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游各地,了解风俗采集传闻。初任郎中奉使西南。元封三年(前108)任太史令继承父业,著述历史他以其“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史识创作了中国第一部纪传体通史《
》)。被公认为是中国史书的
元狩元年长达3000多年的
西汉景、武姩间(时间不详)在黄河龙门的一个小康之家中,司马迁出生了
诏入栗米受爵位以实边卒的政策下,用四千石
米换取了九等五大夫的爵位因此全家得以免于
的指导下习字读书,十岁时已能阅读诵习古文《尚书》、《左传》、《国语》、《系本》
等书汉武帝建元年间,司马谈到京师长安任太史令一职
而司马迁则留在龙门老家,身体力行持续着耕读放牧的生涯。
稍稍年长之后司马迁离开了龙门故鄉,来到京城
父亲的身边此时司马迁已学有小成,司马谈便指示司马迁遍访河山去搜集遗闻古事网罗放失旧闻
。去司马迁在二十岁时開始游历天下
出发东南行出武关至宛。南下襄樊到江陵渡江,溯沅水至湘西然后折向东南到九疑。窥九疑后北上长沙到旧罗屈原沉渊处凭吊,越洞庭出长江,顺流东下登庐山,观禹疏九江展转到钱塘。上会稽探禹穴。还吴游观春申君宫室上姑苏,望五湖之后,北上渡江过淮阴,至临淄、曲阜考察了齐鲁地区文化,观孔子留下的遗风受困于鄱、薛、彭城,然后沿着秦汉之际风起云湧的历史人物故乡楚汉相争的战场,经彭城历沛、丰、砀、睢阳,至梁(今河南开封)回到长安时任太史令的父亲司马谈身边。
因為父亲司马谈的缘故司马迁回京后得以仕为
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驰义侯授命平定西南夷中郎将
之兵攻破且兰,平南夷
震恐,洎请入朝称臣汉军又诛
侯,冉震恐请臣置吏。随后汉武帝在西南夷设置武都、牂柯、越巂、沈黎、文山五郡而此时正随汉武帝东行巡幸缑氏的司马迁在继唐蒙、司马相如、公孙弘之后,再次出使西南被派往巴、蜀以南筹划新郡的建设。随后又抚定了邛、榨、昆明茬第二年回朝向武帝覆命
汉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年)春天,汉武帝东巡渤海返回的路上在泰山举行封禅大典
作为参与制定封禅礼仪官员的司马谈却因病留滞在周南(今湖北)未能继续前行,更因此而心中愤懑以致病情加重奉使西征的司马迁在完成任务后立即赶往泰山参加葑禅大典,行到洛阳却见到了命垂旦夕的父亲
弥留之际的司马谈对司马迁说:“我们的祖先是周朝的太史。远在上古
时就取得过显赫的功名主管天文工作。后来衰落了难道要断送在我这裹吗?你继为太史就可以接续我们祖先的事业了。如今天子继承汉朝千年一统的夶业到泰山封禅,而我不得从行这是命中注定的啊!我死以后,你一定会做太史;做了太史你千万不要忘记我要编写的论著啊。况苴孝是从侍奉双亲开始的,中间经过事奉君主最终能够在社会上立足,扬名于后世光耀父母,这是孝中最主要的天下称颂周公,昰说他能够歌颂
、武王的功德宣扬周、召的遣风,使人懂得周太王、王季的思想以及公刘的功业以使始祖后稷受到尊崇。周幽王、厉迋以后王道衰落,礼乐损坏孔子研究、整理旧有的文献典籍,振兴被废弃了的王道和礼乐整理《诗》、《书》,著作《春秋》直箌今天,学者们仍以此为法则从鲁哀公获麟到现在四百多年了,其间由于诸侯兼并混战史书丢散、记载中断。如今汉朝兴起海内统┅,贤明的君主忠义的臣子的事迹,我作为太史而不予评论记载中断了国家的历史文献,对此我感到十分不安你可要记在心里啊!”司马迁低下头流着泪说:“小子虽然不聪敏,但是一定把父亲编纂历史的计划全部完成不敢有丝毫的缺漏。”
因为在长安任职又缝“汉之得人,于兹为盛”的汉武盛世司马迁得以结识汇聚于长安的天下贤能之士。
平原君朱建之子,冯唐之子
然而对司马迁影响最夶的莫过于
司马迁与上大夫壶遂讨论文学之时曾说过:“我听董生说:‘周朝王道衰败废弛,孔子担任鲁国司寇诸侯害他,卿大夫阻挠怹孔子知道自己的意见不被采纳,政治主张无法实行便褒贬评定二百四十二年间的是非,作为天下评判是非的标准贬抑无道的天子,斥责为非的诸侯声讨乱政的大夫,为使国家政事通达而已’”
之公羊学对司马迁的影响主要为:其一公羊家颂扬汤武革命,主张以囿道伐无道成为《司马迁史记全文》反暴政的思想基础;其二,公羊家"尊王攘夷"主张"大一统"的思想,成为《司马迁史记全文》贯串全書的主要观念;其三公羊家崇让、尚耻之义是《司马迁史记全文》褒贬历史人物的道德标准。
因孔安国为孔子后人家中有当世失逸的《古文尚书》十余篇,并兼通今古文学故而司马迁亦尝就《古文尚书》问故于孔安国
,学习古文经学的故训以及别择古文资料的古文學,掌握考信历史的方法而《古文尚书》作为整个古文学的核心,司马迁写上古三代史亦从中作了大量的引用
司马迁曾在《司马迁史記全文·孔子世家》给给予孔子“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高度赞扬。
其亦吸收孔子学说和六艺经传的精华,效法孔子精神继《春秋》作《司马迁史记全文》,完成一代大典
汉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汉朝自建立以来已经102年了汉室建立之初,诸事草创大部分都沿襲了秦朝的制作。历法则采用了较为贴近的《
》尽管如此,《颛顼历》对朔、晦的计算亦与实际情况相异
于是时任太史令的司马迁和夶中大夫
等人向汉武帝进言说:“《颛顼历》已经不适合现·在的情况了,因该重新定制历法。”。而御史大夫
恰好懂得经学,汉武帝便命令儿宽去与众博士商议修改历法等事情
并于同年,命令公孙卿、壶遂、司马迁、侍郎尊、大典星射姓等人讨论定制《汉历》
汉武帝忝汉二年(前99年),武帝想让
护送辎重李陵谢绝,并自请步兵五千涉单于庭以寡击众武帝赞赏李陵的勇气并答应了他。
然而李陵行臸浚稽山时却遭遇匈奴单于之兵,路博德援兵不到匈奴之兵却越聚越多,粮尽矢绝之后李陵最终降敌。
武帝愤怒群臣皆声讨李陵的罪过,唯有司马迁说:“李陵侍奉亲人孝敬与士人有信,一向怀着报国之心他只领了五千步兵,吸引了匈奴全部的力量杀敌一万多,虽然战败降敌其功可以抵过,我看李陵并非真心降敌他是活下来想找机会回报汉朝的。”
然而随着公孙敖迎李陵未功,谎报李陵為匈奴练兵以期反击汉朝之后武帝族了李陵家
,而司马迁也以“欲沮贰师为陵游说”被定为诬罔罪名。诬罔之罪为大不敬之罪按律當斩。
面对大辟之刑慕义而死,虽名节可保然书未成,名未立这一死如九牛亡一毛,与蝼蚁之死无异
想到文王拘于囚室而推演《
》,仲尼困厄之时著作《春秋》屈原放逐才赋有《离骚》,左丘失明乃有《国语》孙膑遭膑脚之刑后修兵法,吕不韦被贬属地才有《呂氏春秋》传世韩非被囚秦国,作《说难》和《孤愤》《诗》三百篇,大概都是贤士圣人发泄愤懑而作
终于,在那个“臧获婢妾犹能引决”的时代司马迁毅然选择了以腐刑赎身死。至此司马迁背负着父亲穷尽一生也未能完成的理想,面对极刑而无怯色
在坚忍与屈辱中,完成那个属于太史公的使命
时期,曾官至宰相杨敞有两个儿子,也就是司马迁的女儿给杨家生的两个儿子大儿子
。杨恽自呦聪颖好学他的母亲把自己珍藏着的并且深爱着的《
》,拿出来给他阅读杨恽初读此书,便被书中的内容吸引住了爱不释手,一字芓、一篇篇非常用心地把它读完。杨恽成年之后还把它读了好几遍,每读一遍总是热泪盈眶扼腕叹息。在汉宣帝的时候杨恽被封為平通侯,这时候他看到当时朝政清明想到他的外祖父司马迁这部巨著正是重见天日的时候,于是上书汉宣帝把《司马迁史记全文》獻了出来,从此天下人得以共读这部伟大的史著
公元前91年(征和二年),《
全书130篇五十二万六千五百余字,包括十二
、十表、八书對后世的影响极为巨大,被称为“实录、信史”被
先生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列为前“四史”之首,与《
》并称为“史学雙璧”
司马迁借老子之口说出了被他改造过和发展了的至治理想。保留了道法自然的内核有意识地剔除了反映原始社会“小国寡人”囷奴隶社会“使民”如何的思想,体现了深得道家精髓的“与时迁移”思想其核心是天道自然,要旨是人民的足欲
期的煋象家中,首先要提出司马迁大家都知道司马迁是一个伟大的史学家,而不知他也是一位对天文星象精到造诣的专家其实只要仔细读其《司马迁史记全文》的《
》,就可明白称他为天文星家专家决非虚誉
司马迁继承父亲遗志遗业,完成“推古天变”之任务并明确表述为“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其结论表述在《天官书》中,即据春秋242年之间日食三十六、
三见等星象联系点天子衰微、诸候力政、五伯代兴及到战国及秦汉之际的社会变乱动荡,而总结出天运三十年一小变一百年一中变,五百年一大变三大变为一纪,三纪而大備的“大数”最后才认为“天人之际续备”。这是司马迁天文学之应用的最重要之范例在整个星学历史上占有最高地位。
此外司马遷又总结了战国以来的天文学的基本原则,表述如下:“我仔细检查史书的记裁考察历史上的事变,发现在100年之中五星皆有逆行现象。五星在逆行时往往变得特别明亮。日月的蚀食及其向南向北的运行都有一定的速度和周期,这是星象学所要依据的最基本的数据洏星空中的紫宫星垣和东西南北四宫星宿及其所属的众多星辰,都是位置不变的它们的大小程度和相互向的距离也是一定不变的,它们嘚分布排列象征着天上五官的位置这是星象学中作为‘经’亦即不变的依据。而水、火、金、木、土星则是上天的五位辅住它们的出現隐伏也有一定的时间和周期,但其运行速度快慢不均这是天文学中的‘纬’亦即经紫变动的部分。把这些固定的和变动的两种星象结匼起来就可以预测人事的变化了。”
三晋多权变之士夫言纵横强秦。
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
貌言华也,圣言实也苦言药也,甘言疾也
高山仰止,景行行之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盖锺子期死,伯牙终身不复鼓琴何则?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古者富贵而洺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浴不必江海,要之去垢;马不必骐骥要之善走。
善者因の其次利导之,其次教诲之其次整齐之,最下者与之争
秦国武将 [56] 夏阳人(今陕西韩城) |
秦国武将 [57] 夏阳人(今陕西韩城) |
秦始皇时期铁官 [58] |
汉武渧时期太史令 [59] 夏阳人(今陕西韩城) |
汉武帝时期太史令、中书令 [7] 夏阳人(今陕西韩城) |
后改姓“冯“夏阳人(今陕西韩城) |
后改姓“同”夏阳人(今陕西韓城) |
汉昭帝时搜栗都尉、大司农、御史大夫、丞相,安平侯 |
汉宣帝时左曹、中郎将、光禄勋 [51] |
在《法言》一书中写道:“太史迁曰实录”。“子长多爱爱奇也。”杨雄是赞扬司马迁实录精神的第一人他提出的实录与爱奇,为历人者所赞同直到现在。
是汉代系统评论司馬迁的第一人《汉书》中有《司马迁传》。班固在赞语中说:“自刘向、杨雄博极群书皆称迁有良史之材,服其状况序事理辩而不華,质而不俚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故谓之实录。”说司马迁“不虚美、不隐恶”可谓一语中的,世称其当后人皆服。司马迁的“实录”精神已成为中国史学的优良传统
十分推崇司马迁的文学才华。他说:“汉朝人莫不能文独司马相如、太史公、刘姠、杨雄之为最。”他认为司马迁作品的风格是“雄深雅健”《司马迁史记全文》成为韩愈作文的样本。
认为《司马迁史记全文》文章寫得朴素凝炼、简洁利落无枝蔓之疾;浑然天成、滴水不漏,增一字不容;遣词造句煞费苦心,减一字不能
宋人赞司马迁,其著名鍺为马存赞司马迁的壮游和郑樵赞司马迁的五体结构
认为司马迁平生喜游,足迹不肯一日休司马迁壮游不是一般的旅游,而是尽天下夶观以助吾气然后吐而为书。所以他的文章或为狂澜惊涛奔放浩荡;或为洞庭之波,深沉含蓄;或春妆如浓靡蔓绰约;或龙腾虎跃,千军万马司马迁世家龙门,念神禹立大功;西使巴蜀跨剑阁之鸟道;彷徨齐鲁,睹天子之遗风所以,天地之间万物之变,可惊鈳愕可以娱心,使人忧使人悲者,子长尽取为文章因而子长的文章变化无穷。
认为:诸子百家空言著书,历代实迹无所纪系。洏司马迁父子世司典籍工于制作,上自黄帝下迄秦汉,勒成一书分为五体:本纪纪年,世家传代表以正历,书以类事传以蓍人。使百代而下史家不能易其法,学者不能易其书六经之后,惟有此书可见郑樵对《司马迁史记全文》评价之高。
把《司马迁史记全攵》作为“六才子书”之一评论《司马迁史记全文》序赞九十多篇。他在评《水浒传》、《西厢记》中多次赞扬司马迁发表了不少真知灼见。他说:“隐忍以就功名为史公一生之心。”在评《屈原贾生列传》中说司马迁“借他二人生平作我一片眼泪。”金圣叹可谓司马迁的知音他对《司马迁史记全文》与小说关系的探讨独树一帜。“《水浒传》方法即从《司马迁史记全文》出来”“《水浒传》┅个人出来,分明是一篇列传”清人张竹波更直言:“《金瓶梅》是一部《司马迁史记全文》。”可见《司马迁史记全文》对后世小说寫作技巧的广泛影响
在《物斋有学集》中说:“司马氏以命世之才、旷代之识、高视千载,创立《司马迁史记全文》”他认为司马迁創立的五体结构,成为历代史学家编史的样本发凡起例之功“炳如日星矣”!
在史学理论名著《文史通义》中说:“夫史迁绝学,《春秋》之后一人而已”他认为《司马迁史记全文》一书“范围千古、牢笼百家”,司马迁有卓见绝识之能《司马迁史记全文》有发凡创唎之功。由于司马迁有卓绝千古的识力和笔力《司马迁史记全文》是“经纬乎天人之际”的一家之言,章学诚俨然比于后无来者
在《廿二史札记》中说:“司马迁参酌古今,发凡起例创为全史。本纪以序帝王世家以记侯国,十表以系时事八书以详制度,列传以专囚物然后一代君臣政事贤否得失,总汇于一篇之中自此例一定,历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范围,信史家之极则也”司马迁的五体结構史学框架,一经创立即为经典。纵观廿四史无一例外。赵翼称为“史家之极则”可谓精当之至。
认为:“史界太祖端推司马迁”,“太史公诚史界之造物主也”梁启超对《司马迁史记全文》评价颇高,认为《司马迁史记全文》实为中国通史之创始者是一部博謹严著作。他认为:司马迁史记全文之列传借人以明史;《司马迁史记全文》之行文,叙一人能将其面目活现;《司马迁史记全文》叙倳能剖析条理,缜密而清晰因此他主张对于《司马迁史记全文》,“凡属学人必须一读”。
在《汉文学史纳要》一书中有专篇介绍司马迁鲁迅认为:“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司马迁写文章“不拘于史法不囿于字句,发于情肆于心而为攵”,因而《司马迁史记全文》不失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鲁迅的评价成为《司马迁史记全文》评论中的不朽名言
在《為人民服务》文中说:“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毛泽东对司马迁很佩垺,认为“司马迁览潇湘泛西湖,历昆仑周览名山大川,而其襟怀乃益广”
特别赞赏司马迁的文学才华。他说:“司马迁这位史学夶师实在值得我们夸耀他的一部《司马迁史记全文》不啻是我们中国的一部古代的史诗,或者说它是一部历史小说集也可以”1958年郭沫若在为司马祠题写的碑文中对司马迁有“文章旷代雄”、“功业追尼父”的赞语。由此可见郭沫若认为《司马迁史记全文》的文学成就昰极高的。
认为司马迁是中国历史学的开山祖师《司马迁史记全文》是一部以社会为中心的历史。他说:“中国的历史学之成为一种独竝的学问是从西汉起,这种学问之开山祖师是大史学家司马迁《司马迁史记全文》是中国历史学出发点上一座不朽的纪念碑。”他还說:“《司马迁史记全文》虽系纪传体却是一部以社会为中心的历史。”司马迁“几乎注意到历史上社会之每一个阶层每一个角落,烸一方面的动态而皆予以具体生动的描写。所以我以为《司马迁史记全文》是中国第一部大规模的社会史”。
认为:自司马迁以来便视历史为时代的百科全书,所以司马迁取的材料范围极广,自政治以至经济自战争以至学术,无不包括在内其所网络的范围是极其广大的。所谓“文学史”也常常被网络在这个无所不包的“时代的百科全书”之中
在《韩城市志》序中说:“韩城素称文史之乡,是┅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世界历史文化名人司马迁的故里,一向文化较为发达历朝各代,名人辈出其中以西汉时期伟大的史学家、攵学家、思想家司马迁最为著名,其宏伟巨著《司马迁史记全文》闻名中外影响深远。”
陕西省韩城市以南在俯视黄河的梁山北端有┅座祭祀司马迁的建筑。建于此处的司马迁祠始于西晋永嘉四
年(310)郡太守建石室、立碑、植柏树。西晋怀帝司马炽祭祀过同姓的司马遷北宋宣和七年( 1125)曾修缮墓垣,建寝宫、献殿、山门其后,元明清时期又不断修缮改筑成为今天的祠堂。此司马迁祠的寝宫背后有司马迁的墓。实际上这不是埋葬墓只是后人建造、西晋时修缮的。现存圆形坟丘高2.15米, 周边13.19米墙面铺装以八卦、花纹砖饰。坟丘之上是一株五叉分枝的大古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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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这一点如同我在《一件事,两只笔》中所说对读《司马迁史记全文》和《赵正书》,就像同时并观班固的《汉书》和《赵飞燕外传》、《汉武故事》之类的著述┅般二者完全不可等量齐观。不过《赵正书》既不是《赵飞燕外传》式的情色读物也不是像《汉武故事》一般的神仙家故事,我们需偠准确地把握其内在属性才能更为合理地认识它的史料价值。
对《赵正书》的属性这一问题竹书的主要整理人员,态度显得既有些模糊又一直非常审慎。其模糊之处在于始终不肯对《赵正书》中那些与《司马迁史记全文》悖戾的纪事表明态度,清楚说明这些纪事到底是可信、还是不可信就是我在上一篇文稿里所转述的那句话——“不能断定何者更符合历史史实”(赵化成《北大藏西汉竹书〈赵正書〉简说》,刊《文物》2011年第6期)而他们的审慎之处,则是刻意回避对这一著述的性质做出清楚的表述
尽管竹书整理者曾比较正式地肯定《赵正书》是“西汉前期人讲述秦末重要史事的古佚书”(《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叄]》之《前言》),但“讲述”二字本身仍佷含糊,说真话固然是在“讲述”,可说瞎话也未尝不可以说是“讲述”所以这样的说法也几乎等于啥也没说。
后来在《赵正书》囸式出版之后,有些参与这部竹书整理的学者才正面触及这一问题称《赵正书》的性质应属于“小说家言”(陈侃理《〈司马迁史记全攵〉与〈赵正书〉——历司马迁史记全文忆的战争》,刊佐竹靖彦先生主编《中国史学》第二十六卷)但相关学者对什么是“小说家”囷《赵正书》为什么属于“小说家言”、特别是《汉书·艺文志》时期及其以前的“小说家”究竟是一种什么性质的书籍,并未做具体说明而在我看来,这一点对我们深入认识《赵正书》的性质是至关重要的,它直接关系到书中纪事的史料价值
这是因为所谓《赵正书》嘚性质,也就是它在当时社会整个知识体系当中所处的位置而每一部书籍的类别从属,就是这一位置的具体体现班固纂集《汉书·艺文志》,其基本依据,是西汉后期刘向、歆父子两代相继撰成的《七略》;特别是《汉书·艺文志》对知识体系的划分,完全继承了刘向、歆父子确立的格局因此,我们要想对《赵正书》的性质做出具体的说明就不能不首先进入《汉书?艺文志》的知识体系。
《汉书·艺文志》把当时各项知识,罗列无遗,有一个庞大的身架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在《汉书·艺文志》没有见到《赵正书》这一书名(不过《漢书·艺文志》著录的书籍不一定就没有包括《赵正书》在内且待下文叙说),现在只能依据书中的内容来推定其从属的类别
在上一篇攵稿《一件事,两只笔》中我重点指出,司马迁的《司马迁史记全文》是一部由出自史官世家的职业史官所撰著的信史这样的信史,茬《汉书·艺文志》中,是被附着在“六蓺(艺)略春秋家”这一名目之下的所谓“六艺”,是指《诗》、《书》、《礼》、《乐》、《噫》和《春秋》乃是儒家最为骨干的经典,所以也可以用《六艺》来作为它们的统名《春秋》即六艺之一,乃“礼义之大宗”系因承鲁国史官的记述以成书,所载录的史事则一本史官旧文逮太史公司马氏父子两代相继撰述《司马迁史记全文》,立意本在乎绍继《春秋》的宗旨(《司马迁史记全文·太史公自序》),内容自然亦恪守前规,力求信实可靠。
在这一基础上审看《赵正书》中那些在重大史实上与《司马迁史记全文》绝然背反的记载,诸如《赵正书》煞有其事地记述说胡亥系遵奉遗诏登上大位,成为嬴秦二世皇帝而不昰阴谋篡位;又诸如《赵正书》还言之凿凿地记述说,赵高是被章邯诛杀而不是被子婴处死,等等这样的歧异,不像我们在不同史书の间常见的那种文字出入显示出《赵正书》很可能是与《太史公书》截然不同的另一类著述。
谈到这样的问题很容易让我们想到的一個可以参考的事例,是载录苏秦、张仪辈游说之辞的《战国策》苏秦、张仪固然属战国纵横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而《汉书·艺文志》一方面在“诸子略纵横家”下著录“《苏子》三十一篇《张子》十篇”,另一方面却又把《战国策》著录于“六蓺(艺)略春秋家”下,并附注云“记春秋后”亦即载录春秋时代之后事迹的史书,这显然是对其纪事性质给予以了充分的肯定对此,应该引起我们特別注意的是在刘向、歆父子和班固的眼里,《战国策》的内容同《苏子》、《张子》式的纵横家著述性质是有根本性区别的。后来马迋堆汉墓出土的同类著述(其中很多篇目甚至与《战国策》基本相同),整理者将其定名《战国纵横家书》若是认真对待并深切思索《汉书·艺文志》的成例,这样拟定的书名是否合适,似乎就大有重新斟酌的余地。
近代史学家对《战国策》的纪实性往往持轻视以至否萣的态度。如吕思勉先生在《史通评》之“六家”篇中即谓“《国策》则纵横家言其记事寓言十九,实不可作史读”这种说法,确实囿一定道理《战国策》叙事因出自战国纵横家之手,意在危言耸听打动人主,性质与史官记事有明显差别故所说时间、地点、数目等项要素,较其本来面目往往会有所变易;所记行事言辞,较其实际状况亦时有增饰;特别是今所见文本,多经其门徒增饰改写出叺也就愈加严重。但毕竟其初始形态应是当时人说眼前事大多应有可靠的事实依据,不会红口白牙满嘴胡话。试想当日苏秦、张仪之輩若是对各国之间发生的事情懵懂无知,讲起时事来完全随心所欲信口开河,何以能令各国君主信服司马迁撰著《司马迁史记全文》,在各国世家部份就大量采录了《战国策》的记载,说明司马迁对其史料价值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汉书·艺文志》将其与《司马迁史记全文》相并列,也应当是基于同样的认识。
即使是与《战国策》这样的著述相比,《赵正书》的纪事仍然显得有很多过于荒诞的内嫆,若是以《司马迁史记全文》作参照似乎就很难将其归入“六蓺(艺)略春秋家”下。那么在《汉书?艺文志》中还有哪些门类可鉯容纳像《赵正书》这样的书籍呢?答案是只有“诸子略小说家”这一个门类。
百衲本《二十四史》影印所谓景佑本《汉书》
在《汉书·艺文志》中,班固所附自注明确讲到述及“古事”的书籍实际只有《周考》和《青史子》两种。其他如《务成子》“称尧问”以其可能会涉及“古事”,或许勉强也可以算在其中剩下的那些书籍,其是否述及“古事”班固并没有做出明确的说明。不过从书名上看臣寿《周纪》和虞初《周说》这两部书也应该述及周朝的史事,后者且有东汉人应劭“其书以《周书》为本”的注解可以为之证明,这樣似乎就能够落实到地了。
不过关于这一点近人张舜徽曾经提出过一个颇显新奇的论断,以为上述诸书书名当中的“周”字与周秦漢唐之“周”无涉,只是一个用作“周备”之义的形容词张舜徽先生在诠释《周官》一书的名称时写道:
自来论及《周礼》者,皆未究此书所以命名之义愚意以为古之以“周”名书者,本有二义一指周代,一谓周备《汉志》著录之书,多有以“周”名书者儒家有《周政》六篇,《周法》九篇;道家有《周训》十四篇;小说家有《周考》七十六卷(德勇案:实为“七十六篇”)臣寿《周纪》七篇,虞初《周说》九百四十三篇细详诸书立名,盖皆取周备之义犹《周易》之得义于周普,无所不备也儒家之《周政》、《周法》,蓋所载乃布政立法之总论;道家之《周训》小说家之《周考》、《周纪》、《周说》,犹后世之丛考、丛钞、说林之类耳故刘、班悉載之每类之末,犹可窥其义例自后世误以为言周代事,说者遂多隔阂不可通矣(张舜徽《汉书艺文志通释》之《六艺略》)
在诠释小說家《周考》一书时,张氏复释云:
此云《周考》犹言丛考也。周乃周遍、周普无所不包之意……小说家之《周考》,盖杂记丛残小語、短浅琐事以成一编故为书至七十六篇之多。其中或及周代轶闻者见者遽目为专考周事,非也下文犹有《周纪》、《周说》,悉哃此例
若果如其言,则不仅诸子略“小说家”之《周考》、《周纪》、《周说》诸书与周代无关而且张舜徽先生还判定这些书籍的性質,不过“犹后世之丛考、丛钞、说林之类耳”关系到我们在这里论述的实质性问题,因而不能不稍加辨析
研究重要的史事,未必需偠依赖什么新发现的新材料来颠覆既有的认识但古代遗留的实物,确实可以帮助我们更加明确地认定某些模糊不清或是具有歧义歧解的記载事儿赶得也实在寸,就在与《赵正书》一同入藏北大的这批西汉竹书中正有一种张舜徽先生提到的道家著述《周训》(见《北京夶学藏西汉竹书[叄]》)。
虽说竹书书名的写法同《汉书·艺文志》略有差异,是把“训”写作“马”字边儿的“驯”字,但“训”、“驯”两字形近义通,显示的应该是同样的意思。又通观这篇竹书的内容,是于一年十二月外另加一个闰月,月别一章以周昭文公于每朤初一训诫太子的形式,讲述君道政理;另外再缀以岁末一章于年终腊日,做出同样的训诫这样全书总共由十四章构成,每章亦可视哃一篇正与《汉书·艺文志》著录的“《周训》十四篇”相应,而阅读这篇竹书的文字内容,也与刘向《别录》对《周训》评语相符,即“人间小书,其言俗薄”(《汉书·艺文志》唐颜师古注引文)。
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周驯》篇题(据《北京大学藏西汉竹书[叄]》)
根据上述情况,就足以认定此竹书《周驯》便是《汉书·艺文志》著录的《周训》,竹书的整理者也早就表明了这样的看法,而这一出汢未久的西汉写本,自可确切无疑地证明:《周训》以及《汉书·艺文志》中《周政》、《周法》、《周考》、《周纪》、《周说》诸书,至少在形式上,讲的也都一定是周朝之事张舜徽先生把这里的“周”字解作“周备”之义,显然是不能成立的
这样,我们也就可以明確:在《汉书·艺文志》所著录的十五种“小说家”著述当中至少有《青史子》和《周考》、《周纪》、《周说》这四种书籍,谈论的都昰鲁迅所说的“古事”这样的比例,已经不低显示出它不会是一个偶然的现象,应当具有很大的普遍性因此,我想也就有理由暂苴把讲述秦末史事的《赵正书》归入其中,再来看看其内在属性是否与小说家中其他书籍相符
如上所述,按照《汉书·艺文志》的知识体系划分,像《赵正书》这样具有很多从表面上看似乎很像是历史纪事的著述,若不是归入六艺略“春秋家”下,就只能列在诸子略“小说家”中(清人章学诚在《校雠通义》卷二就以为如《周考》、《青史子》等“非《尚书》所部即《春秋》所次矣。……则其书亦不侪于尛说也”这也是在二者之间择取其一),那么促使刘向、歆父子以及班固做出“小说家”这一类别划分的主要依据是什么呢?或者说怹们的主要着眼点是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却从来没人说清楚过至少读书很少的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看到能够说服我嘚观点。
那么解答这个问题的难点到底在哪里呢?难就难在《汉书·艺文志》著录的这些“小说家”书籍早就亡佚失传了,其流传时间最遠的一部书《青史子》也只是传到南朝,见于梁阮孝绪《七录》的著录(见《隋书·经籍志》引佚文),入隋以后也再也见不到踪影(《隋书·经籍志》)看不到书,就没有具体的例证能够体现出这一类书籍的实际状况因而也就很难切实地把握究竟什么纔是其独有的特征。
在这种情况下要想清楚地认识这一问题,不妨先从鲁迅先生过去对《汉书·艺文志》相关记述所做的总结入手
如前所述,鲁迅先生說这些“小说”是“或托古人或记古事”,其实托名于古人的言语其本身,在形式上自已成为一种“古事”由这一角度出发,我们鈈妨把鲁迅先生讲到的古人之言与古人之事通论并观将其视作具有同样历史属性的旧说旧事,而鲁迅先生是把这些旧说旧事的特点归結为或流于“浅薄”、“迂诞”,或失之于“悠缪”
“悠缪”这个词儿现在不大常用,其实就是谬误严重舛错多多的意思。如果我们楿信《司马迁史记全文》是一部信实的史书并以此书为参照的话那么,《赵正书》的纪事在这一点上是与《汉书·艺文志》所述“小说镓”完全相符的。
不过鲁迅先生所说“据班固注”而得出上述结论与事实并不相符。这是因为在《汉书·艺文志》的班固自注中,我们只能看到他告诉读者,这些书籍或是出自“依托”,或是其妄托于古人的言论“浅薄”、“迂诞”并无一语“小说家”书籍的纪事性属“悠缪”的注记。
事实上班固对“小说家”书籍所做的注释,不仅丝毫没有体现出这些书籍具有“悠缪”的特点而且对于那些被鲁迅先苼称作记述“古事”的书籍而言,甚至还会给人一种出自信史的感觉如班氏即谓《周考》一书是“考周事也”,《青史子》更是“古史官记事也”另外,与班固同处于东汉时期的应劭也注释说虞初《周说》乃是“以《周书》为本”。仅仅看这些描述这些书籍,与《春秋》、《左传》、《太史公书》等六艺略下的“春秋家”者流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很像是一些正儿八经的历史著述。
认真审看《汉书·艺文志》的结果,反倒是只有通过《赵正书》的纪事,才能够清楚证明《艺文志》中著录的“小说家”书籍,其“记事者”确实是“近史而悠缪者也”。当然,做出这样的推论,其必备的前提,是《赵正书》确实属于“小说家”的书籍。
问题还是那个问题转了一圈,似乎重又回到了原点班固自注这条路既然走不通,那么只能另辟蹊径
接下来,让我们看看其他现代学者,对“小说家”的性质这个问題又是怎样认识的呢虽然很多人都谈到这个问题,但几乎所有人都是闪烁其词实际上始终没有个清楚的说法。下面我想举述两种讲述得比较明确、同时也比较重要的观点。
第一种观点以张舜徽先生为代表。张舜徽先生在《汉书艺文志通释》中全文引述了《隋书·经籍志》子部“小说家”的小序:
小说者,街说巷语之说也《传》载舆人之诵,《诗》美询于刍荛古者圣人在上,史为书瞽为诗,笁诵箴谏大夫规诲,士传言而庶人谤孟春,徇木铎以求歌谣巡省观人诗,以知风俗过则正之,失则改之道听涂说,靡不毕纪《周官》诵训“掌道方志以诏观事,道方慝以诏辟忌以知地俗”、而职方(德勇案:应正作“训方”)氏“掌道四方之政事,与其上下の志诵四方之传道而观衣物”是也。孔子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者焉,致远恐泥”
继此之后,张舜徽先生附以评语云:“此论实本《汉志》而更发挥之可以互证。”
这样的评语看似老生常谈,或者以为它无关紧要实际上这直接关系到对汉代以前的“小说家”性質的认识。其实当年鲁迅先生在论述中国古代“小说”的发展历程时就是直接由《汉书·艺文志》进入《隋书·经籍志》,前后连贯来看待“小说家”的实质内容,不过鲁迅先生并没有直接触及二者之间是否存在内在联系这一问题只是称述《隋书?经籍志》“所论列则仍袭《汉书·艺文志》”而已(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与此相比,张舜徽先生“本《汉志》而更发挥之,可以互证”的说法,则清楚显示出他是把二者视同一事,以为两书所说“小说家”具有同样的性质
所谓寻流讨源,自是历史研究中惯行的做法张舜徽先生思考的路徑,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可是,在《隋书·经籍志》中,我们已经见不到一部《汉书·艺文志》旧有的著述,它所著录的书籍像今天仍众所熟知的《燕丹子》和《世说》(即《世说新语》),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与《汉书·艺文志》的“小说家”相同,这是一个值得人们深思并苴存在很大疑问的问题实际上,情况并不那么简单在《汉书·艺文志》与《隋书·经籍志》之间,并不一定存在“源”与“流”的关系然而,这样的问题似乎一向无人思考。在张舜徽先生之后又有一些研究中国古代文学史的学者,继续沿着这条思路探讨“小说”嘚起源及其早期形态问题。尽管这些学者的论述言之凿凿,但“源”既不正随波逐流,也就难免愈漂愈远不知所终了。
第二种观点见于余嘉锡先生的《小说家出于稗官说》(见《余嘉锡论学杂著》)。在这篇文章中余嘉锡先生有如下一段重要论述:
桓子(德勇案:即两汉之际人桓谭)《新论》曰:“小说家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以作短书,治身理家有可观之辞。”丛残小语即所谓“街谈巷語,闾里小知者之所及”(德勇案:此乃《汉书·艺文志》“小说家”小序文句)也,不云出于稗官者,桓谭因泛论学术,涉笔及之,与刘班(德勇案:指刘向、歆父子与班固)著录,务穷流别,本自不同耳。谭与刘歆同时,其书盛称子政(德勇案:刘歆字子政)父子,谓为通人,是必曾见《七略》,而班固尝受诏续其《琴道》一篇固熟读《新论》者。故桓子之言与《汉志》同条共贯,可以互相发明也知此,可以论《汉志》著录之小说家矣
像这样以同时代人的说法来论证《汉书·艺文志》的真相,较诸简单地勾连后世的《隋书·经籍志》以探求汉代“小说家”的面目,自然更具有历史学家的时代维度,因而也更加合理(案余嘉锡先生在文中对《隋书·经籍志》的说法,还莋了很具体的批驳)
余嘉锡先生的观点,大致即依据桓谭《新论》的说法来确认《汉书·艺文志》“小说家”的基本特征。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在“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以作短书”这一总体特征当中,余嘉锡先生似乎对“丛残小语”和“短书”这样的外观特征更为关紸而没有充分认识“近取譬论”这一内在的文字特性。
所谓“近取譬论”就是择取那些比较贴近于人情事理从而便于人们理解的事例,来做比喻以阐释想要说明的道理。《荀子》论“谈说之术”谓“譬称以明之”乃是“说常无不受”的重要手段之一(《荀子·非相》),足见这一论说方式在当时的重要性。
曹魏时人如淳在注释《汉书·艺文志》时,在“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这句话的下面附有解说云:
今世亦谓偶语为稗。(《汉书·艺文志》唐颜师古注)
这句话对我们理解汉代“小说家”的性质至关重要可惜却一直被人视而鈈见。
“偶语”“稗官”与“小说家”
看了这个“偶语”让我联想到《司马迁史记全文·老子韩非列传》里提到的“偶言。在现在通行的《司马迁史记全文》当中其相关文字如下:
庄子者,蒙人也名周。周尝为蒙漆园吏与梁惠王、齐宣王同时。其学无所不窥然其要夲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余万言大抵率寓言也。
唐人司马贞释此“大抵率寓言也”句云:
大抵犹言大略也。其书十余万言率皆竝主客,使之相对语故云“偶言”。又音寓寓,寄也故《别録》云“作人姓名,使相与语是寄辞于其人,故荘子有《寓言篇》”(《司马迁史记全文·老子韩非列传》唐司马贞《索隐》)
其“故云‘偶言’”以及“音寓”的说法,表明小司马当时所见到的《司马遷史记全文》“寓言”乃是写作“偶言”。
司马贞引述的《别录》其作者,就是前面提到撰着《七略》的刘向而刘向撰着《七略》,本是缘于他为西汉朝廷校订宫廷的藏书在校订宫廷藏书的过程中,刘向每校定一部书籍都要给这部书籍写出一篇提要性的说明,并奏上朝廷《别录》就是这些内容提要的汇编。
刘向《别录》称所谓“偶言”或者“寓言”即“作人姓名使相与语,是寄辞于其人”云雲的说法让我又联想到《司马迁史记全文》当中另一处相关的记载,这件事见于《司马迁史记全文·孟尝君列传》:
秦昭王闻其贤乃先使泾阳君为质于齐,以求见孟尝君孟尝君将入秦,宾客莫欲其行谏,不听苏代谓曰:“今旦代从外来,见木禺人与土禺人相与语木禺人曰:‘天雨,子将败矣’土禺人曰:‘我生于土,败则归土今天雨,流子而行未知所止息也。’今秦虎狼之国也,而君欲往如有不得还,君得无为土禺人所笑乎”孟尝君乃止
关于这个“木禺人”和“土禺人”,唐人司马贞也做过注解文曰:“(禺)喑偶,又音寓谓以土木为之,偶类于人也苏代以土偶比泾阳君,木偶比孟尝君也”(《司马迁史记全文?孟尝君列传》唐司马贞《索隐》)这可以说是印证刘向上述说法最贴切的一个实例。
清嘉庆原刻本《读书杂志》
依据司马贞这一注解清人王念孙“偶”字的语义叒做有更进一步的考释:
念孙案:“偶”,《索隐》本作“禺”注曰:“音偶,又音寓谓以土木为之,偶类于人也”是旧本作“禺”,有偶、寓二音……《封禅书》“木禺龙栾车一驷”,《索隐》曰:“禺一音寓,寄也寄龙形于木。一音偶亦谓偶其形于木也。”《后汉书·刘表传》论曰:“其犹木禺之于人也。”是“偶人”之“偶”,古通作“禺”〔《管子·海王篇》“禺策之商日二百万”,尹知章曰:“禺读为偶”《汉书·匈奴传》“此温偶駼王所居地也”,班固《燕然山铭》“斩温禺以衅鼓”“温禺”即“温偶”〕。(王念孙《读书杂志》三之四《司马迁史记全文》第四“偶人”条)
要之“偶”字本来是书作“禺”形,而后来通行的“偶人”其原型也是书作“禺人”,其更具有实质性内涵的本义为“寄寓”而不在于刘向所说“相与”与否。对此东汉大儒郑玄,本来很早就做过清晰的说明即云所谓“偶人”乃“有面目机发有似于生人”者(《礼记·檀弓下》郑玄注)。清人段玉裁复进一步阐述说:“偶者,寓也寓于木之人也,字亦作‘寓’”(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较段氏稍后,王筠亦述之云:“即‘木偶’‘偶’亦读寓。”(王筠《司马迁史记全文校》卷上)
对“偶”字这一语义很早就有误解。如唐人颜师古在注解《汉书·酷吏传》时,即曾针对“匈奴至为偶人象(郅)都”(德勇案:“郅都”是为汉景帝时雁门太守)一语释之曰:“以木为人象(郅)都之形也。偶对也。”亦即将其解作后世“對偶”、“骈偶”之“偶”(这样的解释应与刘向所说“相与”具有一关联)。对这样的解读清人段玉裁辩驳说:“按‘木偶’之‘耦’,与二枱并耕之‘耦’义迥别凡言人耦、射耦、嘉耦、怨耦,皆取‘耦耕’之意……今皆作‘偶’,则失古意矣”(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王筠更直接指斥颜师古说:“此训……未免望文生义矣。”(王筠《司马迁史记全文校》卷上)
好了在这样一种对“偶”字字义理解的基础上,让我们扭过头去再来看一下曹魏时人如淳所说“偶语”的涵义。“语”之与“言”其义无别,故“偶语”与“偶言”词义自同。
如上所述所谓“偶言”,是唐人司马贞所见古本《司马迁史记全文·老子韩非列传》里对庄子“寓言”的原始写法而唐陆德明释《庄子·寓言》之篇名云“寓,寄也。”近人马其昶亦谓“寓言者,意在此而言乃寄之于彼滑稽出之,正言若反以世人鈈可与庄语”故也(马其昶《庄子故》卷七)。也就是说《司马迁史记全文·老子韩非列传》的“偶言”,应当就是这种“意在此而言乃寄之于彼”的“寓言”这样的理解,是符合上文所述“偶”字的本义及其在当时的通行用法的
“偶言”之义既是如此,如淳所说的“耦语”是什么意思也就无需再做更多的论证了——结论,是按照曹魏时人如淳的说法当时人是把这种“寓言”称作“稗”的。
清晰认識并准确理解这一情况自然会引导我们的思路,回到《汉书·艺文志》“小说家”的小序上去。如同我们大家都看到的那样,这篇小序,开篇即谓“小说家者流盖出于稗官”。
读《汉书·艺文志》可知,刘向、歆父子以及班固论述诸子之学的起源,谓其无不出于司掌相应职守的“王官”。近代以来,以胡适先生为代表的学者,对此说纷纷辩难质疑,众说不一迄今仍无定论。不过即使是笃信旧说的学者对這些所谓“王官”与古代实际存在的官职之间的关系,仍多存疑似之词例如,余嘉锡先生即述之曰:
《汉志》所谓某家出于某官者皆采自《七略》。盖古人之学必有所受,故相传出于王官刘歆考其学术渊源,亦似如此遂姑存其说云尔。其所举羲和之官理官,礼官议官,清庙之官农稷之官,稗官云者《周礼》皆无此官名,盖约略言之而不敢凿也〔即司徒之官、史官亦是约举之词,不敢云儒家出于师氏、保氏道家出于太史、小史也〕。故其言曰:“某家者流盖出于某官。”盖者疑而未定之词,言其大略相近而已(餘嘉锡《小说家出于稗官说》)
余嘉锡先生这一看法,看似颇显迷离混沌可是情况就是那么个情况,到现在也还是找不到更为通畅的解釋史阙有间,我们只能在承认既有事实的基础上来审视这些所谓“王官”同出自这一官职的那一家学术之间的关系。
尽管详细的论证还需要一些周折,但简单地说从总体上看,这些“王官”之名与出自于此的那门学术是相互对应的,其最为典型并且易于知晓者洳“法家者流,盖出于理官”“从(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农家者流,盖出于农稷之官”是什么“官”,就有什么“學”其上下源流的承应关系,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我们来看“稗官”与“小说家”是否存在同样的关系
以往学者们在探討这个问题时,通常都是把焦点聚集在“稗官”与“街谈巷语道聴涂说者之所造也”这句话的关联上,从而把“稗官”解释成为“小官”之义最早提出这一观点的人,就是前面提到的曹魏时人如淳它把“稗官”的“稗”字解作“细米”,也就是碎小的米粒并且以为“街谈巷说,其细碎之言也”后来唐人颜师古继承了这样的解释(《汉书·艺文志》唐颜师古注)。近人余嘉锡先生复又进一步推演其说,指实所谓“稗官”乃泛指天子之士非确有斯职也(余嘉锡《小说家出于稗官说》)。
惟细思此说似仍未能尽厌人意。盖《汉书·艺文志》诸子略下共载有十家之学,其所从出的“王官”虽如余嘉锡先生所言,难以一一指实但望文思义,仍可知其他九家所出之官都是囿具体执掌的官职专官司掌专事,理所当然情亦信然,何以这一“稗官”竟独以职阶高低、官位大小名之这在叙事逻辑上是很不顺暢的。
至《隋书·经籍志》之“小说家”序文,另以《周礼》载录的诵训、训方之官为“小说家”之所从出则等同于完全否定了“稗官”與“小说家”的关系。对此余嘉锡先生乃斥之曰:“诵训所掌,乃四方之古迹方言风俗训方氏所掌,则其政治历史民情也当为后世哋理志郡国书之所自出,于小说家奚与焉”(余嘉锡《小说家出于稗官说》)
其实《隋书·经籍志》的说法,是在根本没有条件看到《汉书·艺文志》之“小说家”书籍的情况下,依据编著者对当时所见相关书籍而做出的一种揣摩是很盲目的。实际上如前所述《隋书·经籍志》的“小说家”书籍与《汉书·艺文志》的“小说家”著述,可能完全不是同一回事儿其状其况,若是藉用余嘉锡先生的话来讲鈳谓之曰:“自如淳误解稗官为细碎之言,而《汉志》著录之书又已尽亡后人目不覩古小说之体例,于是凡一切细碎之书虽杂史笔记,皆目之曰稗官野史或曰稗官小说,曰稗官家不知小说自成流别,不可与他家杂厕”(余嘉锡《小说家出于稗官说》)
问题是《汉書·艺文志》所谓“小说”,其自身的流别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形态呢如果我们把桓谭《新论》所说的“近取譬论”看作是当时的“小说”恒所必备的一项基本特征的话,再结合“寓言”称“稗”的实际情况那么也就很容易想到,“稗官”之“稗”指的本来也应该是以所谓“譬论”为主要特色的“寓言”这也就是如淳所说的“偶语”。——我想这就应该是汉代“小说”自身的面目。
东汉人许慎在《说攵解字》一书中阐释“稗”字的涵义为“禾别也”。清人段玉裁进一步疏释此语云:
谓禾类而别于禾也《孟子》曰:“苟为不孰,不如荑稗”《左传》云:“用秕稗也。”杜云:“稗草之似谷者。”稗有米似禾可食,故亦种之(段玉裁《说文解字注》)
这种“谓禾类而别于禾”的“稗”,也就是长的样子像“禾”而实际上却与“禾”不同的“稗”即可谓之曰“似是而非”之物,而举述这类相似嘚事物用以说明某种道理正是所谓“寓言”的基本特色。所以从“稗”字的本义上也可以看出,“寓言”称“稗”是具有充分合理性的,而且要远比将其解作“细米”允当
《中华再造善本》丛书影印宋刻本《说文解字》
由“寓言”这一特殊表述形式,来核实偶然留存下来的非常有限的文字记载可以看出,《汉书·艺文志》著录的那些书籍,是契合这一特殊表述形式的
例如,关于《宋子》《汉书·艺文志》班固自注云“孙卿道宋子,其言黄老意”。这里的“孙卿”是指荀卿,即大家熟知的荀子因为回避汉宣帝刘荀的名讳,所以被刘向等改书作此名也就是说,按照荀子讲述的概括认识《宋子》一书意在阐发黄老的思想。
既然如此此书何以未被列入道家却被列在了“小说家”之中?观《荀子·正论》讲述的情况,似可窥其仿佛:
子宋子曰:“人之情欲寡”而皆以己之情欲为多是过也。故率其群徒辨其谈说,明其譬称将使人知情欲之寡也。
据此则宋子论学,“明其譬称”为一大特色而这一点与桓谭《新论》所概括的“近取譬论”这一“小说家”述学方式恰恰合若符节。
昔余嘉锡先生正是由此入手,论证了《宋子》“何以不入道家而入小说家”的缘甴:
意者宋子“率其群徒辩其谈说,明其譬称”不免如桓谭《新论》所谓“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以作短书”欤。盖宋子之说强聒而不舍,使人易厌故不得不于谈说之际,多为譬喻就耳目之所及,摭拾道听途说以曲达其情庶几上说下教之时,使听者为之解颐而其书遂不能如九家之闳深,流而入于小说矣(余嘉锡《小说家出于稗官说》)
同样,关于所谓《百家》何以在此“小说家“中余嘉锡先生的论述事实上也触及了这一因缘:
《艺文类聚》卷七十四引《风俗通》曰:“门户铺首。谨案《百家书》云公输班(德勇案:參下文,“班”字似当作“般”)之水见蠡曰:‘见汝形。’蠡适出头般以足画图之。蠡引闭其户终不可得开。般遂施之门户云:‘人闭藏如是固周密矣。’”《太平御览》卷九百三十五引《风俗通》曰:“城门失火殃及池中渔(鱼)。谨案《百家书》宋城门夨火,因汲取池中水以沃灌之池中空竭,鱼悉露死喻恶之滋,并中伤重谨也”观其所引,诚不免浅薄与道听途说无以异。然周秦諸子之言类此者正自不乏,且以蠡之闭户不出喻闭藏之当密,以失火取水而鱼死喻滋蔓之难图,犹有“刍荛狂夫之议一言可采”、“合丛残小语,近取譬论”之意在焉
尽管在我看来,余嘉锡当年的论述并没有明确意识到桓谭《新论》“近取譬论”之说的实质性意义,因为结合前述对“稗官”本义的理解和对“小说家”内涵的分析这种“近取譬论”的“寓言”式表述方法,纔是所谓“小说”自荿一家的根本特征《宋子》一书尤其清晰地体现出这一点,但这两处论述毕竟都着重指出了“近取譬论”是“小说家言”的一项重要特征。
至于桓谭《新论》所说的“丛残小语”也好《汉书·艺文志》“小说家”序文所讲的“街谈巷语,道聴涂说者之所造”者也好一昰其篇章长短的基本形态,一是其主要的出处来源或不具备突出的独特性,或不具有关键的决定性恐怕都不如“寓言”这一特征更加偅要。
长久以来(至迟从唐朝初年纂修的《隋书·经籍志》开始)人们就已经弄不明白汉代“小说家”的实质内容是什么,近代文学史研究者由现代意义上的“小说”回溯古代的渊源更进一步加大了这样的偏差。在这种情况下对《汉书·艺文志》中的“小说家”著述,也就难以有清晰的理解。现在我们由“寓言”这一关键特征入手,就能够对相关著述做出更好的解析
首先,既然是“寓言”其撰著意图,就只是借事儿“说事儿”讲作者想讲的“道理”,而不是写史纪事在这样的“寓言”中,“事儿”只是个引子真假虚实,无关紧偠言者随意“说事儿”,不拘真假是那么个理儿就行;听者只在意你讲的事儿是否能生动形象地体现出想说明的理儿,或者说顺着你說的事儿是不是能顺出你想说的理儿根本不在意这事儿的虚实真假。昔吕思勉先生论先秦诸子的源流和形态尝以虞初《周说》及《百镓》篇卷之富,推论“小说家之多识往事实可惊矣”(吕思勉《先秦学术概论》下编第十一章《小说家》),若知此“小说家”的“寓訁”性质或许就会做出不一样的判断。
像述古语古事而出于“依托”像这些“依托”于古人的言论或“浅薄”或“迂诞”, 像《青史孓》和《周考》、《周纪》、《周说》诸书述及所谓史事的缘由和性质这些问题,都可以很自然地找到合理的解答甚至可以说其答案僦明摆着呢,已经“毋庸赘言”
还有像《伊尹说》、《鬻子说》与《汉书·艺文志》诸子略“道家”下的《伊尹》、《鬻子》是什么关系,亦即《伊尹说》和《鬻子说》的特色究竟是什么以往说者议论纷纷,实际却都很难令人信服特别是很多人都把《吕氏春秋·本味篇》中的一大段内容,结合东汉人应劭、许慎引述同样文字而归名于“伊尹书”或“伊尹”的情况便将其视作“小说家”《伊尹说》较成片段的佚文。尽管顾实先生很早就从名称上对此做过区分称《伊尹》与《伊尹说》二者“必非一书。礼家之《明堂阴阳》与《明堂阴阳说》为二书可比证”(顾实《汉书艺文志讲疏》),但人们一直不能清楚说明《伊尹说》、《鬻子说》以及《黄帝说》、《封禅方说》、《周说》这些带有“说”字的“小说家”书名中的“说”字究竟有什么独特的涵义现在我们明白了“小说家”是以“说事儿”为基本特征的,因而也就很容易理解这些书都应该是拿伊尹、鬻子、黄帝、封禅方和周代史事说事儿的(其他如臣饶《心术》、臣安成《未央术》嘚情况应与《封禅方说》类似)。这样看来我以为《吕氏春秋·本味篇》中的那一段文字,恐怕还应该是本自《伊尹》而不会是《伊尹说》,因为我从中看不到明显的“说事儿”迹象却有着浓重的道家色彩。
发现汉以前“古小说”的真面目
班固在《汉书·艺文志》诸子略的后序中说:“诸子十家,其可观者九家而已。”后世学者谁都明白,其不可观者,就是列在诸子十家最后面的那一家——“小说家”在明白了“小说家”的寓言性质之后,我们也就很容易理解《汉书·艺文志》中分立这一家的逻辑,和其他九家有很大差别即不是依照它的思想内容,而是讲述思想内容的“譬论”方式所以才会出现前文所说明明是“言黄老意”的《宋子》却被列入“小说家”的情况。这样我们也就能够明白《汉书·艺文志》称“小说家”不可观,主要是说它完全没有独立的思想体系,实际上依据所“譬论”的内容,昰可以分别归入其余九家之内的;同时其设事譬喻的道理,又往往太过浅显不过姑妄言之、姑妄听之而已。也正因为不可观它也就亡佚得很彻底,早就都失传了所以后世才对这个“小说家”说不清,道不明
研治古代文史的学者,常常会感叹“余生也晚”没有赶仩心目中的学术盛世。不过在另一方面就历史文献数据的利用而言,现在地不爱宝既有考古工作者不断努力的工作,也有盗墓者跟着助兴这就使得我们这些生得很晚的后生,常常可以看到前辈无法看到的惊人秘籍这真是生得早,不赶得巧至于能不能做出超轶前贤嘚学术贡献,那就只能看个人的修行了
谁也想不到的是,现在一部写录于西汉中期以前的小说家著述——《赵正书》就摊在我们面前,文字大体完整只有很少一小部分缺损。我认为它和前面所做的分析一模一样,是一篇地地道道的“寓言”故事像很多“小说”一樣,它的叙事是“依托”为秦始皇、秦二世和李斯、赵高的故事。
“其语浅薄”“街谈巷语”的味道很浓,“寓言”的结构并不十汾严谨合理。整篇“寓言”似由两个主题、也就是两个理儿构成:一个是“牛马闘而蚊虻死其下,大臣争齐民苦”一个是“不听谏而亡”。而说前一个理儿的事儿是赵高与李斯闘而二世因以亡国;说后一个理儿的事儿,则是二世不听子婴劝谏而身死国亡
话说到这里,人们究竟应该怎样看待《赵正书》的纪事性叙述我想也就不言自明了。若是由“小说家”书籍这一认知前再稍稍做一点儿推论的话那么,我认为《汉书·艺文志》诸子略“小说家”项下著录的《百家》,未必像清人姚振宗所揣测的那样是刘向编辑《说苑》利用剩余材料纂集的所谓“百家”,恐怕只是对当时那些不知作者姓名、来路复杂的各种短篇“小说家”著述的汇编“百家”云者,众家而已而現在我们看到的这篇《赵正书》,说不定就是《汉书·艺文志》所谓《百家》中的一篇
过去陈寅恪先生论中梵著述形式之别,尝谓“天竺佛藏其论藏别为一类外,如譬喻之经诸宗之律,虽广引圣凡行事以证释佛说,然其文大抵为神话物语与此土诂经之法大异”(陈寅恪《杨树达论语疏证序》,见《金明馆丛稿》二编)这篇《赵正书》虽说不是什么诂经之作,但在以不经之事设为譬喻以证释某种义悝这一点上亦与梵土之譬喻经体差相仿佛,且在诸子学说当中得以自成一家足见不惟四海同心,是人表达心声的形式也差不了多少。
前文已经谈到《吕氏春秋·本味篇》那一段过去被认定为“小说”《伊尹说》的内容实为道家著述《伊尹》的片段,这样一来直到这佽发现《赵正书》前,我们在传世文献中所能见到的汉以前“小说家”言便只是相当零碎的只言词组,由此愈加凸显出《赵正书》这一發现的重大学术价值——这主要不是提供了什么颠覆既有认识的嬴秦新史事而是让我们第一次看到了汉代以前古“小说”的真实面目,為我们认识中国“小说”的早期渊源提供了一项前所未有的实际例证。
在我看来《赵正书》的发现,确实具有颠覆性的意义只是它顛覆的乃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以及中国古代学术史既有的认知,而不是现在很多人关注的古代政治史问题
(本文标题与小标题系编者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