军杀人犯实际上无非是普通的爱国军人,他们履
行了对祖国的天职根本不应受到司法和良心所加于他们的无益指控。

它以大量经費作后盾相当成功地执行了所有这些任务,而尤其成功的是它


使通过西德法庭进行官方报复行动成为一种笑柄。敖德萨换过几次名称企图以此
来否认这一组织的存在,结果也就有不少德国人倾向于认为敖德萨不存在了简短
的回答是:它至今存在,佩戴骷髅头标志的“同志们”仍然结合在它里面

尽管敖德萨在执行一切任务时几乎都一帆风顺,它偶尔也遭到失败最严重的


一次失败发生于一九六四年早春,当时有人悄悄地匿名寄了一包文件给波恩司法部
极少数见到那些材料上的名单的官员们,把这包东西称为“敖德萨档案”

按照習惯,作者总要对那些帮助他写书特别是一本很不好写的书的人们表示


——番谢意,同时提到他们的名字在《敖德萨档案》的写作上,凡是帮助过我
(哪怕是略微帮助一下)获得所需要的知识的人都理应受到我衷心的感谢。

我没有去提他们的名字是由于以下三个原洇。

有一些人前党卫军成员,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在跟谁谈话或者不知道他们


所谈的材料将编集成书。另一些人曾特别请求他们的洺字永远不要作为有关党卫
军的情报的来源而加以引述。还有一些人则是由我单独决定不要去提他们的名字,
这样做我想与其说是为叻我自己,毋宁说是为了他们的缘故

书中出现的许多地点和组织的名称,各种各样人物的官衔和军衔按其原来的


语言绝大多数都应该昰德文。为帮助那些不懂德文和感到长字难于发音的读者我
冒昧地把很大一部分都译成了英文。懂得德文的读者无疑会从中认出原来的語形
并请他们对这种翻译加以原谅。

当情报分析员用打字机打完他的报告的时候绿蓝色的曙光刚刚降临特拉维夫。


他舒展一下肩部绷緊的肌肉又点上一支带过滤嘴的时代牌香烟,然后去阅读结尾

同一时间在距此东边五十哩一个叫做雅德·伐歇姆的地方,有个人正站着祈


祷,那报告就是根据他的汇报写成的可是分析员并不知道这点。他并不确切地知
道他报告中的情报是如何获得的或者情报送到他掱边之前有多少人丧失生命。他
不需要知道他需要的只是保证情报准确无误,从而得到正确而合乎逻辑的分析结

“送达本处的确证材料表明该谍报员有关工厂座落位置的说法是准确可靠的。


如能采取适当行动完全可以预计西德当局将会过问工厂的拆除工作。

建议将有關事实的可靠记录立即送交西德当局本处认为,这将是使波恩最高


当局采取保证继续执行华尔道夫秘密协定的立场的最好途径

因此,無论从哪一点看委员会各位尊敬的委员们都可以确信,所谓“火神”


计划正处于解体的过程之中基于此点,我们有充分根据认为火箭已决不可能及
时发射。最后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一旦发生对埃及的战争这将是一场用常规武
器来进行和取胜的战争,而胜利者将是鉯色列共和国”

分析员在文件末尾签名并写上日期:一九六四年二月二十三日。随后他按电铃


传来一名信使由他立即把文件送交总理辦公室。

恐怕谁都清楚记得在一九六三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听到肯尼迪总统去世的那一


时刻,.自己正在做些什么肯尼迪是在达拉斯时間下午十二点半遇刺的,宣布他
死去是当地时间一点半的光景这在纽约是两点半,在伦敦是晚上七点半在汉堡
是夜里八点半,那是个寒冷的雨雪交加之夜

彼得·密勒探望他母亲之后正驱车返回市中心。他母亲住在汉堡远郊区奥斯多


夫。他常常在星期五晚上去探望她┅方面看看她过周末是不是还欠缺些什么,另
一方面也因为他感到他应该每星期去探望她一次。若是她有电话他本来可以打
电话给她嘚,但她没有就只好开车去看她了。这也正是她拒绝有个电话的原因.
象平常一样他打开无线电,收听西北德意志广播公司播送的音樂节目八点半钟,
他的车子驶上了奥斯多夫公路离他母亲住宅有十分钟的路程,这时音乐突然中断
传来广播员非常紧张的声音:“紸意,注意重要新闻。肯尼迪总统死了我重复
一遍,肯尼迪总统死了”

密勒的视线离开路面,直瞪着无线电上方微微发亮的波长指礻板仿佛他的眼


睛可以否定他的耳朵听到的东西,让他相信他是收错了地方碰上了一个专门造谣

“上帝。”他轻轻吐丁一口气减缓車速,转到公路的右侧他抬头朝前边看


了看。在这条穿越阿尔托纳区通往汉堡中心的又长又宽又直的公路上其他司机由
于听到同样的廣播,也都把车子驶向路边停靠仿佛开车子和听广播突然变成互相
排斥的事情,尽管他们过去有时是边开边听的

沿他自己这一侧,他看到前面的汽车尾灯泛出红光司机正把车拐向右侧,紧


挨着路边停下继续收听从无线电里大量倾泻出来的补充报道。左侧一些从城裏
开出来的汽车的幻光来个大幅度的摆动,也朝着人行道一边拐了过去有两辆车追
过了他,头一辆愤怒地鸣着喇叭他瞥见司机朝他拍拍自己的前额。这种粗鲁的手
势是表示咒骂对方神经错乱每当一个德国司机被另一个司机惹恼了的时候就常来

密勒心想:他马上就会明皛的。

无线电里轻音乐停止了换上“丧礼进行曲”,这显然是一切电台手头必备的


唱片节目每隔一些时候,他就念一点从新闻室送来嘚由电传打字机直接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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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细节开始有了:进达拉斯时坐的是敞篷车持枪的凶手是躲在一所学校图


书馆的窗户后边。没有任何捕囚的消息

密勒前头那辆车的司机爬出车子,朝他这边走来他走近左边车窗才知道司机


位子是莫明其妙地在右边,就又绕了个圈他身穿一件尼龙皮领夹克。密勒把车窗

“你听见了吗”那人问,身子俯向窗口

“简直是发了疯。”那人说全汉堡,全欧洲全世界,人們都走到素不相识


的陌生人跟前谈论这个事件

“你认为是共产党干的吗?”那人问

“你知道,如果是他们干的话那就会打仗了。”那人说

“可能吧。”密勒应付着说他巴不得那人赶快走开。

作为一个记者他此刻能够想象到全国各报社一片忙乱的景象,每一个编輯部


人员都会给叫回去帮着弄出个精彩的版面以便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人们的早餐桌上。
死者略传要准备出来成千篇的速写要加以编排,电话线路充斥着人们呼喊的声音
他们在寻求更多更多的细节,因为有个人头部挨了枪弹躺在得克萨斯的一个城市

他有点想回到一家ㄖ报的编辑部,可是他早在三年前就成了一名自由记者专


门采访德国国内新闻,主要跟罪犯、警察、黑社会打交道他母亲嫌恶这个工莋,
责怪他跟“下流人”厮混他辩解说,他正在成为国内最吃香的采访记者之一但
这并没有能使她相信,记者的工作是值得她的独生兒子去干的

无线电播送出各种报道的时候,他的脑筋也开始跑马想找出一个能从德国国


内加以配合的新“角度”,从侧面来记述这件夶事波恩政府的反应,这会由波恩
的报纸编辑报道;有关肯尼迪同年六月访问柏林的回忆那会从柏林报道出去。看
起来他搞不出什么精彩的图片特写来卖给德国二十来家画刊中的任何一家,它们
原是他这一新闻行当的最好的买主

倚着车窗的那个人发觉密勒有点心不茬焉,还以为这是出于对去世的总统的悲


痛之情他马上打住关于世界大战的谈话,换上了同样庄重的表情

“是啊,是啊是啊,”他洎作聪明地叽哩咕噜着好象他看见了事情全部经


过似的。“粗鲁的人民这些美国人,请记住我的话粗鲁的人民。他们身上有一
股暴仂我们这儿的人是永远没法理解的.”

“可不是。”密勒说他的心思仍然在老远老远的地方。

那人终于明白过来 “好,我该回家了”他直起身子说, “再见”然

密勒发觉他动身要走, “好晚安。”他从开着的窗口喊了一声然后把车


窗旋上,以抵御朝易北河方姠疾扫而去的雨雪无线电里的音乐继续保持哀伤的调
子,广播员说今晚不会再有轻音乐了只有新闻报道间以适当的音乐。

密勒靠在他嘚“美洲虎”牌汽车的舒适的皮靠背上点燃一支“罗特—汉德尔”。


这是一种不带过滤嘴用黑色烟草制成的有股恶臭味的香烟,也是叫他母亲抱怨她
那令人失望的儿子的另一件东西

人们往往喜欢事后追忆,如果……或者如果不那将会如何呢?这通常是白费


精神因為将会如何,这是人们最难以预测的秘密但说如果那天晚上密勒不开无
线电,他就不会把车子停在路旁达半小时之久他也就不会看到救护车,或者听到
所罗门·陶伯或爱德华.罗施曼的事,而四个月之后,以色列共和国或许就不再存
在了.这样说恐怕是不错的

他抽完煙,边听着无线电边旋下车窗,把烟屁股扔出去他一按XKl50S


型“美洲虎”的斜长车盖下边3 .8 公升引擎的按钮,它轰隆一响就转叺那习惯
性的令人感到舒适的嗡嗡声,象一只发怒的野兽试图冲出牢笼密勒打开两只前灯,
看了看后边就驶进奥斯多夫公路沿线熙来攘往的车流中了。

他驶到斯特勒塞曼街的红绿灯附近正赶上是红灯,听见后边传来救护车的尖


叫声那救护车从他左边疾驰而过,警报器的哀鸣声忽起忽落驶到开着红灯的十
字路口时稍稍减绥速度,然后从密勒的鼻子跟前穿过向右拐进达依姆勒街。密勒
作了纯粹本能嘚反应他扳了扳离合器, “美洲虎”便跟在救护车后边飞驶保

他刚跟上,马上又想不如回家也许这里面什么都捞不到,但谁知道呢救护


车表明出了什么麻烦,而麻烦或许表明能弄出个什么故事来尤其当一个人首先来
到现场,赶在那些报社记者之前把全部事情都搞個一清二楚这可能是撞车事故,
码头大火或者公寓失火,里面困着小孩什么都有可能。密勒常常在他车上放手
套的小格子里带一架囿闪光设备的亚希卡小照相机因为很难知道他眼前会发生什

他知道有一个人,一九五八年二月六日在慕尼黑机场等飞机时正碰上那架載


着曼彻斯特足球联队的飞机在离他几百米的地方撞毁了。那人根本就不是个职业摄
影师但他取下了为度个滑雪的假日而随身携带的照楿机,拍摄了飞机起火焚烧的
最初几张独家照片画报付了五万多马克买了这些照片。

救护车穿过阿尔托纳区那些弯弯曲曲的狭小蹩脚的街道拐过左边的阿尔托纳


火车站,朝河边开去驾驶这辆扁头高顶的“梅西迪斯”牌救护车的人,是很熟悉
汉堡很会开车的。密勒尽管加大了速度车上又有硬悬挂装置,他还是可以感觉
到“美洲虎”的后轮在雨湿的圆石子路面上直打滑呢

密勒望见门斯克汽车零件仓庫一闪而过,又过了两条街他原先的问题得到了


解答。救护车开进一条贫穷破旧的街道照明很差,在雨雪横飞中显得阴阴沉沉
路旁昰一些残破不堪的公寓和出租单间的房子。它在一所房子前面停住有一辆警
车早巳停在那里了,蓝色的顶灯在滴溜溜地转动光线投射茬一群聚集在门口看热
闹的人脸上,显得阴惨惨的

一位身材魁梧、穿着斗篷雨衣的警长向人群大声吼叫,要他们后退给救护车


在门口讓出块地方来。 “梅西迪斯”

开到门口停住司机和工作人员下了车,奔到车后头抬出一付空担架。跟警


长简短地讲了一句什么话他們就急急忙忙上楼。

密勒把“美洲虎”开到路对过二十码远的地方扬起眉头。没有车祸没有火


灾,也没有困在火里的小孩或许只是惢脏病发作。他下了车朝着被警长拦在那
幢出租单间的房子门前站成一个半圆形的人群走去。

“我可以上去吗”密勒问。

“不行这兒没有你的事。” “我是记者”密勒说,向他出示汉堡市的

“可我是警察”警长说, “谁都不让上去楼梯太窄,很不安全救护车


嘚人马上就要下来了。”

他是个大个子身高六叹三时,穿着斗篷雨衣张开两臂把人群拦在后边,就


象一扇仓库大门似的屹立不动

“那么,上面出了什么事”密勒问。

“说不上来过会儿到分驻所去打听。”

这时有个穿便衣的人走下楼梯出现在人行道上。 “沃尔克斯瓦根”牌巡逻


车顶上转动的灯光扫过他的脸密勒认出他来了,他们在汉堡中心高级学校同过学
他现在是汉堡警察局的一名低级侦缉巡官,驻在阿尔托纳区中心分局

青年巡官听到喊他的名字就转过头来,细看着警长后面的人群当警车的灯光


又一次照过来的时候,他終于望见了密勒和他举起来的右手他脸上露出狞笑,半
是高兴半是生气。他对警长点点头

“不要紧,警长他不会找什么麻烦。”

警长放下手臂密勒冲了过去。他和卡尔勃兰特握了握手。

“该死的贪心家伙你这些日子都干什么来着?" “和往常一样自由采访。”

“看来你弄到不少钞票吧我老是在画报上见到你的名字。”

“混日子嘛听到肯尼迪的事吗?" “听到了糟糕透顶。他们今晚准是把達


拉斯搜个天翻址覆幸亏不属我的地段。”

密勒朝那所出租单间的房子光线暗淡的门道扬了扬头那里只有一个低度数的


没有灯罩的灯泡向剥落的糊壁纸投下昏黄的亮光。

“有人自杀开了煤气,邻居走到门边闻见了把我们叫来的。没人敢划一根


火柴那地方还满都是這种东西。" “不会是个电影明星吧”密勒问。

“是啊他们往往住在这样的地方。不这回是个老头,看起来好象他已经死


了好几年似嘚每天晚上总有人干这个。”

“不管他现在上了哪儿没有比这更糟糕的死法了。”

巡官笑笑转过身子,那两个救护车人员正小心翼翼地走下吱吱作响的楼梯的


最后七个梯级把他们的负荷物抬进门道。勃兰特看看周围 “让开点,让他们

警长立即响应这声叫喊把人群更往后推。两个救护车人员走上人行道绕到


打开的车门口。勃兰特跟着他们走去密勒随在他后面。密勒并不是想去看一下死
人他連这种打算都没有,他只是跟着勃兰特走两个救护车人员走到车门口,头
一个把担架的一端放到滑道上第二个准备把它推进去。

“等┅等”勃兰特说,他撩起死人脸上盖着的毯子的一角他扭过头来解释


说:“这是例行手续。我的报告得要说我是陪送尸首上救护车和陳尸所的啊”

“梅西迪斯”救护车内灯光明亮,密勒只用两秒钟的时间看了看自杀者的脸


他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印象是,他从没有见過这么苍老和丑陋的脸就算加上煤气
的影响,但瞧那皮肤上的暗色斑点嘴唇边的青痕,也能看出这个人生前漂亮不了
几股细长的头發粘贴在要不就会是光秃秃的头皮上,眼睛闭上了面部凹陷,憔悴
不堪由于假牙失落,两边脸颊好象给吸了进去快在口腔内碰到一起了,这使人
想起恐怖影片中食尸鬼的形象嘴唇几乎不再存在,不论上唇或下唇都布满竖的皱
摺使密勒不禁回想起他有一次看见过的來自亚马孙盆地的那种干瘪的人头,那上
面的两片嘴唇就让当地土人缝到了一起最后,那人脸上似乎有两道淡淡的锯齿状
的伤痕每一噵都是从太阳穴或上耳直到嘴角。

迅速瞥了一眼勃兰特把毯子放回去,朝他后边那个救护车工作人员点点头


他后退一步,那人就将担架推进到它的位子上闩上车门,走到驾驶室他同伴那里
去救护车开走了,人群开始散开警长的沙嗓子还在咆哮着: “喂,全结束了
再没有什么可看的啦。你们还不想回家”

密勒看着勃兰特,扬起眉头: “有意思”

“是啊,可怜的老头这里面大概没有你需要的吧?”

密勒苦着脸: “没门象你说的,每天晚上有一个今晚上全世界有多少人


死去,可是谁也不会去注意对肯尼迪的死就不是这样叻。”

勃兰特巡官嘲弄地一笑; “你们这些混帐的记者”

“事实如此嘛,肯尼迪的事大家才想看是他们花钱买报纸。”

“好吧我该囙所啦。再见彼得。”

他们又握了握手各自走开。密勒调转车头驶向阿尔托纳火车站再从那里上


了大路,朝市中心开去二十分钟の后,他的“美洲虎”驶进了汉萨广场离他住的
公寓二百码远的地下汽车库他在那座公寓的顶层有一套房间。

把车子在地下汽车库停存┅冬天是很费钱的不过这是他允许自己享受的奢侈


项目之一。他喜欢他那套租价相当昂贵的房间因为它位于高处,可以俯瞰熙攘忙
碌嘚斯坦大街对于吃穿,他不太在乎他二十九岁,身高近六叹有着女人们所
追求的一头乱蓬蓬的棕色头发和一双棕色的眼睛,他是不需要什么贵重的衣服的
有个对他颇为羡慕的朋友曾对他说, “你能把修道院里的女人都带走的”他哈
哈大笑,同时心里挺高兴因为怹知道这话不假。

他生活中的真正爱好是赛车新闻采访,还有西格莉德虽然他有时不免羞愧


地承认,如果必须在西吉①和“美洲虎”の间作出抉择西吉很可能非去另找情人

把“美洲虎”停好之后,他站在汽车库的灯光下看着它他很少有把那辆车子


看够了的时候,甚臸在街.上走近它的当儿他也会停下脚步欣赏起它来。偶尔碰
到行人经过不知道这是密勒自己的车子,也会停下脚步说道: “这汽车真了

按正常情况,一位自由记者不用XK150 S型“美洲虎”

的替换零件几乎不可能在汉堡买到,XK系统的零件更是如此其中S型是


朂后一种型号,一九六零年即已停止生产

他亲自进行维修,星期天穿上工装裤往往一连几个钟头钻到车身底盘下面或


者半埋在引擎之Φ。它有三个SU汽化器所耗的汽油成了他经济上的一笔主要负
担,由于德国的汽油价格昂贵就更显得如此,但他心甘情愿地付这笔錢当他在
开阔的高速公路上踩着加速踏板,听着排气管发出吼声的时候或者感到车子从山
路的拐弯处猛冲出来的那股冲劲的时候,他僦感到心满意足了他甚至把前轮上那
个独立的悬挂换成硬悬挂,而由于后轮上本来就是硬悬挂所以在拐弯时稳如盘石,
别的司机若想趕上它就得在座位上大大颠簸一番了。车子刚买回来不久他就把
它漆成黑色,两侧各加一道长长的黄色条纹它是在英国考文垂制造嘚,因为不是
一辆出口车驾驶盘是在右边,超车时偶尔会引起一些问题但这可以让他用左手
换挡,用右手把住抖动的驾驶盘这倒正匼乎他的心意。

他至今还觉得能买到这辆车子真是运气不错呢那年初夏,他在一家理发馆里


等理发时顺手翻开一本流行杂志。

他平素從不看那些有关流行歌星的无聊报道当时无非是没有别的东西可看。


中间的插页是介绍四个乱发的英国青年一举成名成为国际红星的經过。照片上最
靠右的那张长着一个大鼻子的脸他不认得可是其余三张脸却似乎相识,引起了他

他也不熟悉那两张使这个四人合唱团一舉走运的唱片的名字:《让我开开心》


和《爱我吧》但那三张脸却使他恍惚了整整两天。他终于记起一年多以前,一
九六二年他们缯经在雷柏大街一家小酒吧间里演唱。他又花了一天时间去回忆酒
吧问的名字因为他只进去过一次,当时是跟一个黑社会的人物喝酒闲聊想从他
口里探听到有关山克特·波里匪帮的情况。那是明星夜总会。他在那里翻看一九六
二年度的节目单,找到了他们的名字.他们当時是五个人三个他认得,其余两个
叫彼得·贝斯特和斯图亚特·苏特里夫。

从那儿他又去找曾经替演出人贝尔特·卡姆菲特拍摄广告照片的摄影师,从他


手中买到了他所有照片的版权他的报道《汉堡是怎样发现硬壳虫乐队的?》几乎
登上了德国的所有流行音乐杂志和画刊在国外也纷纷转载。结果他买了这辆“美
洲虎”他是从一间汽车陈列室看到它的,有一位英国军官因他妻子怀孕肚子太
大没法挤進车门,就把车子放在那儿出售了他为表示感恩甚至买了几张硬壳虫的
唱片,不过只有西吉一个人听过它

他离开车子,顺着斜坡走上夶街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时已临近午夜尽管他


母亲象往常一样当晚六点钟让他饱餐一顿,他又觉得饿了他做了一盘炒鸡蛋,收
听起午夜新闻全都是有关肯尼迪的报道,并且从德国的角度大加渲染还没有更
多的新消息来自达拉斯,警察仍在搜寻凶手广播员大谈特談肯尼迪对德国的爱,
他今年夏天对柏林的访问以及他用德语说的“我是一个柏林人。”

然后放了西柏林市长威利·勃兰特悼词的录音,他的声音感情异常冲动;还念


了路德维格艾哈德总理以及刚在十月十五日退休的前总理康纳德·阿登纳的悼词。

他又抽了一支烟,在┅点三刻独个儿睡了去梦见阿尔托纳区贫民窟那个被煤


气熏死的老头子的可怕的脸。

当彼得·密勒半夜在汉堡吃他的炒鸡蛋的时候,有五个人正在开罗郊外金字塔


附近紧靠一所骑术学校的一幢房子的舒适的客厅里举杯痛饮当地时间是凌晨一点
钟。五个人都已饱餐一顿兴高采烈,原因是他们前四个钟头左右听到了来自达拉

其中三个是德国人另外两个是埃及人。那骑术学校是开罗社会的精华以及数


以千计嘚德国移民所喜爱的聚会地点

宴会的主人即这所学校的所有者的妻子早巳睡去了,让五个男人一直谈到半夜

坐在紧闭的窗子旁边一张皮靠背安乐椅里的是汉斯·阿普勒,从前是约瑟夫·


戈培尔博士的纳粹宣传部里一名犹太专家阿普勒在战争结束后不久就定居埃及,
他受箌敖德萨的鼓舞使用了一个叫做萨拉赫·察法尔的埃及名字,在埃及国家指
导部当一名犹太问题专家。他手里拿着一杯威士忌

他左边昰戈培尔本部的另一名前专家,路德维格·海顿,也在国家指导部工作。


他同时成了伊斯兰教徒曾去麦加朝圣,改名叫埃尔哈德兹。為尊重他的新宗教
他拿着一杯橘子汁。两个人仍然都是狂热的纳粹分子

那两个埃及人是沙姆塞丁·巴德兰上校,阿布德尔·纳基姆”阿密尔元帅(以


后成为埃及副总统,一九六七年“六天战争”之后被控卖国后来自杀)的侍从官。
另一个是阿里.萨米尔上校穆克哈巴拉特(即埃及秘密情报局)的首脑。

晚宴的第六位客人是这次宴会的主宾已在开罗时间九点半钟肯尼迪总统死讯


传来时特地赶回了开羅。他是埃及国民议会的议长安瓦尔·埃尔·萨达特、纳赛尔
总统的亲密合作者后来成为他的继任人。

汉斯·阿普勒朝天花板举起他的酒杯: “肯尼迪这个犹太佬的朋友到底死了


先生们,我敬你们一杯" “可我们的酒杯是空的。”萨米尔上校说

他们的主人赶紧前来补救,从酒柜上拿下一瓶威士忌倒满各个空杯

把肯尼迪称做犹太佬的朋友,不会使房里那五个人当中任何一个感到茫然一


九六零年三月┿四日,当德怀特·艾森豪威尔还是美国总统的时候,·以色列总理
戴维·本;古里安和德国总理康纳德·阿登纳曾经在华尔道夫—阿斯托里亞饭店秘
密会晤而这种会晤在十年以前恐怕是不可能的。甚至在一九六零年人们原以为是
不可能的事情在那次会上也发生了,这就是為什么它的细节经过几年的时间才逐
渐透露出来这就是为什么甚至到了一九六三年末,纳赛尔总统对于敖德萨和萨米
尔- 上校的穆克哈巴拉特送到他案头的情报都拒绝加以认真的考虑。

两位政治家签署了一项协定按照这个协定,西德同意给予以色列每年达五千


万美元的信贷不附带任何条件。然而本·古里安很快就发现,有钱是一回事,取
得确实可靠的武器来源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六个月后,华尔道夫協定由于西德和以
色列的国防部长法朗兹·约瑟夫·斯特劳斯和希蒙·佩雷斯签署的另一协定而臻于
完成根据其中条款:以色列可以使用德国的钱在德国购买武器。

阿登纳意识到第二个协定更会广泛引起争议便拖延了几个月,直到一九六一


年他去纽约会见新总统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的时候。肯尼迪施加了压力。他
不想从美国直接把武器交给以色列但他希望这些武器总会通过某种途径送达。以
色列需要战斗机、运输机、105 毫米榴弹炮、大炮、装甲车、装甲运兵车和坦克

在德国这些东西应有尽有,主要是美国货有的是从美国买来以補偿根据北约


协议驻在德国的美军维持费用,有的是经许可在德国制造的

在肯尼迪的压力下,斯特劳斯一佩雷斯密约付诸实施

第一辆德国坦克在一九六三年六月的晚些时候到达海法。使这个消息长时间保


密是困难的牵涉的人太多了。敖德萨在一九六二年的后几个月已囿所发现并立
即通知埃及人,它在开罗的间谍跟这些埃及人是有极其密切的联系的

一九六三年后几个月,事情发生了变化十月十五ㄖ,康纳德·阿登纳,这个


波恩的狐狸花岗石脑袋的总理,—辞职并退休了阿登纳的位置为路德维格·艾
哈德所取代,他作为德国经濟奇迹之父是颇能赢得选票的在外交政策方面却是软

还在阿登纳当政的时候,西德内阁内部就有一帮人吵嚷着要搁置以色列武器密


约并茬供应开始之前就加以制止老总理用短短的几句话就使他们安静了下来,也
正是他的权威使他们继续保持安静

艾哈德却是一个完全不哃的人,早已赢得“橡皮狮子" 的雅号他一上台,以


外交部为基地始终注意跟阿拉伯世界改善关系的那一帮反对武器密约的人又吵嚷
起來了。艾哈德吓得发抖但问题的症结是约翰·肯尼迪的决定:以色列必须经由

如今他被打死了。十一月二十三日凌晨时分出现的大问题昰很简单的:林登·


约翰逊总统会不会取消美国对德国的压力而让波恩的犹豫不决的总理毁弃这个密
约?事实上他没有那样做然而在開罗却甚为乐观地认为他会那样做的。

当晚开罗郊外的欢乐聚会的主人斟满了客人们的酒杯之后,转回到酒柜旁再


给他自己的杯子添满酒他的名字是沃尔夫甘·卢兹,一九二一年出生于曼海姆,
是德国陆军的一名前少校,极端憎恨犹太人他是于一九六一年移居开罗并創办他
的骑术学校的。淡黄发蓝眼睛,鹰脸不论在开罗的有影响的政界人物中间,或
是在尼罗河岸德国的(主要是纳粹的)移民社会Φ间他都是一个最得人望的人。

他转过头来对着大家露出一副爽朗的笑容如果这副笑容里有什么虚假的东西


的话,没有一个人会加以紸意然而它是虚假的。他是在曼海姆出生的犹太人但
在一九三三年十二岁时就已移居巴勒斯坦。他的名字叫泽耶夫在以色列军队中歭
有少校的军阶.他也是当时以色列情报局在埃及的头号间谍。一九六五年二月二十
八日在他家遭到一次突击搜查,从洗澡间体重检查器里发现一架无线电发报机之
后他被逮捕了。他于一九六五年六月二十六日受审被判处终身苦役。一九六七
年六天战争结束后他作為同几千名埃及战俘进行交换的人员的一部分而被释放,
一九六八年二月四日他和他的妻子回到洛德机场,踏上了家乡的土地

不过在肯尼迪去世的那个夜晚,被捕受折磨,他妻子被轮奸等等这一切都


还没有发生。他朝他面前四张微笑的脸举起他的酒杯

实际上,他巴不得他的客人们赶快离开因为其中有一位在餐桌上透露了一件


对他的国家极关重要的事情,他急切地希望客人走后好进洗澡间去从体偅检查器里
取出发报机把这一讯息发往特拉维夫。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笑容

“打倒犹太佬的朋友!”他举杯祝酒, “德国万岁”

彼得·密勒在第二天早上快九点时醒来,非常舒服地在铺满整个双人床的巨大

西吉上床才只四个钟头,还睡得很热

密勒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仰躺着拿起他的手表,在半明不暗的光线下瞟了它


一眼然后,他从床的另一边溜下来拿一条浴巾围住身子,慢慢走进起居室拉
开窗帘。十一月的寒光冲进房间使他睁不开眼。他眯起眼睛俯瞰斯坦大街这是
个星期六早晨,潮湿的黑色柏油路上交通还不怎么拥挤怹打个呵欠,走进厨房去
煮他无数杯咖啡中的头一杯他母亲和西吉都抱怨他几乎完全靠咖啡和香烟过日子。

在厨房里喝着他的咖啡抽著他当天的第一支烟,他考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非


办不可的事情看来没有。首先所有的报纸和下一期杂志都将是关于肯尼迪总统
的,吔许要搞好几天甚至几个星期其次,他手头也没有什么正在进行的新闻故事
除此之外,星期六和星期天很难在办公室里抓到什么人怹们也不喜欢别人找上家
里去。他最近搞出了一篇颇受欢迎的连载文章报道奥地利、巴黎和意大利的匪徒
们如何一直在渗入雷柏大街一漢堡的一条半哩长的集中了无数夜总会,妓院以及种
种罪恶场所的大街——的销金窟他还没有收到稿费。他想应该跟买了这部稿子的
那镓杂志联系一下接着又决定不这样做。它到时候会付的他眼下也不缺钱用。
他三天前收到的银行帐单表明他有五千马克的存款他想這还可以够他花一阵子。

“你的毛病呀伙计,”他一面对着西吉擦得亮晶晶的一个小锅上面他的反影


说一面用食指涮洗着杯子, " 就是伱太懒了”

十年前,他服兵役期满时一名人事官员曾经问他,今后打算做个什么样的人


他回答说: “一个无所事事的阔人。”

如今箌了二十九岁虽然还没有达到目的(大概永远不会达到了),他仍然认


为这是一个完全合理酌抱负

他把手提半导体收音机拿到洗澡间裏来,”关上门免得吵西吉,然后一面淋


浴和刮脸一面收听新闻。“主要新闻是有一个人因谋杀肯尼迪已被逮捕果然不
出所料,整個新闻节目全跟肯尼迪谋杀案有关别无其他.他擦干身子回到厨房,
又煮起咖啡来这回煮了两杯。

他把这两杯咖啡端进卧室放在床頭桌上。

西吉今年二十二岁在学校念书时曾经是体操冠军,毕业后她在一个女校当体


育教员过了一年,她出于经济这个最根本也是最簡单的原因换了职业去当汉堡

这要比她当教员的薪水高五倍。

“问题是”她有一次十分严肃地对觉得好玩的彼得.密勒说, “我在台仩


的时候我看不见灯光后面的任何东西,所以我不会感到难为情。如果我能看见
他们我想我早就逃下台去了。”

话虽这样说但她丅了台把衣服穿上之后,仍会在夜总会里挑一张桌子坐下


等待哪个顾客来请她喝上一杯的。唯一供她喝的饮料是香槟酒至少一次半瓶,整
瓶更好在这上面,.她可拿百分之十五回扣虽然所有请她喝香槟的人,除了想
借此机会瞪大了眼睛,对她双峰之间的峡谷尽情欣赏个把钟头之外几乎毫无例
外地都还别有企图,但他们始终谁也未能得手她是会体贴人通情达理的姑娘,她
对顾客们那种色迷的神凊所持的态度与其说是其他姑娘在她们的娇笑后面所隐藏
的一种轻蔑的嫌恶,毋宁说是一种温柔的惋惜

“可怜的小人物,”她有一佽对密勒说, “他们家里应该有个好女人才好”

“你说什么,可怜的小人物了”密勒抗议道: “他们都是些腌腰的老赌棍


口袋里有的昰可花的钱。”

“好吧如果他们有人照顾,他们就不会那样了”西吉反驳一句。在这点上


她的女性的逻辑是不可动摇的。

密勒是由於偶然的机会见到她的当时他正好来到雷柏大街基赛咖啡馆楼下柯


克特太太的酒吧间里,跟店主人——一位老朋友和老伙伴——闲聊和喝上一杯她
是个大个子姑娘,身高五吠九时体形正好同身高相配称,要换个矮一点的姑娘
就会显得不合比例了。她随着音乐用那些通常所谓的性感姿势脱掉衣服密勒对这
一套司空见惯,只管呷他的酒连眼皮都不抬一抬。

演出结束掌声四起,她没有做出职业舞女那种讨厌的歪头姿势而是羞涩地、


有点忸怩地对观众马马虎虎地微微一鞠躬,敷衍塞责地露齿一笑就象一条训练不
足的猎狗,不顾人們为她下了多少赌注却只叼回了一只才出毛的松鸡。正是这一
笑而不是那老一套的舞蹈或体形,把密勒给迷住了他打听她肯不肯来喝一杯,

密勒是跟老板在一起所以她就避免要一瓶香槟而叫了一瓶杜松子酒。使密勒


惊奇的是他发现她是个非常容易相处的人,就问她在演出结束后他是否可以送她
回家带着明显的保留,她同意了密勒冷静地打着他的牌,当晚并没有去打她的
主意这是早春季节,當她从已经关闭的酒吧间出来的时候她穿着一件最没有魅
惑力的粗呢大衣,他心想这是故意的

他们只是在一起喝喝咖啡,聊聊天她漸渐摆脱了先前的紧张,高兴地谈起来


了他得知她喜欢流行音乐、艺术,沿阿尔斯特湖边散步搞家务事情以及孩子。
这以后他们开始在她每星期中不上班的那个晚上出来吃吃饭或者看看电影,但不

三个月后密勒把她带到自己的床上,接着又问她是不是愿意搬进来住西吉


是个对生活里的大事非常死心眼的人,她早就决定要跟密勒结婚她一直拿不定主
意的只是她能不能先不跟他睡觉或用其他办法而嘚到他。现在她很懂得他一旦需
要完全可以另找女人来占领他的另一半床铺,所以就决定搬进去并且使他的生活
过得非常舒服,以至非跟她结婚不可到十一月底,他们已同居六个月了

就连密勒这个精通家务事的人,都不得不承认她把家管得非常之好她从来不


直接提到结婚,而是试图通过别的途径来探听口气密勒装做没有注意到的样子。
在阿尔斯特湖畔阳光下散步的时候她有时看见一个刚学走蕗的小孩,就会在他父
母亲慈爱的目光下逗着他玩

“噢,彼得他不象个小天使吗?”

密勒会嗯嗯几声: “是啊真可爱。”

这以后她会使他扫兴整整一个小时,就为他没能懂得这个暗示但他们在一


起过得很幸福,尤其是彼得·密勒,他觉得这种安排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既有婚后
的全部享受却又没有婚后的种种束缚。 密勒喝完他杯子里剩的咖啡和西吉的那
杯正在走往洗澡间的半路上,电话铃响了他转身进入起居室去接电话。

“是的是谁呀?" “卡尔……

他的脑子还昏昏沉沉的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卡尔”

电话里的声音显然鈈大耐烦。 “卡尔·勃兰特。怎么回事?你还没睡醒吗?”

密勒醒过来了 “噢,唉啊卡尔。对不起我刚刚起来。什么事啊”

“瞧,是关于那个死去的犹太人的我想跟你谈一谈。”

密勒莫名其妙 “什么死去的犹太人?”

“昨晚上在阿尔托纳开煤气自杀的那个人連这个你都记不起来吗?”

“是啊昨晚上的事情我当然记得,”密勒说 “我不知道他是个犹太人。

“我想跟你谈一谈”警察巡官说,“不过不是在电话里我们可以见见面吗?”

密勒的记者头脑马上开动起来凡是有什么事情要说但又不愿意通过电话来说,


那必定是認为事关重要至于勃兰特,密勒更难相信一个警探会在一些无聊事情上

“可以”他说, “你有空出来吃饭吗”

“好。如果你认为值當我会出钱买的。”他说了鹅市场上一家小饭馆的名称


约定一点半钟在那儿会面,就放下了话筒他还是迷惑不解,因为他看不出從一
个老头——不管他是或不是犹太人——在阿尔托纳区贫民窟的一间出租房间里的自
杀,能搞出一篇故事来

吃饭时,这位年轻的侦探姒乎一直避免接触他这次约密勒前来面谈的那件事情


等到上咖啡时,他简短地说了一句 “昨晚上那个人。”

“是的”密勒说, “他怎么啦”

“你一定听说过,我们也全都听说过战争期间甚至于战前,纳粹对犹太人所

“当然在学校里他们尽往我们脑子里灌这些东覀,不是吗”密勒感到迷惑


和不安.象大多数德国青年一样,当他十二岁左右在学校里读书时人们告诉他说,
他和他的所有同胞对重夶的战争罪行都负有责任他当时囫囵吞枣,甚至都不明白

后来就很难弄清楚老师们在战争结束后的年代里讲的那些话的意思了没有人


鈳问,也没有人想讲老师们和父母们都这样。只是到了快成年的时候他才有可
能读到一点有关的东西,尽管他所读到的使他恶心他卻没有感到这跟他有什么关
系。那是另一个时间另一个地点,远得很了事情发生时他并没有在那儿,他的
父亲没有在那儿他的母亲吔没有在那儿。他心里自我辩解说这跟彼得·密勒有
什么相干的呢,所以他从没有去打听过姓名日期和种种细节。他奇怪勃兰特为什

葧兰特搅动一下他的咖啡他也有点不怎么自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昨晚上那个人,”他终于说道: “他是个德国犹太人他在集中營呆过。”


密勒回想起昨晚担架上骷髅似的死人他们最后都落得这么个下场吗?哪有的事
那个人无非是十八年前让盟军解放出来后活著活着就老死了。可是那张脸继续浮现
在他的记忆中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或者至少没有在知情的情况下看见过一个在集中
营呆过的人。他吔从来没有碰见过一个党卫军杀人犯这点他可以肯定。真碰到了

他回想起两年前在耶路撒冷审判埃希曼时报刊的热烈反应。各报好几個星期都


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件事他想起在被告席上的那张脸,记得当时的印象是觉得它那
么平淡无奇平淡得让人泄气。正是读了有关審判的新闻报道他才第一次稍稍明
白,党卫军是如何干那些勾当他们又是如何逃脱处罚的。不过那些事都发生在波
兰、俄国、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和很久很久以前。他看不
出跟他有什么切身的关系

他把他的思路拉回到现在,拉回到勃兰特的谈話在他的心里引起的不自在感觉

“怎么回事?”他问那警探

代替回答,勃兰特从他手提皮包里拿出了用棕色纸裹着的一包东西从桌媔上


推过来。 “那老头留下一本日记实际上他并不太老,五十六岁看来他当时就
作了摘记,藏在他的裹脚布里战后他全部改写过,僦成了这本日记”·密勒不
是太感兴趣地看了看那包东西, “你在哪儿找到的”

“它就放在尸首旁边,我拣起来带回家了昨天夜里峩把它看了一遍。”

密勒略带挖苦地看着他的老同学 “怎么样,很坏吧”

“可怕。我简直没法想象会是那样坏我是指他们对犹太人幹下的那些事情。”

“为什么把它带给我”

勃兰特这下感到不好回答了。他耸了耸肩膀 " 我本来以为它可以让你搞出

“现在它属于谁所囿?”

“从法律上讲属于陶伯的继承人,可是我们永远不会找到他们的所以我想,


它属于警察局不过他们也只是把它归档而已。你鈳以拿去如果你想要的话。就
是不要让别人知道这是我给你的我不希望局里找我的麻烦。”

密勒付了账两个人走出去了。

“好吧峩把它看一遍。不过我未必会为它大动感情也许能给杂志搞出一篇

勃兰特半笑着转向他, “你是个玩世不恭的坏蛋”他说。

“不”密勒说, “我不过象大多数人一样只关心眼前的事情。你怎么啦


在警察局混了十年,我还以为你早已是个硬心肠的警官咧这件事真讓你动感情了,

勃兰特又显得严肃起来他看着密勒手臂下边挟的那包东西,慢慢地点点头:


“是啊是啊,是那样我从来没有想到会那样坏。再说这并不都是过去的事情,
事情是昨晚上在汉堡这儿结束的再见,彼得”

警探转身走开,他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误

彼得·密勒把棕色纸包带回家来,到家刚过三点。他把纸包往起居室的桌上一


甩,在坐”F阅读之前先去煮好一大壶咖啡。

胳臂肘边一杯咖啡一支燃着的香烟,他靠在心爱的安乐椅中把纸包打开。


这本日记是一个用硬纸板做封面的活页纸夹深黑色塑料的包皮,中间有┅长串夹
子必要时可以抽出几页或插进几页。

全部日记是一百五十页打字的稿子显然是用一架旧打字机打出来的,有的字


打在格子上邊有的打在下边,有的字歪歪扭扭或模糊不清。稿子主要部分似乎
是十多年前写成的或花了好几年才写成的因为这些稿子虽然大部汾很整洁,但白
纸已明显地变了颜色稿子的头尾有几页纸是新的,显然是几天之前才打出来的
打字稿前面是几页新纸的前言,后面则昰某种后记之类的东西查核一下前言后记
的日期,都是在两天前即十一月十一日写成的密勒推测,

这是死者决心了结自己生命之后才咑出来的

他对第一页上的几段迅速扫了一眼,心里颇感纳罕因为日记的语言是明晰而


准确的德语,显然出自一个受过良好教育和有文囮素养的人之手封面上贴着一方
块白纸,外罩一张大一些的方块玻璃纸以免玷污在方块白纸上,是用黑墨水写成
的几个粗大的正楷字;所罗门·陶伯日记。

密勒往后靠了靠翻开第一页,开始阅读

我名叫所罗门·陶伯,我是个犹太人,行将去世。

裁决心了结自己的生命,它既没有什么存在价值也没有什么串要我去做。我


全力以赴的那些事情已成泡影我的努力毫无成效。我所见到的恶人依然健在並
飞黄腾达,而唯独善良的人都化为尘土并备受嘲弄我熟悉钓朋友们,那些受难者
和受害者都已亡故,而唯独那些迫害者却仍在我的周围白天我在街上看到他们
的面孔,晚上我见到早巳死去的妻子伊斯帖的面孔我之所以苟生至今,仅是为了
还想再做一件事还想再看一件事,而现在我知道这是永无可能的了

对德国人民,我没有仇恨或怨愤他们是善良的人民。人民不是邪恶的只有


某些个人是邪惡的。英国哲学家柏克说得对 “我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起草对一整
个民族的起诉书。”不存在集体妁犯罪因为据圣经记载,上帝要毁灭所多玛和哥
摩拉包括那里的妇孺,因为那里的男人罪恶过甚.但他们当中有一个正义的人,
因为他是正义的就得到了赦免。可见犯罪正如得救一样,都是个人的事

当我走出里加斯图.特霍夫集中营时, 当我从走向马格德堡妁“死亡行军”


中幸存之对当一九四五姩四月英国士兵在马格德堡解放了我的肉体,而我的灵魂
却仍然在桎梏之中时我仇恨世界,我仇恨人民仇恨树木、岩石, 因为它们共
謀算计我使我受苦受难。但我最恨的是德国人那时我质问,正如在那之前的四
年中多次质问过的: “为什么上帝不打倒他们打倒所囿的男人,女人和孩子
把他们的城市,他们的房屋从地面上永远摧毁上帝没有这样做,我也仇恨上帝
我哭诉上帝舍弃了我和我的人囻——他曾引导我们相信是他的选民。我甚至说上帝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又学会了爱 爱岩石和树木,爱头顶上的天空和


流过城市嘚河流爱迷途的猫犬, 爱生长在石隙间的野草 爱那些在大街上由
于我长得太丑陋而躲开我的孩子。它们是无可指责的法国古谚说: “理解一切
就是宽恕一切。”当一个人能理解人民理解他们的幼稚可欺和他们的恐惧,他们
的贪婪和他们对权力的欲求理解他们的无知和他们对叫嚷最烈者的驯从,他就能
宽恕了是的,他甚至能宽恕他们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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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些家伙,他们的罪行令人无法理解 因而也無从宽恕,真正的失败就


在这里他们仍旧在我们之中,在城市里自由来往在办公室里办公,在食堂里吃
饭微笑,握手称呼体面人為“同志”。他们居然能作为很体面的公民而不是
逃犯,继续生活下去致使整个民族永受其个人罪恶的玷污,这就是真正的失败
在這件事情上我们失败了,你们和我我们都失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最后,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又敬爱上帝了,并求主饶恕我干的许多违反主的戒

听着以色列人啊,上帝是我们之神上帝是唯一的。

(陶伯的日记一开始用二十页叙述他在汉堡出生和童年时代他的工人阶級的


立过战功的英雄父亲,以及一九三三年希特勒攫取政权后不久父母的死亡在三十
年代末期,他与一个名叫伊斯帖的姑娘结了婚并當了一名建筑师。由于他的雇主
的干预他在一九四一年之前才免于被集中。最后在柏林被捕,当时他正去找一
个委托人他在一个中轉营地呆了一个时期后便同其它犹太人一起被装上运牲口的

火车最后在一个车站上停住了,这个日期我实在记不起来我想那是我们在柏


林被关进车厢整整六天六夜之后,突然火车不动了一缕白光告诉我外边是白天了。
由于精疲力竭和恶臭刺鼻使我头晕脑胀

外面有人喊叫,有拉开门闩的声音车门打开了。反正我当时也看不见我这个


原先是穿着白衬衫和熨得笔挺的裤子的人的模样 (领带和外套早就甩茬地上了。)
别人的视力也相当糟糕

当明亮的光线射进车厢,人们抬起胳臂遮住眼睛痛苦地尖叫起来。我看见车


门才打开了便紧闭眼睛以免刺痛。这伙散发恶臭的人群乱哄哄地涌向月台互相
挤压,车厢空了一半出来我一直是站在车厢的后半部,一面正靠在设置在車厢中
半腰的车门所以躲开了这场拥挤。虽然强光剌目我还是冒险半睁一只限,直接

那些开车门的党卫军警卫是些一捡卑鄙相的粗魯家伙。他们用一种我听不懂


的语言叽哩咕噜地吆喝着带着厌恶的表情直往后靠。车厢里有三十一个人横七竖
八地躺在地板上受人践踏。他们永远也不会再起来了余下的人,饿着肚子半
睁着眼睛,衣衫褴搂从头到脚散发着臭气,挣扎着走向月台干渴使我们的舌頭
与上腭粘在一块,发黑而肿胀嘴唇也干裂了。

月台那一头四十节来自柏林的车厢和十八节来自维也纳的车厢,正在卸下乘


客其中┅半是妇女和儿童。许多妇女和绝大部分儿童都是赤身裸体粘满汗污,
跟我们的模样一样糟糕有些妇女跌跌撞撞爬到阳光底下来时手裏正抱着她们的已
经死去的孩子。 向城里进发之前警卫在月台上跑来跑去,用棍棒驱使这些流
放犯排成队伍是座什么城市?这些人讲嘚是什么语言后来我发现这座城市是里
加,这些党卫军警卫是当地招募的拉脱维亚人他们与德国党卫军同样疯狂地反对
犹太人,不过這帮人要更愚蠢得多干脆是些人形野兽。

站在这些警卫后边的是一群畏畏缩缩穿着肮脏衫裤的人,每人胸前背后有一


方块黑布上面茚有一个大大的“J”字。这是来自犹太区的一支特别劳动队任
务是清除牲口车厢里的死人并运到城外去掩埋。他们也有人监督这六、七个监督
的人胸前背后也有“J”字,不过他们都带有臂箍拿着镐把。这些人是犹太犯人
警察为了他们干的这门差使,可以得到比旁的犯人好一点的食物

有几个德国党卫军军官站在车站的遮阳篷下面,我只是在眼睛习惯了光亮后才


看清了他们其中有一个高高站在┅只货箱上,观察着从火车里下来的这几千个人
骨架子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他用一条皮条编成的黑色马鞭轻轻敲着过膝的
长靴怹穿着带黑色和银色党卫军徽饰的绿军装,非常合身仿佛专为他定做的似
的。右领上戴着部队队党卫军的两道闪电的标志左领上的军階表明他是上尉。

他的身材瘦长灰暗的黄发,一双无神的蓝跟睛后来我知道他是一个狂热的


虐杀狂,早有“里加的屠夫”之称后来盟军也用这个名字称呼袍。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党卫军上尉爱德华·罗施曼。

(一九四一年六月二十二日清晨五点希特勒的一百三十个师,分成三个集团


军越过边境入侵俄国,跟着每个集团军后蜂拥面至韵是党卫军清除队他们根据
希特勒,希姆莱和海德里希的指令清除广阔的军事占领区内的共产党委员和居住
在农村的犹太人,至于居住在城区的犹太人则谈圈入每个地区首府的犹太区,留

一九四一年七月一日军队占领了拉脱维亚首都里加,第一支党卫军突击队于


该月中旬进驻党卫军的保安勤务处和保安警察的第一个特遣支队于一⑨四一年八
月一日进入里加,并开始执行清除计划使奥斯特兰(这是对被占领的波罗的海三
国的重新命名)不再存在犹太人。

柏林决定紦里加作为德国和奥地利犹太人走向死亡前的中转营地一九三八年


德国有三十二万犹太人,奥地利有十八万一共五十万左右。到一九㈣一年七月时
数以万计的犹太人已被处置,主要是在德国和奥地利的各集中营著名的如萨克森
豪森、毛特豪森、拉芬斯布吕克、达豪、布痕瓦尔德、贝尔森以及波希米亚的特列
森城等。但集中营愈来愈过于拥挤鉴于隐蔽的东方似乎是消灭多余的人的一个理
想地点,于昰就着手扩建或创建奥斯威辛、特来勃林卡、伯尔则克、索必博、凯尔
姆诺和梅丹奈克等六个死亡营

在这些死亡营建成之前,必须找一個地点能尽可能多地处决掉这些人并把剩


余的“储存”起来。里加被选中了

在一九四一年八月一日至一九四四年十月十四日之间,约菦二十万纯粹是德国


和奥地利的犹太人被运往里加八万人留在那儿,全部死难十二万人继续运往波
兰南部上面提到过的六个死亡营,囿四百人活着出来其中的一半又死在斯图特霍
夫或死在去马格德堡的“死亡行军”途中。陶伯是从德意志帝国运往里加的第一批
于一⑨四一年八月十八日午后三点四十五分到达。)

里加的犹太区是这个城市的一个组成部分以前是里加犹太人的聚居区。我到


那儿的时候他们只剩下几百人了。不到三个星期的时间里在罗施曼和他的副手
克劳斯监督下,根据上面的命令消灭了他们中的绝大部分。

犹太區在城市的北沿再往北就是开阔的乡村。沿着犹太区的南边是一堵墙


其他三面则用多层铁丝网严密封锁。在北面有一座大门这是出進的唯一通道。大
门由驻着拉脱维亚党卫军的两座宁望台卫护从大门直通犹太区中心到达南墙的一
条道,叫小丘街街的右边(对着大門从南往北看)

是锡广场,那是在点名时挑人和处决人的地方即挑选苦役队的人,执行鞭刑


和绞刑等等广场中心树立着绞刑架,上有仈个铜钩常备的绳套在风中来回摇荡。
每天晚上绞刑架上至少吊着六个不幸的人经常这八个吊钩必须连续绞杀几批,才
能使罗施曼对怹的日课感到满足

整个犹太区肯定不到两平方哩,在这个方圆内曾住过一万二千人到一万五千人


在我们到达之前,里加的犹太人(至尐还剩两千人左右)完成了清扫瓦砾的工作
所以我们这批五千刚出头的男人,女人和儿童住在里面还是宽敞的。但我们到达
后人还┅天天不断运来,直到这个犹太区的人数猛增到三万至四万之多所以每
当运来一批新的,就要从原来的居住者中处决一批其数量恰好昰等于新来的幸存
者,以便给新来的人腾出地方

如若不然,那么过分的拥挤就会使我们这些人中的劳动力的健康受到威胁。


罗施曼更昰不愿出现这种情况的

所以在我们搬进来的第一天晚上,住的是建筑得最好的房子一人一间房,睡


在真正的床上把帘子和外衣当毯孓用。我隔壁房间的邻居在一个大水桶里喝足
了之后说,情况也许不至于太坏我们还没碰上罗施曼呢,当夏天转换为秋天秋
天转换為冬天时,犹太区的状况变得更坏了每天早上,所有的人——主要是男人
因为到达这里的妇女和小孩被处决的要比适合服劳役的男人哆得多——在拉脱维亚
人的抢托的敲打下,被赶到锡广场集中开始点名。实际上一个名也不点只是数
数人头,分成几个劳动队几乎所有的人,男女老少每天都要列队离开犹太区到
邻近大批新建的车间去进行十二小时的强迫劳动。

我早先曾说自己是个木匠这是不真實的。不过作为一个建筑师我见过木匠


干活,也完全了解怎么干我猜测——并且猜对了——木匠总归是需要的,我被送
到邻近的木材場劳动在那里把当地产的松树锯开,为部队预制临时营房

工作极其劳累,足以摧毁一个壮汉的筋骨因为无论冬夏,我们大部分时间昰


在拉脱维亚沿海低洼地区又冷又潮的室外劳动的

我们每天的口粮是:早上出发上工前,每人半公升所谓的汤主要是着了色的


水,有時里头有那么一疙瘩土豆晚上回到犹太区,又是半公升所谓的汤加上一
片黑面包和一个发霉的土豆。

对于把食物带进犹太区的处分僦是晚点名时在锡广场马上当众绞死。尽管如


此冒这种危险却是生存下去的唯一途径。

每天傍晚当劳动队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来进入大門时罗施曼总是和他的几个


同伙站在入口处,对进来的人作现场检查他们可以随意叫一个人,不论男女老少
命令他离开队列在大门旁边把衣服剥光。如果从衣服里找到一个土豆或一块面包
那么当其他人走向锡广场进行晚点名时,这个人就得留在后面

大家集合完毕後,罗施曼就昂首阔步地走来后面跟着党卫军警卫和十来个倒


霉蛋。其中的男人登上绞刑台脖子上套着绞索,等待点名结束然后罗施曼沿着
绞架走过,向他头上的那些面孔龇牙狞笑并且逐一踢去他们脚下的椅子。他喜欢
在临死者的当面干这一手使他们能看见他。囿时他假装要把椅子踢掉而在最后

当他看到受刑者站在椅子上颤抖——以为自己已经吊在绞索上,实际仍旧站在


椅子上——就纵声大笑

有时受刑人会祈祷上帝,有时他们会喊着求饶罗施曼喜欢听这个。他假装自


己有点聋竖起耳朵问道:“你能大声点吗?你说了些什麼”

他踢掉椅子——它实际上更象一个木匣子——之后,就转过头来对同伙说:


“天哪我真该有一个助听器。”

在不多的几个月里對于我们这些囚犯来说,爱德华·罗施曼变成了恶魔的化


身他干什么都是花样百出的。

当妇女带食物进来被抓着了她首先得看着男人被处绞刑,特别是碰上其中有

然后罗施曼让她在我们面前跪下(我们沿广场的三面排列)由营地的理发师

点名完了之后,她就被带到铁絲网外面的墓地让她掘一个浅坑,然后跪在坑


边 罗施曼或旁的党卫军用手枪顶着她的后脑壳开一枪。谁也不让去看这种行刑
的场面鈈过拉脱维亚的警卫漏出一些风声说,他时常让子弹在妇女的耳朵边擦过
使她囚惊恐而掉进坑里, 然后再爬出来跪在原地

有时他开空槍,只不过咔嚓一响而这个妇女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这些拉


脱维亚人都是些凶残的家伙但罗施曼搞的这些把戏却使他们震惊。

在裏加有那么一个姑娘自己冒着危险来帮助囚犯。她名叫奥莉·阿德勃,我


相信她是从慕尼黑来的她的姐姐杰达因带食物进来已在墓地被枪毙了。奥莉是一
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得到了罗施曼的垂青。他收她当小老婆——正式的名义是女仆
因为一个党卫军与一个犹太姑娘昰不许存在那种关系的。当她被允许到犹太人居住
区来时她经常偷带一些药品来,这是她从党卫军库房里偷的这种串当然要处以
死刑嘚。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我们在里加船坞的船上干木工活的耐候。

在一个冬末我确信自己活不了多久了。饥饿、寒冷、潮湿过度的勞役和经


常的肆虐把我健壮的体格折磨成皮包骨头。我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已是一个眼边
红肿,两颊下陷形容憔悴、毛发稀疏的老头叻。我才刚到三十五岁看起来年纪
要长一倍。其实每个人都是如此

我亲眼见到数以万计的人被送往森林里的万人坑,数以万计的人死於冻馁和过


度劳役数以万计的人死于绞刑、枪毙、鞭笞和棒杀。甚至在活了五个月之后我
就算是多活了。我刚上火车时显示出来的那種生存的意志消失了我现在不过是在
机械地过着迟早非完蛋不可的日子。然而在三月间发生了一件事使我获得了活一

我现在还记得住那个日期。那是一九四二年三月三日“杜拉门德输送车”第

在此约一个月前,我们第一次看见开来了一辆奇怪的货车车的体积大约相當


于大型单层公共汽车,漆成钢灰色没有窗户。车就停靠在犹太区大门边

早点名时,罗施曼说他要宣布一件事他宣布,离里加八十公里杜拉河畔的杜


拉门德城新建的一座腌鱼工厂刚开工他说这个工厂的活轻,吃得好住的条件也
好。因为活很轻所以只有妇女、小駭和病、弱的人才让去。

当然很多人渴望去干这种舒适的工作。罗施曼走进队列中来挑选去的人。


过去在这种场合那些年纪大有病嘚人总是往后躲,大叫大喊又拖又拉,死也不
肯进入送往“处决山”的队伍这一次,他们似乎急于出头露面了最后选中了一
百多一點人,全都爬进货车这时矸地一声关上车门,目睹者看到他们多么紧地挤
在一起货车开走了,没有排出一点废气后来露出风声揭了這辆货车的底。原来
杜拉门德根本就没有什么腌鱼厂那辆货车是辆煤气车。此后在犹太区的用语中
“杜拉门德输送车”就意味着用煤氣熏死。

三月三日那天在犹太区私下里传开了又要来一次“杜拉门德输送车”的消息。


果然在早点名时罗施曼宣布了这件事。但这次沒有志愿者向前挤所以罗施曼面
带狞笑开始沿着队列走过去,用他的马鞭敲敲那些被挑上的人的朐脯他狡黠地从
四排和后排开始,估計能从这两排找出老弱和不宜服劳役的人

有个老年妇女预见到这一点,就站在前排.她肯定快有六十五岁了可是为了


活命她穿上了高哏鞋,长统黑丝袜还不到膝盖的短裙,戴了一顶花哨的帽子她
两颊擦了胭脂,抹了粉嘴唇涂得红红的。实际上她不论站在哪一堆犹呔囚犯里都
是很显眼的但她幻想也许能够冒充年轻姑娘混过去。

当罗施曼走到她面前时停下脚步,盯着她再三打量。接着他脸上浮起高兴

“好哇我们这里有什么样的货色?”他叫道 用鞭子指着她,让他那些正


在广场中央监视着已经挑出来的百未个人的同伙们都来紸意她 “年轻的小姐,
你不愿意坐车到杜拉门德去作一次小小旅行幺”

老妇人因恐惧而颤抖,嗫嗫嚅嚅地答道: “不去先生。”

“那么你多大岁数了?”当他的党卫军伙伴们开始哧哧发笑时 罗施曼兴


高采烈地问道:“十七岁?二十岁”

老妇人的有节瘤的膝盖开始发抖。她嗫嗫嚅嚅地说:“是的先生。”

罗施曼叫喊道:“多么美妙哇!好吧我总是喜欢漂亮姑娘的。出来站到中


间去,让大家嘟来欣赏你的年轻美貌”

说着他就抓着她的胳臂,推操着向锡广场中央走去到达那儿后,他让她站在


一个显眼的地方并说道:“好罗小姑娘,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现在你也许愿
意为我们跳个舞吧!呃?”

她站在那儿在寒风中发抖,囚恐惧而战傈

她嗫嗫嚅嚅地說了些我们听不见的话。

“你说什么”罗施曼叫嚷着:“不会跳舞?

啊我肯定象你这样年轻美妙的小东西会跳舞的,你不会吗”

他嘚德国党卫军同伙们纵声大笑。那些拉脱维亚人不懂他说的什么但也开始


龇牙咧嘴。老妇人摇摇头

罗施曼的笑容消失了。 “跳!”他咆哮着

她微微曳足摇摆几下,就停下来了罗施曼掏出手枪!拉开保险,向离她的脚


一叶的沙地上开了一枪她因惊恐而跳起有一叹高。

“跳……跳……给我们跳你这讨厌的犹太娘子!”他叫嚷着,每当他说一声


“跳”时就向她脚下的沙地开一枪。

他打完一夹子弹又接一夹直到他的子弹匣中所有三个备用弹夹都打完了。他


使她跳了半个钟头甚至越跳越高,以至每跳一次她的裙子都围着屁股飞舞起來
最后她倒在沙地上,死也罢活也罢,反正再也起不来了罗施曼把最后三颗子弹
射向她脸面前的沙地上,沙土直喷进她的眼睛在烸次射击间歇期间,老妇人上气
不接下气的喘息声甚至在广场四周都能听见

他射击完所有的子弹之后,又吆喝道:“跳”

一面用他的長统皮靴踩她的肚子。在这过程中我们全体鸦雀无声,这时我旁


边的一个男人开始祷告了他是个哈锡派教徒,个子矮小满脸胡子,還穿着他的
褴搂的黑色长外衣尽管我们大部分人都冻得把帽子上的遮耳放了下来,他却戴着
他的教派的宽沿帽他开始闸颤抖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祷文,声音逐步提高
我知道罗施曼正在最能使坏的劲头上,便也默默祈求那个哈锡派教徒不要出声但

“听着,以色列囚啊……”

“闭嘴!”我从嘴角轻声喝道

“上帝是我们的尊神……”

“别吱声!你要把我们统统都搞死的。”

他象个领祷牧师似的按传統的方式拉长最后一个音节如同阿吉巴教士奉提卢


斯·鲁孚斯之命在恺撤里亚的圆形竞技场上死去时所做的那样。就在这个当口,
罗施曼停止了对老妇人的吆喝。他抬起头来 象一头野兽在嗅辨气味似的,并把
头转向我们因为我比那个哈锡派教徒高出一头,他就直看着峩

“谁在说话?”他尖叫着穿过沙地向我大踏步走来, “你——走出队伍来”


无可怀疑,他指的是我我想:这回完蛋了。那又怎麼样呢没关系,这一关迟早
要过当他走到我前面时,我站了出来

他没有说什么,但他的脸象犯了癞痈似的扭成一团然后,他脸上嘚肌肉松弛


下来换上了他的冷静的豺狼式的微笑,这种微笑使得犹太区的每一个人甚至拉
脱维亚的党卫军,都不寒而傈

他动手快极叻,谁也看不清我感觉到左颊重重地挨了一家伙,伴随而来的是


一声巨响 象一颗炸弹在耳膜旁边爆炸了似的。然后就相当清楚但又毫鈈痛切地
感觉到自己的皮肤象糟腐了的印花布似的从太阳穴直裂到嘴我的左颊还没来得及
流出血来, 罗施曼又动手了这回是另外一种方式。他用鞭子抽击我的右脸使
我的耳朵产生同样的巨响,皮肤感到同样的撕裂这是一根两尺长的皮鞭,靠柄的
一段用软钢条作芯丅剩的一尺来长用长皮条编成,没有芯子皮条辫能象撕裂薄
棉纸一样撕裂肌肤。我见过这种场面

几秒钟之内,我感到热血滴滴答答地開始流上我的外套的前襟血从下领滴下,


宛如两道小小的红色喷泉罗施曼从我身边走开,然后又折回来指着仍在广场中

“把这个老醜婆拉起来,送到车里去”他嚎叫着。

就这样在其他上百名受害者上车前几分钟,我把老妇人拄起来抱着她顶着


小丘街走向停在门ロ的货车。我下颔的血如注般地滴在她身上。我把她安置在货
车的后部就准备下去了。这时她的干枯的手指用一种我意想不到的力量紧紧抓
住我的手腕。她坐在那辆死亡车的地板上把我拉向她,用一块细麻布小手绢那
必定是她往昔的好日子的遗留物,给我还在流血的伤口止血

她抬头看着我,脸上布满染睫毛油、胭脂、眼泪和沙土但一双黑眼睛却亮得

“犹太人,我的儿子”她悄声说,“你必須活着对我起誓,你要活着对


我起誓,你要活着走出这个地方你一定要活下去,那你能把我们的人民在这儿的
遭遇告诉外面的另一個世界的人们

答应我,向上帝的律法起誓吧”

于是我起誓,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要活下去。这时她让我走开我颠踬


着走回犹呔区,在半道上晕倒了

我恢复劳动后不久,我作出了两项决定其一是秘密地记日记,夜里用一根针


和黑墨水在腿和脚上刺一些字和日期以便有一天能够把里扣发生的事全部重写出
来.作为对此应负罪责的那些人的精确的罪证。

第二个决定就是去当一名卡波即一名犹呔批人警察。

要下这个决心是敏艰难的因为卡波就是来回带着他们的犹太同胞去干活,常


常还要带着他们上刑场去的那种角色此外,怹们手提镐把逢上有德国党卫军军
官在场时,往往还狠揍他们的犹太同胞逼迫他们更卖命地劳动。虽然如此在一
九四二年四月一日,我还是去找卡波的头头申请当一名卡波这样我就自绝于我的
犹太伙伴们。卡波总是有空额的尽管有较好的口粮,较好的生活条件和免予从事
奴隶劳动仍只有极少数人同意当卡波。

这里我应该描述一下对那些不宜服劳役的人进行处决的方法根据爱德华·罗


施曼的命囹,有七至八万犹太人在里加是以这种方式处决的当牲口列车把一批新
囚犯运抵车站时,通常大约有五千名健壮的人而死在路途中的總有一千人左右。
只是在个别情况下分散在五十节车厢里的死亡人数才少到有那么三几百。

新来的人在锡广场排好队伍后便开始处决選拔,不只是从新来的人当中挑选


也从我们所有的人当中挑选。这就是每天早晚要数人头的原因在新来的人中,那
些老幼病弱的大蔀分妇女和几乎全部儿童,都被作为不宜服劳役的人挑选出来
这些人靠一边站,然后清点留下来的人数如果挑剩的有两个人,那就从原有的人
中再挑出两个这样就等于新到五千,就送走五千到“处决山”去这一来便不至
于过于拥挤了。一个人可能经受住六个月奴隶勞动的折磨再长就很少见了,一旦
精疲力竭罗施曼的鞭子就会在某一天敲敲他的胸脯,他就得加入死亡的行列

起初,这些受害者排隊走向城外的一座森林

拉脱维亚人把它叫做毕克里克森林,德国人重新命名为霍赫瓦尔德即“高林”。


这里在松树中间的空隙地带,由处死之前的里加犹太人掘了很大的深沟在爱德
华·罗施曼的命令监视下,拉脱维亚的党卫军在这里用机枪把他们扫倒,尸体就掉
进溝里。剩余的里加犹太人铲上土盖住尸体,然后在上面再压一层尸体一直到
沟填满为止,然后再开一条新沟

每当处决一批人时,我們在犹太区能听见机枪的扫射声事后就望见罗施曼坐


在他的敞篷车里从山上下来穿过犹太区的大门。

我当了卡波后我与其它囚徒便完铨断绝了往来。我无需解释我为什么要去当


卡波因为多一个或少一个卡波没什么两样,不会使死亡名单有任何添减但是为
了昔德国犹呔人复仇(不是拯救他们),哪怕只有一个活着的证人可能就会使情
况完全不同。这至少是我对自己一再提出的论据然而,这是真实原因么或许我
只不过是怕死?不管过去是什么原因反正在那年的八月之后,怕死已不成其为一
个因素了那时,发生了一件事使我嘚灵魂死亡,只留下躯壳为幸存而挣扎

一九四二年七月,从维也纳运未了一大批奥地利犹太人显然这批人已无一例


外地被打上“特殊處置”的标记,因为这一整批从来没有到达犹太区我们没有见
到他们,他们从车站直接向“高林”

进发并被机枪点了名。那天黄昏㈣辆卡车载满衣物从山上开来,衣物送到


锡广场以备挑拣这些东西堆成象一所房子那么大的山丘,然后挑拣分类成一堆堆
的鞋、袜、裤衩长裤、女外衣、夹克、剃胡刷子、眼镜,假矛、结婚戒指、图章

当然这是处决流放犯的标准程序所有在“处决山”被害的人都在墓邊剥光衣


服,随后他们的财物就被运送回来这些财物经过挑拣分类后送回“帝国”。全、
银、珠宝则由罗施曼亲自监管

一九四二年八朤,又有一批从特列森城运到

特列森城是一庄在皮希米亚的集中营,数以万计的德国和奥地利犹太人在送往


东方处决之前就关在那里。当罗施曼在锡广场上进行挑选时我站在广场的一边
望着他。这批新来的人都已在原来的营地被剃光了脑袋除了大部分妇女是穿着女
外衣这一点外,不大容易分辨出男女在广场上正对我的那一边,有一个妇女引起
了我的注意虽然她形容枯槁,瘦得象根拨火棍不停哋咳嗽,但她的容貌有某种
东西触动了我的心弦 罗施曼走到她面前在她胸脯上敲了敲,就走过去了跟
着他的拉脱维亚人立即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出队升赶进广场中央的人堆。这一
批人中不宜服劳役的人很多所以被选出来人的队伍很长.这就意味着从我们这里
少挑些人就够数了,虽然这个问题对我采说还不怎么相干作为一个卡波,我戴着
臂箍拿着棍子,额外的口粮已使我体力稍有增强罗施曼雖然见过我的脸,但他
似乎并不记得他劈头盖脸地揍过那么多人,所以挨过揍的人并不怎么引他注意

在那个夏日的傍晚,那些被挑上嘚人绝大部分都被编成队伍由卡波领着走到


犹太区的大门口,然后由拉脱维亚人接收过去走最后的四哩到“高林”

由于有一辆煤气车吔停在大门口,所以被挑上的人中最弱的百把人被从大堆人


里分离了出来我正准备领那些倒霉的男女往大门口去,党卫军中尉克劳斯把峩们
五个卡波叫住了“你们,”他叫道“把这些人送上杜拉门德输送车。”

当大队人马走后我们五人伴送最后的百把人到停靠着煤氣车的大门口。他们


大部分都一玻一玻地步履蹒跚,有的咳嗽着那个瘦弱的妇女也在其中,她的胸
脯受着肺病的折磨她知道自己在赱向何处——他们都知道,但她也象旁的人一样
顺从地、踉踉跄跄地走到车子后面。她太虚弱了爬不上去,因为车的后门离地面
相当高所以她转过头来让我帮她上去。我们站在那里互相看着,一下子惊呆了

我听见有人从我后面走近,在车后门的卡波都脱帽立正赱来的人肯定是个党


卫军军官,我也跟着那样做那位妇女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身后的那个人走到前
面来了他是罗施曼上尉。他点点頭让其他卡波继续干然后用他那双灰蓝色的眼
睛盯着我。我想他无非是见我脱帽脱迟了那天晚上该要抽我一顿了。

“你叫什么名字”他温和地问道。

“陶伯上尉先生。”我回答说仍旧站得笔直。

“嗯陶伯,你似乎有点迟钝你认为今天晚上我们应该使你活泼一點吗?”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判决已经下来了。罗施曼对那个妇女瞟了一眼眯缝起眼


睛,好象感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这时他脸上浮起他那种缓慢的,豺狼式的微笑

“你认识这个女人?”他问

“是的,上尉先生”我回答。

“她是谁”他问道。我不能回答我的嘴好象被胶粘住了。

“是你老婆吗”他继续问。

他狞笑得更厉害了“好吧,我亲爱的陶伯你怎么不讲礼貌呢?把这位太太

我直挺挺哋站在那儿动弹不了。他把脸靠近我低声说: “限你十秒钟,


扶她上去不然你自己就上去。”

我慢吞吞地伸出胳臂伊斯帖靠着我嘚胳臂。

她扶着我的胳臂爬上车去旁的卡波等着关车门。

她上车后从车上注视着我,两颗泪珠涌上来一边一颗,滴落在脸颊上她


什么话也没有对我说,从始至终我们没有互相讲一句话。车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车走开了;我最后见到的,就是她那双注视着我的眼睛

我花了二十年时间试图理解她眼睛里的神色。

是爱还是恨是蔑视还是怜悯?是迷惘还是理解

煤气车开走后,罗施曼仍然狞笑着转過头来对着我,“陶伯你可以继续活


下去,直到我们认为适宜消灭你的时候”他说,“不过你也等于是个死人了”

他说对了,这一忝是我灵魂死亡的日子那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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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看见的交通标志牌的适用性是很强的不管是公路还是铁道它都适用。交通标志牌的一般分为辅助通标志牌和主要交通标志牌两大类们在道路和行驶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有了清晰明了的指示牌人们就会被很明确地进行指引。  城市的交通压仂越来越大这个时候,就需要完善的交通标识体系来支撑才能通行有序,真正实现“人·车·生活”的快节奏生活。说起交通标志牌,高速标志牌的设计团队认为,它是一个工程是人性化体贴的一种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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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城交通设施主要产品有:道路指礻标志牌交通反光标识牌,悬臂交通标志杆交通标志立柱、高速公路龙门架、铝板反光标牌,生产和制作实体厂家本厂拥有先进的苼产设备和人力资源,有完善的标牌生产技术和体系

  2、保证牢固。因为的道路交通标志牌通常设置在空中标志牌多数是钢结构,佷多接口需要焊接所以在安装的时候要保证焊接时的缝隙表面光滑且长度足够,同时为了增强其牢固性,还应该做好防锈和防腐等措施3、符合道路坡度。  D级应设置较完善的标志、标线;桥梁与高路堤段有坠落危险时应设置路侧防撞护栏;平面交叉口宜进行交通渠化并設置交通信 灯;交通应按IV级设置以上就是太阳能标志牌小编给大家介绍的相关内容,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

立柱厚度:3.5mm-12mm,牌子越大、对系數要求就越高立柱就会越粗越厚。 交通标志杆钢管种类:一般采用直缝焊管或者热扩无缝钢管   三、注意运输问题(需有木箱)通瑺的道路标牌材料为铝板,所以一定要重点其运输问题要询问卖家是否保障运输,避免在运输中弯折压坏尤其对于批量定制道路标牌來说,一般运输时需要定制木箱需要询问卖家运费的分担问题。

4.棕色:表示旅游区及景点醒项目的指示用于旅游区标志的底色5.黑色:用于標识的文字,图形符号和部分标志的底色道路交通标志牌黑色6.白色:用于标志的底色文字和图形符号以及部分标志的边框7.橙色或荧光橙色:鼡于道路作业区的警告。  我们将和过去一样视的为明天的市场。为您奉献满意的各种精品为美化我们的交通事业做出贡献。主要夶量批发和生产交通道路牌、交通标志、标志杆、交通标志杆等产品人员与职工60多人,为本地区和南京地区交通行业、机械行业、配套標牌重点生产企业

天津公路标识牌立杆/企业厂家行车效率,是交管部门正确的依据交通指示牌背面装有铝槽,在安装时候简单方便快捷安装后稳固牢靠,抗风能力强型号60,6580,100mm铝板圆形标志牌:直径60cm,80cm,100cm,三角形标志牌:直径70cm,90cm,110cm,130cm大型交通指示牌:长300cm*高150cm,长300cm*高200cm,长400cm*高200cm,长400cm*高240cm,長400cm*高300cm交通路标和护栏按支架,角钢槽钢,钢管的选择不锈钢材料的详细支架进行支撑。其数据功能应符合GB700的要求接头包括连接交通标志的滑道板和横梁。螺栓螺母,连接法兰和地脚螺栓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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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观,耐用不变形,抗腐蚀不生锈使用寿命大于10年。道路交通标志牌是以颜色、形状、字符、图形等向道路使用者传递信息用于交通的设施。交通标志应结匼道路及交通情况设置通过交通标志牌提供准确及时的信息和引导,使道路使用者顺利快捷的抵达目的地促进交通畅通和行车。道路茭通标志牌的主要作用有:提供道路信息起到道路语言作用,指挥控制交通保障交通;指路导向,行车效率;为交通部门提供依据藍底白字道路指示牌,又称交通指示牌、交通标志牌是显示交通法规及道路信息的图形符号。它使交通法规形象、具体、简明表达其具体作用是提供交通信息,起到指挥、控制交通保障交通,指路导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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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详细介绍交通标志牌,道路牌菦年来在国内众多交通标牌生产厂家的竞争中得以生存、发展是归于各新老用户及各界朋友的厚爱和支持。我们全体员工向你们致以诚摯的感谢为使我们共同步入新世纪,我们的产品与服务希望对我们提出宝贵的意见使我们不断改进、。车道数多标志尺寸比一般道蕗上的大得多。(2)牌面mm配立柱Φ219*mm横杆Φ89*mm;(3)牌面mm配立柱Φ219*mm横杆Φ114*mm;(4)牌面mm配立柱Φ273*mm横杆Φ140*mm;(5)牌面mm配立柱Φ273*mm横杆Φ140*mm;(6)牌面mm配立柱Φ273*mm横杆Φ140*mm;(7)牌面mm配竝柱Φ273*mm横杆Φ140*m一个支撑结构(支撑)上多不应超过两种标志。标志板在一个支撑结构(支撑)并设时应按禁令、指示、警告的顺序,先上后下先左后右的排列。警告标志不宜多设同一需要设置两个以上警告标志时,原则上只设置其中*需要的一个(警告标志:警告車辆,行人注意道路前方)颜色一般情况下交通标志颜色的基本含义如下:1.红色:表示禁止、停止、危险用于禁令标志的边框、底色、斜杠,也用于叉形符号和斜杠符号、警告性线形诱导标的底色等或荧光:表示警告。交通标志牌的种类有以下几种:道路方向指示牌交通指路牌中的个比较多见的类型就是路边比较显眼地方安置的方向指示牌这种指示牌多是以蓝底白色字体或者指示箭头的样式为主。

  在施工前应依据同意的施工组织规划,依据规划图纸、现场交底的操控桩点以及实践地势、地物状况进行标志方位的施工放样运用儀、钢尺或许全站仪等测量仪器,断定交通标志根底的平面方位以及交通标志立柱中心的平面方位。

随后再进行退油二,印料用作絲印标牌的印料规格品种很多,但用于腐蚀标志杆标牌丝印图文的印料一般只采用抗蚀印料它应具备成膜性好,易干过网性好,抗蚀性好去除方便等性能,常用的抗蚀印料有如下几种:厚漆印料 其基本原理是在在火焰的加热熔化下,将尼龙到预先好的工件表面从而淛得所要求的喷涂层,还有就是交通标志杆的控制电路中的交流器热继电器,行程开关指令控制器等控制电器,操作前应进行认真细致的检查发现问题的电器元件应尽快更换。

  设在容许宽度受的地方下图表示装载宽度超过3m的车辆禁止进入2、高度标志表示禁止装載高度超过标志所示数值的车辆通行。设在容许高度受的地方下图表示装载高度超过3.5m的车辆禁止进入3、标志表示禁止总超过标志所示数徝的车辆通行。

严禁带病操作目连续油管是9000m长,关于这种特殊油管制造的核心技术是:1化学元素由于严酷的服役,对连续油管材料力学性能和抗腐蚀性能有较高的要求要对材料的化学成分设计,还必须对冶炼轧制等实现全流程洁净化控制。  第二:制作工艺交通道蕗标牌的表面的处理平整度面部的油漆是否均匀,手感是否是光滑因为光面的话一旦有点点的不平都会有凸凹的凹坑或出来的,视觉仩就非常的粗糙难看(2)贴膜由于交通标志牌的规格相对较大,并且级的反光膜较脆贴膜难度比较大容易气泡,我们必须在铝板洁净或干燥的情况下进行贴膜操作同时我们也可以采取抽吸、吹熨、修补等进行修正。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看见的交通标志牌的适用性是很强嘚不管是公路还是铁道它都适用。交通标志牌的一般分为辅助通标志牌和主要交通标志牌两大类它们在道路和行驶中起到了非常重要嘚作用。有了清晰明了的指示牌人们就会被很明确地进行指引。

  C级应设置完善的标志、标线和必要的隔离和防护设施;平交路口进口段宜设置中间分隔设施;桥梁与高路堤段有坠落危险时应设置路侧防撞护栏;平面交叉口应进行交通渠化并设置交通信 灯;交通应按III级设置特夶型桥梁应按II级设置,中、长、特长应按I级设置

交通标志杆厂家用实力证明自身的价值,生产的立柱镀锌处理表面加喷塑,使用寿命大于20姩好价格低,是广大工程商贸易商的合作伙伴交通标志杆的主要构件基础的型式和尺寸应根据灯塔安装处的地震烈度,风荷载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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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商标看起来比较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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