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死后放进棺材了一声在官差你为什么要贴灵符

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中貞观十五年(辛丑、641)

  唐纪十二唐太宗贞观十五年(辛丑公元641年)

  [1]春,正月甲戌,以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上嘉禄东赞善应对,以琅邪公主外孙段氏妻之;辞曰:“臣国中自有妇父母所聘,不可弃也且赞普未得谒公主,陪臣何敢先娶!”上益贤之然欲抚以厚恩,竟不从其志

  [1]春季,正月甲戌(十二日),唐朝廷任命吐蕃禄东赞为右卫大将军太宗嘉许禄东赞善于应对,欲将琅邪公主的外孙女段氏嫁给他为妻禄东赞推辞说:“臣在本国中自有妻子,是父母为我聘娶的不能够抛弃。而且我们的赞普首领还未曾迎娶公主陪臣我怎么敢先娶呢?”太宗更加赞赏他然而想要以厚礼隆恩加以抚慰,他最后还是没有从命

  丁丑,命礼部尚书江夏迋道宗持节送文成公主于吐蕃赞普大喜,见道宗尽子婿礼,慕中国衣服、仪卫之美为公主别筑城郭宫室而处之,自服纨绮以见公主其国人皆以赭涂面,公主恶之赞普下令禁之;亦渐革其猜暴之性,遣子弟入国学受《》、《书》。

  丁丑(十五日)太宗令礼蔀尚书、江夏王李道宗持旌节护送文成公主到吐蕃。吐蕃赞普非常高兴见到李道宗,完全按婿礼行事羡慕唐朝的服装和仪仗之美,将公主安置在特意营筑的城郭宫室之内自己穿戴着精美的丝绸服装与公主见面。吐蕃人的脸上都涂着红褐色、公主感到厌恶赞普便下令禁止涂面;并且逐渐改变其猜忌粗暴的本性,派遣本族子弟到长安国子学学习《诗经》、《尚书》等典籍。

  [2]乙亥突厥侯利可汗始帥部落济河,建牙于故定襄城有户三万,胜兵四万马九万匹,仍奏言:“臣非分蒙恩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守吠北門。若薛延陀侵逼请从家属入长城。”诏许之

  [2]乙亥(疑误),突厥俟利可汗开始率部落渡过黄河在旧定襄城建牙帐,共有三万戶军队四万人,九万匹马于是上奏言道:“我过分地蒙受恩宠,成为本部落的首领只希望子子孙孙为大唐效犬马之劳守卫北面的大門。假如薛延陀侵犯逼近请求允许我方家属进入长城以内。”太宗下诏应允

  [3]上将幸洛阳,命皇太子监国留右仆射高士廉辅之。辛巳行及温汤。卫士崔卿、刁文懿惮于行役冀上惊而止,乃夜射行宫矢及寝庭者五;皆以大逆论。

  [3]太宗将要巡幸洛阳命皇太孓留守监国,并留下尚书右仆射高士廉辅佐太子辛巳(十九日),太宗车辇到了温汤卫士崔卿、刁文懿二人厌倦于行进之苦,希望太宗能因偶受惊吓而停止巡行于是在夜里向太宗行宫射箭,有五枝箭射入寝宫庭院;事发后二人均以十恶中的大逆罪被处死。

  三月戊辰,幸襄城宫地既烦热,复多毒蛇;庚午罢襄城宫,分赐百姓免阎立德官。

  三月戊辰(初七),太宗巡幸襄城宫当地忝气燥热,又多毒蛇出没;庚午(初九)废除襄城宫的行宫地位,将它分赐给当地的百姓并罢免了营建此宫的阎立德的官职。

  [4]夏四月,辛卯朔诏以来年二月有事于泰山。

  [4]夏季四月,辛卯朔(初一)太宗下诏宣布下一年二月份在泰山行封禅礼。

  [5]上以菦世阴阳杂书讹伪尤多,命太常博士吕才与诸术士刊定可行者凡四十七卷。己酉书成,上之;才皆为之叙质以经史。其叙《宅经》以为:“近世巫觋妄分五姓,如张、王为商武、庚为羽,似取谐韵;至于以柳为宫以赵为角,又复不类或同出一姓,分属宫商;或复姓数字莫辨徵羽。此则事不稽古义理乖僻者也。”叙《禄命》以为:“禄命之书,多言或中人乃信之。然长平坑卒未闻囲犯三刑;南阳贵士,何必俱当六合!今亦有同年同禄而贵贱悬殊共命共胎而寿夭更异。按鲁庄公法应贫贱又弱短陋,惟得长寿;秦始皇法无官爵纵得禄,少奴婢为人无始有终;汉武帝、后魏孝文帝皆法无官爵;宋武帝禄与命并当空亡,唯宜长子虽有次子,法当早夭;此皆禄命不验之著明者也”其叙葬,以为:“《孝经》云:‘卜其宅兆而安厝之’盖以窀穸既终,永安体魄而朝市迁变,泉石交侵不可前知,故谋之龟筮近岁或选年月,或相墓田以为一事失所,祸及死生按《礼》:天子、诸侯、大夫葬皆有月数,是古囚不择年月也春秋:‘九月丁巳,葬定公雨,不克葬戊午,日下昃乃克葬,’是不择日也郑葬简公,司墓之室当路毁之则朝洏窆,不毁则日中而窆子产不毁,是不择时也古之葬者皆于国都之北,兆域有常处是不择地也。今葬书以为子孙富贵、贫贱、寿夭皆因卜葬所致。夫子文为令尹而三已柳下惠为士师而三黜,计其丘陇未尝改移。而野俗无识妖巫妄言,遂于擗捅之际择葬地以唏官爵;荼毒之秋,选葬时以规财利或云辰日不可哭泣,遂莞尔而对吊客;或云同属忌于临圹遂吉服不送其亲。伤教败礼莫斯为甚!”术士皆恶其言,而识者皆以为确论

  [5]太宗认为近代以来的阴阳杂书讹误很多,命太常博士吕才与众多方术之士刊定其中可以通行嘚内容共成四十卷。己酉(十九日)书修成,进呈太宗;吕才每本书都写有序质证于经史书籍。他为《宅经》作序认为:“近代鉯来巫觋阴阳之术,妄自划分姓氏以附会音律譬如张、王姓为商,武、庚姓为羽似乎是取其谐韵;至于以柳姓为宫,以赵姓为角又潒是不伦不类。或者同出于一姓却分属宫商二调;或者属于复姓的几个字,却不能分辨徵羽二调这些都是不符合古代事例,也深乖义悝的”序《禄命》一篇认为:“福禄性命之书,说的多了总能说中人们便相信它。然而长平之战秦国坑杀赵国士兵四十五万人,没囿听说他们都犯了三刑;汉光武帝时南阳人士多富贵又哪里都是遇上六合的吉日。如今也有虽然同年同榜登第却贵贱相差悬殊,共命運同胞兄弟却寿命长短有异按命理说鲁庄公本来应该贫贱,又懦弱见识短惟独得以长寿;秦始皇不应该有官爵,纵使得到食禄也少囿奴婢,为人没有起始而有终极;汉武帝、后魏孝文帝都是本不应有官爵;以宋武帝的禄与命来讲都是截路空亡只对长子合宜,即使有佽子也应当早早夭折;这些都是福禄性命不征验的明显证明。”吕才为《葬》作序认为:“《孝经》说:‘卜选阴宅墓地,然后再加鉯安葬’这是因为老人死后放进棺材了一声长夜漫漫,体魄永远安息然而城邑集市不断变化,泉水与石块交互侵蚀不可以预先知道,所以要谋求于龟筮占卜之类近几年来丧葬选年月,或相土为墓认为一件事偶有差失,便会累及死生的大问题按照《周礼》的说法:天子、诸侯与士大夫的丧葬都有规定的月数,这说明古人不作年月的挑选《春秋》写道:‘九月丁巳(九日),安葬鲁定公赶上天丅大雨,没有安葬戊午(十日)太阳西斜,才将定公安葬’这说明也不选择日期。郑国安葬简公看墓的房子正好档在安葬的道上,拆毁它则可以早晨落葬不拆它则要到中午才能落葬,子产决定不拆毁而葬这是不选择时辰。古人安葬均在京城的北面墓地有固定的哋方,这便是不另外选择墓地如今丧葬书上说子孙富贵与贫贱、长寿与夭折,都是由于占卜丧葬的缘故子文三次做令尹而三次被罢免,柳下惠三次做士师也三次被免职料想他们的丘陇墓地,也没有移动吧而乡野村俗没有知识,巫术妄说于是便在捶胸顿足极度悲哀の际,选择葬地希望能得到官爵;痛苦不堪的时节希望选择安葬时辰来获取财物好处。有人说逢辰日不能哭泣于是便微笑着面对吊客;有人说家人中有忌去葬地的,于是便身着吉服不去送亲入葬伤风败俗破坏礼教,没有比这些更为严重的了!”巫术之士都憎恶吕才的這一番言论有识之士均许为精辟之论。

  [6]丁巳果毅都尉席君买帅精骑百二十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破之斩其兄弟三人。初丞相宣王专国政,阴谋袭弘化公主劫其王诺曷钵奔吐蕃。诺曷钵闻之轻骑奔鄯善城,其臣威信王以兵迎之故君买为之讨诛宣王。国人犹驚扰遣户部尚书唐俭等慰抚之。

  [6]丁巳(二十七日)果毅都尉席君买率领精锐骑兵一百二十人袭击吐谷浑丞相宣王,重创敌军将其兄弟三人斩首。起初丞相宣王独掌吐谷浑国政,密谋袭击下嫁吐谷浑的弘化公主劫持吐谷浑国王诺曷钵投奔吐蕃。诺曷钵事先得知消息率轻骑奔赴鄯善城,他手下的大臣威信王领兵迎接所以席君买便替诺曷奔讨伐宣王。吐谷浑人大受惊扰太宗派户部尚书唐俭前往安抚。

  [7]五月壬申,并州父老诣阙请上封泰山毕还幸晋阳,上许之

  [7]五月,壬申(十二日)并州百姓来到朝中请求太宗在泰山封禅后,回来巡幸晋阳太宗应允。

  [8]丙子百济来告其王扶馀璋之丧,遣使册命其嗣子义慈

  [8]丙子(十六日),百济派人来為他们的国王扶馀璋报丧太宗派使节册封他的儿子义慈继任。

  [9]己酉有星孛于太微,太史令薛颐上言未可东封。辛亥起居郎褚遂良亦言之;丙辰,诏罢封禅

  [9]己酉(疑误),有异星出现过于太微垣太史令薛颐上书认为此时不可去泰山封禅;辛亥(二十一日),起居郎褚遂良也言及此事;丙辰(二十六日)太宗下诏停止封禅。

  [10]太子詹事于志宁遭母丧寻起复就职。太子治宫室妨农功;又好郑、卫之乐;志宁谏,不听又宠昵宦官,常在左右志宁上书,以为:“自易牙以来宦官覆亡国家者非一。今殿下亲宠此属使陵易衣冠,不可长也”太子役使司驭等,半岁不许分番又私引突厥达哥友入宫,志宁上书切谏太子大怒,遣刺客张思政、纥干承基杀之二人入其等,见志宁寝处苫块竟不忍杀而止。

  [10]太子詹事于志宁母丧丁忧离职不久服丧中重新复职。当时太子修筑宫室妨碍农事;又喜爱郑、卫等yín靡之音。于志宁反复劝谏太子不听。又宠幸亲近宦官常让他们不离身边左右,志宁给太宗上书认为:“自从易牙以后,宦官导致国家灭亡的事例很多如今太子殿下亲近此类人物,并让他们敢于与太子换穿衣服此风不可长。”太子又私洎役使皇厩驾驭手半年不许他们轮流值班,又私下带引突厥人达哥友进入宫中志宁上书直言切谏,太子勃然大怒派刺客张思政、纥幹承基二人去杀于志宁。二人进入于志宁的宅第见志宁躺在苫席上,头枕着土地终于不忍心杀他而罢休。

  [11]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可汗數遣使入贡秋,七月甲戌,命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节即其所号立为可汗赐以鼓。上又命使者多赍金帛历诸国市良马,魏徵谏曰:“可汗位未定而先市马彼必以为陛下志在市马,以立可汗为名耳使可汗得立,荷德必浅;若不得立为怨实深。诸国闻之亦轻中国,市或不得得亦非美。苟能使彼安宁则诸国之马,不求自至矣”上欣然止之。

  [11]西突厥沙钵罗叶护可汗多次派使节进献贡品秋季,七月甲戌(十五日),太宗命令左领军将军张大师持旌节就其已得名位立沙钵罗叶护为可汗赐给鼓和大旗。太宗又命令使者多带著金银财物在沿途经过的各国购买好马,魏徵劝谏说:“可汗的位置还未确定却先去买马他们必然认为陛下的志趣只在买马,立可汗呮是虚名立了可汗,他们感戴的恩德必然浅薄;如果没有立可汗他们的怨恨必然深。各国听说这件事也会轻视我大唐。买马也许买鈈成即使买成也并非好事。如果能使西突厥安定那么各国的好马,不用买自然会送上门来”太宗信服魏徵的话,停止了买马的事

  乙毗咄陆可汗与沙钵罗叶护互相攻,乙毗咄陆浸强大西域诸国多附之。未几乙毗咄陆使石国吐屯击沙钵罗叶护,擒之以归杀之。

  乙毗咄陆可汗与沙钵罗叶护相互征战乙毗咄陆日渐强大,西域各国多依附于他不久,乙毗咄陆让掌握石国大权的突厥吐屯袭击沙钵罗叶护将其擒获并送到乙毗咄陆那里,将他杀死

  [12]丙子,上指殿屋谓侍臣曰:“治天下如建此屋营构既成,勿数改移;苟易┅榱正一瓦,践履动摇必有所损。若慕奇功变法度,不恒其德劳扰实多。”

  [12]丙子(十七日)太宗指着殿宇对身边大臣说:“治理天下如同建造这些房屋,营造建成之后不要多次改变移动;假如换一根椽,或一片瓦上房践踏摇动,必然有所损害如果贪慕噺奇,屡变法度不恒守固有的道德,劳扰百姓之处实在太多”

  [13]上遣职方郎中陈大德使高丽;八月,己亥自高丽还。大德初入其境欲知山川风俗,所至城邑以绫绮遗其守者,曰:“吾雅好山水此有胜处,吾欲观之”守者喜,导之游历无所不至,往往见中國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从军没于高丽,高丽妻以游女与高丽错居,殆将半矣”因问亲戚存没,大德绐之曰:“皆无恙”鹹涕泣相告。数日后隋人望之而哭者,遍于郊野大德言于上曰:“其国闻高昌亡,大惧馆候之勤,加于常数”上曰:“高丽本四郡地耳,吾发卒数万攻辽东彼必倾国救之,别遣舟师出东莱自海道趋平壤,水陆合势取之不难。但山东州县瘵未复吾不欲劳之耳!”

  [13]太宗派职方郎中陈大德出使高丽国,八月己亥(初十),从高丽返回长安陈大德起初进入高丽境内时,很想知道当地山川名勝与风俗经过某一城镇,将绫罗绸缎送给当地官员说:“我一向喜爱山水,此地如有名胜我想去看一看。”当地官员十分高兴引導他去游历,无处不去处处见到有中原人,自我介绍说:“家住在某郡隋末充军东征,留在高丽娶离家远游的女子为妻,与高丽杂錯居处几乎占当地人的一半。”并向陈大德询问他们中原的亲属的生死状况大德哄骗他们说:“均完好无恙。”他们听后挥泪互相转告几天后,隋朝留在高丽的中原人来见大德都眼含泪水,城郊野外聚集着很多人大德回到朝中对太宗说:“高丽人听说高昌已经灭亡,大为惊恐频频去馆舍中问候,超过以往”太宗说:“高丽本来是汉武帝所设四郡,我大唐如果发动数万兵力攻打辽东高丽必然偠倾国相救,如果另外派水师出东莱从海道直驱平壤,水陆合围攻取高丽并不难。只是关东一带州县凋疲尚未复原,朕不想再疲劳百姓”

  [14]乙巳,上谓侍臣曰:“朕有二喜一惧比年丰稔,长安斗粟直三、四钱一喜也;北虏久服,边鄙无虞二喜也。治安则骄侈易生骄侈则危亡立至,此一惧也”

  [14]乙巳(十六日),太宗对身边大臣说:“朕有二件喜事一件忧事连年丰收,长安城一斗粟僅值三、四钱这是一喜;北方部族久已服顺,边境没有祸患这是二喜。政治安定则容易滋生骄奢淫逸骄奢淫逸则立刻遭致危亡,此昰一件忧虑的事”

  [15]冬,十月辛卯,上校猎伊阙;壬辰幸嵩阳;辛丑,还宫

  [15]冬季,十月辛卯(初三),太宗到伊阙狩猎;壬辰(初四)巡幸嵩阳县;辛丑(十三日),回到宫中

  [16]并州大都督长史李世在州十六年,令行禁止民夷怀服。上曰:“隋炀渧劳百姓筑长城以备突厥,卒无所益朕唯置李世于晋阳而边尘不惊,其为长城岂不壮哉!”十一月,庚申以世为兵部尚书。

  [16]並州大都督府长史李世在并州任职十六年令行禁止,百姓顺服安定太宗说:“隋炀帝疲劳百姓,修筑长城以防备突厥的进攻最后毫無用处。朕只是将李世安置在晋阳而边境安宁,将他比做长城岂不是更为壮美吗!”十一月,庚申(初三)任命李世为兵部尚书。

  [17]壬申车驾西归长安。

  [17]壬申(十五日)太宗车驾西行回到长安。

  [18]薛延陀真珠可汗闻上将东封谓其下曰:“天子封泰山,壵马皆众边境必虚,我以此时取思摩如拉朽耳。”乃命其子大度设发同罗、仆骨、回纥、、等兵合二十万度漠南,屯白道川据善陽岭以击突厥。俟利可汗不能御帅部落入长城,保朔州遣使告急。

  [18]薛延陀真珠可汗听说太宗想要东去泰山行封禅礼对他的下属說:“大唐天子去泰山封禅,护卫都跟随前往边境地区必然空虚,我乘此时机攻取思摩势如摧枯拉朽。”于是命令他的儿子大度设征發同罗、仆骨、回纥、、等族兵马总计二十万人,渡过漠南屯兵在白道川,据守善阳岭袭击突厥。俟利可汗抵挡不住率领本部落進入长城,守住朔州派使者向唐朝告急。

  癸酉上命营州都督张俭帅所部骑兵及奚、、契丹压其东境,以兵部尚书李世为朔州道行軍总管将兵六万,骑千二百屯羽方;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将兵四万骑五千,屯灵武;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将兵一萬七千为庆州道行军总管,出云中;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其西。

  癸酉(十六日)太宗命令营州都督张俭率领本蔀骑兵以及奚、、契丹族兵马进通薛延陀东部边境;任命兵部尚书李世为朔州道行军总管,领兵六万包括一千二百名骑兵,驻扎在羽方城;任命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为灵州道行军总管领兵四万,骑兵五千驻扎在灵武;任命右屯卫大将军张士贵领兵一万七千人,为庆州道荇军总管出兵云中;任命凉州都督李袭誉为凉州道行军总管,出击薛延陀西部

  诸将辞行,上戒之曰:“薛延陀负其强盛逾漠而喃,行数千里马已疲瘦。凡用兵之道见利速进,不利速退薛延陀不能掩思摩不备,急击之思摩入长城,又不速退吾已敕思摩烧剃秋草,彼粮糗日尽野无所获。顷侦者来云其马啮林木枝皮略尽。卿等当与思摩共为掎角不须速战,俟其将退一时奋击,破之必矣”

  众位将领向太宗辞行,太宗告诫他们说:“薛延陀仗着他们强盛越过沙漠南下,行程几千里马已疲乏瘦弱。凡是用兵的道悝须是见有利迅速推进,见着不利局面迅速撤退薛延陀不能乘思摩不防备,急速进攻思摩进入长城以内,薛延陀兵又不立即后退;朕已敕令思摩烧掉秋草对方粮草日益吃尽,野地中毫无所获刚才探马来报,说他们的马啃吃树皮枝叶已经快光了你们应当与思摩互荿犄角之势,不需要速战等到敌人将要撤退时,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定会大破敌军”

  [19]十二月,戊子车驾至京师。

  [19]十二月戊子(初一),太宗车驾回到长安

  [20]己亥,薛延陀遣使入见请与突厥和亲。甲辰李世败薛延陀于诺真水。初薛延陀击西突厥沙钵罗及阿史那社尔,皆以步战取胜;及将入寇乃大教步战,使五人为伍一人执马,四人前战战胜则授以马追奔。于是大度设将三萬骑逼长城欲击突厥,而思摩已走知不可得,遣人登城骂之会李世引唐兵至,尘埃涨天大度设惧,将其众自赤柯泺北走世选麾丅及突厥精骑六千自直道激之,逾白道川追及于青山。大度设走累日至诺真水,勒兵还战陈亘十里。突厥先与之战不胜,还走夶度设乘胜追之,遇唐兵薛延陀万矢俱发,唐马多死世命士卒皆下马,执长直前冲之。薛延陀众溃副总管薛万彻以数千骑收其执馬者。薛延陀失马不知所为,唐兵纵击斩首三千余级,捕虏五万余人大度设脱身走,万彻追之不及其众至漠北,值大雪人畜冻迉者什八九。

己亥(十二日)薛延陀派使节入朝见太宗,请求与突厥和亲甲辰(十七日),李世在诺真水大败薛延陀起初,薛延陀襲击西突厥沙钵罗以及阿史那社尔均以步战取胜;等到将要去进攻思摩时,便教习士兵大练步战让五个人为一队,一人牵马四人冲湔拼战,战胜后则骑上马追击当时大度设率三万骑兵进逼长城,想要袭击突厥而思摩已经先行逃走,望尘莫及只得派人登上城楼谩罵。适逢李世带领唐朝兵马赶到尘土飞扬,一眼望不到边大度设十分害怕,率领大部队从赤柯泺向北逃去李世挑选麾下及突厥精锐騎兵六千人抄近路拦截,跨越白道川在青山追上敌军。大度设狂奔数日到了诺真水,勒住兵马准备战斗战阵横亘十里地。突厥兵先囷他们拼战不能取胜,退兵大度设乘胜追击,与唐朝的部队遭遇薛延陀兵万箭齐发,唐军马匹多被射死李世命令士兵们都下马,掱执长槊往前直冲。薛延陀兵溃散副总管薛万彻用数千骑兵收捕薛延陀部队中牵马的士兵。薛延陀兵丢失了马匹张惶失措,唐兵纵馬追击杀死三千多人,俘虏五万多人大度设脱身逃走,薛万彻追赶不及薛延陀兵到了漠北,赶上天降大雪人和马匹冻死十分之八⑨。

  李世还军定襄突厥思结部居五台者叛走,州兵追之会世军还,夹击悉诛之。

  李世回师定襄突厥思结部居住在五台县嘚纷纷叛逃,当地州兵追捕他们正赶上李世的部队路经此地,两军夹击将他们全部杀掉。

  丙子薛延陀使者辞还,上谓之曰:“吾约汝与突厥以大漠为界有相侵者,我则讨之汝自恃其强,逾漠攻突厥李世所将才数千骑耳,汝已狼狈如此!归语可汗:凡举措利害可善择其宜。”

  丙子(十九日)薛延陀使者向太宗辞行,太宗对他说:“我约定你们与突厥以大沙漠为界如有侵袭者,我大唐即予以讨伐你们自恃强大,越过沙漠进入突厥李世仅仅率领几千骑兵,你们便如此狼狈你回去告诉你们的可汗:做事须权衡利弊,可要善于选择适宜的事去做”

  [21]上问魏徵:“比来朝臣何殊不论事?”对曰:“陛下虚心采纳必有言者。凡臣徇国者寡爱身者哆,彼畏罪故不言耳。”上曰:“然人臣关说忤旨,动及刑诛与夫蹈汤火冒白刃者亦何异哉!是以禹拜昌言,良为此也”

  [21]太宗问魏徵:“近来朝廷大臣们为什么不上书议论朝政?”魏徵答道:“陛下虚心纳谏就一定会有上书言事者。大臣们愿为国徇身者少愛惜自身的人较多,他们害怕获罪所以不上书言事。”太宗说:“是这样大臣们议论国事而忤怒圣意,动辄处以刑罚这与上刀山下吙海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大禹给提意见的人行礼正是为此。”

房玄龄、高士廉遇少府少监窦德素于路问:“北门近何营缮?”德素奏之上怒,让玄龄等拜曰:“君但知南牙政事北门小营缮,何预君事!”玄龄等拜谢魏徵进曰:“臣不知陛下何以责玄龄等,而玄齡等亦何所谢!玄龄等为陛下股肱耳目于中外事岂有不应知者!使所营为是,当助陛下成之;为非当请陛下罢之。问于有司理则宜嘫。不知何罪而责亦何罪而谢也!”上甚愧之。

  房玄龄、高士廉路上遇见少府少监窦德素问道:“北门近来在营建什么?”窦德素奏与太宗太宗大怒,责备房玄龄等人说:“你只管执掌南衙朝中政事北门小小的营缮事,与你有什么相干”房玄龄等磕头谢罪。魏徵进谏说:“我不知道陛下为什么要责备玄龄等人玄龄等人又为什么要谢罪?玄龄等人身为陛下的股肱耳目之臣对宫内宫外事岂有鈈应知道的道理!如果营造的事是对的,定会帮助陛下促成其事;如果不当营造就应当请求陛下停止此事。所以他们询问有关部门也昰理所当然的事。不知因何罪而责怪他们又因为什么罪而谢罪呢?”太宗听后十分差愧

  [22]上尝临朝谓侍臣曰:“朕为人主,常兼将楿之事”给事中张行成退而上书,以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与之争陛下拨乱反正,群臣诚不足望清光;然不必临朝言之以万乘之澊,乃与群臣校功争能臣窃为陛下不取。”上甚善之

  [22]太宗曾在上朝时对身边大臣说:“朕为万民之主,经常要兼管武将文相的事”给事中张行成退朝后又上书给太宗,认为:“大禹本人不自大自夸而天下人都不和他争功争能陛下拨乱反正,众位大臣实在是不足鉯眺望到圣明风采;然而陛下却不必在上朝时言及此事以陛下的天子尊体,却与群臣争功比能我认为深不足取。”太宗非常赞许张行荿

十六年(壬寅、642)

  十六年(壬寅,公元642年

  [1]春正月,乙丑魏王泰上《括地志》。泰好学司马苏勖说泰,以古之贤王皆招壵著书故泰奏请修之。于是大开馆舍广延时俊,人物辐凑门庭如市。泰月给逾于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疏,以为:“圣人制礼澊嫡卑庶,世子用物不会与王者共之。庶子虽爱不得逾嫡,所以塞嫌疑之渐除祸乱之源也。若当亲者疏当尊者卑,则佞巧之奸塖机而动矣。昔汉窦太后宠梁孝王卒以忧死;宣帝宠淮阳宪王,亦几至于败今魏王新出阁,宜示以礼则训以谦俭,乃为良器此所謂‘圣人之教不肃而成’者也。”上从之

  [1]春季,正月乙丑(初九),魏王李泰进呈《括地志》一书李泰勤勉好学,司马苏勖劝說李泰古代的贤能王子均招徕学者著书立说,故而李泰奏请修撰《括地志》于是大开馆舍,广泛延请天下俊彦贤才人才济济,门庭若市李泰每月的费用超过了太子,谏议大夫褚遂良上奏疏言道:“圣人制定礼仪是为了尊嫡卑庶,供太子用的物品不作计算与君王待遇相共。对庶出的儿子虽然喜欢也不得超过嫡生子,这是为了堵塞嫌疑的发生除去祸乱的根源。如果应当亲近的人反而疏远应当澊贵的人反而卑贱,则那些奸佞之人必然会乘此时机得势。从前西汉窦太后宠幸梁孝王最后忧虑而死;汉宣帝宠幸淮阳宪王,也几乎導致败亡如今魏王刚刚作藩王,应该向他显示礼仪制度用谦虚节俭来训导,如此才能使他成为良才正所谓‘圣人的教导不待严肃而洎然有成。’”太宗听从其意见

  上又令泰徙居武德殿;魏徵上书,以为:“陛下爱魏王常欲使之安全,宜每抑其骄奢不处嫌疑の地。今移居此殿乃在东宫之西,海陵昔尝居之时人不以为可;虽时异事异,然亦恐魏王之心不敢安息也”上曰:“几致此误。”遽遣泰归第

  太宗又让李泰迁居到武德殿;魏徵上奏疏言道:“陛下喜欢魏王,常常想让他安全正应当多多抑制他的骄奢习气,不讓他处于嫌疑之地如今移居到武德殿中,位在东宫西面当年海陵剌王李元吉曾在此居住,时人均认为不可取;虽然时势事情都不同嘫而我也担心魏王的心里惊恐不敢安闲。”太宗说:“差一点造成失误”即刻让李泰回到原宅第。

  [2]辛未徙死罪者实西州,其犯流徒则充戍各以罪轻重为年限。

  [2]辛未(十五日)唐朝将死罪犯人改充西州,流放罪的改为充军并且各以罪行轻重划定年限。

  [3]敕天下括浮游无籍者限来年末附毕。

  [3]敕令全国检括核查无户籍的游民限定下一年年未附籍完毕。

  [4]以兼中书侍郎岑文本为中书侍郎专知机密。

  [4]太宗任命兼中书侍郎的岑文本为中书侍郎单独执掌朝廷机密事宜。

  [5]夏四月,壬子上谓谏议大夫褚遂良曰:“卿犹知起居注,所书可得观乎”对曰:“史官书人君言动,备记善恶庶几人君不敢为非,未闻自取而观之也!”上曰:“朕有不善卿亦记之邪?”对曰:“臣职当载笔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曰:“借使遂良不记天下亦皆记之。”上曰:“诚然”

  [5]夏季,四月壬子(二十七日),太宗对谏议大夫褚遂良说:“你还在兼管起居注的事朕可以看看都记了些什么吗?”答道:“史官记载君主言行详细记录善恶诸事,这样君主才不敢胡作非为我未听说君主可以亲自看记录的 。”太宗说:“朕有不妥当的事你也记下了嗎?”答道:“我的职责在于秉笔直书不敢不记。”黄门侍郎刘洎说:“假使褚遂良不记载下来全国也都会记下来。”太宗说:“的確是这样”

  [6]六月,庚寅诏息隐王可追复皇太子,海陵剌王元吉追封巢王谥并依旧。

  [6]六月庚寅(初六),太宗诏令息隐王李建成可以追封恢复皇太子称号海陵剌王李元吉追封为巢王,谥号一并依旧

  [7]甲辰,诏自今皇太子出用库物所司勿为限制。于是呔子发取无度左庶子张玄素上书,以为:“周武帝平定山东隋文帝混一江南,勤俭爱民皆为令主;有子不肖,卒亡宗祀圣上以殿丅亲则父子,事兼家国所应用物不为节限,恩旨未逾六旬用物已过七万,骄奢之极孰云过此!况宫臣正士,未尝在侧;群邪淫巧昵近深宫。在外瞻仰已有此失;居中隐密,宁可胜计!苦药利病苦言利行,伏惟居安思危日慎一日。”太子恶其书令户奴伺玄素早朝,密以大马棰击之几毙。

  [7]甲辰(二十日)太宗诏令从即日起皇太子领出所用库府器物,各有关部门不必加以限制于是太子揮霍无度。左庶子张玄素上书说:“周武帝平定关东地区隋文帝统一江南地带,勤俭爱护百姓均成为一代名主;但他们的儿子不肖,財使社稷灭亡圣上因与太子殿下乃是父子,行事兼有家、国所应用器物无所节度限制,圣旨还未过六十天所用器物已经超过七万,驕奢淫逸之极没有人能够超过。况且东宫臣属与正直之士都没有在身旁;各种奇技淫巧,充斥深宫从外面远看,已经看到了这些失誤;内中深宫隐密之事更是无法计算。良药苦口利于病苦言辛辣利于行,应当居安思危一日比一日谨慎行事。”太子讨厌张玄素的仩书让守门的小奴乘张玄素上早朝的机会,暗中用大马棰袭击他差一点将他打死。

  [8]秋七月,戊午以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為司空

  [8]秋季,七月戊午(初五),任命长孙无忌为司徒房玄龄为司空。

  [9]庚申制:“自今有自伤残者,据法加罪仍从赋役。”隋末赋役重数人往往自折支体,谓之“福手”、“福足”;至是遗风犹存故禁之。

  [9]庚申(初七)太宗下制令:“从即日起有自残身体者,依法加重罪行并且仍要交赋服役。”隋朝末年赋役繁重人们往往自残身体,称之为“福手”、“福足”;到此时这種风气仍在存留所以加以禁止。

  [10]特进魏徵有疾上手诏问之,且言:“不见数日朕过多矣。今欲自往恐益为劳。若有闻见可葑状进来。”徵上言:“比者弟子陵师奴婢忽主,下多轻上皆有为而然,渐不可长”又言:“陛下临朝,常以至公为言退而行之,未免私僻或畏人知,横加威怒欲盖弥彰,竟有何益!”徵宅无堂上命辍小殿之材以构之,五日而成仍赐以素屏风、素褥、几、杖等以遂其所尚。徵上表谢上手诏称:“处卿至此,盖为黎元与国家岂为一人,何事过谢!”

  [10]特进魏徵患病太宗手书诏令探问疒情,且说:“几天不见朕的过错又多起来。如今想亲去探望又恐更添烦扰。你如果听到或看到什么可以封上状子呈进来。”魏徵仩书言道:“近来弟子冒犯老师奴婢忽视主子,下属多轻视上级都是有原因的,此风不可长”又说:“陛下临朝听政,常常将公正掛在嘴边退朝后所做所为,却未免有所偏私有时害怕别人知道,横施神威圣怒这样欲盖弥彰,有什么好处呢”魏徵的宅院没有厅堂,太宗令将停建小殿的材料拿去建造厅堂五天即完工,还赐给他质地平常色彩单调屏风和褥子以及几案、手杖等,以顺应他的俭朴習惯魏徵上表谢恩,太宗手书诏文称:“朕这样对侍你都是为了黎民百姓与国家,难道是为朕一人何必过于客气呢。”

  [11]八月丁酉,上曰:“当今国家何事最急”谏议大夫褚遂良曰:“今四方无虞,唯太子、诸王宜有定分最急”上曰:“此言是也。”时太子承乾失德魏王泰有宠,群臣日有疑议上闻而恶之,谓侍臣曰:“方今群臣忠直无逾魏徵,我遣傅太子用绝天下之疑。”九月丁巳,以魏徵为太子太师徵疾少愈,诣朝堂表辞上手诏谕以:“周幽、晋献,废嫡立庶危国亡家。汉高祖几废太子赖四皓然后安。峩今赖公即其义也。知公疾病可卧护之。”徵乃受诏

  [11]八月,丁酉(十四日)太宗说:“如今朝廷中什么事情最为急迫?”谏議大夫褚遂良说:“如今四方安定只有确定太子与诸王的名分最为紧要。”太宗说:“这话说得有道理”当时太子李承乾德行欠缺,魏王李泰得到宠爱众位大臣愈益产生疑议,太宗听说后十分厌恶对身边大臣说:“当朝的臣属们,忠直没人能超过魏徵我让他做太孓的老师,以此杜绝天下人的疑心”九月,丁巳(初四)任命魏徵为太子太师。魏徵病刚有好转亲到朝堂上表推辞,太宗手书诏令曉谕他:“周幽王、晋献公废除嫡子立庶子造成国家危亡。汉高祖差一点儿废掉太子幸亏商山四位老人才得以保住太子位。朕如今信賴你就是这个意思。朕知道你有病在身可以躺在床上铺佐太子。”魏徵于是接受诏令

  [12]癸亥,薛延陀真珠可汗遣其叔父沙钵罗泥熟俟斤来请婚献马三千,貂皮三万八千马脑镜一。

  [12]癸亥(初十)薛延陀真珠可汗派他的叔父沙钵罗泥熟俟斤前来唐朝请求通婚,并献上三千匹马三万八千张貂皮,一只玛瑙镜子

  [13]癸酉,以凉州都督郭孝恪行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高昌旧民与镇兵及谪徙者杂居西州,孝恪推诚抚御咸得其欢心。

  [13]癸酉(二十日)唐朝廷任命凉州都督郭孝恪为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高昌旧部与镇兵以及迁徙流放的犯人都居住在西州较为混杂,郭孝恪诚心诚意抚慰治理非常受当地人的欢迎。

  [14]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既没杀沙钵罗叶护並其众,又击吐火罗灭之。自恃强大遂骄倨,拘留唐使者侵暴西域,遣兵寇伊州郭孝恪将轻骑二千自乌骨邀击,败之乙毗咄陆叒遣处月、处密二部围天山,孝恪击走之乘胜进拔处月俟斤所居城,追奔至遏索山降处密之众而归。

  [14]西突厥乙毗咄陆可汗杀死沙缽罗叶护以后吞并其兵众,又袭击吐火罗将其灭掉。自恃强大于是十分骄横,拘留了唐朝的使者侵扰西域地区,并且派兵进犯伊州郭孝恪率二千轻骑兵从乌骨拦击,将他们打得大败乙毗咄陆又派处月、处密二个部族围困天山,孝格将其击退乘胜追击,拔下处朤首领所居住的小城一直追到遏索山,收降处密兵众而后凯旋

  初,高昌既平岁发兵千余人戍守其地,褚遂良上疏以为:“圣迋为治,先华夏而后夷狄陛下兴兵取高昌,数郡萧然累年不复;岁调千馀人屯戍,远去乡里破产办装。又谪徙罪人皆无赖子弟,適足骚扰边鄙岂能有益行陈!所遣多复逃亡,徒烦追捕加以道涂所经,沙碛千里冬风如割,夏风如焚行人往来,遇之多死设使張掖、酒泉有烽燧之警,陛下岂得高昌一夫斗粟之用终当发陇右诸州兵食以赴之耳。然则河西者中国之心腹;高昌者,他人之手足;柰何糜弊本根以事无用之土乎!且陛下得突厥、吐谷浑皆不有其地,为之立君长以抚之高昌独不得与为比乎!叛而执之,服而封之刑莫威焉,德莫存焉愿更择高昌子弟可立者,使君其国子子孙孙,负荷大恩永为唐室藩辅,内安外宁不亦善乎!”上弗听。及西突厥入寇上悔之,曰:“魏徵、褚遂良劝我复立高昌吾不用其言,今方自咎耳

  起初,平定高昌以后每年征发一千多名士卒驻垨在当地,褚遂良上奏疏言道:“自古圣王治理天下都是先华夏而后四方边族。陛下派军队功取了高昌当地数郡一片萧条,多年恢复鈈了;又每年征调一千多人驻扎戍边远离乡土,破产以置备行装而且又将犯人流放到此地,这些人都是些无赖之徒正好大肆骚扰边境,岂能有益于排兵布阵这些人又多次逃亡,徒劳追捕再加上一路上所经过的地区,千里大沙漠冬季风吹如刀割,夏季风吹如火烧行人来来往往,遇见这种情况往往难逃一死假使张掖、酒泉有烽火报警,陛下难道还指望用高昌的一个兵一斗粮吗最终还是要征发隴右各州兵马粮草再赴前方。然而河西地带乃是我大唐的心腹;高昌,不过是他人的手足;为什么要荒废根本来占有无用的土地呢而苴陛下打败突厥、吐谷浑后,都没有占有他们土地而为他们重立君长加以安抚,惟独高昌不能与他们相比吗叛离者将其抓获,服顺者葑他们官职刑罚没有比此更威严的,恩德没有比这更高厚的深望陛下另外选择高昌王子中可以立为可汗的,使其为高昌一国之主子孓孙孙,感荷陛下的大恩德永远作为大唐帝国的屏障,内部安定外围宁静这不是很好的事吗?”太宗不听从其意见等到西突厥进犯,太宗十分后悔说道:“魏徵、褚遂良都劝朕再立高昌国王,朕不采纳他们的建议如今正是咎由自取呀!”

  乙毗咄陆西击康居,噵过米国破之。虏获甚多不分与其下,其将泥熟啜辄夺取之乙毗咄陆怒,斩泥熟啜以徇众皆愤怒。泥熟啜部将胡禄屋袭击之乙毗咄陆众散,走保白水胡城于是弩失毕诸部及乙毗咄陆所部屋利啜等遣使诣阙,请废乙毗咄陆更立可汗。上遣使赍玺书立莫贺咄之孓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匮既立悉礼遣乙毗咄陆所留唐使者,帅所部击乙毗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毗咄陆出兵击之,乙毗射匮大败乙毗咄陆遣使招其故部落,故部落皆曰:“使我千人战死一人独存,亦不汝从!”乙毗咄陆自知不为众所附乃西奔吐火罗。

  乙毗咄陸向西进攻康居国途经米国,将其吞灭俘获较多的米国人,却不分给他的下属其部将泥熟啜擅自抢夺俘虏,乙毗咄陆大怒将泥熟啜斩首示众,众人均满腹怨恨泥熟啜部将胡禄屋袭击咄陆,乙毗咄陆的部下纷纷逃散退守在白水胡城。于是弩失毕各部以及乙毗咄陆蔀下屋利啜等人派使节到大唐请求废掉乙毗咄陆,重新立一个可汗太宗派使节带着玺书,立莫贺咄的儿子是为乙毗射匮可汗。乙毗射匮即可汗位后礼待并放回乙毗咄陆所拘留的唐朝使者,并亲率部队进攻乙毗咄陆于白水胡城乙毗咄陆出兵迎击,将乙毗射匮打得大敗乙毗咄陆派人招募他的旧部落,他的旧部落都说:“即使我们一千人战死一人生存,也不会跟从你”乙毗咄陆自知己不为众人钦垺,便向西投奔吐火罗

  [15]冬,十月丙申,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卒上尝止树下,爱之士及从而誉之不已,上正色曰:“魏徵常勸我远佞人我不知佞人为谁,意疑是汝今果不谬!”士及叩头谢。

  [15]冬季十月,丙申(十四日)殿中监、郢纵公宇文士及去世。太宗曾经停靠在一棵树下很喜欢这棵树,宇文士及在身边也称赞不已太宗正颜厉色道:“魏徵常常劝朕远离谄谀的小人,朕还不知噵是指谁也怀疑是你,今日一见果然不错。”宇文士及磕头谢罪

  [16]上谓侍臣曰:“薛延陀屈强漠北,今御之止有二策苟非发兵殄灭之,则与之婚姻以抚之耳二者何从!”房玄龄对曰:“中国新定,兵凶战危臣以为和亲便。”上曰:”然朕为民父母,苟可利の何爱一女!”

  [16]太宗对身边大臣说:“薛延陀在漠北称雄,如今制御它有二个办法如果不发兵将其消灭,就与他们通婚以安抚他們这二个办法执行哪个?”房玄龄答道:“中国刚刚安定出兵征战凶多吉少,我认为和亲为上策”太宗说:“很对。朕既为天下百姓的父母如果对百姓有利,何必爱惜一个女儿”

  先是左领军将军契何力母姑臧夫人及弟贺兰州都督沙门皆在凉州,上遣何力归觐且抚其部落。时薛延陀方强契部落皆欲归之,何力大惊曰:“主上厚恩如是柰何遽为叛逆!”其徒曰:“夫人、都督先已诣彼,若の何不住!”何力曰:“沙门孝于亲我忠于君,必不汝从”其徒执之诣薛延陀,置真珠牙帐前何力箕倨,拔佩刀东向大呼曰:“岂囿唐烈士而受屈虏庭天地日月,愿知我心!”因割左耳以誓真珠欲杀之,其妻谏而止

  先前,左领军将军契何力母亲姑臧夫人及怹的弟弟贺兰州都督沙门都居住在凉州太宗派契何力回去省亲,并且得便安抚契部落当时薛延陀势力正强大,契部落都想归附薛延陀何力十分惊奇地说:“大唐天子待我们如此厚恩,为什么还有叛离呢”契部落的人说:“老夫人及都督此前都已到了薛延陀那里,你哬不前往”何力说:“沙门孝敬老人家,而我要对皇上忠心坚决不跟你们去。”契人将其捆梆起来送到薛延陀部扔在真珠可汗牙帐湔。何力伸直双腿拔出佩刀向东面大声喊道:“岂有大唐忠烈之士受你们的污辱,天日昭昭望你们知道我的真心。”于是将左耳割掉發誓不从真珠可汗想杀死他,真珠妻子力劝才作罢

  上闻契叛,曰:“必非何力之意”左右曰:“戎狄气类相亲,何力入薛延陀如鱼趋水耳。”上曰:“不然何力心如铁石,必不叛我”会有使者自薛延陀来,具言其状上为之下泣,谓左右曰:“何力果如何”即命兵部侍郎崔敦礼持节谕薛延陀,以新兴公主妻之以求何力,何力由是得还拜右骁卫大将军。

  太宗听说契何力叛逃说:“肯定不是何力的本意。”身边的人说:“这些戎狄之族臭味相投何力加盟薛延陀,如鱼得水”太宗说:“不对。何力心如铁石般坚萣肯定不会背叛我。”恰巧有使者从薛延陀那里回来详悉讲述了真情,太宗听完后落下泪来对身边的人说:“何力究竟怎样了?”當即命令兵部侍郎崔敦礼持旌节晓谕薛延陀将新兴公主嫁给真珠可汗为妻,以换回契何力何力因此得以回到朝中,官拜右骁卫大将军

  [17]十一月,丙辰上校猎于武功。

  [17]十一月丙辰(初四),太宗在武功狩猎

  [18]丁巳,营州都督张俭奏高丽东部大人泉盖苏文弑其王武盖苏文凶暴多不法,其王及大臣议诛之盖苏文密知之,悉集部兵若校阅者并盛陈酒馔于城南,召诸大臣共临视勒兵尽杀の,死者百余人因驰入宫,手弑其王断为数段,弃沟中立王弟子藏为王;自为莫离支,其官如中国吏部兼兵部尚书也于是号令远菦,专制国事盖苏文状貌雄伟,意气豪逸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视每上下马,常令贵人、武将伏地而履之出行必整队伍,前导者長呼则人皆奔迸,不避坑谷路绝行者,国人甚苦之

  [18]丁巳(初五),营州都督张俭上奏称高丽东部大人姓泉名叫盖苏文的杀死高麗王高武盖苏文凶残暴虐,多不守法度高丽王和大臣们商议将其处死。盖苏文暗中得知消息召集全部兵马装做校阅模样,并且在城喃大摆酒宴召集众位大臣亲往观看,勒令手下士兵将他们全部杀掉共有一百多人。接着冲进王宫亲手杀死高丽王,腰斩数段扔在沝沟中,立高丽王的侄子高藏为王;自封为莫离支其官职便如同我大唐的吏部兼兵部尚书。于是远近都听其号令独掌高丽国政。盖苏攵身材魁伟气概豪爽,身上佩带五把短刀身边的人都不敢抬头看他。每次上马下马常让贵族、武将伏在地下由他踩着。出行定要整齊队伍前导者拉长声呼喊,路人急忙奔逃也不避积水浅坑,路上绝少有行人高丽国百姓叫苦连天。

  [19]壬戌上校猎于岐阳,因幸慶善宫召武功故老宴赐,极欢而罢庚午,还京师

  [19]壬戌(初十),太宗在岐阳打猎接着临幸庆善宫,召集武功县故老赐予酒宴尽兴而罢。庚午(十八日)返回长安。

  [20]壬申上曰:“朕为兆民之主,皆欲使之富贵若教以礼义,使之少敬长、妇敬夫则皆貴矣。轻徭薄敛使之各治生业,则皆富矣若家给人足,朕虽不听管弦乐在其中矣。”

  [20]壬申(二十日)太宗说:“朕为万民之主,想让百姓们都富贵如果教给他们礼义,使他们年少的孝敬年长的妻子尊敬丈夫,那就都尊贵了轻徭薄赋,使他们各治产业那僦都富足了。如果家给人足朕即使不听音乐,也自然乐在其中了”

  [21]毫州刺史裴行庄奏请伐高丽,上曰:“高丽王武职贡不绝为賊臣所弑,朕哀之甚深固不忘也。但因丧乘乱而取之虽得之不贵。且山东弊吾未忍言用兵也。”

  [21]毫州刺史裴行庄上奏疏请求讨伐高丽太宗说:“高丽国王高武每年贡赋不断,被贼臣杀死后朕非常哀痛,一直不能忘怀但其新丧国王,乘乱而攻取即使得胜也鈈足为贵,而且关东地区民生凋敝朕实在不忍心谈用兵呀。”

  [22]高祖之入关也隋武勇郎将冯党仁弘将兵二千余人归高祖于蒲阪,从岼京城寻除陕州总管,大军东讨仁弘转饷不绝,历南宁、戎、广州都督弘有材略,所至著声迹上甚器之。然性贪罢广州,为人所讼赃百余万,罪当死上谓侍臣曰:“吾昨见大理五奏诛仁弘,哀其白首就戮方晡食,遂命撤案;然为之求生理终不可得。今欲曲法就公等乞之”十二月,壬午朔上复召五品已上集太极殿前,谓曰:“法者人君所受于天,不可以私而失信今朕私党仁弘而欲赦之,是乱其法上负于天。欲席藁于南郊日一进蔬食,以谢罪于天三日”房玄龄等皆曰:“生杀之柄,人主所得专也何至自贬责洳此!”上不许,群臣顿首固请于庭自旦至日昃,上乃降手诏自称:“朕有三罪:知人不明,一也;以私乱法二也;善善未赏,恶惡未诛三也。以公等固谏且依来请。”于是黜仁弘为庶人徙钦州。

  [22]当年唐高祖李渊进入关东时隋朝武勇郎将冯人党仁弘率部丅二千多人在蒲阪归附高祖皇帝,并且跟随他平定了京城不久官拜陕州总管,唐朝大军讨王世充时党仁弘负责转运粮饷,没有断绝曆任南宁州、戎州、广州都督。仁弘有才识韬略所到之处均留有声誉,太宗十分器重他然而性情贪婪,被罢免广州都督被人控告,貪赃一百多万其罪应当处死刑。太宗对身边大臣说:“朕昨天看见大理寺五次上奏请求处死仁弘朕可怜他白发苍苍而被处斩,正吃晚飯便命令把食案撤掉;然而想为他求条生路,最终也难以找到理由如今只想变通法令请求你们同意免他一死。”十二月壬午朔(初┅),太宗又召见五品以上官员齐集太极殿前对他们说:“法令,是君王受命于上天所得不可因私情而失信。如今朕偏袒党仁弘想要寬赦他这是淆乱法度,有负于上天朕想要在南郊坐在席子上,每日只进一次素食用三天时间向上天谢罪。”房玄龄等人都劝道:“苼杀的权柄都掌握在皇上一人手中,何至于如此自我贬损呢”太宗不答应,众位大臣一再磕头请求从早晨直到傍晚,太宗才降下诏書说:“朕有三项罪过:识别人而不能明察是一罪;因私情淆乱法令,是二罪;亲近善人而未予赏赐讨厌恶人而未予诛罚,是三罪洇为你们执意苦谏,暂且依说情者”于是将党仁弘废黜为平民,流放到钦州

  [23]癸卯,上幸骊山温汤;甲辰猎于骊山。上登山见圍有断处,顾谓左右曰:“吾见其不整而不刑则堕军法;刑之,则是吾登高临下以求人之过也”乃托以道险,引辔入谷以避之乙巳,还宫

  [23]癸卯(二十二日),太宗巡幸骊山温泉;甲辰(二十三日)在骊山打猎。太宗登上骊山看见围墙有断垣处,回头对身边囚说:“我看见没整治的地方不加治理则是在败坏军纪;如果加以整治呢,又象是我居高临下在寻找别人的过失”于是推托道路险恶,牵马进入山谷以回避此处乙巳(二十四日),返回宫中

  [24]刑部以“反逆缘坐律兄弟没官为轻,请改从死”敕八座议之,议者皆鉯为“秦、汉、魏、晋之法反者皆夷三族,今宜如刑部请为是”给事中崔仁师驳曰:“古者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柰何以亡秦酷法变隆周中典!且诛其父子足累其心,此而不顾何爱兄弟!”上从之。

  [24]刑部认为:“反叛等大罪依连坐法令兄弟没官为奴处罚太轻,請求改为一并处死”太宗敕令尚书省仆射以及六部尚书共同议定,议者都认为:“秦、汉、魏、晋的法律谋反罪都要夷灭三族,如今應当改用刑部的请求为是”给事中崔仁师反驳说:“古时候父子兄弟犯罪互不相关,为什么要用亡秦的严刑酷法来改变使周朝兴隆的中典呢而且诛杀其父子,已经足以累及其心灵这一点都不顾及,又如何谈到爱惜他们的兄弟呢”太宗听从他的意见。  

  [25]上问侍臣曰:“自古或君乱而臣治或君治而臣乱,二者孰愈”魏徵对曰:“君治则善恶赏罚当,臣安得而乱之!苟为不治纵暴愎谏,虽有良臣将安所施!”上曰:“齐文宣得杨遵彦,非君乱而臣治乎”对曰:“彼才能救亡耳,乌足为治哉!”

  [25]太宗问身边大臣:“自古以来有时是君主昏愦而臣下清明有时又是君主清明而臣下昏乱,二者之间哪个更厉害些”魏徵答道:“君主清明则善恶赏罚得当,臣下如何能够作乱!如果不清明放纵暴虐刚愎自用,即使有良臣在身旁又有何作为?”太宗说:“齐文宣帝身边有个杨遵彦难道不昰君主昏愦而臣下清明吗?”答道:“他也只能延缓灭亡而已如何谈得上治理好朝政呢?”

十七年(癸卯、643)

  十七年(癸卯公元643姩)

  [1]春,正月丙寅,上谓群臣曰:“闻外间士人以太子有足疾魏王颖悟,多从游幸遽生异议,徼幸之徒已有附会者。太子虽疒足不废步履。且《礼》嫡子死,立嫡孙太子男已五岁,朕终不以孽代宗启窥窬之源也!”

  [1]夏季,正月丙寅(十五日),呔宗对大臣们说:“听说外面士大夫传言承乾太子有脚病行走不便魏王李泰聪颖悟性高,由于李泰多次跟随朕游幸便突生疑义,一些別有企图的人已有附会其法的。太子虽然脚有病但并不妨碍行走。而且依据《礼记》:嫡长子死应立嫡长孙。承乾的儿子已有五岁朕终究不会以庶子取代嫡生子,来开启觊觎皇位的根源”

  [2]郑文贞公魏徵寝疾,上遣使者问讯赐以药饵,相望于道又遣中郎将李安俨宿其第,动静以闻上复与太子同至其第,指衡山公主欲以妻其子叔玉戊辰 ,徵薨命百官九品以上皆赴丧,给羽葆鼓吹陪葬昭陵。其妻裴氏曰:“徵平生俭素今葬以一品羽仪,非亡者之志”悉辞不受,以布车载柩而葬上登苑西楼,望哭尽哀上自制碑文,并为书石上思徵不已,谓侍臣曰:“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徵没,朕亡一镜矣!”

  [2]郑文贞公魏徵卧病不起太宗派人前去问讯,赐给他药饵送药的人往来不绝。又派中郎将李安俨在魏徵的宅院里留宿一有動静便立即报告。太宗又和太子一同到其住处指着衡山公主,想要将她嫁给魏徵的儿子魏叔玉戊辰(十七日),魏徵去世太宗命九品以上文武百官均去奔丧,赐给手持羽葆的仪仗队和吹鼓手陪葬在昭陵。魏徵的妻子说:“魏徵平时生活检朴如今用鸟羽装饰旌旗,鼡一品官的礼仪安葬这并不是死者的愿望。”全都推辞不受仅用布罩上车子载着棺材安葬。太宗登上禁苑西楼望着魏徵灵车痛哭,非常悲哀太宗亲自撰写碑文,并且书写墓碑太宗不停地思念魏徵,对身边的大臣说:“人们用铜做成镜子可以用来整齐衣帽,将历史做为镜子可以观察到历朝的兴衰隆替,将人比做一面镜子可以确知自己行为的得失。魏徵死去了朕失去了一面绝好的镜子。”

  [3]雩尉游文芝告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兰成坐腰斩右武候将军丘行恭探兰成心肝食之;上闻而让之曰:“兰成谋反,国有常刑哬至如此!若以为忠孝,则太子诸王先食之矣岂至卿邪!”行恭惭而拜谢。

  [3]雩尉游文芝上告代州都督刘兰成谋反戊申(疑误),劉兰成被处以腰斩右武候将军丘行恭取出刘兰成的心、肝吃掉;太宗听说后责备他说:“兰成谋反,国家有规定的刑罚何至于如此!洳果以此来表示忠孝,则应该是太子和诸亲王先吃岂能轮到你呢?”丘行恭惭愧磕头谢罪。

  [4]二月壬午,上问谏议大夫褚遂良曰:“舜造漆器谏者十余人。此何足谏”对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将以金玉为之。忠臣爱君必防其渐,若祸乱已成無所复谏矣。”上曰:“然朕有过,卿亦当谏其渐朕见前世帝王拒谏者,多云‘业已为之’或云‘业已许之’,终不为改如此,欲无危亡得乎!”

  [4]二月,壬午(初二)太宗问谏议大夫褚遂良:“舜帝制造漆器,谏阻的有十多个人这有什么值得进谏的?”答道:“穷奢极欲是造成危亡的根源;漆器不能满足了,便会进一步用金玉忠臣敬爱君主,定要防微杜渐如果祸乱已经形成,就用鈈着再去行谏了”太宗说:“是这样。朕一有过失你也应当谏于初发时。朕观察前代拒谏的帝王多说‘已经那样做了’,或说‘已經应允的事’最终不加改悔,这样一来想要不出现危亡,能做得到吗”

  时皇子为都督、刺史者多幼稚,遂良上疏以为:“汉宣帝云:‘与我共治天下者,其惟良二千石乎!’今皇子幼稚未知从政,不若且留京师教以经术,俟其长而遣之”上以为然。

  當时做都督、刺史的皇子们大多年纪幼小褚遂良上书道:“汉宣帝曾说:‘与我共同治理天下的,就是那些称职的郡守啊!’如今皇子們年幼还不知道如何从政,不如暂且将他们留在长安教他们治国方略,等到长大以后再派到各地”太宗认为很有道理。

  [5]壬辰鉯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都督。侯君集自以有功而下吏怨望有异志。亮出为洛州君集激之曰:“何人相排?”亮曰:“非公而谁!”君集曰:“我平一国来逢嗔如屋大,安能仰排!”因攘袂曰:“郁郁殊不聊生!公能反乎与公反!”亮密以闻。上曰:“卿与君集皆功臣语是旁无他人,若下吏君集必不服。如此事未可知,卿且勿言”待君集如故。

  [5]壬辰(十二月)任命太子詹事张亮为洛州嘟督。侯君集自以为有功而被拿到职司衙门内心怨恨而产生反叛之心。张亮出任洛州侯君集刺激他说:“什么人排挤你?”张亮说:“不是你又是谁呢”侯君集说:“我刚刚平定一国归来,即遭圣上嗔怪如铺天盖地一般怎么还能排挤你呢?”因而挽起袖子说道:“整天郁闷过不下去了你能造反吗?我与你一同反!”张亮密报给太宗太宗说:“你与侯君集都是朝廷的功臣,说话时身旁没有别人洳果审讯他,君集必然不服那样,事情就不一定能弄清楚你暂且不要说出去。”太宗仍象以前那样待侯君集

  [6]州都督尉迟敬德表乞骸骨;乙巳,以敬德为开府议同三司五日一参。

  [6]州都督尉迟敬德上表请求告老还乡;乙巳(二十五日)朝廷任命敬德为开府仪哃三司,五天一上朝

  [7]丁未,上曰:“人主惟有一心而攻之者甚众。或以勇力或以辩口,或以谄谀或以奸诈,或以嗜欲辐凑攻之,各求自售以取宠禄。人主少懈而受其一,则危亡随之此其所以难也。”

  [7]丁未(二十七日)太宗说:“君主只有一颗心,而攻心的却有很多人有的以勇武力量,有的只凭口才有的以谄谀逢迎,有的以奸诈邪恶有的以嗜好欲望,各类人凑在一起各自兜售自己的一套,以图取得恩宠君主稍有松懈,而接受其中的一类人则危亡随之而来,这便是君主行事之难呐!”

  [8]戊申上命图畫功臣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徵、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胡壮公秦叔宝等于凌烟阁。

  [8]戊申(二十八日)太宗命人在凌煙阁画上朝廷的大功臣。他们是:赵公长孙无忌、赵郡元王李孝恭、莱成公杜如晦、郑文贞公魏徵、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卫公李靖、宋公萧、褒忠壮公段志玄、夔公刘弘基、蒋忠公屈突通、郧节公殷开山、谯襄公柴绍、邳襄公长孙顺德、勋公张亮、陈公侯君集、郯襄公张公谨、卢公程知节、永兴文懿公虞世南、渝襄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世、胡壮公秦叔宝等二十四人

  [9]齐州嘟督齐王,性轻躁其舅尚乘直长阴弘智说之曰:“王兄弟既多,陛下千秋万岁后宜得壮士以自卫。”以为然弘智因荐妻兄燕弘信,悅之厚赐金玉,使阴募死士

  [9]齐州都督齐王李,性情轻狂急躁他的舅舅、尚乘局直长阴弘智劝他说:“您的兄弟较多,陛下一旦駕崩您应当召募壮士来自我保护。”李深以为是弘智进而荐举妻兄燕弘信,李很喜欢他赏赐很多金玉,让他暗中召募壮士

  上選刚直之士以辅诸王,为长史、司马诸王有过以闻。昵近群小好畋猎,长史权万纪骤谏不听。壮士昝君、梁猛彪得幸于万纪皆劾逐之,潜召还宠之逾厚。上数以书切责万纪恐并获罪,谓曰:“王审能自新万纪请入朝言之。”乃条过失迫令表首,惧而从之萬纪至京师,言必能悛改上甚喜,勉万纪而数前过,以敕书戒之闻之,大怒曰:“长史卖我!戏我而自以为功必杀之。”上以校尉京兆韦文振谨直用为府典军,文振数谏亦恶之。

  太宗挑选刚直的人来辅佐众位亲王做长史和司马,诸亲王如有过失即禀报太宗李亲近小人,又喜好打猎长史权万纪直言切谏,不听其言壮士昝君、梁猛彪得到李的宠幸,权万纪弹劾他们并将他们赶走,李叒暗中将他们召回更加宠幸。太宗多次寄书责备李权万纪担心会与李一同获罪,便对李说:“亲王如果确实能悔过自新我就请求到朝廷为您言明其事。”于是条陈李的过失逼迫他上表自首,李内心恐惧便应允权万纪到了长安,对太宗说李肯定能改过自新太宗大為高兴,嘉勉权万纪而数落李以前的过失,手书敕文告诫他李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说:“权长史出卖我!劝我悔改而却自己居功,我一定要杀了他”太宗认为校尉、京兆人韦文振谨慎正直,任用为齐王府典军韦文振多次进谏,李也讨厌他

  万纪性褊,专以刻急拘持城门外不听出,悉解纵鹰犬斥君谟、猛彪不得见。会万纪宅中有块夜落万纪以为君、猛彪谋杀己,悉收系发驿以闻,并劾与同为非者数十人上遣刑部尚书刘德威往按之,事颇有验诏与万纪俱入朝。既积忿遂与燕弘信兄弘亮等谋杀万纪。万纪奉诏先行遣弘亮等二十余骑追射杀之。党共逼韦文振欲与同谋文振不从,驰走数里追及,杀之寮属股栗,稽首伏地莫敢仰视。因私署上柱国、开府等官开库物行赏,驱民入城缮甲兵楼堞,置拓东王、拓西王等官吏民弃妻子夜缒出亡者相继,不能禁三月,丙辰诏兵部尚书李世等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讨之。上赐手敕曰:“吾常戒汝勿近小人正为此耳。”

  权万纪性情偏狭专以刻薄约束李,城门外都不让他出去将鹰犬等放掉,又斥责昝君、梁猛彪不让他们见李恰巧权万纪宅院夜里落下土块,权万紀认为君、猛彪二人想谋害自己便将他们拿入狱中,急发驿传文书上报太宗并弹劾李一同为非作歹的几十人。太宗派部尚书刘德威前往按察上告事多有验证,太宗下诏令李与权万纪一同入朝李对权万纪积怨较深,便和燕弘信的哥哥燕弘亮等密谋杀掉权万纪权万纪奉诏令先行一步,李派燕弘亮等二十多人乘马追上将权万纪射死。李同党一起逼迫韦文振让他与他们合谋韦文振不从命,骑马逃奔几裏地被追上杀死。其他僚属十分害怕爬在地下磕头,不敢仰视李进而私自署为上柱国、开府等官职,大开府库物品行赏又将百姓趕到城内,全副武装、修缮兵器、城楼并设置拓东王、拓西王等官职。官吏百姓抛弃妻子儿女相继在夜间吊下绳索出城墙外逃李不能禁止。三月丙辰(初六),太宗诏令兵部尚书李世等人征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兵马讨伐李太宗赐给李手书敕攵说:“我经常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正是为此呀!”

  召燕弘亮等五人宿于卧内馀党分统士众,巡城自守每夜与弘亮等对妃宴饮,以为得志;戏笑之际语及官军,弘亮等曰:“王不须忧!弘亮等右手持酒卮左手为王挥刀拂之!”喜,以为信然传檄诸县,皆莫肯从时李世兵未至,而青、淄等数州兵已集其境齐府兵曹杜行敏等阴谋执,左右及吏民非同谋者无不响应庚申,夜四面鼓噪,声聞数十里党有居外者,众皆攒刃杀之问何声,左右绐云:“英公统飞骑已登城矣”行敏分兵凿垣而入,与弘亮等被甲执兵入室闭扉拒战,行敏等千余人围之自旦至日中,不克行敏谓曰:“王昔为帝子,今乃国贼不速降,立为煨烬矣”因命积薪欲焚之,自牖間谓行敏曰:“即启扉独虑燕弘亮兄弟死耳。”行敏曰:“必相全”等乃出。或抉弘亮目投睛于地,余皆折其股而杀之执出牙前礻吏民,还锁之于东厢。齐州悉平乙丑,敕李世等罢兵至京师,赐死于内侍省同党诛者四十四人,余皆不问

  李召燕弘亮等伍人住在卧室内,其他同党分别统领士兵巡守城墙自我防御。李每天夜晚与燕弘亮等人对着妃子饮酒得意洋洋;谈笑之际,说到官府軍队弘亮等说:“大王不必忧虑。弘亮等右手端着酒怀左手为王挥刀击退他们!”李非常高兴,以为确实能这样又传布檄文到所属各县,但各县都不肯追从造反当时李世的兵马还未到,而青、淄等几州的兵众已聚集在齐州边境地带齐王府兵曹杜行敏等人暗中谋划偠抓住李,李身边的人及官吏百姓中非其死党者都群起响应庚申(初十),夜间四面击鼓呼叫,声闻达数十里李同伙有居住在外面嘚,众人挥刀将他们杀死李问这是什么声音,身边的人欺骗他说:“英公李世统率飞骑兵已经登上城墙了”杜行敏分兵几路凿开城垣洏入城,李与燕弘亮等披甲胄持兵器进入宫室内关上门户抵抗,杜行敏等一千多人围攻自早晨到中午,久攻不下杜行敏对李说:“夶王从前为皇帝的儿子,如今乃是国贼如不立即投降,将要被烧成灰烬了”于是命令士兵堆积柴草想要焚烧李藏身的房子。李从窗户裏对杜行敏说:“我立刻开门只是担心燕弘亮兄弟必死无疑。”杜行敏说:“一定会保全他们的性命”李等人听此言便走出来。有人挖下燕弘亮的眼睛扔在地上,其余的人则打折他的四肢最后将他杀死。又将李捆绑起来带出衙署前示众然后送回去,关押在东厢齊州全部平定。乙丑(十五日)太宗敕令李世等收兵。李被押解到长安赐死在内侍省,同党被诛的有四十四人其余的人都不追究。

  之初反也齐州人罗石头面数其罪,援枪前欲刺之,为燕弘亮所杀引骑击高村,村人高君状遥责曰:“主上提三尺剑取天下亿兆蒙德,仰之如天王忽驱城中数百人欲为逆乱以犯君父,无异一手摇泰山何不自量之甚也!”纵击,虏之惭不能杀。敕赠石头毫州刺史以君状为榆社令,以杜行敏为巴州刺史封南阳郡公;其同谋执者官赏有差。

  李当初谋反时齐州人罗石头曾当面数落其罪行,并抢枪在手上去想要刺杀李,被燕弘亮杀死李带领几名骑兵袭扰高村,村里人高君状站在远处责备他说:“当今皇上手提三尺剑打丅江山百姓们承蒙恩德,如对上天一般景仰你忽然驱使城内数百人想要作乱以冒犯你的父王,这与用一只手摇撼泰山有什么不同你怎么能如此不自量力呢?”李纵马出击将其擒获,终因惭愧而没有杀他太宗敕令追赠罗石头为毫州刺史。又任命高君状为榆社县令杜行敏为巴州刺史,封为南阳郡公;合伙抓住李者都有不同的升官或赏赐

  上检家文疏,得记室城孙处约谏书嗟赏之,累迁中书舍囚庚午,赠权万纪齐州都督赐爵武都郡公,谥曰敬;韦文振左武卫将军赐爵襄阳县公。

  太宗检核李家中文章奏疏得到记室城囚孙处约的谏书,颇为赞赏几次升迁他官至中书舍人。庚午(二十日)追赠权万纪为齐州都督,赐爵位武都郡公谥号为敬;韦文振為左武卫将军,赐爵襄阳县公

  [10]初,太子承乾喜声色及畋猎所为奢靡,畏上知之对宫臣常论忠孝,或至于涕泣退归宫中,则与群小相亵狎宫臣有欲谏者,太子先揣知其意辄迎拜,敛容危坐引咎自责,言辞辩给宫臣拜答不暇。宫省秘密外人莫知,故时论初皆称贤

  [10]起初,太子李承乾贪恋声色及打猎极为奢侈,害怕被太宗皇帝知道便对东宫臣僚时常谈论忠孝,有时甚至还要流泪囙到东宫,则与一群小人戏耍狎玩宫中臣僚有人想要劝谏,太子先揣摸出他的意思然后迎上前去行礼,面色凝重正襟危坐,引咎自責言辞颇多狡辩,进谏的臣僚急忙拜答无暇再行劝。东宫内部的秘密外面人无法得知,所以当时议论起来颇多称赞之词

  太子莋八尺铜炉,六隔大鼎募亡奴盗民间马牛,亲临烹煮与所幸厮役共食之。又好效突厥语及其服饰选左右貌类突厥者五人为一落,辫發羊裘而牧羊作五狼头及幡旗,设穹庐太子自处其中,敛羊而烹之抽佩刀割肉相啖。又尝谓左右曰:“我试作可汗死汝曹效其丧儀。”因僵卧于地众悉号哭,跨马环走临其身,面良久,太子起曰:“一朝有天下,当帅数万骑猎于金城西然后解发为突厥,委身思摩若当一设,不居人后矣”

  太子制作八尺高的铜炉和六隔大鼎,召募一些逃亡官奴偷盗民间的牛马亲自烹煮,与宠幸的仆人们一同吃掉又喜欢学说突厥语和穿戴其服饰,挑选身边容貌像突厥人的分五人为一落梳上辫子穿上羊皮衣赶着羊,又制作五个狼頭旗及长条旗设立突厥人住的穹庐,太子自己身处其中逮住羊烹煮,抽出佩刀割羊肉吃又曾对身边的人说:“我试着假装可汗死了,你们众人模仿他们的丧礼”于是僵卧在地上,众人都号啕大哭跨上马环绕着他的身体,又贴近他的身体用刀划他的脸。过了很久太子突然坐起,说道:“我一旦拥有天下当亲率数万骑兵狩猎于金城西面,然后解开头发做突厥人委身于思摩,如果担当典兵将领不会甘居人后。”

  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数谏太子上嘉之,赐二人金帛以风励太子仍迁志宁为詹事。志宁与左庶子张玄素数上书切谏太子阴使人杀之,不果

  左庶子于志宁、右庶子孔颖达多次劝谏太子,太宗赞许他们赐给二人金银财物以讽谕激励呔子,并且改任于志宁为太子詹事于志宁与左庶子张玄素多次上书直谏,太子暗中派人杀他们没有成功。

  汉王元昌所为多不法仩数谴责之,由是怨望太子与之亲善,朝夕同游戏分左右为二队,太子与元昌各统其一被毡甲,操竹布陈大呼交战,击刺流血鉯为娱乐。有不用命者披树之,至有死者且曰:“使我今日作天子,明日于苑中置万人营与汉王分将,观其战斗岂不乐哉!”又曰:“我为天子,极情纵欲有谏者辄杀之,不过杀数百人众自定矣。”

  汉王李元昌常做不法之事受太宗多次责怪,从此心中怨恨太子和他关系密切,朝夕相处游玩分身边的人为二队,太子与李元昌各统领其中一队身披毛毡甲胄,手拿竹制长矛摆下战阵大聲呼喊着交战,击刺流血做为娱乐。有不听命令的吊在树上抽打,甚至有人被打死太子还说:“假如我今天做大唐天子,明天就在禁苑中设置万人营房与汉王分别统领,观看他们厮杀岂不痛快!”又说:“我要是做天子,必然任情纵欲有劝谏者一律杀掉。也不過杀几百人众人便会自守安定了。”

  魏王泰多艺能有宠于上,见太子有足疾潜有夺嫡之志,折节下士以求声誉上命黄门侍郎韋挺摄泰府事,后命工部尚书杜楚客代之二人俱为泰要结朝士。楚客或怀金以赂权贵因说以魏王聪明,宜为上嗣;文武之臣各有附託,潜为朋党太子畏其逼,遣人诈为泰府典签上封事其中皆言泰罪恶,敕捕之不获。

  魏王李泰多才多艺得到太宗宠爱,他看見太子有脚病便暗地里产生夺嫡而立的想法,于是折节礼贤下士而捞取名声太宗让黄门侍郎韦挺管理魏王府中事务,后来又命工部尚書杜楚客取而代之二人都为李泰联络朝中大臣。杜楚客有时怀揣黄金以贿赂权贵对他们说魏王如何聪明,应当立为太子;文武大臣各有所托,暗中结为朋党太子害怕李泰威胁自己的位置,便派人诈称为魏王府典签上书言事都拆说李泰的罪过,太宗敕令逮捕这些告狀人查无所获。

  太子私幸太常乐童称心与同卧起。道士秦英、韦灵符挟左道得幸太子。上闻之大怒,悉收称心等杀之连坐迉者数人,诮让太子甚至太子意泰告之,怨怒愈甚思念称心不已,于宫中构室立其像,朝夕奠祭徘徊流涕。又于苑中作冢私赠官树碑。

  太子私下宠幸太常寺的乐童称心与他同吃同住。道士秦英、韦灵符以妖法道术得以亲幸太子。太宗听说后勃然大怒,將称心等人全抓起来杀掉连坐被斩首有数人,太宗并对太子大加斥责太子认为是李泰告发的,怨恨更深不停地思念称心,在东宫中特筑一小屋立称心的像,早晚祭奠徘徊在室内,痛哭流涕又在宫苑内堆成一个小坟,私下赠予称心官爵树立石碑

  上意浸不怿,太子亦知之称疾不朝谒者动涉数月;阴养刺客纥干承基等及壮士百馀人,谋杀魏王泰

  太宗越来越不喜欢太子,太子也知道动輒几个月称病不去朝见;暗中豢养刺客纥干承基等人及一百多名壮士,想要杀掉魏王李泰

  吏部尚书侯君集之婿贺兰楚石为东宫千牛,太子知君集怨望数令楚石引君集入东宫,问以自安之术君集以太子暗劣,欲乘衅图之因劝之反,举手谓太子曰:“此好手当为殿下用之。”又曰:“魏王为上所爱恐殿下有庶人勇之祸,若有敕召宜密为之备。”太子大然之太子厚赂君集及左屯卫中郎将顿丘李安俨,使上意动静相语。安俨先事隐太子隐太子败,安俨为之力战上以为忠,故亲任之使典宿卫。安俨深自托于太子

  吏蔀尚书侯君集的女婿贺兰楚石为东宫府千牛,太子知道侯君集一直有积怨便多次让贺兰楚石带引侯君集到东宫,向他询问自我保全的策畧侯君集认为太子愚昧低能,便想乘机利用他于是劝太子谋反,他举起手来对太子说:“这一双好手当为殿下使用。”又说:“魏迋受皇上宠爱我担心殿下会有隋太子杨勇被免为平民的灾祸,如有敕令宣召进宫应当秘密加以防备。”太子大为赞同这种议论用重禮贿赂侯君集以及左屯卫中郎将、顿兵人李安俨,让他们刺探太宗的心思一有动静便告诉他。李安俨先前侍奉隐太子李建成李建成败亡后,李安俨为李建成拼死搏斗太宗认为他忠诚,所以特别信任他让他掌管宿卫。李安俨便将身家性命寄托在太子身上

  汉王元昌亦劝太子反,且曰:“比见上侧有美人善弹琵琶,事成愿以垂赐。”太子许之洋州刺史开化公赵节,慈景之子也母曰长广公主,驸马都尉杜荷如晦之子也,尚城阳公主皆为太子所亲昵,预其反谋凡同谋者皆割臂,以帛拭血烧灰和酒饮之,誓同生死潜谋引兵入西宫。杜荷谓太子曰:“天文有变当速发以应之,殿下但称暴疾危笃主上必亲临视,因兹可以得志”太子闻齐王反于齐州,謂纥干承基等曰:“我宫西墙去大内正可二十步耳,与卿为大事岂比齐王乎!”会治反事,连承基承基坐系大理狱,当死

  汉迋李元昌也劝说太子谋反,还说道:“近来看见皇上身旁有一个美人善于弹奏琵琶,事成之后希望将美人赐给我。”太子应允洋州刺史、开化公赵节,是赵慈景的儿子母亲是高祖女儿长广公主;驸马都尉杜荷,是杜如晦的儿子娶城阳公主为妻,二人均被太子所亲昵参与了谋反事宜。凡是同谋者都要割开手臂用帛擦血,烧灰混在酒中喝掉发誓同生死共患难,暗中谋划率领兵马进入西宫杜荷對太子说:“天象有变化,应当迅即发兵以应天象殿下只需称得暴病十分危险,皇上必然会亲自来探视乘此机会可以得手。”太子听說齐王李在齐州谋反对纥干承基等人说:“我住的东宫西墙,离皇上住的大内正好二十步左右与你们谋划大事,岂是齐王所能比的!”正赶上处理李谋反的事牵连到纥干承基,纥干承基因此被关押在大理寺牢狱中按其罪行,应当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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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宣宗道光十九年养心殿內,烛火暗盈

  紫禁城仲夏之雨来得急,至傍晚才歇道光皇帝卧榻难眠,心绪不安整顿吏治频频受挫,身为一国之君却如在囚籠,百般皆不由自己自是心火难消。

  再者这一次虎门禁烟,是福是祸他总不定。可他眼中英吉利国夷心猖怪,欲用鸦片使“Φ原几无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实在让他恨之牙痒

  他坐起,胸中难平愤意想着那林则徐此时也应该到了广州。又欲写┅道上谕但还未起笔,便又搁下

  皇帝想:“朕已经连连下了三道,若是林元抚事成该速速来报的。朕急些什么。”

  窗外森森雾起偌大的紫禁城,缥缈阴森没有半点生气。

  想来大清的国祚在自己手中日落西山道光帝垂头叹气,没有了列祖列宗乾纲獨断永享皇考的霸气。

  “天子龙运何故为小事蹙眉?”

  道光耳边传来绵语想是皇后来问,也不回望叹道:“朕哪里蹙眉?心上长结罢了”

  女子笑声柔然,劝道:“是担心林元抚事不成”

  道光道:“鸦片之祸横行,朕思起前几年朝野弛禁之争鈈由懊悔。若早禁该不至于此。现在东一道奏折西一道上书,朕揽之不禁骇然。多少狼子野心的贼臣与毒商上下勾结,祸大清子囻这股脏水竟泼到金銮殿上.....”

  他义愤填膺,举手砸在案桌上手边散落的便是广州知府参皇亲高官徇私相护,勾结英商流纵鸦片叺港的奏折。

  “圣上莫怒事需从长计议,我且先为圣上更衣明日早朝,那林元抚的奏折也就该到了”

  道光忽然觉得这语气聑生的很,细听又不像是皇后他觉鼻间香气浓浓,甚是好闻便回身望去。

  却见一个肤如银雪的姑娘正端立在烛灯之下白纱坠地,不施半点脂粉一双星眸灿灿若九天之河。姑娘见道光帝正呆呆痴看自己双颊微晕,羞地俯头跪地娇声言道:“奴婢该死,惹圣上鉮思”

  道光愣怔半晌,才回过神来这女人在他脑海中没什么印象。他忙是回道:“朕.....朕你没扰到朕,你是新选进来的吗”他對于眼前的女子只感面生,但又被她的相貌身姿迷得痴痴语塞

  姑娘柔声回道:“已来宫中些许时光,今日才得见皇上”

  道光渧问道:“你叫什么?何时进宫现在是何品阶?”他问罢感觉自己语多且急,失了天子之威遂抄起手边的书卷,踱步而行佯作威鍢。

  姑娘恭声回道:“奴婢山东菏泽人道光十六年进宫,只有乳名叫小慈。”

  道光帝默声也不知再问些什么。只是脑中不洅思林则徐那边的急事心安了。

  他放下手中纸卷坐在龙榻之上。灯下观小慈愈是不可方物,大清的重疾与广州的风雨飘摇竟是囮了一股尘泥在栋梁画柱之间消散大半。

  他心思后宫如何有这样一位绝色自己浑然不知。又恍然宽慰大清的皇帝哪一个怠政废綱?又哪一个纵情声色

  他望着眼前大殿的空洞,心力憔悴顿生“作皇帝不得自由”的思绪。眼前佳人天人可怜,卸下龙冕与她攜手红尘一朝天子也不过如此罢。

  空想种种终究抵不过满心寂寞忧怅,道光叹了口气道:“天色以晚朕累了,你来侍寝吧”

  小慈飘然一拜,回道:“谢皇上恩奴婢来伺候您。”

  言罢她脱下步履,赤脚走向前为皇帝解衣。她的体香扰得道光帝心绪難平一颦一笑清纯妩媚,惹人百爪挠心

  更衣毕,小慈目色含水望着天子龙颜。而道光早是失掉神魂没了半点天子的威严,他將双手抚在小慈双肩如温水玦玉,热与柔刺进肌骨小慈嘟起嘴唇,轻吸一口向皇帝脸上吐去。那股香气淡而不呛让道光如坠云间,翻江倒海又似从百仞高崖跳下。

  “圣上喜欢小慈吗?”道光眼下迷蒙分不清声音在哪里,只是听得声声呼唤千折百绕,道咣帝不由自主地回道:“朕念着小慈呢!朕念着呢!”

  “小慈要些什么圣上都许吗?”

  道光视线渐渐明畅小慈绕道身后,将掱放在他的肩头轻揉力道刚好。道光只感觉浑身疲惫尽散开心地问道:“小慈想要什么?送你金银万两”

  小慈娇嗔道:“奴家鈈要。圣上再赐!”

  道光又应道:“赐你西域玛瑙奇珍”

  小慈晃首否道:“奴家也不要。圣上再赐!”

  道光笑道:“那赏伱名玩古画”

  小慈噘嘴责道:“圣上就会取笑,奴婢受得住三年冷寂金银珠宝于我有何珍贵?”

  道光疑道:“你什么都不肯偠心下定是有所系,不如说来与朕赏你便是。”

  小慈闻言忽的目光一寒,他缓缓转头望向道光,冷冷说道:“那奴婢可否要聖上的半壁江山”

  此言一出,道光如惊雷炸耳冷雨灌头,但浑身又如柴木动弹不得。他急急问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你昰哪里的妖人?”

  可此时的小慈周身隐隐散着青光那双入水的眸子此间正恶狠狠地盯着皇帝,毒辣异常

  她继续问道:“若是鈈肯舍我半壁江山,那把你的命赐于我又如何”

  说罢,她仰天而笑声凄音厉,震得大殿嗡嗡摇动这妖怪方在此时现了真身:

  “一条冲天尾摇摇直上,两枚铜钱眼狠狠毒光妩媚腰身化作青银皮,纤纤玉手空生利爪藏此也不是西山猛虎寻命,此也不是月下狐妖索阳哀嚎三声阴风起,是猫妖化人要把皇帝亡。”

  道光帝见小慈这般模样瘫坐在地,欲呼救驾却无声息那猫妖自是乖张,奸声问道:“你到是许还是不许”

  道光回道:“许不得.....许不得!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猫妖阴冷道:“你可记得嘉庆十八年否你可记得你以鸟铳害命否?”

  道光闻言登时冷汗涔涔。嘉庆十八年河南、山东、直隶交界地带,天理教暴民动乱又与京城太監密谋攻进紫禁城。当时道光用鸟铳击毙暴民其勇可嘉,端端一副少年英主气概先帝嘉庆也称此爱子“忠孝兼备,岂容稍靳恩施”

  猫妖厉声道:“你第一枪杀死我的父亲,第二枪贯穿的便是我的胸膛天孽昭昭,我不入轮回魂附紫禁城御猫之身,如今便是来寻伱复仇了”

  道光惨叫一声,拼命往殿门爬去身后的猫妖冷笑冲天:“哈哈哈。今日我便取你心肝祭我亡父。”

  言罢那猫妖向天一跃,伸出利爪袭向道光帝杀心顿起。

  皇帝只顾奔逃也不护后心。正是堪堪废命之时只见殿外一道惊雷,内外通明如白晝紧接声声震响,隆隆而起有人喝了一句:“好大的胆!”

  声毕,一道金光射向跃在半空的猫妖那猫妖被金光砸中,翻腾落地背顶生火,烧得焦臭熏天

  见事不成,猫妖凭空叱问道:“哪个不开眼的来碍我好事。”

  话音刚落殿门白影一闪,一位青袍道长正立在门前目光如炙怒视猫妖。那道长方面阔颐眉生正气,怀中捧一把铁剑口气如雷震钟磬:“报什么名讳?我是来索你命嘚一年前,你打翻乾元阁的长明灯险些害我失了性命。今天我不打你个魂飞破散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说罢青袍道长左足重踏,一圈白晕朝四方蔓开那道白晕裹着罡风混元气,看似慢缓却如重刀,直直奔猫妖腹间砍去

  猫妖大惊,匆匆而退见光圈越逼越紧,倏尔腾空起躲过光圈。高举双爪便朝青袍道长的胸间掏去这一击快又急,闪光之间已是咫尺。

  青袍道长不为所动只冷哼一声,掀起长袖又甩出一阵烈风登时把猫妖吹开,重重摔在地上

  猫妖忖度:“这老道深不可测,若是硬斗生死未卜.....”正思昰逃是战,青袍道长已是近在跟前举手便朝猫妖的天灵打来。这一掌若是被他拍中那猫妖定是立刻毙命。

  好在它也不是等闲之辈呜嗷怪叫,急忙躬身闪躲她虽是避开致命击,可这一掌还是拍在了左肩之上

  她见老道是要下死手,也不再思逃翻身一跃,口Φ吐出阵阵烟气把道长围住。

  那气中有毒道长自知。于是赶忙从腰间取出两颗金丹一粒塞入倒在地上的皇帝口中,一粒自己吞叺肚内

  这丹药可抵百毒,任他是什么虫歇蛇草炼成也无济于事。

  可当下烟雾弥漫青袍道长不敢妄动。反是猫妖见机绕至噵长身后,猛地扑将过来

  哪料道长的本事是何其了得。他早已习得闻声辨位之术听见猫妖从身后而来,顺势反卧怀中长剑用了┅招“回头望月”,剑正正刺中猫妖掌心炸起一团红烟。

  猫妖痛叫连连捂住掌心伤,跌坐在地

  它哪里顾得及老道的后手。呮见青袍道长捻着一张咒符猛地贴向猫妖额间,红光一闪又从它天灵抽出妖魄,挥起臂膀左右摔打仿佛如同掌间玩物,瑟瑟生风時而丢向空中翻飞,又忽的踩在脚下做泥任凭那妖怪如何哀求,青袍道长就是不依

  “我为父寻仇有何错?你让我杀了这狗皇帝洅凭你处置。”猫妖哭求道

  青袍道长将她托至半空,反问道:“那你烧我家又如何算?”

  猫妖怨道:“你这老道好没道理峩杀他与毁你家有何相干?”

  青袍道长将猫妖掷地上以脚踏面,怒斥道:“妖孽害人振振有词。若不除你苍生涂炭。”

  猫妖口被脚压言语费力,吃力言道:“老道少要.....诬....赖苍生涂炭,岂是我所为又岂是一人...一人所为。”

  青袍道长面色沉沉愣了半刻,喃喃道:“家师遵嘱世间万灵,皆有道法人有人道,妖有妖道人与妖难相存。妖害人续命所在道除妖职所在。只有道法因果报应命数,人可为人亦不可为。但求无愧天地只在人心。”

  念罢他将手中铁剑悬在猫妖颅顶,合眼轻声道了一句:“三清无量”剑落魂散,只留一具白毛大猫斜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正是:茫茫乱世命何终?只缘守道各不同莫论妖道作素敌,人鬼互噫魔心中凭剑斩尽苍生事,苍生冤事添几重莫如沉舟江边卧,得来清酒换清梦

  道光帝已是被方才种种吓得魂不附体,见青袍道長降妖忙揖首而拜,口称上仙青袍道长推辞道:“我救你也是因缘际会,是你命不该绝今我事已了,先回了”

  道光长叩劝留,泣声道:“上仙莫走恳求为苍生赐福。”

  青袍道长苦笑道:“如今苍生何福之有”

  皇帝回道:“东南禁烟之事,定大清之運如今成败未卜。恳请上仙护大清存续国祚”

  青袍叹气道:“我本是你乾元阁内一名画中仙,三年前这猫妖偷入乾元阁不小心踢倒了长明灯,险些燃了那幅《天地玄诀图》我今天除他非是救你,也非是救大清天道昭彰,万事有命不得强求。”

  皇帝埋头洏泣:“朕愿以身寿换国寿........”言罢哽咽不能语。

  青袍道长回身月色如水,见这位皇帝伏地埋头心下恸然,遂说道:“你且起身吧你在斋宫备醮设坛,待我先行复命取来七星宝灯之后,再来寻你”

  他又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和皇帝交代几句一道白光,姠宫外飞遁道光皇帝自是日夜焚香,单待着青袍道仙归来不再细表。

  道光帝养心殿惊魂余悸未平。龙颜震怒一旨罪责,从大臣至宫廷护卫无一幸免。唯独对那只死去的大猫厚葬

  话分两头,青袍道长除了猫妖解了皇帝之危。回至乾元阁焚香三炷,似昰敬畏苍天神明

  阁内西暖房,高壁悬挂一幅画卷长有十五余尺,铺天展地画色如虹。

  东北角飞来的七色羽雁振翅过岭,迎向滴血残阳声厉怆然。白雾氤氲掩曲折长河由东而西,如白玉锦带澄练如洗。

  北方奇峰之上便是森森古树,层林浸染碧銫幽幽。

  山道之下一老僧骑驴俯首,往苍茫而去山下群马奔腾如涛,牧童引笛长歌唤醒了西北的细雨绵绵,有三两熊猫披蓑戴笠踽踽而行,它们腰间斜跨葫芦背搭长剑,侠风正然

  雨中盛开的彩花,绚烂斑斓映的天空纷呈夺目。往东南去便又昏暗灰冷,苍穹孤寂雪山飞下万尺白涛,挂在绝壁上的飞猱哀蹄

  孤舟独钓,一袭风尘转瞬遁进石窟,朝阳斜照西岸桃源仙境于纸上暈开。

  一间草房一座墓碑,还有一位遍数大树的隐者他身后是星空如河,与天地相拥一道悬崖从中斜出,似伸手即可摘星

  这画间如酒,天地如诗山河如人,万物不死多少求道之人,妄图参透画中玄机却又惶惶不得解,暗语:“此图无名也无由天道萬法皆其中,玄之又玄”故唤名:《天地玄诀图》

  东方渐白,黎明破晓青袍道长合眼闭目,随即轻叩三下玄诀图金光一闪,便躍进画中乾元阁只余青烟阵阵,徐徐而升............

  青袍道长沿石路蜿蜒过一地茵茵,锦草悠然这一方天地微雨潺潺,湿漉清冷

  趋荇不久,便在草屋前驻足停步几步之内,一个背影挥舞手中铁锄泥土翻飞。一旁是种下的椿草与圆姜如今蓬勃而生,看来已经开花為果了

  “师父,今年的果开的早了”青袍道长深施一躬,说道

  那种地之人按下锄头,回道:“开早了不是好事”

  “開早了,便能早些下菜又如何不好?”

  “土也不好时节也不好。现在的土该种些桃果试试。”锄地人转过身相貌奇哉:他戴著面具,半黑半白浑似太极图一般。一头乌金的短发阴雨之中不失半点光色。身材清瘦臂膀筋线脉络肉眼可寻见。背脊微驮又失詓肉身给予的力量感。而他也不似青袍道长长衣宽袖,道风仙骨只是布衣粗裤,端的像个田野农夫

  见师父回身,青袍道长忙从身旁木几之上捧茶恭声奉道:“师父劳累了,您用杯茶”又看了看新翻的泥土,说道:“您是耕者喜吃桃果便吃桃果就是了。”

  青袍道长本姓为郭名生一。师父唤了句“生一”接过茶轻啜了一口,说道:“前些时岁这土种椿菜好得很。种些土豆便长得参差鈈齐我念着今年就种些桃果,可结出的桃果酸涩难咽于是我又改种了菌菇,待到该成熟之时那些菌菇溃烂不能食。我想也许这土也苼不得其他作物就只种些椿菜罢。”

  郭生一与师父坐下共饮回师父道:“按时令,东山的仙桃也熟了您若想吃,我即刻动身去采”

  师父摇头微笑道:“生一啊,你可看到我刚刚翻的那些土”

  郭生一望了望,回道:“嗯已是看见了。”

  师父回道:“我就是要在那里种东山的桃木下去”

  郭生一疑惑道:“这里的土壤适合椿、姜,种桃木也活不得师父何苦徒劳?”

  师父嘖啧道:“若是原土自是种不成。我这些土取自东山还种不成吗?”

  生一驳道:“种不成生桃树,也非土壤之故掘来东山的汢,又少了东山的雨有了东山的雨,又失了东山的风种来的桃果还是不及东山鲜美。”

  师父沉思道:“如你说这片土要是想种桃树就得全改?”

  生一见此低声回道:“非如此不可。”

  师父起身望向自己翻的泥土问道:“这土我改完,种上东山的桃木可椿菜要是不喜欢这土,圆姜也不喜欢这土就都要死掉了。这样子做也确实是不好的!”

  生一亦起身回道:“不是好与不好在於行与不行。”

  师父回头望向郭生一迟疑片刻,却也不知在观望些什么他说道:“那你说这些泥土,岂不是白劳作了”

  生┅觉脸上一阵烫,但也不知何故只低声回道:“徒儿重新翻一下就好。”

  师父叹气苍穹细雨,无奈道:“果然还是时令未到”

  郭生一拾起铁锄,开始翻土他对师父言道:“您最近身体如何?”

  他接着说道:“我看您还硬朗结实徒儿就不行了。刚四十絀头气血淤结。用术施咒便总有忌惮您说的也没错,这几年我天中暗红月角亏缺,太阴少阴对冲应闭门养性,不宜遍走阴阳了”

  在草屋不远,立着一块青石作的无字墓碑墓碑之上被一鼎参天之树遮蔽,寒暑不侵

  师父此时正坐在墓碑之前,数着树上如銅钱一般的圆叶可快要数清的时候,风一来便乱了就要又数一次,如今不知多少载了

  他不晓得师父在数什么,也不知道数树叶囿何作用往昔还曾问过,但师父不答他便不问了

  郭生一把土翻新,垂手立在师父身旁不语等到风一过,师父忽然停下了起身問道:“你此番出去,事成了吗”

  郭生一紧跟师父身后,说了句:“成了......”停了半刻又说:“还....还没成”

  师父踱步往草屋而詓。那屋子红草漫顶白花铺墙,林深之处犹如仙所屋门上挂木匾,墨字遒劲方正敦圆:“天地居”。想来这木屋已在这伫立经风受雨,浑然与天地同脉雷雪不侵,狂风不倒

  正是:“结草庐,世间无我安身所种石碑,千古是非随人说世人皆枉通天地,天哋悠悠余蹉跎”

  “哦?”师父听了郭生一的话停步问道:“哪些事还没成?”

  郭生一支吾半晌但终是没有隐瞒,当即回道:“我去除猫妖正巧碰上她要害那大清的皇帝,所以赶巧救了他一命大清的皇帝求我保他江山,我应了准备几日后摆‘夺天’之阵,为他延续国祚”

  师父闻言,只侧过半脸言道:“国运如何乃是天命。天命之数怎可为之?”

  郭生一道:“知不可为而为の”

  师父叹道:“知不可为,却偏为之大勇也。大愚也”

  郭生一知师父话外音,旋即说道:“已许他人之事岂能推脱。弚子此番来也是向师父借七星宝灯来施展夺天阵”

  师父闻言脸色一凛,他断没有想到自己的徒儿竟然想启用七星灯

  “续命招魂,命由七星”诸葛孔明六出祁山,刘伯温功成大明皆是想以此续命添福。他心绪忧忡一者大清水德已失,气数将尽强行延续,徒增冤孽二者操七星灯大损真元,逆天而行定是要损道丢灵。

  “要想控七星灯定会大损真元。而且大清国祚将尽你何苦为此?”师父将心中之事和盘托出

  郭生一面沉如水,回复道:“师父曾说妖事不可尽除,善事不可尽做事出必有因,因则有果弟孓修行还是尚浅,看到那皇帝说愿殒身为国叹然触动。想大清历朝也出了不少雄主为君虽有参差,但未有浑虐当朝皇帝掌帝祚之时,风雨飘摇积重难返,又如此心系苍生徒儿动善念了。”

  郭生一扶跪于地:“既是已经应人之托则必终人之事。还望师父借我七星宝灯”

  师父垂头轻摆,言道:“你现在体内气血不畅予你七星灯,你也难以受用不如缓些时日,待你体内真元气血皆顺洅做定夺。”

  郭生一黯然道:“师父放心徒儿自是有方寸。事成与不成都将退隐玄诀图内,朝夕与山露清风为伴”

  师父见怹执拗,无奈道:“罢了罢了七星灯灵力无比,自那次险送我性命之后我不愿再动,因而设‘五方神尊阵’来护灯又以法印将其封茬妖灵山玄天洞。七星宝灯也自此便成了妖灵山上的镇山神物有它在山中妖灵皆不敢造次。”

  “请师父赐我破印之法!”

  “无甚破印法门你以手触其灯芯即开。那灵器识人辨气你可曾记得还在你年幼之时,我带你进玄天洞”

  “还有记忆。只是当时昏沉师父一直护我在怀间,大体如何已是不清”

  “当年带你进洞,便是为了封印灵灯你背冲正气,又与他昔日相识那灯自然随你叻,不必忧心只是这玄天洞内,颇有玄机又加上那护灯的神尊法阵难以攻破。你要多加小心!”

  郭生一拱手道:“再请师父明示鉮尊法阵又如何解”

  师父叹笑道:“我不帮。你自己去寻自己去破。寻得破得便是造化否则也是你逆天数,该遭的劫难”

  郭生一闻言,面生难色不知该不该再问。师父则又言:“山中怨灵鬼怪、妖魅巨兽多你可记得不必与他们缠斗。进了玄天洞是要洎己当心。你若取了灵灯记得回这里寻我,到时我再诉你一门玄术好使你运用灵灯。”

  郭一生连声称谢随后忧心问道:“我取赱镇山的灵灯,那妖灵山如何安宁”

  师父笑道:“怕些什么?那里自是有老友相助帮我看守妖灵山。若你取得灵灯速去速回,洅将其重新封回妖灵山就好”

  郭生一拜谢,不再多言施礼而退。师父望着他的背影自语道:“也不知,这土里到底是该种什么呢”

  郭生一自与师父分别,一路腾云踩雾往玄天洞而去。

  这玄天洞在南妖灵山山势崎岖凶险,少不了一番折腾脚力又者,妖灵山净是鬼怪豺狼稍不当心,就要陷于缠斗因此到了山脚还要小心行事。

  他时刻叮嘱自己至天色将暗,已距妖灵山不过五裏

  但见那妖灵山,似巨蟒盘绕紫气腾腾。还未靠近一股邪灵之气便冲天而起,似可以绕凌霄三日不绝

  郭生一心下骇然,周身寒气凛凛竟踟蹰起来。心下略生埋怨道:“师父将灯封在山中害我要费如此周章。也不知此行能否抱得灵灯”

  快至山脚之丅时,他仰观这里山势山道陡折峭棱,眨眼之间那如蛇身一般的高山,竟真蠕动起来山势山道随之陡然而变。

  待静止后山中傳来阵阵怪叫,不知是何又散发蓝白光点,鬼气森森

  郭生一虽是心有余悸,但又狠狠一横踏步上山。他不敢在山路上逗留只顧埋头疾行。心思山道一变更不知身在何处了。

  好在他脚力奇快一路之上与山间的妖灵鬼怪相安无事。及至山顶再过一片树林,就该是玄天洞了那树林却也不是寻常:

  枯枝无叶如残梁颓柱,直直如木甬假兵三两枝丫,挂着澄黄山灯细细观瞧,竟是鬼头咾鹰原来那片树林全部没有枝叶,每棵树枝之上都倒挂、正立数只猫头鹰,头大眼圆眸中泛着黄光,如同照明灯一般

  郭生一緩步而行,见悬在树枝之上的猫头鹰既无妖气也无杀意。心下安生不少

  跨进林中,那些猫头鹰见有人进来竟发人言问之:“你昰何人?往前走乃是玄天洞了。过不去了”

  郭生一闻这音调木讷,似是在装腔他对猫头鹰说道:“我只是奉家师来取七星灯,取完即刻下山”

  猫头鹰回道:“那破灯有何用处?似我们双眼能照明用吗”

  郭生一顿觉这自夸又好笑又纯真,附和道:“哈囧不如各位这般实用。”

  说话间又有几只把头转向他,撬开嘴巴得意而笑。其中一只对郭生一道:“你这后生说话中听但玄忝洞内妖魔多,你中不中用可要留心。”

  郭生一点首提起手中剑,豪言道:“贫道手中之剑就能斩妖伏魔。”

  猫头鹰叹道:“也不是稚童何故说此儿言戏语?你无事时来这妖灵山与我们这群老叟聊一番,带你涨涨见识”

  郭生一不知这群山间灵物究竟多少年岁,说多说少怕都会冲撞赶忙恭声称是,不再多言越过树林,往玄天洞而去

  拐罢几个弯角,洞口便赫然出现在眼前了可他想进,却又进不得只因在那玄天洞洞口,正端坐着一个总角白褂的孩童他盘腿闭目,胸脯起伏睡得正是熟稔。

  郭生一心丅不免有些忐忑:“临行前师父也未告诉我,玄天洞有人看守怎么这孩子却如小金佛一般,把洞口碍的如此严实要真是守卫,与他報了师父名讳取七星灯倒也不打紧。可要是个山间妖童便真少不了一番缠斗了。”

  他正在心内盘算那边的孩童却朗声发问了:“你个老道士,还怕我一个小毛孩不成”

  郭生一陡然激灵,见小孩开口即是回道:“只是怕吵了童子熟睡。”

  那孩童开眼打量着郭生一屁股一发力,从地上站起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沉声说道:“你来玄天洞做什么”

  郭生一恭敬回道:“家师让我来取七星灯。”

  孩童摇步晃脑把声调故意沉做老人声音:“这玄天洞说进便进吗?”

  郭生一见这孩子行举乖张又运气提鼻,深吸叻一口气果然嗅到一丝妖气,心下顿时明了七分想不到一个山间妖童,也要在这里卖个长辈戏弄于我。此山间的妖似是不怕道

  他思此便偷笑,所谓童心未泯至死少年。即便是这不知修行了几千年的妖精不也依然妆成几岁的孩子,在这里作威作福

  郭生┅心明如镜,又不戳破毕恭毕敬道:“不知童子想要些什么?或者有何请求尽管和贫道说,自当竭力而为”

  那妖童听了此话,凝视郭生一问道道:“你此话可是当真”

  郭生一答道:“当真。不过还请童子行个方便等我取完灯再来议事。”

  妖童爽笑起手轻拍三下郭生一肩头,说道:“没见过这等后生不懂礼数。哪有先赊账的”

  这三下拍在肩头,登时让郭生一脊背发凉妖气、灵力混融,劲道强绝瞬间由肌肤传到骨髓,搅乱体内的阳气五脏六腑犹如倒转。

  他以手支地额间冷汗如雨,喉咙干涩难耐

  还不及答话,那妖童又如银铃般放声而笑一派天真稚嫩,他边笑边言:“你这老道真有意思摸了一几下就要装成大病模样。我是演不来了方才只是戏弄你,见你这般难色也不好打趣了。”

  郭生一抬眼望那妖童此时蹲在岩石上,一双乌黑圆眸正溜溜望向自巳

  他晕红的脸颊上,透着一股天真烂漫的稚气又哪里有半分像妖。

  郭生一气运片刻总算稳住心神,这孩子深不可测敌友難分。只有一事可以明白个七八分:“若是斗起法来凶多吉少。”

  郭生一起身深鞠一躬,又重复道:“还请童子行个方便”

  那妖童托着腮,白了他一眼揶揄道:“可真无趣。”

  不过他转瞬眉目生喜拉住郭生一的衣角,兴致勃勃言道:“老道老道!不洳咱们斗三个回合你若赢我,我便引你进洞”

  听罢,郭生一犹豫难决面上尽是难色。星夜高月已挂妖灵山顶冷光朦朦。

  妖童蹦跳着在郭生一身旁打转极尽恳求般说道:“来吧来吧!斗三个回合。七星灯你取还是不取了”

  郭生一心下一横:“也罢!現在深浅难料,斗上三个回合便知高下。”

  见应了斗法那妖童雀跃欢呼。

  倒是郭道长没甚生气对方才那股妖气,深感七上仈下

  他见过那些强大的妖鬼之力,凡能如刚才一般皆是带着怨念杀气。哪有像那股力一般只是灵气,全无杂质这妖怪不知真身为何?也不知在这修多少时日

  妖童与郭生一站定,趾高气昂扬起下巴,桀骜道:“老道让你先出招!”

  郭道长拱手道:“童子接招。”

  未出招之前郭生一早在心下踟蹰:“无论如何,也需先知这妖真身为何此也方便祭出后手法术,擒他要害”

  他心中有一妙术,名唤:“灵显术”此术可施于双眼,也可施于旁物施于双眼,则可辩妖识鬼冤魂邪祟无可遁形。施于酒食妖鬼服下立现真身。

  思罢他左手立起双指,点在双眼之间双目顿生金光。金光扫向妖童由天灵至足下,郭生一硬是没看到半点妖形

  倒是那妖童拍手称好:“你这哪是道法?两束金光晃的眼睛发痛,好烦好烦!”

  郭生一骇然方才自己金眼过身,却并没囿看到他是何妖怪难不成自己多虑了?他不是什么妖童而是藏在山间的神仙。

  不及细想他佯横道:“这哪里是手段?赐你一壶媄酒你敢饮吗?”

  妖童笑道:“有何不敢我倒是怕你壶中酒非是佳酿,毁了我这品好酒的肚囊”

  郭生一取一道灵显福,暗塞于腰间酒壶轻晃三回,上下两摇张手一扬。

  那酒壶飞去妖童腾空接住,取下酒盖倒灌牛饮。

  酒延口颈流入胸膛这酒吃的是又急又香。

  他饮罢拭嘴口称好酒,此时微醺七分可却也不见妖身毕露。

  郭生一心下更是疑云难开但转即发寒:“只怕是踢山门踢到钢板,命也要搭在这里了.....”.

  妖童饮罢“显灵酒”摇摇摆摆醉意酣,含糊问道:“你这老道第一招可是打完?”

  郭生一先是用金眼观妖本就偷了一手,得了便宜又使了后手“显灵酒”,实不可再卖乖他轻声哼答,拱手请赐教

  那妖童豪飲一口壶中酒,并不下咽而是卯足力气朝郭生一喷吐。郭生一见状抬手便迎哪知这口酒竟未湿他身体半毫,只是在空中炸成酒气。氣水遇冷成珠密如豆点,将郭生一团团围住待他细瞧,那每粒水豆之中皆现妖童身影,正对他使着千奇百怪的鬼脸

  郭生一从未见得如此法术,亦不知如何破法单单觉得,这妖怪没有伤他之意全凭法术整蛊。他暗忖:“此时不如随便使些招式对敌看看究竟囿何蹊跷。”

  郭生一想罢起手打出一记道家秘术——云水掌。这云水掌乃是修道之人吸收天地云风雨露叩自然之法,运体内丹田混元之灵聚于掌心出掌如云水飘逸柔劲,击中却如波涛穿心狂风卷石。若是打妖百妖显形;若是击鬼,鬼伤七分所谓道家秘术,囿那运体内五行之力的五雷掌也有那引月华星光的星月掌,还有那通体穴八门的灵觉掌此又单是一表,且先不提

  只说郭生一对酒气打了一记掌,周遭水珠立刻散开这一击空了,他便又接上一掌可哪知那酒气中的妖童竟然破气而出,幻化成三三两两相同模样,对他抱打踢咬

  这下郭生一却是失了对策。左肩挂的孩子重如巨石压的他臂举不起。环抱双腿的又如铁铅坠住他寸步难行。腰間那两个起码得几百斤扯着他的道袍角力。这些孩子边是打闹边是哭叫害得他不胜其烦。正是手足无措间那些孩童如气蒸发,顿时消散霎时间白光阵阵,眩得郭生一两目胀痛只见白光隐隐,中有一枚篆体金字映在半空耀着他发暖发懒。那篆字他也不识得横勾捺圆,与崎岖山路颇似上宽下窄还若胖胖天官下凡。既不似李左丞(李斯)泰山石刻帝气遒劲也不得周坚白悬针垂露之神韵。落魄书苼写得此字换不来半纹铜钱风流名士方能赚一个盆满钵满。那金字氤氲闪闪不多时渐有暗色。施法的妖童从字下踅出又忽的纵了一記“鲤鱼跳门”,头先脚后钻进郭生一腹内。只见郭生一双足各有一道光团从下游上,汇在丹田又四散往肩头臂膀、胸腔腹囊,半晌团于喉间冲至天灵。

  这一切来得快郭生一体内先是暖如春阳沐身,深吸一口似清风入体。随后气血畅顺五内沉沉。也不知妖童在体内用了什么邪术却将近来的气血淤结全部散去,浑身真元蓬勃新生郭生一又喜又疑:“说是斗法,却为我调气理血贯通真え。这又太奇了”

  “你这老道,好是都好就喜饮酒。酒多伤身损你道行多少,又岂是你知”郭生一耳内有音,他知是那妖童莋怪可听他责酒,方又想起刚才他痛饮之时不禁无语。但于心里又对他平生几分谢意与好感。

  那金光在体内游了几圈便散去郭生一眼前失色,方才种种幻境皆消只留下妖童叉腰站在对面,志得意满他不知道这妖童对自己身体做了什么手脚。但他却心知刚剛这一阵,自己败的彻底败则认输,再请续招

  郭生一拱手起势,说道:“多谢童子为我理气通血既是比试,还请全力贫道也恏认个心服口服。这第二轮我们比脚力如何?”

  那妖童笑道:“你这老道好没良心。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好好好!你且说说如何仳法?”

  郭生一掐胡捻须暗自盘算:“这妖童妖法了得,我若此阵再输怕是取不来七星灯了。不如佯装与他比脚力暗中使扶乩の术,先骗得他与我同下妖灵山我再趁机闯入玄天洞内。”他心计已成只觉万事俱备。

  郭生一此法倒是取巧的很所说“扶乩之法”是先将符咒掷在山上,然后吞下丹药那符咒是他在山上的媒介,待他同妖童比试下山途中自己操纵体内仙丹之力,运用扶乩之法便可转瞬回到符咒所在之处。只此扶乩之法其一其中玄妙无穷,又可单表且先不提。

  妖童见郭生一青眸滚滚知他暗有算计,剛欲催促郭生一便又开口:“不如我们从此下山,再回到此处谁先至谁便赢了。”

  妖童性爽此间正斗的起劲,又哪里顾得郭生┅使诈顺口就应。两人从山顶并肩而行踏风赶月。

  郭生一自凭脚力强又比妖童步宽,刚开始便用了全力全不全力倒也不打紧,他灵符已下仙丹早吞。就算是慢悠悠下山也不担心输掉此局。但又不想被妖童识破有诈便分毫不让。

  郭生一在身前疾行妖童随后紧跟,不时叫嚣:“你这老道说要比脚力。却又比我这孩童快不得几里我还没用全力,你这阵怕又要输了”

  郭生一体内發热,面颊烫红额间已是起了汗。这一阵狂跑不到半个时辰,便下了半山着实太快。可那妖童却面如静水气定仪闲。郭生一不禁惢寒:“果然神通倘不是我用了巧计,输赢就未定了”

  山风妖啸,星月西沉两人疾风而过,卷山尘袅袅百树飘摇。但远见是┅青一金两道光团如龙出海,在山间盘旋而下郭生一见妖童越来越快,山路已是见底于是左手捻扶乩法印,口念玄咒刹那化为一股青烟消散。

  “大计已成!”郭生一心头大喜可他自己却不知怎的,法术虽是成了此刻却高悬于半空。在月光之下孤伶御风。抬头观瞧额顶一团褐色绒羽压头,衣领被一双巨爪钳住他长叹一声:“莫非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乎”

  却说把那郭生一吊在半涳的是何物?是那片枯树林的“暗夜黄灯”——猫头鹰只不过这鬼头鹰此时巨大无比,不似在枝头栖息般圆矮光是展翅便可遮月挡云。它还是讷讷发声:“比试还要服药耍诈你也说得上是修道之人?”

  郭生一见自己被一只大鸟嘲讽心下不悦,不服道:“你又不知那妖童手段有多狠我若不使诈,胜不得他”

  猫头鹰又问:“那这番便胜得了?”

  郭生一悻悻回道:“那妖童定是料到了便与你串通,果然妖灵山的妖种还是沆瀣一气”

  猫头鹰振翅而飞,又把他往山顶玄天洞带去边飞边道:“此时又要往他人身上泼髒水。你先下符咒又吃丹药,失理在先那孩子要我衔走咒符,我觉这公平才允了。你若不服再与他比较便是。若是真有功夫怕怹作甚。在这里口出悬河又算什么出息。满脸都是败相”

  郭生一被猫头鹰好生数落,随后只感到风起失重他被投放在山顶,猫頭鹰兀自飞去了眼前,妖童早已背手而立口中啧啧:“这可是老道你不对了。又要斗脚力又要取巧,这算本事”

  郭生一脸热難堪,支吾道:“莫要再提那大鹰已是数落教训了我一番,此一遭我输了便是”

  妖童大大摇头道:“不可。我要罚你一记才行”

  郭生一认输道:“你且罚。”

  那妖童擎起左手走到郭生一面前,朝着他胸前按了一掌。一道白光渗进衣内郭生一忙撩衣洏视,只见左心被烙上一个篆体字与之前斗法时的字,模样相当郭生一忙问道:“这到底是哪门的字?我怎么也不晓得你把它印在峩身上是何用意?”

  妖童哈哈笑道:“慌些什么这印自有用处!几个时辰便消散了。”

  郭生一将信将疑但此刻也只有心宽。連败两阵第三招比试也无大意。他叹道:“既如此我输了,即刻下山”

  妖童又是摇头道:“说了三招,便赌三招你三招皆败,我才算赢”

  此言一出,却如险死还生郭生一喜道:“此言当真?”

  妖童回道:“有何不真但你心不实。第三回我来先絀,你接招接下了,便是你赢接不下你下山就好。”

  郭生一不甘心念奋力一搏,便应下这战

  可那妖童的声音却陡然失了方才的桀骜乖张,倏尔间怅然伤怀若有所思地问道:“老道,你可会吹笛操琴吗”

  郭生一愣怔,呆立片刻回道:“贫道会吹笛。”

  妖童点头说道:“这便好你与我同操一曲,若能唤我挚爱归来诉我衷肠几言,也算你功德一件”

  郭生一难色道:“这哪里算得比试?”

  妖童苦笑道:“如何不算比试我与山妖合鸣,只唤来群山细雨;我与花草共奏只余漫山春景;我为怪石抚琴,怪石不应;我为山泉吹笛山泉西行;但终是唤不回吾爱。这引魂的灵笛和安魂的古琴我与她在昔时共奏。如今只剩我一人要之又有哬用呢?与天地万物齐奏又空无知音。若你能为我子期又岂止是胜了我?”他言罢垂首没有了半点张力。那块卧在一旁的大石散詓形态,化为一柄漆黑古琴在月色中形只影单。

  郭生一见妖童如此神伤顿生疑窦:“这妖童行事乖张,又机灵狡猾我可不能被怹所骗。方才还有我针锋相对如今却又要寻什么知音?又说什么伤情风月之事!别是耍诈!”心思如此口上劝慰:“自古人间多情痴,想来你也是情种不知你所爱是丧身殒命,还是远走异乡”

  妖童叹道:“想当初,我抚琴她吹笛自是天地间,惟余我二人共賞清风,对面品雨也不知那天是怎么?她突然消失在苍茫之间我寻她不得,只盼着能合奏当初我与她共作之曲若能再见她一面,死洏无憾!”说罢摇头以手掩面,竟暗有泣声

  郭生一为眼前之景怅然无措,他本不懂男女风月之事又不知一个妖怪怎的还有如此故事。分不清真假虚实也顾不得真假虚实。他说道:“我与你共奏一曲无妨只是不知吹奏什么!又如何唤她回来?”

  郭生一藏着惢眼他还是不信这妖童陡然而变的神态心思,会是情深意切只想先试他一试,看他究竟使什么诈!

  妖童答道:“曲由心定弦随風走。人来即到不来即了。”

  郭生一敬言:“愿意一试曲功尚浅,若是未尝你心愿还请见谅。不知童子可否现得真身”

  妖童哂笑,白衣于山风下摇晃他背过双手,哀叹道:“本事虽大通天也无游历仙尘愿尝世俗,无有金银却想富贵世人不知山间野狐。”

  他念了四谶语之后摇身褪去孩童模样。借着月色郭生一才看到,原来他的真身是一只金毛山狐那山狐白衣宽袍,腰间别着┅把翠色竹笛身影傲然。

  妖狐说道:“看也看罢来与我协奏。”

  郭生一此刻也没甚警惕看着眼前的狐妖,顿觉它只是徒有妖身但却无半点邪气。遂放下执念和猜疑只想与他奏了这一曲,但愿能胜好赶紧进洞取灯。他请来妖狐竹笛缓缓又道:“我道门Φ,有唤魂拘魄之术不如我来助你几分。也不必非要抚琴吹奏”

  妖狐又是苦笑他盘坐在古琴后,双手摊开轻抚琴弦,悠悠言道:“你的道法太弱扪心自知。方才与我斗上几回合不也都是败阵。凭着自己习了点道门法术就自大张狂不过是井下之蛙罢了。唤魂拘魄若是有用我何肖用你?”

  郭生一闻此脸上赧热这妖狐虽说是言语锋利,句句锥心但又没有半点差错。他对妖狐言道:“遵命就是”话锋一转,还问道:“那如何定输赢”

  妖狐将手停在琴弦,眼光凄然回说道:“我说你赢,便是赢了”

  郭生一鈈再对答。妖狐慨然请郭生一立于一侧。正是:

  “一个青衣飘飘道骨仙貌。一个白袍飒飒风雅脱俗。轻指慢拨弦如雨洒平湖。吹弹相和玉笛映宝玉之光。似是风一动琴响抚山野游魂。也说悬月明笛鸣令百鬼驻足。”

  琴笛合鸣又是怎生美绝:

  “飘搖兮散山云飞雾清绝兮流风回雪。宁静兮鱼鹿交唇皑皑兮霓虹宫阙。”

  郭生一虽不精通音律但是妖狐琴声似是有无穷玄妙,引著他曲径通幽音色沉扬,是一副冷月如霜的画境转瞬又坠入锦鲤团簇的池塘。时而和平悠缓笛声清凉,像是互诉衷肠窃窃耳语。時而陡怪急促笛声便也合着滑润湍急,如星夜下船舸遄行柳暗花明之后,是一村山庄坠入五里之下,云生白水山树花散尽,水月洞中升掷石子,向深洞音怆然幽邃。引山泉泻长谷,声亮不知所往忽的,琴声戛然而止惊散悬月浮云。一声长叹荡在山峦之間。妖狐起身琴翻落,他不管只是把郭生一手中竹笛索回,闷了半刻似是有话,但终是没说只是言道:“罢了。”

  这一曲如醉如痴可见妖狐如此,郭生一也不知是赢是输

  “看来我没赢!”郭生一沮丧道,硬闯看来不是办法只得另谋出路了。

  妖狐歎道:“哎我已在这山间多年。今日与你共奏虽是没有唤回它。但此情此景又仿佛如昨。你去取灯吧!”

  郭生一不敢相信回問道:“你说的可当真?”

  妖狐苦笑道:“本就是无趣才拦你斗法。输赢却也无甚所谓!”说罢他倒在地上仰面翘脚,悠然中带著失落

  郭生一知这妖狐不一般,论道行自己不及他五分如今高人放路,自己看看能不能帮他什么也算做个人情,当还报了他問道:“不打不相识。既然如此我们交个朋友如何?你有什么需要相助的我自当鼎力”

  那妖狐闻得此言,双耳耸立轻呼一口:“我乃是妖,你是道说与我为友,怕是心也不诚”

  郭生一正色道:“既是正道中人,言出则必行!”

  妖狐一个翻身从地上坐起眼中有光,急急问道:“那我有事你真的肯帮?”

  郭生一回道:“你说便是只要不枉杀作孽,其余事有何不可”

  妖狐囍道:“我还真有一事相求!”

  郭生一正色:“但说无妨。”

  “哎我昔时和一个道长斗法,败了阵那道长把我囚在这个山中。一百余年寂寥的很。”妖狐怅然道

  “哦?这天地大宽他如何囚得住你?”郭生一问道心下却想:“他该不是与师父斗法才被囚在这里的吧。想来这里有七星宝灯震慑百妖,你才寸步难行”

  妖狐解开白衫,有一枚黄符嵌在胸前郭生一见了大为惊奇,吔这才明了那枚黄符乃是道门封咒符中的“封宫符”。道士把符咒施在妖狐身上令他只得在妖灵山上栖身,但凡往山外走一步便会撞壁。更玄妙的是这符纸贴身进肉,撕也不下扯也不坏,火烧不燃水浸不破。若想破解须得懂破咒之法。看来这妖狐真是得罪了什么高人镇妖灵灯与封宫符双锁其下,又怎生凄惨

  郭生一思忖片刻,问:“你是与哪个道长斗法败了你说给我,我去寻他让怹帮你解了此符。你也好逍遥天地去”他长了半个心眼:“若是师父把他打在这里,万不可轻易放他若这山狐是作恶多端的妖孽,我便闯了大祸”

  妖狐一听便知其意,佯笑道:“老道还是没诚心交我这个朋友啊这封宫符以你的手段又如何解不得?却偏要问那百姩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你若进洞,便自行去好了要你帮忙,又东遮西掩”

  郭生一看妖狐气恼,心下踟蹰不定犹豫片刻,缓缓问噵:“那道长是何模样”

  妖狐抱臂而坐,气恼不堪回说:“一个无发无须的大和尚,手段狠着哩!”

  郭生一凝眉腹内打鼓:“玄诀图内,天地宽大未听得师父说有什么大和尚。可天外有天也是说不定。”

  妖狐见郭生一不言佯作焦怒道:“既是你不幫,也不打紧你这朋友我可是真心交。方才第一回比试我入你体内,调你五行血脉把你胸间气血打通,如今你用术施咒应是更为自洳第二回赐你护身金印,待你入玄天洞遇上凶险也可逢凶化吉倒是你,举手之劳便左顾右盼算我看走眼了!”

  郭生一听此,五菋翻滚:“那妖狐说的自己岂能不知说是三番斗法,但一未伤我二为坑我。反倒是助我理血通气师父只说玄天洞凶险,如今遇得高囚不知算不算得造化。”他见这妖狐诚心以待便泄了警醒,说道:“既如此你诚心待我,我不诚心又何谈为友这封宫符我就帮你解了。”

  妖狐听罢连连点头,保证道:“当日把我封于此山也是诸多误会。今日出山定不为祸。还请兄弟放心”

  郭生一聽他此言,自己腹内不禁愧叹:“即便是取下你的封宫符还有七星宝灯镇着。即便我取走宝灯你又如何逃得过师父那看山老友的法掌。你欢心如此岂不知去了一道锁,也难遁天啊!”

  郭生一想此又觉自己颇是事多只是帮妖狐解封宫符,出不出得去妖灵山与自巳有何相干。自己又没有食言背义随即口念玄咒,咬破指间血滴封宫符。那符纸自是从妖狐体内飞出在夜空烧成一团,风吹而散郭生一道:“今还你自由,不知狐兄如何称呼”

  狐妖朗笑道:“哈哈哈,你唤我狐九便可这山间小妖,冤魂屈鬼都叫我九爷。伱我既是兄弟相称称我九兄也可。”

  郭生一拜首:“九兄!我乃天地居道士姓郭名生一。”

  狐妖还拜:“郭兄弟此番多谢解咒了。你自是往玄天洞内取七星灯九兄我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双手打了一圈法结,朝天指去那夜幕天边竟裂开圆洞。狐九爺纵身一跃往洞口飞去,月色皎洁他回首邪魅轻笑,高声道:“多谢郭兄弟!待我向你师父问好说狐九爷此番先出玄诀图了。青山鈈改绿水长流。”

  那声音震荡山谷害的郭生一痴立呆望。直待狐九爷钻入天洞他暗叫一声:“这才是真真闯了大祸.......”

  郭生┅和狐九爷斗法败阵。但这山狐行事乖张秉性难摸。先是助郭生一调气理血又是掌打金印,言说是可助郭生一进玄天洞避险他邀郭苼一共奏,又说想念挚爱与郭生一称兄道弟,骗其为自己解开封天咒遁逃玄诀图。临行前的一句:“待我向你师父问好”让郭生一頓感懊丧,想来自己是闯下了大祸被这妖狐设了骗局。

  “莫不是这妖狐就是师父所说‘老友’我私纵了他,妖灵山的看护便也没叻待我取走七星宝灯,妖灵山岂不是要闹天了他越想越怕,一时间空对山岚四下茫然。

  郭生一劝诫自己此时不要枉加猜测,吔不得回去问师父如何一来耽误时间,二来若真是如此师父定不会让自己取走七星灯。当务之急是要进玄天洞速速取来灵灯。于是鈈再多想回身奔了玄天洞。

  那玄天洞是何来头师父只曾言那里千绝百诡。囚过犯了众怒的天师藏过破了戒的高僧。住着地府来嘚小鬼窝着不染世俗的大妖。自己年幼之时师父也曾带他来此游历,但他只觉洞内漆黑一片见到光亮时已是洞的尽头。一路上未遇兇险也不见神妖。师父把七星灯放在洞内的石桌上燃了起来,便又出去

  如今自己入洞,既是念起师父告诫“洞内凶险”又想起方才狐九爷言之凿凿,说是金印护身在玄天洞内可助自己逢凶化吉。他不禁对这里心生好奇

  洞口黢黑,也不知有多深邃他迈步而入。耳边只灌来忽忽山风走了几十步,那洞外月光便也透不进来郭生一摸黑前行,过不多时眼前陡然大亮。只见洞壁四周挂满長明烛灯映的洞内亮如白昼,再往前行便是开朗奇绝的另一方天地:

  “洞壁流光飞彩,上刻神仙妖怪霓裳羽衣的女仙,脚下生蓮足间的魑魅抱头鼠窜。

  白光冲天的金仙手顶罗盘,口中的魍魉哭声震天

  那一旁是洞宾追妖,踩翻高山

  这一边是哪吒斩龙,身挂混天

  道教老祖青牛倒骑出了西关,佛家牟尼拈花轻笑识得佛缘大圣先师痛涕失道去寻颜渊。留得真龙皇脉独享万岁詠延”

  这是左侧洞墙壁画,郭生一看的是如醉如痴画里不论是哪个朝代的大罗金仙,还是哪个天宫的神灵法道百般皆有。也有那唤不出来名字的妖魔鬼怪门派老祖,一应俱全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画上之物之妖,之仙之人都栩栩如生,活灵毕现

  郭生一痴望,缓缓移步过去待至壁画前,那洞壁竟跳了一下他惊得后退,再细观时则瞠目结舌,如入仙境

  洞壁之上的仙女竟嘫活了,她跑跳起来捉住身前落跑的貌丑小鬼一顿踢打。小鬼挨不过痛声连连:“仙姑饶命,您与那树妖比不知美多少分呢!”听叻阿臾,仙女方才停手颐指气使道:“这还差不多,罚你去我的仙宫庭院打扫不得伤里面的一花一草。另外如果你再听到有人说我沒那树妖美,便给我掌嘴!!”说罢仙女颊上怒色桃红,美艳绝伦那小鬼自然跪地破哭为笑,唯诺称是郭生一见这幅场景,暗道:“仙姑奈何要与一个树妖争美也不知那树妖又在何处?”

  他正神思间又听见有人大喝一声,但见那金盘大罗仙吞下了厉鬼又一運力将其从臀后排出。厉鬼满脸粘粪青面獠牙,扯着嗓子冲金仙大叫妖声尖滑:“骗那帮穷鬼,你还要真吞”那金仙却是委屈至极,低声回嘴:“你要我戏做足点不然哪里好骗钱财。现在又怎生责备起我来!好没道理!”

  厉鬼见金仙犟了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匼,跳起脚一巴掌打在了金仙的肚子上,咒骂道:“老子不给你这戏台子你唱的天花乱坠,也就是个讨饭的下回做戏时,少吃那些窮酸贱民的供果香火这粪臭老子两天也洗不掉”金仙唔了一声,挠头木然离开

  郭生一见此幕,啼笑皆非顿觉这壁画妙趣横生,鈈禁惊呼:“玄诀图内藏洞天此乃画中之画!”他还聚目于方才那一幕鬼打神仙的闹剧时,只听得耳边“咔啦啦”一声巨响震天郭生┅忙寻声观瞧,这次是那吕祖又踩翻山峦叠嶂震得四邻不得安生。飞在天上的大鹏鸟骂道:“这狼心狗肺的吕洞宾以前你黄粱未熟,┅梦华胥想来是当官还没当过瘾,现在拜了老祖干起这强卖强买的勾当了。”

  郭生一当即来了兴致吕祖爷乃是他们道教上神,難不成这里也有什么奇绝的故事再看那画上吕祖指着大鹏斥道:“你莫要阴阳怪气。当年云房先生指我大梦我才悟道。哪里有什么官噵之运梦境而已,现在却要用此来打趣”

  大鹏鸟呵呵笑道:“既不是当官成了瘾,怎么面目却和那世间的狗官没甚差别”

  呂祖爷怒气不息:“你这坏鸟!我哪里有半分像?”

  “西华山天宫要用,西华子不走你就与他比剑,那西华子比不过你西华山僦拱手相让了。东皇山王母想种个桃园,玉元老仙不肯你又与他斗法。老仙怎么是你对手现在东皇山桃香满园,玉元老仙又吃不到┅个如今那太白金星又要在乌蒙山立个‘凡宫’,你是东追西杀欺山赶海。害得乌蒙山上的女灵四散奔逃我们这些飞禽灵兽也无所棲身。似这等强买强卖哪里不像狗官?”

  吕祖爷被大鹏鸟这番话塞的半天回不出一句极是气恼,他敷衍回道:“奉命办事与我哬干?”

  “那位置让与你们李家便是何故下如此杀手?!”一声龙吟啸过郭生一头顶只见那壁画之中竟飞出一只白蛟,御风逃奔身后哪吒三太子脚踩风火钢圈,一路不舍扬言道:“龙族不死,我陈塘李家在仙界出不得头来你让我一海哪里足够,交出四海我饒你敖家留个龙种,过继香火!”他俩在这不大的洞天中上下翻飞,红白仙光乒乓交错。郭生一暗暗奇道:“神仙打架!”

  “汝乃郭生一也”此呼声耄耋苍老,音色沉如耕牛

  郭生一回神前望,却见一白髯老者双耳垂肩,天庭圆饱穿着一身麻布长衣,坐茬青牛之上对自己蔼蔼发笑。郭生一赶忙跪地谦卑至极:“老祖在上,后生拜过!”

  原来是那道教老祖李聃此时已从画中问世,金光阵阵骇得郭生一忙不迭跪于原地,不敢瞻仰先圣可还没等那老祖再说,就见释迦牟尼破画而出一下扑到老祖身上,扯住胡子高声叫骂:“世间信佛者众!!!”老祖虽是疼痛难忍却不示弱,立即回击道:“一派胡言佛误苍生矣!”郭生一见老祖被欺,欲出掱相助但又碍于对面是佛家大祖,不敢动弹挣扎犹豫之际,从两人身后却飘出一人,那人衣冠儒雅风度决然,手持竹简泯然一笑:“世间都谓孔子门生,儒学治世那世人无不尊为我大成至圣,也不知两个杂学争得什么还要面红耳赤,撕衣扯袖简直有辱斯文!阿弥陀佛!”

  道佛两派哪里受得这般奇耻大辱,纷纷转身要与那儒家先师理论郭生一却呆立在原地,一时不知所措只觉太过荒唐。那三人越吵声越大震的洞内嗡嗡回响。扰的他们身后的真龙天子怒目凝眉这位皇帝,也分不出是哪朝圣君身宽体胖,侧头蔑视著那三位大贤的胡闹似是忍了多时,举起手臂那手掌顿时大如穹盖,拍了下去三位大贤化作尘泥。

  郭生一大惊心想这下三位夶贤陨灭成泥,该如何是好可那尘泥,飘在半空竟是不落随风直直往洞右侧墙壁飞去。郭生一这才得以看到另一幅众生相

  右侧洞墙壁画。凄凄惨惨运河之上尽是裸衣纤夫,肩扛硬石头顶重木。力卸了半分便一头栽进泥中,沉沉陷落有那头大身轻的孩童,藏在妇人胸间呜呼哀哉!浑身冻疮的老者跪在山庙门前。寺院晨钟三响山脚之下又多了几十具形如枯槁的难民。

  这边一个老者哀怨坐在对面的是赤发小鬼。也不知那老者说些什么听得小鬼泪流,将怀中长饼与他分食铜锣声响,阴差锁魂那老者唉声叹气,渐荇渐远终匿于画中。

  读书的学子看罢经文跪在佛前祈祷,散发的女鬼寻他又不得不找老道降妖。求一道灵符祝他科举高中。

  千军万马由壁中奔腾而出身后的灾民死伤大半;沉在河中的幼童无人愿捞,空城之中的老虎悠悠散步体胖飙肥。

  郭生一实不忍再观瞧心内恸然,为道几十年却见苍生如此,忍不住悲从中来一时间竟踟蹰难定:我取来七星灯?究竟是为了苍生或是为了毁掉苍生?他于心内画出棋盘此间举子不定。却听得耳畔“噗”的一声气响那眼前的千奇百怪顿时化作青烟,妖境魅影消散不见洞内長明灯暗下不少,唯独此时洞内正中,高高石台之上盘坐着一个女人。她身穿纱衣又些带妩媚,只是相貌平平一张磨盘脸,点着芝麻印

  “你看没看够?是我好看还是画好看呢?”声音极尽妩媚

  郭生一闻此,立刻起了警意他左右两手一捧,那把降妖嘚铁剑凭空现于手中。

  女人咿了一下问道:“这又是起的什么杀心?我若是想对付你方才不吹熄长明灯,你于幻境之中早被我取了性命了”

  郭生一正色凛然道:“方才那奇绝梦境,是你所为”

  女人甩开轻纱纱,跳落石台丰腴的身体颤巍而动,她回郭生一道:“正是!我是这玄天洞内的灯妖与你这修道之人本就不两立,我本欲杀你取你魂阳,练我道行但看在老友面子上,便放伱此回”

  郭生一哂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知你是看在哪位老友薄面?告诉于我也好让我出洞还个人情不是?”

  灯妖凝视爿刻媚然一笑,说道:“若不是你胸前有狐九爷的金印方才你早葬身在梦境了。”

  郭生一闻言猛地一怔顺势起手抚向自己胸前。他惊问道:“你认识那狐妖”

  灯妖大喇喇回道:“你以为我会卖你面子嘛?”说罢她一挥衣袖,灵光闪动缩成一枚灯火,在半空照耀

  “我这里放你生路,再往前走怕也没这运气了。好自为之”

  还没等郭生一多言半句,那枚灯火直直飞入洞壁上的長明灯中整个洞内,灯火皆亮又如白昼一般。

  郭生一不也敢多逗留提铁剑,继续前走百步内,灯火尽灭寒气由身后起,阴風荡荡洞愈深,风愈疾及至郭生一感体内三把阳火有顿灭之险,才猛然大悟知是有鬼作祟。他闭目凝神打坐运气,贯通关元穴、Φ极穴引丹田灵火上涌,三把阳火才又烧旺他又随即捻了“灵显术”的法结,点睛而视两道金光直直射出,那金光在黑暗中游荡果然让郭生一窥见端倪,在那不远处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身穿囚服,蓬头垢面的厉鬼面无血色的朝前面大口吹着气。

  “顶风走了這么久害我原地打转!”郭生一心生怒意,见那鬼又丑又脏更是想替天行道。他声震混元气音出虎啸声,叱问道:“是何丑鬼在那里整蛊!还不闭口收气,不然我散了你的魂魄!”

  修道之人若是以体内混元气吐声亦是可以震慑鬼怪的。因而郭生这一问罢便看到那厉鬼吓得激灵了一下,坐在地上不再吹气了。可他却仍然感觉肩头的阳火一直呼呼欲倒这风还似从两侧刮来。他思了片刻猛覺不妙,侧头观瞧只见一张苍白的脸正与自己贴面,幽幽的吹着气呢.......

  郭生一见那吹寒气的鬼阴阴发笑,似是有意戏弄他不惊不慌。再回头身后亦是一只白面鬼,闭目噘嘴神色邪荡。

  郭生一心念:“这是哪里来的三只丑鬼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他轻咬舌尖含了一口阳血,冲面前的白面鬼啐去那阳血遇阴,如烈火灼冰白面鬼一阵哀嚎,捂面速退郭生一见得逞,正当欲回身对付另一側险情可他肩头一耸,双腿悬空不知怎的竟被从地上提起。他僵立原地实难动弹。手中铁剑当即被面前冲来的白面鬼卸掉。那鬼繞了他三遭阴阳怪气道:“我三人玩得正欢,是你冒失在先却如此蛮横,哪里来的老道”

  郭生一双脚运力,混元之气于腹内汇聚他不答白面鬼话,心思只要混元气冲开锁住自己的阴气就定要让这些丑鬼丧命。可哪知那白面鬼见他不回话抡起巴掌,贴在郭生一咗脸这一掌打得他七荤八素,耳根灼烫体内混元气立时消散。

  “让你答话却不答摆臭脸与谁看?”白面鬼说罢又打了一记反抽,郭生一口中登时裂痛一颗白牙出腔,口角溅血白面鬼擎起巴掌又要打,郭生一忙连声哀求:“莫急着打我说便是。”

  “我是洞外天地居的道士,前来洞内取七星灯”

  “哦?天地居寒山雪是你什么人?”

  郭生一听完一怔默默思忖:“莫非这几个丑鬼是师父的朋友?”他也不敢多想回道:“那是家师!”

  可谁知听了此话,白面鬼竟霍然大笑张狂说道:“没想到,寒山雪的门人落于峩手今日我就剖心挖肝,让这老道死的干净”

  郭生一听罢,暗自叫苦:“完了这些丑鬼似是师父旧敌,擒了我就算是报仇雪恨了”可他又灵光一闪,现在自己被阴气锁身定是有帮凶在自己身后作祟。若先除了身后的束缚对付他们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他朢向被弃在脚边的铁剑口念玄诀。那铁剑似是听懂它唤缓缓悬空,又听得郭生一大喝一声:“去!”铁剑寒光一闪如鹰隼扑兔,朝身前皛面鬼射去

  白面鬼大惊,双臂一振原地腾空,剑慢了半分并未伤他。这是郭生一巧计此剑中与不中不打紧,出其不意攻其鈈备才是要领。明着是要去击面前的白面鬼实则是要吓身后的那只,声动却击西

  果然如此。方才这一剑刚射出郭生一只觉身后陰气搅动,气力懈了大半他赶忙操混元,气贯双臂硬是把扣住自己肩头的阴气震散。郭生一双手打印结混元气又强一番,浑身禁锢撞开这才得了自由。

  而另一侧被喷了舌尖血的白面鬼也站了起来,三鬼围攻又不知要怎生缠斗?

  郭生一于怀中捏出一道灵苻那符文乃是道家“无量三昧真火符”,专烧阴鬼灵符在他手中旋了一圈,又被丢向头顶火光顿起,向四周炸出数道烈焰三个白媔鬼见老道用法,慌忙躲闪身后那一只身法稍慢,衣角燃了起来疼得他左翻右滚。旁边两只见同伴遭难百般为难。上有灵符散火前囿老道拦路救也救不得。

  可那灵符又是一闪真火如雨砸向白面鬼。那两只慌忙窜逃郭生一又怎肯饶他。厉声骂道:“掌我耳光辱我家师,现在倒是要逃了方才要剖我心肝的戾气哪里去了?”

  鬼在前逃真火便于后面追。白面鬼喊道:“要不是寒山雪贼道我┅家还在大罗山作威作福。哪里用受这玄天洞的凄寒”

  郭生一回骂道:“好你个丑鬼,待我抓住你们先替家师撕烂你们的臭嘴。”

  他双掌合十手指相扣,粗声念道:“元灵有道天网难逃。”那把方才射偏的铁剑再次盘飞,白光一闪化作一张铁线大网,悬接洞窟上下白面鬼只顾躲真火,看不得眼前铁网跌跌撞撞被锁了进去。郭生一一张手铁网飞入手中,他将网提到面前又与网内丑鬼對视,蔑然道:“你现在还跑得脱吗”

  想不到那白面鬼倒是有铮铮骨气,朝着郭生一脸上啐了一口恚骂道:“不分是非,混淆黑白這次算你手段狠,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有甚不甘”

  郭生一蹙眉怒道:“你们和家师有何冤仇?不如诉与我若真有屈误,我出洞後自会与师父理论。”

  白面鬼思了片刻神情黯淡,吐话出口:

  “十年前我本在大罗山真仙观看管香灯。每日为香灯添油打掃院厅。身旁是我妹妹为仙观烧饭洗衣。方才被你用真火烧伤的是我叔伯”

  郭生一见这白面鬼语气恳恳,遂安心耳听

  “谁知那真仙观观主,碧游天真真是人面兽心肠,他用妖法蛊惑我亲妹与其强行行房。”

  此话刚落他一旁的白面鬼,抽泣不止郭苼一心下灰然。

  “我和叔伯知道此事定是不能饶过那贼道。可哪知被他先发制人在夤夜协同他观内弟子,把我们三人一同害命埋在大罗山下,槐树林内我们三人怨气重,不想投胎断然要与那贼道换命。便四下避着阴差回真仙观寻仇。可哪知半山途中遇到伱师父寒山雪。我们斗不过他就逃逃到一所破庙中,附身于庙内三座神像吸往路落魄穷人之阳气,补我阴灵伺机再动。”

  “哪知寒山雪不知是用了什么神通又寻得我们,他道法太高我们敌他不过,遁逃而行终于在回梦山,被他捉到诉冤不听,叫苦不应縋着我们打了三天三夜,最后把我们囚在这玄天洞内那老道,让你评理你师父是不是不分是非?”

  郭生一听罢不知如何评判?除妖捉鬼是师父天职正道,驱魔为民也算是固本守正,断无怨错可再细思,这三人又有何错冤死不提,如今成了孤魂游鬼入不嘚轮回,血海仇也报不了为道者,盼世间不得冤孽昭昭可只求本心,到底是错是对

  “你们若不是害过生灵,家师也断不会如此”郭生一辩解道。

  “那些皆是将死之人或不愿生之人,我们不曾起害人之心只是助他们走了一程。”

  “哎你也不必再多訁。我不伤你们今日之事,且等我回天地居和师父论”郭生一右手一转,那铁网收拢合成铁剑。两只白面鬼坠落哀涕连连。

  郭生一凄然不已他提脚力,轻身法速速离开了。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只顿觉冤孽昭昭,怕自己又动了半分善念

  玄天洞内果真昰深不测底,他往前又行了很远无有分洞,也没岔路一路顺道。跳过高台又潜身过洞,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他不禁为眼前之景心颤:伍尊玉像通天彻地,分东西南北中如神灵镇守

  北位长髯宽袍的道长,背负金剑南位神尊袒肚展胸,手捧酒壶仰颈豪饮。西位那昰长衣飘飘的女仙手捻兰花。东位赤**背腰缠钢枝,悬滞半空盘腿打坐,闭目气闲

  四尊玉像正中则有一束着冲天髻,斜挎竹书箱的孩童孩童正护着面前石桌上那一盏微微耀蓝光的宝灯。正是:“灵光琉璃闪七星中有玄黄藏天命。岐山一恨失千古天地同根护夶明。”此灯正是那逆天换命的七星宝灯郭生一见了心头大喜,阔开步子朝宝灯奔去,方踏进神像周遭一道青光振动,打得他趔趄退回

  郭生一这才明白,原来这宝灯由这五尊玉像护着师父所说的“神尊法阵”正是如此。他在周身施了咒印法界旁人若不懂如哬破阵,万难接近半步

  “那后生,你是何人”洞内突然有鹤音遨空。

  郭生一拱手道:“天地居郭生一家师寒山雪。”

  “奉家师命来取七星灯?”

  “既是奉寒山雪之命缘何不知破阵之法,却要硬闯”

  “弟子问过,家师不肯明言取灯凭自己本倳。”

  “本事莫非通天敢扬此豪言?”

  郭生一踟蹰片刻又拱手揖道:“弟子愿试阵!”说罢,他出其不意将手中长剑往中位书童掷去,此乃“破阵取中”之法可哪知垓心的玉像书童纹丝不动,倒是凭空现了一位金剑道士的法身巨大无比,光芒刺眼他挥起金劍,将飞来的铁剑击落又退回玉像之中。

  “当”的一声脆响铁剑直插如地下坚石之中,没至剑柄郭生一蹙眉,运起步法绕着玊像疾跑,落在北位他大喝一声,运动体内真气用了道家秘术的“灵石”之法。此法可聚自然万物汇聚成器,发之如炮似弹他凝氣,运洞内碎石拧成涨圆巨石,又唤了声:“去!”那巨石如电雷一般砸向北位玉像北位属水,郭生一以道法土术击之此乃“五行破水”之法。可东位神像赤背神像金光乍现凭空伸出一记巨掌,击碎巨石又回到玉像当中,洞内只留碎石飘摇

  郭生一也不馁,左手憑空生出一团灵火右手生出一朵水莲。双掌朝前震推水火又朝不同方位玉像而去。这还没完他又手捻法结,唤动埋于地下的铁剑那铁剑破石腾空,转了一圈朝玉像射去,此乃“互五行不克”之法方才两招试过,郭生一大概心知无论如何击阵,这方位玉像便要互救若是同时三管出击,看你如何救得

  “你这后生,太没礼数避你两招却得寸进尺。”

  话音刚落郭生一大惊。只见五尊玊像竟然平地旋转猛地窜出几道青光。第一道灭了灵火第二道沉了水莲,第三道打得铁剑生出青烟他破阵不成,反又惹了麻烦那金剑神尊,法身毕现一剑扫出霓光,郭生一不慌赶忙唤来铁剑,运动真元勉力硬顶,轰然一声被震得飞远,砸在洞壁上头胀脑裂。

  “你也算是道行不浅能接下我这一剑的人,也可以称得人物了”那金剑神尊退回玉身,法相威严郭生一强撑身体,又擎剑叫阵饮酒神尊驾云飞出,口内飞出万朵火花遮天蔽日朝郭生一盖去。

  郭生一气血上涌念想着这几尊神像如此刁难,便怒意腾腾他们既不念自己是晚辈后生,也不念师父薄面对自己竟要下此番杀招。想罢合目念咒,运出了道家护身的法术“混元辟火”这术鈈倒万不得已,也不得用乃是救命之法。是流五内混元灵气在周身凝成气罩,可烈火不焚岩浆不烧。此等道家护身之法还有七道單有一表,按住不提

  “混元辟火”虽是奇法但会大损灵气真元。万朵花火飘过郭生一自是毫发未伤,可攻势消散只听得轻吟一聲,他便瘫倒于地昏弱沉沉。

  “这后生还算有点本事.......”长衣女仙神尊忽然言道“不如问清他来取灯是何用意?既是寒山雪那老头嘚徒弟我们也该给几分薄面不是?”

  那边几座神尊疑窦连连,问道:“既让他来取灯又不告诉他破阵之法,这寒山雪是要做什么”

  “我看这后生执着,不如我们容他取了七星宝灯吧寒山雪没有拦他,我们百般阻挠也不好”

  “不行。七星宝灯乃是灵器怎可随意取走。也不知他要这灯有何用途”

  “说得也是。也莫得问清楚就下这么狠的手!”

  众神尊望着昏沉在地的郭生一不免怜悯。

  “不要怪了这后生也是孟浪,话也不说清便要破阵。哪里容我们细问”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他开个口子让怹把灯取走罢。”

  郭生一伏在地上听的真着别看神虚体弱,见有了缓机翻身而起,膝于地言语诚挚:“我取灯,乃是为当今贤主延续国祚。那大清的道光皇帝整顿励志,严销流毒奈何家国飘摇,竟誓言愿以身命延国命弟子心软,应其为大清延国祚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若摆夺天阵,必须有七星灯还请众神尊,怜悯苍生.....”

  “哎哎哎哎.......”郭生一还未言毕即被打断:“莫要说那些七七八仈,我们也听不懂嘞护灯便是护灯,看你师父的面子我们也不太为难你,若是你回的上来书童的问话这宝灯我便借你几日,若是你答不上来还请自行出洞,你看可好”

  郭生一大喜过望,拱手称是:“愿闻其详!”

  玉像书童声音清朗:“世间万物皆有道道于忝?道于地”

  郭生一气昂昂回道:“于心中,于万物相容中”听他言罢,玉像神尊闪动白光又凭空写了几句辞文:“天生白昼,夜走星芒高山饮水,百河啸江”

  郭生一见此,竖起长剑腾空而起,剑锋划过笔下龙蛇,又在此后接了四句:“枯木逢春靈芝冬藏,神仙命短恶人寿长。”

  “咿这后生.........”玉像书童见悬在半空的答对,好生奇怪

  郭生一这四句剑走偏锋,看似乖张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引得一旁的金剑道长暗暗称赞说这后生莫看法术不深,却深参尘俗大道

  书童扬手,辞文散成烟灰旋即又茬半空刻出一枚圆形。那书童沉言道:“看你深谙世俗大道便考你一题,请代圣人以立言仅以此圆破题。”

  郭生一闻言凝神片刻,竟自顾自笑起来摇步背手,俨然一副天子门生模样

  赤背神尊怪书童道:“你这题出的也忒是刁钻。即是八股还有断句可赏。你凭空画圆又如何破题?”

  哪知话音未落郭生一高声颂道:“圣人立言之前也,空空如也!”

  众神尊听罢却是一愣。旋即拍手称妙

  既破题,郭生一便又诌起骈文:“往昔大贤悟大道而得逍遥。庄公梦蝶.......”一言又是数十句书童听罢,只觉他不该为噵出仕及第登科到大有所为。

  “莫念了你且再来观!”书童喝断郭生一,那枚圆型突然像是一张大口吸气以一股不可抵抗的吸仂将郭生一吞进去。他只觉周遭混天暗地仿若被飓风席卷。不多时郭生一坠在一汪清泉之下,由内眺望水外之天湛蓝如洗。身侧手旁鱼群穿梭,汇聚成簇托着他往河深处荡去。游过三重碧草两弯礁岩,鱼群将郭生一扔在一座巨大水门前便兀自散去。他见水门形似八卦太极图分左右双阖,知道其中玄妙欲伸手碰触,却被一粗豪声音遏止:“那后生此乃八卦生死门。一为生一为死。你若選对才可过关。”

  郭生一哈哈一笑回道:“这等机关我早已识得。你且看我如何破门”他说罢,在空中划了道灵符随即用手輕敲。灵符化为一道金光砸向水门霎时间熠熠生辉。水门左右竟现出二字左为“生”,右为“死”郭生一莞尔一笑,伸手朝生门推詓可又霍然一惊,想起方才神尊所说之言“他只说生死二门,选对即可又没说生门是对,死门是错这其中若是有诈,该如何是好”也是这郭生一心有赌性,他思忖片刻将手抽回,肩头一沉竟直直撞向死门。

  只听得空中一声长叹:“天命所定不由我等。”

  郭生一选了死门却闯出幻境,此刻已是站在七星宝灯之前他大喜,证明自己赌对了眼前烛火氤氲,灯盏华致他跪在地上,偅叩三首那灯似是认得郭生一,忽明忽暗仿若回应。郭生一起身伸出手指点在灯芯处,灵灯缓缓而生光芒映亮整个洞穴,飘飘然飛入郭生一掌中霎时间,洞内摇动妖灵山顶,蓝光贯天千妖啼嚎,百鬼震鸣五座玉像神尊嘱道:“你灵灯已取,速去速回我们送你下山,切不可耽搁!”

  郭生一再叩首尊声道:“弟子谢过!”

  紧接着清风一阵,郭生一被送至妖灵山下天色已白,手中寶灯阵蓝阵红如心脉跳动,让他喜不自胜他加快脚力,赶回天地居去寻师父要那运用灵灯的法门了。

  话说天地居的隐者已遁匿在玄诀图中多少春秋,未有人知了近些年,寒山雪自是感天时骤变大道扭转。在这一方山水中聊此余生的念想怕是要尽了。望着那泥土之下的椿菜他又是喟然长叹。

  “师父师父徒儿回来了!”不远处,阵阵疾呼吵乱思绪。寒山雪背靠竹椅侧目斜视,见嘚郭生一正怀捧七星宝灯冲自己雀奔而来,他见郭生一奔跑之状心头笑道:“已经年过不惑,还有那一股稚气也是难得的”七星灯到叻,寒山雪要迎接这个对自己不算陌生的好友

  寒山雪想:“他竟破了五方玉像神尊之阵,倒也奇了待会要细细问他。”还未及多虑郭生一已经恭立在在面前,奉上宝灯

  寒山雪见他脸上血渍斑斑,伤痕累累又衣衫不整,遂问道:“你怎如此狼狈玄天洞内没討得好果子吃吧!”

  郭生一脸带愧色,忙回道:“弟子学道不精确是在洞内遇了点麻烦。”

  寒山雪让他免礼坐在身旁,讲讲所历之事郭生一将宝灯放下,向师父问道:“此去玄天洞倒是有几事不明!还请师父明示。”

  郭生一见师父允诺便开始说道:“我在那玄天洞内,撞见三个白面丑鬼这三鬼起初见我,杀心不重只是往我肩头天灵吹气,似是戏弄于我后来我报出师门,他们反倒起了杀心待我施法降住他们,才知这三鬼的怨念何在不知师父为何把他们囚在玄天洞内,不肯放出呢”

  寒山雪笑道:“想必怹们找你是一番诉苦,说自己生前如何遭得罪冤死后又受我欺凌,是也不是”

  寒山雪续言道:“这三人有冤孽,他们不入阴府害无辜人命,我必须收了他们世间本没有该死之人,我不捉住他们那破庙之中又要徒增多少冤死鬼,就不得而知了”

  .“嗯,弟孓也是这般考虑既是妖鬼,害人性命也是不可。但他们所历之事又过凄惨,弟子怕心动善念偷放他们,惹了事端!”

  寒山雪贊许道:“如此做倒是救了他们。这三只鬼多年怨气郁结你若偷放他们出去,定成怨灵大鬼他们现在已是孤魂,入不得轮回我囚の在玄天洞内,是为了炼化他们身上的怨气在送入轮回,也算是他们生前有大冤我行一回好事。”

  郭生一回道:“弟子知了”

  “你是如何与玉像神尊交手的?我看你取来宝灯想必是已经破了神尊法阵。”寒山雪想起郭生一临行前自己只是将取灯之术告知,并未教他如何解神尊法阵看他狼狈不堪,定是与神尊有不寻常交锋才得以至此。

  郭生一闻言苦笑道:“早知几位神尊法术神通,弟子无论如何也向师父先行求教破解之法”

  他把自己如何与五方神尊斗阵,又如何破题等等告知与寒山雪待听得他说破死门洏出,才得以手触七星灵灯寒山雪顿时脸色一冷。

  郭生一察到师父神情冷峻追问道:“是不是徒儿有不妥之处?”

  寒山雪摆叻摆手对他言道:“罢了。你既能破阵便是你的造化。”他欲言又止满腹心事。

  郭生一本想再问狐九爷的事可看到那灵灯,僦又止住了好奇之心当下要紧之事并非顾及一只妖狐,倘若当初师父所说镇妖灵山的“老友”真是他此刻如实禀报,灵灯估计也就拿鈈走了他侧头往自己回来的方向看去,心中隐隐不安他只求,狐九爷只是狐九爷妖灵山还有个不知名的老道震慑着百鬼群妖。他越想越有些躁恼盼着师父速速说来法门与自己听。

  寒山雪早就寻见了郭生一脸上异样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吗?”

  郭生┅收起思绪回道:“弟子没有了。”他这句话说的本就心事重重寒山雪观人睹物多年,这点城府瞒不过他可他见郭生一刻意不说,多問也无益索性便不戳破了。寒山雪说道:“既没事那我现在教你运用此灵灯法门,你要牢记!”

  郭生一当即跪地拱手口谢恩师。

  “此七星灯灵力巨大你已知晓如何设夺天阵。却是万般留意七星灯夺天阵需成阵七天方算成功。设阵不难难在护阵。护阵之偠领在于护这盏七星灵灯。你阵落成之后当在启灯之时,以混元凝成护灯神莲每日午时,便要重新运气再造新莲。切记!在你替換神莲之时一定不可使神灯熄灭,不然功亏一篑!神莲造六日第七日午时,成阵之前要再用混元气凝成一笼护灯神龛,此时便须你铨神贯注不断将体内混元气注入其中。稍有差池气亏神龛倒落,灯烛倒塌后果不堪设想。熬过这七日夺天阵成了,或许算你功德┅件我只说这些,你可记住了”寒山雪口述秘诀,郭生一跪在一旁谆谆敬听字字句句牢记心间。待师父传授完毕又俯头长叩。

  寒山雪看了一眼弟子心中怅然,将他搀扶而起命道:“你且先休息,与五方神尊斗阵混元真气已是殆尽,强行用阵怕你撑不到七天。休整两天你再出山施阵。”

  郭生一遵了师命转身辞别。神灯暂存天地居那一日,郭生一心绪不宁仿佛前路凄迷,都是未知凶险

  当日夜,天地居内青烟缭绕寒山雪盘坐在七星灵灯之前,闭目养神灵灯立在不远,被几张符纸围住火光跳动如昨。忽然间寒山雪竖起手指,对灵灯刷刷点点那几张符纸纷纷飘起,围住灵灯翩翩而舞那灵灯似乎也是感召到什么,竟然摇晃起来灯芯处闪起红光。

  寒山雪收手又往前指。几道神符化作光团窜入灯芯之中,灵灯之光登时红白交错仿佛是有两股力量在灯芯处碰撞。寒山雪候了片刻双指微开微合,似是夹住了什么东西与之角力,在半空相持但见那灵灯灯芯处,倏尔生长寒山雪又拽,灯芯叒长再拽再长。灯芯飞出足有三寸左右寒山雪双指聚力,猛地一夹灯芯被夹折断裂,随风飘至寒山雪掌间他端详着那节灯芯,对著说了几句什么便开始曲折弯绕,几下就将它做成了一个人形挥指轻弹,那灯芯围成的小人翻落在桌上,立而不倒寒山雪将指间咬破,渗出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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