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春秋上班,八点不让我们走每天托我们腊月二十几扫房分钟我带头下班

我这样的人生16—跨越浙湘春秋恋Ⅰ
我这样的人生16—跨越浙湘春秋恋Ⅰ
春秋恋①
时间:公元一九九六年农历七月十四日。
地点:湖南省新晃侗族自治县步头降。
这是一个普通的山区乡镇,今天是这里赶场的日子(每逢农历四和九)。
在这个侗族自治县,每个乡镇都建有一个农贸市场,为砖、木、瓦结构,下面是砖砌的柱子,中间是木头做的人字架,上面铺有瓦片,这样可以避雨遮阳,又不至于闷热。平时极其冷清,每个月有六天是赶场的日子,这六天的情景却很热闹,有四面八方的商客组团来卖货。开着方向盘的拖拉机或者同样是烧柴油的卡车,装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带着形形色色的人,来交流换购。
当地的村民也是趁赶场的日子,或宰一头猪来卖肉,或把多养了几只的鸡鸭拿来换钱,鸡蛋素菜也赶到这一天拿来卖点钱,猪仔和耕牛的交易因为会污染环境,所以都是在离农贸市场远一点的村口,也搭着个棚子的。
早上九点钟的样子,开始陆陆续续有车有人进场。街边的小吃店早就忙开了,卖货的商客把货包往自己的摊位上一放,就挤进街边的小吃店先填饱肚子,等下好有力气吆喝,多卖一点货物,多得几块钱,也好多买一点生活用品回去,人们就在这样的循环里消耗着轮回的岁月,消耗着一生下来就开始倒计时的生命。
侗族的吃饭时间和我们老家浙江有一定的区别,从小在老家习惯了一日三餐,而这里侗族人习惯一日两餐。这样也好,可以节省烧饭的时间,也可以节省吃饭的时间,还可以节省粮食,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好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中去。
大概十点钟的样子,这算是早饭也可以称之为是中饭的饭,就吃好了,找一张面巾纸擦一下嘴唇,一边用一支牙签剔一下牙齿,一边慢慢悠悠往自己的摊位走。
两个“货包”安放在水泥板的摊位上,也不急着打开,先站着缓一缓神,眼睛也留意着从各个村庄赶来赶场的各色人群。
因为长期来这里摆摊卖货,所以周围的有些人也可以说已经称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比如这个非露天的市场管理员,一次次收费时的接触总会认得他是管理员,比如每次去同一家饭店吃饭就认识了饭店的老板娘,还有摆摊的同行也会相互熟悉起来,甚至街头开小店的也会有些面熟,越有特色的人越容易让人记住,这些人我就把他们称之为“熟悉的陌生人”。
慢慢开始摆摊,在身后的两个柱子上拉好绳子,可以用来挂衣服,在身前的水泥摊位上摊上一块摊位布,可以用来摆放一些小百货。每天重复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的重复着,不经意之间,好像有个红色身影出现。
是的,是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姑娘,远远走来,手上拉着一位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位“男跟班”。
红衣少女20来岁,手里拉着的小女孩大概有7岁的样子,“男跟班”大概有25了吧。
这不是一家人,小女孩不是红衣少女的孩子,“男跟班”也不像是男朋友。
小女孩像是红衣少女姐妹的孩子,“男跟班”大概是追求者。这几位人物面生的很,确定以前没见过,或许不是附近几个村庄的人吧,不在“熟悉的陌生人”之范畴。
在红衣少女的主导下,三人往这边走来。
赶场的日子过往的行人很多,有的会无视的走过,有的会停下来看看再走过,有的会停下来买点货物再走过。
凡停下来的客户,一般是看看摊位上的货,有没有自己所需要的,价格是否合理,当然也有少数几位女孩子停下来看看,是因为这里有位从“外界”来的男孩子,一位二十几岁的,看着并不让人讨厌的,发型不乱,皮鞋不脏的男孩子。这样说或许显得我有点自恋,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她们是出于好奇。
过路的红衣少女走过来了,往这边看了一下,露着笑容,有人“追”大概是件比较开心的事,走到我摊位边时停了下来,也像很多女孩子一样,对有些百货比较感兴趣,买不买是另一回事,看一看也是一回事。
她,看了看我的货,也看了看我的人,随意的问了几句就走开了,对于货物,我不知道她感不感兴趣,但对于人物她出于好奇有点感兴趣。
她走过来到时候,那位跟班也跟着过来,她走过去的时候那位跟班也是跟着过去的。
看着她们离去的身影,我看到红衣少女一身红色的服装,脚上是白色的凉鞋,但是那双白凉鞋不是特别的白,也许也是个大大咧咧不注意细节的人吧。
手上拉着的那位小女孩很可爱,但是有个特点,就是手上的汗毛特别的长,应该是人类的进化出现了一些偏差的问题。
那位跟班对她很是殷勤,鞍前马后,嘘寒问暖,问她想要啥,买点啥的。
随着她们的离去,我的思绪也回到了摊位上,开始去留意下一位客户。
后来,红衣少女又再次出现,从市场的这边进去,逛了一圈又从那头逛了回来,看是不是要回过头来买点东西,还是对我这位外地来的男孩有点好奇和兴趣?
与我相隔一个的摊位今天空着,红衣少女就在空摊位的水泥板上坐下来,眼睛隔着一个摊位往我这里看,那位男跟帮则因为她看我而不悦。
她和小女孩低语了几句,小女孩就来到我的摊位上,手里捏着五块钱,说是要买一对手链,刚才看过的。这些手链刚才她都看了一下,到底是要哪一款呢,我不敢确定,所以我叫小女孩去叫她本人来买。于是她就过来很随意的买了一对手链,还问我生意好吗,哪里人啊,住哪里的啊?感觉得到,她的心根本不在手链。
“男跟班”站在不远处。
有人“监视”着好像也不能逗留太久,说了几句,也就走了。后来看到她买了几斤猪肉,拉着小女孩的手,还有小女孩的妈妈,一起回家去了,回去时还对我回眸一笑。
很明显的她对我有点意思,从灿烂的笑容里感觉得到,很明显的她不喜欢那位“男跟班”,从神情里看得出来。
走了也就走了,能否再遇上谁知道呢?今天是七月半传统的“鬼”节,很多地方都是提前一天的。
到了时间,按时收摊,扛包上车与摆摊团成员一起回禾滩。
这天晚上,我还是想起了白天在步头降遇上的那位红衣女孩,虽然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当一个人在孤独时遇到一位对自己感点兴趣的人,好像自己的存在被别人认可,好像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存在的价值。
我初次来湖南新晃,是因为这里是小吴的家乡,如今小吴已经和我分手了,但我还在这一带乡镇摆摊。第二天是七月十五,赶场的地方有李树乡和洞坪乡。李树乡是小吴家的所在地,洞坪乡是在禾滩去步头降的中途。
以前都是和小吴一起去李树,但如今…
今天有人约我去洞坪,我也就去了。
这是我第一天来洞坪赶场,找好摊位,吃过饭就坐在这个砖、木、瓦结构的市场里,坐在这个水泥板的摊位上,等待着赶场的人早点来好摆摊。洞坪的地方小,赶场的人也不多而且来得迟,十二点了,农贸市场里还是没几个人,我还在摆摊,无意中看到了一个身影,是她,就是她。
就是昨天在步头降遇到的红衣少女。
今天她没穿红衣服,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戴着眼镜,手上还是拉着那位汗毛很长却很可爱的小女孩。
她站在通道的那头,正眯着眼睛看我,近视的眼睛看人时好像都习惯这样眯一下的。
她有点眯着的眼睛认出了我,微笑着走过来。
“世界真小啊”她微笑着说。
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啊。
于是她就问我以前没来过洞坪吧,我说只是去步头降时路过这里,没来摆过摊。昨天认识的,今人见面就像是老朋友了,她帮我摆摊,由于水泥板的摊位里面空间太小,两人容易衣角摩擦,等到摆好摊我们的感情又近了一步,然后坐在摊位上和我一起卖货,一起聊天。于是我知道了,那位小女孩叫芳芳,是她堂姐的女儿,她本人是新晃人,在洞坪教书的,待遇是每月几百块钱,原来还是老师啊。
她在我摊位上给芳芳挑了一套衣服,我不肯收钱,她还是很客气的给了我6块成本费,她还去买来葡萄一起吃。
她就是“秋”,出生于秋天的“秋”。
我就是“春”,出生于春天的“春”。
两人都觉得这样的名字好巧啊,真的是缘分吗?她出生于秋天,秋天的枫叶红了,她还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了几句:“红叶秋,秋叶红,叶红是秋到,秋到枫叶红。”挺有才的啊。我出生在春天,小草冲破冰雪就要发芽的感觉就叫做春天。
两人觉得有点“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于是就坐在一起探讨“春秋”,从“春花秋月”、“春雨秋风”到“春华秋实”,面对老师嘛,也谈点与文学靠边的吧,我就说了几幅关于“春秋”的对联,但中国字同音的太多,说起来费劲就很想写出来表达。只见她从包里掏出一支钢笔递给我,我就在一张袜子的包装纸上随意写起来。
神经在头脑中仔细搜索关于“春和秋”的句子,就看平时有没有输入备存了。
春月推窗携梦至,秋风卷帘弄香归。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春种满田皆碧玉,秋收遍地是黄金。
春风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尘。
说了一大串“春与秋”,大概内心深处都有那么一点点想“共度春秋”的意愿。
一边聊着,我也就随意拿她的钢笔在纸上写着,是我平时感兴趣的一些难检字:皕(bi两百的意思)、竝(并)、屾(shen人名用词,清代学着杨屾)、甡(shen众多的意思)、喆(哲)、艸(草)、孖(孖ma仔:双生子)、棗(枣)、兢(兢jing兢业业)、競(竟)、棘(ji棘手),众、森、晶、品、磊、淼(miao形容水大)、蟲(虫)、姦(奸)、轟(轰)、聶(聂)、掱(扒)、焱(yan火花)、垚(yao高地)、矗(矗chu立)、毳(cui鸟兽的细毛)、猋(biao飙)、犇(奔)、骉(biao许多马跑的样子)、羴(shan膻味,羊肉的味道)、麤(粗),燚(yi人名用词)。
她觉得很好奇,因为她说大部分字不认识,问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些字,我说我抄过几次新华字典,一次是抄这些生僻字,这些是两个字重叠和三个字重叠的字,只是生僻字中的一小部分。还有一次是看到港台磁带上的歌词都是繁体字,我就把新华字典一页一页的翻一遍,抄下所有的繁体字,呵呵,我是不是很无聊啊,也许是寂寞吧。
她说我的字写得还不错,字体不大,内敛而不张扬;我说是她的笔很不错,外观柔美,流畅而不划纸。
于是她就把这支钢笔送给了我,我很是感激,买过不少钢笔,好写的不多。在写字的时候,还在吃她买的葡萄,我左手拿着葡萄,右手在那张包装纸上写字,没有手按住纸,写字时纸就会转动,不好写,我下意识的伸左手去按,可是左手拿着葡萄,手指上有水分,又把手收了回来,她就及时的伸手按住了那张纸,这个动作感觉很默契啊。无意中手就碰触到了,于是两只手就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两个人坐在一起,坐的很近,因为在水泥板摊位的下面我们拉着手呢,看起来很亲密,在这个不大的市场里也很是显眼。对于她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而我,要是还没和小吴分手,我也不能有这样的举动,而现在大家也知道我和小吴已经分手好几个月了,所以我坦然。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到了收摊的时间了,她帮我一起收摊,等收好摊,要分手了,转身之际,两人都有些不舍,那份依依的情怀在洞坪乡这个小小的农贸市场里悠悠徘徊,我们约好五天后的赶场日再在此处见面。
等我赶到拖拉机上,大家都在等我了。
在回禾滩的车上,她们和我开玩笑,小程今天第一次来洞坪赶场就认识一位美女啊,两人坐在一起好亲密啊!
在茫茫的人海中,我是谁,她又是谁,谁在空旷的轮回中等待着谁;谁是谁几千年前对望的彼岸,谁是谁千百年后再续的前缘…
今天的她有些震撼,在这个小小的农贸市场里一个摆摊混饭吃的小贩竟能写出那么多她不认识的字…今天的我有些疑惑,在这个茫茫的大千世界上一位清纯可爱的老师真会喜欢我这么位一事无成的穷小子…
春秋恋②
五天之后又是洞坪赶场的日子,我又来摆摊,当然也想再见到秋。
正在摆摊时,有几位当地的小混混盯上了我这位“外来人”,说你是外地来的,在洞坪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去找他们好了,现在手头紧,向我借“两串钱”花花。
我就和这么四五个混混磨唧着,他们是没钱抽烟了,限我半小时之内交出钱来,否则就要拿我的货物了,四五个人围着,还有好多人来围观,趁乱已经被人拿去好几条皮带,我追两步拿回一条,摊位那边又被人拿了,被我追回来的就掏出一张面额一百的假币来付钱,我说这样钱我不要,他就说这样的钱怎么了,于是又得纠缠,我要去派出所报警,摊位又没人看住,正在这时“秋”来了。
她了解了一下这个事情之后也感到无奈,我为了保住这点摊子不让人抢去,走不开,就叫她去不远处的派出所求助一下,她提着个小包就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原来她不敢去派出所,乡村小姑娘也没和派出所打过交道,怯怯的没勇气去,在门口又遇到了那个带头的姓关的小混混,叫她不要插手此事,还告诉她,我已经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于是秋就回来了。
她的意思就是说已经和小混混还过价了,原来说“两串钱”,现在叫我给“一串”就好了。
我小本生意,本小利微,一百块钱也要辛苦好多天啊!所以还是没有掏钱,小混混一直在摊位边,有时候好几人,有时候一人,要是没有这点货,空着手来也真想拉他出去单挑,也很想自己去派出所求助,觉得这样被人欺负太没尊严,边上几位同行劝我息怒,还是不要去派出所算了,为了一点小事派出所也不一定会来,来了这些人在这个四通八达的地方也逃掉了,以后可能还来纠缠。要是真的打起架来事情闹大了,不管谁受伤,医药费什么的都不是一百块钱能解决的。要是到时我实在没钱处理后事,再向周围有一点熟的同行去借钱来料理后事,那也是没尊严的事。
想想我们是做生意的啊,需要忍,现在已经影响到生意了,和这些卑鄙的小人,最好还是不打交道,为了平静,为了远离是非,最好把这位“瘟神”打发走。他也在这里站着磨了好几个小时了,这些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混混,我从心里鄙视他们,可怜他们!
我的身上其实只有一百六十几块钱,我心里想给五十块钱把他打发走,钱包里还有一张一百块的是放在里边有拉链的夹层里的,我把钱包给他看,说没有生意也没钱,这里还有六十块钱,就借五十块给你用,要是不行你爱咋样就咋样!
他嫌少,目标中的两百和现在的五十反差太大,要我去借一点凑一百给他。
我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无处可借,要是我有“人缘”可以就近借钱的活,你敢这样吗?
最后他就拿着五十块钱,乖乖的走了,还说在洞坪要是有事尽管去找他好了。他也不用脚趾头想想,除了他们这伙社会的垃圾,别人还会来闹事吗?
那么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也不能太影响我的心情,为了“垃圾”来影响我自己的心情也犯不着,生气就是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看开些。事后得知,这伙人是在饭店吃了饭没钱付了,其中一位混混还到过我的家乡浦江县,在后宅的一个镇上因偷东西被浦江人揍得很惨。
这是不平静的一天,秋也一直陪着我,忙乱中有人买东西还是她掏自己的钱出来找的零,我也不知道她给我垫去了几块钱,下午一起收好摊之后,她约我一起去她家玩。
于是我把两个货包交给司机带回禾滩去,就和她一起到市场里买了几斤肉,我付了钱,感觉上我们一起用钱已经有点不分彼此了。
原来她是洞坪乡廖溪村芭蕉冲组的人,离洞坪只有十里路,她在村里教书,是学前班的老师,待遇也不高每月只有百来块钱。开始和我说的是新晃人,在洞坪教书只是初次见面有点虚荣故意说得好听一点嘛,可以理解。
每当赶场的日子村里有几部拖拉机在往返运输,看看那严重超载的拖拉机在坡路上艰难的爬着(当地把拖拉机亲切的称呼为“爬爬车”),车上人挤人几乎挤得透不过气来,在这样炎热的天气,汗酸味狐臭味的我有些不习惯,于是我们选择了走路。
我们肩并肩的在沙子公路上走着,时间大约是16点40分,和正午的炎热比起来现在好得多了,阳光下的她还是香汗淋淋,脸也晒得红扑扑的,带着微笑十分可爱,和我亲切的交谈着,一时兴趣所致,她竟然拉了我的手,因为靠得近了,我真想吻一下她那红扑扑的脸,可是身边还有一位十几岁的邻家小妹(小萍)和我们一路同行,不远处的路边还有几位路人在休息,我胆子小,只有控制自己的欲望。
我还默默的想,难道本MM比较开放今晚敢留我在她家过夜?
再走了一程,路过一丘田,她们两位都说这路下的田头有一眼细泉,是有名的冰凉解渴,于是三人就下到田里,小萍喝了水先上到路面,我们蹲下去喝了冰凉的泉水后站起来休息一下,两人站得很近,可以闻到她的呼吸,回想这一天来,她和我一起坐在摊位边,一起卖货,一起商量怎么应付小混混,两人的心意已经相通,感觉上已是“自己人”,趁着两人一起争着去提那块买来的猪肉,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我拉过她娇小的身躯,在她红扑扑的脸上亲了一下,她没有生气,笑容更灿烂了。
10里路程感觉很快就走过了,前面已经是廖溪小学,这座两层的小学我并不陌生,每次去步头降赶场都经过这里,原来她就在这里教书啊。
来到了芭蕉冲,这里是她的家,这是本地传统的三间木房子,比较新,走进堂屋,感觉收拾得十分干净,难道主人孤独,整天收拾个不停?
放下手中的“晚餐菜”,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她和邻居搭了几句腔,就走进了左边的厢房,我也走进去两步看看,房内比较简陋,但较整洁,初次登门,我的心情还有些拘束,言行也较为谨慎。对她敢大大方方带我回家还颇为纳闷,不知家中还有何许人也?
她开始忙夜饭,我正在堂屋欣赏一下已经贴了半年的对联,一位很精神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样子是刚从地里回来的女主人,不知如何称呼,看表情很不友善,秋喊了一声“娘”,然后就为其端来洗脸水(在本地称呼“母亲”为“娘”)。
空闲时我就问她,你娘是继母吗,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好啊,只见她忧愁满面,好像受到什么委屈似的,我真怕她哭出声来。
原来她父母离异已经多年,但双方没有再婚,父在福建谋生,母在家中操劳田地,她还有位哥哥在贵阳工作,妹妹在新晃民族中学读高中,这就是她家的情况。
说话间我寻思着晚上睡觉的床铺该怎么安排,大热天的能否有地方洗个澡?
三人吃晚饭时,其母的态度热情了些,我就陪她喝两杯米酒,村里有串门者也来喝两杯,我也少不得敬烟递话。
饭后安排我洗了澡,农村里没有装喷头的卫生间,洗澡用木头的大脚盆,在这一带区域,在大人的传统思想里还有点男尊女卑的思想,所以这洗澡的木脚盆也有男女之分,男式的大一些,女式的略小。
在侗族还有一个传统,就是“同姓者”是不许结婚的,我个人的理解是,难道祖先已经意识到近亲结婚的危害?现在不是有婚姻法规范了吗,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不能结婚,但这里的传统在法律之外又多了一层规矩,还约束着大部分人群。
同姓不许结婚的传统,在我们老家也听上一代人说起过,但我们村里已经打破了这个传统,也有少数几位同姓者结了婚。让我想不通的是,那时候既然禁止同姓联姻的,却允许表兄妹结婚?到了网络时代,骂别人笨就开始说别人是“近亲结婚的产物”,还有文雅点的:令堂大人是令尊大人之表姐乎?
花开两朵,话说两头,我还是关心今天晚上我该睡哪里?在侗族的传统里,女儿就算结婚了,和女婿一起回娘家,在娘家的房子里,两口子也是不许睡在同一个房间的,这是出于什么考虑呢?怕同房怀孕了把娘家的风水给接着了。
我的思绪还在恍惚之中,秋已经收拾好碗筷了,就陪我到马路上走走,天很黑,没月亮也没星星,我和她漫步于村口的沙子公路上。她用那带着点湖南腔的普通话告诉我,她小时候的身体很虚,一生下来就病得很厉害,那一次大家都觉得是没救了,以为停止了呼吸,准备把她拿去埋了,后来是父亲有些不舍,就把她放在家里的睡柜上,让她在家多呆一天,谁知第二天她就奇迹般的哭出声来了,于是才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她好像成了“小怪物”,连母亲也不敢给她喂奶,还是多亏了邻家的一位大姐,给了她“母乳”的营养。
说到此处,她的眼里已经溢满泪水,我心疼的抱紧她。
她说只要离开那栋房子,走到这条马路上就有一种透口气的感觉,也想早日离开这个家,可是能去哪里呢,你带我走吧!
按说现在的我也是单身,但我确实有过小吴,再说和我在一起可能注定要受苦,我的生活很不稳定,我拿什么来爱啊?此时可谓爱恨交加,有句话说“走近我就是走进痛苦,离开我就是离开幸福”,我也有一份这样的复杂情怀,我也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无能,没有稳定的工作,没有稳定的收入,也没有稳定的生活,给不了两个人平淡的幸福。
在这静静地夜晚,在这静静地马路上,看着不远处静静地村庄,还有村庄后面静静地山岗,面对一位如此纯情的姑娘,我是多么的无奈,对于她第二次见面就敢以身相许,我十分感激。
以我的感受,我的生命里是缺少爱的,至今为止有哪位女孩好好爱过我了,所以对于这份情感,我倍感珍惜。
我和她说出了我目前的真实处境:有一位已经分手但还没解除婚约的小吴;有一份欠债未还的压力;还有一份对理想无法变成现实的无奈…
我也不想我的人生是这样的,但我目前的人生的确是这样的。在心与心的交流下,两颗心互相鼓励,相信只要有追求有坚持,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
回到家,她让我睡她的房间,她的床,她给我点上了蚊香,告诉我厕所位置和电灯开关,然后依依地走出房去,道了声晚安,轻轻为我关上房门。
她没有去和母亲睡觉,而是去隔壁和她的福香姐睡了。
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她拖出一辆安琪儿牌女式自行车,我骑车带着她来到一里之外的廖溪小学,停好车,还没上课,她就陪着我在路边等车,我要赶到禾滩,和摆摊团的成员一起去摆摊卖货。
车来了,我上车,她挥手…
从此心里就多了一份牵挂,一份沉甸甸的梦里梦外的牵挂。
春秋恋③
四天后又是步头降赶场了,我们的“人货混搭车”路过廖溪小学,我叫司机停下车,顾不得车上人的焦急等待,我匆匆跑上路边这所二层校园,把一封来不及装信封的信交给她。
秋:你好,在不经意间,上苍安排了我们的相遇,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你生活在湘西的侗族之寨,我生长在浙东的汉族之村,在太阳下的两个地方长大,但我们谁也不认识谁。其实我仰望星空的时候,星空也照耀着你,只是星空下的两个孩子相距着千万里。
我们一定是上辈子的冤家,只是在时空的轮回里走散了,见我一直在寻寻觅觅,于是神给了我旨意,告诉我,月亮的另一边有你…
如何让我遇见你,为此,我在佛前求了整整五百年,于是,佛把我化作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那开满鲜花的枝和叶,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在几百年的寂寞里,就是为了守候着你的出现…
我来湖南是“鬼使神差”,那天在步头降和你相遇,明明有人给你介绍男朋友,你却和我搭上了腔,这就是“阴错阳差”,上帝既然安排了我们的相遇,又有什么事情能挡得住呢?
其实我们也并不陌生,我们生长在同一个世界,流淌着炎黄血共饮着长江水,我们有着同样的肤色,也有着共同的追求,对生活热爱的追求。
万语千言汇聚成一句话,希望你天天快乐!
程春尧1996年农历7月29日
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不知她过得可好?明天又是赶洞坪了,她会来吗?她要上课啊,有时间吗?后天是星期六,赶步头降,可是这么远,她方便去吗?在别人的眼里我是“有妇之夫”,我还有权利追求幸福吗?
如果说我有过曾经,但现在的我的的确确是单身的啊,是孤独并寂寞着的啊,我可以去接近她吗,有资格去接近她吗?想一想她的“清纯”我的“平凡”,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留下来?
终于又见面了,她依然是那样的清纯可爱,依然爱撒点谎,披肩的长发微黄,带点儿自然卷,她告诉我左手食指上那个刀疤的故事,告诉我脸上那个细疤的由来,还有好几颗长在脸上自己却并不喜欢的细痣…
我们聊天气,聊生活,聊人情世故;我们谈理想,谈人生,谈美好未来;我们讲故事,讲笑话,讲喜怒哀乐;我们诉苦衷,诉挫折,诉人间的悲欢离合…
我们探讨本地方言的特色,“飞机”叫“灰机”,“赶集”叫“赶场”,“热闹”叫“闹热”,“风”叫“轰”,“一点点”叫“滴滴嘎”,“十块”叫“炮块”,“位置”叫“峪口”,“完工”叫“杀闲”,“稀稀落落”叫“捞空捞空”的,“冰冷”叫“冰侵”,“鞋子”叫“孩子”,“高帮雨鞋”叫“筒筒孩”,“拖拉机”叫“爬爬车”,“石头”叫“岩脑壳”,“母亲”叫“娘”,“姑姑”也叫“娘”,“父亲”叫“曼曼”,“女孩”叫“妹崽”,有几句话本来是用来骂人的,但大家开玩笑时也常说,要是从字面理解起来可吓人哦,打情骂俏时女的会对男的说:你这个“砍脑壳”的,“挨千刀”的…
原来,她有一位男友,也是老师,爱好美术,可惜是同姓,所以受到了周围人的一致反对,虽然法律上是允许的,但家族的传统里不允许,同姓联姻视为“忤逆”,古代的时候,同姓就是一家人,要是结合就有“乱伦”之嫌,她们的感情也就这样慢了下来,在这不冷不热的日子里,我出现了,而我是外地人,在这个排外性较强的乡下,也是不太受欢迎的。
她在村里学前班临时教书,每月工资只有一百来块钱,但在我凑钱去进货时,却给我送来了150元,我该怎样来表达这份感激呢?
春尧:你好,我不得不承认和你在一起是快乐的,你言语中流露出的幽默,行为上显露出的睿智,以及那丰富的思想,直言不讳的坦诚都深深地吸引着我,可我总觉得有个阴影笼罩在心头,走进你一步便是我的一种罪恶。
我也深深明白,你和小吴的分手不是为了我,可在别人的眼中,我仍然是第三者,我总觉得和你在一起时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我不知道明天的路该怎么走?真的不知道。
秋:你好,认识你也有一段时间了,来了几次你的家,或许给你带来了某些烦恼,如果说和我在一起你会有负罪感,那么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来向你赎罪,因为我和小吴的一段过去,让你产生了这种无形的压力,虽然小吴在海口已经和别人同居,但我和她之间确实还没解除这层关系,因为路远去跑一趟也不容易,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我和她之间的分手不是痛苦而是解脱,对她对我都是一种释放,一种自由。
我不知道该怎样让你的心坦荡,过去已经无法改变,但我真的不希望你有阴影,你应该生活在阳光里,应该沐浴在春风里。
有时候想想,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应该交朋友的,也没有资格交朋友,我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生活也不稳定,或许注定漂泊,就像空气中的一颗尘埃…
在老家,有几分田和一点责任山,根本不足以依赖生活,在外面也没稳定的工作和收入。
秋,我们就做个普通的朋友吧,就做个能聊聊天,能说说话,能诉诉苦的知心朋友吧,这样就足够了,我不敢有什么奢求,和我在一起我根本给不了你什么,没有安定的住处,甚至连一日三餐也不敢保证啊,午饭的米,晚饭的菜,常常让我困扰…
有空可以来我临时的寒舍作客,真诚的希望你过得好!
春尧:你好,第一次来你的住处是和丽芳一起来的,我没出过远门,体会不到你们出门在外的艰辛,禾滩大队里的房子,房租不算贵,但条件也是可想而知的,十来个平米的砖房子,显得有些冷清,一床一桌一煤炉,你还特意去买菜烧饭招待我俩,晚上在禾滩那条小街上散步,因为你的存在,使我们在陌生的环境里也感到快乐。
那一夜,我们一直聊到了深夜,你把床铺让给了我们,自己却在地上打地铺,让我们在欢乐声中进入梦乡!
第二次来禾滩是星期六,那天赶步头降,我特意跑这么远去看你,傍晚回来时你约我去你住的禾滩,路过我的家门口时,我也想下车,经你一说,我就不由自主的和你一起来到了禾滩。
得来不易的相聚是快乐的,每一分钟都觉得宝贵,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开心,我总是静静地听你的故事,听你那永远讲不完的幽默,沉寝在快乐里,那晚我们聊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时,我才在你的臂弯里睡去,对你的这种君子之风,我默默地欣赏,我们是心心相印互信任。
这一天你没去摆摊,整整一天都陪着我,这是我有生以来最幸福的一天。
晚上,在那小小的房间里,在柔柔的灯光下,在你绵绵的情话中,两颗孤独的心碰撞和交汇到了一起,感情得到了升华…
我把自己交给了你,把坚守了20年的“清纯”交给了你,恩爱百般愿比翼,痴心一缕共订盟。
第二天是星期一,我要回学校上课,你也该去摆摊做生意了,禾滩到廖溪小学起码有四十里路,早上只有里面往城里开的车,我们等了很久就是没有往里面去的车,于是我们准备一边走一边等。
你送了我一程又一程,如果说梁山伯和祝英台的十八相送情真意切,那么你送我走了有二十八里。
在这个已经是机动车的时代,我们步行几十里也实属不易,真有点“路漫漫兮其修远方,吾与君将上下而求索”之味道。
或者说“与君结伴而行,路遥不知其远”!
拐过那道弯已经看到熟悉的洞坪了,一股亲切扑面而来,在洞坪读初中时,我经常在这条马路上跑步,那时我还是学校里的长跑运动员呢,这里到我们的廖溪小学只有十里路了,都是时常走的熟悉的路了,我们在此分手,你也该回去做生意了,希望你能搭上顺路的车。
我也没有资金资助你的生意,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春秋恋④
秋:你好,那天为了留你多住一晚,想不到第二天早上却要让你步行40里路回去,看到你那双中跟的白皮鞋都快磨破了底,路边小草上的露水也沾上了你的裤脚,我真是心疼极了。
自从认识了你,沉寝在自卑和忧愁中的我开始苏醒,沉默了多时的我,心中又燃起了豪情,既然缘分让我们走到了一起,就让我们一起走下去吧!我相信,只要生命中有你,生活上的一切坎坷就算不上坎坷。
虽然我目前的处境不太好,生意也只能维持让肚子不饿着,但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们可以共创“春秋事业”,如果有可能,我们还可以有更高的目标“春秋实业”,虽然目前这只是一种向往而已,但人生应该有追求,你说是吗?相信我们一定会走向新的生活,路都是人走出来的。如果有所成就那该有多好啊,我们还可以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呵呵,我是否有点“身无分文,心忧天下”的味道啊!
连温饱也还没解决的流浪汉:春尧
春尧:你好,真的忘不了你,那次被你轻轻地抱起来,转了一个圈,我的心就一直轻飘飘地飘着,像是还没着地呢。
我知道我们的前面还有很多路要走,而这条路又充满坎坷,但是我不怕,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充满希望,不管是风霜还是雨露,我都陪你一直走下去。
在你面前,我还是个孩子,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在你的眼里都蕴藏着知识,可我真的不懂,你就说我“太嫩”,我喜欢你一样一样给我解释的感觉。
你说让我放弃现在的教书工作,和你一起来做生意,这件事我得好好想想,每月100元的工资,每天是3.33元,的确是不够生活费的,现在一碗“湖南粉”的价格也要2.5元。可是我舍不得这群孩子,学校也说过以后有机会可以转正的,好了,我还要切猪草,就写到这儿吧,下次再聊!
秋:你好,你一定睡着了吧?这么寒冷的深夜,你一定要盖好被子哦,不要着凉了,我思潮起伏,便起来写几句。
为了我,你离开了那所学校,离开了那二十几位对你感情很深的学生。你收拾了几件衣服,还从家里装了一些米,然后把5张崭新的十块面额的人民币放在你妈房间的桌子上,用那台小录影机压着,然后和我一起离开了那个家。
我们一起走路,走在“芭蕉冲”往“廖溪小学“的这段路上,我们走得不快,路边的小草轻摆,有几分依依的情怀,心情有些沉重,我们默默无语,心里想得是这条人生路,我们该怎样走下去?
来到了学校,你和几位老师道别,看你一副沉重的样子,直让我心碎。我在心里安慰,我们只是去禾滩,不算远离。我在你任教的班里,随手用粉笔写了几个字:
一年学,百元薪,历尽春夏秋冬;
两条腿,万条道,走遍东西南北。
当我们走出学校,来到路边等车,那二十几位学生从窗口伸出脑袋,一声声轻轻地唤着“老师”,那声音深深地叫进了你的“柔肠”…
从此,你加入了我们禾滩的“摆摊团”,早出晚归坐着“爬爬车”去赶场。
我们去进货时钱很紧,你有去母亲那里借来500元凑去进货,生意也有了些起色,后来为了要摆两个摊,就又去你妹妹处借了两千块钱,两人开始好好做生意,手头也感觉宽裕了些,如果这样顺顺当当的做下去,早日还款很有希望。
但我们的命运也许注定不会如此顺利,如此单调。
为了省钱,我们两人只租着一间房,也属于同居一室。在这个苍茫的天地下,在这个世代居住的地球上,你情我愿的同居一室可以吗?
我们的生活会妨碍着谁吗?
总会有人和我们过不去,不让我们好好生活。
那是一个漆黑漆黑的夜晚,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像
“半夜鬼敲门”一样把我们从梦中惊醒。
不用说又是要钱的来了,可我们真的没钱做慈善啊。
不用说又是禾滩乡政府的人。
他们是“吃公粮”的。
他们就是强权,他们就是“天皇老子”。
他们就负责不能让老百姓睡个安稳觉。
又要以“非法同居”来向我们敲诈。
我们在甜蜜的睡梦里被这些“噩梦”惊醒,我三两下穿好衣裤,从窗户往外翻,二楼的位置不算高,不远处有三人守着,我没有直接往下跳,顺着那条排水的水泥沟横向移动,几经周折躲过了这分几处守候的十几个人,你就这样被他们带进乡政府的办公室。
因为抓不到我,没有非法同居的证据,他们很抓狂,再次让你带到我们的房间搜查,实在没东西好查,最后发现了那本我从隔壁借来翻一下的言情小说,说是里面有几个省略号的意思有待商榷,那就罚款四十元吧,否则不放人。
我则在黑暗中徘徊了好几个小时,回来时发现房间窗户边有只手表,是抓我的人看我从窗户翻出去要追我时落下的。
从此他们天天来盯梢,时时找我的麻烦,在禾滩很难安身啊,我们又实在租不起两间房。
后来怎么就想起了,搬到廖溪林管站来住了,这里离你家很近,只有一里路,但去赶场搭车不方便,五天中有一天没处赶场,生意也慢了下来。
你隔壁的“胡子哥”叫我和他一起去做木工帮他几天忙,如今我在这个偏僻的村里做木工,想想海口50块钱一天,这里是每天10块钱,也是没办法啊,好几天没回来了,这几天你的生意好吗?
离家里近了,你可能要回去做这做那,这样就无法专心做生意,只怕很快会熄火,5天后我这里完工了就回来,再和你商量,坐“爬爬车”不太安全,要多加注意啊!晚安。
春尧:你好,做木工辛苦吗?我们这边都是木房子,拼这些楼板隔墙习惯吗?这几天我的生意也不怎么好,天开始下雪了,很多人都在家里烤火,出来赶场买东西的人明显少了,你做木工也有好几百块钱,我再卖点货,很快就可以还点钱出去。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那张生日卡片是以前的男友送我的,那不代表什么,我放在毛衣里是不想让你知道,怕你生气,想不到你还是看到了,你发现后竟然这么生气,竟然发这么大的火,你的样子好凶啊,我也不免说些气话,但事情过后,在这静静地深夜里回想起来,我也十分后悔,对不起了,我不该这样刺伤你,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好吗?
那次在禾滩,也是我的错,我是藏了一点私房钱,被你发现后,你也是这么的生气,也是这么的凶我,我本来是无心的,只是那次去新晃借两千块钱的时候,妹妹对我说,对男人一定要防着一手,决不能让自己吃亏,说你是外地人,说不定哪一天就一走了之了,到时有我哭天喊地的,别人总认为你是外地人,不可信。还有人说你头发梳得光光的,皮鞋擦得亮亮的,说你一定不可靠,所以我才藏了点钱,这也的确是我的不对,请你原谅我好吗?
和你吵架时,我也很生气,也骂你,也恨你,但我心里装得还是你,让一切不愉快都过去吧,我们要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怀孕已经有两个月了,但想到我们的拮据,不知该如何来迎接这个小生命,你和小吴也还没有划清界限,我真有些担心。你说一切有你,我就相信你真的会有办法解决,很多事我觉得很难,可是你都能轻易搞定,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想到有你,我就不担心。
我倒开水给你喝时,你竟说这水是没有开过的,你真能喝出来吗?真得不可思议,你说这是听到锅子在煤炉子上发出“声响”就倒出来的水,而此时开水其实还没开,还有一套“响水未开,开水不响”的理论,在你面前我真是很幼稚。
你出去做木工已经有三天了,我从来不知道,三天时间有这么漫长,想到和你一起吃饭时的开心,想到每晚在你的臂弯里入梦,想到你每天睡前给我讲一个故事…
哪一天能回来啊,你一定要给我讲好多故事哦,不过像那天那个故事是不能算数的,你竟一本正经的给我说,有一只老鼠饿了,找到粮仓,咬破木板,偷了一粒谷子搬回家去,然后又返回去偷第二粒谷子,再去偷第三粒…我一直等着下文,问你然后呢,你说粮仓里谷子多着呢,那老鼠一年半载搬不完,真是气死我了。好了,“娘”在叫我了,我要去洗衣服了,等着你回来。
祝你早日完工,时刻想你的秋
春秋恋⑤
今天是一九九六年的腊月十九,这一年又将过去了。
为了躲避禾滩乡政府天天的查夜,我们搬到了廖塘的林管站,这里离秋的家很近,只有一里路。秋隔壁家的胡子哥便叫我和他一起去做木工,秋的母亲也赞同,说一日管三餐饭,还有一包烟,还有工资,很好的啊,农村里的大人对做手艺的还是有几份好感,
和胡子哥在黄阳村做了一段时间木匠,已经完工了,于十六日下午我们又一起来到了这个叫做“白水摊”的小山村做木工的,已经有三天了,再过两天就会完工了,可以回去和秋团聚了,年前不用再去哪里干工了,收拾一下可以过年了,虽然依旧“缺衣少食”,但今年过年有秋和我一起,有了她就有了欢笑,就有了希望。
白天做木工,晚上拿出纸笔记录一点心情。
还有一天就完工了,很快的,很快的。
今天已经完工了,晚饭也吃好了,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去了。
今天是腊月廿二,刚好是波州赶场的日子(逢农历二和六),坐船很方便,我很想早点回去,想早点见到秋,但胡子哥要去波州街上办点年货,我也和他一起上街来。
年底了,赶场的人特多,街上特热闹,我们在街上顺便购置了一点工具,等过了年还要去做工,虽然只有十块钱一天,但这里消费也低。
匆匆办完事,我就催胡子哥早点回来,坐上第一班船,等了又等,一点半的时候,终于起锚。随着船内柴油机的隆隆声,离秋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终于,船终于靠岸了。
我和胡子哥挑着一些做木工的工具,随着人群向廖塘走来,心情是激动的,马上可以见到秋了。她今天不赶场,一定在林管站里守着这个店(不赶场的这一天就在林管站把衣服挂出来,偶有人来看看)。在路上,我来了灵感,酝酿了几句诗,准备念给秋听。
两三里路轻松走过,远远就看见林管站那栋两层的小楼了。在周围木房子的烘托下,这两层的砖房子有点显眼,二楼是他们的办公室,一楼中间的这间房就租给我们放服装,秋就在里面。
“胡子哥”,先到我这里歇一下,叫秋给我们做两个菜,我们喝两杯再回家。
“那麻烦嘞”,“不麻烦,不麻烦,改天也要上你家去喝得嘛,我这里就是没有像样的桌子”。
“自己做一张嘛,到我那里拿点木料来就好了。”
“我也想做一张,就是没有木料,秋家里有,但她娘一定不肯的。”
就这样我带着“胡子哥”来到了林管站,我们租着的房子。这房子怎么是关着门的呢?今天秋应该在的啊,今天没地方去赶场,在这里也是像店一样开着的啊?
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匆匆走近,急急摸出钥匙,打开门,只见里面一片狼藉,像是洗劫了一样…
秋,秋,我喊着,打开里面的睡房,里面也是空荡荡的,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我的服装店,我所有的一切全部没了,我手脚无力,不知所措…
秋到底上哪里去了呢?是回家了吗,那这些货呢,我赖以生存的这些货呢?
不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无奈的锁上房门,和胡子哥一起来到芭蕉冲。
胡子哥回自己的家里,我就直奔秋的家,没见到秋,其母亲一副冷漠的态度,我问及秋的去向,她说秋不是天天和你在一起吗?你问我,我去问谁啊?还对我说:不管怎样,你要负责把秋给我找回来过年,否则对你不客气。
她反而把事情推到我头上,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反咬一口”吧!
我在堂屋转了一圈,发现了秋的那部自行车,本来是放在我那里的,现在搬回来了,那么那些货也一定是搬回来了,不过肯定是藏起来了,不让我发现而已,那么秋的去向她也一定知道,她们是联合起来摆脱我而已,我也实在忍不住了,就接口她要我去把秋找回来过年的那句话:好的,我去找,找到就捅死她。
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回到林管站的,无力的倒在床上,这是两个月来我和秋一起睡觉的床,如今已经人去楼空,留下的除了一片凄凉还是一片凄凉。
五天中有一天不赶场,就把这些货物衣服在这个林管站整整齐齐的挂出来,也像一个服装店的啊,也有人来看看,买点货物的。而如今挂得满满当当的衣服,仅剩下几条挂衣服的绳子,还有几条卖剩下的皮带,直直的垂在角落,几包剩余的气球静静地躺在货柜里,秋的母亲曾送给我一双手工绣的鞋垫,我垫在皮鞋里的,现在皮鞋里的鞋垫已经拿回去了,皮鞋则扔在墙角。
绳子上还挂着几件衣服,那是我自己穿的衣服,她帮我洗过了,她晒衣服从来没有挂得这么整齐过,这是最后一次,大概心态不同吧。
那些锅碗瓢盆,吃了饭总是不爱收拾的,已经发臭,还有一块猪肉,买来没炒过,扔在那里已经腐烂。
我母亲从老家给秋寄来一双布鞋,秋也穿过几次,现在那布鞋也是扔在垃圾堆里,一只朝天一只朝地,那可是我年迈的母亲带着老花镜一针一线缝起来的…
我的心在滴血。
秋,你竟绝情如此。
我要杀了你,我真的这样想过。
恍惚中我忽然明白了一些事,秋这次来做生意是从她妹妹那里借来两千块钱进货,她母亲怕我们还不起,就把所有货物都拿走了,因为我来做生意时也是从家里借来两千块钱,所以留下两三条最没用的皮带,两包几块钱的气球,还有两件价值3.5元的陈旧衣服,算是留给我的,秋的箱子不见了,所有她的东西都带走了。
几乎找不到她的任何东西,最后发现灰尘里还有几根带点卷的头发是她的,是她梳头时掉落的,但我买的两把梳子都拿去了,不见了;镜子也带走了;两把牙刷和一支牙膏本来是装在同一个杯子里的,现在只有我的牙刷还斜斜地歪在杯子里;两个身份证本来是叠在一起的,如今就剩我的身份证安静的孤独着;那些平时放在一起的照片,她的也挑走了,我的就这样被挑剩在那里…
我到处找,看有没有给我留个纸条啥的,总得解释几句吧?
可是没有,我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和不可能的地方就是没有找到只言片纸。
后来发现我的一件毛线褂子不见了,还有我妈的一张照片,和我本人的一张照片,也不见了。
这一夜,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秋啊,你竟这样一走了之?你竟绝情如此?难道你就这样在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吗?
你会去哪里呢?
难道是跟那个姓彭的男孩走了吗?他是来林管站实习的,在门口守卡,就是像保安一样守着一根长木头,要是有过路车运木材经过就卡住盘问,那天卡错了车,把带人的“爬爬车”给卡住了,车子撞上了木头,“爬爬车”司机不肯罢休,你二伯是负责人。一个劲的向别人赔不是,还赔给别人一千块钱,不过用的是公交的钱。我看他趁我出去做木工时就来接近你,还来我们这里烧饭吃,和你两个人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你也不做生意了,关掉前面的店门,和他在后面的房里一起吃饭,那个男孩子还坐在我们的床上,有没有素质啊,你真的这么花心吗?他怎么来一天就和你好上了,你当时和我第一次见面也是以身相许,叫我带你走…
你的心真的就这么狠的吗?你就这样跟别人走了,对得起我吗?我真想杀了你,对于一个没有活路可走的人,杀人也是被逼的。
女人啊,为什么你们都是这么花心的啊,你怎么对得起我这颗诚挚的心,我可是真心真意死心塌地的,剖腹掏心的啊。
小吴这样,你也这样吗?
难道天下的女人都这么不专一的吗?
你和我好好过日子了,还和以前的男友往来,还送什么卡片什么的。你一个人去洞坪,这个姓彭的也跟着去,还帮你背着包,你们是什么玩意啊!
村民也有几位说秋这一家人真是太过分了,不靠谱,前几年村里也有过谁家的女儿和外地的男友好上,后来不肯了,做的很绝,那外地的男人实在被逼得无法活了,就把老婆和丈母娘给杀了…
腊月廿七了,天气晴,但很冷,我四处找她,她的亲朋好友处我都已找遍了,还是不见踪影。以前这些人都是挺客气的,交往当中有什么消费也都是我付的,也有好几位拿过我们的衣服,不用付钱的,如今都是一副冷漠。
到了新晃,秋的堂弟文文也不爱搭理,秋的同学姚爱珍已经不在医院上班。
晚上到柳寨,找到秋的那位朋友吴玉梅,她也说不知道秋的下落。我问有没有和吴小平一起去广东打工,她说没有,小平没去广东。吴玉梅几天前刚来我们林管站的房子玩过,那天天冷怕她回去时冻着,我就借给她一件大衣穿回去,现在这件衣服就挂在她的家里,但是她不肯还了,她说秋走了,这衣服就不用还了,她又不认识我?
我也知道找不到的,但我不死心。
山村的夜晚死气沉沉,我从海南带来的一个收录机,还有我在这里刚买的一台二手黑白电视机,已经不见,被林管站的老大,也就是秋的二伯拿去了,算是抵押的,要我交了房租才能给我。这是我不在时他偷偷开门进来拿去的,有什么值钱就拿什么去抵押的,这是违法的。
在这漆黑的夜晚,死沉死沉的夜晚,我想念我的收录机和电视机。
明天怎么办呢?身上只有五块钱了,我的钱全部交给秋在做生意的啊,我是一分私房钱也不会留的啊,我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自己的钱还要私下藏的吗?天下难道没有一位可以合作的对象吗?女人啊,外面市场里不想去赚一点钱,就知道藏点男人的钱,不是要害死自己的男人吗,很多男人就是因为女人藏了私房钱而一辈子没有起色,还以为自己的生意不行呢。就像男人在建水库大坝,百年基业希望是滴水不漏,可女人总是在挖孔,一直在偷偷搞破坏,所以男人一生的事业就这样葬送在自己女人的手里。所以说夫妻店很难开,要是有一方会私下藏钱这事业也就跨了。本来是团结才有力量,如果两个人在一起是为了互相战斗,互相拆台,那么何苦要在一起呢?
做木工的钱还没拿来,到了年底了,也就这几天能收点钱上来的,到时把这里的房租付掉,把收录机和电视机先拿回来,还有秋从家里拿来一张竹凉床,我也帮她们送回去,还有一个碗,一把煤饼钳子也拿去还给她们。
先去胡子哥家里借了几斤米,还拿来一颗大白菜,以至于不让自己挨饿,真是谢谢胡子哥一家,对我很好。胡子哥的父亲年事已高,也觉得秋的一家人办事太不靠谱。
再想想,这些货藏在家里一点用也没有啊,要拿去卖才能换成钱,四千来块钱的货啊,要么就拿去转给别人,这种可能性很大。明天是禾滩赶场,要是那些货转给了别人,也一定会挂出来卖的,那么我自己的货我是认识的,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禾滩没有找到线索。
腊月廿九日了,已经过年了啊,我不死心又跑到步头降,市场里也没有看到我的货,遇到了丽芳,丽芳是秋比较要好的朋友,也不知秋的去向,她说:秋很喜欢你的,她很爱你的,一定会写信回来给你的。
为了丽芳的这句话,于是我就在小店里傻傻的等着来信。
这一天,秋的哥哥从贵阳回来了,秋的妹妹从新晃学校也回来了,我远远地看着她们在家里进进出出,不久前我和秋也在那里进进出出,每次赶场回来我都是买只猪蹄回来和她母亲一起吃饭的,如今与这家人已成陌路。
她们二楼窗口晒着的衣服,是多么的熟悉,因为有一半都是我在卖货时送去的。
晚上秋的母亲带着一帮人来林管站,来我面前耀武扬威。一位是她在村里的老相好,一位是秋的哥哥,还有一位是秋的堂哥,还有秋的四伯。这伙人带着铁棍等家伙,来向我要钱,如果不给他们两千块钱,扬言要打死我…
秋的母亲下令抢走我的电视机和收录机,秋的哥哥一马当先,秋的四伯正在当选村长吧,还没当上呢,就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子,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和底气,提着菜刀,谁抢就砍死谁,看我拼命了他们才罢休。
我的底气是,我没有错,我是受害者,我都觉得自己很冤。
我的勇气是,我已经无路可走,没法活的人,还怕什么死。
他们的目的是想让我消失让我离开此地,越远越好。
年三十了,除夕了,过年了。
天气晴,这里的气候不算很冷。
我从廖溪林管站搭车去小吴家——李树乡晏家村,一路上思绪万千。
小吴的父亲头发已经花白,来洞坪和步头降找过我,要我回去过年,虽然听说了我和秋的一些事,但过年了还是叫我去家里过年,想想厚道的老人,我真有些内疚。说实话,小吴的父母真的对我很好,我和秋一起用的被子床单还是她们家的呢,秋的母亲很小气,什么也不肯的,送我一双鞋垫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趁我不在又来从我皮鞋里拿回去。
也不知小吴有没有回来过年,此时此刻我还真希望她回来,既然两人合不来,那么也好趁两人在一起时顺便办理一下分手的手续,就算离了婚也是朋友啊。
本来我可以在林管站一个人过年的,昨天到步头降的时候我也买了一点菜,还买了一桶煤油,我始终烧不惯煤饼炉,还是在烧煤油炉。但心情不好,一个人过年也挺凄惨的,我也害怕这是非之地,听到一点点声响,就以为是秋回来了,然后是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揪心得疼。
胡子哥也叫我去他家里过年,和他一起做木工,他们一家对我也很好。他家离秋的家太近了,就隔着一点点路,我也不想去。
秋怎么会这么狠心呢?她答应过我一起过年的,说得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呢?真是想不通。那次可以抽500元钱出来,我们也考虑过先还她妹妹的还是先还我哥哥,她说过先还我二哥的,说得挺好的,叫我安心去做木工,他会把钱和信一起帮我寄去的,挺通情达礼的啊。为了凑起来先还钱,所以我去做木工身上只带了十块钱啊,其余的钱都交给她了啊,我做木工5天,总共50块工资,回来在波州买工具就花去了20多块,要知道这样,我还买什么工具啊?
我做木工的几处地方,她还去收过工钱,真的好过分啊,那几处东家没有把钱给她,说真不要脸,谁做的工,钱就得给谁吧!
她们难道真的想置我于死地吗?秋感觉上真不是这样的人啊,但她母亲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弄死我这样的个把人她就会有成就感。
那些货一定是藏在家里,以后就成了垃圾,越放越不值钱,只有卖出去才是钱啊,真是SB啊,这些货在我的手上是钱,你拿去当垃圾有什么用,竟要害我这么惨。
一路上就这样想着。
随行带来了一个洗衣用的大脚盆,还是和小吴在一起时买的。还有一些碗筷什么的,连煤油炉也一起带来了,反正我不可能在此地久留了,我算是死在“秋一家人”的手里了,就算是被她们无缘无故的赶出湖南吧!
小吴原来没回来,两位老人大概也听说了我和秋的事,但没有点破,快要吃年夜饭了,我去买了几瓶酒,买了一条烟,还是高高兴兴地过年。
回想去年和小吴一起在此地过年的情景,而今年的小吴却在海口,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我又在她的家里过年,唉!人生竟然如此。
也不知道秋在哪里过年,这半年都是和秋在一起,想不到会突然失踪,真是想不到啊,我却回到了小吴家来过年…
在这万家团聚,举杯同庆之时,我想起了已经去世的爹,想起了已经年迈的妈,不知道她是在大哥家过年还是在二哥家过年?
想起了远方的哥哥姐姐。
想起了所有有恩于我和有仇于我的人。
最怕除夕团圆夜,总是感伤情切切。
(下一集:我这样的人生16—跨越浙湘春秋恋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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