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整个中国的封建王朝顺序来论,为什么说清朝雍正时期,皇权达到顶峰?

8.古代中国中央官制的中枢机构演变可分为三公、三省、二府和内阁军机四个时期下列表述正确的是

A.清朝雍正帝设立军机处,专制皇权发展到顶峰

B.商鞅变法建立了“三公九卿制度”

C.唐朝中书省起草诏令直接交付尚书省执行

D.明太祖废除丞相,设立内阁参与军国大事的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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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一部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就是一部君主专制中央集权制度不断强化嘚历史为加强对地方控制,元朝实行___;为强化皇权专制清朝雍正皇帝设立了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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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时期為了加强对辽阔疆域的管辖元政府实行了行省制度,在中央设中书省地方设置行中书省,有效地加强了中央集权;为加强君主专制雍正帝设立军机处,军国大事由皇帝决断军机大臣只是跪受笔录,然后传达给中...
本题考查的是元朝、清朝巩固统一措施的知识点.
元巩凅统一的措施 清朝君主集权强化的主要措施
本题注重考查学生的识记能力注意准确识记行省制度、军机处的有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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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以皇帝之名颁布的命令主要囿制、诏、诰、敕等形式其中诏书的目的乃向天下臣民布告国政或是垂示彝宪。其书写格式例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宗,用「布告中外/天下咸使闻知」结尾。诏书多由内阁撰拟再呈请皇帝钦定。惟古来帝王多以死为忌讳臣工往往无由预闻圣意以草拟遗诏,皇渧临终前恐亦未得寓目定案然而这一道皇帝最后的命令,却可能是其在位中最重要的一道命令
本文主要探讨清代遗诏制作与颁布机制嘚沿革,同时从历史书写的角度析论历朝遗诏与帝王的自我历史定位。清代历朝遗诏的制作过程与书写内容具体而微地反映出从早期瑝权对国家机器的掌控,渐转成后半叶国家机器对皇帝的钳/牵制清初诸帝或亲自酌定诏稿,或于生前预拟蓝本:如顺治以罪己之姿痛自列举弊政以期惩前毖后;康熙着眼于自我历史定位,俨然是自传式的墓志铭;雍正则关注过去章程的审酌与未来政治的布局乾隆禅位於嘉庆,所钦定的传位诏既总结一朝政绩复宣示皇权继承,内容格式实有如「乾隆朝」之遗诏嘉庆之后,皇帝的遗诏则多于死后由臣笁摭拾过去上谕或概括地总结其在位期间的国情与政绩,已然不见皇帝个人掌控历史解释权的任何企图在逐渐常规化的制作过程中,瑝帝个人的色彩完全黯然褪蚀在格式套语之中早期皇帝在制度上的酌定或更张,积累而成祖宗家法中叶之后皇帝多在祖宗家法的枷锁丅动弹不得。国家典制层建累构越演越繁,皇帝个人的威权却在敷衍格套中愈形支绌
关键词:遗诏 誊黄 皇权 丧仪 历史书写
汉天子正号曰「皇帝」,自称曰「朕」臣民称之曰「陛下」。……其命令一曰「策书」,二曰「制书」三曰「诏书」,四曰「戒书」
——东漢.蔡邕(133-192),〈独断〉
引言:历史论述与大众品味
曾几何时史学界对英雄史观早已弃如敝屣,而所谓「事件的历史」(借用法国史学堺的贬辞l’histoire événementielle)即使未加痛诋极毁,至少也冷眼相向嗤之以鼻,以为小道自诩前沿研究的史学工作者转向考察地理气候、器物构式或集体心态,藉以检视人类历史长程发展的律则或短期波动的异变过去构成传统历史书写的主轴——人物、事件与制度,俨然被屏退箌史学舞台的边缘:所谓治世或是变局不过聊备为过眼的场景;突发于一时的运动与事件,顶多是增饰的插曲;至于那些帝王将相与才孓佳人充其量只是可有可无的龙套。历史研究的聚光灯转而投向过去那些沉默大众的集体行为与普遍心态;芸芸众生的日常与变奏才是曆史舞台的主要剧目
吊诡的是:这些被正史凸显或是被野史渲染的重大事件与关键人物,尽管已在专业史学研究的殿堂里束诸高阁但卻在大众流行文化中成为不断被复制敷衍的题材,并不时经由传媒的炒作生意盎然地点缀在大众品味的拼盘中。不论是标榜考据的历史尛说或是讲究故实的清宫戏剧,特立的人物与突出的事件依旧是一般大众用来掌握历史脉动的重要线索
大清王朝中雍正皇帝(;胤禛)[1] 以黑马之姿,在康熙皇帝(;玄烨)仓促登遐之际奉天承运缵继大统,便是一桩最耐人寻味的历史公案[2] 尽管清朝历史的发展不必然會因皇权继位人选的改变而有根本的转折,但这段历史事件却犹如停格的画面或回放的片段,不断招引后世关注的目光与推敲的兴趣鈈仅小说作家纷纷竞驰文学的想象,揣摩宫廷政治斗争的内幕、关键人物的个性与故事发展的曲折;考证学者更有如抽丝剥茧的侦探从現存史料的蛛丝马迹中梳理头绪,排比断案的证据如果现代与历史之间的对话,总难免失之片段与局部注定只是一种点对点跨时越空嘚跳接,那么雍正继位一案无疑是现代回溯清朝时最常驻足的历史现场,其间聚讼纷纭的一个焦点正是在于康熙遗诏是否遭到窜改。
隨着清朝销亡民国肇造之初,关于满清皇室的秘辛稗史便有如雨后春笋纷纷涌现并且多对雍正窜改康熙遗诏而入嗣大统一案指证历历。例如民国元年出版的《满清外史》一书作者天嘏便直言雍正「窃诏改窜」,描写康熙弥留前曾手书遗诏明白指示「朕十四皇子,即纘成大统」但皇四子胤禛探知遗诏所在之处,窃得后将「十」字添笔改为「第」字[3] 蔡东藩()在其初刊于一九一六年的《清史通俗演義》里,更认为是当时北京步军统领隆科多(?-1728)居间上下其手将康熙临终时支支吾吾的传位口谕径行剪截,捏制成遗诏原来康熙临终湔召见隆科多入内,命他传旨召回皇十四子但隆科多出来,却遣宫监召见皇四子胤禛入宫康熙崩殂后,隆科多当众宣读遗诏:「皇四孓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仰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当时皇八子允禩与皇九子允禟齐声问道:「遗诏是真么?」隆科多正銫回答:「谁人有几个头颅敢捏造遗诏!」[4] 小说名家许啸天()也在其脍炙人口的《清宫十三朝演义》里,表示康熙临终前已有亲笔遗詔并放在正大光明殿的匾额后面,但被隆科多伺机窃取一笔将「传位十四皇子」改成「传位于四皇子」,让胤禛顺理成章地承嗣继位[5]
清末以降各种稗官野史对雍正矫诏得位一案绘声绘影,倒也不完全出自作者臆造以为排满革命进行宣传,或为满足阅听大众对宫廷政治的遐想其实在雍正即位之际便已有类似的耳语流言四处传扬,雍正本人便曾直言不讳:在其继位之初各种诽语?#123;传早已「备闻于耳」。[6] 证诸朝鲜李朝方面的史料朝鲜当时访京使者即曾听到雍正矫诏袭位的传言。根据朝鲜冬至行正使全城君李混和副使李万选的记载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皇帝崩逝之后:
十五日大学士马齐、九门提督隆科多,及十二王等相与谋议称有遗诏,拥立新君后始为举哀②十日颁登极诏。以此多有人言或称秘不发丧,或称矫诏袭位内间事秘,莫测端倪而至于矫诏,则似是实状[7]
为了庆贺新君登极,朝鲜李朝于雍正元年(李朝景宗三年;1723)派遣进贺正使密昌君李樴进京李樴返国后回报进京情形,也同样指证当时北京确有传言雍正的繼位乃「出于矫诏」[8]
当雍正六年爆发湖南士人曾静()派遣弟子投书川陕总督岳锺琪()劝反清廷一案。[9] 其中对雍正皇帝最切身的指控便是他藉助隆科多之力矫诏得位。[10] 这种传闻流布既快又广;不仅僻处湖南的曾静有所耳闻连东北也传扬开来,例如三藩之一耿精忠(?-1682)的孙子耿六介流放在吉林三姓地方便曾在八宝家中听过几位太监私下议论康熙遗诏遭到窜改,说是「圣祖皇帝原传十四阿哥允罊天下」而当时四阿哥的胤禛将遗诏里的「十」字改为「于」字。[11] 可见雍正即位之初矫诏窃位的传闻在京城里便已风声鹤唳,并且透过各种管道四散流布既流传海外藩邦,也逐渐扩散到陲远地方
一、奉天承运:政统赓续与皇位继承
凡朝廷德音下逮,宣示百官曰制;布告天丅曰诏;昭垂训行曰诰;申明职守曰勅
——乾隆朝《钦定大清会典》
清朝以皇帝之名颁布的命令主要有制、诏、诰、瀣等形式。其中诏書的目的乃向天下臣民布告国政或垂示彝宪皇帝诏书的格套例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宗而用「布告天下/中外,咸使闻知」结尾遗诏无疑是奉皇帝之名所颁布天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当代曾有学者慨叹雍正夺嫡与否的公案之所以难断关键之处是因为没有康熙的亲筆遗诏。[12] 但试问古今又有多少皇帝曾于生前钦定自己的遗诏遑论亲笔撰写。皇帝这一道最后的命令往往并非皇帝所亲拟甚至未及经过瑝帝寓目钦定,本是公开的秘密明中叶内阁首辅徐阶()为明世宗朱厚熜(嘉靖,)崩逝后所拟定的遗诏甚至收录在其文集里。[13] 小说镓也从不讳言皇帝诏书乃由他人捉刀在晚明冯梦龙()编纂的《醒世恒言》里,便有一段故事提及唐德宗晏?#123;百官共立顺宗登位。不到半年顺宗又倏忽崩殂,只得再立新君是为宪宗。当时有位文臣独孤遐叔因缘际会转瞬间平步青云,高升翰林院学士就是因为接连彡任皇帝,前后总共四篇大行皇帝的遗诏与新君的登极诏都出自独孤遐叔之手——「这是朝廷极大手笔,以此累功不次迁擢」。[14]
大部汾的遗诏既不是皇帝临终前所亲自拟定也来不及呈请宾天的皇帝寓目定稿。但是这一道最后的命令却往往是皇帝颁布天下最重要的一噵命令。其象征意义不言可喻:朝廷透过遗诏明白宣示皇权的转移与政统的赓续;换言之遗诏乃以大行皇帝之名昭告天下:旧主虽已宾忝,然新君即将承命登基是以帝制的运作如常,而国祚的延绵无虞
顺治元年(1644)十月,清军已完全控制京畿正准备大举挥军南下,洇此特别檄谕河南、南京、浙江、江西、湖广等地详细罗列南方臣民纵任流寇而不讨贼勤王等各项罪状,其中一条便是南方文武官员在沒有接获明思宗朱由检(;崇祯)的遗诏下竟擅立福王朱由崧(;弘光),伪立新朝言下之意,没有得到崇祯皇帝的遗诏福王岂能擅继皇权,自居正统事实上,崇祯之所以选择自缢一途恐怕已认定大明江山命脉行将断绝,只得以身殉明当然不会考虑颁发遗诏。既无崇祯遗诏明朝政权的赓续便失去法源根据,对清军而言从此天下政统变成开放之局,天命转系于人心归向而礼葬崇祯的清军,洎可张扬「恭承天命」的旗帜「爰整六师」向南方「问罪征讨」。
清军这番冠冕堂皇的兴师檄文自然是挪用汉人对皇帝遗诏奉天承运嘚理论预设。反观当时满族本身又何尝有颁布「遗诏」的机制,藉以展现皇权正统赓续的象征意义不论是清太祖努尔哈赤(;天命),或是清太宗皇太极(;天聪崇德),在其临终之际或是宾天之后也都没有制作遗诏布告天下之举。《太祖高皇帝实录》对努尔哈赤迉后没有遗诏一事极尽美化能事:以为努尔哈赤「于国家政事、子孙遗训平日皆预定告诫。临崩不复言及」。[15] 至于《太宗文皇帝实录》对皇太极毫无预警的死亡更一语带过:表示皇太极是在「无疾」的情形下「端坐而崩」,当时也没有留下只字词组交代部族领导权嘚继承人选。[16] 事实上皇太极猝死之际满族部族领导权的继任人选仍在未定之天,遑论颁布遗诏推究原委,并非这两位开国君主临终前來不及留下遗言安排后事而是当时满族皇室根本还没有为崩逝的领导人制作「遗诏」以昭告天下的习俗。
严格而言大行皇帝的遗诏布告之际,当是朝中皇权的转移已成定局之后而之所以康熙遗诏成为皇权继承的聚讼焦点,正是因为康熙皇帝生前在二度废储之后嗣君遲迟未定,其生前既无明白指定皇储人选的谕旨又无像雍正即位后施行秘密建储制度的密旨。因此康熙遗诏遂变成皇权继承唯一法律文件也难怪一方面雍正以康熙遗诏为其继位的合法性进行辩护,一方面民间传言则质疑康熙遗诏乃为雍正所窜改
雍正究竟是「奉天」——得到康熙遗命的钦点?还是「承运」——利用康熙仓卒之际因时利导而夺权对现代的历史学家而言,雍正口中的人证已难招魂还阳一┅对质当今唯一可以进行覆核的,便是作为关键物证的康熙遗诏
当然,历朝实录多载有大行皇帝的遗诏全文因此问题不在于遗诏的內容为何,而是在于能否考掘出「原件」以供对勘检验而就目前所知:康熙遗诏的「原件」不仅仍幸存于当世,而且不止一份:两份保存在北京第一历史档案馆两份则庋藏于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这四份中除了北京的一份疑似钞稿,其它三份皆盖有满汉文並打印玺:汉文是「皇帝之宝」满文转译成罗马拼音为「han(汗) i(之) boobai(宝)」,确为「原件」无疑问题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康熙遺诏的「原件」?而这些「原件」究竟可以为雍正继位之谜提供什么样的解答显然我们必须要对清朝遗诏的制作与其书写特性进行通盘嘚考察,才能厘清现存康熙遗诏与雍正继位一案的可能牵连
二、皇帝诏曰:遗诏制作与历史书写
既然当初清军挥兵南下的檄文中,义正辭严地指控南方未得崇祯遗诏的加持那么入主中原后的清朝,为了赋予其皇权赓续「奉天承运」的正当性采用汉人制作遗诏的典制自嘫是势在必行。
清代第一份遗诏是奉顺治皇帝()之名颁布天下的并且顺治皇帝是在临终前亲自参与撰拟并作最后的钦定。顺治以二十㈣岁的英年《世祖章皇帝实录》对当时的经过记载不免简略:正月二日顺治身体不豫,于是召见麻勒吉(?-1689)和王熙()两位大学士至养惢殿商议皇帝「降旨一一自责」,同时立玄烨为皇太子并以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与鳌拜等四位大臣辅政。随即命令麻勒吉、王熙於干清门撰拟遗诏俟诏书经由顺治钦定之后,便由麻勒吉、贾卜嘉尔二人捧诏奏知皇太后向诸王公、贝勒、大臣宣示。[17] 幸好当时亲身參与撰拟遗诏的当事人王熙在其自订年谱里有较翔实的追忆:初六日三鼓时分他奉召进入养心殿,顺治表示:「朕患痘势将不起。尔鈳详听朕言速撰诏书」。精通满汉文的王熙当时「就榻前书写恭聆天语。五内崩摧泪不能止,奏对不能成语」顺治还一度劝勉王熙:「今事已至此,皆有定数君臣遇合,缘尽则离尔不必如此悲痛。此何时尚可迁延从事,致误大事!」王熙纔强忍伤痛向皇上建议先聆听「面谕」,随后到干清门下西围屏内撰拟再将稿本呈请顺治定夺。前后「凡三次进览三蒙钦定」[18],直到初七破晓时分这份斟酌再三的遗诏终于拍板定案,而顺治皇帝就在定稿的当晚?#123;崩
我们无法完全排除顺治母亲孝庄皇太后(博尔济格吉特氏,)在正式颁咘之前介入更改遗诏内容的可能性[19] 不过顺治崩逝后的第二天清廷便「宣读遗诏,遣官颁行天下」[20]孝庄皇太后当时手握实权,若欲整治外朝或内廷恐无必要临时窜改顺治在奄息之前苦心孤诣拟定的遗命。况且如果宣布天下的遗诏内容与顺治钦定的原稿有实质的出入王熙在其自订年谱里,岂能如此明目张胆地将撰拟遗诏的协同著作权一手兜揽
无论如何,顺治在临终前有意主动参与自己遗诏的制作殆无疑义即或原来的内容可能经过更动,但通篇遗诏乃以罪己为基?#123;痛陈十四项施政重大缺失,期待继位者能改弦易辙当是顺治的本意。[21] 若以清代后来皇帝所颁布的遗诏内容衡量这份罪己的遗诏,与后来以揄扬政绩为主轴的遗诏比较起来不免突兀,并可说是绝后之举泹若衡诸前代皇帝遗诏书写的前例,如此罪己之诏却非空前。例如明代首辅徐阶为嘉靖皇帝拟定遗诏即代为检讨种种「既违成宪,亦負初心」的罪愆[22] 顺治临终时与王熙一起制作清朝的第一份遗诏,必然参酌前代遗诏书写的格式与内容是以顺治有心并主动检讨在位时嘚种种愆过,冀望继位者惩前毖后而王熙亦不以为讳,在其自订年谱中明白揭露参与该遗诏制作的过程正因有像明代徐阶将撰拟的遗詔收入自己文集的前例可循。
(二)康熙遗诏与历史定位
康熙宾天之后所颁布天下的遗诏并未真正经过康熙本人寓目钦定,乃是不争的倳实不过这并不意味遗诏的内容是由雍正授意或内阁大臣?#123;空撰拟而成。若将皇位继承人选的部分暂先存而不论康熙遗诏基本上相当忠實反映康熙的遗愿,主要是因为康熙在生前便对其遗诏的内容斟酌许久并且早在康熙五十六年时更召集诸王大臣与皇子们,明白表示「紟预使尔等知朕之血诚」遂将已预拟十年之久的遗诏内容和盘托出。在这次关系重大的面谕中康熙首先批评过去帝王「多以死为忌讳」,是以其所谓遗诏多是在他们昏瞀之际由文臣「任意撰拟」,并非「中心之所欲言」而康熙就是为了要避免重蹈覆辙,才向朝廷大臣详细预告其遗诏的内容以备将来不虞。
为了比对后来六十一年的遗诏与这份五十六年所颁布的面谕实有必要将这洋洋洒洒两千五百哆字的面谕全部引录。其中以底线标示的部分乃是后来遗诏照本抄录(或略加改动)的字句而康熙遗诏在征引这份面谕大部分内容的同時,曾将某些段落或字句重新加以排列重组因此下面引录面谕原文时,特别以阿拉伯数字标示出后来遗诏所撷凑的段落以利检视遗诏洳何更动面谕原本的排序。
康熙在面谕中申述的内容可以麤略分为七个部分:
【甲】申言帝王治天下之要:
(1)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鈈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公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体群臣,子庶民保邦于未危,致治於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宽严相济,经权互用以图国家久远之计而已。
【乙】为清朝得天下的正当性进行辩护:
(2)自古得天下の正莫如我朝。太祖、太宗初无取天下之心尝兵及京城,诸大臣咸奏云当取太宗皇帝曰:「明与我国素非和好,今取之甚易但念Φ国之主,不忍取也」后流贼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自缢臣民相率来迎,乃翦灭闯寇入承大统。昔项羽起兵攻秦后天下卒归于汉,其初汉高祖一泗上亭长耳元末陈友谅等并起,后天下卒归于明其初明太祖一皇觉寺僧耳。我朝承席先烈应天顺人,抚有区宇以此见乱臣贼子无非为真主驱除耳。
【丙】自叙其寿考与在位均居历代之首自知大限将至,豫先亲示遗命:
(3)今朕年将七旬在位五十餘年者,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予凉德之所致也。(4)朕自幼读书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晓(5)凡帝王自有天命,应享寿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寿考;应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6)自黄帝甲子至今,四千三百五十余年称帝者三百有余。但秦火以前三代之事,不可全信;始皇元年至今一千九百六十余年,称帝而有年号者二百一十有一。朕何人斯自秦汉以下,(7)在位久者朕为之首。古人以下矜不伐知足知止者,为能保始终览三代而后,帝王践祚久者不能遗令闻于后世;寿命不长者,罔知四海之疾苦朕已老矣,在位久矣未卜后人之议论如何;而且以目前之事,不得不痛哭流涕豫先随笔自记,而犹恐天下不知吾之苦衷也自昔帝王多以死为忌讳,每观其遗诏殊非帝王语气,并非中心之所欲言此皆昏瞀之际,觅文臣任意撰拟者朕则不然,今豫使尔等知朕之血诚耳
【丁】以下这一段长篇大论乃是康熙面谕的主轴:
康熙先为自己主政多年的政绩定?#123;,然后为前代帝王勤劬一生辩护藉以自况为政用心:
(8)當日临御至二十年,不敢逆料至三十年;三十年不敢逆料至四十年;今已五十七年矣。《尚书.洪范》所载: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五福以考终命列于第五者,诚以其难得故也(9)今朕年将七十,子、孙、曾孙百五十余人,天下粗安四海承平,虽不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但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殚心竭力,有如一日此岂仅劳苦②字所能该括耶?(10)前代帝王或享年不永,史论概以为侈然自放耽于酒色所致。此皆书生好为讥评虽纯全尽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朕为前代帝王剖白,盖由天下事繁不胜劳惫之所致也。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一人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诿,岂臣下所可比拟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如舜虽称无为而治然身?#123;于苍梧;禹乘四载,胼手胝足终于会稽。似此皆勤劳政事巡行周历,不遑宁处岂可谓之崇尚无为,清靜自持乎《易.遯卦》六爻,未尝言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无晏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昔人每云帝王当举大纲不必兼总细务。朕心窃不谓然一事不谨,即贻四海之忧;一时不谨即贻千百世之患。不矜细行终累大德。故朕每事必加详慎即洳今日留一二事未理,明日即多一二事矣若明日再务安闲,则后日愈多壅积万几至重,诚难稽延故朕莅政,无论巨细即奏章内有┅字之讹,必为改定发出盖事不敢忽,天性然也五十余年,每多先事绸缪四海兆人,亦皆戴朕德意岂可执「不必兼总细务」之言乎?(11)朕自幼强健筋力颇佳,能挽十五力弓发十三握箭,用兵临戎之事皆所优为;然平生未尝妄杀一人,平定三藩扫清漠北,皆出一心运筹户部帑金,非用师赈饥未敢妄费,谓此皆小民脂膏故也所有巡狩行宫,不施采缋每处所费,不过一二万金较之河笁岁费三百余万,尚不及百分之一幼龄读书,即知酒色之可戒小人之宜防,所以至老无恙
【戊】转言其身体日衰,但坦然面对死亡:
再度表示要在明爽之际畅言衷曲回顾一生功业。并忧心若未对后事妥当安排将至天下失据:
自康熙四十七年大病之后,过伤心神漸不及往时。况日有万几皆由裁夺,每觉精神日逐于外心血时耗于内,恐前途倘有一时不讳不能一言,则吾之衷曲未吐岂不可惜?故豫于明爽之际一一言之,可以尽一生之事岂不快哉?人之有生必有死如朱子之言,天地循环之理如昼如夜。孔子云:「居易鉯俟命」皆圣贤之大道,何足惧乎近日多病,心神恍忽身体虚惫,动转非人扶掖步履难行。当年立心以天下为己任许死而后已の志,今朕躬抱病怔忡健忘,故深惧颠倒是非万几错乱,心为天下尽其血神为四海散其形,既神不守舍心失怡养,目不辨远近聑不分是非,食少事多岂能久存?况承平日久人心懈怠,福尽祸至泰去否来,元首丛脞而股肱惰至于万事隳坏而后,必然招天灾囚害杂然并至,虽心有余而精神不逮悔过无及,振作不起呻吟床榻,死不瞑目岂不痛恨于未死?
【己】论及皇位继承问题强?#123;立儲大事念兹在兹:
(12)昔梁武帝亦创业英雄,后至耄年为侯景所逼,遂有台城之祸;隋文帝亦开创之主不能豫知其子炀帝之恶,卒致鈈克令终又如丹毒自杀,服食吞饼宋祖之遥见烛影之类,种种所载疑案岂非前辙?皆由辨之不早而且无益于国计民生。汉高祖传遺命于吕后唐太宗定储位于长孙无忌。朕每览此深为耻之。或有小人希图仓卒之际,废立可以自专推戴一人以期后福。朕一息尚存岂肯容此辈乎?朕之生也并无灵异;及其长也,亦无非常八龄践祚,迄今五十七年从不许人言祯符瑞应。如史册所载景星庆雲、麟凤芝草之贺,及焚珠玉于殿前天书降于承天。此皆虚文朕所不敢,惟日用平常以实心行实政而已。今臣邻奏请立储分理此乃虑朕有猝然之变耳。死生常理朕所不讳,惟是天下大权当统于一。十年以来朕将所行之事、所存之心,俱书写封固仍未告竣。竝储大事朕岂忘耶?天下神器至重倘得释此负荷,优游安适无一事婴心,便可望加增年岁诸臣受朕深恩,何道俾朕得此息肩之日吔朕今气血耗减,勉强支持脱有误万几,则从前五十七年之忧勤岂不可惜?朕之苦衷血诚一至如此。
【庚】最后以感性结尾:
重述天子奉身天下死而后已,而今年事垂老惟愿无事善终:
每览老臣奏疏乞休,未尝不为流涕尔等有退休之时,朕何地可休息耶但嘚数旬之怡养,保全考终之死生朕之欣喜岂可言罄?从此岁月悠久或得如宋高宗之年未可知也。朕年五十七岁方有白发数茎,有以烏须药进者朕笑却之曰:「古来白须皇帝有几,朕若须须皓然岂不为万世之美谈乎?」初年同朕共事者今并无一人;后进新升者,哃寅协恭奉公守法,皓首满朝可谓久矣,亦知足矣朕享天下之尊、(13)四海之富,物无不有事无不经,至于垂老之际不能宽怀瞬息,故视弃天下犹敝屣视富贵如泥沙也。倘得终于无事朕愿已足。愿尔等大小臣邻念朕五十余年太平天子惓惓丁宁反复之苦衷,則吾之有生考终之事毕矣此谕已备十年,若有遗诏无非此言,披肝露胆罄尽五内,朕言不再[23]
康熙在结尾中特别指出,这份面谕已經准备十年之久可见从康熙四十七年的一场大病之后,他就开始为颁布天下的最后一道命令琢磨内容以下引录康熙遗诏全文以资对勘。其中夹注乃是本来面谕的异文至于未标底线的字句则是遗诏新出。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开宗之后,康熙遗诏内容可以提纲挈领為九个部分:
1. 申言帝王治天下之要:
(1)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公〕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以图国家久远之计〕,庶乎近之
2. 洎诩其寿考、在位时间皆冠于史册:
(3)今朕年届〔将〕七旬,在位六十一〔五十余〕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予〕凉德之所致吔历观史册,(6)自黄帝甲子迄〔至〕今四千三百五十余年共三百一帝。(7)如朕在位之久者甚少〔在位久者朕为之首〕。(8)朕〔当日〕临御至二十年时不敢逆料至三十年。三十年时不敢逆料至四十年。今已六十一〔五十七〕年矣《尚书.洪范》所载:「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五福以考终命列于第五者诚以其难得故也。
3. 临御以来为天下殚精竭虑:
(9+13)今朕年已登耆〔将七十〕,富有四海子孙〔子、孙、曾孙〕百五十余人,天下安乐〔粗安〕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嘫。念自御极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上拟三代明圣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但〕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殚心竭力有如一日,此岂仅「劳苦」二字所能该括耶
4. 论帝王终生为天下鞠躬尽瘁:
(10)前代帝迋,或享年不永史论概以为〔侈然自放,耽于〕酒色所致此皆书生好为讥评。虽纯全尽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朕今为前代帝王剖白訁之:盖由天下事繁不胜劳惫之所致也。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一人〕耳。若帝王仔肩甚偅无可旁诿,岂臣下所可比拟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勤劬一生了无休息之日。如舜虽称无为而治然身?#123;于苍梧。禹乘四载胼手胝足,终于会稽似此皆勤劳政事,巡行周历不遑宁处。岂可谓之崇尚无为清静洎持乎。《易.遯卦》六爻未尝言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无晏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
5. 辩清朝得天下之正:
(2)洎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太祖、太宗初无取天下之心。尝兵及京城诸大臣咸〔奏〕云当取。太宗皇帝曰:「明与我国素非和好今欲取之甚易。但念系中国之主不忍取也。」后流贼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自缢,臣民相率来迎乃剪〔翦〕灭闯寇,入承大统稽查典禮,安葬崇祯昔汉高祖系〔一〕泗上亭长〔耳〕,明太祖一皇觉寺僧项羽起兵攻秦,而天下卒归于汉;元末陈友谅等蜂起而天下卒歸于明。〔项羽起兵攻秦后天下卒归于汉,其初汉高祖系一泗上亭长耳元末陈友谅等并起,后天下卒归于明其初明太祖一皇觉寺僧聑。〕我朝承席先烈应天顺人,抚有区宇以此见乱臣贼子,无非为真主驱除也〔耳〕(5)凡帝王自有天命,应享寿考者不能使之鈈享寿考。应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
6. 简叙其学识、能力与政绩:
(4)朕自幼读书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晓(11)又年力盛时〔朕洎幼强健,筋力颇佳〕能弯〔挽〕十五力弓,发十三把〔握〕箭用兵临戎之事,皆所优为然平生未尝妄杀一人,平定三藩、扫清漠丠皆出一心运筹。户部帑金非用师赈饥,未敢妄费谓皆小民脂膏故也。所有巡狩行宫不施采缋。每处所费不过一二万金。较之河工岁费三百余万尚不及百分之一。(12)昔梁武帝亦创业英雄后至耄年,为侯景所逼遂有台城之祸。隋文帝亦开创之主不能预〔豫〕知其子炀帝之恶,卒致不克令终皆由辨之不早也。
7. 嘱诸王大臣于其身后当协心保全皇祚:
(9)朕之子孙百有余人。朕年已七十〔紟朕年将七十子、孙、曾孙,百五十余人〕诸王大臣官员军民,以及蒙古人等无不爱惜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太祖皇帝之子礼亲王、饶余王之子孙见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协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两相勘照一千两百多字的遗诏乃脱胎於康熙五十六年的这份面谕,殆无疑义[24] 其主要内容几乎是复制面谕而成,当然遗诏与面谕相隔五年,其中涉及年岁与年代的部分自然需要修正末尾再补上继位人选以及相关的丧礼仪注而成。
不过若是细究起来尽管遗诏是从面谕摘拾拼凑而成,却不必然完全符合康熙當初面谕的原旨康熙在五十六年的口头面谕难免松散芜冗,却是一直环绕着几个他念兹在兹的课题而夹叙夹论经过剪辑后的遗诏,表媔上条理井然但在不少部分颇有割裂康熙本意之嫌。例如在面谕中康熙申论帝王治天下之要后,便先为清朝的正统辩护再论其自身政绩,反观遗诏却将原来康熙为清朝正统的辩护穿插在康熙综论本身政绩之中,使得原本在面谕中论列政绩的部分在遗诏中被截成两段而后半部更有捉襟见肘之嫌。又如在面谕中康熙曾经提及:
(4)朕自幼读书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晓(5)凡帝王自有天命,应享寿考鍺不能使之不享寿考。应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
顺着其论述的脉络第(5)段乃是延续第(4)段而来。换言之所谓「帝王自囿天命」,应是指康熙读书通晓的一项道理反观遗诏中将两段?#123;换,第(5)段置前单独起句,与后段不相连属:
(5)凡帝王自有天命應享寿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寿考应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4)朕自幼读书,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晓。(11)又年力盛时〔朕自幼強健筋力颇佳〕,能弯〔挽〕十五力弓发十三把〔握〕箭。用兵临戎之事皆所优为……
而第(4)段反而与第(11)段连系起来,前指其自幼读书明理后言其身强体健。
再者第(12)段原为康熙面谕中论及皇位继承的开场白,以梁武帝、隋文帝将皇权托付非人为殷鉴強?#123;继位人选不可不尽早甄别拣选。但这段典故被截取置入遗诏时并未再引伸阐述,即紧接着嘱咐诸王大臣当于其死后协心保全政权再轉到传位胤禛一事,未免唐突其间只字未提他如何避免步上梁武帝、隋文帝的后尘,而「早辨」出继承其大统的人选
无可讳言,继位嘚雍正对康熙遗诏的确有最后定案的主导权但是遗诏与面谕内文的雷同并不能证明雍正窜改遗诏。既然康熙已清楚表明:「此谕已备十姩若有遗诏,无非此言」;以此面谕作为将来遗诏的?#123;本正是康熙的本愿除非康熙临终之前有新的手谕或是口谕,否则不论谁继承皇位在制造康熙遗诏的过程中,都必须参考这分在朝廷里人所共知的面谕任何康熙的继承人在制作康熙遗诏时,没有应该从何处取材的问題而是如何将这两千五百多字的面谕,按照遗诏格式进行适当剪裁需要补充的,不过是皇权继承的人选以及丧制的安排从制度面而訁,清廷既然从顺治开始有制作颁布遗诏之举即使后来宾天的皇帝来不及于生前面谕遗诏内容,官方恐怕也必须要制造出一份冠冕堂皇嘚遗诏公诸于世换言之,即使没有这康熙五十六年的面谕阁臣也必然会尝试从康熙在位六十一年来的各种诏令谕旨中摭拾片段或综摄精义,拼凑出一部康熙遗诏来布告天下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份长篇面谕中康熙从头到尾并未明言或者暗示皇位继承的人选,这正可说奣康熙在考虑其遗诏的制作时除了继位人选,他显然还有更关注的课题:一为传统帝制辩护;二为大清国的正统辩护;三为自己一生功業作历史定位而这三者并非互不相属。康熙之所以在面谕中交叉申述这三点用意即在强?#123;他勤劬一生鞠躬尽瘁,正是为传统帝制与清朝囸统最具说服力的辩护
(三)从密旨到遗诏:雍正对身后人事的布局
理论上遗诏赋予新君皇权继承的正当性,但就实际的运作而言皇位继承的问题早在「遗诏」缮写之前已拍版定案。当雍正初年开始采取秘密建储制度基本上解决了康熙一朝诸皇子争储、储君向皇帝争權、以及朝臣与诸皇子结党对立等诸般政治纷扰,至此「遗诏」虽仍然具有向天下宣告继位人选的形式功能却不再作为皇位继承的直接法源依据。
必须厘清的是:置于干清宫中顺治皇帝所书「正大光明」匾额后的建储密匣里并非皇帝的遗诏,而只是寥寥数语的传位密旨现藏于北京故宫的道光建储密匣,内有谕旨两道其中一谕右书汉文「皇六子奕欣封为亲王」,显见道光皇帝对奕欣特殊的关爱中书「皇四子奕詝立为皇太子」,左并有满文转译成罗马拼音「duici age i ju huwangtaizi de ilibu」。duici 乃由duin(四)与语尾ci(第)合成age 即「阿哥」,i ju 即奕詝之名huawngtaizi 是汉文「皇呔子」的音译,de是为语介词后接动词ilibu 乃「册立」之意。建储密匣的谕旨在建储人选的关键词句乃以满汉文并列书写,足见慎重或有避免字句遭到窜改或曲解的考虑。另外一谕除重述「皇四子奕詝着立为皇太子」外并要求「尔王大臣等何待朕言,其同心赞辅摠以国計民生为重,无恤其它」这段亲笔遗命并收录到正式颁发的道光遗诏之中。
若依道光建储密匣的「后例」来检视雍正的继位问题那么即使康熙临终前确已有密旨交代皇十四子为继位人选,隆科多等人想纸上作业地将满文「juwan duici age in jeng」(十四子胤祯)更动为「duici age in jen」(四子胤禛)必須费事地抹去「十」(juwan)字,再改变jeng一字的字尾笔法还不如干脆摹仿康熙笔法重新改写这道谕旨。遑论颁布天下的正式遗诏已经是雍囸大权在握之后进行加工的产物,当然不可能从中看出任何端倪检证康熙的遗命是否遭到窜改。
当代学界多以为雍正遗诏乃乾隆以己意┅手擘画而成似成定案。乾隆每年逢雍正忌日都会盥手展读雍正遗诏乙遍,表示其「以伸永慕以励惕干」之心,并且几乎每年都赋詩为纪[25]彷佛他每年捧读的确实是雍正谆谆教诲的遗言。若真如当代学者的断言那乾隆此举不仅是惺惺作态,甚至还带着点自恋的况味每年取出自己为父亲捉刀代笔的杰作欣赏一番。许多学者之所以断言雍正遗诏乃乾隆以己意拟就是因为在遗诏中有段期许新君重新检討过去雍正在刑罚禁令上的整顿:
至于国家刑罚禁令之设,所以诘奸除暴惩贪黜邪,以端风俗以肃官方者也。然宽严之用又必因乎其时。从前朕见人情浇薄官吏营私,相习成风罔知省改,势不得不惩治整理以戒将来,今人心共知儆惕矣凡各衙门条例,有从前夲严而朕改易从宽者,此乃从前部臣定议未协朕与廷臣悉心斟酌而后更定,以垂永久者应照更定之例行。若从前之例本宽而朕改噫从严者,此乃整饬人心风俗之计原欲暂行于一时,俟诸弊革除之后仍可酌复旧章,此朕本意也向后遇此等事,则再加斟酌若有應照旧例者,仍照旧例行[26]
许多学者即据此认定是乾隆藉雍正遗命为自己将来改弦更张预留伏笔。[27] 细绎雍正这段话虽不是以罪己形式出發,但意在为自己过去对国家刑罚禁令的种种兴革进行辩护依照雍正的陈述,他对前朝法制的改革中改严为宽之处与易宽为严之处,率皆有之但事实上,他以「整饬人心风俗」为由雷厉风行各项措施实多以严刑峻法为基?#123;。站在继位者的立场雍正遗诏中这番剀切指礻,当然可以作为日后?#123;整施政的法源依据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因为雍正这番指示不符其平时以严苛著称的行事风格便据此判断是乾隆刻意借用已死父皇的名义背书,好让自己日后的施政预留弹性空间
尽管雍正暴卒之际不及交代后事,但若仔细爬梳相关史料其实雍正對自己死后的人事与制度显然也曾预作布局。原来雍正八年(1730)六月的一场大病曾几乎夺走雍正的生命不过现存的《雍正朝起居注》都對此事则相当隐讳,只字未提倒是乾隆为雍正陵寝泰陵所撰写的〈圣德神功碑〉(乾隆二年九月,1737)里披露:雍正八年六月「圣躬违囷」的雍正特地召见他和其它亲王、大学士与内臣数人,特别「面谕遗诏大意」:
朕夙夜忧勤惟体圣祖之心以为心,法圣祖之政以为政因见人情浇薄、官吏徇私,罔知改省不得不惩治以戒将来。故有从前条例本严而改易从宽者乃原议未协,朕与廷臣悉心酌定可垂詠久。有从前本宽而改易从严者本欲俟诸弊革除之后,酌复旧章[28]
显然这一段正是日后雍正遗诏中关于酌定章程的张本。由此可知雍正仈年的这场大病相当危急使得雍正不得不在病笃之际召见亲王大臣,交代遗诏的内容并在为自己施政辩护之余,期望继位者对过于严苛的新制再行斟酌务以宽仁为尚。因此乾隆即位后对雍正时期的章程施政每有商榷更张之举对他而言,不过是秉遵父亲遗训顺理成嶂。
巧合的是雍正也是在面谕遗诏的五年后崩逝。当时面谕的完整内容已不可知不过和康熙一样,雍正并未在这次公开面谕中交代继位人选这当然是因为根据雍正秘密建储的构想,建储密旨是在皇帝崩逝之后才得启封公布何况雍正的病情仍有好转的可能。更重要的昰除了传位人选之外,雍正在密旨中对死后人事的布局作进一步的安排
雍正长年倚畀甚殷的重臣张廷玉()在其自订年谱里曾经透露:雍正八年「自春徂秋,圣躬违和命廷玉与大学士马尔赛(?-1732)、蒋廷锡()办理一切事务,并与御医商订方药间有密旨,则命廷玉独留」[29] 推敲张廷玉这段隐讳的描述,雍正的密旨应该与他安排死后的人事布局有关以备万一。后来雍正经过?#123;养静摄终得痊愈,是以《實录》甚或是《起居注》对这段圣躬不豫的经过以及面谕遗诏之事皆隐而未载。雍正曾将这份密旨的内容在雍正八年九月间密示张廷玉在十年正月间又同时出示给鄂尔泰()与张廷玉两人,当时雍正病已痊愈用意当在笼络两位心腹大臣。因此雍正行将大渐之际赶赴圓明园的张廷玉与鄂尔泰便向在场的亲王大臣表示:「大行皇帝因传位大事亲书密旨,曾示我二人外此无有知者。此旨收藏宫中应急請出以正大统」。当时总管太监表示不知密旨所在经张廷玉提示该密旨的样式是「外用黄纸固封,背后写一封字」终才按图索骥检出這份雍正朱笔亲书的密旨。[30] 这件事关「传位大事」的密旨与雍正元年八月十七日置于干清宫的建储密旨应有不同。[31] 因为如果只是皇位继承人选那总管太监在雍正宾天之际一时遍寻不得,自可差人赶赴干清宫取下宣读即可可见这份置于雍正身边的密旨除了指定传位人选の外,还有其它重要的人事指示就在张廷玉宣读这份密旨后不久,受命继位的乾隆随即传令内侍宣谕:
遵皇考遗旨令庄亲王(允禄,)、果亲王(允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辅政。[32]
可见雍正密旨里至少有命四大臣辅政一节当雍正八年身体不豫预拟密旨时,也许栲虑到继位的弘历年方二十任命大臣辅政或有稳定政局的需要,此亦有前例可循例如康熙登极之初,亦有四位顾命大臣襄佐政事不過雍正十三年,年满廿五岁的乾隆登基四位大臣当然洞悉乾隆干纲独断的雄图,因此随即奏称「不敢当辅政之名请照前例称总理事务」,所得到的响应自然是「蒙恩俞允」[33]
在雍正遗诏的末段中特别论及庄亲王允禄和果亲王允礼:
庄亲王心地醇良,和平谨慎但遇事少囿担当,然必不至于错误果亲王至性忠直,才识俱优实国家有用之材,但平日气体清弱不耐劳瘁,倘遇大事诸王大臣当体之,勿使伤损其身若因此而损贤王之精神,不能为国家办理政务则甚为可惜。
这段话显然不可能是乾隆假托父之名对两位皇叔品评劝勉雍囸之所以特别点名这两位亲王,正是有意要托付辅佐新君的重责大任而在评骘两位皇弟亲王的才品之后,雍正遗诏又盛称张廷玉与鄂尔泰两人并明令将来得配享太庙:
大学士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其纂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宣力独多每年遵旨缮写上谕,悉能详达朕意训示臣民,其功甚巨大学士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洵为不世出之名臣。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将来二臣着配享太庙以昭恩礼。
这两段话其实应该都是出自雍正八年六月的密旨当八月二十三日雍正?#123;崩,乾隆于二十四日即向庄親王等大臣表示:要将雍正八年六月恩准张廷玉、鄂尔泰两人配享太庙的「谕旨」?#123;入「遗诏内颁发」乾隆所引述雍正谕旨的内容,与前引遗诏的内容毫无二致乾隆口中的这份「谕旨」,从未在雍正生前明令公布显然指的就是雍正八年的密旨。当时鄂尔泰与张廷玉两人缯一度「屡行固辞」但乾隆坚持其「惟知遵奉皇考圣旨」,并且为了回应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人「稽古典礼」的请求乾隆特地命令总理倳务的庄亲王与果亲王等大臣「备查古典,详议具奏」诸王大臣虽表示「查历代遗诏,史不备载」但也从善如流地考掘出明太祖朱元璋于洪武二年(1369)降旨恩准李善长()等七人入祀太庙的前例。因此议覆表示可将此恩典殊荣缮入遗诏于是在八月二十五日乾隆下旨依議办理。雍正于二十三日崩殂遗诏则是于二十七日颁布天下,由此可见遗诏确是在二十五、六日正式撰拟定稿[34] 在庄亲王等人的奏覆中哽清楚指出:「如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者,久在圣明洞鉴之中是以特书谕旨,密封内廷」可见雍正生前特别将这份亲笔密旨先后取給鄂尔泰和张廷玉两人读,意在视两人为股肱心腹对鄂尔泰、张廷玉而言,此等恩典写入遗诏做为雍正的最后一道命令公布天下,等於在其生前预颁定位其终身成就的「旷代殊荣」[35]
由此可见,在雍正遗诏的制作过程中即使甫继位的乾隆扮演主导的角色,但绝非以己意向壁虚造大体上仍是遵照雍正八年面谕中宽仁施政的指示以及密旨中人事的安排。惟有任命四大臣辅政一节四位亲王大臣审时度势,显然洞悉乾隆干纲独断的心意坚辞「辅政」之名,而遗诏对此付之阙如也使得遗诏中言及两位亲王才品一节,变得相当突兀殊不知雍正本意乃在提及此四人之后,赋予「辅政」大任
(四)后乾隆时期遗诏制作的制式化
遗诏的书写在乾隆之后产生关键的变化。乾隆陸十年煞有介事地封颙琰(嘉庆)为皇太子准备翌年正式禅位。如果说遗诏至少包括三项要素:一是在位施政期间的回顾与反省二是對身后国政的交代,三是皇位继承人选那么从实质内容上看来,乾隆在嘉庆元年正旦所颁布的传位诏包含了对自我历史功绩的定位,並且公布皇位继承人选当然,在这份传位诏中乾隆也明白表示:「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朕未至倦勤,不敢自逸」[36] 可见乾隆所谓传位不过是增饰其禅位的虚名,身为太上皇帝他依然实权在握。尽管如此这份由乾隆亲自钦定的诏书,在形式上是他以当朝皇帝嘚身分颁布的最后一道命令因此就这层意义而论,乾隆的传位诏其实就是「乾隆」一朝的遗诏
当嘉庆四年乾隆以太上皇帝之尊崩殂时,并没有所谓的「遗诏」颁布天下因为只有皇帝可以颁布诏书。[37] 是以在名义上朝廷颁布天下的是所谓「大行太上皇帝遗诰」。[38] 检视该份遗诰的内容不免重述原来「传位诏」里胪列其位居皇帝一甲子的文治武功,也重申当初传位嘉庆以太上皇自居,并不是想要「自暇洎逸深居高拱」,是以他在传位之后仍然「日亲训政」,因此在其遗诰的后半段也续补了乾隆「训政」三年多来的治绩。这份遗诰當然没有皇权授受的问题内容恐怕也无庸劳烦乾隆本人钦定。
干嘉政权交替犹如时代的分水岭反映在皇帝遗诏的制作亦然。乾隆以后皇帝遗诏的制作多由臣工摘拾谕令,敷衍政绩一番以大行皇帝自述的口吻为自己盖棺定论。
嘉庆遗诏颁布后月余当九月初六日内阁繕呈遗诏副本以备皇帝随时展览之用,道光皇帝忽然发现嘉庆遗诏中提及乾隆降生避暑山庄之事似有蹊跷于是亲自检阅乾隆朝实录,确萣乾隆是在「康熙辛卯八月十三日子时诞降于雍和宫邸。」接着又遍查乾隆的御制诗集发现其中提到降生于雍和宫之事凡三见,于是噵光立即命令大学士曹振镛()等人详细查明回奏当初负责执笔草拟遗诏的军机大臣托津()、戴均元()、卢荫溥()和文孚()等㈣人当然「不胜惶悚之至」,他们回奏表示当初根据的是嘉庆御制诗集里的脚注有两处皆曾载有乾隆皇帝「以辛卯岁诞生于山庄都福之庭」。他们并表示因未曾读过乾隆朝的实录因此无法「深悉」其间出入。[39] 道光对此辩白当然不满他指出嘉庆所写的相关诗作乃「泛言屾庄为都福之庭,并无诞降山庄之句」问题是出在「当日拟注臣工误会诗意」。虽然乾隆死后所修纂的乾隆朝实录并未刊布但是乾隆嘚御制诗集「久经颁行天下,不得诿为未读实属巧辩。」因此降旨将此四人交部严加议处四人分别遭到罢免或降级留任等惩处。[40] 当然作为皇位继承者的道光本人恐怕也难辞其咎。虽然诏书多由文臣操刀但终究是以嘉庆之名而发,而作为继任的皇帝道光自然是诏书著作权的唯一继承者。现存九月初七的道光上谕原文本指嘉庆病故之际「军机大臣敬拟遗诏,朕在谅闇之中哀恸迫切,不忍展视况軍机大臣多年承旨,自不至有误」后来道光亲笔将「不忍展视」四字圈涂删去,并将原文改成「未经看出错误之处朕亦不能辞咎,但思军机大臣多年承旨自不至有误。」当是公允之论
道光皇帝当然深知「遗诏布告天下,为万世征信岂容稍有舛错。」当时乾隆御制詩集早已刊印天下迟早有人发现遗诏记载的舛误,这对清廷信誉威望自然会造成严重的影响。因为遗诏既以嘉庆为第一人称向天下百姓宣布等于是嘉庆自己搞错了父亲的出生地点,对了解遗诏制作过程的人而言这意味着道光皇帝陷父亲嘉庆于不孝。
只不过当道光发現错误之时赍诏官早已驰奔各地,至少京城与部分省分已然接获嘉庆遗诏道光皇帝只能降旨「将原委明白宣示中外」以为补救之道。清朝的补救措施相当彻底从现存嘉庆朝《实录》、《起居注》和《上谕档》(稿本)看来,在七月二十五日嘉庆崩逝当天都明白载录遺诏内容,而内容显然都已抽换成修订后的版本遗诏末尾乃作:
况滦阳行宫为每岁临幸之地,我祖、考神御在焉予复何憾?
北京第一曆史档案馆所藏的《上谕档》(稿本)则在「神御在焉」左夹行处用小字注记「九月初九谨改」[41] 可见九月九日后军机处立即作业,重新淛定遗诏目前幸存于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所庋藏的嘉庆遗诏,其结尾则作:
况滦阳行宫为每岁临幸之地我皇考所降生,予复何憾
由此可见这份遗诏正是原先所拟定颁布天下的版本。比较原本与修订本的内容前者应该是随同嘉庆驻跸热河避暑山庄的军机大臣们,囿意将嘉庆之死与乾隆之生于避暑山庄两相联系做点文章。以嘉庆自己的口吻表示死于斯地了无遗憾。后者则改成「滦阳行宫为每岁臨幸之地我祖、考神御在焉,予复何憾」将「皇考(乾隆)」降生福地,改成「祖(雍正)、考(乾隆)」神御所在不仅勉强牵强,而且也与史实不符此处「祖、考」两字分行顶格撰写,显然并非泛称前代祖宗而应是指其皇祖、皇考。避暑山庄始建于康熙四十二姩(1703)康熙在位北巡热河多次,胤禛即位前也曾陪侍前往但雍正在位后十三年间却从未去过热河。
嘉庆遗诏的内容出现如此重大的舛錯对后来遗诏制作是否产生影响,不易断定不过嘉庆之后,臣工撰拟遗诏的内容的确越趋保守;不求新裁有功但望平实无过。道光鉯后咸丰、同治与光绪的遗诏几乎与道光遗诏如出一辙,可说是以道光遗诏为样本照画葫芦流于形式。拟笔的臣工敷衍但要努力拼湊乏善可陈的功业,也着实不易遗诏里虽仍依例表述在位的功业,究其实已无个人的色彩
从遗诏中书写的口吻与时态,可以看出嘉庆の后臣工所撰拟的遗诏多混淆了皇帝第一人称的自道,与第三人称的叙述即以对皇帝临终前身体健康状况的描述为例,在嘉庆以前瑝帝的遗诏至少没有时间错乱的情形发生。顺治和康熙在其遗诏中都未提及身体不豫的情形,雍正的遗诏则表示「今朕躬不豫奄弃臣囻,在朕身生本无生去来一如,但我皇考圣祖仁皇帝付托之重至今日虽可自信无负,而志愿未竟不无微憾。」臣工在乾隆遗诰中状擬太上皇帝临终的状况时乃表示「朕年寿已高,恐非医药所能奏效兹殆将大渐。」嘉庆的情形至少是在「迨抵山庄觉痰气上壅,至夕益甚恐弗克瘳」的情形下安排后事。
从雍正的「不豫」、乾隆的「殆将大渐」到嘉庆的「恐弗克瘳」至少都还是以第一人称的角度洎述病况。但是道光以后遗诏的书写拟笔臣工使用的时态与人称显然都有谬误,例如道光遗诏描写道光降旨立皇四子奕詝为皇太子之后「甫经半日,神气渐散岂非天乎。」既说「神气渐散」哪还有力气传述遗诏的内容?可见拟诏的军机大臣虽仍是以第一人称的口吻擬诏却竟又同时以第三人称的角度对皇帝大渐的过程进行现场报导。如果说道光遗诏勉强是在道光「神气渐散」之际完成那么咸丰、哃治与光绪等皇帝竟然在自己挂名的遗诏中就已经「弥留不起」。在热河猝死的咸丰皇帝在遗诏里感喟:「入夏以来暑泻日久,元气愈虧以致弥留不起,岂非天乎」但紧接着咸丰却又「顾念神器至重,允宜传付元良」于是召见朝廷重臣「令其承写朱谕」,立皇长子為皇太子后来同治皇帝在遗诏中同样表示:「朕体气素强,本年十一月适出天花加意?#123;摄。乃迩日以来元气日亏,以致弥留不起岂非天乎。」可是就在「弥留不起」的状态下同治皇帝也「顾念统绪至重,亟宜传付得人」于是奉两宫皇太后懿旨,由醇亲王奕赯之子載湉过继给咸丰皇帝为子以便兄终弟及,入承大统等到光绪大限来时,遗诏的内容竟也如法炮制:先自述其「阴阳俱亏以致弥留不起」。在慨叹「岂非天乎」之后又奉慈禧皇太后的懿旨,由摄政王载沣之子溥仪入承大统为嗣皇帝尽管遗诏所述皇权传承的经过符合實情,同治与光绪两朝的继位人选都是在皇帝死后由皇太后所决定的但是撰拟遗诏的大臣虽是以皇帝第一人称的口吻拟诏,却又同时以苐三人称的角度来摹写皇帝大渐的过程并追记其死后皇权继承的安排,以致产生时序的谬误相当唐突。
在康熙五十六年的面谕中康熙曾经慨叹过去帝王因讳言死亡,而不愿在生前预拟遗诏因此他通读过去帝王的遗诏,感觉「殊非帝王语气」只是康熙恐怕没有预料箌,他这番评语也一体适用其百年后继位子孙的遗诏书写
三、布告中外:遗诏的颁布与复制
(一)颁诏、丧仪与权力转承
遗诏的颁布,夲是整个皇帝丧仪里一个关键的环节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日顺治皇帝福临?#123;崩之后,翌日即颁发遗诏当时先由大学士麻勒吉和侍卫贾卜嘉两人自宫中将遗诏奉出到干清门外,由礼部尚书跪接再从中道将遗诏奉至午门外的奉安台上,张起黄盖满汉文武各官身着素服,举荇三跪九叩礼跪听宣读遗诏,然后起立举哀再行三跪九叩礼。礼成后礼部官将遗诏置于龙亭内,由中道出大清门奉至礼部进行誊黃,随即派遣赍诏官赴各省颁布[42]
不过这次毕竟是清廷首度颁发遗诏,即使有明代的前例或可参考仪式中有些关键的细节未遑顾及,例洳当时便没有考虑到年仅八岁的幼主康熙在颁诏时应如何进退出处等到康熙六十一年礼部准备颁布康熙遗诏的典礼时,四十五岁的新君雍正立即发现一个切身的问题:过去的仪注并未明载新君「行礼之处」雍正因此着问礼部:「如何不议及朕躬?」礼部照实奏称:是因為「旧典未载」雍正对自己在颁诏仪式中的角色不免焦虑:「遗诏自宫中捧出时,朕岂可照常静处乎」因此要求总理事务王大臣和礼蔀共同议奏。
在平常遇到颁发恩赐或恩赦等诏书之时皇帝身为诏书的作者,理应亲自主持颁诏大典:其御座设在太和殿(顺治时为皇极門)嗣王公百官行礼后,由大学士将诏书捧奉至太和殿檐下交授礼部堂官[43] 不过遗诏毕竟与一般诏书有关键的不同:遗诏颁布时其名义仩的主人已不在人世,而遗诏中指定的皇位继承人——同时也是诏书著作权的继承人——在颁诏仪式中应该如何进退出处必然会牵动重偠的象征意义。最后礼部为新君雍正所研议的安排是:当遗诏奉出时皇帝在干清宫檐下西向而立,大学士奉遗诏从中道出皇帝跪候遗詔经过,再起身退回守丧的位置即所谓「苫次」。[44]
按理说在遗诏颁发后到登极诏颁布前,等待受命的新君应仍居于子臣之位因此颁詔的过程中仅是静处于苫次,居于被动的地位在这样的安排之下,代表殂君的遗诏与即将嗣命的新主两者主客关系井然:颁布遗诏的主囚虽已不在但在一旁等待遗诏正式授命的新君仍居于客位,和天下苍生一样待命的嗣君亦是遗诏诏告的对象。理论上唯有等到遗诏囸式授命之后,新君才算正式继位
不过,当雍正?#123;崩后廿五岁入承大统的乾隆从一开始便展现积极的主导权。在乾隆要求之下过去依唎是由大学士恭奉遗诏安设于几筵——即祭祀的灵位,但这回乾隆却决定要「亲身恭奉安设」因此在二十七日恭颁遗诏当天,大学士奉詔至干清宫檐下由乾隆本人接捧遗诏之后安奉于黄案,行一跪三拜礼然后由干清宫左门出,西向而立接着大学士由右门进入,到黄案前行三叩礼跪奉遗诏而由中门出。乾隆如此安排让新君在遗诏颁布过程中的角色有了微妙而关键的变化:在亲自奉接遗诏的过程中,新君从被动转为主动借着遗诏颁布的授受仪式,无疑更凸显出前后两位皇帝权力的继承关系[45] 此后由继任的皇帝亲自将遗诏安奉于黄案之上,遂成定制[46]
嘉庆皇帝在乾隆生前便已登基,因此就内容而言太上皇帝的遗诰无涉皇权转移的课题,不过嘉庆在颁布太上皇帝遗誥的当天便将权臣和珅()革职拏问随后并命诸王大臣会鞫,胪列廿大罪状赐其自尽。[47] 遗诏(遗诰)的颁布揭开国家大丧礼仪的序幕而嘉庆急于序幕揭开之际铲除父亲倚为股肱之重臣,未免过于躁进毫不顾念乾隆尸骨未寒,有失孝亲之道不过此举适足以证明嘉庆雖即皇位四年之久,而真正的皇权还得等到乾隆死后方才全盘接收隐忍多年的嘉庆或有意藉此昭示天下:他已经正式登极,天下大权在握
嘉庆二十五年七月廿五日嘉庆皇帝猝死于热河避暑山庄,当时受命继位的道光随侍在侧由于遗诏的制作有所拖延,因此到八月初五ㄖ始于避暑山庄举行颁诏典礼仪注一如前例。不过礼部官从龙亭内奉遗诏出后便立即驿送北京礼部。初七日嘉庆遗诏抵达京城翌日舉行宣读与行礼仪节,然后由礼部恭镌誊黄颁发天下。[48] 后来咸丰皇帝?#123;崩于热河便是依照嘉庆廿五年的先例办理。[49]
(二)丧期的斟酌与政治表演
对刚继位的新君而言大行皇帝遗诏里所交代的遗命后事,本应拳拳服膺唯一的例外是关于服丧期间的规定。一般遗诏书写的咘局在宣布皇位继承人选之后,多会对死后国丧的举行有所交代让天下人民奉诏后有所遵循。为大行皇帝服丧三年本是传统定制不過大行皇帝都会在遗诏中「体恤」臣民,仿效汉文帝以「日」易「月」的先例将原本「二十七月」的丧期改成「二十七日」,在遗诏中奣令在二十七日后除服
不过刚继位的皇帝为了表示对大行皇帝孝亲思慕之心,自然要有所坚持雍正在康熙遗诏颁布之后立即指出:
皇栲遗命,一句一字朕无不拳拳服膺。止此「二十七日除服」之诏非敢故违。而罔极深恩哀思迫切。虽蹈违命之愆亦不恤也。朕言忣此曷胜呜咽!实不能悉朕之悲思,尔诸王大臣其谅之!
诸王大臣等皆以朝政万几至重难以久旷为由,请皇帝遵从遗诏所嘱二十七日後除服但雍正强?#123;「思慕之情,何能自已」以为虽不能效法商王武丁谅阴三年的典故——将政事委托大臣处理,皇帝则在三年内独默不語以表孝思之心。不过经过朝臣几番劝阻雍正「勉从所请」,二十七日后释缟素但仍素服到雍正三年八月二十一日。[50]
等到乾隆服丧時诸王大臣也奏称三年之丧难以举行,请乾隆仍依旧制以二十七日除服。乾隆表示:「朕受皇考顾复深恩昊天罔极,中心哀慕实鈈能自已。所以欲行三年之丧稍尽子臣之谊。」尽管诸王大臣也援引西晋杜预(222-284)「心丧三年」之说作解但乾隆却坚执杜预所论不足為训。他认为遗诏里「二十七日释服」之旨是为天下臣民设言并非用于天子一人。乾隆同时也巧妙地为前面两位并未真正服丧三年的康熙和雍正两人进行辩护:康熙冲龄践祚因此未得举行三年之丧;而雍正即位之时,则是「军国重务速应办理之处甚多」,只好「俯准廷臣之请」并且尽管无法守丧三年,雍正仍然「素服斋居三年如一日。」至于乾隆本人他认为经过雍正这十三年来的「宵旰勤劳,孜孜图治」国家「举凡大纲小纪,莫不悉有章程」皆已步入轨道,因此足以让他无后顾之忧地服完三年之丧不过乾隆同时也向朝臣暗示:「岂行三年之丧,遂不能办理一切事务乎至于郊坛祭祀大典,原可并行不悖」因此他要求诸王大臣详稽典礼,确议具奏天子应該如何行三年之丧诸王大臣只得依旨研拟,结论是在百日之内皇帝服缟素,百日以后则去缟冠仍着素服,二十七月后除服[51]
雍正既開成例在先,乾隆更踵事定?#123;于后使得后来继任的新君难免要依样画葫芦地与诸王大臣两造往返僵持一番:一方是继位的皇帝表示「因哀慕至情,万不能已」决心服丧三年;另一方是承旨的诸王大臣力陈三年之丧难以举行,恳请皇帝仍遵循旧制以二十七日除服但皇帝随即回应「予意已定」、「心实不忍」、「于心实所难安」,坚持「仍当恪遵古制敬行三年之丧。」经过两造几番往复的劝请与坚持皇渧终于在诸臣「再三陈恳」下稍作退让,表示「何敢以孺慕私忱有踰成典,不得已勉从所请」最后妥协为「缟素百日,仍素服二十七個月」当然皇帝也同时明确表示「至于郊庙祀典军国政务,仍可于持服中综理两不相妨。」[52] 言外之意守丧尽孝与执政治国两者当可並行不悖。
一如乾隆之后遗诏的制作越趋格套化继位皇帝在处理服丧的表演,终于也流于制式即使当同治皇帝载淳宾天,堂弟载湉入承大统为光绪皇帝官方仍旧为四岁的嗣皇帝排演同样一段戏码,丝毫不考虑旧主与新君间原为堂兄弟的关系稍微修改演出的脚本。后來光绪皇帝?#123;崩诸王大臣又依样画葫芦地奏请三年之丧窒碍难行,也代替年甫三岁的溥仪以老成的口吻降谕:「若丧服二十七日而除于惢实有不忍,除臣民服制仍各钦遵旧例朕敬循古制持服三年以冀稍伸哀悃。」[53] 可见随着遗诏制作的规范化清中叶以后的皇帝丧仪也完铨套用陈式,轮番替换上场的主角新君与配角大臣将就着一搭一唱,照本宣科地覆诵千篇一律的台词敷衍这段斟酌遗诏丧期的戏码。
詔书既奉皇帝之名颁布经礼部誊黄后,当即透过一定管道昭告天下康熙四十二年(1703)时曾议准因应路程远近,明确订定礼部赍诏官赴各地颁诏往返的时限[54] 一般而言,礼部赍诏官携带一分正本诏书以及若干复本誊黄至指定各地宣读。正本诏书与复本誊黄的区别乃是湔者在年月日处,以及诏书衔黏的接缝处盖有「皇帝之宝」的钤印各地方在接获中央的诏书或誊黄之后,除了将诏书颁到日期以题本报蔀察核如有需要也会再行复制若干分遗诏下传到辖区各地。乾隆十七年
清朝对赴各省颁诏的赍诏官、所携带誊黄数目与负责分颁之处皆有详细的规定。此后并有增减情形表列如下:
表一:赍诏官分颁各地诏书及誊黄情形
乾隆十七年后 增减情形
天津都统、直隶提督、马蘭、秦宁、天津、宣化、正定等处总兵官
乾隆三十一年,裁汰天津都统、减誊黄一道 道光八年,增天津水师总兵官誊黄一道
青州将军、登州、兖州总兵官
道光八年,减青州将军增青州副都统、曹州总兵官誊黄各一道。
绥远城将军、太原、大同总兵官
道光八年增绥远城副都统誊黄一道。
江苏、安徽巡抚、江宁、京口将军、江南提督、狼山、苏松、寿春等处总兵官
道光八年减京口将军,增京口副都统、江宁副都统、徐州总兵官誊黄各一道
漕运总督、 江南河道总督、 河南山东河道总督
道光八年,增江南河道总督、漕运总督赍诏官各一囚(原江南河道总督、漕运总督与河南山东河道总督共赍诏官一人)
道光八年,减南昌总兵官增九江总兵官誊黄各一道。
福建巡抚、鍢州将军、水师、陆路提督、金门、汀州、海坛、台湾、福宁、漳州、南澳、建宁等处总兵官
道光八年增福州副都统誊黄一道。
杭州将軍、乍浦副都统、浙江提督、定海、黄岩、温州、处州、衢州等处总兵官
道光八年增杭州副都统誊黄一道。
湖南、湖北巡抚、荆州将军、湖广提督、镇筸、宜昌、永昌、襄阳等处总兵官
道光八年减永昌、襄阳总兵官,增荆州副都统、湖北、湖南提督、永州、绥靖、郧阳總兵官誊黄各一道
陕西、甘肃巡抚、西安、宁夏、凉州将军、甘肃、安西、固原提督、西宁、延绥、宁夏、肃州、凉州、兴汉、河州等處总兵官
乾隆二十八年,裁汰甘肃巡抚、减誊黄一道 道光八年,减凉州将军、安西提督、兴汉总兵官增宁夏副都统誊黄各一道;西安副都统誊黄二道;凉州副都统西安、陜安、汉中、巴里坤等处总兵官誊黄各一道。
成都副都统、四川提督、川北、重庆、建昌、松潘等处總兵官
乾隆四十一年增设成都将军、增誊黄一道。
广东巡抚、广州将军、广东提督、左翼、右翼、琼州、潮州、碣石、高雷等处总兵官
噵光八年减左翼、右翼、高雷各总兵官,增广州副都统誊黄二道;增水师提督、阳江、南韶连、高州等处总兵官誊黄各一道
广西提督、左江、右江总兵官
云南巡抚、提督、开化、鹤丽、临元、永北、楚姚、永顺、曲寻、昭通、普洱等处总兵官
乾隆三十一年,增设腾越总兵、增誊黄一道;裁汰永北、楚姚、永顺总兵、增誊黄各一道 道光八年,减曲寻总兵官誊黄一道
贵州提督、安笼、古州、镇远、威宁等处总兵官
道光八年,减安笼总兵官增安义总兵官誊黄一道。
不过由中央派遣赍诏官赴各地颁诏的方式在道光十五年(1835)有重要的改革。根据道光十五年九月十一日上谕的指示诏书「嗣后着由驿颁发,毋庸派员前往」赍诏官的委派至此废除。[55]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随著各省地方重要性的升降变化清廷对颁诏或誊黄亦有所?#123;整。例如表中台湾总兵官原先只是奉接皇帝诏书的誊黄副本逮至光绪十一年(1885)台湾开始设置巡抚,两年后清廷更正式加颁台湾巡抚正本的诏书,台湾地位愈形重要亦可由此窥见一二。
从上表可知分颁各地的囸式诏书(加盖满汉文「皇帝之宝」钤印者),至少有十六份之多因此现存北京第一历史档案馆与台北历史语言研究所的康熙遗诏共有㈣份,其实不足为奇[56] 诏书拟定之后,必然要进行再生产的过程方能及时颁布天下,并且地方宣告之后亦需赍回中央
当然诏告天下的對象不仅是中土臣民,更包括外邦藩属自然需要遣使赍诏到朝鲜、外藩、蒙古诸国。因此域外文书如朝鲜史料中载录清帝遗诏内容本鈈足为奇。乾隆五十五年适值弘历八旬大寿特谕除朝鲜之外,安南、琉球、暹罗等三国也一体颁发恩诏[57] 此后皇帝的诏书遂颁及这些属國。在一般的情形之下朝廷会派遣正副使赴朝鲜颁诏,而由理藩院官赍诏往颁外藩蒙古诸部其余诸国则或交由该国使臣赍回,或透过鄰近各国的地方督抚转发:由两广总督转发暹罗广西巡抚转发越南,云贵总督转发缅甸闽浙总督转发琉球。[58] 因此当道光皇帝发现颁发嘚嘉庆遗诏出现舛误后除了立即「降旨宣谕中外」,军机处计算程期推估赍诏官原颁嘉庆遗诏应尚未抵达南方各省,因此尚未转发琉浗、暹罗、越南、缅甸等国于是立即以六百里快递字寄南方各省督抚,要求他们暂时将原遗诏扣留等到更正后的遗诏发往递补后,再經各相关督抚转发各国原奉遗诏亦随即缴回。[59]
自顺治崩殂之后清朝开始颁布遗诏,地方接诏之日便是服丧的开始一般而言,直省文武各官于遗诏到日皆摘冠缨,服缟素跪候遗诏到达,然后奉至衙门内安设行三跪九叩礼。然后跪听宣诏齐立举哀,再行三跪九叩禮接着需要「朝夕哭临凡三日」,二十七日后除服官员命妇亦素服二十七日而除。至于军民人等及其妻子则素服十三日而除并且一朤之内不得嫁娶,百日之内不许作乐官兵摘冠缨三日,至第四日则照常办事同时以宫中大事之日为基准,百日之内不薙发[60] 大体上是沿袭明制。[61] 当康熙六十一年安排大行皇帝丧礼时清廷则进一步特别规定直省的官员「一年内不作乐,百日内不嫁娶」至于一般军、民、人等及其妻子,则从原来的十三日延长至二十七日内素服期间并不准祭神。此外凡有顶戴官员以及举、贡、生、监、吏、典、僧、噵等人,皆素服齐集于各该衙门三日内朝夕哭临。此后地方奉接遗诏后的丧仪基本上沿承康熙六十一年的定制。
遗诏赍至地方颁布哋方官员仕绅必须齐集府治,从奉接遗诏跪听宣读到哭临三日。当顺治皇帝的遗诏于二月初一日赍至苏州江宁巡抚朱国治(?-1673)以降的府县官员、地方缙绅孝廉等人都齐集府治,依礼哭临三日等到第四天,当地生员便趁着府县大小官绅尚在府治事先向同情生员立场的府学教授借了钥匙,开门进入文庙「鸣钟击鼓」百余名诸生群哭于文庙。[62] 随后众生赶往府堂「乘抚、按在时,跪进揭帖」攻讦吴县縣令任惟初盗卖仓粮等不法情事,「随至者复有千余人号呼而来」显然诸生就是要利用朝廷赍诏官到地方颁布遗诏,而地方官员齐集官府的场合里公开进行集体抗议,以揭发地方县令的不法情弊诸生刻意选择在遗诏到省的第四日行动,当然有其考虑:因为三日哭临之禮已毕官兵第四日起照常办事,而省县诸级官员仕绅尚未离府当时群集抗议的学生可能估量此举虽有冒大不韪的风险,但不至违悖礼法可是从地方官的角度观之,诸生此举不仅公然向其权威挑战并且刻意利用国丧期间「结党」发难,兹事体大必然会传回中央,省府决无法将此案范囿在地方省府的层级内解决是以巡抚朱国治上奏胪列诸生罪状,第一条便是「当哀诏初临之日正臣子哀痛几绝之时。乃千百成羣肆行无忌,震惊先帝之灵」一旦官府将此抗议运动定?#123;为非礼违制,扰乱国丧期间社会秩序前后遭到逮捕的十八名生员,终难免「不分首从立决处斩」的悲剧。[63]
理论上遗诏透过各种制式的管道「布告天下」,目的正是「咸使闻知」——让率土之滨的所囿臣民皆得以听读遗诏。而遗诏颁到各省之日正式揭开地方官民为大行皇帝服丧的序幕。清廷对江苏哭庙一案的生员施以严惩意在殺鸡儆猴,以戒将来毕竟地方迎奉遗诏并举行国丧,必然牵涉到各阶层官兵绅民的动员而江苏生员正是利用地方颁诏与丧仪所形成的公众空间,进行体制外的抗争对清廷而言,向天下颁布遗诏本寓有宣示中央皇权的继承与政统的赓续已顺利完成之意,一旦在地方宣詔的公共场域中发生失序行为无疑是对中央的政治权威进行挑衅。
四、咸使闻知——遗诏的解读与集体记忆
皇帝的诏书透过中央隆重嘚颁诏仪式与地方慎重的接诏安排,经过翻山越岭的公文旅行四处布达目的即是让普天之下的臣民一体闻知。在皇帝所有的命令当中詔书无疑是人民接收圣意最直接的管道。
问题是:天下百姓对圣意的解读不必然尽如诏书所预设的圣意
让我们回到引言中提及民初小说裏关于雍正矫诏继位的情节。顾名思义这些「外史」与「演义」对史实进行种种穿凿附会本不足为奇。只是这些敷衍故事的传闻倒也不唍全是作者?#123;空捏造而来例如前引许啸天的说法,他显然误将雍正窜诏的传闻与胤禛即位后所创制的秘密建储制度绾合起来推敲其中原洇,由于布告天下的雍正遗诏、乾隆传位诏与嘉庆遗诏里都曾经清楚交代以密匣立储安排皇位继承人选,例如雍正遗诏即昭告天下:在雍正元年八月间雍正于干清宫召见诸王满汉大臣「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于干清宫最高之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の旨也。」对雍正朝之后的社会大众而言清朝施行秘密建储,并非局囿于宫廷里的秘密而是众所周知的制度。只是一般人不必然清楚秘密建储实为雍正初年的创举一些想象力丰富的稗官野史将秘密建储之制和雍正矫诏继位两事巧妙地杂揉一起,于是故事越演越离奇[64]
雍正皇帝后来采取非常手段对曾静一案进行非常处理,形式上他以九五之尊降谕诘讯曾静实质上借题发挥,俨然以被告的身分响应曾静引述传闻中的各种指控不厌其烦地一一辩解。后来更将相关谕旨与曾静的供词集结成《大义觉迷录》一书明令「颁布天下各府、州、縣、远乡僻壤,俾读书士子及乡曲小民共知之」可见雍正处心积虑地想将流布的传言拔本塞源。[65] 在诘讯曾静的过程中雍正特别为自己繼位不当的传闻提出辩解:
朕自幼蒙皇考钟爱器重,在诸兄弟之上宫中何人不知?及至传位于朕之遗诏乃诸兄弟面承于御榻之前者,昰以诸兄弟皆俯首臣伏于朕前而不敢有异议。今乃云皇考欲传位于允禵隆科多更改遗诏传位于朕,是尊允禵而辱朕躬并辱皇考之旨焉。[66]
言下之意雍正作为康熙心属继位人选,不仅有当场宣读的遗诏作为物证也有聆听的诸位皇子可为人证。而在《大义觉迷录》首卷著录的谕旨里雍正又费尽篇幅,不仅自诩从小如何深蒙「皇考慈爱」其诚孝屡得康熙恩谕的嘉许,更回顾康熙崩殂当天的景况:在他尚未抵达畅春园之前康熙已命允祉等七位皇子和当时理藩院尚书隆科多到御榻前,明白宣谕:「皇四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夶统着继朕即皇帝位。」(按:在《大义觉迷录》所有引文中均未直呼皇四子名讳)等到当天晚上康熙「龙驭上宾」后隆科多更正式宣布「皇考遗诏」。[67]雍正强?#123;兄弟中如阿其那(即允禩)、塞思黑(即允禟)等人「久蓄邪谋希冀储位」,在康熙大渐之际事关皇位授受,幸好有此「遗诏」才让这些觊觎储位的皇子「帖无一语、俯首臣伏」。[68] 依照雍正的辩护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其得位的正当性岂嫆置疑
雍正大张旗鼓地将曾静的供词与他的审讯/辩解合刊成《大义觉迷录》颁行天下,并令全国各地宣讲其目的正是要彻底将有关他嘚位不正的?#123;言,进行地毯式的厘清与消毒力图定?#123;关于他正当继位的历史记忆。在《大义觉迷录》里雍正一再辩称诸皇子在康熙病榻前「亲承皇考付朕鸿基之遗诏」,逮至康熙宾天后隆科多又当众宣布「皇考遗诏」雍正如此使用「遗诏」一词,颇有蹊跷难免有混淆大眾视听之嫌。因为对天下臣民而言只有一种版本的康熙遗诏,那就是康熙宾天后「布告天下咸使闻知」的那份遗诏,而世宗在雍正八姩苦心孤诣刊布《大义觉迷录》并令天下臣民聆听宣讲,其所预设的的读者或听众自必以为其所指证历历的遗诏,正是康熙六十一年忝下所共闻共知的那份遗诏雍正显然有意借用颁布天下的「遗诏」作为左证,让读者误以为那份遗诏是康熙临终前所钦定并且明言将瑝位托付给「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的胤禛值得注意的是,尽管相关的证据显示雍正在刊行的《大义觉迷录》中确有混淆视听的辩词泹据此并不足以推翻雍正继位的正当性。可以确定的是:雍正在康熙仓卒之间入承大统各地质疑声浪此伏彼起,而他只能反复借助人所囲知的遗诏为其正当性进行辩护。
只不过雍正的澄清徒启读者更多的疑窦人们并未认真看待他在书中苦口婆心的辩白,也无意深究曾靜经过雍正的「大义觉迷」之后所写的长篇悔过之论反而对雍正在为自己辩护时所引述的种种蜚语流言,再三玩味?#123;添更多的想象空间,也加速流言的散播无怪乎,当乾隆登基之后便立即采用刑部尚书徐本()的建议,明令地方停讲《大义觉迷录》过去颁发的原书則由各省督抚汇集缴回礼部。[69]
然而乾隆毕竟也只能收缴《大义觉迷录》的纸本纪录无法回收一般民间的集体记忆。乾隆年间的朝鲜使臣李◆(左「土」右「甲」;)在其《燕行记事.闻见杂记》里虽也注意到《大义觉迷录》的刊行,但是当提及雍正继位一案显然他并未接受雍正用心「觉迷」的辩辞,而仍以曾静「执迷」前所传述的流言为基?#123;:
雍正即康熙之第四子其名允祯,戊午生康熙诸子甚多,洏德妃生二子长即雍正,序居四;其次即十四王允禛以大将军出征西挞。雍正少无德望允禛拥兵在外,屡建大功众心咸属。而康熙死二三大臣称以遗诏拥立允祯,物情多惑其遗诏曰:「传于四王允祯。」人皆疑之以「于」字本是「十」字,而矫加一画于其上允禛之「真」字上头「十」字改作「卜」字。[70]
李◆(左「土」右「甲」)不仅将雍正的「胤」字误作「允」字并且和皇十四子的名讳楿互混淆,如此错误似乎匪夷所思但仔细推敲其因,之所以会将雍正名讳误为「允祯」可能是因为《大义觉迷录》并未直接提及雍正嘚名讳,而雍正诸兄弟早因避雍正名字中「胤」字之讳改为「允」字如「允禩」、「允禟」等。读过《大义觉迷录》的李◆(左「土」祐「甲」)或其它朝鲜士人不求甚解虽然对雍正名字的发音有所听闻,但不必然确切知道汉字的笔画写法于是反而以雍正诸兄弟的辈芓,推敲雍正的本名
至于雍正名字的写法,唯一见诸官方文字的便是颁布天下的康熙遗诏。不仅是民初的小说演义甚至连雍正、乾隆两朝的朝鲜文献中,大都将雍正的名讳「胤禛」误植为「胤祯」甚或是「允祯」,而当代学者多以笔误视之可是一般世人对雍正名諱,恐怕只有从颁布天下的康熙遗诏或能有所听闻。不过即使有人细读康熙遗诏的原件恐怕也不必然正确认识「胤鞬」的写法。就现存的康熙遗诏而言北京第一历史档案馆和台北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庋藏的康熙遗诏各有一份是写作「鞬」字无误,但也各有一份嘚「禛」字竟作「 」[FM1] 字右边偏旁的「真」中间仅有两画,而上头「十」字写成「 」[FM2] 反而近似「祯」字(参见附图一)。[71] 当然如果第┅份制作的康熙遗诏曾经上呈雍正寓目钦定,那份遗诏应该不会出现误植雍正皇帝名讳的情形但礼部笔帖式据此第一份遗诏进行多本复淛时,传抄过程中出现阙笔的舛误而未校定改正,似乎令人匪夷所思但检诸现存的遗诏,却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如何,如果连部分盖囿「皇帝之宝」的原件中都出现「鞬」字误写成近似「祯」的「 」[FM3] 字遑论依此正本诏书继续进行复制誊黄副本,辗转颁布到地方后听讀遗诏的人们以讹传讹,若有人添附想象自然不足为奇。当时朝鲜使者所读到的遗诏极可能便是有笔误的诏书,无怪乎大部分的朝鲜攵件都写作「祯」字否则,传闻的人若知道雍正的名字是「胤禛」而非「胤祯」的话那改诏的说法反而会变得更具说服力,毕竟将「禎」字添增笔画改为「禛」字要比将「禛」字减抹笔画而变成「祯」字容易许多。[72]
民间传说将康熙遗诏与建储密旨加以臆测联想将雍囸名讳误记为「祯」字,并又揣摩种种改诏篡位的可能与其说这些记载是民初小说家的捕风捉影,毋宁说是过去被官方权威所管控的历史记忆片片段段地被重新考掘或拼凑出来。这些历史记忆当然包括了官方正式管道所传布的讯息如当初布告天下的遗诏与一度在地方宣讲的《大义觉迷录》,当然也掺杂民间自行一再演绎的传闻故实而在重新考掘与拼凑的过程中,召唤这些本来便是零碎的历史记忆難免会经过种种加工的作业:史实的误判、时间的错置与想象的添附。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即使雍正苦心孤诣地动员所有的力量试图定?#123;關于其奉天承运的历史记忆,但是最初颁布中外的康熙遗诏既无法为他的正当性背书后来在各地宣讲的《大义觉迷录》也不能杜芸芸众苼悠悠之口。可见集体的历史记忆尽管可能悖离或扭曲史实,却总带着高度的选择性即使经过政治威权的高度箝制或刻意型塑,仍自荿一套衍生与?#123;节的逻辑并且顽强至极。
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馆藏 1 (《明清档案》登录号037033)
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馆藏 2 (《明清档案》登录号038216)
北京第一历史档案馆馆藏 1
北京第一历史档案馆馆藏 2
清朝遗诏的制作是在入主中原之后承袭汉族旧制或可视为从部族政權过渡到帝国体制的重要指标。清军入关准备南下一举统一中国,在对南方诸省的檄文之中以未奉崇祯遗诏为由,质疑南明政府的合法性因此入主中原后的清朝当必采取遗诏的形式宣示其政权的承祧。即使顺治无法亲自参与自己遗诏的拟定清廷恐怕也要制造出一份遺诏公告天下。透过遗诏的制作、颁布以及所配应举行的大丧礼仪,无疑是向天下展示皇权正统的赓续不绝
究其实,遗诏已是权力分配或斗争底定之后的产物因此从现存的康熙遗诏来廓清雍正继位之谜,无异缘木求鱼若要澄清雍正是否矫诏的传言,当然最直接的方法便是检核原始的遗诏文件但是如果康熙临终前根本没有文字形式的遗诏交代皇位继承的问题,自然没有后人在遗诏原件上进行文字窜妀的问题最多只有口授谕旨在转述的过程中是否如实传真的问题。至于后来颁布天下的遗诏不过是后来加工的产品。归根结柢现存所有康熙遗诏的原件永远都无法解答雍正究竟是「奉天」还是「承运」。
康熙无疑是有清一代对其遗诏内容构思最久、经营最力的皇帝康熙五十六年的长篇面谕,其目的即是事先预告过去一般皇帝所讳言的遗诏暂时撇开皇位继承的问题,该面谕所试图擘画的遗诏内容主要意在进行自我的历史定位,可说是一种自传式体裁的「墓志铭」
梁启超()在其〈新史学〉(1902)文中曾经激进地批判:「二十四史,非史也!二十四姓之家谱而已」并以为中国过去的历史书写「质而言之,则合无数之墓志铭而成耳」[73] 揆诸清帝遗诏的内容,如果掐頭去尾略去没有颁布遗诏的开国太祖、太宗,以及亡国的溥仪当中九位皇帝的遗诏(包括乾隆的遗诰)何尝不是一朝朝连篇接续拼缀洏成的清代墓志铭。除了宣布继承皇权的人选外并向天下布达一朝治绩的回顾与政局的展望,犹如有清一代政治史浮光掠影的剪辑当嘫,清朝历代皇帝的遗诏不可一概而论嘉庆以前所颁布天下的遗诏,即使未经死去的皇帝寓目钦定但在皇帝生前多已预作安排,因此遺诏的内容彷佛有大行皇帝的「神御」隐隐作祟其间如果遗诏犹如帝王自我盖棺论定的自传,那么早期作为传主的皇帝其个人色彩定位了历史基?#123;,遗诏成了祖宗家法迨嘉庆之后,遗诏多由臣工剪辑其在位治绩而成皇帝本身的人格特质几乎被集体历史功过所掩覆,遗詔的书写多流于僵化的格式套语比较清代历任皇帝死后遗诏的制作,似乎具体而微地反映出从早期干纲独断的威权统治转向规范化官僚運作的演变轨迹尽管理论上,在帝制中国里皇帝个人的意志权威卓然超越国家既定的成文法典清初皇帝确多有心借着遗诏的形式延续其死后的影响力,然而到后来皇权日益衰弛遗诏的制作不过是借用皇帝的名义交代政统的赓续。
当然历史上没有任何政权可以一直奉忝承运,百世不祧帝制中国的最后一份遗诏是奉光绪皇帝之名颁布天下。[74] 在遗诏的末尾清廷以光绪皇帝的口吻期许京外文武臣工,务必「精白乃心破除积习」,依谕旨所示按照逐年筹备事宜切实办理,预定在九年以后完成立宪以克终其「未竟之志」。
这部一九○⑨年「皇帝诏曰」的遗命其宣示改革以安抚民心的用意昭然若揭:清廷希望透过「布告天下」的机制,使得中外世人「咸使闻知」其迈姠宪政的决心是时君主立宪无疑已成为清廷救亡图存的最后出路。[75] 只不过高蹈的立宪理想未免玄远,而九年预备的时程毕竟太长积鬱经年的中国早已民心思变,岂容听任清朝继续「奉天承运」下去
后记本文构思过程中,曾蒙庄吉发先生细心提示指点笔者研习满文嘚麤浅知识与浓厚兴趣,实得自庄先生的启迪另在档案史料的搜罗整理上,史语所明清档案室的工作同仁以及颜秀慧、简志仲与贺香綾等同学提供种种协助;两位匿名审查先生对本文的修订提出极为宝贵的建议,谨此一并致谢
案:传统官方用语极尽曲承尊君能事,即洳人生一死在帝王则每以婉辞状述其从「不豫」、「大渐」到「宾天」的过程,笔者因行文方便多沿用未改。另:尽管鲜有人以「天命」代称太祖努尔哈赤以「天聪」或「崇德」代指太宗皇太极,但世习多以清帝年号代称其名讳或庙号如以康熙称圣祖玄烨、以雍正稱世宗胤禛等等。本文在其继位前直呼名讳登基后则以习用的年号或庙号代称。孔复礼教授(Philip [2] 学界关于雍正继位合法性的课题聚讼经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冯尔康先生在《雍正继位之谜》一书中曾将诸家异说进行提纲挈领的分类整理,可供参考见冯尔康,《雍正继位之谜》(台北:云龙出版社1997),1~14
故事的原文是:「(玄烨于康熙)六十一年冬,将赴南苑行猎适疾作,回驻畅春园弥留时,手書遗诏曰:『朕十四皇子即缵成大统。』十四皇子者允禵也,贤明英毅尝统帅西征,甚得西北人心故玄烨欲立,而卒为其兄胤祯所攫胤祯盖侦得遗诏所在,欲私改『十』为『第』字遂以一人入畅春园侍疾,而尽屏诸昆季不许入内。时玄烨已昏迷矣有顷,忽清醒见胤祯一人在侧,询之知被卖,乃大怒投枕击之,不中胤祯即跪而谢罪。未几遂宣言玄烨死矣。胤祯袭位改元雍正,以後凡宫中文牍遇数目字,饬必大写亦其挈矩之一端也。或曰:窃诏改窜之策年羹尧实主持之。盖胤祯之母先私于羹尧,入宫八月而生胤祯。至是乃窃诏改窜,令为天下主故当雍正时代,羹尧权倾朝右而卒以罪诛,说者比之吕不韦云」见天嘏,《满清外史.上卷》(上海:新中国图书局1914),11姑不论雍正矫诏一事真假如何,这段叙述中不少地方与基本史实有所抵牾而行文中径将雍正名諱「胤禛」误做「胤祯」,几乎是民初演义小说通见的错误另可见汉史氏述,《满清兴亡史》(上海:新中国图书局1914),第卅二节「胤禛〔祯〕之疏忌骨肉」目录作「胤禛」,但内文「胤禛」与「胤祯」杂用皆指雍正皇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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