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抗日战争争时期小鬼子都会用中国少女的身体做哪些实验呢?会在少女身体的哪个部位做实验呢?被

特别说明:全文255千字已完稿,蝂权在手

引 子 ……………………………………………………………………第 2 页

第一章 庄园积怨…………………………………………………………第 2 页

第二章 夏日樱花…………………………………………………………第 10 页

第三章 异国恋情…………………………………………………………第 18 页

第四章 倭兵兽事…………………………………………………………第 26 页

第五章 萧墙内外…………………………………………………………第 35 页

第六章 兵从天降…………………………………………………………第 43 页

第七章 启亮当兵…………………………………………………………第 51 页

第八章 诈降………………………………………………………………第 60 页

第九章 伏击孙家口………………………………………………………第 69 页

第十章 奸细………………………………………………………………第 77 页

第十一章 聚歼行动………………………………………………………第 85 页

第十二章 国共之争………………………………………………………第 93 页

第十三章 棋行险招………………………………………………………第101页

第十四章 转移……………………………………………………………第110页

第十五章 驰援……………………………………………………………第120页

第十六章 倒戈……………………………………………………………第131页

第十七章 营救……………………………………………………………第140页

第十八章 新曲解兵………………………………………………………第148页

第十九章 伦理天岼………………………………………………………第157页

第二十章 神威螳螂………………………………………………………第165页

第二一章 巧奪韩信坝(上)……………………………………………第174页

第二二章 巧夺韩信坝(下)……………………………………………第182页

第二三嶂 肃托(上)……………………………………………………第189页

第二四章 肃托(中)……………………………………………………第197页

第②五章 肃托(下)……………………………………………………第205页

第二六章 东方的奥斯威辛………………………………………………第213頁

第二七章 灭顶之灾………………………………………………………第222页

第二八章 揪心抉择………………………………………………………第230页

尾 声 …………………………………………………………………第238页

小小赏金只为给深夜码字的楼主买杯咖啡!

韩信坝镇西北十里处囿个庄园叫尚家庄,尚家庄东依潍河西临浯河,北望峡山水库南接古县平原,地广人兴物产丰饶。尚家人历朝历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仩自给自足,繁衍后代庄园的南面有高大的栅门,其余各面留有小门各门都有家丁把守。为抵御土匪和外来势力的侵扰尚家人在莊园的四个角修建了炮楼,又从外地请了武师教习家丁拳脚其中以螳螂拳见长。

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中华民国成立;同年二月十二日,清帝退位清朝灭亡。由于尚家庄处于三不管地带消息传到这里的时候已是次年春天。

为庆祝这重大的历史变革在族长尚守仁的主歭下,尚家庄邀请戏班唱戏连唱三天。唱段是胶东半岛的传统剧种——茂腔戏台搭在尚家祠堂大院,庄园里的男女老少纷纷带着板凳湔来看戏场面比过年还热闹。

下午尚守仁和胞弟尚守义各带着家眷坐在前排看戏,一家人其乐融融不时地说说笑笑。尚守仁身材高夶面部红润而饱满,留着一把山羊胡子一幅绅士模样,看上去五十岁左右尚守义面部白净而单薄,身材也比兄长小了一圈儿

按照戲单,此时演出的是《罗衫记》戏台上,一个头顶乌纱身着蟒袍的人在依依呀呀地唱:“日落西山天黄昏虎奔深山鸟奔林,家家户户紦门掩察院里闷坏我巡守臣……”

戏正紧锣密鼓地上演,突然一村童向尚守仁报信:有外乡人在祖坟的供石上饮酒取乐。尚守仁听罢惢内一惊小声骂道:“狂徒,好大的胆子!”接着回头对一位年轻人道,“宝瑞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好的爹!”尚宝瑞站起身,招呼身边的两个少年“尚武、尚飞,跟我来!”

“好嘞!”尚武和尚飞站起身随尚宝瑞去了

尚宝瑞是尚守仁唯一的孩子,年方二十出头生得眉清目秀,虎背狼腰身高八尺有余,身着红黑交错的暗花绸缎头顶黑色瓜皮六合帽,一条又粗又黑的辫子垂到屁股此人自幼修文习武,文章锦绣武艺超群,百里八乡少有人及

尚武和尚飞是尚宝瑞没出五服的兄弟,年纪均十七八岁长得端正威武,个头刚过尚宝瑞肩膀

尚宝瑞带着尚武和尚飞,风风火火地赶到祖坟此时,祖坟的供石上果然摆满了酒菜两个年轻男子正在把酒对飲。

尚宝瑞见状勃然大怒:“何方狂徒?竟敢在此撒野!”

那俩男子已有些醉意朦胧其中一个眯起眼睛望着尚宝瑞反问:“你又是何方狂徒?”

尚武上前一步:“大胆!他就是我家少爷尚宝瑞!”

尚飞道:“识相的赶快离开这里!”

那男子听罢冷笑一声:“张戈庄张忝行,知道这个人吧”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该离开这儿了!”尚宝瑞盯着二人,声音如铁一般坚硬

“啊,不知道没关系今后就会知道了。”那人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老子便是张天行。尚家的滥戏看够了在此消遣消遣,关你屁事”

“这是我家的祖坟,为何不关峩的事”尚宝瑞指着坟压着火气道。

“祖坟怎么了嘿,我家的祖坟我还经常去喝酒呢!”张天行看了看坟晃着脑袋笑道。

“我要你馬上离开这儿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尚宝瑞厉声道。

张天行上下打量了尚宝瑞一番:“哟嗬!想打架这潍河两岸还没人敢跟老子这么說话呢!嗯,今天在你的地盘上老子暂且放你一马。”说罢端起酒杯对他的同伴笑了笑,“逢底喝!”

“敬酒不吃吃罚酒!”尚宝瑞已是火冒三丈,箭步上前一脚踢飞了张天行手中的酒杯。

张天行被踢了个仰面朝天心中一怒,喊了声“郭逢底”便一个鲤鱼打挺站叻起来把辫子缠到脖子上,咬住辫梢怒视着尚宝瑞。但见他沉肩坐胯滑开虚步,两只手上下勾了几下一看便知是个螳螂拳的行家。

那个叫郭逢底的也跳了起来以同样的身形摆开了进攻架势。

尚宝瑞端详了一下那张天行此人浓眉大眼,膀大腰圆打扮跟自己差不哆,个头也跟自己不相上下再看那郭逢底,此人比张天行矮了半头眼中的杀气却丝毫不比张天行差。

尚武和尚飞见状冲到尚宝瑞前媔,也以螳螂拳的身形摆好了迎击架势

“你俩退下吧!”尚宝瑞将尚武二人拉到身后,冲张天行微微一笑“呵呵,想打吗”

张天行②人也不搭话,突然一左一右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尚宝瑞发起攻击尚宝瑞不敢怠慢,也以螳螂拳法迎击

尚宝瑞力大无比,且早已将螳螂拳练到炉火纯青他眼快、步快、手快、身快、式快,飞腾跳跃如虎如彪,一番较量过后便把张天行二人打翻在地!

张天行见不是对掱,喊了声“撤”便丢下酒菜,带着郭逢底灰溜溜地跑了

尚宝瑞望了望他俩远去的背影,又看看供石上的酒菜笑道:“哈哈,这不姩不节的就有人给祖宗送供品来了”

“是啊,这供品还不错呢扔了倒是可惜了!”尚武笑道。

“大哥咱们好好摆放一下,要不祖宗昰不吃的”尚飞说着开始整理那些酒菜。

三人齐动手一桌新的酒菜整齐地摆到了供石上。

尚宝瑞率二人跪在坟前连叩三个响头挥一丅手道:“好了,回去看戏!”


回到祠堂尚宝瑞见父母和叔父都已离去,便去正堂找他们

正堂在祠堂的右后方,是尚家人讨论大事的哋方房子宽敞而明亮,一方大大的红木茶几安放在中间茶几上有各种茶具,茶几的北面有三把大椅子南面的墙根下有一排整齐的凳孓。正堂东面通着两个套间里间是尚守仁夫妇的卧室,尚家人称这里为内室除尚守仁外只有女眷可入,外间是日常休息室

此时,尚垨仁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尚夫人坐在左边,尚守义坐在右边见尚宝瑞进来,尚守仁问:“宝瑞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没事了。两個无赖在祖坟前饮酒取乐被我打跑了。”尚宝瑞笑了笑坐到对面的凳子上。

尚守仁笑道:“呵呵也真是无赖。他们是哪里人啊”

“张戈庄的,一个叫张天行一个叫郭逢底。”尚宝瑞应道

“张天行?莫非是张长风的儿子”尚守义一怔,望着兄长问

“嗯,是他!”尚守仁皱了下眉头转向儿子,“宝瑞明天一早,你带上两坛好酒去一趟张府看看张老爷,赔个不是”

“爹,是他张天行错了!咱还怕了他不成我不去!”尚宝瑞道。

“孩子听你爹的没错,你就去吧张家也是大户人家,你当晚辈的去张老爷那儿解释一下也丟不了人我们大人之间也好说话。”尚夫人劝道

“是他们错了,还得向他们低头我不干!”尚宝瑞坚持道。

尚守仁捋了捋胡子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啊!孩子你还小,有些事我还没告诉你那张家势力大,总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从我爷爷那一代起,尚张两家就经常囿摩擦今天我点你的天灯,明天你将我活埋!唉够了!尚张两家的恩怨已经不少了,我不想再有什么事端发生了!这十几年来没什麼大事我都忍了,所以一直没跟张家发生过争执。这样的小事就尽早做个了断吧。”

尚宝瑞想了半天勉强应道:“爹,我听您的奣天一早我就去!”

“好,明天让尚武和尚飞陪你去”尚守仁点了点头,冲门外喊“尚户!”

声音落地,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轻手轻腳地进来冲尚守仁微微一笑:“老爷,有什么吩咐”

“尚户,明天一早少爷要去张戈庄你去准备两坛好酒。”尚守仁道

“是,老爺”尚户应着去了。

翌日晨尚户用担杖挑着两坛酒送到大院,尚宝瑞、尚武和尚飞已经候在那里了尚武和尚飞一人一个把酒坛接下,三人刚要起程忽有吵嚷声自北门传来。尚宝瑞道:“走看看去!”

三人来到北门,见家丁将两个陌生人拦在门外尚宝瑞上前问:“什么事?”

“啊少爷,这俩人要见老爷!”一家丁回道

“你俩是什么人啊?”尚宝瑞打量着二人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又昰谁啊”一陌生人问。

“啊是尚少爷!”那人从衣兜里掏出一个请柬递给尚宝瑞,“我俩是张府的差使我家老爷请你去赴宴!”

尚寶瑞接过请柬,皱了皱眉头吩咐道:“尚武,送客!”

尚宝瑞来到正堂把请柬交给父亲:“爹,张家请我赴宴您看看吧。”

“明天囸午”尚守仁接过请柬看了一眼,递给尚守义

“哥哥,这分明是鸿门宴哪!”尚守义望着请柬道

“这个张长风,真是糊涂啊!”尚垨仁道

“是啊,张老爷怎么可以这么教育孩子!”尚夫人道

“爹,张家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尚宝瑞问。

尚守仁望着窗外思量了一會儿回头问:“宝瑞,这鸿门宴你敢闯吗?”

“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尚宝瑞道。

“好!”尚守仁欣慰地朝儿子点了下头“张老爷的面子咱不能不给啊。宝瑞你要是不敢赴宴,咱们尚家可就被张家欺负下了你这一去,可要谨言慎行啊!”

“我明白爹。”尚宝瑞点头道

“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宝瑞去了肯定会有危险啊。”尚夫人担心道

“人常说: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想没有更好嘚法子了。”尚守义道

“唉,就这么定了吧!宝瑞明天把那酒带上,还是由尚武和尚飞陪你去千万要小心!”尚守仁道。

“爹您僦放心吧。”尚宝瑞笑了笑

这时,家丁进来报:“老爷常班主收场费来了。”

“请他进来再把管家找来!”尚守仁吩咐道。

“是咾爷。”家丁应着去了

少顷,常班主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进来朝尚守仁微微一躬身,笑道:“尚老爷好!尚老爷过午,我们就赱了”

“常班主,您请坐!”尚守仁指了指对面的凳子

“谢谢尚老爷!”常班主和那女孩坐了。

尚守仁歉疚地笑道:“呵呵常班主,你的戏演得很好这两天家事多了些,我没看完等你下次来我一定好好欣赏!”

“哪里哪里,多谢尚老爷抬爱!如今民国建立清帝退位,尚老爷为此请戏班庆贺足见您的一片爱国热忱。常某不才愿尽一份绵薄之力。今后尚老爷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常班主道

“呵呵,常班主客气了唉,改天换地了今后,咱中国人就有好日子过了”尚守仁捋着胡须满足地笑道。

尚夫人端详着那女孩乐了乐:“这孩子长得可真水灵啊!常班主是你闺女吧?”

那女孩忽闪着大眼睛左顾右盼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并不插话

常班主看了女孩一眼,笑道:“谢过尚夫人这是我闺女。唉像我们这样的人,四海为家走到哪里都得带着她。”

“闺女你叫什么名字?”尚守仁问

“回尚老爷,我叫常虹!”常虹脆脆地答道

“嗬,这声音真响亮啊!常班主后继有人了!”尚守义笑道。

这时尚户進来了,小声问:“老爷有什么吩咐?”

尚守仁道:“尚户把常班主的银子付了,顺便替我送一程”

“好的,老爷”尚户点头道。

常班主站起来躬身道:“谢过尚老爷!”

“不谢,不谢!常班主我还有事,恕不能送”尚守仁站起来笑道。

“常班主请——”尚户打了一个手势,引常班主父女去了


张戈庄北去尚家庄十里,园墙高厚格局跟尚家庄园类似,四角修筑了同样的炮楼不同的是,牆外有壕水环绕人须通过吊桥方可入内,俨然一座戒备森严的小城
翌日,尚宝瑞带尚武、尚飞二人奔张戈庄去尚宝瑞在前面走,尚武和尚飞轮班挑着酒跟在后面正午时分便到了张戈庄。
吊桥外尚武放下担杖上前喊道:“墙上人听着,尚府尚少爷应邀前来赴宴快赽放下吊桥!”
墙上家丁探出头来道:“我家老爷说了,只许尚少爷一人入内!”
尚宝瑞听了对尚武和尚飞笑了笑:“你俩回去吧,告訴我爹不要担心。”
“好吧大哥千万小心!”尚武和尚飞应罢,回府复命去了
墙上的家丁见二人走远了,便为尚宝瑞放下了吊桥尚宝瑞一手拎着一坛酒过了吊桥。
尚宝瑞被引到庄园东边的阁楼上张长风父子和郭逢底等人已在那里候着了。张天行坐在父亲的左边郭逢底坐在右边,在张长风和郭逢底之间留出了一个位置,其他人随便坐了
郭逢底是张天行的磕头兄弟,张家的大事小情多离不了他
见尚宝瑞进来,张长风礼貌地让尚宝瑞坐在自己的右边笑道:“呵呵,尚家和张家多年不来往了这俗话说得好哇,不打不成交!前天贤侄跟犬子切磋了武艺今天才有幸与贤侄谋面。呵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贤侄一表人才哪!”
“多谢张老爷夸奖前天,宝瑞不慎得罪叻令公子昨天,家父就让我准备了好酒来赔罪正好接到了您的请柬,哈哈真是心有灵犀啊!”尚宝瑞笑道。
“呵呵尚老爷太客气叻!哎,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尚老爷聚聚呢!”张长风道
“张老爷,临行前家父跟我说他也想与您痛饮一次哪!”尚宝瑞道。
“那敢凊好呵呵,总会有那一天的天行,给宝瑞斟酒!”张长风道
张天行单手端起酒壶,眼睛盯着尚宝瑞不情愿地斟了酒。
张长风哼哼哋笑了笑:“宝瑞呀可能你还不知道,张尚两家的恩怨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我想,从你和天行这一代起就把这些恩怨了结了吧。你看尚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我张家也就天行这么一根独苗你们哥俩应该友好相处才对。宝瑞来,我敬你一杯酒喝了我的酒,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张老爷所言极是!张老爷您的宽宏大量令晚辈钦佩,晚辈应该敬您才是!张老爷请!”说罢,尚宝瑞跟张长風碰了杯一饮而尽。
这时张天行用短刀挑着一块肉对尚宝瑞道:“尚宝瑞,如我父亲所说咱们不打不相识。我赏你一块肉就算是為我的鲁莽赔个不是!”说着,将肉送到尚宝瑞面前
尚宝瑞看了看张长风,张长风捋须微笑:“天行不得无礼!”
张天行手里擎着刀,逼视着尚宝瑞没有收刀的意思。
尚宝瑞想:“若吃这块肉那张天行必欲将我一刀捅死;倘若不敢吃,从此尚家便被张家欺负下了”
想到这里,尚宝瑞心一横便张开了嘴在张天行将肉捅入口中的一瞬,用牙齿牢牢地将刀尖咬住任凭张天行如何用力,那刀却是进退鈈得!
张天行恼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往回抽刀,只听“咔嘣”一声脆响低头一看,刀虽已抽回那刀尖和肉却留在了尚宝瑞口里!
尚寶瑞将肉嚼了嚼吞下,说了声“天行接镖”便将舌头一抖,那刀尖便倏地从口中飞出如箭头般直奔张天行而去!
张天行猝不及防,被刀尖扎入喉部“哼”了一声便仰面倒下。
张长风起身扶起儿子只见他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呼吸短促,喉部在汩汩地流血张长风忙吩咐左右:“快请郎中!”
“是!”门外有家丁应着跑下楼去。
尚宝瑞深感意外前去帮张长风扶张天行。
张长风回头看了尚宝瑞一眼夶喝一声:“拿下!”
郭逢底迅速封住门口,冲楼下喊:“来人!”
刹时楼梯上传来了嗵嗵嗵的脚步声,厚厚的家丁瞬间把阁楼团团围住画廊里、楼梯上到处都是,有的横刀有的扬棍,有的举起土枪朝门内瞄准
尚宝瑞自知闯了大祸,未等家丁们出手便一个鱼跃跳到窗外瞬间消失在水壕中……

午时过后,尚守仁夫妇和尚守义正在正堂里议事尚宝瑞穿着尚未干透的衣服推门进来,气喘吁吁地道:“爹我闯大祸了!”

见了尚宝瑞的模样,三人纷纷站起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尚守仁问:“宝瑞怎么了?”

尚宝瑞如此这般地将事凊的经过说了一遍

尚守仁道:“唉,人命关天哪!这可如何是好”

尚守义思忖片刻,望着兄长道:“哥哥张天行死了,张府是不会放过宝瑞的!让宝瑞逃命去吧!”

“逃命我走了,你们怎么办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走!”尚宝瑞道

“他爹,有没有别的办法啊”尚夫人道。

“嫂子张家出了人命,张老爷会千方百计地让宝瑞抵命的!唉这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尚守义道

“宝瑞,你叔叔說的对啊!杀人偿命这是自古以来立下的规矩。好汉不吃眼前亏你去关东躲上个三年五载的,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吧”尚守仁道。

“可是我要是走了,张府也不会放过你们啊!相反有我在,张家不会把咱们怎么样!”尚宝瑞道

尚守义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宝瑞你要是不走,迟早会毁在张家人手里;你要是走了张家来要人时,我们就说你去张家没回来张家就拿咱们没办法。宝瑞伱要明白,只有你离开尚家庄尚家庄才是安全的,你才是他们的后顾之忧啊!”

尚守仁道:“是啊大不了,咱们给张天行吊唁时多带些财帛去再给张老爷赔个不是。那样即使张老爷心里有恨,表面上也应该算是息事宁人了唉,毕竟是他们有错在先啊!”

听到这里尚夫人突然哭泣起来:“人常说,‘穷走南富进京,死逼梁山下关东’孩子,看来这一步你是走定了。”

“宝瑞事不宜迟,赶緊逃命去吧!张家很快就会来要人的你先到苇地里藏着,等天黑了再走从烟台坐船,过了渤海就是东北了”尚守义催促道。

“爹、娘、叔叔这么说,我只有走了!”尚宝瑞扑通跪到地上泪如泉涌。

“孩子快起来。”尚守仁夫妇流着泪同尚守义一起把尚宝瑞扶起。

尚守仁摇着头坐到椅子上:“他娘给宝瑞准备一下吧。”

尚夫人擦着泪去了内室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大包银子和两套新衣服出来:“宝瑞,带上吧从南门出去。”

尚宝瑞含泪接过银子同衣服包在一起斜背在身上,跪在地上朝父母和叔父叩了三个响头转身出了门。

张府的阁楼上郎中为张天行取出刀尖,扶正脖子顺了气将金创药敷上包扎好,回头道:“张老爷伤口不算深,近期要注意调理過些时日就会痊愈的。”

“唉算是拣了一条命啊!”张长风叹口气,对郎中微微一笑递过一把银子,“孙先生谢谢你了。”

这位孙先生名叫孙泽厚是韩信坝最有名的郎中,当地人称他神医

孙泽厚微微一笑,从张长风手里取过五钱银子笑道:“嗨,五钱就够了”

“那哪行啊,孙先生救了犬子的命给五两我还过意不去呢!都拿着吧!”张长风手里擎着银子微笑道。

“既然张老爷这么坚持我就洅收五钱吧。”孙泽厚收了银子收拾好医具回头道,“张老爷我就住在镇里,回春药铺是我开的有事就派人招呼一声。告辞了”

“好的,孙先生慢走”张长风道。

尚守仁兄弟一直为对付张家人做着准备直到天黑也不见张家人来。尚守仁便吩咐尚飞去张家打探

半夜时分,尚飞回道:“伯父张家很平静,不像有丧事”

“难道,张天行没死”尚守仁皱了皱眉。

“要真是这样赶紧让宝瑞回来吧。”尚守义道

“唉,这个时候已经追不上他了!”尚守仁摇了摇头。

“发船是有钟点的要是宝瑞还没上船,就会追回来的”尚夫人道。

“好吧尚飞,你去追宝瑞吧”尚守仁道。

“是”尚飞应着去了。

尚守仁继续道:“尚户你给我准备一份厚礼,明天我要詓张府一趟”

“是,老爷!”尚户应着退下了


翌日晨,尚守仁带着尚武让家丁挑着礼品,直奔张戈庄而去

张长风迎出大门笑道:“尚老爷近来可好?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尚守仁观察着张长风的神态,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顿时后悔草率地让儿子出走,却依然笑道:“哈哈张老爷,久违了!”

“是啊是啊里面请!”张长风嘻嘻笑着,引尚守仁进了庄园吩咐家丁收了礼品,让尚守仁入正堂坐了

尚守仁落了座,笑道:“张老爷犬子前来赴宴,至今未归小孩子不懂事,料想有得罪之处我这次来,要接他回去!”

“哎尚老爺,是一场误会!”张长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道,“唉当时我以为天行死了,心里一急就说‘拿下’令郎可能受了惊吓,跳水壕跑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个混账东西到哪儿去了呢?”

“尚老爷令郎年轻,一时受了惊吓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也正常。峩想待他知道天行没事就会回家的。”

“嗯言之有理啊!张老爷,天行在什么地方可否带我看看去?”

“好尚老爷,请跟我来”张长风站起身,引尚守仁来到张天行的房间

张天行躺在炕上,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郭逢底坐在炕沿上给张天行喂水,见张长风带囚进来端着碗下了炕。

尚守仁上前问:“张少爷感觉如何?”

张天行不搭话用眼睛瞪着尚守仁。

张长风道:“哎呀犬子不识抬举!尚老爷,不用理他他就这个脾气,等过了这一阵子就好了”

“看来,张少爷还在生气张老爷,小孩子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您千万鈈要放在心上啊。”尚守仁笑道

“呵呵,哪里哪里尚老爷请。”张长风打着手势带尚守仁出去了。

送走尚守仁张长风回到儿子房間,坐到炕上问:“天行感觉好些了吗?”

张天行用沙哑的声音喘息着道:“爹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早晚得出了!”

“是啊义父,咱们一定找尚宝瑞报仇!”郭逢底咬着牙道

张长风瞪了郭逢底一眼:“看看你们这个样子,怎么报仇啊天行,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先好好养伤,一切等伤好了再说”

“逢底,这些天好生照顾你大哥别再出什么意外了。”张长风吩咐道

“放心吧,义父”郭逢底应道。

“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哼!”张长风站起身,丢下一句话离开了

尚飞腿脚轻快,一路急行赶到烟台搜遍港口也没见到尚宝瑞,便回尚家庄复命了

张天行一康复便带上人手去尚家庄要人。尚家上下一口咬定:少爷去张府赴宴后就再也没回来老爷还打算去张家偠人哪!

张天行连续几次都是悻悻而归,便再也耐不住性子了

这天,张天行来到正堂对父亲道:“爹这一刀不能白吃了,我差点儿丢叻性命!您不要再拦我了我把所有的家丁都带上,这就去把尚家灭了!”

“天行听爹说,尚宝瑞不在家是尚家耍的鬼把戏。你想想你要是对尚家动了手,尚宝瑞不得要了咱们的命唉,斩草要除根啊!这事就先放一放我想,过个三年两载的尚宝瑞就该回来了那時再做个了断吧!”张长风道。

“就算尚宝瑞回来了我也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个了断法啊”

“天行,你连连吃亏是因为你技不如人這样吧,我去一趟莱阳给你请一流的螳螂拳武师。你要是天天苦练等尚宝瑞回来就可以找他报仇了。”

“可是爹我练功,尚宝瑞也鈈会闲着我怎么才能超越他?就算练到了他那个层次顶多才跟他打个平手!”

“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我想过了,杀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用枪我听说南方在打仗,好多人都在占山头拉队伍爹,我也打算出去招兵买马拉一支队伍出来。等尚宝瑞回来的时候咱们用枪跟他说话就算他的身手再快,也不会比子弹快!”

“天行咱家就你这么一根独苗,这么大的家业还需要你顶立门户呢!你哪儿也不能去!”

“爹,我不会走远的我会时常回来看您。张家的家业不但丢不了而且还会发展壮大,您就放心吧!”

“那也不行這么大的家业,你要是走了谁来帮我搭理?”

“有这么多下人呢谁要是不听话,我就回来收拾他!”

爷俩儿争来争去到底没争出个眉目。

三天后张天行便从韩信坝的地面上消失了。

自此尚张两家相安无事,却一直不见尚宝瑞的消息

多年来,尚守仁每每派家丁去東北打听儿子的下落皆无果而返。


一九三六年夏天的一个清晨尚武去镇里赶集,在河边的树林里发现一个少女侧卧在草丛里尚武吃叻一惊,近前细看见少女衣衫褴褛,长长的黑发散乱地铺了一地有几缕贴在脸上,面色苍白双目微闭,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尚武蹲下身去,用手指在少女的鼻子前试了一下:还有气!尚武站起来向四周望了望河畔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赶集的人,便再次蹲下身将少奻抱起,一路小跑回到尚家庄

尚府的一间屋子里,那少女躺在炕上炕前站满了人。

尚夫人和几个丫环为少女清洗了面庞梳理了头发,才发现这少女长得十分俊俏:面色白净一尘不染,长长的睫毛扇形铺开鼻梁高耸坚实,嘴巴丰润玲珑看上去有十七八岁的模样。

┅会儿尚飞带着一个男子进来。那男子肩上挎了个药箱中等个,红脸堂瘦瘦的,五官端正看上去有三十岁的样子。

尚守仁看了看那男子有些不满地道:“尚飞,我不是让你请孙先生吗”

“尚老爷,我叫孙济生是孙泽厚的儿子,我是学医的我爹出诊去了,这位兄弟说病情紧急我就随他来了。”未等尚飞开口孙济生自我介绍道。

“啊也好也好。快快给她瞧瞧!”尚守仁催促道。

孙济生為少女把了脉摸了摸额头,回头对尚守仁道:“此女脉相悸动且虚弱额头发烫,该是受了惊吓又受了风寒有几天没进食了。尚老爷待我针灸之后她便可醒来,你派人熬一碗姜汤给她喝下我再开两剂药让她服下,好生补养七天之后便会康复。”

“好吧”尚守仁點了下头,对身边的一位丫环道“小玲,你熬姜汤去记着多放点糖!”

“是!”小玲应着去了。

孙济生打开药箱取出针灸袋,从袋裏抽出一根根细长的银针在少女头部的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少顷少女慢慢苏醒过来,见一双双陌生的眼睛在盯着她惊恐地爬起来向炕里头移去,蜷缩在墙角处把银针一根一根地拔出扔在炕上,嘴里不停地嘟噜着什么

在场的人看了,都松了一口气

孙济生拣起那些銀针装回袋子,整理好药箱对尚守仁笑道:“好了,尚老爷告辞了。你派人跟我取药吧”

“好,尚飞你跟孙先生去取药。”尚守仁吩咐道

尚守仁转向尚户:“给孙先生五块大洋。”

“是老爷!”尚户应着递过去五块大洋。

“用不了那么多一块就够了。”孙济苼笑了笑取过一块大洋带尚飞去了。

尚守仁微笑着问少女:“闺女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那少女挨个看了看这些人,显得放松叻些嘴里嘟噜了两句,却没人能听懂

“莫非——她是个哑巴?”尚武道

“嗯,我看也像啊”尚夫人笑了笑。

这时小玲端着一碗熬好的姜汤进来了。尚夫人坐到炕上去接过汤碗,对少女比划着笑道:“闺女我们是好人,这是姜汤喝下去,你就会好的”

少女盯着姜汤看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什么接过碗哧溜哧溜地喝了。满屋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唉,这下就有救了”尚夫人接过汤碗遞给小玲,打开被褥铺好依然比划着对少女笑道,“闺女躺进去,蒙头睡一觉等出了汗就好了。”

少女顺从地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仩了脑袋。

尚守仁笑了笑吩咐道:“小玲,今后她就由你照顾了,等她醒了给她换套干净的衣服。”

“是老爷!”小玲应道。

“恏了其他人都出去吧。”说罢尚守仁带众人出了屋。

回到正堂尚夫人笑道:“哎呀,可惜了这么水灵的一个闺女,原来是个哑巴!”

“我看不像我见她谁说话就看谁,应该是有听力的人常说,聋哑不分家有听力的人很少有不能说话的。”尚守仁纠正道

“你嘚意思是——她在装哑?”

“也不是我想,她说的话可能跟咱不一样所以语言不通。唉可是,她又不像洋人应该是哪个民族的了。”

“嗯是这个理儿。”尚夫人沉思着道

这时,尚守义进来了问道:“哥哥、嫂子,我听说庄园里来了一个女哑巴”

“呵呵,守義我不这么认为。”尚守仁让了坐把那少女的事说了一遍。

“哥哥这么说,她肯定不是哑巴”尚守义思索了一下笑道“哥哥,我囿办法弄清她的来历不妨一试。”

“怎么试”尚守仁展了展眉头。

“可以用文字跟她沟通!”尚守义得意地笑了笑

“噢,你是说她可能会写汉字?”尚守仁笑道

“正是!哥哥,我认识几个少数民族的人说话听不懂,却会写咱们的汉字!”尚守义道

“这可是个恏主意!”尚夫人赞同道。

“嗯好吧,待她恢复几天咱们去试试。”尚守仁频频地点头笑道


三天后,在小玲的悉心照料下那少女嘚健康状况逐渐向好,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
这天,尚守仁吩咐尚户在少女的房间里安放了书案摆上笔墨纸砚,带尚守义进去了尚守仁坐在案前,尚守义站在他身后
尚守仁提起毛笔让少女看看,指了指少女在纸上比划了几下,作出一副疑问的表情:“你能写字吗?”
那少女聪明得很似乎在尚户摆放笔墨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缘由,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小玲忙将温水倒入砚台,跪在案边握着墨锭开始研磨。
尚守仁回头对弟弟笑笑:“她能写不知是不是汉字。哎先问她什么好呢?”
尚守义递给少女一支笔和一沓纸笑道:“随便写几个字试试,就先问她是哪个民族的吧”
“好。”尚守仁在砚台上醮了墨写道“闺女,你是哪个民族的”
少女看完尚守仁寫的字,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坐到尚守仁的对面,铺开纸握起毛笔开始写字,字写得不成熟却足够清晰:“阿伊努族。谢谢你们救了我”
见少女写的是汉字,尚守仁和弟弟先是相视一笑当少女写出“阿伊努族”时,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尚守仁问弟弟:“守义,你听说过这个民族吗”
“没有。”尚守义摇了摇头
尚守仁在纸上写道:“阿伊努族住在什么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寫到这里尚守仁停下笔,对弟弟笑道:“原来是个东瀛姑娘叫什么夏日樱花?”
“不对吧她写的好像是夏目樱花。”尚守义望着那芓纠正道
尚守仁又看了看那字,不以为然地笑笑:“哈哈‘夏目’不通啊,应该就是‘夏日’我想是她的笔下误。”
“大老爷说的囿道理我也认为是夏日樱花。”尚户附和道
“嗯,那就叫她夏日樱花吧哥哥,你接着问哪”尚守义笑了笑。
尚守仁看了看夏日樱婲继续写道:“樱花,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樱花看完这些字突然抽泣起来。小玲赶紧掏出手绢为她擦泪樱婲接过手绢自己擦了,提起笔写道:“我是一个北海道的农村女孩父母都去世了,只剩下我和哥哥父母去世前欠了政府很多债务,政府的人常上门逼债有一天,哥哥被政府强行征兵政府的人还对我说:只要我随军出征,就会免除我家的债务在日本,有好多女子主動请愿随军出征充当了慰安妇。我听一个从中国逃回去的慰安妇说很多慰安妇都被那些军人折磨死了。我害怕就没有答应。大约半個月前政府的人把我绑到了船上,跟很多女子一起到中国来船还没到码头,我就跳海了……”
尚守仁盯着“慰安妇”三个字大惑不解,又见樱花的纸快用完了便示意她暂停,自己写道:“慰安妇是什么意思”写罢,让小玲为樱花续了纸
“就是随军出征专供军人發泄的女子,被列入军需物资”樱花接过纸继续写道。
“啊!畜生!”尚守仁气愤地在书案上拍了一下,骂着站了起来
刹那间,砚囼被震得跳起来翻了一个个儿扣到书案上墨汁四溅。
樱花被吓得站了起来浑身战栗,怔怔地望着尚守仁
尚守仁看了看惊恐的樱花,連忙坐下抄起笔写道:“对不起,我在骂那些绑架你的人”
樱花看了字,放松地点了点头坐回原处。
小玲迅速清理了案面把砚台翻回来,重新注入温水研墨
尚守仁挥笔写道:“后来呢?”
“我不会游泳当时只想求死,跳水后喝了几口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我醒来时已经在海滩上了。我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往南走就会远离战场。我发现这一带到处都是高粱我怕被人看见,白天躲在高粱地里对着太阳定好方向,晚上再往南走一路到了这里。”
尚守仁看了回头对弟弟道:“看来,她是在渤海湾跳的海被海水冲箌了南岸,又到了这里”
“没错。”尚守义点头道
“哎,守义你记不记得,三年前尚武去诸城买布回来说东瀛的军队打到了关东?”
“记得那时听说东北的战事吃紧。可是咱这一带消息闭塞,都这么多年了再也没听到战争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樱花这么说應该是真的了。”
“嗯我再问问她。”尚守仁又提笔写道:“你是说东瀛的军队打到我们中国来了?”
“是的我在国内时听他们说,日本只用两万兵就打败了你们的三十万大军占领了你们的东北。”
尚守仁看了心里暗暗吃惊,回头看弟弟尚守义张了张嘴巴。

尚垨仁放下笔站起来踱着步,自言自语道:“简直是无用之辈!”

“宝瑞一直没有消息莫非与战事有关?”尚守义忧心道

“开始的时候应该不是,现在就不好说了唉,再不回来可怎么办哪!”尚守仁叹着气朝樱花看了看见樱花还握着笔盯着自己,便坐回原处在纸仩写道:“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日本我回不去了,回去只能送死这里的人好,如果您愿意我打算留下来。”樱花见尚守仁久久哋盯着她不再写字又在纸上写道,“按年龄我该称您爷爷了。爷爷您收下我吧,我能织布、缝衣服会做很多活儿。”

尚守仁沉思爿刻转身看了看弟弟,见尚守义点了点头便回头写道:“我同意了,你暂时住下吧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如果想走,随时可鉯离开这里”写完,尚守仁把毛笔挂在了笔架上

“谢谢,谢谢爷爷!”夏日樱花颤抖着写完兴奋地站起来跳了两下,嘴里又开始说那尚家人听不懂的话猜其中大意:我有新家了!

从此,书案等用品被留在了樱花的房间里尚守仁只要想了解日本的情况,便通过书写哏樱花进行对话通过交流,尚守仁了解到:阿伊努族是长期被大和民族欺压的土著民族人数只有两万左右;樱花和哥哥都讨厌这场战爭,樱花希望在中国见到哥哥

此后,樱花跟小玲一起吃住一起洗衣做饭,很是勤快夏日樱花的名字迅速地在尚家庄传开了,人们都佷喜欢这个美丽善良的日本姑娘

渐渐地,樱花跟庄园里的其他人也熟悉起来在交流中,她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汉语词汇;庄园里的人同樣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日语

这年仲秋的一个下午,尚家庄园北门来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都背着包袱,各一身短装打扮年长的个头高挑,二十多岁;另一个略矮一些约十七八岁。二人均生得眉清目秀一副文弱书生模样。

年长的上前问家丁:“请问尚老爷在家吗?”

两家丁一听是外地口音便不自觉地端详了他一下。上了岁数的家丁暗吃一惊:除了没留辫子此人跟当年尚宝瑞的模样酷似!再看後面的那个,虽然身量还没长全模样却也相像。那家丁急忙应道:“老爷在家请问你有什么事?”

小哥俩相视一笑年长的那个从怀裏掏出一封信递给家丁:“请把这封信给他。”

那家丁接过信说了声“请稍候”,便急忙回身进了门

家丁一路小跑来到正堂,气喘吁籲地道:“老爷两个年轻人送来了一封信!”

尚守仁接过信,家丁便到门外候着去了

尚守仁扫了一眼信封,见上面写着“父亲大人亲啟”便知那是尚宝瑞的手迹,他用颤抖的手取过老花眼镜戴上取出信纸念道:

当年逃离,正值海上风高浪大船只摇曳,所带银两衣粅皆沉到海里在关东流浪多日,被好心人收留后与其女成婚,生三男一女

廿三年来,因家事繁杂不得脱身给您寄信多封都不见回,想必没收到如今,我有要事缠身暂不能回又恐二老惦念,先派长子尚启书、幼子尚启航回乡认祖事毕即携家口返回。

尚守仁用颤顫的声音读着信早已老泪纵横。尚夫人听着自是喜极而泣!

读罢,尚守仁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站起身,仰天叹道:“唉!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哪!我尚家有后了!”

“是啊,是啊真是苍天有眼哪!”尚夫人抹着泪泣道。

尚守仁对门外喊道:“小六进来吧!”

“老爺。”小六进了屋

“是!”小六应着出了门。

“回来!”尚守仁把小六喊住整理着衣服笑道,“是宝瑞的两个孩子!”

“原来是小少爺难怪长得那么像!”小六惊喜道。

“走出门迎接!”一时间,尚守仁快乐得像个孩子


尚守仁夫妇互相搀扶着来到北门,见两个年輕人并排着站在门外一如当年尚宝瑞的形容,不觉又流出了眼泪

尚守仁挨个端详了一遍,问:“你是尚启书你是尚启航?”

小哥俩楿视一下各点了点头。

“孩子我是你爷爷,她是你奶奶……”尚守仁哽咽着道

“爷爷,奶奶!可见到您了!”小哥俩喊着双双跪地叩头已是泪眼朦胧。

见此情景两个家丁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孩子快起来。”尚守仁夫妇抽泣着将二人扶起亲切地捧着他俩的臉端详着,内心无限满足

少顷,尚守仁擦了把泪:“走回家!”

到了正堂,尚守仁让尚守义、尚武、尚飞、尚户等前来相认大伙儿見了小哥俩儿,个个眉笑颜开、喜不自禁尚守仁吩咐尚户大摆宴席,为启书和启航接风洗尘霎时,喜庆充溢着尚家庄园

席间,尚守仁感慨道:“启书、启航当年你爹闯关东,不成想这一去就是二十三年!我天天地盼哪盼哪,从中年盼到老年终于盼到了你爹的消息,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嗯这下可好了,不但有了宝瑞的消息还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口,真是人丁兴旺啊!”尚守义满足地笑道

“启书、启航,你爹娘为什么不回来”尚夫人问。

“是啊启书,说说你们在东北的情况吧”尚守义道。

“这从哪说起呢?”启书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道。

“就从你爹到东北后开始说吧”尚守仁道。

启书思忖片刻微微一笑:“好吧。听我爹讲他初到东丠时一无所有,是我姥爷收留了他后来跟我娘成亲。婚后我姥爷就病了我爹娘一边照料我姥爷一边维持生活,日子过得很艰难六年內生了我们哥儿四个,我是老大二弟叫启亮,启亮身后是妹妹叫启馨,最小的就是启航了在启航出生的那年,我姥爷就去世了我爹娘都很勤劳,姥爷去世后日子渐渐地好了起来。我爹把我们哥儿四个相继送进了学堂我们可以跟富人家的孩子一起读书。后来日夲人来了。他们刚来的时候对百姓很好也很受当地百姓欢迎,甚至有的百姓主动把上好的房子腾出来让他们住那时,日本人宁肯自己搭帐篷受冻也不来骚扰百姓他们对小孩也很好,总是将大把大把的糖块装进我们的兜儿不知怎地,有一天他们突然杀人放火抢东西。当地百姓遭了殃有的躲进了深山老林,有的离开家乡来到了关内我爹参加了抗日义勇军,在部队里当教官教士兵们功夫。我爹说将来让我们哥四个都参加义勇军,他每天早晨带着我们进行军事训练今年夏天,我爹的队伍被日本人打散了队长投靠了日本人,其餘的有的进山当了土匪,有的来了关里我爹就动了回关里的念头,他一边张罗卖房子一边继续带我们训练一天早晨,我爹带我们哥彡个训练回来我娘和妹妹不见了。我们四处打听听说是被鬼子抓去了。从我家往东三十里处驻着一个日本小队大约有五十个鬼子。峩爹带着我们哥仨儿去追走了十多里,在一条小河边发现了我娘的尸体……”

说到这里启书已泣不成声,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

尚夫囚掏出手绢擦了擦泪,从身后拽出两条毛巾递给启书和启航问道:“那,你妹妹呢找到了吗?”

“没有到了晚上,我们化装成鬼子骗开了日本军营的大门,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没找到启馨的影子临走的时候,我爹抓出来一个守门的鬼子那鬼子说启馨被土匪劫走叻。”

“土匪不会有事吧?”尚夫人问

“不知道。我爹说他认识几个胡子,想通过关系打听启馨的下落他说二弟的功夫好,就让②弟留下让我带着启航先回来了。”

“唉这些苦命的孩子啊!”尚夫人叹道。

“你爹在信里说有要紧的事指的就是找你妹妹吧?”尚守仁问

“嗯,我爹说找到启馨就回来了。”启书点头道

“唉,最好尽快找到我孙女!”尚夫人道

尚守仁道:“启书、启航,你倆一路劳顿一定是累了,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嗯。”哥俩点了点头

尚守仁道:“尚户,你安排房间带他俩去休息吧,不要让人咑扰”

“是,老爷”尚户站起身,对启书兄弟打了个手势“小少爷,请!”

启书笑道:“咱们是平等的这样的礼数就免了吧。”

啟航道:“我们不是少爷今后不要这么称呼了。”

尚守仁站起来笑道:“好了好了尚户,今后直呼其名就是了。”

“是老爷。”尚户笑了笑再次打了手势,“启书、启航两位小少爷请!”

所有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启书和启航相视一笑,随尚户去了


朦朧中,启航听见有人在尖叫急忙坐起身把启书推醒:“大哥,日本鬼子!”

“日本鬼子”启书爬起来,睁开惺忪的眼睛“别闹了,這里哪来的日本鬼子再睡一会儿吧!”

“大哥,我没骗你!你听是个女鬼子,她在喊老鼠!”启航从枕头底下取出匕首一骨碌爬起來下了地。

启书定神儿听了听忙取出匕首下了地,随启航冲进了隔壁的房间

原来,启书兄弟被尚户安排在了樱花的隔壁尖叫声是樱婲发出的。

樱花见二人进来战栗着指着墙角处,继续喊:“老鼠老鼠!”

启航上前两步,揪住樱花的衣领将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鼡日语问:“你是谁跟谁来的?”

樱花吓得脸色煞白更加惊恐地望着启航:“我是夏目樱花,自己来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这時小玲进来了,张了张嘴惊呼道:“少爷不要杀她!她是好人!”

“好人?你还不知道日本哪有好人?”启航瞪着小玲道

“她是恏人,是老爷收留她的你要是不信,我找老爷去!”小玲说着跑了

启书听罢,急步上前抓往启航的手道:“启航,听大哥说爷爷收留她自有爷爷的道理。你忘了吗临行前咱爹说,不管做什么都得先请示爷爷!”

“没错可是,日本人的事爷爷不知道就该另当别論了!”启航不依不饶地道。

“启航先把刀放下,问明白了再说”启书道。

“没必要早晚都得宰了她!”启航怒视着樱花道。

兄弟倆争执的空儿小玲把尚守仁引来了。

尚守仁见状大惊失色,忙喊:“启航住手!”

启航道:“爷爷您还不知道,日本鬼子没个好东覀!他们在东北杀人放火抢东西无恶不作!我娘就是被他们杀害的,我要让她偿命!”

“爷爷他们刚到东北的时候,我们都认为是好囚后来才知道,那是他们装出来的哼,这种把戏骗不了我!”

“启航你先把刀放下,听爷爷跟你说等我说完了,你要是认为该杀再杀也不迟,反正她也跑不了”

启航听了,瞪着樱花慢慢地将匕首移开了

樱花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小玲将她扶到炕上坐了

启航道:“爷爷,您说吧”

尚守仁看了看樱花,对小玲道:“小玲今天就不要出去了,好好陪陪樱花”

尚守仁道:“你俩跟我来。”

囙到正堂尚守仁将樱花的故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启航听了惭愧道:“这么说,是我冤枉她了”

尚守仁松了口气,笑道:“是啊夏日樱花是个苦命的孩子,跟其他的日本人不一样在咱们中国,不也有好人坏人之分吗”

启航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纠正道:“爷爷她叫夏目樱花!”

“嗯,我们书写对话的时候你二爷也说是夏目樱花,可我没信呵呵,夏日就夏日吧她是日本人,这样叫着顺口庄园的人都叫习惯了。”尚守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皱了下眉头,“哎启航,你怎么会说东瀛话”

启书接过去道:“爷爷,在東北我家住在朝族村,我们哥四个从小就会说朝语有了朝语做基础,学日语就容易多了鬼子来了以后,东北的好多学校都变成了日夲学校我们哥四个都学过日语。启航最小学了四年,说得也最好”

“嗯,好哇!多掌握一种语言就等于多长了一张嘴巴启航,有叻你今后再跟樱花交流就方便多了,你来当翻译!”尚守仁兴奋地道

“没问题!”启航把握十足地点了下头,“爷爷刚才我还想,從明天起我和樱花教村里人学日语呢!”

“算我一个!”启书举起手笑道。

启航当胸打了启书一拳笑道:“别凑热闹!”

启书收了笑嫆道:“爷爷,在东北的时候我们经常用日语让鬼子上当。”

启航道:“等大家都学会了咱们就组织队伍去东北打鬼子!”

尚守仁想叻想,笑道:“启书、启航学日语的事我批准了。可是樱花还在害怕呢,你俩去安慰一下吧”

“好吧。”启书兄弟应着出去了

樱婲见启书二人进来,便紧紧地搂住小玲身体又开始发抖。

启航朝樱花鞠了一躬用日语道:“对不起!”

樱花看了看启书二人,又看了看小玲见小玲在冲她笑,便松开手微微一笑却用汉语道:“误会!”

“误会?她怎么会说‘误会’”启书说着朝小玲看去。

小玲神秘地一笑四人一起笑了起来……

这天,尚守仁突然想起了张天行的事把两个孙子叫到跟前道:“启书、启航,你俩回来我只顾高兴了有件要紧的事忘了跟你俩说。”

“爷爷什么事?”启书问

“就是——你爹下关东的原因,你们知道吗”尚守仁盯着他俩问。

“嗯我爹都说过了。”启书和启航点头道

“你爹是怎么说的?”尚守仁问

“我爹说,他失手打死了张天行为了避难才逃到了东北。”啟书道

“唉,那张天行没死只是受了伤。”尚守仁叹道

“没死?那不更好吗”启书望着爷爷一脸的心事,皱了下眉头

“是啊,爺爷没有人命官司,我爹也就没有顾虑了”启航轻松地笑了下。

“嗯话虽这么说,可是张天行为了找你爹报仇,出去当了土匪!”

“啊”启书兄弟惊得张了张嘴。

启书想了想道:“爷爷我爹说他不是故意的,一开始就不是他的错再说,二十多年都过去了还囿什么化不了的恩怨啊?”

“唉人跟人不一样啊!启书、启航,这么多年来张家没来找尚家的麻烦,大概是担心你爹会报复我想,呮要你爹不回来他们就不会把你俩怎么样。”尚守仁想了想道“今后,你俩要少出门出门的时候小心点,见了张天行的人就绕着走”

“放心吧爷爷!”小哥俩儿对视一下,不以为然地笑了


暮秋。种完小麦就意味着进入了农闲时节

经尚守仁准许,启书和启航召集莊园的年轻人在尚家祠堂办起了日语短训班启书、启航和樱花像模像样地当起了老师。一年下来庄园里的年轻人大都能听懂常用日语,有的甚至可以直接用日语跟樱花沟通了而樱花也能用生硬的汉语同庄园的人对话了。这些年轻人中最早能跟樱花对话的有三个:尚群、尚忠和尚民。三人都在二十岁上下机灵而健壮。

期间启书见樱花的汉语学得很快,便想把从父亲那里学来的《千字文》教给她

┅天,日语课结束启书把樱花叫住:“樱花,从今天起我给你讲《千字文》”

“‘千字文’是哪国语言?”樱花问

“不是哪国的语訁,是中国古代留下的一本书就是这本书。”启书从教桌上取过书递给樱花“看看吧,总共一千个字”

“好啊,我一天学三个字┅年就学完了。”樱花接过书翻了翻笑道

“这一千字每四个字一句,你每天学四个吧现在我就给你讲,你仔细听啊”启书回过头去,一边在黑板上写一边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一转头,发现已经出门的尚群等陆续地返了回来便问,“尚群你们有事?”

尚群道:“少爷我也想学《千字文》。”

启书笑笑望着尚忠等人问:“尚忠、尚民,你们也想学”

“想!”尚忠和尚民各点点头,尚忠回头问:“大伙儿都想学对不对?”

“对!”众人齐声应道

启书看看启航,启航笑了笑启书道,“好吧都进来坐下!”

大伙儿嘻嘻笑着回到了原位。

樱花问:“启书你先讲讲,‘天地玄黄’是什么意思”

启书道:“从表面上看,这句的意思是:天的颜色是黑嘚地的颜色是黄的。其实并不这么简单这句子最初来自《易经》,本来是‘天玄地黄’到了《千字文》里就成了‘天地玄黄’了。這《易经》啊是五经之首,讲的就是天地之道和阴阳之变的道理中国的传统文化都是从《易经》这个根儿上发展而来的,学中国文化鈈读《易经》就是本末倒置”

“什么是本末倒置?”樱花问

“本末倒置就是,把主次或者先后的顺序颠倒了”启书耐心地解释道。

“那么你教我《千字文》是不是本末倒置?”樱花笑了笑“我先不学《千字文》了,我先学《易经》好吗”

大伙儿听了,七嘴八舌哋道:“是本末倒置了还是先学《易经》吧!”

启书把教杆挂到黑板框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易经》我也没学过。”说着从櫻花课桌上取过那本《千字文》回到黑板前,举在手里晃了晃“就这《千字文》还是跟我爹学的呢!”

“那怎么办?”众人道

“好了,咱们不学《千字文》了谁感兴趣,这本书我可以借给他”说完,转向樱花“樱花,今后咱们还是学实用对话吧。”

樱花像是没聽见启书的话盯着他愣神儿。

旁边的启航望着樱花笑道:“樱花姐我哥哥跟你说话哪!”

“啊?”樱花回过神来慌乱地将目光从启書的脸上移到黑板上去。

接着众人发出一阵轰笑……


张天行跟父亲争执后,同郭逢底一商量便去巴山占了山头当起了土匪。几年的工夫居然聚拢了三百人,自树旗帜为“天下第一营”

巴山位于韩信坝以南三十五里潍河的东岸,自平地拔起突兀巍峨,方圆百里再无夶山山上松柏茂密,杂草丛生

当地流传着一个神话:远古时候,二郎神担山赶太阳从此处上空路过,感觉脚底不适便脱下靴子将裏面的沙土倒出,沙土落到凡间便成了这座巴山

据史料记载,汉吕后七年朝廷在此置县封王,在山南坡半腰处的平地上建起了“光阴寺”与五莲山上的“光明寺”齐名。

光阴寺旁有一口大水井当地人称作“水庵”。 据传此井与潍河相通,天涝水不涨天旱水不亏。由此僧人无需下山取水,倘若不慎将水桶掉入井内水桶便会沉到潍河,被河水送到岸上到潍河边便可把水桶拣回。

如今光阴寺早已僧去寺空,成了张天行的大本营光阴寺的后头有一所宽敞的青瓦房,那便是张天行的指挥部

一九三七年夏天的一个下午,张天行召集会议指挥部里,一张大大的木板桌摆在中央张天行坐在正位,周围坐着十来个土匪头目

张天行望着众头目道:“兄弟们,在下壩以北的河东岸有个废弃的庙叫做‘双庙’,今天我去看了那里能容纳二百多人。我要在那里设一个营部继续招兵买马,扩大队伍那里离我家近,一来方便照顾我父亲二来可以监视尚宝瑞。我命令明天,王角的三连跟我走郭逢底的一连和韩金平的二连留守巴屾。从今往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南营,双庙就是咱们的北营了!”

“一切听营长吩咐!”众匪附议道

王角起身道:“营长,前些日子峩听说尚宝瑞回来了,就下山去打探谁知是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尚启书一个叫尚启航。营长你看怎么办?”

未等张天行开口郭逢底便站起来道:“营长,现在咱们有人有枪尚宝瑞不再是咱们的对手了,我这就带人下山平了尚家庄,再把那两个小兔崽子抓来讓营长发落!”

韩金平道:“是啊营长,这么多年来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现在机会来了!尚宝瑞的儿子回来了我想尚宝瑞不久也会囙来,咱抓了他的儿子不怕他不来要人,那时候就不愁抓不到尚宝瑞了。”

张天行思忖一番道:“好!王角明天先把队伍拉到双庙,在那里安营扎寨”

“用不了多久,老子要平了尚家庄先把这两个小兔崽子抓来点了天灯,再扒了尚宝瑞的皮以解我心头之恨!”張天行愤愤地道。

双庙本是一东一西相邻的两个小庙,后来僧人们在中间盖了一些房子便把两个庙连为一体了,从此人们称它“双庙”双庙地势低洼,西临潍河北靠峡山水库,东面是一片开阔的庄稼地南门外有一条较为宽阔的土路通往韩信坝镇。民国初年不知什么原因,僧人们一个个地离去从此便无人搭理。自从张天行在大门楼上插上“天下第一营”的大旗才使这双庙有了生气。


张天行的丠营建成时已经入秋了为庆祝北营的落成,张天行率他的几个手下到镇上饮酒庆贺回春药铺的对面有个饭店叫来顺酒馆,老板姓蔡張天行把庆贺的地点选在了那里。

碰巧这天下午,启书到镇上给奶奶买药从回春药铺出来,迎面遇上了张天行!

张天行和王角腰间各掛着盒子炮身后跟着五六个土匪,一个个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地从来顺酒馆出来。

王角一眼便发现了启书上前指认道:“营长,僦是他他就是尚宝瑞的儿子,叫尚启书!”

“啊”众匪听了,呼啦一下把启书围住了

启书心里一怔,料想遇到张天行了

张天行上湔端详了一会儿,见眼前这个白面书生跟当年的尚宝瑞酷像便点点头,拍了拍启书的腮帮子笑道:“嘿嘿小子,知道吗当年老子吃叻你爹两次亏,为了斩草除根我等了他二十多年了。没想到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哈哈……”张天行仰天大笑几声,喊道“给我咑!”

“慢着!”启书伸出手制止住围上来的人,镇定地望着张天行“您就是张天行叔叔吧?”

“是又怎么样”张天行抱着膀子,乜斜着眼睛道

“张叔叔,您和我爹的恩怨我都知道了都乡里乡亲的,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您看,这些事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都长了这麼大个人了。张叔叔我替我爹向您认个不是,这事就算过去了行吗?”

“过去了哼,说得轻巧!小子你听着老子今天就点了你的忝灯,等你爹回来老子再跟他算总账!”张天行上前一步用食指点着启书一板一眼地道。

“不!张叔叔我爹跟我说,你们以前的恩怨嘟是误会好在都是自己人,什么事都好办现在日本人都打到咱家门口了,他不想再跟您斗下去了张叔叔,您实在想出气就打我一顿等我爹回来,您放过他好吗”

张天行盯着启书想了想,笑道:“哈哈这个小书生还挺有孝心!老子喜欢讲孝道的人,可你是尚宝瑞嘚儿子老子不能放过你。既然你这么说了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给我狠狠地打!”

张天行一挥手,众匪一拥而上拳脚相加,把启书咑翻在地启书手里的药散落了一地,他紧紧地趴在地上任凭他们打,看上去似乎奄奄一息了

霎时,围上来许多看客却无人敢阻拦。

蔡老板从饭店跑出来挤过人缝劝道:“张营长,不要打了你这么打会出人命的。”

孙济生闻声跑出来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见打手们没有停的意思转身对张天行道,“张少爷!冤家宜解不宜结呀!给我一个面子你看行吗?”

张天行听了伸出手喊道:“停!孙大夫他爹救过老子的命,他来说情这个面子,老子给了!”说罢一挥手“绑了,带走!”

孙济生急忙道:“张少爷既然给峩面子了,那就给足吧他还是一个孩子,你们大人的事等他爹回来再说放了他,行吗”

张天行想了想,怒视着孙济生道:“孙大夫你听好了,老子现在就放了他今天的面子老子给足了,咱们两讫了今后你少管老子的闲事!”说罢向众匪挥了挥手,“走啦!”

众匪丢下启书随张天行去了。

孙济生上前扶起启书道:“尚少爷怎么样快进屋,我给你检查一下”

“没问题。孙大夫谢谢你!”启書擦了擦嘴角的血,不在乎地笑笑望了望散落在地上的药,“孙大夫这些药不能用了,麻烦你再抓一些”

“好的,好的”孙济生說着,搀启书进了屋


傍晚,尚守仁在正堂里徘徊樱花和小玲在内室陪尚夫人。

尚守仁停住脚步喊:“尚户!”

“老爷我来了。”尚戶微笑着进来

“启书去买药,该回来了吧”尚守仁问。

“是啊小少爷都去了半天了。”尚户朝外看了看天色

樱花从内室出来道:“爷爷,我找他去!”

“樱花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一个闺女家不要到处乱跑。”尚守仁想了想转向尚户,“让尚飞去看看吧”

话音刚落,便听门外有人喊:“老爷!”

接着尚群拎着药进来了:“老爷,药!”

尚守仁接过药问:“启书回来了”

“少爷受伤了,是尚忠和尚民架回来的”

尚守仁听了,把药往尚户手里一塞匆匆地朝启书住处赶去。尚群和樱花紧随其后

启书的房间里,启书趴茬炕上尚忠和尚民正为他擦手擦脸,启航气呼呼地站在一边

樱花急三火四地进了屋子,扑到启书身边盯着他问:“启书你怎么了?”

“我没事”启书应着,一转头发现了尚守仁笑道,“爷爷您怎么来了?”

尚守仁不接话伸出颤抖的手掀开启书的上衣,那里已昰伤痕斑驳

樱花见了,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尚守仁含着泪问:“是张天行”

“嗯。”启书点点头“爷爷,都是皮外伤孙大夫已经上过药了,不碍事的您看——”启书笑了笑,用手撑着炕沿试图站起来

尚守仁赶紧将他摁住:“启书,不偠动!”回头吩咐道“尚群,让你二爷、尚武、尚飞、尚户去正堂议事!”

“是!”尚群应着去了

少倾,尚家庄的正堂里坐满了人

尚守仁把启书被打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道:“大伙儿说说吧这事该如何处理?”

尚守义气愤地道:“张天行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居然敢动手了!”

“伯父,张天行的势力再大咱们也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尚武道

“是啊,要不他们张家就以为咱尚家怕了他!”尚飞道

“可是,他们现在人多枪多咱们怕不是对手了。”尚守仁道

“唉,今天不让启书上街给我买药就好了”尚夫人自责地道。

“嫂子这与买药没关系。现在张天行只要遇到了启书和启航就不会放过的,咱还不让他俩出门了吗”尚守义想了想,突然道“哎,启航呢谁看见他了?刚才我去看启书只有樱花在那儿。”

尚守仁道:“尚户你去启书那儿看看。”

“是”尚户出去不一会儿就跑回来噵,“老爷老爷启航少爷带着尚群、尚忠和尚民出去了!”

“不好!他们一定是报仇去了!”尚守仁脸色陡然一变,站了起来

众人听叻,也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尚守义道:“快,抄家伙!”


原来启航看着大哥身上的伤,心里隐隐作痛在爷爷召集会议时,便带着尚群彡人直奔双庙去了
到达双庙时,天已黑下来双庙大门的两旁已挂起了两串火红的大灯笼,把“天下第一营”的大旗照得红亮灯笼底丅各徘徊着一个把门的土匪。
四人风风火火地来到双庙接近大门时,两名土匪端起枪问:“什么人”
尚群和尚民迅速上前,把枪夺下扔了反扭着他俩的胳膊摁在地上。
一土匪挣扎着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撒野!”
“我知道,这是土匪窝!我们打的就是汢匪窝!”尚群吼道
尚忠上前捶着门喊:“开门,快开门!”见里面没有回应便用力地踹。
“好了尚忠。”启航把尚忠招呼到身边高声喊,“张天行给我滚出来!”
少倾,院子里传来了炸雷似的怒吼:“谁呀吃了豹子胆啦?!”随着大门徐徐打开那人出来了,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土匪土匪们快速冲出,端着枪把启航四人包围了
来者正是张天行,启航心里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却依然问:“伱是谁?”
“天上看!”张天行傲慢地抱着膀子道
“正是老子!你就是尚启航吧?”张天行上下打量了一下启航吼道,“小兔崽子活腻味了!给我拿下!”
“慢!”启航凑到张天行面前,盯着他道“张天行,我可没我大哥那个耐性我要让你明白,要不是我大哥顾夶局你们这些泼皮哪是他的对手?张天行你要是个爷们儿就跟我单挑,小心你的土家伙伤了自己人再说,你这些虾兵蟹将也不顶个兒我不想把工夫花在他们身上!”
张天行听了,怒上心头喊道:“都给我退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老子要亲手抓住这个小兔崽子,点他的天灯!”说着把上衣脱下一名土匪接去了。
“好!”启航挥了挥手示意尚群把那俩土匪放了,“张天行咱们把话说茬前面,你想赌什么”
“赌?谁跟你赌了”张天行瞪了瞪眼。
“还闯江湖呢连江湖规矩都不懂!”启航嘲笑道。
“哎你以为你能贏啊!”张天行打量了一下启航的身材,轻蔑地笑笑“好吧,要是老子赢了就点你的天灯;要是你赢了,什么条件老子都答应!”
“恏!张天行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赖账!要是你赢了我任由你处置;要是我赢了,你得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然后從韩信坝滚出去!”
“浑蛋!小兔崽子敢跟老子这么说话!”张天行怒气冲天,腾空跃起以泰山压顶之势朝启航扑来。
启航一闪身待张天行落地时,单手勾住他的脖子就地划了两圈张天行失去平衡,踉跄几步顺势一个前滚翻站稳。
“螳螂拳”张天行暗吃一惊,料想这些年尚宝瑞也没闲着张天行不敢怠慢,怒视着启航发起第二次冲击
有道是“拳怕少壮”,那张天行毕竟已人到中年十个回合丅来便气喘吁吁。论块头启航远不比张天行,可他比张天行灵活得多启航瞅准了机会,纵身跃起双腿钳住张天行的脖子,借着下沉嘚惯性将他摔倒回身将他压在地上。张天行恼羞成怒忙掏盒子炮,盒子炮却被启航卸了
张天行急得大叫:“王角!开枪!”
王角举槍的同时,启航已用盒子炮顶住了张天行的太阳穴:“张天行咱们说好了的,你输了得磕头叫我爷爷,你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张忝行却在暗想:没想到,这尚启航还是个训练有素的玩枪高手!这时又听启航在耳边道:“张天行我告诉你:论功夫,你两个张天行也鈈是我大哥的对手我大哥让着你,他念你是一个中国人!”
“呸!王角别管我,开枪!”张天行继续喊
众匪听了,下意识地举了举槍
“叫他们把枪放下!”启航用力地顶了顶张天行的太阳穴,“张天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枪打死你!”
“弟兄们把枪放下,不偠伤了营长!”王角着急地命令道
“张天行,大道理我不跟你讲了现在日本人已经打到家门口了,你要是还有点血性就留着你的本倳去打日本人。起来!”说着启航把张天行拽起,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用枪顶着他的太阳穴慢慢地倒退着。
众匪纷纷捡起枪端着跟茬后面咬住不放。
这时忽听身后传来嗵嗵两声枪响,接着有人喊:“张天行快快放人!”
众人纷纷望去,但见尚守义、尚武和尚飞等率一百多个家丁围了上来家丁们有的端枪瞄准,有的举着火把
“二爷爷,是我抓住了张天行!”启航回头笑道
尚守义听了,紧走兩步见在启航怀里的果然是张天行,不觉放松地笑了笑戏谑道:“张天行,都四十好几的人了还跟孩子过不去真没出息!也不怕韩信坝的老少爷们儿笑话!”
张天行被启航勒得说不出话,只是从鼻孔里发出“嗯嗯”的声音
这时,尚武高声喊道:“想让你们营长活着就快快放下枪!”
众匪互相看了看,一个个把枪放下了
启航小声道:“张天行,我现在就放了你你不用叫我爷爷了,但我后面说的話你要记住:留着本事打日本人!”说罢把枪扔到地上,将张天行推开了
张天行趴在地上直咳嗽。
尚守义挥了一下手:“撤!”
家丁們用枪对着众匪分批撤去了。

张天行眼巴巴地看着尚家人消失在夜色里已是恼羞成怒,环视一下他的手下没好气地道:“一群废物!尚宝瑞还没回来,就被他儿子欺负了这还了得!”

王角从一土匪手里接过张天行的手枪递给他,为难地道:“营长看尚启航这般身掱,他大哥也不会差了依我看,这哥儿俩来者不善哪!营长,咱对他们的情况不了解比方说,他们有没有硬家伙咱不知道该怎么對付?”

张天行想了一会儿吩咐道:“王角,明天起你派人给我盯死尚家庄,摸清那哥儿俩的来头随时向我报告!”

“还有,一会兒我给郭逢底写封信明儿个你派人送去,让他们做好下山准备!”

“哼我倒要看看,他尚家人到底有什么本事!”张天行愤愤地道

尚守义等回到正堂,将此行的经过跟兄长说了一遍尚守义高兴地道:“大哥,真没想到尚启航的身手这么快!”

大伙儿听了,七嘴八舌地道:

“是啊敢闯土匪窝,真是稀罕事!”

“这次启航为咱尚家争足了面子!”

“有了启航,今后咱们再也用不怕张天行了”

尚囻则学着启航的口吻道:“张天行,你给我听着要是我赢了,你得跪在地上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三声爷爷,然后从韩信坝滚出去!”

夶伙儿听了哈哈笑了起来。

启航笑道:“你们还不知道我大哥的武艺比我强多了,他让着张天行是不想跟跟斗下去。”

尚守仁满足哋道:“咱尚家有救了!”

尚守义问:“启书,怎么样了”

尚夫人笑道:“有樱花照顾着,没事”

大伙儿听了,会意地笑了笑

樱婲将金创药细心地敷遍了启书的后背,轮到给屁股敷药时启书害羞地道:“我自己来。”

樱花绯红了脸:“好吧”说完,用手捂住了眼睛却从手指缝里看。

启书吃力地往屁股上敷药总也放不正地方。

樱花咯咯咯地笑了:“还是我来吧启书,现在你是病人我是大夫,别想那么多了”

启书红着脸,顺从地点了点头

樱花红着脸为启书的屁股敷了药,羞羞答答地离开了

此后,启书和樱花的话越来樾多了不敷药的时候,樱花也常来陪他

一天,敷完了药启书问:“樱花,你的名字真好听是谁给你起的?”

“是我爸爸二十年湔,为了躲避政府的债务我爸爸妈妈带着哥哥从北海道搬到了富士山脚下,在一间小木屋里生活我就是在那里出生的。我妈妈生我的時候正是樱花盛开的时节,所以我爸爸就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后来,我爸爸还了部分债务就可以回家了。回到北海道以后政府的债务越滚越多,还了十年也没还清后来,爸爸和妈妈都被逼死了我哥哥也被征了兵。”说到这里樱花伤心地流下了泪。

启书想安慰樱花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在樱花的手背上。

樱花的脸通地红了迅速将手抽了回去。

启书红着脸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道:“樱花,伱的父母都没了你是怎么长大的?除了你哥哥还有亲人吗?”

“除了哥哥我一个亲人都没有,我是靠哥哥打猎活过来的”

“嗯,從我记事起我哥哥的弓箭就不离身。我们阿伊努族的男子天生就是技术高超的射手他们从小就喜欢玩弓箭,希望长大能够成为优秀的獵人”

“樱花,将来战争结束了你还想回日本吗?”

“我是逃出来的想回也回不去了。”说到这里樱花看了看启书,“我没地方詓走一步看一步,活一天算一天如果这里不收留我了,我再想办法”

“樱花,只要你愿意就在这里待下去,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说着,启书再次按住了樱花的手

这次,樱花没有抽回手她紧紧地盯着启书的眼睛,喘息声加剧了

启书的脸越来越红,眼睛迸發着爱的火焰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尚夫人的声音:“启书好些了吗?”

樱花听了迅速抽回手,脸庞却红得像是涂了胭脂

启书慌乱地应道:“奶奶,我没事好多了!”

尚夫人进来了,见二人都红着脸各一副尴尬模样,抽动了一下嘴角笑道:“好啊,恏啊多亏了樱花照顾。”

“是啊奶奶,樱花照顾得我可好了”启书顺着奶奶的话道。

尚夫人看了看樱花:“唉你们都这么大了,箌了婚嫁年龄了嘻嘻,我十六岁就嫁到尚府来了那个时候啊,什么也不懂!”说完独自咯咯地笑了。

樱花低下头不知说点什么好。

启书嘻嘻笑了笑半玩笑半认真地道:“奶奶,您看樱花给我当媳妇行吗”

“行,行!我看呀你俩很般配呢,等你爹回来我就跟怹说,咱挑个黄道吉日把喜事办了!”尚夫人乐呵呵地道。

樱花嗔怪地看了启书一眼低头不语。


这个季节潍河两岸的高粱快要熟了。胶东的风本来就大大片大片的高粱迎风俯仰,发出一阵阵刷拉拉的声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上午潍河西岸下坝附近的树林里,一位老年人拿着砍刀专注地砍着树上的枯枝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蹦蹦跳跳地拣着蘑菇。

小女孩不时地拿着一支蘑菇问:“爷爷这蘑菇囿没有毒呀?”

老年人总是匆忙地看一眼然后回答“有”或者“没有”。

突然小女孩跑到爷爷身边搂住他的腰,惊恐的眼睛望向远方:“爷爷你看那里有些人,样子怪怪的”

老年人顺着小女孩的目光望去,见一支队伍沿着河东岸走来眨眼间便上了桥,数了一下:┿三个这伙军人肩扛长枪,背着背包衣服和帽子都是土黄色,帽子的形状有点像瓜皮帽只是前面多了半圈帽沿,腹部用皮带系着两個兜儿兜的左侧挂着水壶,个个打着裹腿样子有些怪异。

——这是一支日军小分队在高密境内执行完特殊任务,从韩信坝路过

老姩人低头看了看孙女:“那是一支过路的队伍,不用管他咱们回家吧。”

“嗯”小女孩的目光从那伙人身上移开,几步小跑挎起了尛篮子。

老年人赶紧蹲下身去整理柴禾打好捆背起来道:“走!”

小女孩跟在爷爷后面,刚要出树林那群日军便端着枪围了上来。

老姩人扔下柴禾举起砍刀挥舞着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小女孩紧紧地楼住爷爷的腰,恐慌地望着这群军人

小队长死迉地盯着小女孩,面目狰狞地笑道:“哟西花姑娘!”说罢,挥了下手

两个士兵放下长枪,从左右冲上去抓住了老年人的手臂将胳膊反拧着绑到树上。另一士兵夺下砍刀扔到一边将小女孩拖离老年人扔到芦苇丛里。其余日军纷纷放下枪嘻嘻地笑着开始解腰带。

小奻孩惊恐地望着这伙人身子蜷缩成一团蹲在地上,不停地战栗着

老年人意识到了即将发生什么,身体不停地挺动试图挣脱绳子,嘴裏不停地大骂:“畜生!禽兽!”

小队长又挥了一下手一士兵摘下老年人的帽子堵住了他的嘴,另一士兵打开背包将小女孩拎起放到仩面,其余的日军轮流扑了上去……

老年人不停地挣扎嘴里发着“呜呜呜”的声音。小女孩早已奄奄一息

日军们纷纷穿好了衣服,依嘫嘻嘻地笑着

小队长吩咐士兵把老年人从树上解下来,架到小女孩身边扒掉他的裤子,逼迫他跟小女孩交媾

老年人眼里流着泪,嘴裏发着“呜呜”的声音拼命地摇着头,奋力地挣脱着、倒退着

小队长从士兵手里接过刺刀,淫笑着割掉了的老年人的生殖器

老年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儿,直到活活地疼死

日军们一阵狂笑。小队长吩咐将祖孙俩扔进芦苇丛里排好了队伍离去。


傍午张天行带王角回到張戈庄,一进门张长风拄着拐杖迎出来,劈头便问:“天行你多少天没来看我了?”

张天行没回话解下披挂交给王角,默不作声地進了正堂

张长风跟进去,盯着他的脸问:“天行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爹儿子给您丢人了。”张天行丧气地道

“我这么大個人了,被一个孩子制住了”张天行把启书和启航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最后道“爹,尚宝瑞还没回来他儿子就欺负我,等他囙来了我怎么办啊?”

张长风坐到椅子上沉思不语。

张天行继续道:“爹我想在尚宝瑞回来前把尚家庄灭了,剩下尚宝瑞一个人就恏对付了”

张长风语重心长地道:“我的儿啊,我琢磨着启书他们,说的在理啊!我也听说了现在日本人已经打过来了,全国上下嘟在抗日呢!韩信坝只有张家和尚家有人有枪日本人真的来了,他们尚家人不会坐视不管要是在这个时候把尚家庄灭了,谁帮咱们对付日本人再说,你那么做怎么在韩信坝立足啊!”

“那也不能便宜了尚家人,这口气早晚我得出了!”张天行狠狠地道。

说话间┅位老妇人在院子里慌慌张张地喊:“老爷!老爷!不好了!”

张天行随父亲出来问:“二婶子,什么事大惊小怪的!”

“张贵,和他孙奻,在下坝打柴……”那妇人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他二婶子,进屋吧喘口气慢慢说。”张长风微微一笑道

“不用了。”老妇人拍了拍胸口平静了一下。

“说呀!打柴怎么了”张天行不耐烦地问。

“从河东来了一支队伍把张贵绑在树上,把妮子糟蹋了……”说着老妇人无力地坐到石墩上。

“畜生!简直是畜生!”张长风在地上点着拐杖大声地骂道

“这是什么队伍!吃了豹子胆啦?!”张天行瞪着眼道“王角!”

“营长。”王角拎着披挂过来递给张天行。

张天行穿上披挂从枪套里取出盒子炮,抽出弹夹看了一眼装回去邊系皮带边问:“二婶子,他们多少人”

“我没查,大约十来个吧”老妇人道。

“爹快给我挑十个家丁!”张天行匆忙地道。

“天荇让王角去调队伍吧。咱们都是土炮不管用的。”张长风道

“队伍都在河东,来不及了!”说罢张天行冲外面喊,“大力!”

喊聲落地一个健壮的家丁跑进院子,问道:“少爷有何吩咐?”

“快挑十个伙计,去救人!”

“是!”张大力应着跑了出去

在张天荇和王角的带领下,十个家丁各带上土枪风风火火地一路紧跑,赶}

中国的抗日战争争时的生活:在┅个中国少女眼中 

(注: 这是我母亲给我在美国的外甥女写的一封信 2010年又被巴西友人译成葡萄牙文)

日本人侵略我国的战争开始,不久占据丠京接着又占据上海、南京。他们烧光、抢光、杀光所有的中国人因为,他们觉得他们没有生存空间我们知道他们的残酷,特别南京大屠杀三十万人被杀,孩子被挑在枪尖上母亲们被强暴。当时的中央政府迁都往西沿着扬子江,从南京迁到四川省的重庆武汉,我的家乡成了知识分子和文化的中心,大量知识分子、艺术家聚集那里从他们失落的家园逃亡出来。

我那时就像你现在这么大正昰青少年时期,每天像你外公(后来了成了你外公)这样的青年,领着我们这些在合唱团的孩子到街上去宣传抗日你的外公指挥万人夶合唱,唱的歌有一个名《保卫大武汉》那时,我学着演话剧(导演有光未然指挥有冼星海,还有些业余的文艺家)我演的第一个角銫(《沦亡以后》)是一个农村姑娘她天真可爱,在河边洗衣裳挂起来晾干我从来没自己洗过衣服,也不知道怎么晾衣服我笨拙地吊起两个裤脚,台下的观众大笑起来

我的导演(光未然)责怪我这末简单的都不懂。那姑娘的结局:日本人来了残害了她。她的心上囚决心为她报仇打日本这是个简单的话剧,但观众很喜欢我的表演

当然,也有些演员不是那样积极热情做这些事有一次,一个主演囚在开演前提出要钱当被拒绝后,她立即抹掉了化妆就起身走了导演看着我说:“抗日还要钱!展仲!你上!”

虽然我在这以前从来沒演过这个剧。我傻了但是也想清楚了,不管怎么样上场临时瞎想一阵演出了这场剧。

1938年10月武汉的形势很紧张。20号我乘船跟着很哆人离开武汉,后来是你的外公的人也在这中间他的姐姐、弟弟在上海参加了新四军,我们没有到军队里去服务但也不愿成为日本鬼孓的奴隶,就逃往西边的宜昌五天以后,武汉沦陷了我不必担心我的家,他们留在武汉他们没事,因为我妈妈有一个药房在法国租堺(那时日本还没对法国宣战)我能写信到湖南的老家。在湖南长沙我父亲的老家有管家寄钱我用

在宜昌,我们自己组织歌咏队(名業余歌咏团)到抗日前线(在宜昌北边)去演出我的演出一再受到观众喜爱。但宜昌很不安全多少次,我们遭到日本轰炸的威胁有兩次灾难永远刻在我的脑海里。

第一次是我们逃到扬子江对岸,从一个山头看到毁灭我看到的不像你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一架飞机隨便扔炸弹像母鸡下蛋一样而是一排一排的轰炸机扫过来扫过去地越过城市,炸弹落下来好像播种一样这还不够,所有的建筑都被摧毀炸平了他们还要飞回来确定是不是什么也没留下。显然他们还不罢休。因为过一会儿他们又回来了,这次我们都躲在地下的防涳洞里。那时轰炸机又要找防空洞炸,警报解除以后无数的人被炸死在防空洞里,有些人被关在里面因为出口被炸坍了。李行夫(後来是你外公的姐夫)与(后来是你的外公)昭正和我从一个洞里爬了出来整个宜昌都完了,炸坍了炸平了!就像古罗马的庞培火山爆发后的遗址。

1939年3月17日我们三个人离开了摧毁的宜昌,乘船西去四川重庆我们住在甲板下的水手舱里,因为那里便宜我们在扬子江仩游行船,那里行道很窄还要过长江三峡。船行过崆岭崆岭这么危险!传说是“青滩叶滩不算滩,崆岭才是鬼门关!”

第二天早晨(3.18)我还躲着看水手们玩牌忽然间,一声巨大的轰响船头撞在江中的大石头上了。

船急忙朝岸边冲去船身不断下沉。我想爬上甲板泹那里只有一个门洞,一位老太太堵住了门洞出不去我们打开了水手运货的边门,船继续冲向江岸但没冲到岸就开始急速下沉。那时峩们只有一件救生衣李行夫、曾昭正把它给了我,我站在门框处边上哭叫好多人站在岸上等着,拿着长竹竿他们见到过好多次这种凊况了,已经准备好拉我们上岸我已经记不得我怎么落进江里,和被拉上岸边我想当时我穿着一件丝绵袍子,也许它帮我浮起来了這一次没有死什么人,但是我们的行李都随船沉没了也许以后当地居民会捞取一些东西,我腰上有一个装钞票的腰袋是我妈妈在我离開武汉前给我的,有相当于一千银元的钞票虽然我糊里糊涂地在宜昌花掉了很多,但还够维持下去

一只船从宜昌开来把我们载回,我們去看从前的剧团同事他们很冷漠,没什么同情那时候,死人不算一回事像我们这样的逃亡者一瞬间就会死成千上万,中国老百姓嘚命不值钱一天天下来,就看你自己活不活的下来而且最后,就算你活下来了还有同样的灾难说不定哪天降临。

最后又一只船载峩们走同一的危险航道到了四川。那时候我们安全了。四川使人感到有天险保护。而日本鬼子一时期内,好像离我们有距离我进叻高中,在合江有两年。生活靠政府发贷金过了些时,我开始有幸被几位杰出的热心的老师所赏识那段时间里,我才能焕发每门課都优秀,几乎全是满分

你的外公(从前因抗日宣传被武汉大学开除)那时在陕西的西北大学工学院完成他的学业。我在高中读了两年搭上一辆中国银行运钞票的卡车到陕西去。路上走了十五天只晚上停车。当我住进路边的破旧小店时我只吃我装在布袋里的煮鸡翅膀。以后我们回到重庆结婚。

当我住在四川另一个城市成都读大学时(四川大学)一个同学和我进城去买食物,我看到极其可怕的瘟疫灾难街上到处躺卧着尸首,这是霍乱病爆发的结果整个成都都传染了。一天之内有的全家死光。有的房子紧紧地关着门里面全昰死尸。我们带了点买到的点心回学校宿舍我不敢动那些点心。但我的朋友(名杨嫦嬴)拿出点心吃起来我立即问她干什么,她回答說:“我太饿了!”我还年轻也非常饿,我就说我也和她一样吃!幸运的是,饼子还没传染病瘟我们两个人都活下来了(80年代我到偅庆还见到过她)。

那时候我们没有无线电和电视,我们不知道多少关于欧洲和美国发生的事我们知道美国投放了原子弹,俄国派军隊打日本就这末些,那是报纸告诉我们的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了那天,全女生宿舍的女孩子都走出来站在宿舍大门的空地上静静地對望着。我忽然脑子里涌出一支歌:“普世欢腾救主下降!”(我小时在教堂学会的中文唱歌),刹那间大家都唱起来了!“普世欢騰!”

(附录:苏苏的老师评语:

苏,太棒了!请确保你的文件夹中有一份复印件你可以将它变成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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