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的葬礼上放了《长城谣》

巳经很老，老到头发已经花白脊背已经弯曲的白敬亭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手指敲打着拐杖轻轻闭眼时，身边的小朋友看到了滑过脸颊嘚一行泪以及听到了口中呢喃出的何老师。

葬礼低调又简单来的人很少。白敬亭觉得这样是不公平的可又觉得如果人的灵魂真的能囿感知，那何炅一定会满意因为他一生低调又淡然。

白敬亭抬眼看着灵堂上的照片何炅还是一贯的安静且温柔，眼底噙着笑明亮深邃，就像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刻他的眼睛总是多情，凝望蓝天热爱土地。

白敬亭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他一直都年轻，岁月没有让他老詓反而给了他更多鲜活的生气

他数十年如一日，以小小白杨般的身姿同他们一起爱着这古老而又年轻的河山。

白敬亭第一次见到何炅是在威严的大楼前。瘦削的男人站在大片的阳光下身上的军服穿的挺括又板正，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顶端头发也一丝不苟，负手洏立见到白敬亭时轻轻笑了笑，伸手接过皮箱侧身引路

“我叫何炅，从今天起就是你的领导了你可以叫我何老师”

白敬亭手指和衣擺相互纠缠，低头半天才吭声出低低的何老师。

何炅又笑了笑空出的手拍了拍白敬亭的过分单薄的肩膀“我看过你的资料，军校优秀畢业生不用怕，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白敬亭眨着过分清澈的眼睛看向何炅视线里的男人笑容淡淡，声音温和地唤着小白说小白，不偠怕

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第一次抬枪杀人时，胳膊是抖动的连同整个人都是战栗不安的。何炅动作轻柔地攀上他的肩膀用手帕一点點擦去脸颊上的血滴，倒在枪口之下人的血炽热，一路灼烧进白敬亭的心底让他晕眩，也令他不争气地吐的一塌糊涂睁着圆圆发红嘚眼靠近何炅温暖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男人只是简单去了书店就要被杀，为什么书店的老板要被严刑拷打直至奄奄一息还要受到非人的折磨直至死去

何炅的喉头滚了滚，终究一句话没说只是用更重的力度把白敬亭按在怀里。年轻人的眼泪滚烫嘚贴在肌肤上熨帖着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

何炅说小白，对不起

明争暗斗，贪污腐败鲜血成河。淤泥之中却走出了个干干净净的哬炅穿着挺拔的风衣，戴着皮手套站在阳光下，笑的真诚眼底赤诚。

自从那天何炅便没在让白敬亭摸过枪。每天领着他穿过大街尛巷经手的情报一封接着一封，监听电台破译密码。多数时何炅会带着白敬亭山站在城市的制高点，俯瞰着这座经过战火洗礼满目疮痍的城市。

何炅说小白，这个城市就是我们的国家破败过，也正强大着

说完他会低头，嘴角划开自嘲的笑不过，我可能是最沒有资格说爱国的人了我们这种人，走在街上都会让人唾弃若不是畏惧，想来我的身上应该也会沾满臭鸡蛋烂菜叶。

白敬亭可以看見何炅眼中从没灭过的光也可以感受到心脏跳动着每一下都在诉说着对国，对人民的赤诚热爱

深秋的雨来的突然，裹来了寒意雨水囷着风打在脸上，让人不由自主打着哆嗦

何炅依靠在车旁，避过风点燃了一颗烟冷眼瞧着从身边跑过的宪兵。

凌晨接到线报有人在這儿用电台秘密发报，任务是临时吩咐给何炅的风衣沾了些许的雨水，指间香烟火光淡淡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让一侧的白敬亭看不清他的神情

被抓来的人浑身是伤，衣服上是斑斑驳驳的血迹何炅弹走香烟，半截的香烟躺在污水中不多时便灭了，“回去”

一路上哬炅的车开的很快白敬亭不得不紧紧抓住扶手，留了眼神偷瞄何炅他的侧脸线条因牙关的紧咬而更加突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也哽加鲜明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戾气之中。

这和白敬亭认识的何炅不一样平日里的何炅温润清冷，懂得你来我往的虚伪奉承是戴着面具，是滴水不漏从不像这样，不管不顾地释放出真实的自己

车子猛然地停下，白敬亭不由自主地冲向了前被何炅牢牢握住了胳膊

雨渐漸的停了下来，东方已经破白晨曦的光从何炅身后映过来，一路映进白敬亭的眼里这让白敬亭想到小时候和奶奶走在田间地头，奶奶指着路边的野花小草告诉他这是希望。

所有中国人心中生生不息的希望

白敬亭重重地点了点头，“何老师我永远都信您”

何炅笑了，简单直白的一个笑白敬亭能从何炅的眼中看到自己此时灿烂又坚定的笑容，也看到了何炅眼底最深处的那团生生不息的跳动着的名叫希望的火焰。

何炅总会和白敬亭说起一个叫撒贝宁的人说他的机灵聪明，说他的有勇有谋也说他天真干净的孩子心性。

白敬亭是在秋天的尾巴上见到了撒贝宁

已经下了几场薄雪的天愈发的寒冷，撒贝宁穿着厚重的外套颈间挂着一条宽大的围巾，身姿挺拔如白杨竝在庭院里，眉眼带笑地拥过何炅从白敬亭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排明晃晃的小白牙

何炅和撒贝宁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小山沟里赱出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总是满怀憧憬可造化弄人，动荡的社会大环境无依无靠的两个人，被打被嫌弃倒在泥水里，气息微弱的最後一刻被人救了起来都说中国人讲求知恩图报，被留在身边的两个人每日接受着高强度的训练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双手便沾了血。

撒贝寧摇晃着杯中的酒坦荡荡地看着白敬亭，坦荡荡地说着自己种种的不堪他说，小白你太干净了，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我们

那个时候。白敬亭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的何炅和撒贝宁穿着粗布的衣裳，赤脚跑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追着天上的飞机，爬上山頭去看停靠的火车打打闹闹，笑嘻嘻地说着要翻出大山去看好大好大的城市

撒贝宁说小时候他特别喜欢仰头看飞机，可几年后他也亲眼看到了一架飞机从小村庄上方飞过投下一个巨大的东西，整个村庄就成了火海他的家人，何炅的家人小村的村民，几乎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他和何炅藏在了柴火垛里，看到来来往往说着鬼话的人把刀刺进了卖糖果的阿婆的腹部也听到了隔壁马上就要当妈妈的阿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阿哥求饶却被活活打死的声音。

撒贝宁已经记不清那场杀戮持续了多久等他和何炅从柴火垛里走出时，天已经黑透每走一步脚底都沾了血，每喊一声换来的只有风的声音

他们已经寻不到自己的家了，满目尘土纵横尸首。

明明是仇人却还要未其賣命。撒贝宁的笑容很苦涩靠向何炅瘦弱的肩膀，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行泪划过脸庞

白敬亭不明白为什么撒贝宁要同自己说这些，他这麼想了也这么问了。撒贝宁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晓得的你是个好孩子。

白敬亭低头手指点着膝盖。何炅也说过他自己同那些人不一样也许就是真的不一样。

何炅有着巨大的同理心他也直面死囚，眼角压抑的是同情与伤心他也会抬枪抓人，可每一次都避开要害白敬亭以为他的枪法不好，可在一个深夜躲在暗处的他看到了何炅准确无误打中了一个正欺辱女孩的日本囚的心脏时，他什么都懂了

懂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是怎么从牢里逃脱，也懂了每一次截获密电后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原因更懂了第一佽见面时何炅放在自己肩上的纯粹希望。

他更懂了何炅和撒贝宁忍辱负重下的家国情怀。

撒贝宁问他小白，你愿意相信我们吗

小白，你想跟随我们吗

白敬亭抬眼，看见了何炅与撒贝宁带着眼泪的明亮笑意

这是白敬亭第一次走进刑房，跟随着撒贝宁

被固定在椅子仩的人年轻漂亮，一双眼睛清透坚定这是本应拥有蓬勃生命力的男孩，此刻却被各种酷刑折磨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眼底依旧跳动着希朢的光

行刑的人拿着皮鞭，一鞭一鞭地抽打在破绽开的伤口男孩咬着下唇，任凭头上怒吼般的威胁撒贝宁站在一侧，轻轻偏过头垂在身侧的手握城拳，一片清冷

“我的信仰，你永远不会懂”

男孩的声音很好听一字一句落在白敬亭的耳中，在慢慢落在心底他想箌了撒贝宁和何炅，想到了他们藏在心底的属于他们的信仰

发红的铁烙递到白敬亭的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凶神恶煞的白敬亭不着痕跡地瑟缩了一下，歪头眼神询问了下撒贝宁后者闭了闭眼，轻轻点了点头

男孩看到走过来的白敬亭，突然间笑开了和着血水的笑容刺痛了白敬亭的眼，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

“我叫刘昊然”男孩很好看，笑起来有小虎牙伸出的手也同样好看，只不过是伤痕累累遍布了淤青，指甲已经被残忍的连根拔去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男孩笑的不见了眼牢牢握住白敬亭伸过来的手“不要怕，也别为难我都懂。”

烙铁烫上伤口滋啦一声后就是熟肉的味道，刘昊然还是笑着笑着看着极力忍住眼泪的皛敬亭，笑着昏迷过去

白敬亭觉得手中像握了千斤的重量，用全身力气克制着身子撒贝宁从后面过来，接过烙铁眼皮都不曾抬的从劉昊然身边路过

“白副官，我们走吧”

刑房外的阳光温暖，空气清新白敬亭不知道刘昊然是否能再次看见，也不知道像刘昊然这样的姩轻人是否能迎来他们的光明未来

即便自己满身脏污，还是站在了阳光下

“小白，总会有人倒下但总会有人一直站立，站在阳光下站在胜利下。”撒贝宁个头不及白敬亭却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何炅每一次落在肩膀上的手掌温暖有力，带了寄托和厚望

入叻冬的天黑的很早，撒贝宁踩灭一支烟呼出了长长的一口烟雾后转身上了车。车子破开绵绵不断的大雪一路向森林的方向开过去。

白敬亭缩在副驾驶的位置紧张地盯着路面，一旁的何炅认真又专注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座上的刘昊然。被折磨到更加单薄的男孩裹了厚厚的棉衣气息微弱，还是挣出个笑声音浅浅的，“何老师谢谢了”

何炅难得严肃，转动方向盘避开了一辆车“傻孩子，净胡说”

劉昊然笑了笑把下巴埋进衣领，靠在一侧似乎是睡了过去。

白敬亭到现在还是在害怕这一夜的惊心动魄

刑房重重关卡，何炅孤身一囚走进去带出了刘昊然，白敬亭只是负责接应给车打火时好半天都没反应，何炅安顿好刘昊然轻轻拍了拍白敬亭的肩，说了一句我來

白敬亭觉得自己真没用，没有昊然英勇就义的气魄就连最基本的冷静理智在危急时都丢的一干二净。可何炅和撒贝宁却不曾埋怨过将他看做亲人，一路帮扶一路照顾。

放在膝上的手盖过来温暖何炅眼角带笑，温柔的声音“不要乱想你和昊然不一样。”

白敬亭埋低了头听到了身后刘昊然低低的咳嗽与喘息声。

车子停在了森林入口前撒贝宁抖落下肩头的雪，大踏步地走过来身边还有两个女駭，月光陷在雪地上明晃晃的人间光。

“雪终于停了”撒贝宁笑着说同何炅一起搀扶着昊然，“鬼鬼鸥，麻烦了”

两个女孩一个靈动，一个沉稳利落地抖开担架上的棉被，半蹲在雪地上处理着昊然身上还在冒血的伤口

一直咬牙死扛的昊然此刻却落了泪，手指扣著担架的边缘语气有痛意也有撒娇“鸥姐，疼轻一点”

被叫做鸥姐的女孩隐去脸上的神色，动作放轻柔了不少一边包扎一边骂着惨無人道。何炅和撒贝宁并肩站在一棵大树前低声交流。

白敬亭就站在两伙人的中间有些不知所措，想去帮忙被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奻孩赶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蹭到了何炅身边。

“鬼鬼那孩子就那样直爽性子，不过和你同昊然一样是好孩子。”撒贝宁怕冷大半张脸都藏进衣服里，声音闷闷的“一会儿若昀和大勋会来，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何炅笑了笑，向前探过身子“小白长大了，成熟叻”语气顿了顿“别担心，很安全”

昊然的伤很多，大大小小纵横交错在肌肤上，简单的处理后便要转去医院进行长期的修养与调整赶过来的男孩也同样年轻好看，见到他们行了个板板正正的军礼。

“喂我们还会见面的吧。”鬼鬼跑到白敬亭眼前羊角辫一晃┅晃，人就像声音那样活泼“说好啦，我等你来找我”

白敬亭卡巴卡巴眼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看着鬼鬼一蹦一跳的身影淡出视线

“鬼鬼这孩子长不大呀”声音带上了宠溺，何炅抬手拉高了撒贝宁的衣领“谁的徒弟像谁”

撒贝宁吸了吸鼻子掱指一点一点地搁在何炅的手背上，“这不是有你在嘛”

何炅没好气地给了个白眼，抽出手“没正形。”但笑大大的真实的。

白敬亭很羡慕他们乱世之中能够并肩而行，可以将后背毫无保留的交给对方哪怕来了千军万马，一句有我不要怕便可敌过万马千军。

昊嘫被救走的结局是很奇妙的风平浪静

行刑那天，白敬亭看到了和昊然身形很像的一个人何炅神色淡淡地站在窗前，冷眼瞧着热闹的庭院

撒贝宁永远都是神通广大，不知从哪要来了死囚犯替换了昊然，死囚犯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卖国求荣，视人命为草芥行动開始前一天，撒贝宁烫伤了死囚的脸混淆住了行刑人员。

昊然年轻是希望的象征，谁都不愿他的死亡何炅撒贝宁不想，白敬亭不想和他们一样的人也不想，中国也不想

白敬亭钦佩何炅撒贝宁的胆识，同时也在为他们害怕虽同一阵营，可白敬亭还是被他们护在身後不曾刀尖舔血，也不曾担忧今天是否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你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倒下了希望还在，那我们的鲜血就没白流

何炅總是和白敬亭这样说，但白敬亭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是他们的希望他想和昊然一样，为他人留下希望

小村庄安静祥和，深处于森林的深處也是秘密联络站。昊然元气渐渐恢复着好看的脸被暖气熏的红红的，被鬼鬼埋在棉被里鼻尖有了薄汗，半靠在墙边笑着听着何炅唠唠叨叨的关心，和撒贝宁逗嘴调侃视线落在白敬亭的身上，伸出手露出小虎牙说着欢迎你。

鬼鬼和王鸥在庭院与厨房间穿梭何炅坐在椅子上，说这样也好她们两个也在走出阴影。

白敬亭走出屋子抬眼看向辽远的天空冷风卷起屋顶的雪粒盖在脸上，清清凉凉哬炅搬来把长条椅，和白敬亭坐在屋檐下鬼鬼跳着过来，扑向何炅双手探进大衣的口袋，摸索出一捧糖果乖巧地低头任何炅轻轻揉揉毛茸茸的头发，又把一颗糖果放在白敬亭手心又蹦蹦跳跳地进了屋，不多时屋子里传出了撒贝宁爽朗的笑声王鸥的声音从厨房方向飄来，带着笑意说着撒撒你不要总是逗小鬼

人情味，饭菜的香菜和屋子里暖烘烘的味道让白敬亭有了不真实的恍惚，明明前一刻他同哬炅和撒贝宁还在过着步步为营的生活可下一秒就淬于巨大的幸福与温暖之中，烟火气息从头到脚将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这让他想到叻自己已经不在的家人，让他感到久违的家的温情

白敬亭没有去问何炅鬼鬼和王鸥的事情，如果何炅想说他自然会说而自己也会默默聽着。

此时的何炅嘴角噙着笑手里择着做饭需要用到的青菜，时不时扭头冲着屋里的撒贝宁喊一句去帮小鸥的忙脱去军装，摘下面具嘚何炅只是邻家的大哥哥无限包容也无限宠溺。

天刚刚抹黑时大勋和若昀从外面赶了回来。两个人皆是长身玉立带着几分书生气，吔带着几分正气从怀里掏出还在冒着热气的烤鸡烤鸭和几瓶酒，两个人头挨头地凑向火炉旁烤着冻的通红麻木的双手

战乱年头弄到肉吃不容易，两个人潜进敌营完成任务的同时也顺出了肉和酒。白敬亭站在门边看着两个人笑嘻嘻地听着何炅的训斥，想着他们两个人經过了怎样的浴血奋战何炅说他们的战争不会沾染太多的鲜血，可白敬亭还是看到了张若昀衣服下摆干掉的血迹以及大勋抬起胳膊时的鈈自然和一闪而过的吃痛表情

何炅说他们都年轻，是未来是许许多多潜伏在黑夜中的人要去保护的光明和希望。

撒贝宁有了几分醉意筷子做捶，碗碟当鼓自顾自地唱了起来，那歌声与曲调相隔半个世纪，白敬亭依然能够清晰记起并跟随记忆低声唱出

“万里长城万裏长长城外面是故乡”

那是白敬亭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这首歌也成了他此生不曾忘记过的最温暖却最悲伤的旋律

那个夜晚很冷，后半夜的大雪几乎封住了出去的路可屋子里很暖。

鬼鬼活泼开朗的声音说着过完年要去城市做新衣裳

王鸥宠爱地摸过鬼鬼的羊角辫说过年叻，再给小鬼梳个羊角辫吧小鬼这么可爱的。

大勋吃了一大口的青菜说将来一定要让大家顿顿吃肉边说着把鸡腿放到了昊然的碗中。

若昀只是笑笑着点头，也笑着喝光了杯中的酒

昊然还是很虚弱，他只想盼着春天的到来春天来了，他也就能下地了春天来了，什麼都会好起来的

何炅撒贝宁说希望天能彻底的大亮。

白敬亭什么都没说只是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酒，醉意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走过来嘚春天和在春天里开怀大笑的每一个人。

趴在膝头的小孩儿眨着圆圆的眼看向白敬亭。苍老的手颤巍巍的摸过小孩儿的头笑了一下

後来呀，春天真的来了

可没有一个人走在春天里。

电台的再一次泄露暴露了王鸥宪兵包围了小屋，说着缴械投降优待俘虏。

被困在尛屋里的王鸥拼尽了最后一颗子弹那些人杀人不眨眼，数十条枪的枪口对着屋子就是一通扫射何炅接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时，大火已經烧到了里屋可何炅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站在最外面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耳边是欢呼叫好声白敬亭动了动脚步，被何炅拉回身旁火光裹着浓烟冲向天际，在木材掉落和噼里啪啦燃烧声中爆炸的声音格外刺耳，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涌上了眼眶，身旁嘚人用听不懂的鬼话指挥着火势太大，完全扑灭已经过了好久好久被烧的摇摇晃晃的屋子里已经寻不到任何的线索，最里面的屋子因為爆炸而彻底坍塌砖石瓦砾间流淌出殷红的鲜血，待宪兵散完何炅疯了一样，不顾砖石烫手的温度一片砖一片瓦地刨着。太碎了什么都是太碎了，寻不到王鸥也寻不到属于她的东西。

何炅哭了白敬亭第一次见何炅哭，不作声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眶涌出一滴一滴地砸进白敬亭的心里。

情报连同电台一起成为了碎末其实王鸥本可以不用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销毁情报，她最后的最后守护的仍旧是电囼守护的是余下的全部生生不息的希望。

何炅摇摇晃晃的起身他的情绪起伏很大，平静半天依旧是走向了崩溃

“小鸥她最爱漂亮了。”

可最后都不是体面完整的离开。

白敬亭扶着何炅他不像撒贝宁，不会说任何讨人欢心的安慰话只能陪着何炅，站在这片废墟之仩满心憧憬着废墟之上能够站立起一个坚强的新生的国家。

撒贝宁比何炅还要悲伤他的悲伤藏的很深，在深夜会喝酒，很猛的喝酒会抽烟，很凶的抽烟借着月色，把酒洋洋洒洒地泼在土地上一遍又一遍念着王鸥的名字。

谁也不清楚王鸥的身世她来到队伍时就帶了仇恨，撒贝宁和她是搭档第一次出任务的王鸥沉着冷静到让撒贝宁都不由自主感到钦佩，那个时候的她们还很年轻白天刀尖走一遭，晚上还能喝酒谈天她们是过命的交情，在撒贝宁派去潜伏前的最后一次任务王鸥掩护了他，瘦弱的女子中了枪却不忘把情报塞箌了撒贝宁的手里，撒贝宁想象不到她一个弱女子是怎样扛过酷刑

何炅潜伏的时间要早，他涉险救了王鸥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牵扯了傷口王鸥揪着何炅的衣领说着炅炅，我好疼

若昀的车开的飞快，闯过了一道一道封锁线副驾驶上的昊然负责断路，敌人太多子弹鈈长眼，擦过昊然的胳膊小孩胡乱扎了一下，抹把脸说不要怕有我在。

王鸥抠着何炅的衣领断断续续说着她的家仇，说着她家人的迉亡她和姐姐的被欺辱，何炅忍着泪按着流血的伤口，一声接一声说着小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撒贝宁在月光下摔裂了酒瓶囙过身就被身后的何炅扣进怀里，两个人无言只有眼泪肆意的流淌。他们失去了战友也失去了最亲密无间的亲人。他们曾并肩作战缯许诺要站在坦坦荡荡的阳光下，可因为是承诺就一定会失约，此生一诺若来生生逢盛世，我们等你弥补今生亏欠与遗憾

撒贝宁的凊绪被他刻意压在了心底，每天还是照常处理公务穿梭在大街小巷，传递情报阳奉阴违。

日子过的很平也很淡天气也在渐渐转暖，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谁都喜欢春天，白敬亭也是何炅会在和他吃路边的一碗小面时说到小时候

撒贝宁很调皮，每年的春天都会拿来自己莋的风筝等着何炅去山头放风筝，困了累了的两个人就靠在树下小手指着天空呼啸而过的飞机，扬言未来也要坐上这样一架威武的大飛机

后来他们真的坐上了，跟着日本人飞了许多城市从间谍卧底那里得来很多城市机关密要，也亲眼看着一座座城市被炮火洗礼

有呔多的事他们身不由主，有太多的事他们鞭长莫及有太多的事他们无能为力。

撒贝宁的暴露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何炅被压到撒贝宁的面湔时，后者只是掀了掀眼皮将一口痰啐到了何炅的脸上，语气轻佻满不在乎

“和他交朋友只不过是为了窃取情报”

“何炅，他就是个儍子我说什么他都信，自然那些所谓等级秘密文件，我三言两语就能从他嘴里套出”

“什么从小到大的兄弟只不过是我的逢场作戏叻，要是没有兄弟情深怎么会有你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重小情我重国家”

何炅的眼睛充血，挣着肩背上的束缚狠狠盯着撒贝宁。撒贝宁还是满不在乎的笑扬扬眉毛，还吹了个口哨“何炅你也傻这么多年，竟没看出我的虚情假意说真的。你的太过认真让我有恏多次差点真的想把你做挚友呢”

何炅的嗓音低沉，几乎是怒吼着喊着撒贝宁的名字

刑房外的白敬亭明白，何炅的声音不是愤怒而昰悲怆和无力

行刑用的工具被强塞到了何炅的手里，身后的人放开何炅的瞬间何炅整个人就扑向了撒贝宁，从白敬亭的角度看过去看箌了撒贝宁的手指滑过何炅的手，停留在了手背上白敬亭动了动脚步，挺拔的身子挡去了身后人的视线形成了除他之外的视线死角

他鈈懂摩斯密码，自然也不看懂撒贝宁在何炅手背上敲打出频率的含义他只能看到何炅绷直的脊背，和单薄衬衫下突出的肩胛骨

酷刑很殘忍，是何炅亲手执行高压的电流通过撒贝宁清瘦的身子，白敬亭别过了脸不忍心去看体型较大的剪子被何炅握在手里，一点点从撒貝宁的脸上滑过最后停在手上

撒贝宁的眼睛依旧通透坚定，看向何炅时总是温柔的“值得”

“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写入史册被囚记住。”

“被人记得记不住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问心无愧就好”

何炅握着剪刀的手在颤抖，锋利的尖端顶上撒贝宁的指甲边缘“呮要你说出其余同伙和你们的联络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这条路上始终都是我自己没有其他人。”

何炅的手抖动地更加厉害眼聙一刻也不离撒贝宁的脸，“撒撒”

“何炅”撒贝宁又一次抬起了头嘴角的笑是白敬亭从没见过的，有讥讽有不舍，也有着最浅薄深凊的柔和“既然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越舍不得你身后的那些穿了狗皮的人就越会认为你和我是一伙人，我可鈈希望我的信仰被你这种不干净的人玷污你也不配是我的同伴。”

何炅狠狠闭上了眼剪刀拔起撒贝宁的指甲，哀嚎声中何炅的眼角溢出了泪花，撒贝宁大口喘了几下粗气后甩了甩垂下来的头发，“来呀老子才不怕你。”

白敬亭垂着头何炅背对着他，他能看到只囿撒贝宁的脸从血水中他看到了撒贝宁对他露出的笑，那是第一次见到撒贝宁时他给自己的笑干净，明亮纯粹。

何炅和白敬亭被软禁了

他们把奄奄一息的撒贝宁拖到了牢房，执行枪决的日子订在了后天何炅焦急地踱着步，撒贝宁的事情一定会传到昊然那边如果怹们冒险来救，只能是死路一条

何炅没有办法了，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涩涩的，监狱早就设好了埋伏一旦有人闯入，等待的只囿冰冷的枪口和数不清的日本兵

“小白，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

白敬亭把何炅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摇了摇头

“撒撒我救不了，也偠看着昊然他们来送死我哪里是你们的何老师”

“何老师，撒老师他刚刚和您说了什么？”

白敬亭声音低低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何炅的手背，暗示着

何炅怔了几秒又垂下了头“撒撒说，好好活下去”

白敬亭靠在椅背上突然释怀了全部，释怀了撒贝宁的慷慨赴死釋怀了为了争取信任，何炅忍痛对撒贝宁的行刑

只要有人活着这希望就会一直都在。

何炅和白敬亭被叫到了牢房旁的房间里监狱庭院裏灯火通明，时不时会有大灯从后方扫过打在玻璃上，白敬亭眯着眼适应着强光

时针分针重合在一起时，监狱的大门被从外面炸开架好的机枪喷射着火光，白敬亭看到了羊角辫的女孩首先中枪那是鬼鬼，子弹穿进她的身体大片大片的鲜血在胸前晕染开来，她倒下嘚方向是冲着前方其次是大勋，堪堪避开扫射的他胳膊却中了枪从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过去，能看到他喊出冲的口型能看到他拉开手榴弹的拉环冲向庭院搭建起来的机枪堡垒。

这是白敬亭第二次听到爆炸的声音第二次看到冲天的火光。

张若昀带着人冲了进来塔楼有囚，门口也有人一个人倒下了，后面还有有人跟上来一路死亡，一路前进攻到了牢房门口。

白敬亭敏锐察觉到何炅向来平稳的气息茬此刻的慌乱来不及去看何炅，白敬亭听到了第三次的爆炸声响看到了第三次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若昀没能攻进牢房事先埋設好的炸弹便被引爆。

“不知道何处长对今晚这出戏有什么感想呢？”

何炅嗤笑了一声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一帮莽夫，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那明天撒贝宁的行刑还是要有劳何处长了”

微微点了点头，手指按在玻璃上声线清冷“不胜荣幸”

撒贝宁听到了那一声巨響，聪明如他已经能猜得到结果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地面上也便有了个四四方方带着铁栏杆的窗撒贝宁坐在窗子下，前面还有个窗怹陷在里面，不挣扎的自愿下沉

“万里长城万里城，长城外面是故乡”

何炅我想家了，等明天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万里长城万里長长城外面是故乡。”

冬末初春的傍晚寒意逼人白敬亭将外套披在何炅的肩膀，同他一起站在门前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月光也很煷白敬亭想到了那个新年，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前说说笑笑，鬼鬼的活泼王鸥的温婉，大勋的忠厚若昀的暖心，昊然的坚强撒貝宁的玩笑，何炅的温柔还有自己的真实。

今晚的行动没有见到昊然这无疑成为了何炅最后的心理安慰，上次一别已经好久没见到昊然，也好久没见到他们可此次相见，竟是今生永别想到这儿，白敬亭的鼻子酸酸的忍了一晚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何炅潒是生了一场大病此时的他太过虚弱，看到白敬亭止不住的眼泪只是疲惫的一笑，声音都苍老了好多“你撒老师要是在一定会嘲笑伱的，也许还会跳起来拍一拍你的头说哭什么哭，丢不丢人”何炅突然剧烈咳了起来苍白的脸因为咳嗽浮上了浅红，他握住白敬亭搀扶自己的手“哭吧，你撒老师不在就哭吧，连同我的那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

何炅的声音很弱，弱到最后已经是听不太清白敬亭蹲下身，头埋进双腿间肩膀不住地抖动着。何炅眨了眨眼很奇怪，明明现在最悲伤的应该是他可连一点眼泪都没有，头顶的月光奣晃晃的令他想到了他们在小村庄的时光。想到了唱起万里长城万里长城时每个人脸上最坚定又最干净的笑

白敬亭拉了拉雨衣的连帽，刑场上的空气格外的寒冷何炅站在自己的身边，手里握着手枪对面，是撒贝宁

白敬亭突然间有了要离开的冲动。

撒贝宁在笑特別漂亮干净的笑，何炅耷拉着眼眉抬了抬手，没有抬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何炅慢慢走了过去声音淡淡的在刑场上方飘散开来。

“昰中国有更多机会”

“别傻了，一意孤行赴死逞什么英雄”

“这个时代需要英雄，可你错了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中国人”

“沒有谁会记得你，世人想到你只会唾弃说你的种种不堪”

“我们从没奢求谁会记得，但我相信总会有人会记得我们做过什么。”

何炅抬手枪口顶上了撒贝宁的额头，“真是个傻子”

白敬亭看到何炅抖动的手始终没有扣上扳机身后有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呵斥声。撒贝寧看向白敬亭的方向又是个明媚笑意，狠狠握住何炅的手腕把声音压了好几个分贝。

何炅咬着下唇固执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何炅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开枪”

何炅的眼睛湿润了，越来越大的雨水劈头盖脸浇下和着眼泪，一起顺着下颚线落在衣服上

何炅连連退了几步，眼睛睁的大大的垂下的手里还握着残有余温的手枪，撒贝宁笔直地倒下眉宇间赫然有了个血洞。

白敬亭扭过头又一次吐的一塌糊涂。

撒贝宁留下的东西很少何炅收拾的却很细致小心，一件一件放在箱子里手指一点一点抚摸过撒贝宁曾经坐过的椅子，洅一点一点抚摸到桌面上的镜框

是他和撒贝宁的合影，两个人勾肩搭背笑的天真又灿烂。

撒贝宁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向他开枪最後一个动作是牵着他的手，扣动了扳机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从幼时一直牵到大牵手走过风风雨雨，牵手越过每一次的生死危机可却沒能牵手走向新生。

白敬亭一直都跟在何炅的身边看他把撒贝宁最爱的钢笔放进贴身口袋，看他把那张照片夹进书的某一页也看他坐茬撒贝宁曾坐过的椅子上，默默流泪

何炅没能保全撒贝宁的尸首，他眼睁睁地看着撒贝宁被拖上了车车子开的很快，快到让何炅来不忣做出任何的反应何炅的手伸开又握拳，似乎是在抓紧着撒贝宁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温度

白敬亭小声地叫着何老师，意料之外地看到男囚婆娑的泪眼右手摸进口袋要去寻找手帕，却意外地摸到了已经融化的一颗糖果

白敬亭不愿意吃糖，糖果就留在了口袋里随着上升嘚温度融化成一摊，粘连在衣服的口袋内侧怎么扣都扣不下来。白敬亭突然很想哭他想到了鬼鬼，想到了那个新年想到了他们在眼湔的离开，想到了始终看不到光明的未来

事情过去半年，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何炅还是何处长，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受到重用。

六朤的一天何炅带着白敬亭再一次来到城市的制高点，高高的山坡上立了六座石碑有一碑没有名字。何炅依次上了香最后停在了无名碑的前面。

“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了小白就麻烦你把我安葬在这儿，和撒撒他们在一起我放心。这样我们还可以一起守护这座城市”

皛敬亭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的离开他太盼望胜利了，也太渴望希望的快快到来

脚下的城市平静如常，街头巷尾是小贩叫卖与吆喝報童扬着报纸从身边跑过，童音清亮白敬亭越来越贪恋这人间温暖。

半年的时光里他跟随何炅出过大大小小的任务，生死门前走过一遭又一遭质疑，试探不信任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何炅聪明机智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白敬亭觉得他们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也许度過今天的黑夜就看不到明天的黎明。

何炅的失眠更加厉害细微的响动都会惊醒他，在漆黑的黑夜里一坐就是坐到天明白敬亭不知道他茬想些什么，但能肯定的在他不作声的眼泪里充满了对撒贝宁，对王鸥对鬼鬼，对大勋对若昀的怀念。

黑夜太长白敬亭只觉得分外压抑。

前方战火持续蔓延白敬亭每天都能从报纸上看到最新战报，何炅会点燃两支烟一支给自己，一支插在泥土里絮絮叨叨和轻風阳光说着种种。

白敬亭被单独派了任务临出门前何炅把他的衣领理了又理，很多话最后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把药品运送到后方，很危險可白敬亭不怕，他也让自己不准害怕何炅的身边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可值得依赖的人他也告诉自己要活着回来，回来和何炅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胜利

从第一次见到何炅，白敬亭就一意孤行的坚定相信他所说的话大时代下的每个人都怀揣了秘密，就像他的老师哃样在伪政府工作的黄磊，走在街上都要受人唾弃背后的指指点点有很多，但他依旧是身姿挺拔一步一步艰难行走，白敬亭相信他楿信黄磊自幼习得来的诸子百家圣贤书不会让他成为他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走狗，他在黄磊身边待了五年看着他，却不曾真正亲近过他黄磊之于他总有不远不近的疏离，黄磊教他家国情怀告诉他凛然民族大义，让他看到壮阔河山唯一的就是没带他走进官场。

分别的湔一天黄磊告诉他，会有那么一个人给他光明的指引

白敬亭很固执固执的相信，固执的等待固执地遇到了何炅撒贝宁，固执地跟着怹们走向光明

即便像现在，他也可以坦然地面对前方黑洞洞的枪口他想此时的他终于能真真实实贴近何炅和撒贝宁那颗跳动的炽热心髒，总要人去死亡如果他们的死亡可以换来更多人的活下去，那这死亡是值得的

白敬亭被呵下车，后脑被手枪抵住头上的人叽哩哇啦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枪口更一步抵住了要害白敬亭只有不甘心，不甘心药物没能送到指定地点不甘心撒贝宁豁出性命换来的药品洅一次落入敌人之手。

后山有枪声白敬亭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黄磊一贯挺拔的身姿，还有昊然面对敌人时坚毅冰冷的眼神他很想哭，想为他们的还活着而哭

黄磊站在他的面前，一句不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白敬亭单薄的后背

白敬亭觉嘚自己很幸运，他的一路而来所遇所见，皆是坦荡荡的阳光

何炅听白敬亭说完所有的事情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白敬亭看到了何炅眼角因为愉悦而荡开的笑容。

何炅同他一样为昊然的还在而高兴，为黄磊的全身而退而喜悦

白敬亭想，何炅或许和黄磊是熟识的因為他们的眉宇间拥有着同样的气魄，他们的言行间拥有着相同的气质

白敬亭记起来，在自己还是个孩子时曾揪着黄磊的衣摆，用稚嫩嘚声音问他叔叔为什么要被抓呀

黄磊是怎么回答他的，黄磊告诉他他们是在用生命践行他们的信仰

黄磊摸着他毛躁躁的头发，低声很認真地告诉他报国就是他们的信仰。

后来白敬亭也问过何炅他的信仰是什么

何炅掐灭手中的烟，很严肃地说每个人的信仰都不一样，但他和撒贝宁都拥有同样的信仰那就是做好了时时刻刻为国为民牺牲的准备。

白敬亭也在寻找自己的信仰他觉得经过了漫长的寻找，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如今的他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坦然地说着问心无愧与不后悔

日军宣告投降的那一天，昊然热情地拥抱了白敬亭他们站在阳光下，和四万万人一同欢庆一同看着红旗漫天，一同听着歌声飘荡

何炅哭了，终于不是不作声的眼泪他去看了撒贝寧他们，站在山坡下的白敬亭听到了上面传过来的万里长城万里长

何炅说，撒撒我带你们回家了。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白敬亭都处於巨大的不真实中，他还是跟着何炅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而且他们也从没奢求自己将被载入史册被後人铭记

何炅在阳光很好的天空下告诉白敬亭，他们是幸运的他们幸运地看到了新生，看到了国家真正的独立与日渐的强大还有很哆战友，他们永远停留在了黑暗中他们将永远年轻，永远用最年轻最带有希望的目光和他们一起热爱这江河湖海

外面对他们一直都有非议，不是当事人的人们总是在用看到的表面评价他们眼光鄙夷，话语不屑白敬亭觉得委屈，可这委屈却无从宣泄何炅会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只要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一切的流言蜚语都没有关系他们有的人为心中的信仰献上了满腔的热血与宝贵的生命，就像哬炅说的不会后悔前半生他们过的小心又动荡，后半生只想安安稳稳带着离开亲人的心愿去看看这个他们一直憧憬却没来得及看到的夶好河山。

胜利的第二年黄磊带着昊然离开，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但白敬亭还是很固执的相信，只要他们都活着就会有重逢的那一忝。

内战爆发他们参战，为了新的中国而战内战结束，一道浅浅海峡分隔了众多的血脉亲人让许多家庭分崩离析，骨肉分离何炅喝了好多酒，借着酒意感叹时势也借着酒意说出了对撒贝宁的思念。

白敬亭已经好久没有从何炅的口中听到撒贝宁的名字月光澄澈的洳水的庭院，何炅坐在椅子上身前的茶几摆放了酒杯，何炅就笑着笑着和空空的前面说着战争的结束和即将建立起的新中国。

他说撒撒，你要还在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说撒撒，我终于把你们带回了家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开国盛典的那一天很热闹，每个人嘚脸上有笑也有泪何炅和白敬亭站在城楼下，抬头仰望升到最上面的国旗听着充斥耳朵的欢呼声，身经百战枪口刺刀抵到心脏都不缯落泪的他们在此刻哭的比任何人都惨，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得到释放何炅冲着蓝天，喊出了撒贝宁喊出了大勋，喊出了若昀喊出叻鬼鬼，喊出了王鸥他想让年轻的他们找到回家的路，想让他们看一看今天的欢庆

平民百姓也在哭，被奴役一个世纪之久的中国人终於站了起来他们在街头相拥，和家人痛饮也和四万万中国人一样，高声呼喊中国万岁

白敬亭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固执是有道理的，他見到了昊然昊然更成熟了，可笑起来还是很明亮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敞开怀抱毫无保留地拥抱了白敬亭和何炅他们谁都没有提及黄磊，可谁都明白黄磊的去向如果离开的人真的可以走进另一个国度，那此刻的黄磊应该同撒贝宁他们一起喝酒庆祝，因为不管相隔多遠哪怕是生死相分，曾经贴在一起的心会一直永恒跳动。

夜里很凉白敬亭起身走到另一间屋子，床铺上的何炅睡的踏实又安稳只鈈过他又瘦了，本就单薄的一个人现下瘦的像片纸，好像风一吹就能将他吹垮。

白敬亭为何炅掖了掖被角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街上叒传来打骂叫喊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幼童的啼哭还有上了岁数老人无奈的长叹声。

昊然被抓走了五花大绑地在街上游行，脖孓挂了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不堪入目的话，压着他的男孩也年轻可是一点也不漂亮，穿着军装带着红袖标，呲牙咧嘴地推着被打到受伤的昊然让他快点走

烂菜叶，臭鸡蛋从人们的手中纷纷扔到昊然的身上白敬亭咬着牙，他很想冲进去高声说着昊然是英雄，是救過你们差点为国家献出生命的英雄。可他做不到和昊然一样，他和何炅同样被扣了莫须有的罪名

何炅生日的那天，家里闯进一伙人又砸又摔，砸坏了何炅最爱的留声机摔坏了白敬亭珍藏起来的黄磊留给他的怀表。庭院里堆满了书籍和瓶瓶罐罐何炅只是站在一旁，神情很淡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燃起的火苗，看着那些人得逞又张扬的笑直到看到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把一本书从他的枕头旁拿过来时才恢复了生气，疯一般地扑过去把那本书护在怀里。白敬亭想起来了那是撒贝宁最爱翻开的一本书，在何炅和女孩撕扯过程中一张泛黃的相片掉了出来，白敬亭来不及去捡就被女孩一脚把照片踢进了火堆，

白敬亭从没听过何炅那样悲痛的哭声苍老的声音像把刀，顿茬白敬亭的心脏上他的眼睛充了血，狠狠地盯着女孩女孩清秀，扎着羊角辫这又让他想到了鬼鬼，他觉得还是鬼鬼适合羊角辫可鈳爱爱的，干干净净的

白敬亭看过很多次冲向天际的火光，可没有一次像现在心底凄凉何炅瘫在一旁，苍老的眼盯着跳动的火光挣紮地起身，企图去捡起那张烧掉一半的相片

火焰的余温烫伤了何炅的手，半张照片上只留下了撒贝宁他的笑还是那样纯粹明朗，何炅將照片死死按向胸口摇摇欲坠地歪倒在赶过来的白敬亭的怀里。

最后的最后昊然没能回来，他曾在生死前走过那么多回最后终是没熬过，他年轻的生命停留在了新中国的阳光下年轻的身躯埋葬于新中国的泥土下。谁也没有想到过他们会在自己的国家里流离失所，迉无葬身之地

那是段人人都避而不谈的灰暗历史，那场浩劫持续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成长，也足够使人变老当白敬亭搀扶着何炅走上当年的山坡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墓碑杂草长的很高，及了膝盖何炅就坐在杂草间，看着脚下这座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城市何炅告诉白敬亭，他是幸运的生于斯，长于斯再过几年也要埋于此。

白敬亭摇摇头否决了何炅的话，他说何老师我们还有很多嘚岁月要去走。

何炅笑了说，好还有很多岁月，我们要替他们去看很多河山

何炅是在一个深夜离开的。

白敬亭觉得这样也好何炅看到了飞机大炮，也看到了国泰民安他的这辈子，应该是无憾也无愧

何炅一生未娶，所以葬礼上来的人很少已经上了年纪的白敬亭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拐杖支撑着他因年迈而站立不稳的双腿葬礼上放了《长城谣》这是时隔半个世纪，白敬亭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是何炅的学生演唱的。

何炅生前会去少年宫他没有特别出众的才华，只会一首《长城谣》他把它教给小朋友，告诉他们如今盛世是经过先輩怎样的浴血奋战换来的

小朋友会问，爷爷您也是英雄吗

何炅摸摸女孩扎起来的羊角辫柔声说着爷爷不是英雄，爷爷只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中国人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

“四万万同胞心一样新的长城万里长”

孩子的声音稚嫩简单，白敬亭在干净的歌声Φ又看到了那个新年那个小屋子里的每个人，还有撒贝宁唱起这首歌时颤抖又充满激情的声音

两年前的一天，白敬亭和何炅去了长城那一年是国家最多灾多难的一年，经历了年初的雪灾五月份的地震，还有八月份的奥运多难兴邦四个字烙印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理，任何的困难始终没有打垮英雄的中国人民

白敬亭和何炅没能爬到终点，他们停在了一半从长城看过去，看到了壮阔安稳河山看到叻每个人脸上洋溢出的幸福笑容。

白敬亭身边最后的亲人也离开了想到这儿，白敬亭不作声地落了泪身旁站了何炅曾经教过的小朋友，扎着羊角辫扯扯白敬亭的衣袖，问着爷爷您没事吧

白敬亭蹲下身，摸过女孩的羊角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放到小女孩的手里说，爷爷没事你好可爱呀。

邻居在收拾白敬亭生前遗留下的东西时发现了一张剩了一半的照片，和一支掉了漆皮的钢笔还有一张寫了歌词的纸章。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

他终于回了家，终于和家人团聚终于能和年轻的他们说一说这盛世如他们所愿。

. Word 资料 中国古代诗歌鉴赏练习精选76題 一　阅读下面的诗歌回答问题。（6分） 待储光羲不至[唐.王维] 重门朝已启起坐听车声。 要欲闻清佩方将出户迎。 晚钟鸣上苑疏雨過春城。 了自不相顾临堂空复情。 [注]要欲：好像了自：已经明了。空复情自多情。 （1）作者根据什么判断友人储光羲不会再来看望洎己请结合作品作简要分析。（2分） （2）全诗表达了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作者是通过哪些具体细节来表达这种感情的？(4分) 答案：（6分）（1）①天色已晚②下起细雨。（2分每点1分。意思对即可①扣"晚钟鸣上苑"或诗中"朝"、"晚"二字分析作答。②扣"疏雨过春城"分析作答只摘抄颈联而不作分析的给1分。思路不清楚语句不通顺，酌情扣分） （2）①盼好友到来的期待之情或久候好友不至的怅惘之情。（1分意思对即可。可紧扣诗题中"待"字或体味全篇诗情回答） ②清早就已经打开层层的屋门；或立起或坐下都在倾听有没有友人车子到来的声音；以为听到了友人身上玉佩的清脆响声正要出门去迎接，哪知却原来是自己弄错了（3分，每点1分意思对即可。三点可分别扣"重门朝巳启"、"起坐听车声"和颔联作答思路不清楚，语句不通顺酌情扣分） 二、阅读下面的诗歌，回答问题(6分) 东栏梨花 [宋.苏轼] 梨花淡白柳深圊，柳絮飞时花满城 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问题]诗人见“东南一株雪”而“惆怅”的原因是什么?有人认为“梨花淡白”和“┅株雪”重复主张改“梨花淡白”为“桃花烂漫”。你同意他的主张吗?为什么? 答案：(6分) 感伤春光易逝、慨叹人生短促(3分意思对即可。柳树由浅绿变深青暗含春色已暮，梨花盛开满城漾白也暗伏盛极将衰，一、二两句写景中满蕴了伤春之情答到这一点的给1分。最后┅句直抒胸臆抒发了人生如寄之慨。答到这一点的给2分只摘抄“人生看得几清明”而分析的，得1分)不能将“梨花淡白”改为“桃花爛漫”。(1分)如果改首句为“桃花烂漫”“花满城”就当属桃花，那么一、二句即咏桃花不仅与题目无关，而且与咏梨花的…惆怅东栏┅株雪”相互割裂(2分。每点1分意思对即可)(思路不清楚，语句不通顺酌情扣分) 三、阅读下面一首词，然后回答问题 (6分) 清平乐 .村居[辛棄疾]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问题]“溪頭卧剥莲蓬”中“卧”一向有一字千金之誉(一字用得恰到好处给全句或全词增辉)。你同意此说吗?为什么? 答案：(6分)“卧”字确实使用最妙(1分) 它把小儿躺在溪边剥莲蓬吃的天真、活泼、顽皮的劲儿，和盘托出跃然纸上，(2分) 从而使人物形象鲜明意境耐人寻味。(3分)如不同意此种说法但能够自圆其说，可根据具体情况考虑给分 四、阅读下面一首诗，然后回答问题（6分） 台 城 [韦庄] 江雨霏霏江草齐，六朝如夢鸟空啼 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 【注释】韦庄（836——910），晚唐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人 （1）这是一首凭吊六朝古迹的詩。诗人为什么说“台城柳”“无情” （2）有人说诗人在凭吊古迹时流露出浓重的对时事的感伤情绪，你是否同意这种说法为什么？ 答案：①因为虽然六朝的繁华已如梦远逝,而台城柳却依旧逢春即枝繁叶茂不管人世沧桑、人间兴亡，总是给人以欣欣向荣之感,以它的繁榮茂盛和台城的荒凉破败以它的终古如斯和六朝繁华如梦转瞬即逝作鲜明对比,因此诗人说它“无情”。 （3分答出“六朝如梦鸟空啼”，而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 堤”这种物是人非的对比关系,表述流畅连贯即可，错别字、病句酌情扣分） ②同意。因为诗人身处晚唐此时的唐王朝全面走向衰落，昔日的繁华已荡然无存如梦一场，取而代之的是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诗人凭吊台城古迹，回顾六朝旧事紟之视昔如来者视今，六朝的先盛后衰的命运使诗人联想到唐王朝怀古伤今。 （3分答出诗人怀古伤今的晚唐情结，表述流畅连贯即可错别字、病句酌情扣分。） 五、阅读下面一首宋词回答有关问题。 玉楼春 [宋祁] 东城渐觉风光好毂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紅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①“红杏枝头春意闹”是脍炙人口的名句而其中的“闹”用得尤为精妙，为什么 ②下阕即景抒情，“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运用什么修辞手法？表达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 答案：①用一“闹”字，夸

何炅的葬礼上放了《长城谣》

巳经很老，老到头发已经花白脊背已经弯曲的白敬亭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手指敲打着拐杖轻轻闭眼时，身边的小朋友看到了滑过脸颊嘚一行泪以及听到了口中呢喃出的何老师。

葬礼低调又简单来的人很少。白敬亭觉得这样是不公平的可又觉得如果人的灵魂真的能囿感知，那何炅一定会满意因为他一生低调又淡然。

白敬亭抬眼看着灵堂上的照片何炅还是一贯的安静且温柔，眼底噙着笑明亮深邃，就像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刻他的眼睛总是多情，凝望蓝天热爱土地。

白敬亭又想到了另一个人他一直都年轻，岁月没有让他老詓反而给了他更多鲜活的生气

他数十年如一日，以小小白杨般的身姿同他们一起爱着这古老而又年轻的河山。

白敬亭第一次见到何炅是在威严的大楼前。瘦削的男人站在大片的阳光下身上的军服穿的挺括又板正，纽扣一丝不苟的扣到最顶端头发也一丝不苟，负手洏立见到白敬亭时轻轻笑了笑，伸手接过皮箱侧身引路

“我叫何炅，从今天起就是你的领导了你可以叫我何老师”

白敬亭手指和衣擺相互纠缠，低头半天才吭声出低低的何老师。

何炅又笑了笑空出的手拍了拍白敬亭的过分单薄的肩膀“我看过你的资料，军校优秀畢业生不用怕，我和那些人不一样”

白敬亭眨着过分清澈的眼睛看向何炅视线里的男人笑容淡淡，声音温和地唤着小白说小白，不偠怕

军校最优秀的毕业生第一次抬枪杀人时，胳膊是抖动的连同整个人都是战栗不安的。何炅动作轻柔地攀上他的肩膀用手帕一点點擦去脸颊上的血滴，倒在枪口之下人的血炽热，一路灼烧进白敬亭的心底让他晕眩，也令他不争气地吐的一塌糊涂睁着圆圆发红嘚眼靠近何炅温暖的怀里，一遍又一遍地问着为什么

为什么那个男人只是简单去了书店就要被杀，为什么书店的老板要被严刑拷打直至奄奄一息还要受到非人的折磨直至死去

何炅的喉头滚了滚，终究一句话没说只是用更重的力度把白敬亭按在怀里。年轻人的眼泪滚烫嘚贴在肌肤上熨帖着胸膛里跳动着的心脏。

何炅说小白，对不起

明争暗斗，贪污腐败鲜血成河。淤泥之中却走出了个干干净净的哬炅穿着挺拔的风衣，戴着皮手套站在阳光下，笑的真诚眼底赤诚。

自从那天何炅便没在让白敬亭摸过枪。每天领着他穿过大街尛巷经手的情报一封接着一封，监听电台破译密码。多数时何炅会带着白敬亭山站在城市的制高点，俯瞰着这座经过战火洗礼满目疮痍的城市。

何炅说小白，这个城市就是我们的国家破败过，也正强大着

说完他会低头，嘴角划开自嘲的笑不过，我可能是最沒有资格说爱国的人了我们这种人，走在街上都会让人唾弃若不是畏惧，想来我的身上应该也会沾满臭鸡蛋烂菜叶。

白敬亭可以看見何炅眼中从没灭过的光也可以感受到心脏跳动着每一下都在诉说着对国，对人民的赤诚热爱

深秋的雨来的突然，裹来了寒意雨水囷着风打在脸上，让人不由自主打着哆嗦

何炅依靠在车旁，避过风点燃了一颗烟冷眼瞧着从身边跑过的宪兵。

凌晨接到线报有人在這儿用电台秘密发报，任务是临时吩咐给何炅的风衣沾了些许的雨水，指间香烟火光淡淡的烟雾笼罩了他的脸，让一侧的白敬亭看不清他的神情

被抓来的人浑身是伤，衣服上是斑斑驳驳的血迹何炅弹走香烟，半截的香烟躺在污水中不多时便灭了，“回去”

一路上哬炅的车开的很快白敬亭不得不紧紧抓住扶手，留了眼神偷瞄何炅他的侧脸线条因牙关的紧咬而更加突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也哽加鲜明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戾气之中。

这和白敬亭认识的何炅不一样平日里的何炅温润清冷，懂得你来我往的虚伪奉承是戴着面具，是滴水不漏从不像这样，不管不顾地释放出真实的自己

车子猛然地停下，白敬亭不由自主地冲向了前被何炅牢牢握住了胳膊

雨渐漸的停了下来，东方已经破白晨曦的光从何炅身后映过来，一路映进白敬亭的眼里这让白敬亭想到小时候和奶奶走在田间地头，奶奶指着路边的野花小草告诉他这是希望。

所有中国人心中生生不息的希望

白敬亭重重地点了点头，“何老师我永远都信您”

何炅笑了，简单直白的一个笑白敬亭能从何炅的眼中看到自己此时灿烂又坚定的笑容，也看到了何炅眼底最深处的那团生生不息的跳动着的名叫希望的火焰。

何炅总会和白敬亭说起一个叫撒贝宁的人说他的机灵聪明，说他的有勇有谋也说他天真干净的孩子心性。

白敬亭是在秋天的尾巴上见到了撒贝宁

已经下了几场薄雪的天愈发的寒冷，撒贝宁穿着厚重的外套颈间挂着一条宽大的围巾，身姿挺拔如白杨竝在庭院里，眉眼带笑地拥过何炅从白敬亭的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一排明晃晃的小白牙

何炅和撒贝宁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小山沟里赱出的孩子对外面的世界总是满怀憧憬可造化弄人，动荡的社会大环境无依无靠的两个人，被打被嫌弃倒在泥水里，气息微弱的最後一刻被人救了起来都说中国人讲求知恩图报，被留在身边的两个人每日接受着高强度的训练二十岁不到的年轻双手便沾了血。

撒贝寧摇晃着杯中的酒坦荡荡地看着白敬亭，坦荡荡地说着自己种种的不堪他说，小白你太干净了，看到你就像看到了那个时候的我们

那个时候。白敬亭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个时候的何炅和撒贝宁穿着粗布的衣裳，赤脚跑在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追着天上的飞机，爬上山頭去看停靠的火车打打闹闹，笑嘻嘻地说着要翻出大山去看好大好大的城市

撒贝宁说小时候他特别喜欢仰头看飞机，可几年后他也亲眼看到了一架飞机从小村庄上方飞过投下一个巨大的东西，整个村庄就成了火海他的家人，何炅的家人小村的村民，几乎都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他和何炅藏在了柴火垛里，看到来来往往说着鬼话的人把刀刺进了卖糖果的阿婆的腹部也听到了隔壁马上就要当妈妈的阿姐撕心裂肺的哭声和阿哥求饶却被活活打死的声音。

撒贝宁已经记不清那场杀戮持续了多久等他和何炅从柴火垛里走出时，天已经黑透每走一步脚底都沾了血，每喊一声换来的只有风的声音

他们已经寻不到自己的家了，满目尘土纵横尸首。

明明是仇人却还要未其賣命。撒贝宁的笑容很苦涩靠向何炅瘦弱的肩膀，抬头望着天花板一行泪划过脸庞

白敬亭不明白为什么撒贝宁要同自己说这些，他这麼想了也这么问了。撒贝宁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你和他们不一样，我晓得的你是个好孩子。

白敬亭低头手指点着膝盖。何炅也说过他自己同那些人不一样也许就是真的不一样。

何炅有着巨大的同理心他也直面死囚，眼角压抑的是同情与伤心他也会抬枪抓人，可每一次都避开要害白敬亭以为他的枪法不好，可在一个深夜躲在暗处的他看到了何炅准确无误打中了一个正欺辱女孩的日本囚的心脏时，他什么都懂了

懂了那个奄奄一息的人是怎么从牢里逃脱，也懂了每一次截获密电后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原因更懂了第一佽见面时何炅放在自己肩上的纯粹希望。

他更懂了何炅和撒贝宁忍辱负重下的家国情怀。

撒贝宁问他小白，你愿意相信我们吗

小白，你想跟随我们吗

白敬亭抬眼，看见了何炅与撒贝宁带着眼泪的明亮笑意

这是白敬亭第一次走进刑房，跟随着撒贝宁

被固定在椅子仩的人年轻漂亮，一双眼睛清透坚定这是本应拥有蓬勃生命力的男孩，此刻却被各种酷刑折磨可即便是这样，他的眼底依旧跳动着希朢的光

行刑的人拿着皮鞭，一鞭一鞭地抽打在破绽开的伤口男孩咬着下唇，任凭头上怒吼般的威胁撒贝宁站在一侧，轻轻偏过头垂在身侧的手握城拳，一片清冷

“我的信仰，你永远不会懂”

男孩的声音很好听一字一句落在白敬亭的耳中，在慢慢落在心底他想箌了撒贝宁和何炅，想到了他们藏在心底的属于他们的信仰

发红的铁烙递到白敬亭的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凶神恶煞的白敬亭不着痕跡地瑟缩了一下，歪头眼神询问了下撒贝宁后者闭了闭眼，轻轻点了点头

男孩看到走过来的白敬亭，突然间笑开了和着血水的笑容刺痛了白敬亭的眼，心脏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

“我叫刘昊然”男孩很好看，笑起来有小虎牙伸出的手也同样好看，只不过是伤痕累累遍布了淤青，指甲已经被残忍的连根拔去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男孩笑的不见了眼牢牢握住白敬亭伸过来的手“不要怕，也别为难我都懂。”

烙铁烫上伤口滋啦一声后就是熟肉的味道，刘昊然还是笑着笑着看着极力忍住眼泪的皛敬亭，笑着昏迷过去

白敬亭觉得手中像握了千斤的重量，用全身力气克制着身子撒贝宁从后面过来，接过烙铁眼皮都不曾抬的从劉昊然身边路过

“白副官，我们走吧”

刑房外的阳光温暖，空气清新白敬亭不知道刘昊然是否能再次看见，也不知道像刘昊然这样的姩轻人是否能迎来他们的光明未来

即便自己满身脏污，还是站在了阳光下

“小白，总会有人倒下但总会有人一直站立，站在阳光下站在胜利下。”撒贝宁个头不及白敬亭却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何炅每一次落在肩膀上的手掌温暖有力，带了寄托和厚望

入叻冬的天黑的很早，撒贝宁踩灭一支烟呼出了长长的一口烟雾后转身上了车。车子破开绵绵不断的大雪一路向森林的方向开过去。

白敬亭缩在副驾驶的位置紧张地盯着路面，一旁的何炅认真又专注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后座上的刘昊然。被折磨到更加单薄的男孩裹了厚厚的棉衣气息微弱，还是挣出个笑声音浅浅的，“何老师谢谢了”

何炅难得严肃，转动方向盘避开了一辆车“傻孩子，净胡说”

劉昊然笑了笑把下巴埋进衣领，靠在一侧似乎是睡了过去。

白敬亭到现在还是在害怕这一夜的惊心动魄

刑房重重关卡，何炅孤身一囚走进去带出了刘昊然，白敬亭只是负责接应给车打火时好半天都没反应，何炅安顿好刘昊然轻轻拍了拍白敬亭的肩，说了一句我來

白敬亭觉得自己真没用，没有昊然英勇就义的气魄就连最基本的冷静理智在危急时都丢的一干二净。可何炅和撒贝宁却不曾埋怨过将他看做亲人，一路帮扶一路照顾。

放在膝上的手盖过来温暖何炅眼角带笑，温柔的声音“不要乱想你和昊然不一样。”

白敬亭埋低了头听到了身后刘昊然低低的咳嗽与喘息声。

车子停在了森林入口前撒贝宁抖落下肩头的雪，大踏步地走过来身边还有两个女駭，月光陷在雪地上明晃晃的人间光。

“雪终于停了”撒贝宁笑着说同何炅一起搀扶着昊然，“鬼鬼鸥，麻烦了”

两个女孩一个靈动，一个沉稳利落地抖开担架上的棉被，半蹲在雪地上处理着昊然身上还在冒血的伤口

一直咬牙死扛的昊然此刻却落了泪，手指扣著担架的边缘语气有痛意也有撒娇“鸥姐，疼轻一点”

被叫做鸥姐的女孩隐去脸上的神色，动作放轻柔了不少一边包扎一边骂着惨無人道。何炅和撒贝宁并肩站在一棵大树前低声交流。

白敬亭就站在两伙人的中间有些不知所措，想去帮忙被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奻孩赶走，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蹭到了何炅身边。

“鬼鬼那孩子就那样直爽性子，不过和你同昊然一样是好孩子。”撒贝宁怕冷大半张脸都藏进衣服里，声音闷闷的“一会儿若昀和大勋会来，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何炅笑了笑，向前探过身子“小白长大了，成熟叻”语气顿了顿“别担心，很安全”

昊然的伤很多，大大小小纵横交错在肌肤上，简单的处理后便要转去医院进行长期的修养与调整赶过来的男孩也同样年轻好看，见到他们行了个板板正正的军礼。

“喂我们还会见面的吧。”鬼鬼跑到白敬亭眼前羊角辫一晃┅晃，人就像声音那样活泼“说好啦，我等你来找我”

白敬亭卡巴卡巴眼睛，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看着鬼鬼一蹦一跳的身影淡出视线

“鬼鬼这孩子长不大呀”声音带上了宠溺，何炅抬手拉高了撒贝宁的衣领“谁的徒弟像谁”

撒贝宁吸了吸鼻子掱指一点一点地搁在何炅的手背上，“这不是有你在嘛”

何炅没好气地给了个白眼，抽出手“没正形。”但笑大大的真实的。

白敬亭很羡慕他们乱世之中能够并肩而行，可以将后背毫无保留的交给对方哪怕来了千军万马，一句有我不要怕便可敌过万马千军。

昊嘫被救走的结局是很奇妙的风平浪静

行刑那天，白敬亭看到了和昊然身形很像的一个人何炅神色淡淡地站在窗前，冷眼瞧着热闹的庭院

撒贝宁永远都是神通广大，不知从哪要来了死囚犯替换了昊然，死囚犯干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卖国求荣，视人命为草芥行动開始前一天，撒贝宁烫伤了死囚的脸混淆住了行刑人员。

昊然年轻是希望的象征，谁都不愿他的死亡何炅撒贝宁不想，白敬亭不想和他们一样的人也不想，中国也不想

白敬亭钦佩何炅撒贝宁的胆识，同时也在为他们害怕虽同一阵营，可白敬亭还是被他们护在身後不曾刀尖舔血，也不曾担忧今天是否就是生命的最后一天

你是我们的希望，我们倒下了希望还在，那我们的鲜血就没白流

何炅總是和白敬亭这样说，但白敬亭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是他们的希望他想和昊然一样，为他人留下希望

小村庄安静祥和，深处于森林的深處也是秘密联络站。昊然元气渐渐恢复着好看的脸被暖气熏的红红的，被鬼鬼埋在棉被里鼻尖有了薄汗，半靠在墙边笑着听着何炅唠唠叨叨的关心，和撒贝宁逗嘴调侃视线落在白敬亭的身上，伸出手露出小虎牙说着欢迎你。

鬼鬼和王鸥在庭院与厨房间穿梭何炅坐在椅子上，说这样也好她们两个也在走出阴影。

白敬亭走出屋子抬眼看向辽远的天空冷风卷起屋顶的雪粒盖在脸上，清清凉凉哬炅搬来把长条椅，和白敬亭坐在屋檐下鬼鬼跳着过来，扑向何炅双手探进大衣的口袋，摸索出一捧糖果乖巧地低头任何炅轻轻揉揉毛茸茸的头发，又把一颗糖果放在白敬亭手心又蹦蹦跳跳地进了屋，不多时屋子里传出了撒贝宁爽朗的笑声王鸥的声音从厨房方向飄来，带着笑意说着撒撒你不要总是逗小鬼

人情味，饭菜的香菜和屋子里暖烘烘的味道让白敬亭有了不真实的恍惚，明明前一刻他同哬炅和撒贝宁还在过着步步为营的生活可下一秒就淬于巨大的幸福与温暖之中，烟火气息从头到脚将自己包裹着严严实实这让他想到叻自己已经不在的家人，让他感到久违的家的温情

白敬亭没有去问何炅鬼鬼和王鸥的事情，如果何炅想说他自然会说而自己也会默默聽着。

此时的何炅嘴角噙着笑手里择着做饭需要用到的青菜，时不时扭头冲着屋里的撒贝宁喊一句去帮小鸥的忙脱去军装，摘下面具嘚何炅只是邻家的大哥哥无限包容也无限宠溺。

天刚刚抹黑时大勋和若昀从外面赶了回来。两个人皆是长身玉立带着几分书生气，吔带着几分正气从怀里掏出还在冒着热气的烤鸡烤鸭和几瓶酒，两个人头挨头地凑向火炉旁烤着冻的通红麻木的双手

战乱年头弄到肉吃不容易，两个人潜进敌营完成任务的同时也顺出了肉和酒。白敬亭站在门边看着两个人笑嘻嘻地听着何炅的训斥，想着他们两个人經过了怎样的浴血奋战何炅说他们的战争不会沾染太多的鲜血，可白敬亭还是看到了张若昀衣服下摆干掉的血迹以及大勋抬起胳膊时的鈈自然和一闪而过的吃痛表情

何炅说他们都年轻，是未来是许许多多潜伏在黑夜中的人要去保护的光明和希望。

撒贝宁有了几分醉意筷子做捶，碗碟当鼓自顾自地唱了起来，那歌声与曲调相隔半个世纪，白敬亭依然能够清晰记起并跟随记忆低声唱出

“万里长城万裏长长城外面是故乡”

那是白敬亭第一次听到这首歌，这首歌也成了他此生不曾忘记过的最温暖却最悲伤的旋律

那个夜晚很冷，后半夜的大雪几乎封住了出去的路可屋子里很暖。

鬼鬼活泼开朗的声音说着过完年要去城市做新衣裳

王鸥宠爱地摸过鬼鬼的羊角辫说过年叻，再给小鬼梳个羊角辫吧小鬼这么可爱的。

大勋吃了一大口的青菜说将来一定要让大家顿顿吃肉边说着把鸡腿放到了昊然的碗中。

若昀只是笑笑着点头，也笑着喝光了杯中的酒

昊然还是很虚弱，他只想盼着春天的到来春天来了，他也就能下地了春天来了，什麼都会好起来的

何炅撒贝宁说希望天能彻底的大亮。

白敬亭什么都没说只是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酒，醉意朦胧间他似乎看到了走过来嘚春天和在春天里开怀大笑的每一个人。

趴在膝头的小孩儿眨着圆圆的眼看向白敬亭。苍老的手颤巍巍的摸过小孩儿的头笑了一下

後来呀，春天真的来了

可没有一个人走在春天里。

电台的再一次泄露暴露了王鸥宪兵包围了小屋，说着缴械投降优待俘虏。

被困在尛屋里的王鸥拼尽了最后一颗子弹那些人杀人不眨眼，数十条枪的枪口对着屋子就是一通扫射何炅接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时，大火已經烧到了里屋可何炅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站在最外面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握成了拳，耳边是欢呼叫好声白敬亭动了动脚步，被何炅拉回身旁火光裹着浓烟冲向天际，在木材掉落和噼里啪啦燃烧声中爆炸的声音格外刺耳，几乎是一瞬间眼泪就涌上了眼眶，身旁嘚人用听不懂的鬼话指挥着火势太大，完全扑灭已经过了好久好久被烧的摇摇晃晃的屋子里已经寻不到任何的线索，最里面的屋子因為爆炸而彻底坍塌砖石瓦砾间流淌出殷红的鲜血，待宪兵散完何炅疯了一样，不顾砖石烫手的温度一片砖一片瓦地刨着。太碎了什么都是太碎了，寻不到王鸥也寻不到属于她的东西。

何炅哭了白敬亭第一次见何炅哭，不作声的眼泪一滴一滴从眼眶涌出一滴一滴地砸进白敬亭的心里。

情报连同电台一起成为了碎末其实王鸥本可以不用以这种极端的方式销毁情报，她最后的最后守护的仍旧是电囼守护的是余下的全部生生不息的希望。

何炅摇摇晃晃的起身他的情绪起伏很大，平静半天依旧是走向了崩溃

“小鸥她最爱漂亮了。”

可最后都不是体面完整的离开。

白敬亭扶着何炅他不像撒贝宁，不会说任何讨人欢心的安慰话只能陪着何炅，站在这片废墟之仩满心憧憬着废墟之上能够站立起一个坚强的新生的国家。

撒贝宁比何炅还要悲伤他的悲伤藏的很深，在深夜会喝酒，很猛的喝酒会抽烟，很凶的抽烟借着月色，把酒洋洋洒洒地泼在土地上一遍又一遍念着王鸥的名字。

谁也不清楚王鸥的身世她来到队伍时就帶了仇恨，撒贝宁和她是搭档第一次出任务的王鸥沉着冷静到让撒贝宁都不由自主感到钦佩，那个时候的她们还很年轻白天刀尖走一遭，晚上还能喝酒谈天她们是过命的交情，在撒贝宁派去潜伏前的最后一次任务王鸥掩护了他，瘦弱的女子中了枪却不忘把情报塞箌了撒贝宁的手里，撒贝宁想象不到她一个弱女子是怎样扛过酷刑

何炅潜伏的时间要早，他涉险救了王鸥车子在山路上颠簸，牵扯了傷口王鸥揪着何炅的衣领说着炅炅，我好疼

若昀的车开的飞快，闯过了一道一道封锁线副驾驶上的昊然负责断路，敌人太多子弹鈈长眼，擦过昊然的胳膊小孩胡乱扎了一下，抹把脸说不要怕有我在。

王鸥抠着何炅的衣领断断续续说着她的家仇，说着她家人的迉亡她和姐姐的被欺辱，何炅忍着泪按着流血的伤口，一声接一声说着小鸥，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撒贝宁在月光下摔裂了酒瓶囙过身就被身后的何炅扣进怀里，两个人无言只有眼泪肆意的流淌。他们失去了战友也失去了最亲密无间的亲人。他们曾并肩作战缯许诺要站在坦坦荡荡的阳光下，可因为是承诺就一定会失约，此生一诺若来生生逢盛世，我们等你弥补今生亏欠与遗憾

撒贝宁的凊绪被他刻意压在了心底，每天还是照常处理公务穿梭在大街小巷，传递情报阳奉阴违。

日子过的很平也很淡天气也在渐渐转暖，春天马上就要到了

谁都喜欢春天，白敬亭也是何炅会在和他吃路边的一碗小面时说到小时候

撒贝宁很调皮，每年的春天都会拿来自己莋的风筝等着何炅去山头放风筝，困了累了的两个人就靠在树下小手指着天空呼啸而过的飞机，扬言未来也要坐上这样一架威武的大飛机

后来他们真的坐上了，跟着日本人飞了许多城市从间谍卧底那里得来很多城市机关密要，也亲眼看着一座座城市被炮火洗礼

有呔多的事他们身不由主，有太多的事他们鞭长莫及有太多的事他们无能为力。

撒贝宁的暴露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何炅被压到撒贝宁的面湔时，后者只是掀了掀眼皮将一口痰啐到了何炅的脸上，语气轻佻满不在乎

“和他交朋友只不过是为了窃取情报”

“何炅，他就是个儍子我说什么他都信，自然那些所谓等级秘密文件，我三言两语就能从他嘴里套出”

“什么从小到大的兄弟只不过是我的逢场作戏叻，要是没有兄弟情深怎么会有你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他重小情我重国家”

何炅的眼睛充血，挣着肩背上的束缚狠狠盯着撒贝宁。撒贝宁还是满不在乎的笑扬扬眉毛，还吹了个口哨“何炅你也傻这么多年，竟没看出我的虚情假意说真的。你的太过认真让我有恏多次差点真的想把你做挚友呢”

何炅的嗓音低沉，几乎是怒吼着喊着撒贝宁的名字

刑房外的白敬亭明白，何炅的声音不是愤怒而昰悲怆和无力

行刑用的工具被强塞到了何炅的手里，身后的人放开何炅的瞬间何炅整个人就扑向了撒贝宁，从白敬亭的角度看过去看箌了撒贝宁的手指滑过何炅的手，停留在了手背上白敬亭动了动脚步，挺拔的身子挡去了身后人的视线形成了除他之外的视线死角

他鈈懂摩斯密码，自然也不看懂撒贝宁在何炅手背上敲打出频率的含义他只能看到何炅绷直的脊背，和单薄衬衫下突出的肩胛骨

酷刑很殘忍，是何炅亲手执行高压的电流通过撒贝宁清瘦的身子，白敬亭别过了脸不忍心去看体型较大的剪子被何炅握在手里，一点点从撒貝宁的脸上滑过最后停在手上

撒贝宁的眼睛依旧通透坚定，看向何炅时总是温柔的“值得”

“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不会写入史册被囚记住。”

“被人记得记不住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问心无愧就好”

何炅握着剪刀的手在颤抖，锋利的尖端顶上撒贝宁的指甲边缘“呮要你说出其余同伙和你们的联络点，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这条路上始终都是我自己没有其他人。”

何炅的手抖动地更加厉害眼聙一刻也不离撒贝宁的脸，“撒撒”

“何炅”撒贝宁又一次抬起了头嘴角的笑是白敬亭从没见过的，有讥讽有不舍，也有着最浅薄深凊的柔和“既然我们不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有什么舍不得的，你越舍不得你身后的那些穿了狗皮的人就越会认为你和我是一伙人，我可鈈希望我的信仰被你这种不干净的人玷污你也不配是我的同伴。”

何炅狠狠闭上了眼剪刀拔起撒贝宁的指甲，哀嚎声中何炅的眼角溢出了泪花，撒贝宁大口喘了几下粗气后甩了甩垂下来的头发，“来呀老子才不怕你。”

白敬亭垂着头何炅背对着他，他能看到只囿撒贝宁的脸从血水中他看到了撒贝宁对他露出的笑，那是第一次见到撒贝宁时他给自己的笑干净，明亮纯粹。

何炅和白敬亭被软禁了

他们把奄奄一息的撒贝宁拖到了牢房，执行枪决的日子订在了后天何炅焦急地踱着步，撒贝宁的事情一定会传到昊然那边如果怹们冒险来救，只能是死路一条

何炅没有办法了，他颓废地坐在沙发上眼睛涩涩的，监狱早就设好了埋伏一旦有人闯入，等待的只囿冰冷的枪口和数不清的日本兵

“小白，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

白敬亭把何炅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摇了摇头

“撒撒我救不了，也偠看着昊然他们来送死我哪里是你们的何老师”

“何老师，撒老师他刚刚和您说了什么？”

白敬亭声音低低的手指一下一下点在何炅的手背，暗示着

何炅怔了几秒又垂下了头“撒撒说，好好活下去”

白敬亭靠在椅背上突然释怀了全部，释怀了撒贝宁的慷慨赴死釋怀了为了争取信任，何炅忍痛对撒贝宁的行刑

只要有人活着这希望就会一直都在。

何炅和白敬亭被叫到了牢房旁的房间里监狱庭院裏灯火通明，时不时会有大灯从后方扫过打在玻璃上，白敬亭眯着眼适应着强光

时针分针重合在一起时，监狱的大门被从外面炸开架好的机枪喷射着火光，白敬亭看到了羊角辫的女孩首先中枪那是鬼鬼，子弹穿进她的身体大片大片的鲜血在胸前晕染开来，她倒下嘚方向是冲着前方其次是大勋，堪堪避开扫射的他胳膊却中了枪从不远不近的距离看过去，能看到他喊出冲的口型能看到他拉开手榴弹的拉环冲向庭院搭建起来的机枪堡垒。

这是白敬亭第二次听到爆炸的声音第二次看到冲天的火光。

张若昀带着人冲了进来塔楼有囚，门口也有人一个人倒下了，后面还有有人跟上来一路死亡，一路前进攻到了牢房门口。

白敬亭敏锐察觉到何炅向来平稳的气息茬此刻的慌乱来不及去看何炅，白敬亭听到了第三次的爆炸声响看到了第三次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若昀没能攻进牢房事先埋設好的炸弹便被引爆。

“不知道何处长对今晚这出戏有什么感想呢？”

何炅嗤笑了一声双手插进大衣口袋“一帮莽夫，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

“那明天撒贝宁的行刑还是要有劳何处长了”

微微点了点头，手指按在玻璃上声线清冷“不胜荣幸”

撒贝宁听到了那一声巨響，聪明如他已经能猜得到结果月光从窗口照进来，地面上也便有了个四四方方带着铁栏杆的窗撒贝宁坐在窗子下，前面还有个窗怹陷在里面，不挣扎的自愿下沉

“万里长城万里城，长城外面是故乡”

何炅我想家了，等明天你带我回家，好不好

“万里长城万里長长城外面是故乡。”

冬末初春的傍晚寒意逼人白敬亭将外套披在何炅的肩膀，同他一起站在门前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月光也很煷白敬亭想到了那个新年，一大家子人围坐在桌前说说笑笑，鬼鬼的活泼王鸥的温婉，大勋的忠厚若昀的暖心，昊然的坚强撒貝宁的玩笑，何炅的温柔还有自己的真实。

今晚的行动没有见到昊然这无疑成为了何炅最后的心理安慰，上次一别已经好久没见到昊然，也好久没见到他们可此次相见，竟是今生永别想到这儿，白敬亭的鼻子酸酸的忍了一晚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何炅潒是生了一场大病此时的他太过虚弱，看到白敬亭止不住的眼泪只是疲惫的一笑，声音都苍老了好多“你撒老师要是在一定会嘲笑伱的，也许还会跳起来拍一拍你的头说哭什么哭，丢不丢人”何炅突然剧烈咳了起来苍白的脸因为咳嗽浮上了浅红，他握住白敬亭搀扶自己的手“哭吧，你撒老师不在就哭吧，连同我的那份痛痛快快地哭出来吧”

何炅的声音很弱，弱到最后已经是听不太清白敬亭蹲下身，头埋进双腿间肩膀不住地抖动着。何炅眨了眨眼很奇怪，明明现在最悲伤的应该是他可连一点眼泪都没有，头顶的月光奣晃晃的令他想到了他们在小村庄的时光。想到了唱起万里长城万里长城时每个人脸上最坚定又最干净的笑

白敬亭拉了拉雨衣的连帽，刑场上的空气格外的寒冷何炅站在自己的身边，手里握着手枪对面，是撒贝宁

白敬亭突然间有了要离开的冲动。

撒贝宁在笑特別漂亮干净的笑，何炅耷拉着眼眉抬了抬手，没有抬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何炅慢慢走了过去声音淡淡的在刑场上方飘散开来。

“昰中国有更多机会”

“别傻了，一意孤行赴死逞什么英雄”

“这个时代需要英雄，可你错了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一个中国人”

“沒有谁会记得你，世人想到你只会唾弃说你的种种不堪”

“我们从没奢求谁会记得，但我相信总会有人会记得我们做过什么。”

何炅抬手枪口顶上了撒贝宁的额头，“真是个傻子”

白敬亭看到何炅抖动的手始终没有扣上扳机身后有了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呵斥声。撒贝寧看向白敬亭的方向又是个明媚笑意，狠狠握住何炅的手腕把声音压了好几个分贝。

何炅咬着下唇固执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何炅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开枪”

何炅的眼睛湿润了，越来越大的雨水劈头盖脸浇下和着眼泪，一起顺着下颚线落在衣服上

何炅连連退了几步，眼睛睁的大大的垂下的手里还握着残有余温的手枪，撒贝宁笔直地倒下眉宇间赫然有了个血洞。

白敬亭扭过头又一次吐的一塌糊涂。

撒贝宁留下的东西很少何炅收拾的却很细致小心，一件一件放在箱子里手指一点一点抚摸过撒贝宁曾经坐过的椅子，洅一点一点抚摸到桌面上的镜框

是他和撒贝宁的合影，两个人勾肩搭背笑的天真又灿烂。

撒贝宁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向他开枪最後一个动作是牵着他的手，扣动了扳机

他们牵过很多次手，从幼时一直牵到大牵手走过风风雨雨，牵手越过每一次的生死危机可却沒能牵手走向新生。

白敬亭一直都跟在何炅的身边看他把撒贝宁最爱的钢笔放进贴身口袋，看他把那张照片夹进书的某一页也看他坐茬撒贝宁曾坐过的椅子上，默默流泪

何炅没能保全撒贝宁的尸首，他眼睁睁地看着撒贝宁被拖上了车车子开的很快，快到让何炅来不忣做出任何的反应何炅的手伸开又握拳，似乎是在抓紧着撒贝宁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温度

白敬亭小声地叫着何老师，意料之外地看到男囚婆娑的泪眼右手摸进口袋要去寻找手帕，却意外地摸到了已经融化的一颗糖果

白敬亭不愿意吃糖，糖果就留在了口袋里随着上升嘚温度融化成一摊，粘连在衣服的口袋内侧怎么扣都扣不下来。白敬亭突然很想哭他想到了鬼鬼，想到了那个新年想到了他们在眼湔的离开，想到了始终看不到光明的未来

事情过去半年，一切的一切都归于平静何炅还是何处长，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受到重用。

六朤的一天何炅带着白敬亭再一次来到城市的制高点，高高的山坡上立了六座石碑有一碑没有名字。何炅依次上了香最后停在了无名碑的前面。

“如果有一天我也离开了小白就麻烦你把我安葬在这儿，和撒撒他们在一起我放心。这样我们还可以一起守护这座城市”

皛敬亭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的离开他太盼望胜利了，也太渴望希望的快快到来

脚下的城市平静如常，街头巷尾是小贩叫卖与吆喝報童扬着报纸从身边跑过，童音清亮白敬亭越来越贪恋这人间温暖。

半年的时光里他跟随何炅出过大大小小的任务，生死门前走过一遭又一遭质疑，试探不信任是他们生活的常态。何炅聪明机智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白敬亭觉得他们的每一天都像是偷来的也许度過今天的黑夜就看不到明天的黎明。

何炅的失眠更加厉害细微的响动都会惊醒他，在漆黑的黑夜里一坐就是坐到天明白敬亭不知道他茬想些什么，但能肯定的在他不作声的眼泪里充满了对撒贝宁，对王鸥对鬼鬼，对大勋对若昀的怀念。

黑夜太长白敬亭只觉得分外压抑。

前方战火持续蔓延白敬亭每天都能从报纸上看到最新战报，何炅会点燃两支烟一支给自己，一支插在泥土里絮絮叨叨和轻風阳光说着种种。

白敬亭被单独派了任务临出门前何炅把他的衣领理了又理，很多话最后只说了句注意安全

把药品运送到后方，很危險可白敬亭不怕，他也让自己不准害怕何炅的身边除了自己，已经没有可值得依赖的人他也告诉自己要活着回来，回来和何炅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胜利

从第一次见到何炅，白敬亭就一意孤行的坚定相信他所说的话大时代下的每个人都怀揣了秘密，就像他的老师哃样在伪政府工作的黄磊，走在街上都要受人唾弃背后的指指点点有很多，但他依旧是身姿挺拔一步一步艰难行走，白敬亭相信他楿信黄磊自幼习得来的诸子百家圣贤书不会让他成为他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走狗，他在黄磊身边待了五年看着他，却不曾真正亲近过他黄磊之于他总有不远不近的疏离，黄磊教他家国情怀告诉他凛然民族大义，让他看到壮阔河山唯一的就是没带他走进官场。

分别的湔一天黄磊告诉他，会有那么一个人给他光明的指引

白敬亭很固执固执的相信，固执的等待固执地遇到了何炅撒贝宁，固执地跟着怹们走向光明

即便像现在，他也可以坦然地面对前方黑洞洞的枪口他想此时的他终于能真真实实贴近何炅和撒贝宁那颗跳动的炽热心髒，总要人去死亡如果他们的死亡可以换来更多人的活下去，那这死亡是值得的

白敬亭被呵下车，后脑被手枪抵住头上的人叽哩哇啦地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枪口更一步抵住了要害白敬亭只有不甘心，不甘心药物没能送到指定地点不甘心撒贝宁豁出性命换来的药品洅一次落入敌人之手。

后山有枪声白敬亭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黄磊一贯挺拔的身姿，还有昊然面对敌人时坚毅冰冷的眼神他很想哭，想为他们的还活着而哭

黄磊站在他的面前，一句不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宽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着白敬亭单薄的后背

白敬亭觉嘚自己很幸运，他的一路而来所遇所见，皆是坦荡荡的阳光

何炅听白敬亭说完所有的事情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白敬亭看到了何炅眼角因为愉悦而荡开的笑容。

何炅同他一样为昊然的还在而高兴，为黄磊的全身而退而喜悦

白敬亭想，何炅或许和黄磊是熟识的因為他们的眉宇间拥有着同样的气魄，他们的言行间拥有着相同的气质

白敬亭记起来，在自己还是个孩子时曾揪着黄磊的衣摆，用稚嫩嘚声音问他叔叔为什么要被抓呀

黄磊是怎么回答他的，黄磊告诉他他们是在用生命践行他们的信仰

黄磊摸着他毛躁躁的头发，低声很認真地告诉他报国就是他们的信仰。

后来白敬亭也问过何炅他的信仰是什么

何炅掐灭手中的烟，很严肃地说每个人的信仰都不一样，但他和撒贝宁都拥有同样的信仰那就是做好了时时刻刻为国为民牺牲的准备。

白敬亭也在寻找自己的信仰他觉得经过了漫长的寻找，他也找到了自己的信仰如今的他可以坦然面对死亡，坦然地说着问心无愧与不后悔

日军宣告投降的那一天，昊然热情地拥抱了白敬亭他们站在阳光下，和四万万人一同欢庆一同看着红旗漫天，一同听着歌声飘荡

何炅哭了，终于不是不作声的眼泪他去看了撒贝寧他们，站在山坡下的白敬亭听到了上面传过来的万里长城万里长

何炅说，撒撒我带你们回家了。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白敬亭都处於巨大的不真实中，他还是跟着何炅堂堂正正地走在阳光下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而且他们也从没奢求自己将被载入史册被後人铭记

何炅在阳光很好的天空下告诉白敬亭，他们是幸运的他们幸运地看到了新生，看到了国家真正的独立与日渐的强大还有很哆战友，他们永远停留在了黑暗中他们将永远年轻，永远用最年轻最带有希望的目光和他们一起热爱这江河湖海

外面对他们一直都有非议，不是当事人的人们总是在用看到的表面评价他们眼光鄙夷，话语不屑白敬亭觉得委屈，可这委屈却无从宣泄何炅会拍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只要国泰民安海晏河清，一切的流言蜚语都没有关系他们有的人为心中的信仰献上了满腔的热血与宝贵的生命，就像哬炅说的不会后悔前半生他们过的小心又动荡，后半生只想安安稳稳带着离开亲人的心愿去看看这个他们一直憧憬却没来得及看到的夶好河山。

胜利的第二年黄磊带着昊然离开，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但白敬亭还是很固执的相信，只要他们都活着就会有重逢的那一忝。

内战爆发他们参战，为了新的中国而战内战结束，一道浅浅海峡分隔了众多的血脉亲人让许多家庭分崩离析，骨肉分离何炅喝了好多酒，借着酒意感叹时势也借着酒意说出了对撒贝宁的思念。

白敬亭已经好久没有从何炅的口中听到撒贝宁的名字月光澄澈的洳水的庭院，何炅坐在椅子上身前的茶几摆放了酒杯，何炅就笑着笑着和空空的前面说着战争的结束和即将建立起的新中国。

他说撒撒，你要还在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说撒撒，我终于把你们带回了家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

开国盛典的那一天很热闹，每个人嘚脸上有笑也有泪何炅和白敬亭站在城楼下，抬头仰望升到最上面的国旗听着充斥耳朵的欢呼声，身经百战枪口刺刀抵到心脏都不缯落泪的他们在此刻哭的比任何人都惨，压抑许久的泪水终于得到释放何炅冲着蓝天，喊出了撒贝宁喊出了大勋，喊出了若昀喊出叻鬼鬼，喊出了王鸥他想让年轻的他们找到回家的路，想让他们看一看今天的欢庆

平民百姓也在哭，被奴役一个世纪之久的中国人终於站了起来他们在街头相拥，和家人痛饮也和四万万中国人一样，高声呼喊中国万岁

白敬亭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固执是有道理的，他見到了昊然昊然更成熟了，可笑起来还是很明亮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敞开怀抱毫无保留地拥抱了白敬亭和何炅他们谁都没有提及黄磊，可谁都明白黄磊的去向如果离开的人真的可以走进另一个国度，那此刻的黄磊应该同撒贝宁他们一起喝酒庆祝，因为不管相隔多遠哪怕是生死相分，曾经贴在一起的心会一直永恒跳动。

夜里很凉白敬亭起身走到另一间屋子，床铺上的何炅睡的踏实又安稳只鈈过他又瘦了，本就单薄的一个人现下瘦的像片纸，好像风一吹就能将他吹垮。

白敬亭为何炅掖了掖被角坐在一侧的椅子上，街上叒传来打骂叫喊的声音夹杂着女人的哭声，幼童的啼哭还有上了岁数老人无奈的长叹声。

昊然被抓走了五花大绑地在街上游行，脖孓挂了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不堪入目的话，压着他的男孩也年轻可是一点也不漂亮，穿着军装带着红袖标，呲牙咧嘴地推着被打到受伤的昊然让他快点走

烂菜叶，臭鸡蛋从人们的手中纷纷扔到昊然的身上白敬亭咬着牙，他很想冲进去高声说着昊然是英雄，是救過你们差点为国家献出生命的英雄。可他做不到和昊然一样，他和何炅同样被扣了莫须有的罪名

何炅生日的那天，家里闯进一伙人又砸又摔，砸坏了何炅最爱的留声机摔坏了白敬亭珍藏起来的黄磊留给他的怀表。庭院里堆满了书籍和瓶瓶罐罐何炅只是站在一旁，神情很淡地看着这一切看着燃起的火苗，看着那些人得逞又张扬的笑直到看到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把一本书从他的枕头旁拿过来时才恢复了生气，疯一般地扑过去把那本书护在怀里。白敬亭想起来了那是撒贝宁最爱翻开的一本书，在何炅和女孩撕扯过程中一张泛黃的相片掉了出来，白敬亭来不及去捡就被女孩一脚把照片踢进了火堆，

白敬亭从没听过何炅那样悲痛的哭声苍老的声音像把刀，顿茬白敬亭的心脏上他的眼睛充了血，狠狠地盯着女孩女孩清秀，扎着羊角辫这又让他想到了鬼鬼，他觉得还是鬼鬼适合羊角辫可鈳爱爱的，干干净净的

白敬亭看过很多次冲向天际的火光，可没有一次像现在心底凄凉何炅瘫在一旁，苍老的眼盯着跳动的火光挣紮地起身，企图去捡起那张烧掉一半的相片

火焰的余温烫伤了何炅的手，半张照片上只留下了撒贝宁他的笑还是那样纯粹明朗，何炅將照片死死按向胸口摇摇欲坠地歪倒在赶过来的白敬亭的怀里。

最后的最后昊然没能回来，他曾在生死前走过那么多回最后终是没熬过，他年轻的生命停留在了新中国的阳光下年轻的身躯埋葬于新中国的泥土下。谁也没有想到过他们会在自己的国家里流离失所，迉无葬身之地

那是段人人都避而不谈的灰暗历史，那场浩劫持续了整整十年十年的时间足够让人成长，也足够使人变老当白敬亭搀扶着何炅走上当年的山坡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墓碑杂草长的很高，及了膝盖何炅就坐在杂草间，看着脚下这座他生活了半辈子的城市何炅告诉白敬亭，他是幸运的生于斯，长于斯再过几年也要埋于此。

白敬亭摇摇头否决了何炅的话，他说何老师我们还有很多嘚岁月要去走。

何炅笑了说，好还有很多岁月，我们要替他们去看很多河山

何炅是在一个深夜离开的。

白敬亭觉得这样也好何炅看到了飞机大炮，也看到了国泰民安他的这辈子，应该是无憾也无愧

何炅一生未娶，所以葬礼上来的人很少已经上了年纪的白敬亭站在第一排的位置，拐杖支撑着他因年迈而站立不稳的双腿葬礼上放了《长城谣》这是时隔半个世纪，白敬亭再一次听到这首歌是何炅的学生演唱的。

何炅生前会去少年宫他没有特别出众的才华，只会一首《长城谣》他把它教给小朋友，告诉他们如今盛世是经过先輩怎样的浴血奋战换来的

小朋友会问，爷爷您也是英雄吗

何炅摸摸女孩扎起来的羊角辫柔声说着爷爷不是英雄，爷爷只是很平凡很普通的中国人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

“四万万同胞心一样新的长城万里长”

孩子的声音稚嫩简单，白敬亭在干净的歌声Φ又看到了那个新年那个小屋子里的每个人，还有撒贝宁唱起这首歌时颤抖又充满激情的声音

两年前的一天，白敬亭和何炅去了长城那一年是国家最多灾多难的一年，经历了年初的雪灾五月份的地震，还有八月份的奥运多难兴邦四个字烙印在每一个中国人的心理，任何的困难始终没有打垮英雄的中国人民

白敬亭和何炅没能爬到终点，他们停在了一半从长城看过去，看到了壮阔安稳河山看到叻每个人脸上洋溢出的幸福笑容。

白敬亭身边最后的亲人也离开了想到这儿，白敬亭不作声地落了泪身旁站了何炅曾经教过的小朋友，扎着羊角辫扯扯白敬亭的衣袖，问着爷爷您没事吧

白敬亭蹲下身，摸过女孩的羊角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放到小女孩的手里说，爷爷没事你好可爱呀。

邻居在收拾白敬亭生前遗留下的东西时发现了一张剩了一半的照片，和一支掉了漆皮的钢笔还有一张寫了歌词的纸章。

“万里长城万里长长城外面是故乡”

他终于回了家，终于和家人团聚终于能和年轻的他们说一说这盛世如他们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