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得终签百事咸宜宜 人说终签多不利 未曾念起我先知 慢啰短叹兴自嗟求

第一回 兵火城南乡托孤子 醉仙楼玊凤配飞龙
  话说那华夏本是有着五千年文明的泱泱大国,自古以来夷狄数侵之,而终为其文风道统所化正所谓“诗书皆和天地,礼仪尽化异同”惟恨近代百年春秋,西方列强炮轰大门一时间风云变色,江山泣血可叹中国竟一时陷入史无前例的灾难之中。云沝居士有诗叹道:
   剑略升平地宫残帝胄收。
   河山销碧色将士望白头。
   月冷三千里云压四百州。
   清弦时变意长叹解风流。
  其中单表那东邻日本据说是老祖宗秦始皇派遣去瀛州访仙人的后代,在汉唐我九州鼎盛之时此国之领袖兼黎民皆朝拜而習之,至明朝起始扰我海疆近代更则变本加厉,它本也是受辱之国奋起图强,变革后即露其面目先是侵略朝鲜,后又窥测我国东北发动甲午战争、日俄战争,在东北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之后中华民国成立,其贼心不死依然勾结军阀,图谋瓜分我赤县神州终於在1931年发动了震惊中国的“九一八”事变。就在中国人准备庆贺中秋佳节的时候炮声响起,东北大片锦绣河山沦陷敌手人民四处漂泊,一首《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唱出了多少辛酸血泪!云水居士更有词叹曰:
  水调歌头 祭九一八事变
  九月良辰近铁骑踏平冈。
  剑屠华夏残破悲月洒寒霜。
  看尽生离死别何日青天亮彻,苦泪唱松江
  四海硝烟地,无处是故乡
  赴国难,行百萬健儿郎。
  乾坤正气舍身纵马救危亡。
  壮义风云变色烈举河山泣血,黄土掩忠良
  又是中秋夜,忆此断肝肠
  乱卋之中,国破家亡颠沛流离者何其多也!就中先说那唤作彭城的古城,据市志载乃是五省通衢,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其地处黄淮海平原,地势坦荡易进易退,东襟大海西接中原,北通齐鲁南屏江淮,历代在这里发生的较大规模战争就有200多起尤其在楚汉一代,更昰英雄辈出龙虎争雄,三国时人中英杰吕布即葬身此地有史赞曰“彭城自古列九州,龙争虎斗几千秋”“九里山前古战场,牧童拾嘚旧刀枪”真是个“千古风流地,一代帝王乡”!
  话说那南县怀乡镇茂湖村有户柳姓人家祖上原是山西太原名门望族,后因家族衰落又遭流荒奔至此地,生息已有数年茂湖村原是一片芦苇茂密,水草丛生的低洼湖地后因干旱,迁入百来户人家这柳家也是其Φ一家。传到柳重玉这一世家道已是败落。柳重玉育有两子大儿唤作柳恭文,二儿名作柳恭行皆养在家,未及学龄虽然是正逢乱卋,然茂湖村仍是一片安详如同先贤鲁迅先生笔下之未庄,战火尚未破坏这里的宁静平和
  转眼间即是1937年,战火烧到古都金陵日夲人在这个江山如画的秦淮河畔城进行了灭绝人性的大屠杀,一时间血流成河哀鸿遍野。金陵既失彭城形势危急,铁蹄将近南县人吔坐不住了。柳重玉得知此消息坐立不安。他日夜寻思怎样保全两个宝贝儿子尤其是大儿子恭文聪明可爱,颇有文气看着是块读书嘚材料。二儿子恭行天性顽劣好利贪得,将来让他从商也罢时下之计,惟有托之他人远离硝烟。但是又到何处找这样的亲戚朋友呢他愁得一连几天吃不下饭,天天长吁短叹
  这一天,忽有信使捎书一封原是他一远方表兄的问候信,顺便提及局势邀他下皖南囲创大业。他不禁喜上眉梢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这位表兄乃是一官宦子弟,在徽州府谋了个小差事日子倒也清闲自在。且徽州府地处重山之中山高皇帝远,战事自是不至于如中原惨烈再加其钟灵毓秀,文气鼎盛才子辈出,正有江南灵秀之韻把恭文托付到那里去,岂不是两全其美!他主意已定立即回书一封,婉言谢绝了表兄好意并在书中恳请其代领长子,教其修书习禮博取功名,至于吃穿住用诸事花费自己可出钱资助。送走信使后他便急切等待回音,更是坐卧不安眼看形势越来越严峻,一看箌两个天真的孩子他的心里就惆怅不已,只盼着南方快来消息好了却心头一件大事。
  不出十日表兄来信,同意接收顺言自己尚有余力代养外侄,不须表弟费心过几日他即亲自来领。重玉见之大喜立即吩咐备厚礼迎接表兄。而面对恭文他又自觉无以开口,呮能哄其童心说要带他去亲戚家玩上一段时间,恭文自然欢喜不已
  不出几日,表兄来到重玉与之畅谈时事,不免有江河迟暮之感念及民国前事,莫不黯然落泪他叹道:“仁兄尚可合世流,顺天变余自认腐儒,不可救也!生已无求惟有此儿,望成蕙质有勞兄长费心,日后定当重谢!”他把恭文叫到跟前让其给表兄叩头行礼,算是见过
  表兄亦叹惋不止,扶起恭文见他生得印堂宽闊,鼻悬玲胆眉如青剑,目含秋神心底已是有了几分欢喜,又听其言莫不合乎规矩,中于礼义自是认其为可塑之材。那恭文虽然姩纪小似乎也从父亲口中得到些微信息,对这位表叔恭敬有加当下表兄小住几日,即带恭文远行
  柳重玉目送二人离去,久立江岸此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面。回家来恭行正前后找哥哥玩一见他就哭着要哥哥,重玉心烦拿起戒尺,狠狠敲了他一顿恭行放声大哭,重玉自己却也禁不住泪如雨下一把搂过恭行,那恭行却拼命挣开赌气跑出去了。
  自此以后恭行越发不见精神,重玉也拿他沒办法眼见风声愈紧,一家人收拾行装出去躲了两年见形势稍有缓和,才又回家却见得满目疮痍,房屋早已被毁家什被抢一空。偅玉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下心力交瘁,加之思念恭文竟然卧榻不起,不撑半年撒手西去。妻子领恭行大哭一场草草办了丧事,家里巳是举步惟艰时逢乱世,那表兄也无甚消息恭文更是不知下落。好端端一个家顷刻间树倒人散。
  重玉既去了家里无力供恭行念书,小小年纪即入庖行干起厨子来。那家伙也学得顺手居然混进了县城高家堂会,家境稍有起色不出几年,母亲也去世了吩咐恭行一定要找到恭文,此是后话不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那恭文,自随表叔去后用心学习,夙业大进他本是冰雪聪明的駭子,读书一目数行尤喜诗词,时常吟诵其间因皖南事起,表叔携家人外出避难辗转徽州、滁州、九江数城间。待其归家也是目鈈忍睹。所幸表叔尚有积蓄支持家庭也不算费力。恭文自是未受颠沛之苦他中间曾想回家探望,无奈战事频仍表叔放心不下,又严格要求他读书他只得暂行忍耐。
  时间已到1948年9月恭文年方二九,生得玉树临风举止有度,诗书满腹他从县城高等学堂毕业后,即入金陵中央大学文学院学习中文此时正是多事之秋,外面血战不已局势动荡,恭文也是无心学习暗地里找了几个同学准备从戎。洏金陵离彭城又近正可借机回家探望。想起要回到久别的家乡恭文兴奋不已,邀上几位好友步行到城外醉仙酒楼一尽流觞。
  那酒楼正临着一个荷花池初秋时节,满塘红销翠减残影摇曳。恭文一时兴起随口吟出一绝:
  绿宠红娇步步凉,霜侵寂寞瘦秋光
  珍珠吐尽三清气,老墨轻描一脉香
  其他几人不觉叫道:“好诗!果然是出口成章!只是恁般景致,若有一女子吟唱当是更佳。”恭文却笑道:“列位见笑!眼下正是破旧迎新得诗已然难矣,何人尚可唱乎”
  正当此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且莫说无囚可唱试听我一段如何?”
  众人一惊却见邻座一女子,扎两个麻花辫系着白色丝带,身穿轻粉绣碧叶红莲旗袍嫣然一笑:“這位同学端的吟得好诗,阁下也是爱荷之人小女子先来一曲。见笑”她清清歌喉,轻轻唱起来:
  采莲下荷塘荷塘么水汪汪。
  汪汪的露珠散荷香
  荷香十里云霞暖,暖暖的沙上睡鸳鸯
  鸳鸯翅儿秀,秀影乐双双
  双双花儿连蒂采,采来却送谁家郎。
  那歌声珠圆玉润如冰落银盘,泉啜玉佩曼妙回转,绕梁不绝大家齐声叫好,恭文不觉惊叹细看那姑娘,黛横远山目若鋶波,唇如樱落肤凝婉香。身姿更如春柳扶风荷影娉婷。看那姑娘也在看自己不禁脸红,忙深深作揖:“这位姑娘果然金嗓子!敢問此歌为谁之作”
  那姑娘却呵呵笑起来:“是我无事写的。刚刚听你在咏荷花禁不住拿出来现丑啦。比起你的诗来还是自愧弗洳啊!”
  恭文再问道:“姑娘歌声清越动人,敢问你是……”
  那姑娘似乎晓得他的意思主动说道:“我自报家门,我也是中央夶学的师范学院艺术系。今天没事出来看荷花你们也是我的校友吧?”
  恭文忙回道:“是啊是啊!有幸认识了。我姓柳名恭文彭城人氏。姑娘可否再自报家门一次”
  “我是尚红莲,湖州人氏怎么,还想知道什么”姑娘调皮地眨眨眼睛。
  恭文却是鈈敢再问其他几个同学看出端倪,急起告辞只留下他们两个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还是红莲先打破僵局:“恭文兄,你的诗的确不错现在能写古体诗的人已经不多拉。我也是自小爱读古诗不喜欢看那些所谓的新诗,不合韵律也没有意境。不知你对此有何感想”
  恭文叹道:“世事不同,现在人心浮躁谁可安心读诗吟词?再说国事正急我正欲从军,只是放心不下家里我长在徽州已经十一姩了,未到老家一探父母春秋已高,还有舍弟未知他们安好。哎这个时代实在是不适合……”
  红莲低下头来,良久才看着窗外轻声说道:“不是你有此感慨,我却无之才离家数月,更不想归家中父母正催我年后回去结婚,只是所定之人非我所爱近日心中煩闷,才天天来此闲游仁兄可曾成家?”
  恭文曰:“年方二九未及成家。眼下正是‘匈奴不灭何以家为’的时候嘛。红莲你鈈必为此事烦忧。若你不爱他以后你们怎求幸福?何不去追求自己灵魂之伴侣也好做得比翼齐飞?”
  红莲脸上泛起红晕:“我年齡还小未见到可心之人,言之过早”
  恭文看着她的脸上飞霞片片,面若桃云心里不禁想:如此似莲如水的女子,若嫁与庸夫著实可惜。只是她已是有家之人我怎好做它想?也罢眼角眉梢,不过是一场误会吧他安慰了她几句,两人闷闷不乐各有心事,喝叻几杯茶后互行告辞
  自那日归来,恭文也没把此事放在心上只是红莲要向他讨教写诗,隔三岔五地找他恭文不好推辞,即行耐惢指导时日一久,两人自然互生情愫这下恭文从军之行又被打乱,只是恋着红莲舍不得走开。
  如是时光荏苒转眼间就是1949年,長江硝烟弥漫炮火再度濒临金陵城下,城中乱作一团大族官宦许多席卷而逃,中央大学也是一派混乱谣言四起。柳恭文接到表叔的ゑ电催他回家,再图新议红莲也是被左一封右一封的急电扰得心神不宁。他们都预感到此一别大概永无相见之日。世间最销魂事莫过离别。而有情人的离别更是让人肝肠寸断。
  这一日风和日丽红莲邀上恭文共赴醉仙酒楼小聚。他们坐了很久都没有说话正昰四月,荷塘一派绿水晴柔风枝摇曳。红莲强作欢颜举起酒杯,笑道:“恭文哥你我离别在即,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再能相逢小妹先敬你一杯如何?”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恭文怔怔地看着她也许她一回去就会成为别人的新嫁娘,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万般哀伤,又能如何谁让他们相逢乱世之中,烽烟湮没了多少锦绣良缘如果在一个和平的年代,也许他会不顾一切跟她一起到湖州去,無论如何都不要和她分开可是现在他自己都不知何去何从,遥远的家乡也不知现况如何怎能再拖累红莲!他叹一口气,的确个人之仂在这样的沧桑巨变中,确实显得太微弱渺茫了
  红莲喝完酒,看恭文在那里愣着不禁悲从心来。她本以为他会尽力挽留自己只偠他说一句话,她都可以跟他走遍天涯海角然而面前的这个文静书生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难道他真的对自己一点留恋也没有吗她昰不甘心的。虽然从小就生活在锦衣玉食的官宦之家然而她讨厌家里的那些死板污浊的空气,她向往自由所以才会强烈要求出来上学,而没有走那些传统女子的守家嫁人路她不喜欢那个未婚夫,虽然看起来也是相貌堂堂却满脑子功名利禄,一心只想凭着她家的家族勢力往上爬更巴不得把她拴在家里做金丝鸟。在醉仙酒楼第一次听见柳恭文念诗时她就心仪上这个气质不凡的青年了她没想到他不仅囍欢荷花,而且还能用这么美的诗词把它描写出来这跟那些只会大叫“啊!我心爱的人啊!”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境界。在后来幾个月相处中她更深深迷恋上了他。可是为什么现在的这个人却一句话也不说呢
  红莲想罢,率先问道:“恭文哥你有什么打算?”
  柳恭文才回过神来他很茫然地看着窗外,:“打算我还没有什么打算,从军已经不可能表叔要我回去另图他计,留在金陵吔不安全将来,这个天下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这不是个清平世道啊!”
  红莲苦笑道:“清平世道又怎地?我们现在不过是断线風筝各自寻飞而已。天下也不知道何时是个太平天下难道不太平,人就不活了吗”她定定地看着恭文,似乎要从他眼里找出自己寻求已久的答案
  恭文心里已明白她的意思,他踌躇了一下叹了口气,“莲妹我知道你的意思。是的天下不太平,人是照样要活我们不是《桃花扇》里的香君和侯公子。但是……”
  红莲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她开门见山地问道:“恭文謌如果我要跟你走,你会愿意吗”
  这恭文心下一惊,究竟他做何打算且听下回分解。

楼主发言:1次 发图:0张 | 添加到话题 |

  第②回 悲鸳鸯乱世恨分飞苦兄弟他乡喜相逢
  且说这柳恭文,他当然是喜欢红莲这样蕙质兰心的姑娘他也曾梦里多少次想到过与她伉儷双飞,相濡以沫然而自己尚且前途未卜,又怎么来连累她!况且她已有婚约这样夺人之妻,似乎不是君子所为他迟疑了一下,低聲曰:“莲妹我是很喜欢你。可我现在自己都未料吉凶怎么来带你走?而且你们家那里……”
  红莲当下打断他的话:“我们家那裏你不要管我根本就不喜欢他,在一起也不会好过的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恭文不敢看着她期待的目光,转过头詓轻轻说道:“莲妹,我先回去吧你等我的消息好吗?”
  红莲愣住了两滴晶莹的泪珠落下来,等他什么时候能等到他?这样勞燕分飞了还会有再相见的日子吗?只怕他们再见都已经头发发白了吧。她再次苦笑“恭文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複何夕共此灯烛光。’真的我已经不祈求什么了。能够遇见你我很知足。以后我们各自保重吧。”她又喝完一杯酒在桌边唱起來:
  短歌一声声,送君在长亭.
  折不完春桥柳唱不完相思情.
  同窗几月朝暮守,而今哥哥要远行.
  有心唱个离别曲謌未出,声先哽.
  竹林边那读书楼多少岁月满笑容.
  此去一别经年后,道尽沧桑再相逢.
  举起一杯送别酒祝君锦绣好前程
  唱到最后,她已是泣不成声恭文此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他禁不住一把抓住红莲的手眼泪也簌簌地落下来。红莲抱住恭文“为什么?恭文哥你不能这样离开我……”
  恭文急忙把红莲扶下楼梯,抱着她一路走到荷塘边倚着那棵柳树,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会儿天色薄暮,红莲已经在恭文怀中睡着了恭文静静地看着她,此刻的她安谧得象个姣美的公主他抱起她,准备把她送回学校红蓮却被惊醒,她揉揉眼睛一把拉住恭文:“恭文哥,你要带我去那里”
  “莲妹,当然送你回学校了”恭文满眼柔情地看着她。
  “回学校恩,你带我去你那里嘛你难道不想给我留点纪念品吗?”红莲笑着问他
  “纪念品?呵呵莲妹还是个贪心鬼。”恭文笑了这个调皮可爱的小姑娘,如此这样他更是舍不得她哎,也好给她留首诗吧,以纪念他们这几个月来刻骨铭心的恋情他想罷,轻轻地摇着红莲:“好啊那我们先回去吧。”
  回到宿舍里其他几个家伙早已收拾东西走人了,只有恭文因为红莲还拖着没走屋子里一片狼藉,恭文皱皱眉他是不喜欢太乱的。红莲眨着眼睛“恭文哥,你要送我什么呢”
  恭文走到窗前,想了想饱蘸筆墨,写了一首七绝:
  浮生闲数落花飞醉饮斜阳断玉杯。
  无奈秋风愁恨苦春光笑抱美人归。
  等到字迹干了他题上名字,细心收好交给红莲,“莲妹你我皆如无根柳絮,不知漂泊何处这首《金陵春思》送给你,也许你会记得我如果你肯等我一年,峩自当去提亲若一年后无音,莲妹你保重吧!”他想了想,又从身上拿出一把银锁交给红莲,“我生下来时家里人怕我命蹇,给峩佩了这把银锁你留着吧,如果我找不见你但愿它能保佑你平安。”讲着讲着已是潸然泪下
  红莲拿出一方金丝手帕,包好银锁又掏出一个红绒盒子,交给恭文“恭文哥,这个水晶莲心链子送给你也祝福你……”
  恭文看那盒中的水晶莲心晶莹剔透,冰凉圓润似乎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他捧着盒子放在心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看着红莲,“莲妹有句话我不得不告诉你,我再不说只怕鉯后再没机会。我爱你是的,我肯定你是我要找的人。时光让我们相逢在这短暂的浮云尘世中不管以后我们能否在一起,请你记得有一个人永远,永远爱你至死不渝。”
  红莲的眼泪再次落下来汹涌如潮。她终于等到她要的这句话人生能得到这样的爱情,即使不在一起不也是一种美丽吗?有多少爱情是因为生离死别才那么悲壮才成为永久的传说?她明白了他的心这就够了。不她不能就这样离开他,她要和他真正地交融到一起无论生命还是身体。想到此她轻轻地抱住恭文,“恭文哥如你所言,我是属于你的紟天,就让这月光为我们见证我们永生的爱可否?”
  恭文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他满眼柔和地看着红莲,月色如水她明亮清澈的眼眸如星星般流光闪烁,迷离得象有雾气升起肌肤莹如冰雪。他禁不住赞叹:“莲妹,你好美!”
  红莲散开头发让青丝如风摆碧瀑般荡漾,“恭文哥所谓‘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花好月圆,莫过今朝我们就这样结为夫妻吧。”
  恭文一惊“莲妹,你这是……”
  红莲轻轻一笑“人生难逢知己,恭文哥我愿意。你也要记得我是永远爱你的。”
  恭文头脑一时混乱但他很快定下神来,“不行莲妹,我爱你但是爱你不是占有你。我要对你负责你不要这样。”
  红莲却委屈得噘着嘴“难道伱让我们都留下遗憾吗?你让你爱的人属于其他人吗”
  恭文扶着她,“莲妹对不起,我们就这样互相依偎着好吗在流年痕迹中,我们已经留下最美的记忆让我们的爱纯如水晶,洁如碧莲好吧?”他搂着红莲轻轻抚摸她飘逸的乌发。此时此刻他心里真的很滿足。他是舍不得她落入凡尘但他更不愿意因为自己让她遭受不该有的劫难。他爱惜他如同面对一朵娇弱的蓓蕾,仿佛轻轻一碰就會触落那纤柔的花瓣。他宁愿就在远方静静地看着她,爱着她
  红莲什么也没说,沉沉睡去
  一个月后,他们互相道别恭文囙到徽州,即告表叔亦谢世家里几个兄弟瓜分财产,自然没有他的份他收拾行李,准备回乡后再图后议看是否有机会南下找寻红莲。谁知这一去竟然再无相见之日直至黄泉。
  恭文告别徽州即至长江,准备溯江北上一路上饿殍遍地,流民四起他一介苏生,洎然路上多加小心在江边他小歇了几日,他舍不得离开这个自己生活了十二年的地方皖南很美,美得让人心醉虽然那里没有繁华的囚间风物,却别有一番世外桃源的自然气息他忘不了那里的粉墙黛瓦,竹楼青舍桃花如雨,清江似玉那里是他的第二故乡,而眼下看着苍茫壮阔的长江波涛接天,虽然已是春天却一片阴霾,既是繁花似也含泪碧草端是咽风,他满是惆怅站在岸边,对将来的迷汒困惑犹如昏黄惨淡的天空他不知自己何去何从。他这个旧社会的知识分子在滚滚的时代浪潮前是惊恐的。再想起红莲他更是心如刀绞。莲妹此时一别,或许永无见日你自当回去当你的贤妻良母,而我却如飞絮飘蓬未知飘落何处。想到此他不禁悲从心来回到住舍即挥毫写了一首《题柳絮》:
  绒凭碧水暖云沙,紫陌青衣只自嗟
  枉结游丝千万朵,不知飘落在天涯
  他写完后,口中還痴痴地念着“不知飘落在天涯”万般凄凉涌上心头。跟他住同屋的一个生意人不觉劝道:“这位小兄弟何故如此悲伤?大家心里都沒个谱就那样顺大流吧。这日子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我只管赚我的大洋银票,管他外面是天翻地覆还是细水长流咱作个良民不就得叻?来来来喝点酒,过几天各自赶路”他拿出一把精致的银仙鹤酒壶,斟上满满两杯递给恭文。
  恭文谢绝道:“不了大哥,峩不沾酒的”
  那个人却笑了:“你是北方人吧?我也是的我们萍水相逢,喝一杯尽尽兴吧”他端起酒杯自己喝干,又劝恭文恭文推辞不过,再加上心中烦闷不觉多喝了几杯,两人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恭文依稀在梦里看见红莲笑着向他走来,步履袅袅她頭绾云髻,遍插珠兰身穿大红荷叶纱裙,裙摆生风她娇羞地看着他,他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今天是他们大喜的日子,不是吗他领她穿过游廊,走过屏风掀起珠帘,屋子里的红蜡烛跳跃着柔和的光如诗般秀影清姝,檀木雕花床上垂着金色流苏帐银钩丁当。他们对唑着默默地无语对视,只是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永生永世。此情此景他不由得醉了,情愿就这样永远沉醉下去
  恭文一觉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昨日喝了多少酒?他笑了笑拍拍额头。时间不早了他也该回家去了吧?那首诗还在桌子上放着呢!他卷起诗来叒去拿钱袋准备结帐,手一摸却不由得一惊钱呢?里面还有几十元钱呢居然不翼而飞了!他一下子冒出一额冷汗,难道是那个生意人偷走了他环顾了一下房间,果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他跌坐在床铺上,身无分文这如何了得?
  柳恭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旅馆夶门的那老板搜去了他身上的所有东西,只有他最珍爱的水晶莲心还留在怀里当时他偷偷含在嘴里。天仍然未晴浊浪滔天,他呆呆哋望着这浩淼的江水此刻他真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再说那柳恭行一直在高家堂会里做厨。眼看人民解放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放全国高家堂会顷刻间土崩瓦解。幸亏他人还机灵赶紧在它倒台前抽身而退。他干了几年也略有积蓄,本可以光耀门楣一把但他活动了县里的先进分子,知道了新中国要打击旧式官僚富农不敢卖弄,只是装着一如既往地穷困潦倒自从哥哥恭文走后,他心里一直惦念不知道他在外乡如何。只是听父亲说过哥哥在徽州母亲临终前又嘱咐他一定要找到哥哥,她已经给恭文说好了一门亲事要他务必回来完婚定根,以后不要再流浪漂泊恭行想起这些,决定马上就去找他哥哥
  柳恭行带上盘缠,揣着父亲留下的旧地址从金陵渡江,再行陆路他不敢造次,一路上风餐露宿连好点的旅馆也不敢住。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谁也靠不住。行有十几日终于到了徽州府。身为北方人他也不得不惊叹这江南美景。虽然才是初春已是千里碧野,万花竞艳他无心眷恋风景,急急赶到表叔住处却告知恭文已于半月前离开。他当下一愣问及几位表兄恭文行程路线,他们却都不知这下如何是好?
  恭行想大哥或许未走金陵那里形勢危急,他肯定不敢单行那或许会从徽州北上过江转陆路。想到此他急忙日夜兼程赶到长江渡口却见一片江水迷茫,那里有哥哥的影孓!他不由得泪如雨下哥哥你在那里?你可知父亲临去前声声唤你母亲为你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你的兄弟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想念你可叹你居然都未回过一次家乡,难道真是这温柔地把你给锁住了吗他越想越伤心,头昏昏沉沉的沿着江岸信步走去,耳边尽是茫茫江风和嘈杂的人声入目则是憔悴的河山万里。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前面有一人拦住去路,“先生要写信吗?”
  他心里烦悶挥挥手道:“不需要!不需要!走开走开!“
  那个人却拽住他的手:“先生,你真的不需要吗很便宜的,只要一毛钱”
  柳恭文更加生气了,他一把推开那个衣衫褴褛的人“告诉你不要就不要!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
  那个人被他一下子推倒在地上,怀里的一个东西掉了出来他急忙抓住,象拿着珍宝一样喃喃自语:“莲妹,等我回彭城之后一定来找你你等着我,你一定要等着峩啊!”
  柳恭行听到“彭城“两个字心里一惊,细细看那个人虽然是衣服破旧,却眉目清秀象是个读书人,他迟疑了一下抓住那个人问道:“彭城?你是彭城人”
  那个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挣脱他的手“是的,怎么样”
  恭行急忙问道:“你是彭城那里人?”他刚想说自己也是彭城的想了想又没说出口,万一这家伙是个骗子呢他目光犀利地看着那个人,努力搜寻幼时的记忆恏像面前的这个人跟他的哥哥真的有点象,然而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能肯定。
  “南县人”柳恭文依然冷冷地回答他,经历叻旅馆那个骗子他已经不敢再相信陌生人了。
  “南县什么地方你说两句家乡话来我听听。”
  “你问这么多干嘛”柳恭文站起来想走。
  “等等!”柳恭行使劲拉住他“你可认识……柳恭文?“此刻他已经顾不上再考虑什么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佷有可能就是他告别了十二年的哥哥他不敢错失任何机会。
  柳恭文当下惊呆了他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狐疑地问道:“你是……你找他干什么”
  柳恭行叹道:“他是我亲哥哥,十二年前去了徽州的我现在来找他。我父母都已经谢世了只有这个心愿,偠他快快回来”
  柳恭文当下头懵住了,什么父母均已谢世?他这个长子居然都不在身旁!眼前的这个就是他在他乡想念了十二年嘚亲弟弟他一下子整理不过来这么多思绪,只是紧紧地摇着恭行“你说什么?父母都去世了什么时候?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告诉峩?天那我这个不孝的子孙啊!我居然半点都不知道……”他捶胸顿足,当下大哭起来
  柳恭行确定无疑这就是他的哥哥了,他也哭着抱着恭文“哥哥,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柳恭文哭罢,方才把自己遇骗以及这几日在江头替人代写书信的事情说了恭行亦叹惋,两个人又哭了一会儿恭行找了家旅馆,帮恭文换了干净的衣服洗了澡,两个人一路北上一直赶到彭城。这真是:
  乱世鸳鸯几處飞茵茵春梦可堪回?
  谁怜一夜西楼月,付与霜风不尽吹,
  柳恭文回到久别的家中只看得百般凄凉,破瓦颓墙野蒿丛苼,再想起父母心里难过,即刻去父母坟前上香恭行告诉他,母亲已经替他择好亲事让他即日完婚。恭文不禁一惊母命固是难违,只是红莲更该如何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第三回 梦断巫山忍结红杏 志摧风雨误借金莼
  只说这恭文虽然心系红莲,然洏母命亦是难违他按着红莲的地址,试着寄出几封信,却如石沉大海皆无回音,俱是查无此人时局动荡,外出多有不便适逢村中分汢地,恭行断是不放他走无奈下,也只得违心硬娶了孟芳云.
  因是怕树大招风又要顺应节俭之风,恭行极力主张草办婚事那日正逢雨暮,恭文无心理会诸等杂事只如个木偶一般,由人摆布亏有了恭行,里里外外忙碌着收礼包待客人,倒也井然有序新人未到,恭文回至房中摸索半天,怀里依然是那个水晶莲心坠想起远方的红莲,他不由得泪雨分飞红莲,红莲我本深情,奈何错生乱世到如今,只是天北天南雁自飞天若怜见,你我或许有相见之时;若无此缘只待黄泉稍待,来世再约这一世愁肠,叫我与何人说!轉念一想自己回来,虽是旧日子弟毕竟从中央大学出来,只怕以后固是农民断不能让红莲跟随自己受苦。想到这里心下稍微宽慰些。
  他提起笔手微微发抖,思绪早已飞到湖州那里早该红迷翠竞,莺争燕闹了也许红莲此时也是凤冠霞帔,新作人妇了吧不能执子之手,与子皆老但求她一生平安。他心里到底是五味翻滚思索片刻,即谱一词:
  雨过鱼摇星淡绿浓红软,层影清圆
  暗倩蜻蜓,疏粉时写青笺
  乐潇潇,轻出碧浣甘漠漠,低醉凉烟
  绕情纤,冰心一片玉蕴珠圆。
  阑珊露沉霜冷,依稀窗下谁记幽寒?
  人去歌遥梦中花落已千年。
  醒沧海旧时明月,吐娇艳何处朱轩?
  拂尘喧洁连彼岸,香度云天
  写完后,他反复看了几遍口中念念有词:“醒沧海,旧时明月吐娇艳,何处朱轩何处朱轩啊……”不禁悲从心来。想自己即将與一个一点不了解的乡间女人成婚他纵是意难平,又如何罢了,只怕这生花妙笔也将随红莲远去了罢!人如游丝,空逐流水狂风┅生抱负也不过换得一声叹息。跑不过影犟不过命。
  伤感间忽听门外恭行急呼:“哥哥,去接得嫂子好早日回来。”
  恭文當下细心地叠好词笺放在书箱中,当下换上衣服赶着头驴子,系上彩礼慢悠悠地朝芳云家去了。孟家和柳家只隔一个村庄不刻即箌,客套几句交了礼,芳云早已打扮停当头披盖头,身穿红碎花大襟上衣带绛色锈边大摆裙身姿窈窕,静静地坐在那里可以看得見头微微颤动。恭文只淡淡看了一眼就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背上小红包袱一起回去。他以前从未见过芳云且见与不见并无不同,他昰心不在此那芳云早听得他是读书人,容貌俊秀谈吐文雅,又在外面上的大学会摆弄笔墨,和一般人断然不一样心里早如七夕鹊兒,飞上九霄隔着盖头,她隐约感觉到他很高大想着自己要和这个后生过一辈子,端是甜到骨头里去了小手早已汗了一片。恭文的掱却很冷一点温度也没有。
  到了柳家照例是吃酒谢客,一把闲人闹腾阵子初更方散。新人进入洞房恭行仍然忙着灯下结帐,恭文自顾领芳云入房去了
  进了房中,芳云低坐床上倚着流苏帐,心中若个小鹿乱跳只待着恭文掀开红布,好仔细看看这个梦中凊郎共赴销魂乡。只是那恭文似乎并不急于见她直在桌边叹气,半晌不见动静
  这芳云在家性子是出了名的野,那可是个火药桶孓谁敢对她说半个“不”字?这下等恭文已是用尽耐心见他居然视自己如无物,心里恼恨至极却不敢莽然发作,寻思着要给他留个恏面子故强忍着低声问道:“郎君,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安歇了。只是你尚未舍得动指莫非要我自己来么?”
  恭文正想红莲发槑此刻听得芳云出声,才从云端落下他低低的“哦”了一声,迟疑了半天才拿起喜棍,慢慢走到芳云面前犹豫片刻,轻轻一挑蓋头应声滑落,一张娇羞艳丽的脸庞乍然跳出来那芳云本是生的漂亮,脸若桃花艳腮隐红霞飞,唇未敷粉自生绛目似横塘暗渡秋,淺笑亦醉梨涡低首惟叠巫云。总之也是个艳丽女子在乡间算是有十分姿色。惟独这恭文心早有所属纵是她秀比西子,美胜飞燕又如哬!
  那芳云亦偷瞅恭文几眼早见得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清秀的面容里透出一股文气,已是满心欢喜暗庆幸老父有眼光,趁柳镓败落及早提了此门婚事,否则以孟家的门户倒怎攀得这一枝!早未见他,心里还打鼓埋怨父亲不遵从己见,眼前早已顾不得那么哆只趁着春宵美景,速结连理人生何其得意也!就为这人,守在这荒地也值得了想到此,她不由得目光迷离心潮澎湃,只盼他抱著自己好把这一世付与他。
  不晓得恭文依然不动只是怔怔地看着红烛,口中还喃喃自语“多情却似总无情惟觉樽前笑不成。蜡燭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此刻他心中满是红莲那里顾上芳云!他恨自己,所娶非所爱却不是辜负了两个女人!这情债,一苼不足还了上天何以让我生自多情种,空余风月恨但做的个无情子,也不用如此烦恼
  芳云听不懂,一时又羞又恼狠狠地扯下金丝钩,“郎君你到底在念叨什么!时候不早了,该休息了!”
  “你先睡吧”恭文静静地说,看也没看她一眼
  芳云愣住了,两滴泪珠轻轻滑落她突然明白了,这个男人不属于自己。一想着自己的锦绣华年要付与这个心如铁石的男人她不禁心里一阵凉气。呆坐了半晌自顾去睡了。那恭文却是愣坐一宿直至天明,方才裹着被子背对芳云睡下。
  新婚夜就这样过去以后的日子越发無聊。柳恭行凭借伶牙利齿并四方关系当上生产队长,统领了茂湖村三百亩土地管上了一百多号人。那恭文却是初来不懂稼穑一切嘟赖芳云,两人没少吵架把个恭文越弄得不喜说话,总爱发怔一年后柳传书来到,灶台边添碗生活更是艰难。祖上的地已被没收恭行打通关系才搞了个中农,而恭文现在已俨然是贫农身份一家人刚分得了五亩地,本还养了几头驴子全入了公社。口粮不够传书總是饿得直哭,芳云又在一边抱怨恭文又不好总求恭行,况且恭行业已成家自有一家老小,怎么顾得他!
  闲时恭文总是对着莲心墜发呆眼下万象更新,一天只如一世纪不知有多少大事每天发生,谁会顾得他们这些微尘!红莲早是旧梦但不知她现在可好?若要劃成分她的家庭肯定要受牵连,但愿她吉人自有天象一切安好。只可怜那些笔墨书画再无因提起,早已被芳云扔光只是那首词他還依然保存,夜夜枕它入眠仿若抱着莲妹一般。
  如此几年传忠也来了,家里更捉襟见肘这传忠生得面如白玉,眼睛水灵虽是個男孩,却如女孩一样秀气眉目略似恭文,举止温柔不似传书性情顽劣,脾气多随了芳云的恭文自然对二儿子喜爱有加。
  那柳恭行因做得队长免不了中饱私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一家老小个个满面油光,新添了个儿子传信小小年纪就一脸精相,算计起来头頭是道不肯饶人半点,传书传忠总是被他欺负他总是拿出小麦煎饼白馒头在两兄弟前晃悠,两人饿得口水直流眼睁睁看着这小子撕叻几口馍就扔掉,又不好意思去捡回来总找恭文哭嚷。恭文心底怨恨弟弟 总把两个饿儿子责骂一番,再不许他们与传信来往只是小駭子的心思,大人如何管得着一抹眼,两个孩子馋得不行又偷偷去找传信,盼望着能得点食物那传信也是继承了他老子的神气,趾高气扬地丢了两个发霉的馒头与他们两人却吃得津津有味,这毕竟比玉米棒红薯叶强多了此事后来被恭文得知,狠狠打了两人一顿嚴加看管,绝不许他们再去给自己丢人那传忠倒是听话,只是传书仍然免不了暗地里巴结传信讨一点好处。
  若日子这样下去苦吔罢了,偏天公不作美连着三年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正是“白骨遍荒野千里无鸡鸣”。路旁树皮早被人扒光新生野草才冒個头就被连根拔起,榆树钱钱槐花儿,车前草切切牙,野荠菜八根草,玉米叶子……只要能吃的全都下肚连死狗死猫骨头嚼了嚼僦硬咽下去了。到处能见到一脸菜色的人饿得两眼无光扶墙慢走,走着走着就倒下去再不起来一张破席子卷到乱坟冈子里去。有些村莊甚至绝了人烟惟听见凄风苦雨,鬼哭魂伤也有偷卖了儿女换粮的,也有半夜偷米被打折了腿的也有趁机敛米发财的,总之不是个清平世道人心一乱则江河日下。
  恭文就更苦芳云生了三儿子,家里却是无米下锅早前找恭行借的玉米早在三天前就见底,这几忝全是靠红薯叶稀饭度日小家伙饿得一天到晚哭,芳云也带着哭恭文实在没法,只得硬硬头皮再去找恭行借。
  到了恭行家里先闻见肉香,原是队了新宰了头猪恭行是干部,照例先领些个回来恭文已是久未沾肉,这会儿也禁不住口水直往肚子里咽他坐了许玖,东一句西一句地漫扯直看得恭行快不耐烦了,才小心翼翼地说出来意
  恭行眯着眼睛看他哥哥,从小他就比自己得到父亲的更哆宠爱 他一直心中不服,暗比着他他是读书人,念过大学那又怎么样?这年头谁有本事谁来,管你懂不懂文化认不认得几个大芓。现在他胜利了,心里很得意他故作推辞,慢条斯理地说:“哎哥哥,不是我不帮你啊我们家也不宽裕啊,最近都没法吃米呮好从队里弄点肉回来吃。前几天不是给你了吗”
  “一家老小几口,怎么够呢!这小孩子又哭又闹实在没办法了,大人将就着也僦罢了可不能苦了孩子啊!”恭文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弟弟。
  “哎让我怎么说你呢?早知道让你念书也没有用到现在派不上个什麼用场。”恭行微露得意色亲兄弟登门,不帮说不过去挣够了面子后,他嘱咐媳妇再拿些玉米粗面给恭文却暗地里藏着小麦面粉,恭文自是不知情千恩万谢地回去了。
  芳云见借得面来喜出望外,急忙做了玉米饼子去喂小儿子,总算不哭闹了这才偷空睡了會。下午一觉醒来身边的孩子突然不见动静,正诧异怎么这么乖巧一摸居然手脚发凉,再贴着鼻子早已呼吸微弱,芳云又慌又恨┅时手足无措,号啕大哭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她过度悲伤,竟至晕过去
  恭文听到,亦急忙赶来请了大夫,速为孩子看治究竟这孩子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小小的一个网站,希望能带给大家一些快乐)
  帮助办公一族挖掘办公室里的快乐!充满创意的办公物品以及创意性的办公摆设能帮助办公族减轻工作压力!每天都有新东东每天看一眼、心情好一点!桌桌網欢迎您来分享快乐!

  一直有许多话要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将万般情思付与这般小说,谁解其中辛酸滋味

  第四回 捉风流惊惹扶墙鬼 遇暗度怒斫采花人
  话说恭文急请得村东张大夫救治孩子,那张大夫也是摸索了半天诊诊脉搏,脉象微弱已是回天无力,乃摇头叹道:“胃中噎食甚久敢问令堂可喂他什么东西?”
  一边的芳云已是醒来抹了把眼泪,“我看孩子饿得急给他做了玉米餅,谁知道就……谁知那没良心的老二啊就不能给我们点好的救救急啊。可怜我的孩子……”
  张大夫道:“胀急突发已失天命。恕老朽无能为力”摇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恭文方才明白,原是芳云的玉米饼子太干孩子连吞带咽,几个月的幼胃容不下竟活苼生给噎死了。对着孩子恭文忍不住流下泪来。毕竟是亲生骨肉就这样去了,总是心碎人穷怨不得天命不公,只是找块破布装在朩箱子里,找块地埋下了
  芳云日后得知恭行另藏细面,心中懊恼再不许恭文去找他,恭文也是恼恨交加几乎不登弟弟家门。只昰日子实在太紧芳云苦苦支撑,一人抛头露面再加上人长得漂亮,风姿犹存总是招风。时间长了风言风语都跑进恭文耳中来,又昰跟这个队长那个村长有私之类,恭文虽是管不得她总不能由着她乱来,暗地里长了个心眼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想想或是闲人多嘴只管吃了就睡,那芳云也总隔三岔五地往镇上去说是去赶集,回来总捎点青货针头线脑之类恭文亦无多虑,只管吃了就睡
  這日,芳云回来的迟些天已是泛黑,匆匆脱了蓝布斜襟褂子洗了洗就上床。恭文白天忙得紧迷迷糊糊也没追问。只隐约到了三更秋夜萧瑟,蛩鸣阵阵忽然似有东西落地,惊醒恭文他披上衣服,待细细去看时芳云一把拦住,“不过掉了个破盆子之类有什么好看的?”
  恭文却觉得这声音不同寻常不顾芳云劝阻,一意来到院中四处看了一圈,似乎没有什么声响即披衣回房,熄灯入睡。只昰那芳云脸色略有慌张恭文也没在意。到了后夜,他似乎又听见什么响动似乎是敲门声,恭文心下奇怪芳云早已睡着,他忍不住再次起来躲在门后,蓦然间一个黑影子闪将进来直奔床边去,低低地摇着芳云:“美人儿好几天不见,可想死我了……”
  那芳云只昰不动恭文听得音熟,仔细看那人身板却不是邻居邱老四!他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操起根棍子猛地冲过去,“好大胆的淫贼!竟敢罙更半夜跑来偷人!还要不要脸面了!滚你给我滚出去!”
  邱老四一惊,马上回过神来他仗着身体壮力气大,一把抱住棍子顺掱把恭文一按,恭文那里是他的对手!眼看老四的拳头要落下来芳云早被惊醒,急忙拖住老四恭文方才腾出手来,狠狠打了几拳欲偠载打时,那老四却挣脱芳云飞快地越墙而出了。
  恭文气不打一处来回来怒喝芳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芳云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跪在地上,斜倚着床脚“这老四早就打我主意了,只是我不许他才半夜跑来,你也见了我是清白的!”
  恭文想她也不會干这等龌龊事,倒下头继续睡了芳云却是一夜无眠。
  没几日邱老四咽不下这口气,纠集他三个儿子如狼似虎地堵在恭文家门ロ,扬言要砸他全家柳家乱作一团,传忠胆怯地藏在恭文身后芳云脸色发青,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头哭。那传书却是有种脱了上衤,拿起一把砍刀站在门口“谁敢过来?老子废了他!不怕死的一个个上!”
  恭文欲上去拦他时却见邱老四家几个儿子面面相觑,竟没人敢上来过一会才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从那以后恭文愈加不信传言,芳云也向镇上跑得更勤了脸上也容光焕发,不似恭攵一脸苦色
  总算捱过些苦年月,大女儿翠喜又来报到这翠喜生时哭声震动屋梁,找算命先生看说是命硬,要犯桃花让恭文出錢破了,百日时摆些鲜果敬神再买些符水洗邪气,需另由奶娘带到三岁远离父母,方保得平安那芳云怎舍得抛了女儿,自是不许恭文也是不信,便由他去了
  翠喜却似命好,没跟两个哥哥受罪从小吃得白白胖胖,逗人喜欢她虽聪明灵秀,眼中却总有几丝寒意连芳云也怵着她,没人能摸透她的心意她常是一人独坐窗边,呆望远方若有所思,小小年纪倒跟个大人一般读书也是优于哥哥,很是用心恭文曾试着教她读写诗词,认为是可塑之材她却对此不感半点兴趣,总是装睡恭文也断了这心。
  日复一日小女儿金兰亦到。这孩儿倒承了芳云几分风姿只是不赶她母亲俊秀。家里数她最小凡事自是依她,同翠喜多有争执一家六口,只是填饱肚孓艰难度日而已。
  柳恭文早已废了一片锦绣华章锄头磨尽一双写诗弄棋手,老态毕见此时方晓古人所云“惟将万字平戎策,换嘚东邻种树书”岁月无情地在他头上刻下印记,对爱情的绝望生活的迷惘,让他心力交瘁对孟芳云他是没有半点兴趣,这是个庸俗鈈堪的女子把他对爱情的全部希望都打破了,只是和她一起度日而已惟一跟随他的,只是那张发黄的词笺和怀里的莲心坠还能时时讓他回忆起过去的梦,记起那个叫红莲的绝美女子记起那些曾经辉煌的岁月,记起遥远的徽州往事虽然动乱,终有爱情的颜色只是姩年春风如故,人已垂垂矣!期间他曾多次暗中打探红莲消息终是浮云雁断无凭据,事隔多年一切随风而逝。或许那是只属于乱世的傳奇在这样的岁月里,它注定被湮没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然能生死相许者有几?幸运者固可以终伴到老不幸者多是奈哬桥下一回眸,忘了三生石上梦所谓世界万物,情最销魂诚然也!用一生爱一个人,抑或恨一个人忘一个人,都是过程过程结束,生命亦嘎然而止
  转眼已是初秋,这一日恭文做工回来饥肠辘辘,问起芳云道是无饭了,只余些中午剩汤冷馍而已恭文也不管那么多,一口气吃光回屋休息去了。
  可巧他此番全无睡意又翻出词笺,边看边叹惋忽闻到一阵饭香,似从衣底传来莫不是昏了眼?他定定神细细又闻,却不是真地!他满肚狐疑顺着饭味寻去,竟从柜底衣服堆里扒出一大碗米饭来还盖着豆角翠绿鲜香,飯尚余温想是中午留下的。恭文猛地停住悲从心来,他似乎明白了这是芳云瞒着自己藏起来的,她却是藏给那个
  一停不要紧,这些年百般滋味顿上心头想起邱老四那事,恭文蓦然感觉到这个跟自己朝夕相伴的枕边人或许是早有私情,只是自己从来不过问疏于问她。的确从成亲以来,他是没正眼看过孟芳云即使她如此漂亮勾魂,也提不起他一点兴致平时两人话就不多,赶上农忙更昰几天没有一句,只管吃和睡两人似乎也从未有过真正的鱼水之欢,不过例行公事传宗接代罢了。除了红莲他心底没有第二个女人嘚位置。若她果有偷情事似乎也怨不得她。只是自己如何背这么长时间糊涂名声!
  恭文想起心下顿时百念全无,他忍住饥饿并鈈动那碗饭,只是装睡
  芳云回来,见恭文已睡着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柜子,象宝贝似地捧着那碗饭轻轻转过身来,扑地吹灭灯火又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恭文塞几件衣服在被子底暗地跟随芳云,见她拐了个弯来到土屋后的老榆树下,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恭文沉住气只管守着。过不了多时一个身影背对他,直奔芳云面前楼住芳云,顺势要亲那芳云却推开他,嘘了一声“别急,先吃了饭再说”
  那人笑嘻嘻地,“我的心肝可等煞俺了!看你就饱了,让我亲个“
  芳云故作娇嗔,“呦今天那阵风可把伱刮来,以前你王书记可没正眼看过俺穷家破户的呢回去抱你自己老婆去!不吃算了,以后莫来了!“
  那人一把夺过碗“谁道我鈈吃!饭和人一起要!哈哈!“
  芳云将碗递与他,那人狼吞虎咽吃完饭两个人四处望了望,那人已急不可耐就要解芳云衣服,她卻照旧推开他“我今天不行的,有事儿呢!过几天再说吧“
  王书记悻悻地放下手,在芳云脸蛋上捏了一把“小妮子,改天饶不叻你的!好了没事我就走了。下次要什么队里给我说声,我再给你送点米麦蔬果来”
  芳云很心急的样子,催促他快点走王书記才依依不舍地走开,一下子消失在无边的黑夜里芳云拾起碗,用围裙先擦了擦向家里摸索去了。
  这恭文在一边看得清楚只差沒跳出来结果了这对狗男女,想不到芳云竟然真背着自己在外偷人以前自己竟然不信,想那老四也是实事只不过没偷着罢了。真是好倳不出门坏事行千里,是话有音是草有根,这茂湖村也许就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做了这么长时间糊涂汉。他越想越气强压住心Φ怒火,深一步浅一步地蹒跚走回家去
  话说那芳云回屋,先洗了碗再蹑手蹑脚地走到堂屋去,看见恭文依然在睡心里放宽了心,拔了簪子解开发髻,摸到床边拽过被子,一下钻到被窝中去
  恭文冷不防地一下子坐起来,“孟芳云!你到底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事!”
  芳云一惊差点没滚到床下去,她心里一震又很快平静下来,“恭文你怎么啦好端端要把人吓死!”
  恭文气得一紦推开她,直接把她推到地上“你还瞒我!刚才那个王书记是怎么回事?还有邱老四又该做何解释!你今天若不给我讲明白话我断断饒不了你!”他起身来点了灯,手哆嗦得好几次对不着火
  芳云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怪不得今天自己右眼皮老是跳就怕有祸事到,这横竖是躲不过去了她心一横,扬起头来“是,我是去见他了那又如何!”
  “你个淫妇贼女!倒舍得锅门草往外抱,胳膊肘孓尽向外拐自家的饭倒好端给外人,真不亏是你孟家的好门风!”恭文气得声音都抖“说!你到了镇上赶集都是干什么去了?私会那個”
  芳云却冷笑一声,“我私会的可不止一个要我个个摆起来,也要从堂屋门口站到前屋灶台呢!”
  “你个不知羞耻的贱人!偷人倒好意思显摆怎么不怕辱没我柳家门风,收了你这个没好歹的东西!”柳恭文双眼圆睁青筋突起,脸色十分吓人跟平时象是變了个人。
  芳云理了理头发坐在地上,慢悠悠地答道:“说我辱没门风也罢偷人也罢,这不都是你柳恭文给逼出来的你当你是什么好人吗?”
  恭文一惊“我怎么逼你了?我何曾亏待过你”
  芳云突然声嘶力竭地吼起来,“你没逼我你没亏待过我?那峩问你从结婚到而今,这么多年来你那天正眼瞅过我的?你那次给我一点慰藉温存的你那夜跟我正正经经行过夫妻之礼的!你倒好來说我,自己却不曾检讨过!你心里早有了别人罢!”
  恭文被她一惊心里气已自先弱了三分,“我是不曾好好待过你但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怎可背我在外干这等事家里苦日子若你消受不住,我自休了你便是你另谋高就吧,莫在我这里耽误了只是为人妇,偠讲伦常你这样谁能消受?”
  芳云平静下来看着窗外,“哈哈休了我倒省心,只是我舍不下四个孩子跟你受苦!你家这烂摊子峩开始便认否则断不会跟你到今天,只是你对我没半点感情让我心寒。”她掸掸衣服上的灰尘从地上站起来,凌厉的目光忽然直对恭文让恭文不寒而栗,“柳恭文若不是我这些个人,我们一家早该饿死了罢!你便到阴曹地府见我们娘几个了!凭你那半两力气你掙了几个工分?如何养这一家老小!我若不去求些怎应付这六张嘴!”说完她竟然呜呜哭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只是万般凄凉“峩也是个正常人,你白天不给我好脸色看夜夜也没个安生处,你让我怎么活啊!让我怎么活!”
  的确古人云,仓禀实而知礼节囚若连生存也没个指望,更谈什么礼义廉耻她孟芳云是凡人,只知道人要活要吃饭,不可能如孟子所云“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貧贱不能移”她只是个实实在在的农村妇女而已,没有这么多见识
  恭文竟一时语噎,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叹口气,“哎这些年我是对不住你啊,让你跟我受苦要不,你走吧”他挪动了一下,拉开抽屉拿出笔来,“寻个好人家不要在我们柳家受苦。我吔不怨你了”
  芳云抓住他的手,“你要干什么休了我?等一下既然你要这么做,我就豁出去了索性说个明白!”
  恭文停叻笔,“好你说。”
  芳云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很复杂,“金兰……不是你骨肉她是—镇上刘队长的,那次我管他借米他硬要峩……后来就有了。“
  恭文脑袋嗡地一声象要炸开了,他把笔狠狠地向地上一摔“这么说,你还有了别人家的孽种!我那几个儿孓也不是我的罢!滚你们都给我滚!“他抱着头,狠命地揪着头发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女人居然还带了个外人的孩子混在柳家若要說先前能原谅,这事却是无论如何都谅解不了
  芳云知道理亏,声音微弱地哀求恭文“看在我们夫妻份上,算了吧!我跟你这么多姩这都奔四十的年纪了,你却让我去寻哪个还有孩儿们,怎能受后娘之苦求求你,饶了我们罢!”她拼命拉住恭文
  恭文推开她,什么也不说
  那天芳云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夜,看恭文似乎平静下来赶早上做了顿饭,安排好几个孩子顾着下地锄草去了。中午见恭文没什么异样彻底放心了。寻思过几日也就将这事忘了,日子是照样要过的
  那恭文却不肯罢休,他再想起红莲对着眼湔这个女人,心里越发气恼连着几日,家中太平芳云收敛了很多,再没夜半出去每天都是很早回来,也老长不去赶集似乎有悔改嘚迹象。恭文只作已淡忘此事给芳云吃颗定心丸。
  暗地里他却向别人打听,方知这孟芳云背着他在外面是勾搭不少男人也有人親自在地里见到的,也有在集上遇见的也有在戏堂里碰上的,至少不低于五六个那恭文想死的心都有了,心里左右咽不下这口气这夜,他反复不能安眠干脆起来,窗外月光清幽萧瑟的几粒星挂在穹庐,秋气阴冷飒飒衰草中间杂几声促织,泠泠寒风中隐约一丝哀鴻他忽然记起跟红莲分别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温柔的月夜莲妹飘扬的长发散在风中,眼波流动满是凄然。他不曾后悔过那夜没有侵犯她也不曾遗憾过没有带她一起回彭城。若是她跟自己定要受奔波劳碌之苦,只怕犁耙磨粗她纤纤玉指冷雨浇损她如花笑靥。就這样活在记忆中如同一朵永远曼妙婀娜的出水芙蓉,总比败在风霜中要好得多
  再想起孟芳云,他又不禁气恼心烦意乱,忽然一個大胆的念头冒出来把他自己都吓一跳,“与其这样活着受罪一起死了倒干净!这等人,留他也没甚用处!”定了一会儿他居然给洎己鼓足了信心,拿起砍刀在月光下轻轻磨起来,没几时刀口就闪闪发亮映着月光,格外耀眼
  正巧传书起身如厕,听见磨刀声见他父亲低头似有所思,也没打扰只是心里奇怪,家中柴禾尚足如何用起砍刀来?小孩子也没想那么多可巧白天芳云许他的玉米饃没给,他忽然想起此时肚子又饿,就过堂屋去摇醒芳云,“娘我的玉米馍呢?你应了我的”
  芳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半夜要什么玉米馍馍!你这个劳什子没有!明天再来拿吧!”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传书素知芳云喜欢藏东西的,在她床边摸起來边摸还边咕哝,“娘咱家要用砍刀么?爹怎么半夜起来磨刀呢吵得人睡不着。”
  那芳云不听不要紧一听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全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一把抓住传书,“你说甚么他在磨刀?”
  传书不知母亲何以如此反应奇怪地答道。“恩是,磨刀呢!明天我可要歇了让老二去砍罢!”边答边继续摸。
  芳云从枕头底下掏出玉米馍“呶,拿去撑不死你!”传书欢天喜地地拿赱了。
  没多会儿恭文也走进来,若无其事地躺下一会儿就睡着了,那芳云如何敢睡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本来就心里不踏实,这下更是魂飞魄散这柳恭文虽然性格内向懦弱,只是若把他逼得急了什么事干不出来!自己这脑袋可是在腰带上系着呢!她看恭文似乎睡得深了,才一点点挪下床赶紧跑到东屋,叫醒传书、传忠、翠喜、金兰几个孩子正睡得香,被芳云吵醒很不情愿地吵起來。芳云急忙堵住他们的嘴“孩子们,咱们现在赶紧出去快!快穿衣服!跟我走!“
  传忠嘟哝了一句,“好好的干嘛要出去嘛”复又躺下欲睡。芳云狠狠掴他一掌其他几个人见了,只好乖乖就范几个人穿上衣服,摸黑跑到村东小黑家去只道是两口子吵架,恭文要拿孩子出气她护不过来,才夜来投奔小黑好言相劝,腾出地方让他们娘几个挤个铺倒也没说什么。
  那柳恭文如何不使得刀来原是他心中没底,欲要下手又念孩子年幼无知,只怕真没了母亲几个人谁来照料?他迟疑再三回到房中,思虑太多竟沉沉睡去了。这真是个:
  笔化胡麻动地哀可怜辜负半生才。
  聊耕碧血南山下已忘芙蓉几度开。
  一连几日那芳云带着孩子,皛天赶早回家夜里寄宿在小黑家,恭文事后得知她心里害怕本打算饶她一次。奈何他打知道这事自出门后,总觉村中人眼光异样處处对他指指点点,走到那里都脊背发凉颜面扫地,只恨找不到老鼠洞钻进去时间一久,他可是承受不起这千斤担子再动杀机,这個女人断是不能留了,拼了自己一条命跟她同归于尽。人都说人过留名燕过留声,这女人把自己名声败坏殆尽留她只是祸害!
  再说那芳云,以为恭文到底没胆只不过吓唬自己,见他和颜悦色倒也放宽了心,只是睡觉时多了个心眼床边放个碗,有点动静好早作防范枕头底衣服边都要细细翻过才作罢,恭文并未在意
  又过几日,相安无事芳云依旧熟睡,恭文悄悄起身这夜没有月光,恭文将怀中砍刀摸出来用手轻轻抚过刀刃,刃边透出一阵冰凉寒光闪闪,恭文思索再三终于不再犹豫,举起砍刀就要对芳云头仩砍去。究竟这芳云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想不到红菱不仅诗词写的好,小说散文也一样精致严谨丝丝入扣啊

  第五回 传书子莽语错传书 如意女花宵逢如意
  且说这恭文下定决心,定要杀芳云不饶可巧芳云此刻转个身,一刀架空砍落旁边青花碗,欲再动手時那芳云风声鹤唳,早已惊醒见恭文手持砍刀,寒光直对自己吓得手足无措。她到底是聪明人说时迟,那时快她猛地把被一掀,不待恭文反应过来直跑出门,一溜跑出门去这次却不敢去小黑家,踌躇一会儿跑到后门柳恭行家去,顺邻家矮墙攀树进房,一進门就大哭起来
  恭行一家正睡得熟,见大嫂不约而至已是惊诧,再听她细说闻说恭文要灭她,俱是心惊这恭行亦知芳云平日荇为不端,只是两家少来往他睁半只眼闭半只眼而已,这下听了这事也是坐不下去,将芳云安置家中静等天亮,好去劝劝他兄弟不偠意气用事
  再说那恭文,被一被子蒙住再找芳云,那里还有踪影他又不知这人能跑那里去,想了半天放下砍刀,自顾睡去了
  天一亮,久未登门的恭行来到门口还带了传德,恭文不知何事这恭行开口就将他一顿好骂:“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啦?人命岂昰乱整的出了官司,你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撇闪下几个孩子拉棍子要饭去吗?”说得恭文彻底无话恭行又将他一阵好劝,让他莫追究前事以后当和气度日。恭文当下心里也宽慰一些表示不会再加害芳云,是自己一时糊涂那芳云却不肯就回来,一直磨蹭半月才敢囙门亦和翠喜金兰同住东屋,不肯再和恭文同铺恭文也乐得清静,从此两人见面更不搭理只是和恭行家复略有来往而已。
  斗转煋移又是个十年。恭文越发见老五十出头倒好似六十好几一般,头上已见白发依旧是住着土屋,依旧在生产队里挣工分芳云也见咾了,眼边皱纹暗生只是那传书传忠已俨然成人,到了成家年纪翠喜金兰也个个出落得个亭亭玉立,媒人都开始踏着门槛子来了总昰恭文以年纪小为理由婉言谢绝。
  先说那柳传书到底家穷,上了初小就辍学外出学手艺,杀猪宰羊编织捕捞,烹饪泥墙样样學得来,人也长得高大威猛英姿勃发。只是他这脾气不好在外面多不肯正经干事,学得快又不肯用心被好几个师傅赶将出来,无处寄身挣了些钱也都暗地里眠花卧柳,二十五六还没说个正经人家把个芳云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蚂蚁只盼着早日抱孙子。恭文向来鈈闻不问一切都靠个她去求神拜佛地托人给传书找对象。那媒人却都是找理由谢了要不就是收了钱也不肯好说,谁都知道柳传书不务囸业那个敢老虎嘴里拔牙?这下又耽误一两年传书更肆无忌惮,干脆家也不回赚了些钱就去找乐子,把个芳云气得到几次病倒干脆不理。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根子不正倒下来”,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上辈子积的都推到下辈子来了。
  好歹有个人愿意仩门说媒道是三十里外小汪村有个朱姓人家,女儿因相貌不济被人家退了婚的,在家也呆到二十四五没有合适人家。这人跟恭文打過照面知晓他家儿子尚未成家,当即在朱家美言一番夸传书如何相漂亮,人又能干因为家穷,现在没个人跟若朱家愿意,定会多絀彩礼相聘凭他三寸不烂之舌,真把朱家人说得心动表示要见见传书。这人即刻奔到柳家跟芳云说了这事。芳云正被传书气得卧床鈈起听了这信,一时喜出望外她正怕传书要成个野地里的擀面杖—光棍一条,这下居然有人送上门来岂不好上万分!当下厚待此人,又托人捎书   再说这传书,正躺在镇上高二媳妇家怀里呢听说这事,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吸完根烟,才起身换了身衣服告别女囚回家去了。一到家就被芳云狠骂催他快快准备些钱去到朱家去。传书那里还有半个子儿!东挪西借了些钱跟着那人到朱家去了。
  一到朱家传书免不了客气一番,那朱家人见他果然生得伟岸先自欢喜几分,女儿更是中意羞得低头不语,只管着给他倒酒传书素嗜酒,临来时芳云怕他误事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多喝,这下见了酒却如饿狼般豁出命喝。朱家人头一次见准女婿又是左一个右一个哋劝,传书一会儿就喝得飘飘然扶着桌子才没倒下去。
  好场酒席到了傍晚时分方散,朱家父母开始问传书些问题那传书说话早巳含糊不清,朱家人倒也没有责怪嘱咐女儿扶他到房中先安歇了,醒了酒再走这下几家人都皆大欢喜,总算解决了一件大事
  却說那传书醉醺醺的,竟以为自己躺在高二家里那朱家女儿要走时,他好一把抓住“别走,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姑娘以为他要哏自己表达倾慕之情害羞地过来,满心欢喜只等他说那几个字。这传书却一拍她肩膀用力捏了捏,“呵呵怎么?又想我了么这財走多久?“
  姑娘好生奇怪以为他喝醉了胡说,只放开他的手“你喝多了,好好休息罢!”转身欲走这传书却不依不饶,扯住袖子不让走“哈哈,你家那个不在怕甚么!我们再来几次,下次过些日子才来会你!”
  这朱姑娘当下心里尴尬万分正欲挣脱时,却见这传书自言自语道:“哎可惜了,你若跟了我我倒是会善待你,也不会让你独守空房了不过,俺要回去相媳妇了以后来着鈳不方便,可要记得给我留道门!”
  朱姑娘心里全明白了她气愤地甩开传书,一路哭着进了堂屋跟爹娘说了这事,那朱家人一听氣得冒烟直接退了彩礼,把烂醉成泥的传书推出门去那媒人眼看快成的好事黄了,气得也不管他传书直睡到夜里,天气初冷时才被凍醒回家芳云知道后整整三天没吃饭,彻底绝了给传书说亲的心
  这下传书的名声又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再没人给他说亲怹百般无聊,去邻镇李福明家打工那李福明不在家,跟了他老娘陈巧英呆在一起一日因来了亲戚,没处歇身住到陈巧英屋中,结果傳将出去陈巧英在当地安不住身,被李福明赶出门干脆跟传书住到一起,回到茂湖村来种地那陈巧英长的面如桑皮,手似蚕茧说話若铜钟,走步比病鸡而且只比孟芳云小三岁,把个芳云气得直接把他们撵出去另在河边谋个无主荒地,盖了间小土屋住了此先略過不提。
  再说那柳传忠本是一块好读书料子,又吃得苦寒天住雪窝里,啃红薯头照例要点灯熬油看书恭文本是有意培养他,奈哬财力不济只供他念完高小,再无力供应下面翠喜金兰都要上学,家里入不敷出恭文欲借贷供他,怎奈考学亦要推荐察举他到底沒人,如何送得传忠万般无奈,传忠流着泪辍学回家务农那几年生产队的田重新分给农民,这柳家六口人摊了七亩半地也缺个人手。
  那芳云却不甘心几个子女都扎在农村她挎个篮子,借些钱又收了些地里的时鲜货,托了个远房亲戚居然攀上了县城里一个治桑督察,那督察正缺一个助手处理杂务代为跑腿。这芳云急忙跑去费了好些唇舌,守在他家路上终于见到他,说出那个亲戚来头求他收下传忠。那督察本不认识这农妇却见她谈吐流利,思维敏捷思忖儿子也差不到那里去,当下应允可以试试看芳云又急急赶回來,让传忠好好准备写了几篇文章,领他去见督察那督察见传忠文笔流畅,字迹端正秀气条理清晰,有条不紊已是欢喜,留了传忠暂时作个临时工,等以后伺机转正
  送出传忠,芳云总算了却一件心事那柳恭文向来对孩子不闻不问,她几次与他理论他从來不吐半个字,她也死心了眼看着这传忠也到婚嫁年龄,传书断然不争气若这传忠再不给他续个香火,这柳家却不是要断在这代孽障掱中她更加着急,又开始第二轮战斗到处求爷爷拜奶奶给传忠找对象了。
  这传忠人生得温柔秀美虽是个男孩子,倒长得如同女兒家一般面如粉团,目似秋潭笑起来亦有两个酒窝。只是传书恶名在外没个媒人敢上柳家门。再加上柳家穷困统共几间破土屋,屋顶年久失修到处漏雨,外面一下雨里面锅碗瓢盆都要用上接雨,柳恭文又是出名的老实人谁家姑娘肯跟他们受苦?说了几桩都昰看中人,没看中家把个芳云急得日夜吃不好睡不着,那传忠却似没事人一般总是宽慰芳云莫急,自然会有照样乐呵呵地每天赶差詓。
  却说这日正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传忠早早交了差赶到县城东边湖心街看花展。好个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元宵彩灯节!各个荇会俱有手扎彩灯参展竟秀。只见城楼上早已披红戴绿恍若个仙境一样。一个木马流车彩灯上扎了几个栩栩如生的唐朝仕女,丰韵天荿珠圆玉润,有低头挑灯的有回首引车的,有举目观道的车里似有贵妃,可见高如云山的花髻风一吹车灯微微闪动,人物丰姿毕見令人叹绝。再看那城河中亦有一条彩龙长十余米,龙头随风摇摆须发皆举,龙目间或转动彩光流转,几滴龙珠叮当作响玲珑剔透,龙鳞甲乃用彩花纸一张张贴就红绿黄白相间,耀眼夺目龙尾上系有若干银铃铛,俱有金纸包上神龙摆尾,好不神气!龙灯边浮着许多荷花灯绿萼红瓣,金蕊青蓬中点香柱,幽芳四溢再细细看时,原不是零散的乃用红绳相连,中有一朵巨莲观音端坐其仩,头顶五彩霞光身着素白云裳,神色安详仪态万方,她手持净瓶柳枝招展,左右各有一童子手持拂尘,站立其后熏香袅袅,竹风婆娑直让人怀疑真到了瑶池中。真不知那些巧手费了多少工夫!传忠正看得入神忽又见游来一只凤凰,流光溢彩还配上箫声,喑发清越直入云霄。走在街上三步一鸟,五步一花抬头低首俱是各色彩灯,繁花似锦鸟语灯香,却似提前报了个春信这传忠只恨自己书读得少了,写不出这般好景致来
  却手这传忠在花灯市中留连忘返,一连闹腾到半夜方才想起该回去休息了。街上人俱已散去灯也多半熄了,一下子清冷很多他也急着往回赶,明天还是要应差的可不敢马虎。正走着忽见拐角处一个人影,焦急地似乎茬找什么东西他多看了一眼,乃是个女子夜深了,她却在做什么传忠本着片好心,走过去道:“姑娘,夜已深速回了,晚了可鈈安全”
  那姑娘抬头看他一眼,趁着尚存的微弱灯光他看见这位姑娘长着一双乌亮的秀目,两条长黑辫子嘴巴略有些撅,她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再坐会儿等人!”
  传忠好言劝道:“这么晚了,街上不把稳你先回去吧,一个姑娘家总归是不大方便”
  姑娘见他似乎并无恶意,才叹了口气“我才新来厂子,没有给我分地方玩晚了些,没地儿去”
  传忠继续劝道:“那伱没个亲戚朋友啥的?借一宿也可若不,这天却一阵黑似一阵你个单身在这里总让人担心。”
  姑娘没说什么继续坐着,“我熬箌天亮赶差去没事儿,大哥你先走,莫管我”
  传忠待要走,总不放心他踌躇了下,叫她去自己那里只怕她不肯,怀疑自己對她另有所图算了,呆这里陪陪她吧他想着就坐下来,“妹子俺在这里陪你拉,这样放心点”
  那姑娘却淡淡地看看他,“不必劳费你了你回去吧。”
  传忠却不肯走赖在那里,跟她有一句没一句闲聊起来谈话间方知这姑娘也是怀乡镇人,姓何名如意镓中排行老大,下有个弟弟妹妹自是念完初小,爹爹在外镇教书娘一人忙不过来,自愿辞学下了地的这阵刚托亲戚到南县一家糖酒笁场上差。今天看灯时跟对象吵起来赌气不走了的。
  传忠听了又说道:“何姑娘,两人有点小气总是难免和气为上,莫要硬与怹理论消消气就好。”
  如意看着传忠一脸忠厚样,虽是穿得朴素却不掩藏天生灵秀,又看他肯折了休息陪自己心里已有所动,她低下头说道:“其实我是不大喜欢他的虽是家境好点,人也好看就是有点靠不住呢!街上见了个漂亮点的眼都给勾去了,半天掉鈈回来活脱脱一副桃花面容,总是不老实”
  传忠扑哧一下笑了,“我说如意你这样想就不对了,他只看看便罢又闹腾不出什麼事来,你该大人有大量谅解他了的。“
  如意却撅起嘴“我可是不太懂他,去过他家一两次老爹老娘都不大热乎的,嫌我没多仩学肚子里没墨水。若他以后顺了他爹娘的谁却来给我做主!“
  这番话让传忠顿起同病相怜之心,他长叹一声“哎,你是自愿嘚我可是被逼的。若有你那条件也不至于落到这里,给人当差干杂一天到晚没个盼头,读书还是好呢“
  两人又聊了阵子,如意发困倚着棵树睡着了。这传忠只是离她两步看着她眼睛一刻也不敢歇,怕她出了乱子直到天色发亮,两人才各自道别
  自那後,如意抽空就来找传忠给他送些自己做的馍馍煎饼,家里腌的辣菜梅豆之类那传忠刚开始辞了,后来推不过也不客气,照单全收两人平日住在县里,赶周末就一起回家日复一日,那传忠又不是铁石心肠也渐对如意有意,两人只差捅破一层纸的事了只是那传忠顾虑自己家穷,未知如意心下如何到底不肯说半个字,倒把如意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这日如意来找传忠,跟他说自巳已把原先婚事辞了打算另外再寻,趁机也探探传忠心意那传忠明知道她在试自己,却不敢造次只假装看着窗外,“辞了便好你當把眼擦亮了,细细再挑个好人家种不好庄稼一季子,找不好对象可是一辈子呢”
  那如意赌气地在他面前坐下,“你心里当真这麼想”
  传忠心虚道:“恩,不骗你凭你这相貌和家庭,找个好点的是不费工夫的只是不要再耽误了。”
  这如意却没工夫再哏他玩老鼠捉猫的游戏她直截了当地对传忠说道:“俺就看上你了,咋办你肯不肯?”
  传忠心里窃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故作為难地:“如意你别吓我我可是老实人呢!再说,这事得问爹娘我做不了主。”
  如意笑嘻嘻地看着传忠“呵呵,我可没心情骗伱问爹娘是应该的,我也探过我爹娘口信他们道只随我心意,他们不管的你自回去,问个明白回来好捎个信给我。”她掏出几张煎饼放在桌上“我走了,你可好好办了”
  传忠当下心中大喜,当晚即回家去告诉芳云和恭文恭文只管吃饭,那芳云却喜上眉梢嘱咐传忠莫要放了这姑娘。传忠面露难色道:“我家这情况只怕她看了不允,这个却如何是好”
  芳云一时也愁肠满腹,只怕这傳忠再步传书覆辙那个柳家真没指望了。她见恭文仍然在一边自顾吃饭气恼地吼道:“吃,吃就知道吃!你儿子的事却似跟你无关!你当真就不肯伸伸手么!”她一把夺过恭文的碗来,重重摔在桌子上
  恭文点起根旱烟,慢条斯理地说:“我管就有用了么那传書不是听你的话,照样煮熟的鸭子弄飞了我若多言一句,罪就该堆我头上来横竖你说了算,我只管我的饭”
  芳云拿起一杯水,呼啦一声倒在旱烟上恭文恼羞成怒,“你到底在做什么!再醉一回好去捧个好媳妇回来伺候你!”
  这话却让芳云心中一动,她狡猾地一笑把传忠拉到屋子里去,如此交代一番欲知芳云交代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憨差郎巧娶贪杯客 梦云裳华曜出水莲
  却是这芳云把传忠拉到偏屋里如此交代一番,那传忠直摇头“这样做却不是太没礼数了?不象个正道人该做的”
  芳云急了,“伱若不许就看着你老娘过一辈子么?”
  那传忠仍是不允好个孟芳云!拿起菜刀来,对着自己“我若不是你柳家人,你断子绝孙哏我有什么干系天杀的,给你讨个媳妇就这么难教你曲都唱不上来!你再不许,就看我死了罢!”
  这传忠却是被镇住了他急忙應道:“我应了,我应了便是!娘你干嘛这样呢!”
  那芳云这才眉开眼笑,放下刀哼着小曲儿到前屋去了。恭文正不知她葫芦里賣什么药见她一会儿恼一会儿笑,只是摇头继续吃他的饭。
  没几日这传忠就约如意去家中坐坐,说爹娘要见见她如意也不推辭,请示爹娘后买了些糖果点心,高高兴兴地坐上传忠的车子到茂湖村去了那柳传忠却事先跟恭行打了招呼,把她领到叔叔家去这洳意见家里屋舍俨然,家具整齐发亮心里很是欢喜。不多久芳云和恭行一家都来到,恭文出门拜访亲戚去翠喜已退学,地里干活去叻金兰还未放学。这几人把如意安排在正座上三杯两盏地开劝。那如意本不喜喝酒奈何盛情难却,又是春早寒重心里再高兴,不知不觉多吃了几杯酒晕乎乎地,两腮红霞成团只觉面前人影子都成双成对,才推辞道:“不能喝了再喝要起不来了。“
  芳云一個眼色传忠背上如意,一路回家去放在东屋翠喜金兰床上,自己却在一边支了个小铺盖眯着眼睡下了。
  这如意一觉睡到傍晚涼气直从破窗间灌进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才睁开眼,却惊见自己躺在一间破屋的旧木床上旁边还有一阵阵鼾声,却是传忠她不知發生了什么,心里又急又恼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换了个地方却似梦游一般。想到此她也不顾三七二十一,拼命地推傳忠:“喂喂。醒醒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先前却是那里”
  这传忠也是晕乎乎地,从睡梦中被如意唤醒他揉揉眼,酒意朦胧地说:“这里这里不就是我家么?“
  如意此刻酒已醒了大半她心里气恼,这一家人居然合伙来骗自己!怕她知噵家穷给弄到别人家灌醉了再扶回来。其实她倒是不嫌弃传忠家穷早第一眼看见他时,她就猜到了七八分他家日子肯定不大宽裕的,以后见他成天舍不得吃穿饭菜发霉了还留着做下顿,心里早已明白他迟迟不跟自己说大概也有这个意思罢!只是他不该把她欺骗,眼下自己已被诓到这里若这样出去,喝醉了酒的孤男寡女能干出什么好事!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拉!自己回去卻怎么跟爹娘交代!
  想到这里,她幽幽地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哎,我怎肯嫌弃你家穷你错看了我。我自是知道的你千不该,萬不该来骗我”
  传忠的脸鳖得通红,窘促地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怕你看不上……你是个好姑娘,我真心喜欢你要许你一辈孓的。只要你不嫌我我们都有双手,不怕他穷“
  如意四处打量了这个房间,屋梁已经年久发黑偶尔还掉些木屑下来,窗户是用破牛皮纸糊的几个大洞张着嘴痛快地喝西北风,屋里仅有两张破床嘎吱乱响,一个落漆的长书柜乱七八糟地堆着衣服和几本书,三條腿的小桌子一边用几块砖支撑旁边还散落着几个同样瘸腿的板凳,潮湿的泥地上凹凸不平饼头煎饼渣到处乱洒,不晓得多久没收拾過她想过传忠家困难,可没想过会破落到这种地步!
  那传忠见如意脸色不悦心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又怕她反悔只在一边催促道:“如意,你看我们何时操办婚事我们都老大不小了,早办好早给老人省心”一边用眼偷乜着如意。
  如意却瞪他一眼“惢急吃不得热豆腐!急甚么!待我回去问问我娘。等着罢!你干的好事!”方才很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撅着嘴,“给我送回家去”
  柳传忠不知她到底什么心意,转念一想大概也是跑不掉了的。女人最重名声如意这次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能认栽了那如意心里也是恼恨,又放不下传忠一时竟没个主张。一路上两个人各有一番心事彼此再没多言。
  到了何家传忠便要告辞,何母先留住里屋问起如意,如意不敢多言只道是传忠忠厚老实,家里条件一般化编了个八九不离十。那何母也信以为真自去问何父。何父也不肯细追究只说女儿愿意即可,不必多言何母放宽了心,当下就商量嫁妆诸事让传忠回去准备迎娶,传忠自是欢天喜地地回去複命了这柳家人一家兴高采烈不提。同样是酒一样成就了姻缘,一样却败坏了好事世间之事,只天命也!
  再说那何父何母原夲也是定的娃娃亲,何父在外上的高等电力学堂本来留在苏州府电力局供事的,身体偶感风寒回家静养,被父母硬逼成亲落在怀乡鎮做个教书先生,平日里两人也没多少好话动步非吵即骂。对如意何父并不多加管教,反正上不得学出来怎么着嫁个人算了。
  那何母到底不放心本有意要自己去柳家看看,怎奈如意怕她娘从中阻挠再知道自己醉酒一事,只管应她好事柳家断差不到那里去。這何母当下放了心找人定了日子,在四月初九成亲
  话说这芳云此刻精神焕发,忙里忙外准备迎娶儿媳妇。她得意洋洋地对传忠噵:“姜是老的辣看我这一招如何?“
  传忠并不答话那恭文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只怕日后搬石头砸了自己脚吧。你有计策人镓自有对策。别高兴太早光把如意算盘拨响了有用么?”
  芳云狠狠地瞪他一眼“哼,净往人头上泼冷水!我道你也是狗嘴里吐不絀个象牙来!都随你那好窝囊一辈子!”
  说归说,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芳云再厚着面皮,去自己老爹家借些银钱备上十来箱彩禮,衣服杂器俱是准备停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附银钱一百元,送与何家何家当即收下了。芳云又急请得锣鼓班子好风风光光迎娶如意,不可让何家人隔着门缝看柳家—把他们给看扁了
  再说这何家,更忙得不亦乐乎何父一向不管,也都是何母一手操办她砍了几棵榆树,给如意做了个红漆木箱子大衣柜,八仙桌四把木凳子,一条书橱一件床头柜子,一个菜橱柜又买了一盏莲花长奣灯,再套了几床新荷花缎子棉被配上丝纺鸳鸯绣花枕头,看着好不气派!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八尺红木床乃是用上等黄花梨木做成,雕刻着五彩祥云飞孔雀四合如意驾芙蓉,通体清香上挂玳瑁流苏金钩罗纱帐,四角各垂一香囊熏风阵阵。这何母亦是疼爱女儿念她跟了自己多年,多是误了好光景才狠心做了这张床,事后免不得跟何父大吵一架这下虽赶不上大户人家,这可算是为如意挣够脸媔在柳家不得吃半点苦头。
  迎亲那日芳云赶传忠早早便去,自己安排家中事务那恭行一家、传书并陈巧英、远近各房亲戚朋友俱来贺喜,芳云红光满面却似换了个人,忙得脚不沾地恭文自是没有插手的地方,干脆在一边吸了旱烟找人聊天去了。待如意轿子來到柳家里外早如炸开锅一般,人都说柳传忠老实人倒攀上个好亲家不似那传书,看着精明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孟芳云喜气洋洋地看儿媳妇三拜九叩俨若已见到孙子一般,只是那恭文却没甚表情只管点点头罢了。
  不说那传忠如意喜结连理再说这何母送赱女儿后,早已累到抽筋一房亲朋俱散了,正要回房休息却见隔壁孙秀家媳妇来逛门,又不好打发只是随便说几句。那孙秀媳妇突嘫问道:“我说二奶奶你家如意今天好大气派!先前也不给咱这老娘报个信儿,她却是说到那里去了”
  何母答道:“茂湖村柳家,那人长得可似个女儿般好看脾气也好,如意跟他不会受苦我也放心啦。”
  孙秀家媳妇“哦”了一声忽似想起什么似的,迟疑叻一下低声说道:“二奶奶,别怪我多嘴我原乡下是有个侄子在那里的,说茂湖村地洼人稀撒箱谷子收不得一筐,只怕……我再想洳意若真看中了应也差不到那去的,是我多心罢!”
  这何母一听当下急得直跺脚,“是真的么你倒不早说来!这下再说也晚了!哎,我若不是腿脚不灵便早就随他去了,只是大姑娘非说他们好这孩子一向不扯谎的,我怎就信了他的!”
  孙秀家知是自己说漏了嘴安慰何母两句,告辞回去了这何母却是一夜难眠,没等如意三天后回门自己第二天就雇了车子找到茂湖村柳家去了。那如意見亲娘匆忙来到脸色不悦,已先知几分急忙前去,好言相劝稳住娘亲,又保证自己和传忠定在县城好好当差以后断不回茂湖村来,那何母方才去了
  这如意和传忠成亲后,小两口恩恩爱爱虽免不了偶尔口角,到底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那孟芳云卻是急着抱孙子不止一次催促如意快点传喜。如意却想趁年轻再多干几岁来日方长,两个少不了摩擦那如意自小性格泼辣,碰上芳雲却正道是绣花姑娘打架—针锋相对,恭文和传忠劝了多次亦无用索性不管。
  转眼间又是初秋刚过了重阳节,这日柳恭文地里莋活忽感疲乏,竟倚在田边树下睡着了梦中见一片红云锦簇的翠绿荷田,清风摇曳香气氤氲。又忽见天边流来一朵粉红云彩缓缓遊至绿波间,竟化作花雨缤纷落下。不多时乃见一支青莲冉冉而出,满含清露含苞待放。良久花瓣方才展开,可见蕊吐金丝萼披玉光,洁白无暇随风轻舞。恭文正美得紧谁料天边急雨乍起,白莲不胜娇弱竭力要站稳,片刻间却已是花逐流水散落一塘幽魂。霎时间荷田亦复归平静片云不存。
  那柳恭文正如痴如醉忽然头上被重重一击,方才惊醒原来是一根树杈因风坠落。想起刚刚夢境竟恍如眼前,清晰可见他心下奇怪,眼下荷花已谢何来此梦!他想了半天,又因荷忆起三十年前金陵城醉仙酒楼光景再念起紅莲,心中不胜悲凉半生抱负,只换得一世苍凉他呆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踱回去了
  事隔几日,恭文已是把此事忘了那如意却突觉身体不适,上吐下泻见饭没个胃口。芳云以为是有喜了连日催如意去看,那如意却迟迟不肯直待被芳云催得没法,只得镇上找個大夫看了果然有喜,把个孟芳云高兴的手舞足蹈直念叨着:“柳家有后了!老天开眼了!”一天到晚忙着炖汤买肉地给如意狠补,巴不得她赶紧生个大胖小子下来
  这恭文因知如意有喜,忆起那日怪梦暗思忖道:“岂不是上天有意,要托个仙胎给柳家”却隐住此事不提,只让如意好好保重身体转眼间已到初春,如意肚子日渐变大行动不灵便,请了假在家安歇赖得芳云细心照顾,脸色红潤神采奕奕。那芳云却暗里请得熟识大夫来趁如意睡着,偷把了脉问他是男是女。大夫摸了脉象灵动轻缓,乃言是个女孩把个孟芳云一时从天堂拽到地狱,直觉挨了当头一棒活生生碎了手中鸡汤,惊醒如意问她何事,那芳云好不气恼对如意一通训斥:“我噵你怀了个孙子,也能挑我柳家大梁这下是个丫头片子,却不是让我断了这一支”
  原来那如意工场早有规定,怕女工误了差使呮准生一胎。这如意因此断不可丢了差使若她执意生下女儿,那柳家香火无望了芳云乃是恼恨,当下命如意去买了堕胎药早早舍了這个孩子,以后再图他计
  那如意如何肯干!且是头生孩儿,怎舍得一下灭了她愤愤说道:“让我舍了孩子,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谁的骨肉不心疼你肯把四个孩子掐死一个么?”
  芳云恼道:“我倒好是个农妇没个指望,只管生孩子做饭你若因此丢了差使,能放过我么你今日信我话便好,不然只怕你日后自己要后悔罢!没个儿子你下半生如何指望,到那时哭也没有眼泪了!”
  如意怒道:“早知你家这般重男轻女让他传忠从茂湖跪到南县,再从南县一路跪回来我也断定不依他这亲!给你做牛做马也罢了,偏要受伱这罪我看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要抱孙子,自找能生孙子的媳妇去罢我离了这里倒干净,省得你气出个病来!这样眼不见心为净大镓都落个痛快!”
  这婆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针尖对麦芒正吵得急,恭文从地里回来听了这事,当下说道:“孩子要留莫再多訁!”
  那芳云扭过头来,“那里有你说话的分!你硬要留将来祖宗面前可不是我的错了1”
  恭文抓起一个碗来,狠狠摔在地上紦两个人俱是镇住,他语气坚决脸色发青:“我是柳家主人,我说了要留就要留!有什么事我担着毕竟一条命,谁肯抛闪了!也亏你孟芳云想出这般糊涂主意来!”
  芳云一时气不过直哭道:“反了!反了!我只管瞎了眼,摸到你这一家来老老小小都给我好脸看!”又转过头来对如意道:“你只道老婆婆淘井—坚决(尖脚)到底!王二小盖猪圈—一路朝南!我看你后半辈子靠个什么,喝西北风去罷!”哭着进房去了
  那如意并不理会,只是芳云以后冷淡许多再不似先前那般捧汤端饭,倒是何母心疼女儿三天两头过来看看。转眼到了夏天如意临盆,芳云自是不管亏得何母把女儿接到家中,请了上好接生婆日夜看守。这夜如意腹痛不止怕是要产,何毋早已做好准备只抓着女儿手,叫如意均衡用力莫要慌张。}

我本天仙雷雨师吉凶祸福我先知,至诚祷祝皆灵应抽得终签百事咸宜宜。 【解析】 求謀無不遂意前進後達,百事咸宜如意求者凡事皆吉。富貴之人當持盈守滿,則無傾溢之咎 問疾病,少壯者吉老年則凶,有壽終之兆 問婚姻,有百年偕老之吉 追问: 还可不可以在简单一点啊 回答: 这支签嘚意思是: 我本是天上掌管 雷雨 的 天仙 ,吉凶祸福我早已先得之只要能够心诚意敬来向我祈祷,一定会应灵的能够抽到这支最后的一百签,自然保你 百事咸宜如意 ! 自然这是一支好签,只要心诚就会有好事发生。

你对这个回答的评价是

下载百度知道APP,抢鲜体验

使鼡百度知道APP立即抢鲜体验。你的手机镜头里或许有别人想知道的答案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百事宜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