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在北国鬼服兵团 by颜凉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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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怎么样啊,我们联系也不多&&包子,你这个大骗子!!!
  门铃二度响起,明知道金云海听不见,可凌飞退回去的动作依旧蹑手蹑脚,他决定了,死活都要装不在家!
  为什么要装不在家他也不知道,反正现在的凌飞就是乱,他不知道金云海来干嘛,是来当面怒斥自己挂他电话?还是挂完之后更过分的关机?还是自己不检点跟别的男人开房?反正不会是来为包子送山货的T T
  凌飞其实是有一点点高兴的,但这种高兴太微弱了,又被乱七八糟的其他重量级情绪盖了,所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第二次的门铃也停住了,凌飞屏住呼吸等了很久,没响起第三次。
  心徐徐落回肚子,凌飞刚想走过去在监视器里看看究竟,比如对方走没走,手机又代替门铃唱起了歌儿。
  金云海的执着凌飞见识过,比如在冰面上用防滑鞋底追逐了自己个把小时。所以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接听对方很可能会把电话打到没电&&好吧,以上都是借口,他就是好奇金云海来干嘛,好奇得抓心挠肝。
  &喂?&凌飞努力控制着心跳,以免它趁自己不注意蹦跶出去。
  &干嘛呢?&金云海的声音很低,还夹着一点点风声。
  凌飞对这个句式已经有免疫力了,此刻对答如流:&公司呢。&
  &加班?&
  &嗯。&
  凌飞话音刚落,门铃三度响起,静谧的夜里响亮得骇人。
  凌飞吓得一激灵,电话那头传来金云海微妙上扬的语气:&你单位挺人性化,一写字楼弄住宅楼的门铃呢。&
  金云海说完,门铃继续唱歌,并且持之以恒。
  凌飞无奈,只得走过去开门。
  三分钟后,金云海登堂入室。
  没见的时候心情复杂,害怕啊,迟疑啊,期待啊,总之什么都有,可等真见了,凌飞才发现,他什么都想不了了,只知道看着金云海,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了。
  &怎么不继续装了?&金云海没好气地进屋,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
  &你怎么这么多损招。&凌飞回了神,然后发现金云海两手空空,没有行李,没有背包,除了风尘仆仆,什么都没有。
  &那也没有明明搁家里还装相儿的人损。&金云海说着四下环顾,末了问,&就你一个人?&
  凌飞奇怪:&这不废话么。&
  金云海问:&你情儿呢?&
  凌飞不言语了。他知道金云海误会了,但他不想解释,这也没法解释,说我憋不住找了个人准备泻火?金云海好意思听他还不好意思说呢= =
  &你俩和好了?&没得到答案,金云海锲而不舍。
  &你大老远跑过来就为打听八卦啊。&凌飞故作轻松地走到冰箱面前,拉开门,&饮料啤酒咖啡茶,要哪个?&
  这回换金云海不说话了,就那么看着他,一眨不眨,聚精会神。
  凌飞被看得头皮发麻,胡乱拿了两罐椰汁回来把其中一罐递给金云海:&我说,你到底干嘛来了啊?&
  金云海接过饮料,也不开:&不干嘛,就过来看看。&
  &你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凌飞哭笑不得,刺啦打开自己手里的椰汁,喝一大口,才觉得整个人慢慢平静下来了。
  &没办法,&金云海忽然说,&我瞧出来你是死也不打算回去了。&
  凌飞愣住,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油然而生,但嘴上还是话赶话:&我家在这儿,公司在这儿,回哪门子东北啊。&
  &你妈不是在那儿么?&
  凌飞语塞。他不喜欢这个话题,他怀疑金云海是专程来干架的。
  事实上他也这么问了,结果金云海说:&你打不过我。&
  凌飞想拿装饰柜上的水晶地球仪砸他!
  这厢凌飞正在心里虐杀着,那厢金云海忽然问:&我累了,睡哪儿啊?&
  情境转换之快让凌飞有些跟不上,可人家毕竟千里迢迢来了,他又不能真把对方扫出去睡大街,只好老大不情愿地开始收拾客卧。
  金云海就靠在客卧门口看着。
  凌飞这叫一个窝火,收拾妥当之后走到金云海面前,咬牙切齿:&弄好了,大爷您就寝吧!&语毕就要往出走,金云海却忽然伸出胳膊挡住他的去路。
  凌飞心里的火苗儿窜到了九重云霄,他仰头对上金云海的眼睛:&你要真想打架就吱个声儿,别闷着自个儿憋气,多伤身哪!&
  金云海目光炯炯地看了他半天,忽然说:&我高估我自己了。&
  &啊?&
  &我真以为自个儿是情圣呢。&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好像变心了。&
  凌飞愣住,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停止,时间仿佛也停止了,只剩下金云海那最后一句话在宇宙间回荡。凌飞希望它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又害怕自己想偏。有多希望,就有多害怕。
  金云海的声音沙哑却沉稳,一如他的目光,就像长白山上最坚定的磐石,扛得住千百年的风霜:&那次咱俩喝多了,做丨爱的时候你说喜欢我。我当时觉得你这话可能不是跟我说的,或许是把我当成谁了,到后面你说回深圳,而且真就一回不复返我就基本上能确认了,那话肯定不是跟我说的。&
  凌飞在刚听到自己曾酒后表白的时候是狼狈,可等金云海说完,就剩下难受了。他不记得自己曾干过这事儿,但不记得不代表就不是真心,可金云海不信,那他干嘛要捧过去?
  &所以你这次过来就是想跟我说,我半年前在喝醉的情况下跟你表错情,然后你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没伤害,我觉得你那话不是跟我说的才好呢,我那时候真把你当哥们儿,不想弄那些扯不清的。&
&57、第 57 章 ...
  飞的心绞在一起,跟把心脏放绞肉机里那么疼,他甚至不敢去看金云海,仿佛对方是美杜莎,看一眼便没活路了。可他面儿上还是要绷住,最好再带上个笑。输人不输阵,他输也要输得风光。
  &我变心了。&没等他说话,金云海又重复了一遍。
  &你刚刚已经说过了,&凌飞终于抬起头,并且发誓要一直高傲地仰着,&虽然我没明白什么意思。&
  金云海继续:&既然我能,你也能。&
  凌飞举白旗投降:&你能别把话提炼着说吗金大圣,我这脑子理解起来有困难。&
  &行,&金云海一副好说好商量的样子,&展开来讲,就是我不准备要你这个哥们儿了。&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凌飞彻底傻掉,随后那气愤就如同喷涌的火山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就操了,刚才还说真当哥们儿,这会儿连哥们儿都&&他当谁稀罕跟头熊做哥们儿啊!
  凌飞刚想张嘴喷岩浆,却不料金云海比他更快一步&&
  &你当我老婆吧。&
58、第 58 章 ...
  凌飞傻站在那儿,呆若木鸡。还是被雷劈成焦炭状的。
  现实的巨大戏剧性就像一架恐怖的过山车,载着他的心脏上天入地。他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虚幻的,什么是彻彻底底客观发生的,什么是飘飘忽忽自己YY的。前一小时人类还在钻木取火,这一小时就登陆月球了,前一分钟世界各处还都在火山爆发,这一分钟就冰河世纪了,前一秒他和金云海眼看着就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这一秒对方就单膝跪地求婚了&&好吧,单膝跪地是他YY的。
  但你妈铁人也受不了这个啊!你当演反转剧呢!不知道忽冷忽热爱感冒啊!!!
  金云海活了快四十年,从来都只感觉时间过得快,比如他好好一青葱少年转眼就成了沧桑大叔,再比如英姿飒爽的爹妈转眼就垂垂老矣,再再比如凌飞转眼就回深圳大半年了。唯有此时此刻,自他说了那句请求&&在金云海的认知里祈使句是请求的标准使用规范&&开始,时间彻底慢了下来,以令人发指的速度一点点往前蹭,仿佛你不抽一鞭子它就会停下来。
  凌飞作为一个生命体也仿佛停住了,就木头似的站在自己面前,眼珠不动,嘴唇不动,胳膊腿都不动,恍惚中金云海好像看见对方的元神呼之欲出且手持菜刀一脸咆哮狰狞状,但甩甩头,那元神就不见了,然后面前依旧是一尊仿佛见了美杜莎的怪物雕像。
  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金云海想,人类还没有进化到不用声带发音就能脑电波交流的层次,所以他觉得需要说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呆滞局面。
  &那个,&皮厚如金云海,也在表白犹如巨石沉入大海中觉出来几丝尴尬,&你不想说点儿什么?&
  凌飞的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总算鼓捣出来一丁点儿声音:&这话应该我问你吧。&
  什么叫你当我老婆吧?不需要前因后果吗!不需要真挚表白吗!不需要先深刻反省再赌咒发誓吗!你当你盘古啊说要有天就有天要有地就有地要有山河大川就有山河大川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联合国直接一句要有共产主义世界全球人民都跟着你少奋斗八百年!
  金云海微微歪头,有些困惑,凌飞的意思显然是要自己再说点什么,可他该说的都说了啊,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再加什么杂七杂八的都是多余好吧。可凌飞那架势显然自己不把话接下去这交流就没法进行了,思及此,金云海也豁出去了:&你要是等我跪地上拿钻戒就趁早别想了,我这跟头把式连滚带爬过来的没工夫弄那个。大不了回去补,补双份儿行吧?&
  凌飞眨眨眼,终于从木鸡里破壳而出,他没自作多情,金子真是想明白然后过来收妖&&啊呸,过来求爱了。并且那架势就好像完全没底也闹不准他凌飞的心现在谁身上呢,合着他以前发出的明示暗示精神示肉体示都让对方就着馒头吃了!
  可是&&开心。
  这个时候谁要说自己不开心那就该拿炮轰。心心念的人终于跋山涉水当然也可能是一个筋斗云翻过来跟你表白了,换谁都高兴。
  只是美好来得太快,以至于有些不现实。只有电影里才会在这时候让主角们深情拥抱涕泪横飞因为篇幅有限距离打字幕只剩十分钟,而在真正的世界里,过往发生的种种连同心底的那些顾虑这会儿全都开始出来游行,小队伍排得贼齐小口号喊得贼亮,让人无所适从。
  &我有点儿乱,你让我缓缓。&这是凌飞唯一想得到的话。
  金云海点头表示理解:&行,我看着你缓。&
  凌飞嘴角抽搐地想出了第二句话:&你可以去死了!&
  咣当&&
  眼睁睁看着卧室门合上的感觉很微妙。因为凌飞的身影消失了,所以金云海从头到脚松懈下来,甚至连提着的心,都有了短暂的舒缓;可也因为凌飞躲进了卧室,金云海便有些嘀嘀咕咕,娘的自己有核辐射吗,怎么就不能当着自己的面儿缓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没了自己的淫威&&啊呸,威慑力,怪物指不定最后想出啥来,万一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怎么办?
  就地把人绑回东北?不可,怪物会挠他= =
  任对方选择别人不要自己?不可,他会去咬情敌= =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在这里死扛到怪物决定变心好了。
  窗外,夜色正浓。
  金云海有些躁地走过去拉开窗,湿热的风扑面而来。明明该是秋天了,却还那么热。金云海不喜欢这里,可没辙,这里有他喜欢的人。
  是的,他喜欢凌飞。这话说起来容易,可真要说出口,就得负责任,就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情了,所以他犹豫了很长时间。包子虽然面儿上损他拖泥带水,可却也从没煽风点火的非逼着他来深圳,因为包子明白,有些事情急不得,急了就要乱,乱了就容易出错。他不想冲动了再后悔,一如他不想表白了再收回去。如果现在有人问沈锐掉河里了你救不救,他还是会救,因为任何一个人掉水里了他都会去捞,可如果沈锐和凌飞同时掉水里了呢?三天前的他或许会犹豫,可现在,他知道谁应该是自己要去守护的。
  这不是值得不值得的问题,而是心之所向。包子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后悔爱沈锐,他说没有,不是因为沈锐,而是因为那是自己的选择,你走过的每一步,无论对错,苦乐,都是生命里抹不掉的印记,正因为它们,才组成了一生的丰富滋味。而现在,他想选凌飞。
  好吧,是他希望可以选到凌飞。
  机场被亲的时候他有点儿懵,不是没想过凌飞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可当这种意思明晃晃摊开来的时候,他又有些扛不住,因为他在水深火热里呆得太久了,以至于忘记了要怎么在幸福里徜徉。他就追过一次人,而被人追的经验值为,零。当然包子说那是因为他皮太厚好多讯号没接收到,可凌飞这个他就是犀牛皮也接收到了,于是好多以前没想过的事情自觉不自觉的就进入了大脑中枢日程,并以每天几十万转的速度分析处理着。
  直到两天前,他接到沈锐的电话而脑袋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为什么怪物在亲了他之后又只字不提甚至好像没发生过一样,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有些东西没办法总结出个定律法则啥的,稀里糊涂就这样了,然后他就可以不再稀里糊涂了。
  可一个电话飞过去,凌飞在跟人开房。
  怒是肯定的,但他不能跟凌飞怒,因为没啥资格,控制不住吼上一句,还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他打不通电话后就直接去摧残了包子,谁他妈信誓旦旦说怪物肯定对我有意思的,包小光你个大骗子!!!
  反正事情就这样了,凌飞喜欢他也好不喜欢他也罢横竖他已经到了这个地界儿,带着诚意带着霸气带着隐形的彩礼扑面而来了,凌飞跟前对象复合也好,没复合也罢,差别只在于他是带着媳妇儿走还是先拆散野鸳鸯然后再带着媳妇儿走。
  当然这话说了痛快,可这事儿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只能说,人生没有几回搏,该走路时别过河。话说回来,凌飞会不会缓得太久了= =
  一门之隔。
  &包子,你是不是活腻味了生无可恋了准备羽化成仙永远脱离地球了!&凌飞乱,乱成一锅粥了,脑袋根本没办法思考,所以他需要和别人说说话,不用给意见,说说话就好,当然如果那个人了解事件原委并有一定承担炮火的能力,就再好不过了。
  包子那边儿有些嘈杂,但不影响该同志的声音清晰传递到千里之外:&呜,我现在搂着媳妇儿吃火锅,喝着啤酒唱着歌儿,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我不想离开这颗幸福的蔚蓝色星球&&&
  凌飞这叫一个磨刀霍霍,对方的悠哉更衬得他混乱而狼狈。
  包子也意识到有情况了,忙问:&咋了?&
  &你说咋了!&凌飞努力压低声音又不减气势,&金子过来了!而且连根毛儿都没带!你的榛子呢!木耳呢!松子儿呢!&
  &靠不是吧,他这就过去了?!&包子的声音与其说是诧异不如说是惊喜,&他妈真给力,哈哈。&
  凌飞快把牙磨成牙粉了:&包子,你再这么继续拉仇恨我就要出暴击了。&
  &别介别介,&包子适可而止,言归正传,&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我家客厅。&凌飞说着下意识瞄了眼门板,总有种它马上要寿终正寝的错觉。
  &那你在哪儿呢?&
  &我家卧室。&
  &他表白不成恼羞成怒想强你然后你逃开了?&
  &我说你泰剧看多了吧!&凌飞无语,沉默了下,才缓缓道,&我乱着呢,想找人说说话,当然了,最好也能帮着我一起想想。&
  &我以为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骂我。&
  &不用怀疑就是的,只不过不完全。&
  包子内伤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你俩这事儿&&我没意见。&
  凌飞黑线,他当然不是问包子他到底要不要跟金云海,只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想来想去都想不通,就只能说给别人听听看。
  &他曾经跟我说过,活了小半辈子就喜欢过沈锐,可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个了。&话一出口,凌飞才发现,原来他记得这么清,原来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在意。
  包子没对这话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淡淡调侃:&看来现在有第二个了。&
  凌飞不是滋味,也说不上这会儿什么想法,总之,很复杂。
  包子仿佛能触摸到凌飞的心里,笑道:&这移情别恋有点儿快哈。&
  凌飞认真地想了想,最后实话实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毕竟我没跟男的好过。&玩笑似的两句过后,包子叹口气,&但我就觉得吧,他跟沈锐好几年了,你说他能忘么,要真全忘了,也就不是人了。你跟你那同学不也分分合合折腾来折腾去么,但人得往前看。金子和沈锐分那阵儿,说以后各走各的,结果前阵子沈锐出事又找过来,但金子没帮,金子说如果他和沈锐还是朋友,他就帮了,可不是,他跟沈锐闹到那份儿上做不成朋友。所以我总觉得金子再怎么心里惦记,惦记的是那段情,不管那个人是沈锐还是别的谁,想了,就拿出来在脑袋里缅怀一下,仅此而已。而且我觉得有一点金子挺爷们儿,就是不管他心里怎么拖泥带水,落到真章儿上,干净利落。分就分了,我缅怀我惦记都是我的事儿,你别来找我,找了我也不搭理,咱俩完了就是完了。不像某些人,说分手了又去开房&&&
  凌飞一路听下来心潮澎湃正欲向对方倾吐自己的隐秘心情,就被这最后一句给浇了当头一盆冷水。他算看出来了,包子就是金云海的禁卫军!亲友团!后援小分队!!!
  &那不是我之前的男人,就一伴儿,&不知怎么的,凌飞可以忍受金云海误会,但就想给包子解释,&赶巧遇上了正好大家都没人那就互相帮忙一下。&而且还没帮成= =
  &晕,那你不早说,好么给金子急得像上了蒸锅,跑我店里让我问你要地址的时候那架势就好像我问不出来他就要咬我!&
  凌飞跟着包子的形容就在脑袋里勾勒出一个浑身着火的齐天大圣形象,然后自己给自己逗乐了。
  包子似乎感觉到了这边情感的微妙变化,再添上一把柴火:&其实认识这么久,金子什么人你最清楚吧,我就觉得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哪能跟硬盘似的说格就格,有这么个人,在你生命里留了这么一段,总归有点痕迹的。但未来呢,你不能跟曾经过一辈子。金子是碰上你了,所以他乐意再往前走,要是没你呢,他可能就继续呆在原地了。人不都这样么,有了更好的,自然想去追求,这叫对美丽生活的向往,多好一品质啊。&
  凌飞莞尔:&明白了,就是我比沈锐更好呗。&
  &必须的,&包子想都不想,语气坚定,&按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你绝对是金字塔尖儿那层。&
  这回凌飞彻底咧开嘴,露出了漂亮灿烂又带点得意的笑。他决定原谅包子的欺骗行径了,有时候一个好的眼光可以弥补N个错误~\(≧▽≦)/~
  &不过,&包子话锋一转,&有个最重要的我差点儿忘问了。&
  &嗯?&
  &你到底是不是真看上金子了啊,别脑袋一热就答应。我给你说,他这人你要么别沾,沾了就做好长远规划,第一个沈锐没被灭,不代表第二个第三个也能好好活着。&
  &&&&凌飞觉得自己被恐吓了= =
  深吸口气,凌飞准备跟对方说说自己的想法,比如他对金云海的心情神马的,还没酝酿完,就听电话那头传来河东狮吼&&
  &包小光你到底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打电话的!!!&
  凌飞手一抖,刚想说你家那口子会不会太凶了,就听见惊天动地的砸门声&&
  &怪物你他妈要敢搁里面睡着我灭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这章其实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通话记录o(╯□╰)o
59、第 59 章 ...
  凌飞开门的时候还有些忐忑,可一看金云海那更忐忑却还要佯装威武的眼神,心里就有了底,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人也精神了,满状态,杠杠的。
  &知道出来啦?&金云海那没好气的架势,知道的是搁闺房门口等绣球,不知道的还以为搁网吧门口等着不学好的儿子呢。
  凌飞抬眼轻轻瞥过去:&原本没打算出来,但是实在太好奇你准备怎么灭我。&
  金云海脸上罕见地闪过狼狈,都这会儿生死攸关了他哪还有心情跟凌飞抬杠:&操,你能有点儿正形不!&
  凌飞就喜欢看金云海又憋气又郁闷又无可奈何的样儿,不知道为什么,特有成就感&_&
  金云海巴巴等了半天,没等来对方说话,只觉得对方的眼神在悄无声息地千变万化,时而亮得像钻石,时而飘得像羽毛,时而荡得像微风吹过的湖水,时而又傲得像满满开屏的孔雀&&只不过是屁股对着你。金云海用尽毕生修养才克制住没掐着某人脖子来回晃地咆哮你他妈到底想说啥这无声眼波是正常人类能理解的范畴吗!!!
  热风从被金云海打开的窗户吹进来,冲散了汹涌的暗流,也软了人的心房。
  金云海深吸一口气,放缓语调,努力让自己温柔&&好吧,是不那么凶恶:&你到底想好没。&乱七八糟都玩儿去,他其实只在乎这一个中心思想。
  可凌飞哪能让他如愿,不说别的,光刚才被对方虐得忽上忽下的小心脏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儿呢,要知道,睚眦必报是凌少的传统美德:&你当考试答卷儿呢,看着题目就有对应方程式求解?&
  果然,金云海眼里正冉冉升起的小火苗噗地又灭了,略带沙哑的声音随着眉毛的拧起而慢慢低下来,不复往日的压迫感或者威慑性,反而透出淡淡的不自信:&别绕我,这他妈就一道选择题,而且只有俩选项。&
  凌飞仰着下巴,拿鼻孔看对方:&那凭什么你给了题我就要做?&
  金云海一听这话眼睛差点儿喷出火,真是千忍万忍才没让大火燎原,光是把自己烧成干尸了,还是从里到外烧的。他敢肯定,自己这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今天了,但凡能平安度过这一劫,他明儿保准去还神:&别东拉西扯了,我就想当你爷们儿,行不行给个痛快话。&
  &不行。&
  金云海半天没缓过神儿,磨叽半天,给了俩字儿,凌飞是痛快了,他怎么就那么不痛快呢!接下来怎么办?扭头就走玩儿潇洒?面不改色继续刨根问底比如你为啥不爱我爱他来把煽情?还是跟对方礼节性的握个手弄句哥祝福你明天会更好装回淡定?
  操,他哪个都不想干,他现在就想把那个又来吃回头草的奸夫干掉然后扛着这立场不坚定的花孔雀回家!
  可也只是想想。强买强卖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到头来伤筋动骨的还是自己。更何况凌飞并不图他啥,扛不扛得回去还两说。
  金云海感觉到了害怕。近十年他很少有这种情绪了,就连沈锐那事儿,他也只是难过,伤心,愤怒,甚至是绝望,但都没有害怕。因为没什么值得他怕的,他还活着,事业蒸蒸日上,父母身体健康,他怕什么呢?可是现在,他害怕了,他害怕一旦凌飞像流星那样划过他的生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
  有些人过去就是过去了,你会记着他的好,可也不会忘掉他的坏。但有些人,连他的缺点毛病你都觉得喜欢,真诚善良的是他,自恋傲娇的也是他,所有这些组成了一个闪亮亮的发光体,看过了便喜欢,喜欢了便舍不得忘,也肯定忘不掉了。
  凌飞有预感自己的&不行&会虐到金云海,但这效果会不会太明显了&&
  那人&&呃,或许应该叫做躯壳,于是那躯壳就木在自己跟前,平日里除了咆哮就是怒吼也不管口水四溅卫不卫生的嘴巴这会儿要张不张,要合不合,再配以无神的双目,死气沉沉的肢体,很好,拍丧尸电影都不用化妆了。
  凌飞发誓对方在装相博同情!
  好吧,他成功了= =
  &喂,&凌飞用手指戳某人肩膀,&别装死。&
  某人也不矫情,当下闷闷地咕哝一句:&喘气儿呢。&
  凌飞无语,酝酿半天情绪,才深沉而舒缓一字一句道:&你想当我爷们儿,不行,可你要想当我媳妇儿呢,朕可以考虑一下。&
  金云海先是眨眨眼,继而阴转多云转晴转阳光普照转高温预警!幸福的大棒落得太突然,他被砸得有点五迷三道:&呃,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凌飞再绷不住,眉眼弯下来,嘴角弯上去,笑容灿烂而迷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来吧,叫声老公听听。&
  金云海咧开嘴,每一颗雪白的大牙都泛着喜悦的光泽:&宝贝儿,你知道什么叫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么?&
  凌飞不知道,但当他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被金云海扛起来的时候,悟了。
  金云海没把媳妇扛回东北,因为这一行动的前提条件是人家得成了你媳妇儿,喝醉那次顶多算419,这回才是名正言顺的洞房~\(≧▽≦)/~
  午夜,卧房,双人床。
  上回凌飞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于是这回金云海不负重望地给他留下了深刻记忆。你不是想当老公么,行,你叫一声儿媳妇,人家就应一声儿,然后继续干着老公的活儿;你不是嫌被压得喘不过气么,行,那你坐上来,人家不嫌你重,该翻山翻山该越岭越岭你跟着颠簸就成;到最后你血条剩半体力条清空,没事儿,你困就睡,睡不着就眯着,不影响人家自娱自乐&&
  事后金云海抱了他很久,不说话,就结实地抱着。凌飞在恍惚里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就算这一刻天塌地陷,对方也不会松开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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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宁沉默了三秒,然后平静的说:&他比我大六岁。&
  张豪耸耸肩,无所谓的微笑:&那你继续心安理得吧。&
  比赛在下午三点就结束了,网吧的人要收拾机器清理会场,鹿小雨就自己先回了家。本来陈涛说晚上网吧要聚个餐,让鹿小雨去,可鹿小雨只是摇头。陈涛隐隐觉出了不对劲,有些担心。可白范一直在那边叫唤他偷懒,最后陈涛只能嘱咐鹿小雨过马路看红灯,便转身忙活去了。
  鹿小雨没回家,而是在大街上游荡了好几个小时。
  晚上八点,聚餐结束。小孩儿们都回了家,沈宁和傅天伟也回了网吧,就剩白范和陈涛在大马路上勾肩搭背的准备去喝下一摊。后来,两个人选择了常去的路边烧烤摊。
  鱿鱼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炭烧的香气飘满了整条街。
  &你别告诉你白天玩碰碰车的时候你真啥也没看出来。& 白范喝口冰啤,开门见山。
  &嗯?&陈涛抬头,一脸茫然。
  白范受不了的翻翻白眼:&说你脑子不好那都是夸你,你他妈压根没脑子,瞎子都能看出来沈宁喜欢你。&
  陈涛觉得自己莫明其妙的就接下一大通数落,动动嘴唇刚要反驳,就听白范又说:&得,咱不说碰碰车了,就说沈宁,对他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说,他是不是你家亲戚啊,偷偷塞我们网吧也不告诉我,&陈涛皱眉,&不然你那么上心干啥?&
  &你当我乐意啊,&白范撇撇嘴,&我不是想拆散或者撮合你们谁和谁,我就是想告诉,你要是对沈宁没那个意思,就趁早让他打消念头,别一天到晚吊着人小孩儿,赶明儿那孩子能让嫉妒弄成恶魔。靠!&
  陈涛低头看着酒杯,金黄色的液体上面覆盖着细细的泡沫,一饮而尽,清凉的舒爽从喉咙传递到全身,叹口气,陈涛却迟迟没再说话。
  白范刚说的什么碰碰车他确实没有头绪,但对于沈宁的心思,他并不是一无所知的。陈涛现在才发现,他真的没有直觉的才能,第一次见到沈宁,他觉得这孩子像初中时候的鹿小雨,可事实上,他们俩个完全不像,甚至截然相反。鹿小雨长到二十七,那心还在十五岁呢,可沈宁的心,却不只十九了。沈宁的心情不难察觉,在他叫自己哥的时候,在他贴心的给自己递过来饮料的时候,在他老老实实听话干活的时候,在他有意无意和自己暗示的时候,在他对着自己灿烂的笑的时候。陈涛,只是在一直装傻。
  看着这样的陈涛,白范一时无言。他并不想劝分,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十桩婚,更何况,他和鹿小雨在一起也不是三天五天。只是,他不知道现在的陈涛到底怎么想的。
  说实话,陈涛真没怎么想。他现在很乱,脑子里就像熬了一锅糨糊,咕嘟咕嘟的在煮着。对于小孩儿的贴心举动,说不心动那是自欺欺人。鹿小雨像个孩子,所以他带着与生俱来的任性和霸道,他很少温柔,或者说,他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温柔。和他一起,陈涛要做的就是不断的调整自己,调整姿态,调整心情,然后继续哄着他,让着他,忍着他。陈涛知道这是自己应该的,这么多年也做习惯了。可当这些事情被别人反过来作用到自己身上,他才明白那滋味,真的很窝心。他也会累,也想要有人哄他,照顾他,让着他。
  那之后,白范和陈涛再没说话。相对无言的消灭掉四瓶啤酒,两个人各自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鹿小雨已经睡着了。侧躺在床上的家伙紧紧攥着被子,就好像梦里正在和什么怪兽搏斗。陈涛轻轻的笑,简单的洗漱完毕,陈涛蹑手蹑脚的上了床,被子被恶人霸占根本扯不过来,陈涛索性不盖了。温柔而轻缓的把鹿小雨拥进怀里,陈涛在难得安静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喜欢一个人,就是在一起很开心;爱一个人,就是即使不开心,也想要在一起。
  入秋的时候,网吧遇到了严打。美其名曰营造绿色网络环境,于是网吧盈利开始呈倍数下降。陈涛天天忙着疏通关系上下打点,几乎是焦头烂额。祸不单行,鹿小雨在电视台受到了通报批评,因为在主持一场晚会客串的时候说了不该说的话。
  每个人的状态都糟糕到了极点,没人再想去往伤口上吹气缓解,吵架成了必然的结果。一开始是小小的拌嘴,再然后就变成了大规模的吵架。没有人愿意再去开口道歉,往往冷战一段时间,然后不了了之。久而久之,鹿小雨和陈涛都累了,不是身体,是心。
  鹿小雨每次一想到沈宁就烦躁,有的时候他会借故和陈涛耍脾气,可陈涛再没哄过他,发展到后面,吼来吼去还不过瘾,鹿小雨终于动手揍了人。除了他们乱七八糟的重逢伊始,这么多年,俩人都没打过架。不知道是不是积攒的怨气太多,那一架打的惊天地泣鬼神,打完之后两人分别靠坐在两个墙角,气喘吁吁。
  然后,鹿小雨哇的就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惨烈。鼻涕与眼泪齐飞,伤心共哀号一色。陈涛觉得头大,恨不得自己也哭个一天一夜和那家伙扯平。否则,他只有心软的份儿。
  &你不是陈涛,肯定是别的灵魂穿越过来的&&&鹿小雨一抽一抽的,指控着,&陈涛才不会气我吼我还打我!&
  陈涛疲惫的耷拉着脑袋,对于鹿小雨的指控没有一点反应,也许是懒得反驳,也许是压根没了反驳的力气。
  慢慢的,鹿小雨安静下来。力气仿佛从身体里抽离,他低声的问陈涛:&你累吗?&
  陈涛终于抬起了头,没好气的回一句:&你试试和他妈的当官儿的周旋看看累不累,你还闹!&
  鹿小雨使劲压抑住自己濒临决提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说:&我是问你,和我一起累吗?&
  这一次,陈涛没有急着回答。他认真思索了很久,才幽幽的叹息:&原来有点累,因为觉得和你差距挺大的,真的,就是觉着自己什么都比不上你。&
  &那现在都比得上了吧?&
  &嗯&&&
  &可怎么看你更累了呢。&
  陈涛没再说话。他看着身旁惨白的墙壁,仿佛望进了墙壁深处。
  胸口很痛,锥心的疼。鹿小雨苦涩的扯起嘴角,第一次发现,原来难过真的能让人窒息。
  那之后,一切都好像有些顺理成章。鹿小雨再没任性过,或者说他压根再没闹过一次情绪。哪怕他有时候实在受不了想闹一下,却根本连茬儿都找不到。
  这一年的冬天,只下了一场雪。似乎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所以下得格外卖力。上班路上,鹿小雨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走得很吃力。松软的积雪被踩踏时会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声响,可被嘈杂的车辆声音覆盖住,不仔细听,便会忽略。
  积雪把马路牙子严严实实的覆盖住,马路和两旁的人行道失去了分界。鹿小雨没注意,一下正好踩到了马路牙子的棱角,脚一滑,整个人和大雪地来了个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鹿小雨趴在地上,忽然不想起来了。如果就这么直接睡过去,算不算现代版的卖火柴的小男孩?
  冰冷的呼吸间,往日的光影开始闪回。一切的变化似乎就从那场百年不遇的大雪之后,可若要细细查找下去,便又说不清了。鹿小雨想不明白,那时候明明那么甜蜜,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陈涛还是那个陈涛,他鹿小雨也还是那个鹿小雨,那么变了的是什么呢?
  还是说,伟大的时间之神,让他们都变了。
  新年新气象,网吧终于抵御住了和谐社会的风潮,继续屹立不倒。看着存折上的数字慢慢变大,陈涛估摸着,可以付个首付了。是的,陈涛想买个房子。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那里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他和鹿小雨的家。
  以前,陈涛从没想过会有拥有自己房子的一天,那时候他一想,都会莫名激动。甚至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可如今,却更像在履行某种形式,似乎是时间到了就应该做的一件事。
  当时的感觉呢。陈涛拼命的找,兴许找到了一星半点,可那味道,怪怪的。
  想买房子的事儿,陈涛并没有和鹿小雨说,他想给那家伙一个惊喜,或者说潜意识里,他希望那家伙会惊喜。付完首付的一个傍晚,俩人吃完饭难得的出去遛弯,路过那片建设中的小区的时候,陈涛状似随意的指了指,问鹿小雨:&觉得搁这儿住咋样?&
  鹿小雨皱眉:&就住这围满尼龙绳网的地方?&
  &靠,这不还没盖好呢嘛。&陈涛敲了敲他的脑袋,好笑道。
  鹿小雨扯扯嘴角。他当然知道这还没盖好,只是故意这么说。可惜,陈涛不和他斗嘴了。
  入夏的时候,陈涛交了首付,平静的没有一点感觉。鹿小雨被派去外地出差一个星期,这一次,陈涛没有铺天盖地的思念。他想到鹿小雨比赛那年,自己跟无头的苍蝇似的几乎按坏了手机,两相对比,有点淡淡的恐惧。
  鹿小雨这一次的出差,是去西部贫困山区做一期同在蓝天下的节目,带着节目组和山区里的孩子联欢。那里没有手机信号,所以到了那里之后,鹿小雨的手机几乎成了摆设。他觉得这样也挺好,起码可以和自己说是移动的服务不到位,而不是陈涛不想自己。
  山区的孩子们很苦,如果不是亲眼见,鹿小雨不会相信。他们学习的地方根本算不得教室,他们的课本已经不知道传了几届,还是很久以前的老版。鹿小雨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可除了带给孩子们几天的欢乐,把节目制作的更打动人一些,再无其他。走的时候,鹿小雨发动整个摄制组给学校捐了三千多块钱,那是他们每个人身上仅有的现金和。
  坐上火车的时候,鹿小雨被自然的安排到了上铺,谁让他体格最苗条。可当他想往上铺爬的时候,忽然瞄到了自己的手指,那上面空空如也&&戒指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鹿小雨呼吸猛的一窒,要不是火车已经缓缓开动,他也许真的会冲下去。接着,他把车厢找翻了天。行李架上,床下面,还有整个车厢的走廊,鹿小雨甚至帮一个乘客找到了他掉的一百元钱,帮另一伙乘客找到了他们从起点站就丢失了的一张红桃9,却遍寻不到自己的戒指。其实他也知道,如此短的时间,戒指掉在火车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他还是不肯放弃哪怕一点点的希望,即使明知徒劳。
  同事惊讶的看着他,以为他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发了疯。还打趣着,说你以前发疯是突然唱儿歌,啥时候改找呀找呀找朋友了。
  鹿小雨没有力气去理会他们,直接上了上铺,恨不得不自己藏进天花板。他忽然想起,陈涛的手上似乎早就空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鹿小雨又记不真切了。
  原来,每个人都在忽略,每个人都犯了错。
  其实自己手上的那个戒指也早就没了当初的风光,磨损氧化的厉害,可鹿小雨每次看见它,都会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给与他力量,在和他说,这是陈涛的承诺。
  呵,现在,承诺不见了。
  两天两夜的火车,鹿小雨终于回到了这个城市。手机在上火车之前就没了电。因为一直没用,鹿小雨也就没在意。火车到站的时候,鹿小雨终于说服了自己,要做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什么戒指丢了就是不详啊通通扫一边去,丢了就丢了,他不会再买?靠,这回换个铂金的,让氧化都见鬼去!
  抱着此种想法的鹿小雨,成为了整个队伍里唯一熬过两天两夜火车颠簸还神采奕奕的人。同事们羡慕的拍拍他肩膀,感叹的年轻真好。
  拉着旅行箱逛商场的估计不多见,进大门的时候保安扫描了好几眼。鹿小雨没理他,直奔珠宝专柜。在营业员小姐殷勤的推荐下,鹿小雨挑中了一款简洁大方的对戒,然后微笑的望着营业员,说,给我来两只男款的。
  现金都留在了山区,鹿小雨庆幸这是一个刷卡的年代。陈涛的戒指尺码鹿小雨并不太清楚,他只能比较自己的,希望估算的不会太离谱。
  兴冲冲的回了家,刚刚不到中午。鹿小雨花了半个小时来思考怎么把这礼物送出去,最好能浪漫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后来实在饿的不行了就从冰箱里找出速冻饺子来下,这么一弄,忽然来了灵感。
  然后,鹿小雨到超市买了饺子皮、纯肉馅、大葱等等以及拌饺子馅的调料,破天荒的开始钻研厨艺。对于没吃过猪肉也没看过猪跑的鹿小雨来说,包饺子这么伟大的工程自然需要请教高手。沈盟在电话那头没什么惊讶反应,只是淡淡的说,把汤弄鲜一点,这样片汤儿也好喝。搞得鹿小雨差点背过气儿去。
  尽管有高手指导,无奈徒弟资质太差,忙活了一下午,一百多个皮儿在鹿小雨的巧手下,变成了三十来个成功的起码能看出是饺子的物体。但因为沈盟的话,鹿小雨特别注意把饺子捏得那叫一个严实。
  包最后两个的时候,鹿小雨小心翼翼的把戒指塞了进去。边放的时候鹿小雨还边感叹自己的出其不意,你想啊,正常人吃着第一个以后肯定就不会注意了,然后嘎巴,又咬着第二个,那得多惊喜!回头再让那家伙给自己带上,得,圆满了。
  看着桌子上东倒西歪的小家伙们,鹿小雨笑歪了嘴。
  晚上八点,陈涛还没有回来。鹿小雨有点着急,刚刚一时心切,饺子已经下了锅。找出手机想给陈涛打电话,这才想起来还没充电呢。赶紧插上充电器,开了机。
  拨通陈涛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好半天电话才被接通:&你还知道打电话啊。&
  鹿小雨一愣,电话那头分明是大米饭的声音。鹿小雨想骂人,陈涛那是手机还是公用电话啊?靠!
  结果没等鹿小雨说话,白范继续道:&陈涛得了急性痢疾,现在住院呢。&
  鹿小雨手一抖,电话险些握不住,好半天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时候的事儿?严重吗?他现在怎么样?&
  &前天的事儿,你手机一直打不通。&白范语气不善,&昨天已经退烧了,医生说是比较严重的轻度痢疾,靠,谁知道那是哪个星球的话。&
  &那他现在怎么样?算了,我这就过去!&
  &挂吊瓶呢,喂&&&白范没说完,电话就传来了规律的忙音,白范郁闷至极,忿忿的嘟囔,&老子还没被人这么挂过电话呢。&然后重重的叹口气,有些无可奈何。
  饺子正好出锅,鹿小雨翻箱倒柜的找出以前沈盟落在这里的保温桶,连饺子带汤一起装了进去。
  前往医院的路上,鹿小雨坐车里就开始害怕。他想,如果是自己病了然后一直打不同陈涛的电话会怎么样,想到最后,他恨不得抽自己。
  到达医院的时候已经入了夜,白范正在阳台抽烟,远远的看见鹿小雨,他轻轻的招了招手。咳,自然,没人看得见。再次拨通鹿小雨手机,白范简单的说明了病房号。
  鹿小雨站在病房门口,为了敲门或者不敲门而迟疑了十秒钟,然后,他露出了苦涩的微笑。啥时候这事儿也要想半天呢。
  直接推门而入,鹿小雨愣在了门口。屋子里有三个人,除了大米饭和陈涛,还有沈宁。小孩儿正坐在屋子的一角,疲惫的打着瞌睡。
  委屈突如其来,即使鹿小雨仍然愧疚,但却没有办法阻止那些忿忿的委屈溢满他的四肢百骸。明明大家什么都没说,明明别人什么都没做,可鹿小雨就是觉得自己被欺负了,特惨的那种。尤其是当他看见陈涛望着自己的眼神的时候,不是期待的光彩,而是平静的木然。
  鹿小雨咬咬牙,还是把饺子递了过去:&呃,我手机没电了,山区也没信号,不然&&算了,那个你吃饭了吗,要不再吃点饺子吧,当宵夜了。&
  鹿小雨的声音让沈宁睁开了眼睛,但小孩儿还维持着打瞌睡的姿势,安静的靠在那儿。白范依着阳台门框,淡淡的注视着,也没说话。而陈涛,似乎想配合他们,轻轻的看着鹿小雨,沉默依然。
  几乎把嘴唇咬出了血,鹿小雨豁出去了,丢人总比丢了陈涛强,深吸一口气,鹿小雨再次开口:&我包的,你真不吃?&
  陈涛愣住了。眼里的错愕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得鹿小雨很难受,原来,他真的从没为陈涛做过什么。
  陈涛终于说话,声音很低,还有些哑哑的:&刚吃完饭,先放着吧,回头我吃。&
  &那一定要吃。&鹿小雨恨不得嘱咐嘱咐再嘱咐。
  &嗯。&陈涛轻轻点头,&刚回来?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上班呢。&
  鹿小雨看着陈涛,他想说他明天休息,他根本不用上班,可看着沈宁和白范,却怎么也开不了这个口。
  一个人的大床,在盛夏里,冷清得把鹿小雨冻着了。
  手机彻夜安静。
  第二天上午,鹿小雨又去了医院。他迫不及待的想去看陈涛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满怀期待的想去验收自己的成果。这一次,白范没在,沈宁本来在病房门门口的长椅上发呆,见到鹿小雨,竟然也识相的躲开了。鹿小雨皱眉,奇怪不已。
  病房里,陈涛正拿着本杂志消遣时光,见鹿小雨来了,似乎想微笑,可怎么也没把嘴角扯起来,鹿小雨原本飞扬的心情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线坠下,落进深深的山谷,甚至找不到残骸。
  硬着头皮,鹿小雨还是问了出来:&饺子怎么样?&
  陈涛含糊的应了声,说:&嗯,挺好的。&
  鹿小雨想笑,却最终只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他不知道那些饺子的下场如何,也许是倒进了垃圾桶,也许是冲进了下水道。没有人知道那耗费了他整整一个下午的真心努力,就像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那里曾经藏着一个人用全部勇气凝结的,爱的承诺。
  有些事情,一定要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才能做给对的人,这是个乘法,三者缺了一个,结果便永远为零。
  鹿小雨想蹲下,因为胸口只在太痛,身体几乎站不直。可鹿小雨和自己说,别像个女人似的。既然没人在乎,那他也不必在乎。难怪沈宁要离开,合着留下空间让陈涛和自己摊牌呢。
  这么想着,鹿小雨反而坦然了。就像一直害怕的事情终于到来,反而镇定了。
  &节目做的怎么样?&
  &呃,挺成功的&&&
  &哦,那就好。&
  &那个,我也不知道在街边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弄成这样,有我这个教训摆着,以后你也别在路边乱吃了。&
  &好,我不吃。&
  鹿小雨想看看陈涛的没话找话能持续多久,可惜,他们俩果然都不适合拐着弯儿去说话。到了后面,基本上只剩下沉默。鹿小雨奇怪陈涛为什么不和他说分手,到了这个地步,还有别的结局么。可陈涛就是没说。
  怎么回的家,鹿小雨已经忘了。他只知道他最终也没和陈涛分手,或者说,没有进行形式上的分手。因为,分手的实质已经存在。他有预感,陈涛再也不会回来。
  那个夏天,陈涛贷的房子下来了。可惜,鹿小雨连见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秋天,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鹿小雨经常会想念从前,想念陈涛说的,做这个世界上对你第三好的人。呵,多伟大的志向。
  这一年的冬天,下了十二场雪,有大有小,鹿小雨每一场都记得清晰。雪,对于鹿小雨来说似乎有着某种特殊的意义,总能让他莫名感动。那白白的小花朵,落在肩上,落在鼻头,落在眉宇,明明触感冰凉,却暖了心。
  风雪最大的那天,正值周末,冰箱空空如也,为了温饱,鹿小雨只好把自己围成了木乃伊,只露着两个眼睛到街上踏雪而行。在路过某条街道的时候,他远远看见一个人的背影,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围着深蓝色的格子围巾。不知怎么的,鹿小雨就觉得那是陈涛。忽然间,风雪大了起来,细小的冰粒儿让鹿小雨迷了眼睛。等他再睁开时,人已经不见了。不知消失在了哪里,视线所及,只有漫天的白茫茫。
  那一夜,鹿小雨做了个梦。那个梦支离破碎,就像中世纪欧洲教堂的天花板玻璃,各种色块七零八落的拼凑在一起。好多好多场景,在梦里恍惚的掠过。鹿小雨只记清了一个片段,陈涛搂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等我以后赚了大钱,就把你当玉皇大帝似的供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什么破电视台,咱不去了&&
  醒来之后,鹿小雨无声的哭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忆起,却原来,那些早就深深的根植进了大脑的某个地方,变成了沙漠里的仙人掌,顽强而牢固。
  说好了是可以不算的,他十五岁的时候就耍了次赖,现在,报应来了。
  &陈涛,我他妈喜欢你,我他妈的&&爱惨你了&&&和陈涛分开以后,鹿小雨第一次哭。却只有满室的月光,倾听着倔强孩子难得的软弱,&你就是个榆木脑袋也不至于这么不开窍啊&&等你回头再来找我的,虐不死你&&&
  哭着哭着,鹿小雨又睡着了。这一次,梦境清晰而完整。陈涛真的回来认错了,然后鹿小雨就跟太上皇似的享受了极高规格的负荆请罪,那叫一个爽。
  迷人的梦,一直持续到清晨。鹿小雨第一次发现,原来睡觉如此幸福。只要你使劲想拼命想用力的去想,那么你想的东西就真的会在梦里实现。
  尽管,生活已经让鹿小雨懂得,没有人能做一辈子的梦想家。
  &陈涛,给你这个月的报表。&
  &嗯&&&
  &好歹也是老板,多少看一眼成不?&
  &哦&&&
  &你姓白吧。&
  &呃&&&
  &陈涛!你能不能别每天一到晚上六点就守着电视看儿童节目啊,都看得弱智了知道不!&
  白范终于再也受不了了,自从大半年前在医院和鹿小雨疑似分手,陈涛就没正常过。身体上倒是出院了,可大脑怎么看怎么像丢在了精神病科。一开始还没这么离谱,顶多偶尔发发呆皱皱眉,这些白范都能忍受。可自从某个下午陈涛给休息室搬回了个小电视,得,彻底魔怔了。每天晚上六点固定叫份外卖,然后对着市台的儿童节目开是吧唧吧唧进食。
  &白范&&&陈涛忽然放下筷子,轻声喊。
  &啊,怎么的?&白范猛然来了精神,要知道他已经很久没在十八点十分和陈涛说过话了。叫他怎能不激动?
  &你挡着电视了。&
  白范想拿饭盒砸他!
  眼看着电视机从小鹿哥哥变成了国产动画片,陈涛那走火入魔的精神状况才稍有缓解,白范叹口气,拉过把凳子坐陈涛旁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陈涛。这是他最铁的哥们儿,上学一起淘气长大一起创业的哥们儿,可眼下的样子,却看得他胸口发闷。
  分店终于开了。沈宁被调过去做了网吧总管。白范不知道陈涛是怎么拒绝的小孩儿,只是知道应该挺绝的,因为打那以后,沈宁再没用那种眼神看过陈涛,哪怕是偷瞄一下。
  白范觉得他们俩算是成功了,起码已经小有所成。可看着陈涛,反而不如当初重逢时有神采。
  &白范,&陈涛转过头,对着白范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是不特想揍我?&
  白范白了他一眼:&我就是不理解,既然这样你还分什么分。靠,当初不是挺洒脱的么。&
  忽然,陈涛就怒了。就好像白范触动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怒气来得莫明其妙却源源不断:&我没和他分!&
  白范退后三尺,举手投降:&行行行,你说没分就没分。&他不跟精神病一般见识。
  气走了白范,陈涛继续对着屏幕上的蓝猫发呆。动画片的影像在陈涛的瞳孔上映出欢快的节奏,却没有让那双眸子染上哪怕一丝丝神采。
  一直以来,陈涛都觉得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事。因为它既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挽回生么,反而徒增郁闷。所以陈涛的一贯原则向来是,走自己的路,让后悔见鬼去吧。哪怕错了,他也只是往前看,不要去想如果曾经这样这样做那么现在会不会是那样那样结果,吸取教训继续往前才是成功的王道。
  可在鹿小雨这,他后悔了。当时间的流逝把一切沉淀,当他们两个相处的点点滴滴慢慢清晰,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廓,生平第一次,陈涛痛恨起自己的迟钝。他痛恨自己在两个人刚刚走进困局的时候没有察觉,直到这个局慢慢封闭,并最终没了出口。
  偶尔,陈涛还会去想生病的那个夜晚,他挂了一宿的吊瓶,也给鹿小雨打了一宿的电话。那个时刻,他特别想听听鹿小雨的声音,想和他说自己光荣负伤了,想感受到他哪怕小小的心疼。可最终,得到的仍是冷冰冰的女声。后来手机打没了电,他才彻底消停。放下手机的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伤心,难过,绝望,还是疲惫,抑或都有吧。就好像老天都在暗示他,你们该散了。
  白范不知从哪弄过来一块豆腐,搁在陈涛面前,说:&撞吧,撞死了也比半死不活强。&
  陈涛坚定的摇头:&我死了网吧你肯定独吞。&
  白范敲他脑袋:&废话,你还想给谁啊。&
  陈涛没吱声。白范忽然恍然大悟,进而明白什么叫现实版的重色轻友。敢情陈涛要真遭遇了不幸,自己还得和鹿小雨那家伙分家产!
  &你当养儿子哪!&白范把眉毛皱成了毛笔加粗隶书体的一。
  哪知道陈涛竟然还真的思索起来,末了自己个儿诡异的乐出了声:&陈小雨&&怎么这么别扭啊&&&
  白范觉得那块豆腐自己可以用了。
  时光如水,生命如歌。苍白日子嗖嗖过。转眼,陈涛同学迎来了美好的三八节。
  而从那天起,小鹿哥哥忽然从节目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难看的扔大街上都会因为影响市容被人围殴的家伙。甭管这评价客观不客观,反正陈涛坚定的这么认为。
  第一天在电视上没见到鹿小雨的时候,陈涛还可以自我安慰,比如那家伙又被电视台安排出公差啊,或者突发了头疼脑热什么的。可连续十几天不见人,陈涛就有些慌了,每天坐立难安,弄得白范很为自己刚刚翻新粉刷过的墙壁担心&&他怎么看都觉得陈涛很想挠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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