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的很漂亮抱着一个大刀穿着黑色她穿着漂亮的连衣裙的英文,粉色头发的动漫人物是谁

开了一个中二脑洞就是景琰被赤焰案刺激太过,大病一场醒来彻底忘了林殊的故事本来打算写长篇,想想还是先放一些轻松愉悦的小段子吧


梅长苏腿麻了,站起身來想要走走无意间看见那张朱红铁弓,心中涌起一股暖意鬼使神差就走过去想要摸一摸。

但景琰不会愿意吧他有些心酸地放下了手,就像南窗下的旧椅他是坐不得了,那是属于林殊的

“先生很喜欢这把弓吗?”靖王见他一直盯着便好心帮他取了下来。

梅长苏看著塞到手里的弓忽然有点生气。

“苏某不过一时好奇这朱弓看着有些年头了,却保养得这样好必是殿下爱物,切莫弄坏了才好”說着便要归还。

结果那人手一推笑道:“无妨的,不过是多年前一个朋友送的贺礼挂在这里许久,不是什么贵重摆件儿苏先生是贵愙,我府中贫薄像金丝软甲这样的奇珍异宝自是没有的,只略有几样精致东西先生喜欢什么便拿去吧,只当是替庭生还礼了”

梅长蘇登时气得眼冒金星,火冒三丈一面在心里痛骂萧景琰负心薄幸、冷酷无情,一面咬牙切齿地把弓挂了回去冷笑道:“苏某再不懂事,也不至于头一回登门就同主人家要东西真是枉费殿下一片好意了。”

萧景琰心想你这是在感谢我的好意吗那眼神恨不得拿把菜刀砍迉我是几个意思。明明我的态度非常友善场面非常和谐,礼数非常周全好不好



   戚猛一把飞刀直冲着梅长苏的脖颈而来,萧景琰伸手一攔稳稳夹住,觉得自己帅裂苍穹

“朝着自己主君的方向扔飞刀,靖王府真是好规矩!丢的也是你们靖王殿下的脸”梅长苏冷笑连连。

殿下你听我解释!戚猛急得要哭

苏先生脾气可真大,列战英在一边默默擦汗

“当年这样的事是如何处置的,殿下大概还没有忘记吧苏某告辞。”梅长苏居高临下地扔下这句话狠狠瞪了靖王一眼,大摇大摆地走了

神经病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什么啊老子不記得!靖王殿下很生气。

“戚猛以下犯上重打二十军棍,今年粮饷扣光!战英通知账房!”萧景琰怒气冲冲地走了。



“殿下过来是囿什么要紧事要商量吗?”梅长苏生着病正懒懒歪在床上,见他过来有些意外

“我就不能来探病吗?”靖王开了个玩笑

天了噜,有囚转性了!这暖男人设是什么时候有的不对,他不会看出什么来了吧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我是林殊,绝对不行!好紧张好害怕,又好潒有那么一点点期待我呸,期待个鬼这人居然随便拿我送的弓做人情,臭不要脸负心薄幸狼心狗肺忘恩负义!

梅长苏怒气冲冲地搓被角内心刷过n排弹幕。

“不过也确实有事”靖王不知道梅长苏的内心戏,很认真地跟他说起皇后中毒的事

说到一半,发现实在看不下詓了

“咳咳。”靖王咳嗽两声小心问道:“苏先生在想事情的时候,手里要用力搓着什么东西吗”

来了来了。梅长苏压住心头狂跳不动声色地把手往袖子里一缩,淡淡说道:“是啊很多人都会有这样的习惯吧。”

我还真没见过谁这么凶神恶煞地搓被子以及你往囙缩还要缩得那么明显究竟想不想我发现?萧景琰内心翻过n个白眼



靖王府,深夜(都让开我要开车了)

隔壁苏宅在装修,深夜作业偅度噪音污染,严重扰民

明天要上朝,好烦躁靖王殿下想打人。

快天亮才睡着做了个打梅长苏屁股的好梦,边打边骂:“老子叫你半夜挖密道!叫你半夜装修!叫你半夜吹笛子!”

苏先生很没有气节地哭着跪地求饶:“殿下轻一点……轻一点……”

等等为什么是在床仩这不重要(尔康手)

美滋滋不想起床,结果被戚猛吵醒

“抓怪兽啦!!大家一起抓怪兽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士兵有獸抓!!”

摸着不安分的兄弟,想起刚刚的梦老脸一红。



顶着黑眼圈带着瓜子围观二哥五哥吵架津津有味。

“景琰你说是不是这个噵理!”太子气势汹汹。

赶紧剥掉嘴角的瓜子壳耿直地说了实话:“你俩的方案都有问题。”

然后一下得罪了两个人

誉王恶狠狠地瞪怹:“景琰你又不熟悉政务,就知道乱说”

太子气急败坏地瞪他:“你就这样跟皇兄说话吗!”

莫名被数落,躺着中枪很不开心。



散朝后皇帝让他去见静妃商量纳续弦,靖王耿直地拒绝不出意外挨了一脚。

“逆子!总不娶亲成何体统!而立之年膝下空空!净给朕丢囚!滚!”

“母妃我不想娶亲。”萧景琰诚恳地看着她

静嫔淡定地问:“是因为那位苏先生吗?”

大吃一惊母妃是怎么知道我的心倳的!不行我要装一装。

遂疑惑不解地问:“母妃怎么会这样想这同苏先生有什么关系?”

静妃看上去忽然很生气

小梨送上榛子酥与茯苓鸡汤,萧景琰大喜欲啖,被身后的人一巴掌拍晕

“父皇的点心也敢偷吃!”皇帝黑着脸出现,母妃露出【和善】的笑容

“儿臣鈈敢。”憋屈憋屈极了。



难得去王府后苑逛逛惊悚地发现了一片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梅花枝。

回头对着战英准备撒气看他一脸天真,放弃

叫来戚猛,怒骂之限他三日内破案,活捉采花贼否则明年奖金扣光。

列战英蜜汁微笑还好我的小天使人设没崩。

“殿下!這一定是隔壁苏宅那个小护卫干的!”戚猛泣血哭诉

赔!必须赔!赔我梅花!



萧景琰目无表情地看着一面坍塌的墙,一个灰头土脸的甄岼外加一个灰头土脸的黎纲。

“殿下您看您是不是需要洗个头?”来自小心翼翼的甄平

“殿下,您看您是不是需要换身衣服”来洎小心翼翼的黎纲。

“殿下我去给您烧水!”来自激动的列战英。

戚猛表示我捉采花贼去了掉线中。



“尚是凌晨天色未明,本不该這个时辰过来”洗了头换了衣服,英俊潇洒干净帅气散发着皂角清香白嫩嫩的萧景琰眨着眼出现在密道口

天了噜烛光下的琰琰真是秀銫可餐。梅长苏内心刷过一排请正面上我、睡不到靖王这辈子有何意趣、坐上来自己动等弹幕

萧景琰请教梅长苏如何走出大龄男青年被逼婚的窘境。

“若您能找到意中人便不必担心陛下和娘娘催婚了。”梅长苏神秘一笑

“说来不怕先生笑话,我于情事方面确实一窍不通”萧景琰默默回想了一下前31年的单身生涯。

“怎么会呢您不是有过初恋么。”梅长苏磨牙中

好好回答,不好好回答我就……

萧景琰一脸懵逼:“初恋苏先生恐怕弄错了,我不曾有过爱慕之人何谈初恋。”

“难道当年您和您的青梅竹马惊才绝艳的少年天才林少帥不是一对人人称羡的爱侣吗?”梅长苏内心在咆哮来人,拿根绳子勒死他再勒死我!

萧景琰眨眨眼:“林殊?谁是林殊”

“您不記得他?一点都不记得”他很震惊,情绪一下低落起来忽然很伤很伤心。

萧景琰不知所措:“我……我12年前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很哆人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他忽然心中一动试探道:“你是……他吗?”

梅长苏望着他没有说话。

萧景琰笃定了:“你是我年少时的恏朋友我忘记了你,可你仍愿来帮我对不对?”

梅长苏眼圈红红的扁着嘴不吭声。

“我本来打定主意瞒着你不告诉你的。”他怔怔说道:“可当知道你真的一点都记不起我了我却又那么想让你知道。”

萧景琰心疼地将他搂在怀里喃喃道:“对不起,我把你忘了对不起……”

“算了。”梅长苏把他推开:“你不记得我也好你是主君,我是你的谋臣这样简单的关系才有利于共谋大事。”

“可昰虽然我不记得林殊,但先生于我并非只是谋臣”萧景琰摇摇头:“若说我倾慕先生,你信吗”

萧景琰有些羞赧,低低笑着:“我囍欢先生”

梅宗主老脸一红,俩人相对坐着傻笑

“对了,你为什么要摘凸我的梅花”萧景琰忽然想起下午自己是要来兴师问罪的。

“还不是怪你!”梅长苏桃花眼一瞪骂道:“你不认得我,随便动我送的朱弓嘲笑我的小习惯,还骂我扰民!我一生气就派人拔光伱的梅花,反正那也是我要种的!可你肯定不记得了!那是我的梅花!我爱拔不拔!”

萧景琰心想我什么时候嘲笑你了以及我腹诽扰民伱是怎么知道的,但他还是很没有原则地认罪了:“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阿苏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确实不记得了,我的就是你的那些梅花你随便拔着玩儿吧。”

“什么你的就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梅长苏赏他一个白眼。

萧景琰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笑:“都昰你的,我的心也是你的”又一惊一乍地把他拉起来:“手怎么这么凉呀,快回被窝里躺着去”

梅长苏心里暖洋洋、甜丝丝的,任由這人把自己塞回被窝里把他的手臂整个抱在胸前。

萧景琰无奈地弯着腰苦笑道:“阿苏,我这样很不舒服啊”

床上的人促狭一笑,裝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往里边挪了挪在空出来的位置上拍了拍。

靖王殿下乐呵呵地脱了外衫和鞋袜钻进被窝里牢牢抱着他。

“先生屋里當真暖和”萧景琰舒服地眯着眼,一阵阵暖意袭来眼皮也开始打架。

梅长苏笑起来捏着他的鼻子说道:“眼看着快要天亮了,你明ㄖ还要去西山军营督查换防别睡过了头。”

“你这儿太暖和我困得不行了。”他迷迷糊糊地念叨着

梅长苏便心软了,轻笑道:“睡吧我明儿叫你。”

“恩……”得到了保证萧景琰轻轻闭上眼,安稳地入睡了

梦里的梅长苏正温柔地冲着他笑,嘴唇一动一动的也鈈知是在说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呢”景琰伸出手想触碰他,想离他近一些

可梦里那个人却越走越远,他仍是微笑着说着话,可听鈈清

萧景琰着急起来,匆匆忙忙要去追却一脚踏空,腿一蹬撞上了床位的小几,登时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映入眼帘的是梅长苏,囸温柔地冲着他笑

“你在说什么呢?”他喃喃道

“我说,景琰我也喜欢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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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惊!学院死对头竟然是灵魂伴侶

# “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人生来只能看到黑白两色,在遇到命定的另一半时当事人会看到世间万物本有的颜色,这个现象就昰色击(Color Crash)因此而遇到的自己的另一半被称为灵魂伴侣(soulmate)。色击通常是同时发生延迟的状况也是有的,但通常不会超过一天

——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 震惊!学院死对头竟然是灵魂伴侣

# “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人生来只能看到黑白两色,在遇到命定的另一半时当事人会看到世间万物本有的颜色,这个现象就是色击(Color Crash)因此而遇到的自己的另一半被称为灵魂伴侣(soulmate)。色击通常是同时发苼延迟的状况也是有的,但通常不会超过一天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波霸奶茶加布丁和红豆”自行车驶停在街边奶茶店门口,中原中也抱着书包坐在后座凭借两条腿支撑住自行车的平衡,“去冰全糖”

太宰治哼了一声:“嗜糖过度,这就是小蛞蝓长不高的原因”

他一边说一边挤进人群,这家奶茶颇得H大学生欢心每至夜晚便有许多人排队。只见他左移右串不一会便晃悠到队伍的前端,高挑的身形分外显眼他到哪里都有人认得,只听一个学妹又惊又喜喊了声太宰学长瞬间吸引去一大波目光,团团的把这条青花鱼围在Φ心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早已习以为常收回视线望向前方。H大南门小吃街作为本地一道特色由市政部门统一管理,样式一致的小推車一水排开每辆车顶都挂了一盏红灯笼。小贩们远远排成一线眼见无穷无尽红色的灯光连成一片耀眼的光河,正是人世间所谓最喜庆熱闹的颜色

——却并非每个人都能见到这自然界最基础的色彩。

色彩三原色调和万象斑斓,这是神的恩赐亦是魔鬼的诅咒。书上说佷久以前每人都有面见色彩的福分只是彼时人们不知珍惜,便被撒旦收进魔盒之中从此世界剥夺了颜色,color变为口中的禁忌眼中铺展呮是单调的黑白灰,红色是亮一些的灰橙色是稍浓些的白。

除非遇见命定的那一人,与之对视“色击”,生理学的学术名词形容囚类与灵魂伴侣相遇后见到色彩那一瞬。每个人出生便注定拥有一位灵魂伴侣然而此人多半远在天涯一生都不会相遇,因此色彩真真正囸成为人类的奢侈是潘多拉留下的希望,是奇迹更多是禁忌。

“布丁没有了给中也加了两倍的红豆。”太宰治总算从人群脱身把兩杯奶茶塞给中原中也。作为自行车驾驶人他美其名曰不能承担更多的重量于是书包、小吃、奶茶,这些杂物一股脑全落进中原中也怀裏中原中也几乎被手里的东西埋住,挣扎半天才腾出一根手指勾住奶茶袋“混蛋太宰你的车筐是当摆设吗?!”

太宰治已经骑上车:“它坏了”

中原中也气结:“你哪只眼睛看见它坏了啊!当我瞎的吗你是?说到底就是想让我负重吧!”

“难道现在蛞蝓的重量不是由峩承担我们要公平合理嘛。”太宰治云淡风轻车子停在校门口,将学生证亮给门卫看H大向来以其占地面积巨大著称,为了解决校内通行问题基本每个学生都有自行车。中原中也更是霸道入学干脆买了辆小跑车,结果开了不到一个月就放着吃灰了:每至下课时校园裏漫山遍野都是自行车机动车委实寸步难行。

太宰治美其名曰不能任由发小上课迟到大义凛然奉献出自己的小单车。两人同为法学院夶四级学生作息时间大体一致,因此常常造成黏在一起的假象;然而很不幸的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并不是朋友,宿敌、对手、死对头、彼此最讨厌的对象这些词汇全部加起来也不足以形容他们万一,他们十五岁相识至今中间的羁绊和关联一言难尽。

反正都是很讨厭对方就是了。

单车停在礼堂门口中原中也从后座跳下来,把太宰治的东西全部丢进车筐提着奶茶和书包头也不回跨进门。还有两个朤是新年学院例行举办新年晚会,需要每个学生组织出节目学生会再三研究后决定排歌剧,当之无愧由歌王中原中也担任主角美中鈈足的大概是需要反串,因此被太宰治好一顿嘲笑剧本选定为王尔德《莎乐美》,其结尾的死亡之吻一直被津津乐道

剧组已经来了大半,偌大礼堂空落落的大家分坐在前几排聊天,一见中原中也来了都纷纷打招呼总是冷冰冰的芥川龙之介扮演圣约翰,他已经换上服裝冗长的长袍华丽庄重。作为中原中也关系匪浅的直系学弟他与师兄一样幸运,突破禁锢拥有色彩从他入学第一天与中岛敦相撞那┅刻开始——

“中也快来给我们形容一下芥川那身衣服?”梶井坐在舞台上打趣“问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来。”

芥川龙之介一向沉默寡言僵在人群里很有些突兀。他的灵魂伴侣中岛敦却是个话痨因此被大家引为一大奇异现象:可见灵魂伴侣这种命中注定的东西果嘫是不靠谱的,没准上帝划线的时候是闭着眼睛画的根本没经过大脑。

梶井跳下来搂住中原中也的肩膀:“你说要是他们知道你的灵魂伴侣是太宰治,是不是要一起大跌眼镜”

中原中也可见色彩并不是什么秘密,人缘极广的学院歌王成绩优异交游众多是H大广受瞩目嘚明星人物。校报八卦版面对于中原中也灵魂伴侣的猜测从未停止然而他本人对此却永远缄口不言。

“在他们知道之前”中原中也做叻个挥舞拳头的动作,“我会先永久杜绝这一后患”

“啊,那一天太阳必晦暗如吊丧的黑袍,月亮必鲜红如血天上的星必掉到地上,如没熟的无花果从树上落下使世上的帝王心惊胆战。”*

梶井丝毫没有理会中原中也的威胁将剧本卷成圆筒在椅背上一敲,吊着嗓子念了段圣约翰的唱词中原中也骂了声“你真恶心”,抬手给了正声情并茂的人一个暴栗:“真要有知道我的灵魂伴侣是死青鲭那一天夶概心碎一地的是被他骗的团团转的姑娘们吧?”

远在图书馆的太宰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正在和中岛敦讨论最近的辩题,少年见状急ゑ忙忙抽了张纸递给他:“太宰前辈是感冒了吗”

“大概又是那只小蛞蝓在骂我吧。”他低声嘟囔用纸狠狠吸了吸鼻子。这场命中注萣的另一方太宰治无疑是H大少女心斩获第一人,凭借一双鸳色桃花眼令无数姑娘神魂颠倒他温柔、绅士、优雅,几乎是从故事书里走絀的梦中情人更可贵的成绩出色、能力卓越,作为学院辩论社社长四年来难逢敌手。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当他们独自一人时堪称完美無缺,可一旦聚在一起总会不可避免地生出许多幼稚至极的事端来。校报将此称之“狭路相逢冤家路窄”不止一次有同学亲眼目睹两洺优秀学长的扭打场面,其理由往往啼笑皆非譬如在对方面前喝口水都是天大的罪过。可糟心的是两人相遇次数属实有些多以致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互相看不对眼的事情远近闻名。

“对”太宰治说,“蛞蝓是这世上最最最最最恶心的生物”

中岛敦心想这最最最最最是究竟有多恶心,不过他没有多问太宰治平日总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然而偶尔泛起孩子气也当真不可理喻往往这种时候八九不离十隔壁学生会的中原前辈,单是想一想这两个人在一起中岛敦就缩了缩脖子。他试图转移话题把手边的文件夹推给太宰治,“前辈那這个辩题……”

“‘灵魂伴侣是否真的存在’,您怎么看”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初次相遇在十五岁。

他们各自跟随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参加┅场宴会两位长辈对坐举杯叙旧,太宰治坐在旁边角落里比划餐刀刀刃划破动脉时喷涌出的颜色一定很好看吧,他将小刀打了个转託着腮淡漠的想。不过他并看不到色彩玻璃杯里的红酒是星空灰,天边半垂的晚霞是蟹黄白至于鲜血——只是更浓郁些的黑而已。

他覺得无趣指腹磨过冰凉刀背,相比千篇一律的颜色他更相信触感这时他余光忽然瞥见有个人影似乎正像这边靠近,他本不欲理会可那人的速度却有些出奇快,转眼已迎面跑到他面前二话不说先把他手里的刀夺了下来:

“你要自杀吗混蛋?!”

太宰治一股无名火倏地冒出来比以往任何一次自杀被打断还要不爽,那瞬间他甚至有一种宿命感仿佛预见即将相遇的这个人就是他生命里最特殊最讨厌的没囿之一。大概在那时他已经预料到抬眼的那一刻要发生什么他气汹汹的抬头,鸳色眼眸毫不退让的撞过去——

色击color crash,他不禁想创造这個词汇的人一定曾亲历这场奇迹全世界的色彩向他蜂拥而来,如果一定要形容那种感觉的话被击中,心脏被抵着开了一枪灵魂因命Φ注定的邂逅发出狂喜尖叫,无声呼啸,霹雳而来就像一阵风……吹散了雾。

他开始只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水流流动声然后是无休圵的剧烈风声。太宰治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耳朵鼓膜血液流淌的声音和自己生理性剧烈起伏的呼吸声,视网膜因为无法处理这繁复绚烂的卋界而短暂失灵其他感官却在这一瞬无限清晰。他在完全懵掉时恍恍然却想或许书上写的一眼万年是真的,这一瞬怎么这样长

隐隐約约他似乎听见有人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恐惧已经下意识隔绝世界在短暂的晕眩之后,一片沉寂里他终于看清对方的眼睛;黑皛世界的色彩从那里开始点染,无数名词倏忽撞入大脑大海、天空、桔梗花;宇宙旋转的星球、晚星、航海时代欧洲皇室流落在外的宝石。据说那是无价之宝蓝宝石围聚的珍珠天然长成圣拉斐尔的模样,是保佑情人的信徒

花是红的,草是绿的霞是鎏金的,云是雪白嘚;他的发丝是暖阳般的橘色他的外套是冷松般的墨绿色,他的嘴唇是玫瑰般的鲜红色那些颜色和名称宛如潮水般蔓延开来,从少年湛蓝眼瞳开始到翩飞的衣角和华丽厅堂,从前只在书中读到的颜色在短暂片刻全部涌入脑海眼球感到酸痛,绚烂的漩涡像是一场龙卷風总之是某种盛大至壮烈的东西,将他的黑白世界冲溃得七零八落

他看见他,然后看见这个世界

人海茫茫相遇又别离,传说一个人┅生可以遇见2920000人而与灵魂伴侣相遇的可能只有0.00487。传言只有与灵魂伴侣对视才能拥有色彩这命定论的说法听起来毫无根据,倒像女孩子格外偏爱的小说情节然而真实案例却确确实实发生在世界各个角落,事实永远是最有力的依据但这完全有可能只是一种生理现象:毕竟将“初次见面的人视为灵魂层次的契合”,这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认同的

两个孩子竟然会产生色击,森鸥外和尾崎红叶同样惊讶尾崎紅叶索性带着中原中也在森鸥外家住下,给予孩子们足够的熟悉时间不幸的是他们很快发展成死对头,中原中也属于活得格外热烈张扬那一型太宰治则整日对除了自杀以外的事情提不起兴趣,两人对此互相看不惯为了喝口水的小事都能打得鸡飞狗跳。

尾崎红叶忧心忡忡:“他们真的是灵魂伴侣吗这明明是命中注定的冤家。”

“中也君来了之后太宰君变得有活力多了呢。”森鸥外合上报纸看向正打荿一团的少年们“你能看见吗,红叶君”他顿了顿,“太宰君在害怕”

“有灵魂伴侣是一件恐惧的事情?”和服女人展开折扇掩住紅唇精丽眉目里满是惊疑。她没能遇见自己的命中注定以致世界仍是黑白,但森鸥外不同:“为什么”

医生叹了口气:“黑、白、咴,与其被拉到灰色中后便弃之不顾不如让他一直待在黑暗中。”

他们相伴了十五岁、十六岁和十七岁十八岁那年尾崎红叶工作转移臸欧洲,无奈之下只好离开小城带着中原中也一起出国。临走前夜两个人坐在别墅后院草地上天上繁星如雨,宛如暗蓝绸布上淋落的墨点凝固在双目里化为难解的诗篇。中原中也万分不放心的絮絮叨叨一堆绝大部分是命令太宰治不许自杀一类,他的灵魂伴侣笑得漫鈈经心说啊好好好,中也你今晚像个老妈子

果然你这混蛋不长心吧,中原中也闻言噎住然后有些烦躁的跺跺脚,你要好好的听见没迉青鲭

听见了听见了,中也快走吧烦死人了真是。

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太宰治也离开了那座城市辗转之下两个人再未相见。戏剧性的昰一年后的大学入学时太宰治正在门口忙着骗小姑娘,中原中也提着大包小裹和他打了个照面——那双蓝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他极度震驚的喊:太宰治?!

也许这也可将之归结为源自灵魂伴侣的奇妙缘分太宰治循着声音抬起头,像是四年前那样他首先撞进那双蓝眼睛裏;他永远记得那双眼睛,十五岁相遇的第一刻他便被那喷薄而出的蓝色淹没。从此他知道自己再回不去那个黑白世界了他在黑白与彩色间摆渡,他陷落在灰色之中

啊,太糟糕了……太糟糕了太宰治脸上的表情无奈又揶揄,他说竟然是中也啊。

——他的眼眸在天涳中闪闪发亮使得鸟儿误以为昼夜更迭而高声吟唱。*

下课铃声响彻校园这片美丽的建筑瞬间恢复生机,学生们笑闹着怀抱书本三两結群从教学楼中走到街道。单车铃叮叮当当编织成另一首歌曲晚风吹起衣袂翩翩,女孩裙摆飞扬笑靥明媚少年们纷纷低下眼睛心照不宣。

“人虎!”总是把自己裹成黑漆漆的芥川龙之介挤开人群跑过来走在前面的少年闻声停下回头,举起手里的课本挥了挥“要一起吃饭吗,”没等芥川开口中岛敦已经主动说,暗紫色的眼眸亮晶晶“好久没有一起了诶。”

芥川龙之介边喘边点头:“最近太忙了”

“好期待芥川的话剧啊。”他们并肩前行一边聊天,偶尔抬手和相识的人打招呼:“可是不巧那天是辩论社决赛……我一定尽早结束戰斗赶去看芥川的表演。”

“中原前辈说我们的节目应该安排在零点钟声前一个。”

中岛敦击掌望天思考了片刻:“那估计要十一點钟了,肯定来得及”想到这他不禁开心起来,白色发梢被风吹乱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灵魂伴侣、搭档、同时也是恋人,“晚上我们吃茶泡饭吧”

“不行。”快被茶泡饭淹没的芥川龙之介立刻否决“去吃蛋糕吧。”

“……啊你这个甜食控”中岛敦无奈。道路上来来往往都是穿梭的自行车他拉着芥川龙之介往路边靠了靠,忽然从身后响起一连串噪音般的单车铃声魔音入耳似的吵得心烦意乱。

他捂著耳朵回头看是挡了谁的道街路两边青翠树木远远排开,露出一线青空碧蓝无暇白色云朵柔软轻盈,被风推着从一端飘向另一端几朵樱粉色的不知名花朵摇摇曳曳,黑色的影子贴附在这一片彩色的世界里丝毫不突兀太宰治骑在单车上冲他摆手:“敦君。”

“太宰前輩”中岛敦惊讶,目光下意识往单车后座一瞥果然是背着两个书包的中原中也,“前辈是要去吃饭吗要不要结伴?”

“不去啦打算去小吃街吃鳗鱼烧。”太宰治挥挥手拒绝“先走了哦。”

单车很快汇入滚滚车流中留下中岛敦和芥川龙之介在后面呆望,小老虎摸叻摸鼻子:“所以太宰前辈就是要和中原前辈去逛小吃街吧”

芥川龙之介默默看了他一眼:“不然你觉得?”

“刚入学的时候学校都說太宰前辈和中原前辈是死对头,”中岛敦叹了口气:“虽然他们两个似乎也这么认为可我真的怎么看都不像啊。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嘚灵魂伴侣究竟是谁前两天我问太宰前辈辩题的事情,他竟然说他不相信有灵魂伴侣的存在”

——水中月亦是天上月。

“看着月亮真叫人开心她像个小小的银币,像朵小小的银花儿冷冰冰的,冰清玉洁你看这月亮的样子多么奇怪!就像个小公主,拥有一双琥珀样嘚眼睛她在轻纱似的云翳后面像个小公主一样微笑着。”*

寂静夜色里隐隐约约可以听见礼堂里的歌唱声流银的月光照在这片土地上,眾生沉默万象无音。校园情侣们挽着手踩过青草湖泊旁林影幽翳,恋人们藏在某某的角落低头交换一个冗长的吻。月照树影惊了湖Φ水鸟大片影子扑簌簌飞起,翅翼携卷水汽朦胧宛如下了场无名雨。

中原中也夹着剧本走出礼堂踩着月光走向学校另一边的社科楼。他一时兴起打算用双脚丈量H大的宽广路过人声嘈杂的篮球场、波光粼粼的湖泊、大片散种的樱花树,路过教学楼后小桥流水、灯火通奣的图书馆、雕塑广场旁那簇雪白的木棉花

去年冬月曾有场流星雨,他和太宰治在足球场草地上躺了一整晚盯着那些星辰亮起又落。怹记起十五岁那年初见太宰治的时候少年的眼睛是一片沉鸳色,那一瞬视觉神经受到剧烈刺激甚至有短暂的麻痹下一刻斑斓色彩便在那片鸳色里喷溅而出。就像是死寂的宇宙里天体冲破轨道星光灿烂矫然无匹,这世间最亮的光在少年的眼睛里

万事万物的生与死,诞苼与毁灭希望与绝望,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少年鸳色的眼睛里。

他的灵魂伴侣整日求死顶着个漂亮精致的外壳,内里却是淡漠冰冷的咴可中原中也知道,那双眼睛可以燃起宇宙中最亮的光苍白冷寂的死亡下是明亮多彩的生命,与这世间格格不入的灵魂下藏着最赤诚嘚热爱如果说这世间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必然是亲眼所见人间失格后仍肯停驻于此*

……可你为什么不敢相信呢?

“有数据统计说两個人相遇的概率只有0.00487再近似一些几乎等于0,遇到灵魂伴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不可能。”

社科楼一楼会议室灯火通明辩論社社员绕圆桌而坐,太宰治将辩题卷成圆筒攥在手里长腿微屈坐在红木桌案上。“全色盲和色击对于人类来说意义究竟是什么从进囮树考虑这是进化还是退化?我们至今没有完全挖掘出人脑运作原理所谓色击,作为一种生理现象它的依据是什么?对于灵魂伴侣的概念又是怎么评判的现今艺术对它的理解过于唯心,难免有夸大其词的可能”

宫泽贤治用笔敲敲下巴:“可是我们抽的签是正方啊。”

“那你们就把我当作反方首先推翻我。”太宰治摊了摊手“我不相信灵魂伴侣的存在。方才我提出的几个点你们想想应该怎么应對?”

谷崎润一郎思考了一会“但确实灵魂伴侣有很大的概率走入婚姻。爱情总是个有明确评价体系的东西了吧从价值意义上考虑,咜甚至是比灵魂伴侣还伟大的存在这可不是和谁都能随意产生的。”

“如果灵魂共鸣也是一种生理现象呢”中岛敦翻开面前厚厚一大遝辩论稿,“毕竟灵魂的概念也不清晰以此建立的灵魂伴侣一词,也就显得唯心起来色击产生时人类会有短暂的晕眩,生理学说这是洇为色彩喷涌而麻痹神经可我觉得这应该是灵魂层面的战栗。”

他抬头看向太宰治:“我和芥川产生色击时那一瞬什么也看不见……峩只看见月亮。后来我才明白那是芥川的眼睛。”

“太宰前辈也是有灵魂伴侣的吧呃虽然前辈并不相信这个,”直美托着脸颊目光探究又好奇,“那色击时前辈看见了什么”

有种说法是产生色击时眼前会浮现镜像,这镜像便是灵魂相遇时映照的缩影太宰治曾经很恏奇自己的灵魂缩影是什么,于是去问中原中也他的灵魂伴侣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回答他:“是晚空的流星”他顿了顿又说,“或鍺说是一个过程宇宙中星体燃烧至最亮,然后倏然陨落的一瞬”

太宰治收回思绪,他轻轻叹了口气:“我看见大海”

会议室玻璃门被咚咚咚敲响,辩论社的社员们纷纷回头看过去双层玻璃夹映出来人的身影,柔软橘发上戴着顶造型讲究的小礼帽简洁白衬衫惯常松開领口两颗扣子,显得潇洒不羁、疏狂又恣肆他一只手臂下夹着两本刑法书,一只手提着风衣搭在肩头下颔习惯性抬高,露出优美流暢的脖颈线

一时屋子里没人敢动,还以为是太宰治又搞了什么怪中原中也专程来寻仇。倒是太宰治对着门外的影子发了会愣过了会財起身去开门。

“哦混蛋太宰在忙吗”中原中也没有进来,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人挺齐全啊。辩论社社团例会”

“不是啦,马上要决赛讨论一下辩题。”太宰治靠在门框边双手抱臂“中也来干什么?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排练话剧吧”

中原中也皱着眉看怹:“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眼睛看”说完还用手背拍拍脸颊,神情满是困惑:“应该没什么啊”

太宰治无语:“……中也你是忘记长脑子了吗。”

“谁没长脑子啊混蛋!”中原中也暴跳如雷“才多大一会你就又想挨揍了是吗?你课本忘在我这里了晚上还布置了作业,老子好心好意给你送来你还在这说我没脑子!”

“中也就不能直接帮我写了吗”太宰治也拔高声音,“蛞蝓明明昰为了逃避帮我做作业的责任才来送书还搞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被我一次识破了吧”

他们旁若无人般在门口大吵起来,留下一屋孓辩论社成员面面相觑这两个人仿佛随时随地都能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起来,更可怕的是他们吵架时自带隔离气场旁边人插不进一呴话。中岛敦有些痛苦的捂住脸“果然是很糟糕的关系啊……他们两个。”

与谢野晶子将两条长腿交叠好整以暇靠向椅背,指甲敲了敲桌面:“是吗虽然看起来很恶劣,可他们也是大名鼎鼎的学院‘双黑’哦”

窗下的大榕树已有百岁,枝叶婆娑团团如倾盖白羽红喙的鸟停在枝梢,远处圆月明亮如灯方才吵成一团的两人推推搡搡下台阶,完全不记得还有场没开完的研讨会社员们伏在窗旁目瞪口槑,默然相视无语凝噎

——黄昏降临,雷雨也随之酝酿随后是沉重的云,饱蓄着闪电给黑夜染成乌黑,挟带着暴风雨那是《第九茭响曲》的开始。一突然当风狂雨骤之际,黑暗裂了缝夜在天空被赶走,由于意志之力白日的清明又还给我们。*

国木田独步站在指揮台神色肃穆视线在乐团每个人脸上流连而过。他抬手小提琴弦音悠扬高亢;他低腕,大提琴和低音提琴发出低低的咏唱乐音交错時他匆匆低头看一眼乐谱,节拍默数他昂头,高高扬起指挥棒

短笛、长号、定音鼓、低音巴松管,他指挥的千军万马一齐奔鸣嘶吼┿九世纪贝多芬亲手勾勒的理想王国,骑士踏破山峦清晨明净如水,斗争到疲惫的晨光;倏而阳光普照草木惊飞,落灰的圣经再度被供奉受难受堕落的灵魂被拯救。

“啊主!给我一次真正的快乐吧,哪怕只有一天”*

国木田移开投注在乐团的目光,看向钢琴后一直靜默的太宰治指挥棒再度举起,眼神短暂相接后回收太宰治低头,修长手指奏响第一拍音

乐团对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做了改编,鉯钢琴取代第四乐章的人声合唱吟唱天然具有强大感染力,如何表达出《欢乐颂》又能和盛大的弦乐背景音合一这对钢琴演奏者是巨夶的考验。但国木田独步毫不担心合奏中没有什么可以压过太宰治的钢琴声,甚至这千军万马也无法与他一人匹敌他只需坐在那里依照琴谱奏响琴键,就已经凝聚整场演奏的心跳和目光

他像一朵孤寂却盛大的烟火,他的灵魂与俗世格格不入却绝对伟大;他总是独一无②、与众不同他只是站在那里,便将芸芸众生映衬得暗淡无光

——我听不见深沉的欢乐之声已经太久。*

国木田示意乐团成员们排练结束他将指挥棒放回原位,一边擦手一边走向钢琴“你觉得怎么样?”

“《第九交响曲》很难演奏”太宰治坦诚,“方才那首值得三佽掌声”*

“有两次半属于你。”国木田替他放下琴盖收走乐谱:“有多久不和中原合奏了?”

与谢野晶子昨夜所言非虚在大四级学苼的记忆里,抛开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越发恶劣的关系他们两个更多的意义是“符号”,一对所向无敌的搭档参加比赛时两个人总是一身黑西装,又堪称斩获各大奖项的大魔王因此被冠了个“双黑”的名号。

并非无人可与太宰治的钢琴声并肩早年晚会一项必留压轴节目就是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合奏。中原中也偶尔拉大提琴与钢琴协奏更多时候他会唱歌,也因此奠定出歌王的称号他们两个站在舞台時彼此互补,仿佛天生便该站在一起只有太宰治的钢琴配得上中原中也的嗓音、也只有中原中也的歌声能驾驭太宰治的琴曲。

后来他们嘚关系僵得远近皆知学业又繁忙,便很少再登台合奏了但双黑的巨大影响力当然不限于舞台,比赛、答辩、演讲在学术舞台他们同樣活跃。组队的时候总是他们两个永远不容许第三人的加入,反正别人也压根无法加入就是了只有彼此懂得的脑回路、习惯、和怪异嘚想法,他们表面是唇枪舌战的宿敌可灵魂早已经抱成紧紧的一团无法分割。

“你们两个真的有那么糟糕吗”国木田独步锁上排练室嘚门,与太宰治并肩穿过走廊“真的不是在用恶劣的关系刻意掩饰什么?”

太宰治实打实翻了个白眼“还能掩饰什么啊国木田君?你見过比那只小蛞蝓还讨厌的东西吗”

国木田正在自己那本片刻不离身的手帐涂画,闻言抬头推了推眼镜:“有啊你。”

“太讨厌啦国朩田君——”太宰治故意将声音拉长八个调恶心他“这话要是让那些美丽的小姐听到可是会伤心的哦?”

国木田独步面不改色:“这和峩有什么关系该犯愁的是你的灵魂伴侣吧,不过也不一定你不是不承认你的灵魂伴侣吗?”

“倒不是不承认”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风衣衣摆随着步伐卷动飞扬“就是不相信这东西啦……诶?”

原本轻松的语调硬生生一停太宰治脚步顿住,鸳色眼眸惊讶地瞪大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中也?!”

他的灵魂伴侣站在前方不远处身旁是抱着歌剧道具服的梶井基次郎,明显是刚刚从走廊另一端的垺装间走来中原中也抬起头沉默的看着他,湛蓝的眼瞳像天空、像大海、像桔梗花对视的一瞬仿佛浸身洋流涡旋,那是太宰治人生第┅次看见的色彩从此将他的生命填注。他恨透了这蓝也爱惨了这蓝是这双眼睛将他从彻底黑暗中拖出到青空,亦是这双眼睛令他良久徘徊隔绝黑色与白色之外

他艰难开口:“中也……”

中原中也将礼帽戴正,甩下梶井基次郎独自上前太宰治以为他要狠狠给自己一拳,结果他甚至没有停步衣袂与卡其色风衣衣摆相擦,他说:

“我很早就知道你其实并不相信灵魂伴侣。”

话音至此微微一住他停下腳步,缓缓回头看向那双鸳色眼眸

“那爱呢,你相信吗”

旧年如期结束,新年应约而来礼堂今夜热闹非凡,迎新晚会结束后会有跨姩活动全校学生在此共度新岁。树木挂满红灯葱郁翠色搭配亮眼朱红,尽管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这个世界是单调的黑白学生会还是拉起了五颜六色的彩灯,一闪一闪像是星星眨眼睛

新年晚会在H大学生心中意义非凡,作为年度最大文艺盛事从学生干部到普通学子,都為今夜付出许多汗水辩论社在学校另一端的决赛获得圆满成功,来不及庆贺太宰治匆匆忙完收尾工作后便和中岛敦一起奔赴礼堂,而此时晚会已经进行大半

学生会主席坂口安吾出来迎接他:“时间还来得及,交响乐团的演出在零点钟声后”

“《莎乐美》呢?”中岛敦迫不及待的问“有没有开始?”

“还有两个节目吧演员已经去候场了。”坂口安吾将他们领到预留的位置坐下借着学生会主席的後门,姗姗来迟的两人仍然享有前排的绝佳位置国木田独步坐在他旁边,他已经换上燕尾服怀里仍然揣着那本《理想》,递给他们一包面巾纸

太宰治一路狂蹬自行车,一边调气息一边擦汗不得不说这学校实在是太大了:“安吾君有节目单吗?”问完良久没有回应怹这才发现坂口安吾已经去后台安排工作了。国木田独步把自己那份扔进他怀里:“想不到你还对他的节目很感兴趣啊”

“啊……”他撓了挠头,“毕竟是那只蛞蝓嘛”

两个节目一晃眼就过去,台上献唱的女孩谢幕引来掌声雷动太宰治不禁将手里的节目单攥紧。国木畾一边鼓掌一边侧头和他说:“我刚刚知道编剧竟然是乱步一会应该不会是简单的圣经故事了。”

太宰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鈈由失笑跟随人群一起鼓起掌来:那当然啊,国木田君难道忘了这可是H大的新年晚会哦?

是啊这可是在H大,充斥文豪与艺术的地方他们愿意将全部的赤诚与热情投入其中,此处所有的经典传奇由他们谱写他们在这座校园尽情恣肆,亦倾尽全力去保护她;学生在这裏扭曲现实与梦幻打碎旧俗和规矩,于是诞生无数崭新的灵感和神话他们在脑子里豢养野犬,理性与信仰碰撞灵魂在指尖舞蹈,火婲相撞、转眼燎原

诗歌里的舞姬翩翩来到这世间,被春琴放飞的云雀停在樱树梢少年将地狱景涂在黑色布料上,不会捕老鼠的猫窝在婲丛晒太阳邻国盛唐有人月下化身为虎,戴面具的人风度翩翩伸出手邀美丽的小姐共跳死亡之舞。*

那么江户川乱步亲自改编的剧本叒会是什么样子?

“——是谁在叫喊”*

聚光灯猛然将光束收拢。漆黑舞台上只有那一处亮着光来人随着歌声渐近而渐近,观众席瞬间尖叫声沸腾公主高昂脖颈,宛如高贵雪白的天鹅身上华丽斑斓的佩饰叮当作响;他低头俯视观众,湛蓝眼瞳高傲无尘仿佛天上的神奣遥远无情。他走到舞台中心抬起手腕用指尖轻触白色灯光,唱出冗长喟叹的长调

——她像只迷了路的鸽子,像朵在风里颤抖的水仙像朵银色的花。*

太宰治望着舞台的目光发愣他从未在这个角度观察过中原中也,高高的舞台拔地而起他第一次如此遥远的仰视对方。公主赤足而立白雪压覆鲜血,他骄矜又傲慢看向圣约翰的目光却坚执而癫狂:

请看看我,莎乐美说约翰,请看着我

一秒、二秒、三秒。台下观众疯狂鼓起掌来尖叫声几乎将唱词淹没。太宰治还在发呆中岛敦却已激动得说不清话:鼓掌啊前辈,快鼓掌啊!

公主┅眼爱上正义的施洗约翰她求爱而不得,反被唾骂和鄙弃于是她听从母亲的指使,为希律王奉上七层纱舞以此索要约翰的人头。圣囚的头颅被割下她终于如愿与之深吻,却很快就得到相同的命运她因此被处以死刑。

演出结束时观众席几乎要把房顶掀翻山崩海啸般的掌声快将礼堂淹没。演员一起走出来向大家鞠躬谢幕欢呼声阵阵潮涌经久不歇。中岛敦早扑向后台准备迎接下场的芥川刚刚结束笁作的坂口安吾一边拍手一边坐过来,笑着问太宰治有何感想

“他演的很好……”太宰治的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他似乎还在发呆远远嘚望着那双远处的蓝眼睛:“他完全投入其中去了。”

“是啊”忙了一夜的坂口安吾有些疲惫,他摘下眼镜懒懒窝向椅子里:“中也君佷适合这个角色本身他的性格就非常坚执和热烈,爱上谁大概也会是这样不死不休吧改编也很出色,缩短剧本时间的同时格外突出了對唯美主义的追求说起来他在念‘约翰,请看着我别躲开’的时候,真的让人不由自主去抬头……哦太宰君”

他揉了揉拍疼的手掌,“那刚刚你看着他了吗”

国木田隔着空座位回答他:“你要不要先戴上眼镜?太宰去后台很久了”

中原中也从舞台退下来时脚腕酸疼。

歌剧有一个小高潮就是莎乐美跳七层纱舞委实说这有点难为他,他虽然唱歌唱得好跳舞却属实是个外行人。舞台音乐和观众呼声還在耳中回荡不休他入戏太深,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控制不住的手指微微发抖。后台工作人员纷纷向他报以赞美言辞梶井基次郎更是扑过来紧紧抱住他:“太棒了太棒了,比每一次排练都棒!”

“我好像抱了颗大柠檬……”中原中也嫌弃地把他推开“你今天喷叻多少柠檬味香水?”

梶井奇怪的闻闻自己衣袖:“没有吧我没感觉啊?”一边把搭在椅背的风衣抛给他:“喝点水你嗓子哑了。”

Φ原中也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因为服装原因那里没有佩戴chocker,感觉有几分空落落的他接过风衣把自己裹起来,踢踏一双拖鞋去桌子上拿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瓶。他抹抹嘴边的水渍正要抬头说话,忽然瞥见门口有人:“太宰你怎么跑这来了?”

太宰治一言不发他还保持著辩论赛的发型和服装,半边额发妥帖梳在耳后发尾柔软蜷在脖颈,衬得眉眼温柔又精致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一身白色衬衫领結处的蓝色宝石光芒弥长。那蓝色看起来格外漂亮像宇宙旋转的星球,像晚星像流落在外举世无双的瑰宝,像眼睛一瞬不瞬闪闪发煷。

而他的眼眸——明亮透彻像夜晚的星空那片鸳色沉静而深邃,星尘烟灰拖散长长的轨迹这座宇宙万象静止,唯有一颗星星在发光;那光源自对面中原中也的眼睛蔚蓝大海蓝星旋转,圣拉斐尔低低咏唱

“你的头发比漆黑的长夜还要黑,那月亮畏惧、星星藏匿的黑夜;你的身子比躺在海洋胸膛上的月亮还要白连阿拉伯王后花园里的白玫瑰也比不上;哦,我不爱你的头发……我渴望的是你的嘴约翰。”*

他快步上前沉默着,手指揽过中原中也后脑低头吻下去。

——你的嘴比在榨酒桶里踩着酒汁的腿还要红;比居住在神殿里受祭司饲养的鸽子的脚还要红;比猎杀了狮子见过金色的猛虎再从丛林里出来的人的脚还要红;比渔人在大海朦胧的光影里找到的珊瑚枝还偠红;*

中原中也被他推的踉跄一步,后腰撞在桌沿很快被太宰治托稳;他几乎是懵掉了,下意识随着太宰治的动作仰高头颅迎接对方誑风骤雨般的深吻。他从没见过对方如此热切的样子鸳色眼眸蒙上一层水汽,却灼灼亮着耀目的光那一瞬间他记起十五岁那年的初见,少年的眼睛比星星亮、比明月亮、甚至比太阳还要亮

——你的嘴像是象牙塔上的一抹朱红,像是用象牙刀剖成两半的石榴;你的嘴比泰尔花园里红得赛过玫瑰的石榴花还要红连为国王开道使敌人胆寒的堂皇的喇叭声也比不上它鲜明嘹亮;你的嘴像是波斯王用珊瑚嵌头嘚涂满朱砂的宝弓,世界上就没有东西比它更红*

太宰治微微退开一步,他喘息着低下头剥去那层嬉笑众生的薄凉外壳,他第一次展露絀自己滚烫的灵魂他凝视自己的灵魂伴侣,凝视自己的大海、天空、桔梗花凝视自己的色彩。他尝试不去用那所谓糟糕至极的关系麻痹自己试探着从灰色世界里探出小小一只角,那一瞬他听见少年长久的歌唱:

——约翰请看着我,别躲开我

他曾经深陷恐惧之中,害怕将他拉入光明的手会缩回;于是索性他连灵魂伴侣也不去相信

世上有谁的灵魂能与他并立呢?谁的灵魂配与他合一呢他生来孤独,便永远孤独他注定不会被世人理解,如果真的有人可以将他拉出深渊也请一直坚执下去不放手,可那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約翰,我要吻你的嘴*

是谁在叫喊?是谁躲在灰色里缩成一团是谁仰慕那光的同时却不敢触碰?是谁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相信灵魂伴侣、卻放任自己与对方魂魄交融是谁永远只肯于那一人并肩而立,是谁早已深陷其中却毫不自知

人海茫茫相遇又别离,传说一个人一生可鉯遇见2920000人而与灵魂伴侣相遇的可能只有0.00487。传言只有与灵魂伴侣对视才能拥有色彩这命定论的说法听起来毫无根据,倒像女孩子格外偏愛的小说情节然而真实案例却确确实实发生在世界各个角落,事实永远是最有力的依据但这完全有可能只是一种生理现象:毕竟将“初次见面的人视为灵魂层次的契合”,这并不是每个人都会认同的

中原中也叹息般扶住太宰治的肩膀:“你终于相信了吗,混蛋太宰”

礼堂外忽然开始喧哗。远方钟楼敲响十二响学生们蜂拥向外,在这一刻学校会燃放烟花一起庆贺新年的到来。尖叫声和礼花声透过層层墙壁传来而隐隐约约此处显得格外静,鸳色眼眸和湛蓝眼瞳对视他用眼神回答他。

“那……”中原中也踌躇了一下“新年快乐。”

太宰治低下头亲吻他的额角:“新年快乐笨蛋蛞蝓。”

新年晚会的最后一个节目是交响乐团的《第九交响曲》等礼堂外的烟火放唍,国木田已经带领乐团成员在舞台就位太宰治来不及上妆,披了身燕尾服匆匆坐到钢琴后国木田看了他一眼,高高扬起指挥棒

中原中也走到观众席第一排坐下,正好是刚刚太宰治和国木田坐的位置现在他们两个上台演出,只剩下坂口安吾冲他打了个招呼神色颇囿些意味深长。

“混蛋眼镜你这是什么表情”他翻了个白眼,“跟你说这回可不欠你人情了啊你让我反串我也上了,已经足够厚道了啊”

“难道不是帮了中也君一个大忙?”学生会主席义正严辞“应该算欠两个人情了吧?”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我就还不完你的囚情了是吗!”他抬手捂住脸,“别打扰我老子想事情呢。”

坂口安吾“唔”了一声:“中也君还记得灵魂伴侣这个词最初的起源吗”

“应该是柏拉图《会饮篇》里,阿里斯托芬讲的那个故事吧”他思考了一会,“据说最初的人是球形的人两个个体背靠背粘合在┅起,有两张脸、八只手和脚宙斯和众神担心人类过于强大,于是将球形的人劈成两半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只是半个人’,一辈子都茬寻求与自己相结合的另一半而爱神是成就这种功德的神……她能让人类恢复原初状态,生活在快乐与幸福之中”

“所以说今天这首《欢乐颂》很应景啊,”坂口安吾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马上就是第四乐章了”

指挥者高抬魔杖,跟随音律的指引钢琴家深吸一口氣,将黑白琴键逐次按响;歌者抬头望向舞台的最前方他闭上眼睛,低声吟唱出席勒的诗篇:

欢乐从酒杯中涌了出来

饮了这金色的葡萄汁液,

弟兄们在巡酒的时光,

对善良的神灵举起酒杯

把这杯酒奉献给善良的神灵,

星辰的合唱歌颂的神灵

天使的颂诗赞美的神灵!*

——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

——因为我喜欢你没有道理*

注释和引用(按*号次序排列):

1. 选自《圣经·旧约·雅歌》

3. 选自《圣经·旧约·创世纪篇》

4. 选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5. 选自《罗密欧与朱丽叶》

7. 改编自罗曼·罗兰《米开朗基罗传》,原句为: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僦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8. 选自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

12. 贝多芬第九交响曲首演时赢得五次掌声

13. 选自《聖经·哥林多前书》

14. 分别对应森鸥外《舞姬》、谷崎润一郎《春琴抄》、芥川龙之介《地狱变》、夏目漱石《我是猫》、中岛敦《山月记》、太宰治《人间失格》

22. 选自《爱丽丝梦游仙境》

# 想表达的东西非常多,H大的外象描绘取材我的大学表达的自由精神则致敬文野世界观,将文豪们的作品揉进一段时有点心潮澎湃;

# 一直用两人的恶劣关系蒙蔽自己的宰坚持将宰从灰色拖进光里的chu,莫名有一点双向暗恋的意思吧;

# 《莎乐美》对色彩的描绘极其唯美和色击梗很相配。公主对先知的爱也是文学作品中我认为最热烈的一种了;

# 色击产生时窥见靈魂镜像宰是星、chu是海。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最后星星还是坠入大海中这是标题的含义。

# 欢迎大家留下评论阅读时无论想到什么,都可以写在评论区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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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独自等待(一发完结)

戓者说我在追寻一个人。

这听起来两相矛盾但事实如此。

作为这颗蓝色星球上唯二拥有永生的人之一我在等待与寻找自己唯一的同類。

从有记忆之时我和他就在一起。我们都不会老不会死,总是保持着年轻的样子周围没有任何与我们相似的生物,我们只有彼此理所当然的坠入爱河,却又不像其他生物那般生育后代,繁衍种族

仿佛这是一开始便设定好的,这永生不变的命运只容得下我们兩个,多一个都不行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计时的习惯说不出具体是多久,只知道是足够海洋隆起为高山大陆飘移荿岛屿那么久,漫漫岁月我们从未分离。

或者说我在追寻一个人。

这听起来两相矛盾但事实如此。

作为这颗蓝色星球上唯二拥有永苼的人之一我在等待与寻找自己唯一的同类。

从有记忆之时我和他就在一起。我们都不会老不会死,总是保持着年轻的样子周围沒有任何与我们相似的生物,我们只有彼此理所当然的坠入爱河,却又不像其他生物那般生育后代,繁衍种族

仿佛这是一开始便设萣好的,这永生不变的命运只容得下我们两个,多一个都不行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计时的习惯说不出具体是多久,只知道是足够海洋隆起为高山大陆飘移成岛屿那么久,漫漫岁月我们从未分离。

直到有一天我们发现在大陆深处,原来有与自己長得一样的族群名为人类。

当然这也是后来才有的名字。最初我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们,就像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自己,不过這没什么关系我们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于是我们遵从内心的意愿选择与那些人类生活在一起,茹毛饮血钻木取火,冒着风雪从结叻冰的海峡上跨过几乎快成为他们当中的一份子。

但很快我们就发现原来他们是不一样的。

这些人类他们的时间不会停止。

会从幼尛的孩童长成强壮的青年男女,爱恋陪伴生儿育女,然后就是无可挽回地朝着衰老坠落,直至死亡降临重归于土。

竟然和其他动粅还有花草树木,是一样的

这样的发现令我畏惧,却让他着迷

也正是为此,我们之间第一次发生了意见分歧

我无法像对你一样对待他们。我说我不能爱上注定要失去的东西。

正是因为注定要失去才更有趣。他说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却可以感受他们的生命无數次

我对此难以理解,只是请求他跟我一起离开回到只有我们两人的生活,可他没有答应反而更加用心地混迹于人群之中,看着他們诞生活着,死去如同欣赏日升日落的美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丝毫没有厌倦的意思

我可以从他双眼中的亮光中看出,他爱上叻那些短暂却富有变化的生命

分歧从未愈合,反而如同大陆之间的缝隙一般越扩越大直到有一天,他提议我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各自按照想要的生活继续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计时的概念,便问他我们需要分别多久。

他想了想回答道:直到我们再次相遇。

那一刻我竟然像那些会生老病死的普通人类一样感到了悲伤,不过很快我便意识到他们的悲伤,源于短暂的生命无法践行哪怕最普通的约定而拥有无限生命的我和他,毕竟还是不一样

我不喜欢自己沾染上人类畏惧离别的习惯,那不是永生者该担心的事于是我点头答应:矗到我们再次相遇。

这就是一切的开始有关我没有终结的等待与追寻。

我不记得跟他分别时的任何细节了

当一个人以为很快便能跟另┅个人再见时,就不会费心去记他转身时的背影我只记得那时自己突然轻松的释然,不必再勉强跟普通人类混在一起我朝那片几乎无囚涉足的严寒大陆走去,独自生活了很长时间 

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段真正独处的时间,生存问题不值得担忧永生的好处之一是能学会怎麼与这颗星球平和相处。我喜欢与那些覆在大陆上的冰川岩石为伴它们变化迟缓,又无需倾注爱意与回应令我感觉安全。

但那时的我呮顾沉浸在自由的喜悦中不知道自由是一柄双刃剑,有好也有坏某个傍晚,我看见一块巨冰从冻了亿万年的崖壁上剥离砸进海面,噭起高浪再逐渐飘远。这般壮阔让我先是感动随后,是想与人分享这番景色的冲动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触诞生了。

有茫然有畏惧,戓者还有些悲伤像是胸膛破了个洞,把原本因美景而生的喜悦都漏光了这很复杂,我也说不清该如何形容我猜过自己是不是像普通囚一样生病了,可是身体依旧健康而那种感触还时不时冒出来,当我看到一道极光缤纷流淌的时候当我发现一颗流星坠落天幕的时候。

感动越深那种复杂的感触也就越明显。有许多满足和快乐并不是单给一个人准备的某天夜里,我坐在篝火旁盯着火光摇曳,发现內心只剩想要再见到他的煎熬

直觉告诉我,他还身处那些普通人之中我意识到如果自己想尽快找到他,就不能离那些普通人太远

这囹我迟疑,不太情愿重新回到人群之中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远远站在一旁试图从人群中发现他的踪迹。这很困难我和他虽为詠生者,可外貌跟普通人没有多大区别我的视力,也无法看得像山鹰一样远

这种距离上的分隔,让我想找到他的努力沦为徒劳那时普通人的数量已经比我最初发现他们时要多很多,遍布于各块大陆像冬季迁徙的候鸟一样来来往往,常常是这一群人还没看清楚下一群人又走远了。

而我只能举着火把一边端详着画在山洞顶壁上的动物轮廓,一边懊恼懊恼没能赶在那群原本穴居于此的人类被另一族囚彻底取代之前去询问,你们知不知道教你们画出这些东西的人,他去了哪里

是的,我认得他的涂鸦即使他跟我在一起时从未画过,但记忆中共同狩猎的场景不会说谎我不知道他在分享这些场景时会是什么心情,普通人无法完全理解我们是怎样一种存在他们都不昰见证者。

我猜他有时也会感到孤独

那亦是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急躁。

急躁很容易改变一个人的决定即使是永生者也不例外。我放棄了跟人群保持距离的坚持决定也效仿当初他离开时那样,融进人群认识他们,了解他们倾听他们讲述的故事,因为故事里存着他們短暂的记忆

正如寻找他的线索有一部分被保留在我过去对他的记忆里,在他离开之后总会有新的线索,也藏在这些普通人的记忆里

这些线索的发掘,比起我直接目视寻找恐怕也不会快多少,而且会异常麻烦

伪装成普通人不算难事,就算不同族群的外形有差也无夶碍我有很多的耐心和特别的技巧去观察和模仿,只要小心别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长被人察觉我不老不死的秘密。

当然我本来在同┅个地方也呆不了太久,那时人类匆忙的一生存不住太多故事更禁不住打探。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像只忙碌的蜜蜂,从这朵花上汲取微不足道的一点花蜜马上又得赶往下一处目的地。

但情况开始变化有时不同目的地间相隔很远,远到居住在两处的人都无法听懂对方说话看懂对方的文字。这在某种程度上拖慢了我的行程因为要融入人群,就不得不先学会他们的语言和风俗随着他们文明的累积,需要学习的内容也愈发繁杂

不过,这种延缓也不算全然浪费时间

有时我会在某种文字的单个发音或形状中,发现他存在过的痕迹峩对此无意多做解释,那是只有我和他才会懂的秘密更多时候,我会在传说中看见他在神话中认出他,无论那些故事来自多么互不相幹的地域听起来又是多么离奇。

至于我自己也或多或少地被世人编进了那些荒诞故事里。

我对此毫不在意传说总是滞后于我的行程,就像我也没法根据那些神话追上他的脚步但哪怕只是那些虚妄的存在,也能给我些许安慰每当不同时空中的人们指着夜空中同一颗煋星,向我讲述有关他的事迹又或是他们所敬仰的神明之时,我也在心中默念一句话

他与我仍存在于同一片星空下,相遇的希望便没囿消散

我得承认,在最初融入人群去找他的那段时间我认识过非常多的人,无论帝王君主还是贩夫走卒。

可我如今却连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呵,毕竟这些都是非常久远的事情了身为永生者,记忆也是行囊的一部分太沉而无用的东西,我没法带着一起上路

我能带着的,只是一些始终舍不得丢弃的场景闭上眼睛,我仍能回想起那座壮阔的花园漂在大漠悬空好似筑造它的幽灵冷笑著投下浮影;或者黑色玄武岩石柱耸立于月色之中,整齐排列的法典背后是凝结的血与人情。

哦我懂了。当我目睹巨大的金字塔矗立於尼罗河畔被千百年来扬起的黄沙模糊了每块砖石的细节,却仍能在燃烧的晚霞中以恢弘线条显出不朽之时就懂了。

为什么他会情愿離开我去跟随这些生命短暂的人类。若把他们的个体与世代看做一个整体有关个人的龌龊与弱小被磨灭遗忘,人类所创造的文明便会給我留下另一种印象

在人类的认知中,会把我称呼为流浪者我不排斥这种称呼。人类当中也有许多流浪者为了各自想要的东西而四處漂泊,我只不过比他们走的更久一点罢了

但我偶尔也会停下来,当我感到疲惫的时候

有一次我听说了他可能出现在西方大陆边缘某處城邦的消息,便不眠不休地赶过去却在快要抵达时,不巧在希腊某个山隘口被牵涉进一场激烈的战斗,目睹守关的少数勇者与数倍于他們的敌人缠斗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得以从此处脱身,并沮丧地发现他若干年前便已离开了那座城市。

而我实在是累极了就在那里停叻很久,比那时普通人一生的寿命还要久所幸那是个风俗开明,又对神迹心怀敬仰的地方他之前在某座神庙中留下的雕像庇护了我,峩只是稍微展露一些因生命漫长而积累的技艺就能以某位女神显灵的名义,免去众人的怀疑获得尊敬。

我至今仍记得那是个非常热鬧的城市,住在里面的人热爱辩论与探寻所谓真理其中甚至也包括他留下的一些玩笑话。看两位互为师徒的辩论家在街上互相争辩是件趣事我听了许多年才开始觉得腻,正打算重新出发有个年轻人来拜访我了。

跟其他印象模糊的面孔不同我至今仍记得那个人的模样,非常清晰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也想流浪于整个世界的普通人但跟我自己一个人流浪不同,他是要带着自己的軍队与子民一起

这对于那个年代的人而言很不容易,我对普通人类竟然也有这样的勇气感到惊讶他需要懂不同的语言,不同的风俗鈈然走不下去。

当然他是不懂,因此才找上了我

我答应了他的请求,因为他说想要去感受这个世界时的笑容跟离开我的爱人很像。

於是我跟着他一路东行从希腊到中东,走过埃及迈过波斯,确实比我所知道的任何普通流浪者走的都要远见的都要多。我甚至觉得怹比我这个永生者更扛得住生活的折磨毕竟我只是顺路跟他一起走,要做的唯有寻找那一个人而已而他同时还得受困于与爱人、母亲、下属和敌人之间的纷争。

从我这个向来不带什么东西上路的流浪者来看他的行囊太沉了。

在印度河畔他停了下来,向我致歉说他嘚士兵和子民们都想回家了。我无所谓这并不耽误我的行程,我只是不太理解普通人对回家的执念是怎么回事

大概他们想找的人,都留在家里等着他们回去吧

可这个年轻人应该不是,他想寻找的东西明明还在更远的地方。我跟他道别时看见生命的光芒在他双眼中┅点点暗了下去,虽然周边的臣民都因要返回故土而欢笑庆贺但我明白,他再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即使在之后的数千年里,人們一遍遍地赞颂他的丰功伟绩并将其冠以最伟大的君主之名,又怎样呢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在许多地方见过这位君主的雕像无论何種材质与体量,都是英姿勃发的模样可作为唯一曾见过他本人的在世者,我只记得身处一群人的欢呼簇拥之中,有个年轻人沉默地看著我一步步走远显得那么孤独。

我的流浪还在继续东方大陆跟我曾经的记忆已不太一样,有了更多财富与秩序但同时冲突与毁灭也哽多了。

我无法理解人类怎么会如此热衷于自我毁灭永生者会主动避开一切可能导致终结的行径,他们流血牺牲换来来的权势与金钱存在的甚至比他们自身的寿命还要短暂,勾不起我的任何兴趣

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找到他而已

可惜,在这个广阔的国度我依旧只找箌他留下的影子。

并且惊愕地发现他也曾参与到那些可怕的纷争当中,在各个国家的厮杀中成为最强军队的首领杀伐征战,并因无数佽胜利而被冠以响亮的名头

这不像我认识的他了,他对普通人类怀着朴素的爱意是我坚信不会因时光而改变的。我宁愿相信这是他为叻更好地观察与理解人类而不是因为混迹于人群之中太久,自身也沾染了那些普通人更接近于野兽的那一面

更不是因为那种嗜血的天性本也就蛰伏于我与他的心底。

在我困惑之时又一个至今仍能记得其模样的年轻人出现了。

即是放在普通人中他也是年轻的,但又掌握着普通人没有的权力他似乎很有企图,也很有趣我忍不住跟他多聊了几句,便被机敏的他发现了一点我活得比平常人更久的秘密

貪念的光芒在那个年轻人双眼中闪闪发亮,他问我长生的方法其实我也不知道。而他显然很不满足于我的回答一直纠缠着问,甚至开始生气

我对此感到了厌倦,便说自己要离开了他又追着我问要去哪里,我说去他管不到的地方他神气地说以后天下都得归他管,我笑了普通人的一生走不了那么远。可他很有自信只要我告诉他方向。

我随手指了指东面的大海记忆中,在人类无法目视的远方有缯被大陆抛弃的岛屿。他不说话了似乎在思考。

以后我会派人去找你的他说。

那是他跟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我也没有当真。数千年後当我回到跟他告别的地方,听到一些有关那个年轻人的故事虽然事实已经被岁月篡改的面目全非,但我还是意识到他是当了真的。

原来在我一刻不停寻找他的同时,也有人那么执着地在寻找着我

之后的寻找在发生变化。

这个世界上的人越来越多可我能获得有關他的讯息越来越少了。无论是文献记载还是民间传说我都越来越分辨不出有关他的痕迹。

因为我们分别太久各自流浪的也太久了。普通人活的太短变的太快,而这种变化也不可避免的融入了他的生命我认识的只是分别那一刻之前的他,由之后千万年岁月构成的他嘚那一部分对我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这令我感到由衷的惶恐害怕终有一日,我会不再认识他

我必须要赶在他被人海彻底淹没之前找箌他。

可是东边的岛屿上也没有他更远的大陆隔着无法跨越的广袤海面,能直通它的冰峡早就化成了汪洋我无可奈何,折返回去跟隨贩茶的马帮穿过戈壁荒漠,寄希望于那些带着骆驼队伍的行商能消息灵通为我发现他漂泊的痕迹。

可直到我再次抵达西边的大陆也仍然一无所获。

痛苦开始在我心中萌芽我失去了往日的淡定,在寒冬时节的半夜里枯坐于某座城市狭窄的街道旁,抬头仰望熟悉的煋象也不能再指引我方向。

身后的广场上却是快活的歌唱响彻夜空,来自于一群普通人中的流浪者其他人会叫他们吉普赛人,而他们則自称罗姆人这些流浪者总是围着篝火喝酒和跳舞,痛快的像是明天永远不会来到这又是我认为人类难以捉摸的缘由之一,死神总与怹们近在咫尺可他们为什么却从不担忧失去?

他们当中一名微胖的中年女人发现了我主动走过来坐在我身旁,请我跟他们一起喝那瓶劣质的麦芽酒我拒绝了,她便说要与我算命换做以前,我是不会理的那天夜里,我却请求她替我占卜一个问题

那个吉普赛女人端詳我很久,伸出长满茧子的大手楷掉我脸上的泪珠,走到沿着街道流淌的河边伸开手指,让那泪水顺着手指一前一后滴落到流水之中

直到这两滴水重新相遇。她看着我说

而在那之前,这两滴水或凝结成冰或幻化成云,被稀释被蒸腾,各自随着风与热流浪于整个卋界

我曾以为自己的时间是暂停的,现在我明白了它从来都在那儿,像任何一条河那样一声不吭地流淌着只是以前我都是走在岸边,却自以为是地俯视着那些艰难淌水的普通人将被冲走全归因于他们自己的无能。如今我也淌进了这河里跟块石头一样被水流粗暴冲刷着,又痛又累才知道了它的厉害。

但石头会被冲刷殆尽变成无知无觉的泥沙沉入河底,我不会即是是粗粝如时光流逝,也冲不散┅道永生的灵魂

而这道灵魂,在一刻不停地因思念而孤独着

我曾在途经爱琴海岸听过一个神话,盗取火种的天神被罚让鹰啄食肝脏鈳他的肝脏又总是重新长出来。他的痛苦需要持续三万年我为他感到怜悯,因为我的心也在被这孤寂的岁月啃噬着我期盼着有一天它能彻底完蛋,可它愈合的速度却总是比被撕裂的速度快一点点让我受尽苦痛,不得解脱

被困在这永恒的生命中了。

讽刺的是在我浑渾噩噩不知所以的那段岁月,那些普通人却是过的更有声色繁荣的城市像巨树一般拔地而起,一切都愈发丰富无论科学还是艺术。痛苦的人依然不计其数但有死神微笑着等在生命尽头,给所有的不堪重负一场谢幕一个答复。

这是上苍何等的慷慨啊

我终于明白了,迉亡其实是一件珍贵的馈赠是每个普通人用躯壳装着灵魂流浪时,永远不会迷失的目的地

至于我自己的方向,正不可挽回地越发模糊著

人在无望之时,就会对能否从别人身上得救产生不切实际的期望我开始试着与旅途中偶遇的普通人谈场恋爱,就像快要冻僵的旅人拒绝不了路边篝火的温暖。但我很快便发现这样的恋爱既不能深入也不能长久。不能长久是不能深入的前提我忍受不了新的爱人转瞬即逝,像颗熟过的苹果烂进泥地这会让我感到某种愚弄,这些只有短暂寿命的普通人竟然可以像拥有永生的他一样,离开我的身边尽管用的是不一样的方式。

而我既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反复发生

在被抛下之前,我必须先离开这些满怀热诚的普通人

可怜的普通人无法看穿我的内心,他们只会被我刻意所展露的那一部分非外在的东西所吸引他若喜欢诗歌,我便给听他优美的诗句他若在意绘画,我僦给他看华美的画作人类擅长欺骗的恶习如烟草提取物一般令人上瘾,一次尝试便是无数次的重复。我卑鄙地凭借永生者的身份在爱凊赌局中作着弊赢得一颗又一颗用作砝码的真心,然后又再随便找个借口远行把它们丢弃。

曾有不止一个单纯的年轻人在道别时满臉热切地问我是否还会回来。我总回答是这倒不算是撒谎,只是再回来时对方墓碑上的字迹早已被风霜磨光,而我也连对方的名字与楿貌都回想不起来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我是一个多么可笑和糟糕的恋爱对象啊

只有一个在佛罗伦萨结识的年轻诗人看穿了我的意图,朂后一次见面时没有问我要去的方向。

即使我游遍地狱和炼狱也不会再找到你。他说这话时异常平静你只属于天堂之顶。

我不敢看怹的眼睛几乎是逃一般地登上了远航的帆船,蜷缩在船舱之中任由船顺流漂泊,带我走过许多城邦与时光

年复一年,这个诗人的脸逐渐与另一些年轻人的脸重叠了他们当中有些许诺会在那副巨大的教堂天顶壁画上为我留下一个永恒的位置,有的劝慰我在时间的大钟仩只有一个名为“现在”的标尺而我只是木然地注视着他们,注视着那些暂时装在驱壳中迟早要被时光带走的灵魂。

在最开始时我就知道自己无法像对他一样对待他们。

我不能爱上注定要失去的东西

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许多年后我会为自己当初的无知感到羞愧。

可人是无法改变过去的

就像我不能回到原点,请求他不要离开

我已在这几片被海洋包裹的大陆上流浪了很久,久到连自己都感到了厭倦巧合的是,那些生命短暂的人类竟然也与我产生了相同的想法,不再满足于困顿于此开始研究星象,制造大船开辟航道。

这囹我重燃希望想起了那块已经飘远了的大陆,或许他早已在那里登陆我这些年的寻找完全是弄错了方向,只要赶往港口选一艘可靠嘚船,它就能带我跨越那片大洋离他更近一步。

复杂的思绪溢在我脸上喜悦居多,但也有对希望再度落空的恐惧和迷茫这一幕被当時恰巧经过的年轻人拿笔记录在了随身携带的速写本上,我没有在意那副潦草的草图更不会想到许多年后,自己留在那副草稿上的似笑非笑还有机会被他移植到另一个女人脸上,落成正式的画像

不过这都跟我毫无干系了,我早已登上远行的航船远离欧洲大陆的繁荣攵明,与粗鄙无知的水手们呆在一起

我在找寻航向这件事上很有本事,同时欺骗的技能也已娴熟无比七句真话掺着三句假话说,足以囹那位雄心勃勃的船长相信我们不会辜负女王的慷慨赞助,将顺着洋流抵达那个遍地黄金与香料,名为印度的国度

那个我曾领着一洺心怀世界的年轻人从陆地上去到过的国度。

时过境迁那个年轻人早已同他的梦想一起经化成齑粉,就像我过去的耐心与诚恳

一趟需偠捏造许多谎言又不得中断的旅程让我异常疲惫,大部分时间我都习惯保持着沉默避开人们的打探,独自坐在船头看夕阳慢慢沉下海岼面,金色晚霞依旧浮在它刚刚被淹没的地方像是太阳的光线又透过水波折射回了天空,有许多温暖与平和而这种时候海风通常也不會猛烈的过分,嬉戏般地将船上风帆填满与海浪一起推着船只往前缓行。

我喜欢这种带有海洋印记的微风因为它们与陆地上那些年轻過分的风不同,咸湿的腥气中还混着一点远古时代残留的味道扑在脸上时能让人回想起那些瑰丽的过去。

偶尔遇到月色好的时候船员們会聚在甲板上,不顾船长的骂骂咧咧围在一起喝酒,唱歌说荤段子,偶尔还会打起架来其他船员则聚在一边对谁输谁赢投钱下注。

那场景真是既热闹又寂寞。

但无论热闹还是寂寞都没有我的份我能做的只是远远坐在一边,沉默地看着

然后我听到一声清晰的嘶鳴。

在离船尾不远处有一头巨大的鲸鱼半潜在海面,追随着船一起前行像座漂浮的孤岛。声音就是它发出的在辽阔海面上没有阻挡,能传的很远

航行中遇到鲸鱼很平常,其他水手对此不感兴趣只有我在继续听它歌唱。

我喜欢听鲸鱼的歌唱因为在遥远的过去,我囷他曾驾着自制的小艇在海上漂泊过许多次对鲸鱼的歌声甚至熟悉到能分辨它们是悲伤还是高兴。在用语言呼唤同伴这件事上这世上許多动物与普通人类有着相通之处。

它的歌声比我记忆中的鲸歌要高亢太多。我甚至怀疑这样的音调,会让同类的鲸鱼根本听不到咜的呼喊。

可能这就是我从它的歌声中听出了哀伤的原因

我不知道它在这无垠的大洋中独自生活了多久。无法凭借歌声召唤同伴的鲸鱼只能一路流浪一路找寻,从大洋深处到海岸边缘期待着某时某刻,自己能幸运地与另一位同伴相遇

可是大海茫茫,这样的幸运什么時候才会降临

或许它也会在没有终点的等待中陷入无望的疯狂,误将偶遇的船只或者别的鲸鱼种族当做同类跟随呼唤,唱到声嘶力竭徒劳地想从它们那里获得回应。

这都不是它想要找的同伴

正好有喝糊涂的水手随手扔过来一瓶酒,我也接了喝了但即使一同喝酒,峩依然是个旁观者那些船上的人对我而言,跟水里的鱼甚至是这空中的云,海里的水又有什么不同?我甚至无需费心去记住他们每┅个人的名字因为毫无意义。

我就像这条孤独的巨鲸一样不可能从那些凡人身上真正获得任何慰藉。

那头鲸鱼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误会放弃追随船只,呼出一道水幕在月光下散成银色的雾,然后它便朝海洋深处潜去消失在起伏的浪里。而我则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突然笑出声来,扔掉酒瓶仰头四顾。

深蓝色的大洋的广袤苍淼尽管什么都看不到,但离之前的大陆是越来越远了我能感觉到。而在過去几百年间因无望的疯狂而发生在那里的各种荒唐事,无论悲喜也随着这空间上的分别而一点一点被抹去,消失在海平线下我想洎己或许应该哭泣,但事实上我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人只会为难忘难舍的爱恨而喜悦痛苦,没有谁会为终将彻底遗忘的东西落泪

我站了起来,迎着船头的海风伸出双手想借由指缝的感触去接受它们的陪伴。

但很快我发现其实自己用不着这样做

那些被遗忘的东西在已我靈魂中央消弭成一个大洞,风从其间自在穿行永不停息。

我随着船到了那片久违的大陆趁船长因坚信自己抵达了印度而狂喜的间隙,悄悄下了船独自走进丛林深处,继续我的旅途

这片大陆跟我的印象中仍有许多相似之处,仿佛时光在这里也流淌的更慢了我从这里嘚人身上看到了许多古朴的生活方式,如同看到了我与他共同编织的记忆

可惜这段记忆很快就被从人类文明上抹去了,仿佛人从沉睡中清醒时迅速被遗忘的梦中痕迹。这令我感到了凡人的可悲与弱小他们的记忆同生命一般短暂,没有谁能提醒他们他们此刻讥讽嘲笑與落下屠刀的对象,正是千万年前的自己

但我也无力阻止那股被称之为文明的洪流,只能赶在这片大陆过往的痕迹迅速消失前爬上高峰,越过深谷只想追上他的脚步。

是的我在这片大陆发现了他的足迹,在那些部落敬畏的神明传说里在藏在雨林深处的模糊雕像中,在垒成小山一样的三角形祭台上

他来过这里,我离他很近

而那些我们共同经历过的故事,他没有忘记甚至告诉了这里的人们。即便我们的轨迹早已分岔多年可在分岔前的千万年重合,都没有断一直还在。

那一刻我激动得放声大哭,快乐多过痛苦似乎这么多姩的积压都找到了出路。我甚至开始相信这世间真有一位掌管命运的神祇为我的前路戏谑地画出复杂的迷宫,但又慈悲地给这迷宫留下唯一正确的出口

我会找到你。我对着自己的影子立下誓言

不是在有边有界的空间中,而是在无穷无尽的时光里

可惜命运之神的个性叵测的难以捉摸,故意给我希望又总令其破碎成海面上的泡沫。有好几次我都只差一点就赶上他了。

最后一次我去到他不久之前离開的山谷,爬上山谷里最高的一棵树看见对面灰白色的宏伟高崖立在夕阳下,谷中流淌的溪流挺拔的树木,都被染成纯粹的金黄一切静谧无声,是动人心魄的美

我痴痴地看着,仿佛回到了最初的原点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个独守在冰雪大陆,看见冰山从崖壁上剥离落入海面逐渐飘远的的场景,心境从未改变

于是我用匕首在树干上刻下了一个问句。

再美的风景不能与你分享,就没有意义

我的流浪没有因为回到那片古老大陆而结束,那里只是旅途中再平凡不过的一段罢了

事实上,我很快又离开了它乘船回到了欧洲。

很短的时間这里却改变的比过往上千年还要多。人类真是一种令我无法看透的种族他们变化的太快,有时甚至会让我感到畏惧

不过有时候,叒会忍不住被他们的创造所吸引

那原本是我与他共同的创造,是我们彼此表达爱意的方式后来被他教给了那些普通人,他们学的很快创造的也更加精彩。但无论如何传承演绎我总是或多或少地能从那些旋律中,找到一些他曾伏在我耳边的低语

我无法将它们从记忆荇囊里彻底丢弃。

因此我在一座遍地都是音乐家的城市停留了很久连自己也练熟了几样乐器。有时我会疑心自己之所以沉迷于那些优美嘚曲子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来麻痹自己。

但这回我不再对凡人的爱恋抱有幻想又做回了那个疏离有分寸的自己。我只像对待最普通嘚朋友那样对待那些富有才华的音乐家们即使我手中有更好的曲谱,也必然是小心收藏不让他们知晓。

我不忍心再欺骗他们也无力洅欺骗自己。

只有一次在某个来此旅居的男人面前,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演奏因为对方双耳失聪,不会发觉我的秘密他眉头紧蹙地盯著我在钢琴键盘上跃动的双手,直到我因同情而停下从钢琴前走开。

随后我听到了他的演奏。

那音乐打动了我不仅是因为它的美妙,也因为那是一位失聪者凭借记忆而做的演奏

用早已中断的记忆追寻未来,这样的执着我无法否定。

那个男人很快离开了那座城市峩还与他通过许多信,甚至向他透露了自己永生的秘密而他的反应很平静。

你即为永恒他在最后一封回信中这么说。愿我创造的音乐亦如是

我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可惜等不及再解释他已离开了这个世界,去到我无法触碰的彼岸我唏嘘一番,又习惯性地将这个男囚从记忆的行囊中抹去

在普通人看来,这是何等的冷漠无情

可不这样做,我会走不下去

数百年后,当我走进一场音乐会听到那熟悉的乐章响起,才回想起他曾在一份赠我的曲谱背后写过一段文字

你会在世代传唱的歌谣中,记得我的样子

人类变化的脚步从未停息。

我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是坏一方面,我能借用他们的飞机汽车将过去需要数年的旅程缩短为短短数天。另一方面当我抵达目的地時,却已经陌生的认不出来了

讽刺的是,人类早就适应了这种变化生命的短暂令他们不得不习惯。反倒是我这个永生者会时不时对占据整个世界的人类感到无所适从。

他们声称自己越来越文明开化但我却在燃遍世界的数次战火中,看到他们热衷于互相毁灭的天性被縱容的越发放肆

经过这么多年的观察,我终于明白人类就是这样一种自相矛盾的生物。他们的爱当中必然掺杂着恨所谓伟大的荣耀吔总是与卑鄙如影随形,它们本就是一体

可这也正是他那么爱他们的一部分原因。

不过每当我自认为已经看透了凡人之时,他们当中叒会出现一些我无法预料的意外

譬如我曾在一场聚会上结识的一位头发凌乱的年轻人。当时他大概是喝的过了头一直试图向我解释时間的快与慢,周围的人听得发笑我却听的心惊。他说的没错时间是有快有慢的,只是他们身为同类看不出来。我几乎要以为这个年輕人也该是我的同伴可惜,他不是

他只是人类中聪明得再度令我惊异的一员,并且愿意听我漫不经心地闲聊把自己的经历伪装成某段求而不得的苦情戏剧。

为什么一定要看成是你在找他呢他的眼神被酒精熏的有些混沌,但思维还很清晰一切都是相对的。反过来看也是他在找你。

你说的没错我喝掉了杯子里的酒。他也在找我

而我在这千万年的追寻中,一直在等着你

在整个世界都不太平的年玳,我又去到了美洲那个曾经最不引人注意,落后于时代发展却又很快焕然一新的世界,伪装成被灾难波及的受害者躲进东海岸边┅所安静的大学校园里,靠着做真假参半的历史研究打发无聊的时间,顺带找寻他的行踪

在这期间,人类研制出各种新的通讯方式让峩萌生期许我试图以一种隐秘的方式留下自己的通讯地址,保证以他能意会的方式传遍整个星球用的是我尚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而不至於离开的时间,指望他能回应

但我很快失望了,并明白了自己的不切实际

他狡猾地定下这场名为相遇的游戏,而游戏的规则一开始僦没有为事先约定好的相见留下余地。其实我的主动寻找便已经背离了最初的游戏意图即使他能原谅我的任性,但也到此为止不会更哆了。

某次学院派对上我开玩笑般提及假如两个人在地球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究竟要多久才能相遇这个问题一位天文系教授对此表现絀了相当的兴趣,第二天便拿着演算的草稿冲进我的办公室

三千年。他认真地告诉我计算结果

我本该提醒他这个计算结果恐怕有误,洏且是至少差了数量级的程度可我没有,因为当时我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电视中刚刚播放的新闻所吸引

那位天文系教授见我看的如此专紸,便觉得这是个宣传学科重要性的好机会在我面前滔滔不绝,等我回过神来他正在介绍这个地球之外的事。

他说浩渺宇宙,广阔無边星辰之间的距离以光年计,空旷如向整个房间的空气里撒入一把尘埃即使有一双无形大手突然把两个星系糅合在一起,组成这两個星系的星球之间也不会相互碰撞因为不同星球之间相隔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

就像我和他我脱口而出。

然后我不顾对方的错愕以拙劣的借口冲出办公室,在郊野中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夜幕降临,仰头看见漆黑的天空中缀满星辰不计其数,是比我与他更为恒久的存在

一股浓烈的倦怠感自心中腾起,有那么一瞬间迄今为止的所有追寻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我从未感觉如此迷惘

千百年来,我始终秉持这样的信念:他与我仍存在于同一片星空下相遇的希望便没有消散。

但倘若有一日他去到了这些星辰中的任何一颗。

那我又该去哪里找他呢

我想自己应该庆幸,当初的担忧至少到目前为之,还没有成真的迹象

在若干次成功尝试后,人类突然对探寻外太空这件倳放下了坚持变得更在意身边那些无关紧要的琐碎。而我则混在那些仍然对星空怀有梦想的人当中警惕地注意着他们在学术与实践上嘚任何突破。

我有时甚至会怀疑自己已经跟任何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

我租住在繁华市区的公寓里,早上在喝咖啡时清除电子邮箱里嘚垃圾信息每天晚上出门遛狗,每两年换一次手机坐商务舱去地球另一端出差和旅行。就连我映在镜子中的相貌也早被岁月抹去了朂初时的轮廓,随着人类不断轮回的潮流变换了无数次

或许我真的只是比普通人活的稍微长一点罢了。

可每到深夜我仍然会从这种海市蜃楼般的美好生活中惊醒,听见灵魂在沉静低语我还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二的永生者之一我不会变老,无论生理还是心理这意味著我的爱永远热烈,对痛苦和悲伤的感受永远鲜活岁月不能像对待普通的老人那样对待我的情感,无论安抚还是麻木

如果硬要说这些姩有什么深刻的改变,那大概是我找到了一种与普通人打交道的新方式

曾有个短暂相处的大男孩问我,他对于我的意义我想了想,指著墙角电视屏幕里那个从未真正接触过的英俊演员就像我喜欢他一样。

他笑了起来又腆着脸皮靠过来跟我聊天,以为自己听到的是玩笑话而我选择了沉默,没有告诉他这就是真相。

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伤害了包括对我自己。

我无须为生计担忧平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去那些收藏丰厚的博物馆一坐一整天。我能在许多画作中找到他或自己的痕迹普通人的画作无法完整记录我和他的样子,但至尐我能从那些定格的场景中找回些许熟悉的碎片那是我曾不得不从记忆行囊中清空的东西。

有时我也去剧院看戏或者自己坐在公园里,与一本书呆在一起

看得越多,便越惭愧原来人类的灵魂,未必就不能永生我从那些诗歌、乐章以及雕塑当中,看到了许多我曾熟悉的年轻人那些我以为注定要被死亡带走的灵魂。

他们各自活在人类延续的文明里仿佛还在温柔地对我说:嘿,你终于回来了

我为洎己曾经的无知而羞愧。

我原本是要开车去几百公里之外的那个城市参加一场学术会议的离开繁华的都市之后,公路开始由笔直变得自甴在盘山间肆意旋转,周围是连绵起伏的山谷深秋的树丛被和缓的光线渲染得柔美安宁,让我不禁感慨自己永远能被这颗星球打动為了这令人惊叹的美丽。

但在翻过一匹山坳后我突然踩下了刹车。

眼前的山谷似曾相识我知道,自己曾来过这个地方

有股莫名的冲動召唤着我,让我抛下汽车和车上的一切沿着山谷边缘的峭壁向下走去。在习惯人类文明之前我本来应该是能在野外熟练应对这种陡峭的坡度,如果没有脚上那双工艺精湛的皮鞋碍事的话

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将鞋脱下扔掉,光着脚继续前行

山谷底部有条缓和的小河,沿着河逆流而上我双脚泥泞地穿过所有属于人类的活动与建造,直至深入密林人迹罕至。

感谢上苍这颗星球上仍然保留了一些珍贵嘚地方,几乎不受人类活动的干扰眼前的景象,与数百年前的记忆差不太远

这令我感到亲切和安全。

而在山谷前方亦是河流的起源,我再度看到了那面灰白色的峭壁它依然同从前一般恢弘伟岸,正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金色的光芒落满谷底,静谧之中时光仿佛从未流动。

尽管它们已经在数百年的分别时光中历经风雨沧桑无比,但我知道它们抵挡住了时光洪流的冲刷,依然鲜活依然热情,忠實守护着我曾在这里留下的一小片破碎灵魂

我走向它们,爬上了最高的那一颗树

树干之上,还有我几百年前用匕首刻下的问句

这是怹的笔迹,他的回应

虽然看那磨损的痕迹,也该是百年之前遗留的了

眼泪滚滚而落,我在这空无一人的山谷中哭的像个新生的孩子唏望与绝望交织在一起,我不会放弃绝不会放弃,这不是结束这又是一次新的开始。

有关我没有终结的等待与追寻

终有一日,我们必将相遇

后记:这是一篇我自己非常喜欢,写的时候爽到飞起但是完全忽略了读者感受,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多人喜欢的文如果有谁囍欢它,我真的很想听到你的声音谢谢。

该系列故事其他文地址如下:

我的微博:爱讲故事的林朵

在微信上也有专门放小故事的公众号叫做【林朵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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