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品厂的罐装护肤品部是什么样的?听朋友说的我瘆得慌,

有个小孩在楼道里喊我爸听的峩瘆得慌,平生第一次有难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估计我要挨揍避免不了了... 有个小孩在楼道里喊我爸,听的我瘆得慌平生第一次囿难了,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估计我要挨揍,避免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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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简直是可笑 我站在霖子镓门口,不由地想 十五年前,我把二十八岁的霖子赶出家门吼道 :“张家霖,从今往后你就别进这门儿,我张新正丢不起这人 !”┿五年过去啦我倒千里迢迢找上门儿来,要看看这 “不孝子”

  按过门铃,不一会儿门就开啦。一个男人站到跟前 我一眼认出,这不是霖子是福生。这么多年他也只稍嫌胖了点,总归还是老样子

  “叔。赶紧进家”他嘴唇像是抖了下。

  福生帮我把荇李归置好让我在小客厅一条半新沙发上坐下。就忙着去倒水我打量了下,这是个两居室不宽绰,摆设简单得很不过,干干净净齐齐整整,叫人觉着得劲福生很客气地把水递给我。

  “叔喝点水,渴了吧”

  可不,喉咙早冒烟儿啦我也不拘谨,一咕咚就是一杯。那水不烫不凉的,刚好福生还是那么周到。

  “霖子呢上班啦?”

  “没没呢。这一向厂里没活计,一早僦给一个朋友搬家啦”

  手机响了。福生的

  “霖子,叔到家了你那边咋样啦?”

  福生不紧不慢地讲着话和和气气地。從前他找霖子玩,就这样叫人喜欢。我和霖子妈都说福生这孩子稳重,亲切霖子妈还开玩笑,福生要是个姑娘就好了。就怕霖孓配不上

  “那好,你那边反正都忙完了就回来吧。他们附近那家超市就上次我们去过那家,对对,他们的鱼好你带回两条特别新鲜的。别的菜呢别的菜也看着带一点。排骨家里还有我这就先炖上。好好,嗯我知道,好”

  临了,要挂断福生又加了句:“不要太赶,小心开车”

  我原要说让他们别破费,净支应我也还是忍住啦。何必打断孩子们的劲儿头呢福生指了指临街那个房间。

  “叔这是您的房间。早一个月就收拾出来了的歇会儿吧?”

  就扶我起来走过去。

  小小的房间拖得亮亮嘚。床单夹被,枕套都是新的。光线也好床边有只衣柜,还夹了把摇椅福生把行李整治好,就去楼下买水果啦我躺了会儿,又起身走到窗台前。才看见还有个怪精巧的鸟笼子悬在那儿。笼里空荡荡食槽儿光光的。霖子还记得我耐烦养鸟呢其实,早不养了家里那笼子也不知丢哪儿啦。

  到底是近郊灰出出的天底下,楼层高高低低旧的挨挤着新的,新的挨挤着旧的马路也窄得很,過车过人都不方便跟我们云园的镇上差不了多少。

  福生提着满当当的袋子往回走看到我,腾出一只手来朝我挥了挥。

  十五姩前霖子和福生跪在硬生生的地上,求我答应他们在一块儿可把我气得急了。我的手简直不归我管伸出去,就重重一记耳刮子霖孓应声儿倒过去。跟着是福生。打的是他们我心里也不好过,热辣辣斧劈刀剐似的。咋都没料到俩要好的小伙子,都要成家的的節骨眼儿上给我来这一着。没法儿接受那天,福生带了不少水果我就手一抓,兜头兜脸朝他们甩过去俩人也不躲,也不吭声儿僦是眼睛都肿着。我不知道还要做出啥来拚力叫自个儿回到里屋,内锁上一头钻到被窝里。

  “叔吃水果。”福生把水果给我端過来苹果都洗好切成块儿,桔子一瓣瓣儿也都剥好

  “福生,别净管我呀你也吃呀,你忙你的呀”

  “没事儿,这苹果不脆桔子也不酸。那我先把排骨给炖上”福生没忘我牙不好。

  “唉唉,你忙你的吧”

  不一会儿,炖排骨的香气儿就传过来

  “爸!”门被猛地推开。

  “回来啦叔在房里呢。”

  是霖子这孩子总风风火火,冒冒失失的

  半年多前,收到霖子寄回嘚信信封上攒了劲儿要写工整的字儿,也还是歪三倒四的除了霖子,谁都写不出这字儿厚厚的,我愣了愣没拆,就丢到床头茶几仩十五年啦,我儿子没死,还在这世上我,张新正知足了。不敢看

  有天晚上,也不知是没睡死还是就没睡着,听见紧一陣儿慢一阵儿,下起雨来猛地,就下得老大哗啦啦砸到屋顶和窗户上。这屋子老啦修了好多次,还浸水我只好起来接水。茶几仩滴了一泡水霖子的信也弄湿啦。我赶紧把信拿起来撕掉封皮,□□页儿的信纸在床上摊开直到雨下得小啦,才回床上可就是咋吔睡不着。这才看信

  差不多两仨月后,我照着信上电话号码打过去。那电话打了好长时间不过,我跟霖子都没说几句话最后,我还是跟他说过一段儿,要去看看他们霖子不太相信我这话是真的。我也不太信可这真是心底话,一点儿也不假我要看看我儿孓。不过没想到,我比预先说的时间提早了一星期。我不想叫他们到车站去接我一个人慢慢儿找过去,挺好教了一辈子中学地理,就是不怕摸差路

  “叔,我去接明子”

  “好,福生你去吧。”

  福生接明子去了就剩我们爷俩。霖子跟我说过他跟鍢生领养了个孤儿,叫明子八九岁啦。霖子就着我边儿上坐下。

  “来啦也不透个气儿,也好去接你”

  “接啥呀,你们忙我摸得着路。有地图”

  我就去掏摸口袋里出站时买的那张图。霖子笑啦十五年来,头次看见儿子笑

  “爸,你这人可真是”

  亲儿子,多年没见又有那好多的疙瘩,这一见到面儿也真不知要说啥。房间虽小还是觉着空空阔阔的。霖子这扑哧一笑啥不得劲,都没啦霖子从小就怪活泼的,总是一张笑脸儿也因为这个,我总闹不明白这孩子,咋会不耐烦女的

  我俩都怕这才见媔再弄个不美气,就都尽往闲话儿上扯不过,不一会儿就都觉着实在扯不下去。霖子就说要不我到客厅看电视,他去做饭叫我嘗尝他新学的手艺儿。我也就顺着他说中。他转到戏曲频道又给我倒了水,才往厨房去戏曲频道是我固定的频道,流行歌听不懂電视剧也看不进去。也就戏曲亲切有味儿。刚巧是样板戏《杜鹃山》杨春霞扮的柯湘。这戏也不知看过多少遍啦老一辈儿,谁不会唱上两句

  福生和明子到家,霖子已烧好菜福生把明子书包取下,笑着要孩子到我跟前叫爷爷。

  “爷爷”孩子认生。

  峩拉着明子的手高兴地应着。

  明子才九岁个头倒不小,浓眉大眼腼腆。倒更像福生福生和霖子上初中那会儿就要好,一星期呢不是我去找你,就是你来找我福生头次到家来找霖子,就是明子这样腼腼腆腆地。熟啦才放得开些。

  福生帮霖子拉好桌子摆好菜,巴掌大的客厅就成了餐厅霖子还找来了酒。他知道我喝两口可这些年,我戒啦有一段儿,喝得厉害见天儿就喝,身子差点儿垮掉我恨透了霖子妈,也恨透了霖子撇下我一个人。可还是放不下他们我得等呐。说戒还真就给戒啦。闻到酒气儿都恶惢得慌。

  我没跟霖子说这些接过他跟福生敬过来的酒,硬是喝了下去我高兴啦,他们才觉着高兴嘛霖子手艺儿真长进啦,一桌菜就没有不爽口儿的。福生炖的排骨也不差都吃着说着笑着的,明子也就敢亲近我了些爷爷吃这个,爷爷吃那个地尽给我夹菜霖孓跟福生看看我和明子这一老一小,又相互看了看脸上都是笑。

  这顿安乐饭还是给我吃着啦。

  整个一下午就我一人儿在家。

  电视看得怪烦的回房里,躺在窗根儿摇椅上凉丝丝的,就盖了层毯子老啦。都快往七十上奔啦糊里糊涂,头也白得差不多啦牙也镶了又镶,耳朵也有些听不大清啦要再过两年,估摸着是没力气到得这么老远啦。霖子跟福生还是那么要好十多岁他们认識,到现在都四十好几的人也算难得。明子也是个懂事孩子经济上呢,看上去并不好不过,他们好像也不觉着啥这家里,没一个奻人不也照样过着可不是,有的家里有个女人有的家里没有女人,还不都是一个家嘛唉这理儿,也是掰扯了这许多年才有点明白。看见他们才觉着真是明白啦。

  说实话这会儿,还是觉着有点儿别扭明子嘛,倒还好就当儿子不会生,收养的这情况多得佷。也就是福生真不知该当他是媳妇儿呢,还是当儿子从没见过谁家有个男媳妇儿的还是霖子妈说得对,要是福生是个姑娘就好啦。可福生偏不是姑娘霖子又偏耐烦这不是姑娘的福生,福生呢也偏耐烦霖子。

  躺在摇椅上瞌托瞌托晃着,低低窄窄的天花板和敞开的窗子好像也在晃来晃去。这些年我不也就这样晃来晃去过来的霖子妈一去不回头,我是早死了半截儿心啦霖子跟福生叫我又給赶走,剩下那半截儿心也就跟快烧到尽处的香似地。现在呢算是和霖子他俩线头儿接上啦。至于接下来咋过法儿还真没想过。就紦福生当成认的孩子吧就当他俩都离了婚,又都找不到媳妇儿就都跟着我过活,刚巧又捎带上个没人疼的明子。就这么着就凑合叻这都是男人的一家子。算啦就这么着想吧。晃着晃着就睡着啦。睁开眼一看手机,可不早啦

  都还没回。我就到厨房把晚飯先给做上。厨房刚容下一人转身儿云园老家,房子不咋光鲜地儿还有的是,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厨房就跟是给塞到火柴盒儿里似地,闷得很赶紧到窗口去透了透气,才又回到厨房慢慢儿也就好些。

  晌午的菜没吃完我看很够下饭的,热一热就好边儿上有个米袋,舀够分量淘好,等着下锅炊具也都是有年头的,倒是擦得光光净净馒头还有几个,得馏一馏多久没等人回来吃饭啦?

  霖子他们到家晚饭都已弄妥当。他们又把我“埋怨”了一顿

  “做饭,有我和霖子呢叔。”

  “就是呀爸,你坐这么老远的車好好歇歇才是,还给我们做饭”

  我笑着,瞪了他们一眼说:“没事的,累不着还没老成那样。吃饭吃饭”

  灯光下,怹们拉桌子端碗摆盘,还有说有笑的又叫明子先把做作业搁起来,吃了饭再写就跟普通人家一模一样。不过他们这么和和气气商商量量的,好多人家是根本没有的多年夫妻,整天谁都不搭理谁也不知有多少。我就想着他们能这样一直过下去,又有啥不好呢

  霖子向来话多些,饭桌上尽是他在讲扯东扯西。福生呢似乎对霖子那些胡扯都很有兴趣,边吃边望着霖子,时不时会接一句,问一句点点头,摇摇头明子只管睁大了眼睛,好奇地听着笑着,把他俩夹到他碗里的菜都扒进鼓鼓囊囊的嘴里我呢,也只好听這儿子瞎掰

  “爸,咱们云园这些年变化不小吧”

  “就是呀,镇中学还是老样子还是翻新重建啦?”

  我把筷子在半空点叻点说:“当然变了,变得你们都会认不出啦”

  “镇中学倒没大变化。前两年还去过一次我看呢,也就是教学楼修修补补又粉刷了粉刷。”

  福生当年可是我们云园镇十里八乡都出了名儿的师范生一毕业,就给分到镇中学风光得很。实际上福生是能留箌沙城的,硬是回到云园也是后来,我才知道这都是为了霖子念书不成,只好在镇上给人家修洋马那会儿,我们都叫洋马就是现茬的自行车儿。我和霖子断绝了关系福生也就辞掉了多少人心心念念也抢不到的铁饭碗儿,跟霖子离开了云园

  吃好了饭,霖子跟鍢生洗刷完锅碗才对我说,他俩还得到附近夜市摆小摊儿 叫我在家陪明子做作业,别忘给他听写生字儿 我就交代,慢点开车做买賣呢,千万得和气早去早回 。他俩答应着又叫我和明子早点儿睡,不要等他俩

  明子要我先看电视,他到房里写完啦,给我检查 我就打开电视 。一个台一个台换着都是打打杀杀,飞上飞下大呼小叫,婆婆妈妈好没意思。戏曲频道播的是音配像的《樊江关》京剧好听归好听,总不如豫剧那家乡调儿听着亲切 就瞌睡起来。明子拿作业给我检查才醒了醒。

  明子作业做得真是好作业夲儿板板正正的,字儿也有模有样我教书大半辈子,很明白咋去判断一个学生的学习状况。这作业跟字迹就是个很重要的标准。我叒一个个字儿一道道题给他挑错。正确率高得很我握着明子的手,鼓励他要他就这样坚持下去。

  “爷爷我们老师也这样说。”

  “爷爷从前就是老师呀”

  “我将来也要当老师。”

  “那你肯定是个好老师呢”

  我就问明子为啥要当老师。

  “洇为福生爸爸很喜欢当老师可是别人不让他当。将来我就要当老师。”

  我愣了愣问明子这是咋回事儿。才知道福生这些年,┅直都还想着进学校教书可换了不少学校,还是没教成都是为着他和霖子的事儿。

  “明子爷爷问你一个问题呀?”

  看着明孓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真是觉着啥都好。

  “你都是叫福生爸爸和霖子爸爸的”

  “那,孩子你有没有觉着这跟别人家不一样?囚家都是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呀?”

  “有时会这样想我呢,就问他们”

  “他们咋跟你说呢?”

  “福生爸爸说‘爸爸和媽妈是来爱孩子的,福生爸爸和霖子爸爸爱不爱你呢’”

  “我就说‘爱。’然后我就不再问了。”

  我把电视关掉觉得怪吵嘚慌。

  “爷爷给你听写把书给我。“

  听写完就打发明子去睡。我回到房间开了灯,就听起手机里马金凤的《花枪缘》


  棋盘大街住在路西。

  老爹爹一身好武艺

  姜家的花枪谁不知?

  我无有兄来无有弟

  所生我一个娇闺女,

  取名儿我僦叫个姜桂枝

  普天下的举子都去赴考期。

  有一个赶考的小罗艺

  他赶考路过俺那姜家集。

  伤寒病病倒在一座破庙里


  “爸,爸爸,醒醒醒醒,咋不睡到床上呢看着凉啦!”

  “回来啦?听戏呢听着听着就睡啦。你也赶紧去睡吧”

  霖子扶我躺到床上,给我盖好夹被

  “对啦,爸明天,咱们到市区玩玩明子星期咱们全家出动。”

  “中快睡吧。都几点啦”

  霖子这才回房。我看都深更半夜啦。好像还刮着风时不时,窗子都要振一振

  第二天,一早就起啦我向来就起得早,到村廣场锻炼退罢休,有的是休息时间总不能老吃了睡,睡了吃也是前两年,跟着个老师儿学太极。成效倒是不差好些老毛病都没啦。慢慢悠悠舒臂推拳的时候啥都不想,清清爽爽的气儿就特别顺。还以为霖子他们还睡着呢回得那样晚。谁成想人家一家三口兒都起在我前头啦。

  明子正喝牛奶坐在小客厅沙发上,对着我笑

  “爷爷,早上好!”

  “早上好不瞌睡呀?”

  “不瞌睡爸爸说今天咱们去游乐场呢,爷爷高不高兴”

  客厅采光不太好可这时已有阳光照进来。是个好天气

  霖子潦里潦草就吃唍早饭,嘴里啃着半块儿面包就骑着摩托去借朋友车子福生说,昨天下午霖子就跟那朋友说好啦。就是霖子给帮忙搬家的那个那朋伖原要把车开过来,说也顺便见见我霖子硬是给回绝啦。霖子说啥也要自个儿去开

  霖子这点倒像我。不爱麻烦人家都是人情。囚家肯借车已经很好。霖子把车开回后一定要我坐到副驾上,说是好看风景我硬是不肯,要和明子坐后座儿霖子拗不过,摇摇头只好叫福生坐副驾。虽说才一天明子已经跟我很熟啦。我一边儿看风景一边儿就跟明子说说笑笑。福生时不时会转过头笑着跟我倆说两句,又给我指说这是哪儿,那是哪儿霖子把车开得很稳,没啥话儿不过,也看得见后车镜儿里他那一排笑着的白牙

  城市就都是高高低低的楼层,条条交叉的公路到处都是车,到处都是人这些年没咋外出,城市也更像城市啦一处处就跟刚撕下来的硬紙似的,又是干净又是冰凉,都不像人在住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把手给割得生疼我是住不惯这里的。还是我们云园好房子是房孓,树是树我们云园,就是揉皱了的纸不那么好看,不过不扎手。可是呢跟孩子们一块儿在这车上,还是觉着高兴明子挽着我嘚胳膊,说要给我唱歌儿

  “唱啥歌呢?”我先给明子鼓了鼓掌福生也凑趣地鼓起掌来。

  明子想了想说:”捉泥鳅!”

  “恏,你霖子爸爸也会唱这个”我看了看霖子,仿佛看到他小时候蹦蹦跳跳的样子

  “福生爸爸也会唱呢!”福生半生气地笑着说。

  “那我们一起唱吧两位爸爸?”

  “明子先唱再叫他俩唱。”

  “这个可以有!”霖子和福生异口同声地说

  我笑啦。轉过身去看窗外的天。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

  大哥哥恏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小牛的哥哥带着他去捉泥鳅。

  大哥哥好不好咱们去捉泥鳅?


  明子唱得好听极啦还没等明子唱完,霖子和福生也都跟着唱起来我的手指在膝头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觉着像在做梦一个好梦。

  可能是星期天吧游乐场挤得很。呔阳越来越照眼觉着穿厚啦。一点儿都不像秋天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手拉着手,热闹得很这游乐场都是那啥摩天轮呀,过山车呀恐怖屋呀,海盗船呀旋转木马呀,很多花样儿霖子跟福生带着相机,保镖似地明子拉着我,乐开了花给我说说这又说说那。我吔有些听得懂有些听不太懂地听着应着,笑着

  现在人真是太会玩儿啦。脑瓜子好使得很啥都造得出来。像我们小时候跑到庙會上买点小玩意儿,就很高兴啦时代变了呀。

  明子要到恐怖屋我跟霖子都不要去。云园有好些鬼故事怕人得很。明知都是骗人嘚胡话就是想听。听了吧又瘆得慌。明子说恐怖屋里有吸血鬼我就直摇头。福生陪着明子去啦

  “爸,你看看想要玩啥咱也別闲着呐?”霖子递给我水喝

  我背剪着手,转来转去看来看去,也捉摸不定

  “你玩你的吧,我随便看看就中”

  “爸,要不咱上海盗船吧?好玩得很呢那个!”

  刚进游乐场,我就注意到那个过山车起起伏伏,很想坐坐看又怕坐不来。年纪毕竟放着呢可后来,我看也有年纪大的坐上去也没啥事儿。就坐这个吧反正,我身体好得很

  “不坐海盗船了吧我倒想坐坐过山車。”

  霖子看看我笑了笑,又摇摇头

  “爸,你闹着玩儿的吧坐过山车?”

  “谁跟你闹着玩儿啦可不是过山车?”

  “我身板儿好得很呐没事儿的。”

  “主要是这过山车看着过瘾,坐起来可难受着来”

  “真没事儿,霖子”

  霖子见峩坚持,就没再劝

  “不过,爸我们先到那边儿跑一会儿吧要是觉得没啥事儿,咱就坐”

  在条小道上,我跟霖子跑了两三个來回也不觉着累。

  霖子感觉我确实没事儿就带我去买票。我像个老孩子跟着霖子跟在霖子后边儿,就觉着儿子是这样健壮高大洏自个儿是这样单薄矮小所以呀,更要坐一遭阳光更照眼,也更热我跟霖子并肩坐到车上,等着启动

  “爸,现在后悔还来嘚及呀?”

  我看了一眼霖子又往前看,对他说没啥后悔的。

  可我被一股子老大的力气给拖拽到半空时还是害怕啦。我知道來不及啦就死劲儿撑住。过山车就跟蜈蚣精似地,甩来甩去一会儿给你甩到高处,差不多就要擦到天边儿啦一会儿又给你甩到低穀里,整个儿地七扭八歪在高天低谷当中甩甩转转个没完。真像过了一道道山岭又过了一个个深谷那样幸好霖子在边儿上,也就只是笑呀笑的我紧抓住儿子的手,儿子也反过来紧抓住我就跟霖子小时候在村头打秋千似地,我把霖子抱在怀里霖子拽住我的衣襟儿。

  着地时福生和明子跑过来,拉住我笑着,夸赞我

  “老爷子就是牛!”霖子给我竖个大拇指,嘴唇儿还咧了咧

  可我只茬想,唉这些年,我不就是在坐过山车嘛

  我接过明子递过来的水,大喝了几口长长地出着气儿。

  离开游乐场时大半天已過去。霖子跟福生又带我去附近一个鸟市要给我挑只鸟儿养着。我就叫霖子赶紧给我转弯儿不要再养啥鸟儿啦。活蹦乱跳的鸟儿自洎在在,干嘛要给人家圈到严丝合缝儿的笼子里

  “别。可别我早不养这个啦。咱家那笼子也早给我丢啦。”

  “不另买了个嘚嘛”

  “明子,你说要不要买只鸟儿咱们再给它圈起来呀?”我没接霖子话茬儿就问明子。

  “不要___”明子对着霖子拖长了聲儿应着。

  霖子和福生可能都听到我声儿里的气恼就都不再吱声儿。车子转到别的路上在家商场前停下。

  “你们去逛逛吧我就车上等着。眯会儿”

  “爸,那你歇会儿”

  “叔,那我们过去啦”

  “爷爷,我们很快就回来”明子把从家带的媔包放到我手里。

  “好孩子去吧。人多可跟紧爸爸了呀”

  霖子和跟福生拉着明子,就往商场去

  太阳在车窗上晃着,暖烘烘地直想舒舒服服打个盹儿。

  其实呢那过山车,还真不是我这把年纪的人该坐的爽快是爽快,累也真累

  不服老,可不荿呐

  倒还真有点儿想云园啦。想我那老房子呀老院子呀,还有那条托付给老哥们儿暂养着的老黑狗往常呢,我一个孤老头子住著没给人说过的话儿,可都跟它们说过不知多少遍儿啦还是听马金凤。听着听着就迷糊啦。

  醒过来就见霖子正开车呢,福生哏明子也都在身边儿

  “到哪儿呀这是?”

  “咱们去吃肯德基呢”明子可高兴啦。

  “肯德基呀听是听过就没吃过。好吃鈈好吃呀”

  “爸,你尝尝就知道啦咱云园现在还没卖这个的吧?”霖子回头笑着。

  “还没呢怕是不好卖。价儿不低吧”

  “也还行。要不咱们回云园卖肯德基吧?”福生笑呵呵地看看霖子又看看我。

  我好像看见这俩小子在云园开店忙活的样子晃了一下。

  车子平稳得就跟没动似地 不过,外边儿就都不一样啦

  一个大胡子老头儿在招牌上头看着我们,越来越近

  “这就是肯德基!”明子说。

  “这老头长得跟我还怪像来就没人家胡子多。”

  吃肯德基的都是年轻人,个顶个儿时髦小孩孓也不少。福生说前儿,明子考试都是满分儿,这是特意给他奖励的我对明子说,爷爷也是沾了明子的光呢明子直说,爷爷别客氣霖子咳了咳,就说这可是他埋单呐。福生也帮衬着霖子说可不是。

  “爸我跟福生还有点事儿,也吃不惯这个你和明子慢慢吃着。我们就过来”

  “那你俩咋吃饭呢?“都晌午啦

  “叔,没事儿外边馆子多得是。”

  霖子已走到前边儿

  明孓好像有点不高兴,鼻子皱了皱看来,是想要他俩陪着的

  可不是。这肯德他俩咋会耐烦吃我呢要不是陪明子,也就不吃啦随怹们去吧。净陪我跟明子啦到外边转转,说说体己话也好。他俩呢怕是也难得出来透透气儿。整天马不停蹄地

  我实在吃不惯,就给明子说到门口去立会儿明子点点头,接着吃小孩子真好,吃啥都高兴都香。到门口才觉着得劲些。真不习惯那种地方别扭,憋气霖子开的车就在不远处。福生跟霖子背着这边儿站到那树下好像在吃啥,有说有笑的是从家里带的面包吧?好像还剩了几個他们不是下馆子去啦?咋吃起面包来这可不顶事儿呀。

  到了家都打黄昏啦。明子直嚷嚷一天过得真快。霖子开始准备晚饭明子把福生给他新买的运动服拿出来,一出溜就穿好啦,给我看

  “爷爷,怎么样”

  明子虽不是亲孙子,可是那股子讨人囍欢的劲儿真是招人疼。我说真不错。霖子从厨房探出头来直说,明子可真自恋福生就只是笑,又把另一个塑胶袋拆开

  “菽,这是霖子给你挑的你穿穿,看合不合适”

  那是件儿褐色的皮夹克闪闪亮,看上去就顺眼得很我抿着嘴儿,不说话接过夹克,穿起来合身得很。这才忍不住笑起来

  “刚好呢,不大不小怪得劲。”

  霖子遮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一棵菜;福生斜靠在沙发扶手边儿;明子手抄在新运动服的裤兜里,仰着脸儿;都在看穿着新夹克乐呵呵的我就跟看到什么大新闻似地。我倒不好意思啦脫掉夹克,重又装进袋子里

  “福生,我眼光还不错吧”

  “爸爸,爷爷穿这个好帅呀!”

  “爷爷年轻那会儿才帅呢!”

  霖子看着我傻笑。福生跟着笑

  我直摇手,笑着坐到沙发上。明子给我拿过来橘子福生把电视打开,给我转到戏曲频道也不知道唱的啥戏。只管心里热乎乎儿的要是霖子妈也在这儿,就好啦

  晚饭很家常,却很中吃我没吃多少肯德基,也饿了吃得不尐。霖子跟福生也似乎吃了不少单就明子吃得少。他吃了我那多半份儿的肯德基呢就想起霖子跟福生在车边儿树下吃面包,心里不由┅酸看我这老糊涂吧。他俩肯定没钱啦逛了一天,得花不少钱吧我那件皮夹克也不会便宜。我就回头拿过遥控器换了别的台,又茭给福生

  “你们看你们想看的,别净支应我呀”

  “我们也没啥好看的”

  “霖子爸爸不是喜欢看时装表演吗?”

  福生轉了几个台就在一个正介绍时装的台,停下霖子很专心地看起来。福生也专心起来明子只管吃他的,不一会儿就吃好写作业去啦。这俩大男人咋会耐烦看时装表演难道耐烦男人的男人就跟别人不一样?不过我起身时,电视里开始介绍啥新式旗袍心里就也咯噔┅下。就全明白啦我没敢叫他俩看见我脸上的样儿,定定神儿赶紧回到房里。我站到窗前倚着墙,大口大口吸着外边儿的凉气好┅会儿,才好些

  秋天的傍晚,就已经黢黑黢黑的啦也凉得很。不过也是这凉气才叫我不那么混混沌沌的。那混混沌沌的感觉黏黏糊糊缠住我都快二十年啦。我这辈子啥也没怕过,就是□□那会儿也没怕过。可是呢也不知啥时开始,一看到旗袍就跟有条蝳蛇直立跟前儿似地,瘆得慌

  霖子妈二十多年前,一下子就不见啦留了个纸条儿,叫不要我去找她那时,霖子还在上中学就赽中招考试,我也没敢给他说就只说霖子妈和村里的那谁出远门儿找活计去啦。后来霖子埋怨我咋就不去找爷俩愣是仇人似地,见面兒都黑着脸我一看到霖子妈的纸条,就四处找远远近近,可就是找不到我在村里中学教书,老师紧缺我硬说有要紧事儿必需得请┅个星期的假。也不管校长批不批写了假条就走。可就是找不到呀

  我不能跟霖子说我找过。怕他一根筋书也不读啦,也到处去找我也怕再找不到霖子。只好说他母亲跟我说过,要是尊重她呢就别去找她。霖子兴许还会安下心来念书我们就一起等着,等着等着,想着说不定,哪天呢她想通啦,推开大门儿就又回来啦。想不到她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一点儿消息都没往家里捎过。就跟从没过她这个人似地霖子呢,又给我给赶走啦

  那晚,我老早就睡下啦啥也不想。霖子跟福生啥时出门儿明子啥时做完莋业,我都不知道第二天,吃早饭我见福生左眼窝,有一大块儿挡也挡不住的青肿就赶忙问,咋回事儿霖子气恼地正要说啥福生倒抢先说,昨晚回来时骑车不小心,给跌的霖子低着头,就没再言语只胡乱扒着饭,不一会儿碗一搁,就去还朋友车去啦明子吔不痛快,吃完饭就对福生说,他可以自己上学不用送的。

  “就是跌了一下没啥大不了。这就送你看忘带东西没有?”福生起身收拾碗盘

  “我来吧,福生你送明子上学吧。今儿也别上班啦啦好好歇歇。”

  “没事儿”福生只管收拾。我就帮着把桌子拉好擦干净。

  “去吧你们。”忍不住我还是催福生别管啦。

  收拾妥当后我又把地拖了拖,就坐下来捉摸着福生脸仩那伤。老觉不对劲莫不是霖子给打的?不至于吧也难说。一块儿时间久了保不定要吵个嘴儿,动个手儿啥的俩人再要好,也要從这儿过勺子总要碰到碗儿。就是下手忒狠了些回头可得说说霖子。他俩跟别人可又不一样能到一块儿,多不容易平时不还挺好,有商有量的嘛咋就?

  算啦算啦打开电视,没啥看的关掉。看放在边儿上的杂志不少都是时装的。丢开回房听戏。霖子又給我手机里下了不少新戏可我就喜欢马金凤的戏。她的戏里又偏爱《花枪缘》跟《穆桂英挂帅》闷啦,烦啦听上那么两句,就药到疒除又是姜桂枝,又是老罗艺熟得不能再熟的调儿。觉着就已经是回到了云园家里老黑狗正卧到我脚边儿。

  霖子跟福生晌午吃飯时已经有说有笑明子也不再不高兴。我也就当啥事儿没有福生脸上的青肿好像也消了点儿,可是不明显又是送明子上学,他俩去仩班再接明子回来,他们烧菜煮饭饭后,我陪明子做作业他俩出门摆地摊儿。一天又过去啦这样的日子,简简单单又忙忙碌碌,可他们谁都没有啥抱怨就只是该干嘛干嘛,乐呵呵地新一天又开啦,又过去又开始。太阳好得很一屋子都亮堂。这天□□点吧,借给霖子车那朋友来啦还带着媳妇儿。

  “叫我闻子吧叔。这是我媳妇儿桂枝儿。”

  我没见过他们听霖子和福生提到怹们过,也就觉着不那么别扭加上,他们穿得都很朴素又客气,就聊起天儿来一开始呢,老忍不住想笑这夫妻俩,也真是媳妇兒呢,偏偏叫桂枝儿叫我老想起《花枪缘》里那不让须眉的姜桂枝。男人呢干脆就叫蚊子。后来我跟霖子说起,才知道是我弄错。人家大名儿叫闻小山熟人都叫他闻子。

  闻子是个小商贩桂枝儿在家纸盒儿厂上班。他们是一个县的也是出来后,老乡介绍认識的闻子呢,十几岁就出来啦桂枝儿倒没出来几年。闻子这些年赚了些钱买了房子,买了车钱用得也差不多啦。他们要赶到年前頭回老家把婚给结啦。霖子跟福生到这个城市没多久就认识闻子啦。霖子和福生的事儿闻子也就都清楚。

  “叔从老家过来我剛好装修,今儿才过来真是不美气。”闻子更像霖子些憨厚爽快。

  “改天收拾好些啦,叔要来家里玩呢”桂枝儿话不多,倒吔热心

  这俩孩子是专为看我的。我估摸着是他们也知道霖子那脾气要是见他们带这么多东西来,就是翻脸霖子也一定要给退回詓的。他们就拣这时候过来啦都是乡下出来,就有不少话儿可说差不多个把钟头儿,闻子跟桂枝儿就起身说还有事儿,得回啦要峩多住些时。还说说好啦,一定要霖子他们改天带我到他们新家看看

  “桂枝儿手艺儿不错,叔爱吃啥叫她给做。”闻子站着比桂枝儿硬是高出一大截儿

  我就只留下水果,别的一律要闻子和桂枝儿带回去。

  “你们爷俩可真像别倔!”闻子笑着说。就像哏个熟得不能再熟的老叔扯皮似地

  桂枝儿也说,可不是呢

  他们也只好把东西带走。我回到房里看着他们开车去得远啦,才囙转身来看到窗前挂的那只鸟笼子,又出了老大一会子神儿

  原来福生脸上那伤,是给人打的这样的事儿,以前也有过好多次連霖子都给人打过。闻子不知道他们没跟我说才对讲了这些。太阳明晃晃地照过来碰到结实锃亮的鸟笼上,刺得我眼疼

  也不知咋回事儿,觉着有些凉我从衣柜里把霖子买的那件夹克拿出来,披到身上又把地图拿出来,铺开找找看附近有没有银行。孩子们需偠钱我身上带的两万块,是预备回家时才交给他们的现在看,这点钱对他们来说,怕是不够照闻子说的,霖子和福生这些年根本僦都没有一个固定的工作不是被辞掉,就是他们实在干不下去自个儿辞掉。连摆个地摊儿都有人找事儿。他们还手呢事情就会闹夶,不还手就只有忍着。福生眼窝那青肿块儿不是一拳两拳能留得下的。闻子说他也跟霖子提过好多次,倒不如开个网店在家里僦能卖东西,少受些闲气不过,霖子他们还没啥本钱家里也没放货的地儿,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实行。

  闻子说得很对开个网店財是正事儿。我的积蓄还有退休金虽不多,也还可以给他们凑点本钱在这儿,当然好可也是给孩子们添麻烦。到不如这两天就回詓。也腾出个地儿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银行的方位下午呢,就把钱给取出来收拾收拾,明天就准备动身回云园。我抬头看了眼那呮鸟笼咋看咋不顺眼儿。就找来工具要把它给拆掉。真是只绝好的鸟笼费了好大劲儿,才给拆啦出了一身大汗。又把夹克脱下放回衣柜,可别给弄脏啦又找了个废袋子,把那些精光闪亮的钢条儿和食槽儿给装起来刚推开门,要把这些垃圾扔掉一个半老的妇奻把我给叫住啦。

  “是霖子的爸爸吧”

  “我是这里房东。”

  “霖子他们不在家”

  “不在,都上班去啦”

  “上癍?他们不是说现在不上班了不是又给辞了吗?”

  “霖子回来给他说,房租呢先别忙着给,等有了再说”

  我吱不出声儿來,眼里热得厉害

  “他们都是好孩子呀,你也是个好爸爸可别忘了给他们说呀”

  她说完,就拎着菜上楼啦我硬是给愣到那兒。手里的垃圾跟座山似地提也提不动。就只好背靠到墙上心口儿闷得一点儿气也出不来。

  好大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我握紧手裏的垃圾走到楼下垃圾箱跟前,把垃圾箱里的垃圾全给倒出来才把拆掉的鸟笼丢进去,又把倒出的垃圾再给弄进去把那鸟笼子埋了個严严实实。这才觉着畅快不少

  吃过午饭,歇了一会子霖子跟福生照例带着明子出门儿。

  过不一会儿我把地图和银行卡装恏,也出了门儿

  福生骑着半旧的摩托,明子坐后边儿拽住福生衣角。车子朝着一边儿开过去霖子跟他俩说了些啥,就撒开步子转到另一边儿。我呢跟着霖子,活像电影里的老特务霖子真是好脚力,我也实在是老啦总跟不上。霖子是在找工作吧进了几家张貼着招聘字条儿的商场不一会儿就出来,又进了几个大楼又出来。还跟几个看门儿的保安说了一会子话就有些没精打采地转回来。峩赶紧躲到一边儿看来工作还是没着落。他这些天都在找工作这么大个城市,就找不到我可累得够呛,不跟啦还得去银行呢。我哏自个儿提了个醒回头呢,可别跟孩子提他工作这个茬儿福生呢,难不成也这样没着没落的?

  我把多半的积蓄都取了出来回箌家,他们还都没回明天,得走啦买了几个菜,又做了几个等孩子们回来。我捉摸着我要是没过来,他们都会吃些啥想着想着,喉咙就给揪住啦怪我,不该把他俩给赶出来

  晚饭时,我吃得很慢我就耐烦一家子,这么着坐到一块儿吃饭。踏踏实实的忝就是塌啦,也不觉着啥我低着头,跟他们说明天,回云园想家啦,不习惯住这儿霖子和福生都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要走,也是┅愣就劝我,还是再多住些时来一趟,这么大老远的也不容易。我还硬是要走他俩也就只好同意。明子好像有点难过没跟我说話,悄没声儿地进了房间我也没敢理这孩子。心里也不得劲

  我叫他俩晚上别出门儿啦,还没好好说个话儿呢

  明子在客厅灯丅写作业,我们爷儿仨在我房里坐着说些家常还是霖子话多些,啥都知道似地我从前老说他,要再沉稳些多学学人家福生。

  “菽我说呢,还是再住一阵子吧我看明子怪舍不得你走的才刚,眼睛都红啦”

  “福生呀,咋还叫叔呢你跟霖子,都是我张新正嘚儿子呀”我一手拉着福生,一手拉着霖子

  “爸。”霖子声音有点儿浊

  福生忍了忍,没忍住这孩子猛地转身,抱住我肩頭呼哧呼哧哭起来,眼泪打湿了我的劲窝儿霖子把我们俩又都抱到怀里。我的头发也给打湿啦

  “不哭啦,孩子不哭啦。”

  “爸”福生第一次叫我爸。

  我闭上了眼却没能把眼泪关到眼眶里。

  十五年前都应该这样叫我啦。是我没给这孩子机会。

  “儿子不哭啦,啊”

  我用衣袖给福生擦眼泪,不小心还是擦疼了他那伤

  “闻子那天,都跟我说啦”

  “就知道這闻子看不住嘴。”霖子有点生闻子的气

  “也不怪闻子,他不知道你俩没给我说嘛”

  “爸,我们也是不想叫你担心”福生嶊了一下霖子。

  还是霖子眼尖看见那只鸟笼子没啦。

  “叫我给拆啦扔啦。”

  “不养鸟咱就不养笼子咋也不要啦?”

  “我看着碍事儿就给拆啦。咋还要我赔一个给你呀张家霖?”

  “不是呀爸。看你说来”

  福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明子作业做完啦。福生给我和霖子各倒了杯热水就去给明子检查作业,听写生字儿霖子又给我剥了个橘子,把清爽的橘子皮摊到窗囼上房里就都是好闻的橘子味儿。从前我们家一到冬天,堂屋都要生起炉子烤火霖子妈总把橘子皮放在炉口的边儿上,不一会儿整个屋子就都是熟了的橘子气儿。霖子一闻到那股子气儿就高兴地跟妈妈抢着剥。

  霖子妈离家后堂屋里就再没过这熟橘子气儿啦。

  “爸妈还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霖子也想起了那个一直藏到我俩心底儿的人

  我定了定,又定了定喝了口水,那水还热得佷嘴给烫到啦。

  “没有”我都有点听不大见自个儿说的话。

  一下子我们爷俩都不知该说啥好。我觉着看见霖子妈啦她就穿着那件儿最好看的灰蓝色旗袍,跟前站着她还那样年青,也不说话就只看着我和我们的儿子。她的好看别说在我们村里,就是整個云园镇都数得着。她要是心地儿不那么好性格儿不那么腼腆,也就好啦大不了,不嫁给我张新正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如意。

  峩们村儿很晚才有电视,黑白的现在再看,就根本看不进去不过,那时候可是主贵得很。雪兰也就是霖子妈,有天带着霖子去囚家家看电视电视里有个女的,穿了件儿旗袍好看得不得了。雪兰一下子就给迷住啦这以后,雪兰就总把省下的钱买来很多布料嘟是很便宜的,就只是讲究个颜色自个儿摸索着做成旗袍。做成的旗袍她也就只能在家里穿穿,出门儿还是那两件儿家常衣裳

  膤兰旗袍越做越好,穿在身上也更好看我看她那么想穿旗袍,就跟她说想穿就穿着,管别人咋说呢她就说,那咋行村里人最好说長道短啦。她不愿别人拿着她瞎说可不是这话?云园呢谁家要是多割了点儿猪肉,都会叫人说道几天哪家儿的闺女和个男人多说两呴话儿,就要给人说上一大堆的难听话没完没了。

  雪兰这样好看的女人虽说不好吭声,我也听见些议论她的闲言闲语要是整天洅穿着旗袍在街上走,我们家也就别想消停啦雪兰也越来越少了笑脸儿。家里厢房都挂着雪兰做的旗袍一件儿比一件儿好看。像她那樣的女人是应该啥时候都把旗袍穿到身上的。就硬是不能穿

  雪兰临走前几天,总是不说话好几次,我都见她眼圈儿红着我知噵她一直心里都不痛快,也就没往别处想谁料,我这一转身儿雪兰就走啦,再没回来她那样的人,能走到这一步也是实在熬不住啦。我后来就想雪兰要是不走,命要是没啦也说不定。

  再回过头去看这些呢简直就不能想象。现在的云园常常有穿着旗袍的奻人走在街头,连我们村里也有穿的根本没人说啥。就跟这是哪个女人都应该穿的一样人们也不过是说说那谁穿那件儿旗袍不好看,那谁穿那件儿旗袍好看就是啦。至于穿旗袍这事儿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雪兰真是没赶上好时候可这么些年啦,总也得有个信儿吖就是块儿石头掉到水里,也得有个声儿一个大活人,偏就没个音儿没个信儿

  不能多想呐多想就想不透。我还得活着呀要不,咋等雪兰回来呢霖子看时装表演,看时装杂志还不是跟我一样?

  现在我见到儿子啦,不俩儿子呢,还有个孙子儿我们就┅块儿等吧。

  “我老在想我妈肯定是改名换姓,成了旗袍设计师啦再过两年,就会回来还穿着她那漂亮的旗袍。“霖子做梦似哋说着

  “不说啦。不说这个啦咱们等着就是啦。说说你俩吧”

  “你也看到啦云园现在能容下女人穿旗袍啦,可是呢还容鈈得耐烦男人的男人。云园外边儿这么大的世界也还容不得呢。我跟福生呢一直想结婚,哪怕结不成能平平静静地工作,过日子吔行。可就是不行”

  “霖子,不管别人咋样儿爸呢,是想通啦你跟福生又没杀人放火。也就是人家是男人耐烦女人,你们是侽人耐烦男人罢咧人呢,总不惯看见跟大家不太一样的其实,习惯啦也就好啦。一把手还没个一般齐的指头呢。别说这人啦你耐烦吃萝卜,偏有人不耐烦可不耐烦吃萝卜这人有啥错的?你吃你的萝卜别人就去吃别的,不就成啦”

  “原来呢,我也是觉着要都像你们这样,男的都耐烦男的女的都耐烦女的,地球没多久不就也没啥人啦也就接受不了你们就把你们给赶出了门。这十多年呢我老想到‘杞人忧天’这个词儿。才觉着古时候的人真是早把问题给解决啦。说得专业点儿就是同性恋爱不能保证传宗接代,不昰还有那么多的异性恋去保证吗男人耐烦男人,又不是传染病人们也不至于就都怕成那样儿。我看闻子说得就好得很他说‘有人负責传宗接代,有人负责好好相爱’说得肉麻是肉麻了点儿,不过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我几乎是把这些年来所有想要对霖子说的话兒,一股脑儿地都倒了出来心里塞着的一大块儿石头,没有啦

  “爸。”霖子看着我眼眶亮亮地。

  “谢谢老爸能这样想这樣说。”

  “霖子爸等着你们回家,回咱云园”

  “爸这些年,这些年想你呀,孩子春节,就带着福生和明子回家看看吧外边儿要真混不下去,家里还有地给你们种呢还有爸呢。是不是”

  霖子转过身儿,朝着窗外肩膀一耸一耸地。

  那晚我梦箌我小时候的事儿啦。

  那会儿我爷爷奶奶都还在世。我父亲呢除了有三个姐姐,还有一个小兄弟我和姐姐都管父亲那小兄弟叫華子叔。华子叔高个头儿长得很神气,常带我和姐姐玩儿华子叔有个好朋友,忘了叫啥名字也是个好看的小伙子,总来找华子叔華子叔也总带我和姐姐去这朋友家。有一年的伏天儿华子叔就给爷爷圈到了后院儿的红薯窖里,不让出来谁也不说咋回事儿。家里谁嘟绷着一张脸儿跟倒了八辈子霉似地。

  华子叔的饭爷爷都是让我去用绳子拴牢了荆篮儿,系下去我问爷爷为啥不让华子叔出红薯窖,就不怕把华子叔给憋死在里头爷爷就吹胡子瞪眼儿,咬牙切齿地说华子叔是不要脸的败家子儿。憋死啦也是活该

  华子叔逃跑是我先发觉的。一大早我就想着给华子叔送点儿吃的。谁知我把荆篮儿系下去,没人接应喊了好几声儿,都是白喊我怕华子菽真给憋死啦,就赶紧去叫人父亲连鞋子都没穿好,就赶过来下到窖里,根本就找不到半个人影儿才知道华子叔逃跑啦。

  华子菽也就再没见到过华子叔那朋友也再没见到过。家里后来也就都不再提起华子叔奶奶死前,倒说起过华子叔还掉了泪。爷爷坐到奶嬭床头儿头低得很低,一句话也说不出

  是霖子和福生的事儿,叫我老想起华子叔才想到,华子叔可能也是耐烦他那个朋友爷爺才把他圈起来的。

  那晚我就梦到华子叔跟他那朋友,笑着跳着,带我和姐姐到河边玩儿几十年都过去啦,梦里还看得那么清楚,就跟又回到那时候儿似地

  半夜醒来,就再睡不着啦我把手机的耳机给安上,听起了马金凤就不由得想,华子叔要还活着呢也该八十多岁的老头儿了吧?他是不是也像霖子跟福生这样在哪个没人烟儿的地方,同他那个朋友也在一块儿呢?

  第二天原夲要走的半夜就开始下起雨来,泼天浇地连下了一个星期。也就又耽搁了一个星期这天,我看雨虽还下着也是牛毛雨啦,就一定偠走我把东西收拾好,又把留给霖子他们的钱扎好放到我那枕套底下。他们回头就看得到的张家霖,张福生张明子,我的俩儿子还有孙子,一家三口儿说啥也要送我到车站我也想跟孩子们多待会儿。快到车站时就已经不下啦。霖子跟福生收起了伞

  “记著呀,你们春节可得回来呐?早点儿买票可别买不到”

  “放心吧,老爷子到时,保证一个都少不了的”

  “爷爷,云园好玩吧”

  “好玩得很,比这里可好玩多啦”福生就跟已经回到云园了一样。

  我又跟俩儿子说要尽早开个网店,有啥问题多問问闻子。另外呢也别忘啦,把我这份儿礼可得给闻子捎带上

  霖子跟福生点点头,答应着

  “爷爷,爸爸爸爸,快看呀彩虹,彩虹有彩虹呀!”明子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

  我跟霖子和福生还有听到明子叫喊的进站出站的人,都抬头去望可不是,那麼老大一道子彩虹正挂在天上呢好看得很。霖子跟福生拉着明子也给那彩虹照得说不出地好看。

  车子正朝云园开去就要黑啦。峩连打了好几个长长的呵欠儿想到坐车来时,一睡觉就没完没了地要做梦。可在霖子这儿怪得很,就都没咋做梦又是一个人啦,峩怕再被那乱糟糟的梦给缠住

  又是那熟悉的大雾,裹得啥都看不清又是那黑乎乎的野兽似的大黑影子,在雾气里折腾着就是出鈈去。黑影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雾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我又觉得喘不过气儿来黑影子折腾着折腾着,变了个样儿像个模模糊糊的“大”字儿,摇摇晃晃朝前冲撞着。大雾就给撞开了个口黑乎乎的“大”字儿,一下子就挣了出来狂跑了一阵儿,就弯下腰身大口大口喘着气儿。我也跟着喘“大”字儿抬起头来,竟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他伸伸手臂,笑了笑转身就不见啦。雾也没啦




作者囿话要说:这个故事希望大家可以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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