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访三鹿奶粉事件发源地河北行唐

　　早报记者 简光洲 发自河北行唐

　　“抗生素、黄曲霉素、三聚氰胺，三鹿事件以前不用检测的，现在都要检了，今年初又增加了药物残留检测”，5月20日，河北行唐旺达奶牛养殖基地的管理人员张欣对这些繁琐的检测显得有些“抱怨”，“每个月光检测费用就要上千元。”

　　张欣所在的行唐县是中国排在前三名的奶牛养殖大县，这里也是2008年引爆中国奶业“地震”的三鹿奶粉事件的发生地，因制造及销售“毒奶粉”原料而被判处死刑的张玉军及销售者都是行唐人。

　　日前记者再次深入事件的发源地河北采访时发现，虽然中国乳业在这次“三聚氰胺”地震之中大伤元气，但经此一劫，乳品行业在奶源管理上“散”“乱”的局面已经大为改变。

　　“散养奶牛已成历史”

　　“现在肯定找不到散户养奶牛了，除非只供给自己喝。” 河北行唐县旺达奶牛养殖基地（当地称养牛小区）的管理人员张欣很肯定地说。

　　张欣所在的旺达养殖小区建于2008年下半年，目前有20多个养殖户，共有700多头奶牛，每天产奶量级在5吨多，算是一中型的养殖小区。

　　行唐是排在全国前三名的养牛大县，多的时候有奶牛9万头，三鹿奶粉事件后奶牛数量一度大幅下降。这个被多家乳业巨头作为必争奶源养殖大县，很多是以“庭院养殖”方式的散养户。2008年底，记者在当地采访时仍看到，很多的农户还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养着几头到十多头不等的奶牛。农民每天两次把奶牛赶到附近的挤奶厅去挤奶，甚至是采取农民挤好奶后，奶贩子开着车前来每家每户收购。

　　养殖户乔光扬介绍，以往发生过一家养殖户上交有问题的牛奶，导致其他养殖户一起遭殃的情况，而行唐也正是当年三鹿奶粉事件中，三聚氰胺制造及销售的重灾区。

　　三聚氰胺奶粉事件的发生原因之一，在于散养户的奶源质量难以监管掌控，导致不法分子有机可乘。三鹿奶粉事件之后，为保证奶源质量，行唐县要求奶牛散户在2009年6月之前必须全部进入奶牛养殖小区，以便实行标准化统一管理、集中防疫。

　　记者在河北正定县、新乐县及行唐县采访时看到，以往农户散养奶牛的经营方式经过系列整顿已完全没有了。

　　据了解，目前行唐奶牛数量又上升到近8万头。

　　养牛户张君然也感叹说，“现在的牛奶检测的项目越来越多，管得也越来越严了。”

　　作为奶牛养殖小区是执行牛奶标准的第一道关，这里的基本检测就是牛奶的脂肪及蛋白含量。记者在旺达养殖小区看到，5月份有两个养殖户牛奶的脂肪及蛋白含量没有达标而被扣掉奶量的10%，另有几户的这两个指标偏低也被特别提醒。

　　在一些养殖户看来，只要饲料用得好，脂肪及蛋白的达标不是什么大问题。而最近养殖户被重点提醒则是药物残留超标的问题。

　　记者注意到，在旺达小区的墙上贴着一份落款时间为5月14日的通知：从当日起，小区将对奶户每天的牛奶留样进行喹酮普测，一旦发现药物残留，无论奶有没有顺利交给伊利，都将对奶户进行500至1000元的罚款。希望各奶户用药后及时做化验，合格的奶再上奶厅挤奶。

这段对白成了很多人痛苦的回忆，原本是一家覆盖全国22家乳企，近三十万婴儿受害，无数家长哭诉的背后，它就是轰动全国的三鹿毒奶粉事件。

在2008年准备再次依靠危机公关的三鹿集团董事长田文华被控告多项罪名，被判无期徒刑。

原本以为这位恶人会在监狱之中度过一生，没想到传来了在狱中表现良好，得到三次减刑机会，从无期徒刑已经变成了有期徒刑，可能即将出狱？

在2008年6月，兰州市解放第一医院陆续收到了14名确诊为肾结石和大头病的婴儿，这让现场的医护人员十分震惊，一场席卷全国的毒奶粉事件就此揭露出来。

通过媒体的报道，三鹿集团再也压制不了群众的反映，他们都承受了食用了三鹿奶粉，让原本还想要公关处理的董事长田文华无所遁形，家长们纷纷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向三鹿集团要说法。

据知情人透露，其实早在2004年就发生过一起相关的维权事件，可是由于信息不发达加上有意地掩盖，最终不了了之，如果在当时采取相应的措施，不会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

做事之前要先讲良心，孩子是每一个家庭的未来，如果三鹿集团当时有“良心”，三十万婴儿就不会陷入痛苦的领地。

田文华并不是一个有家境的人，她来自一个普通家庭，家里的姐弟众多，她排行老二，从小就立志要出人头地，这是她成功的开始，也是她走向监狱的缘由。

1942年田文华出生在河北的正定县南岗村，原本是想立志做医生的，可是家庭根本没能力承担她上学，于是她便更加地努力：“父亲通知我不能继续读书了，那时我就咬牙暗下决心，即使无法当医生，也必须干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从农业专科学校毕业的田文华，在1968年进入石家庄牛奶厂工作，直到她41岁的时候才升任这家牛奶厂的生产副厂长，这个时候她对国家提出“奶粉配方母乳化”的研究课题，第一个找到了厂长，以自己扎根十五年的经验成功说服厂长加入这个方案之中。

最终靠着自己的直觉和牛奶厂的先进技术，成为当时原轻工部“母乳化奶粉”定点生产企业行列，而田文华也在1993年成为三鹿集团的掌舵人。

三鹿奶粉的低价策略赢得了市场

在当时国内奶粉行业竞争激烈的时候，田文华请来了各大明星代言，直接打出了“20年专业保障，更多营养，近万妈妈的选择”的广告语，这一刻她是风头正盛的女企业家。

当时三鹿奶粉走的是低价路线，很多人都好奇为什么三鹿奶粉能做到占据市场的价格获利的？

据了解田文华是通过将奶牛卖给农民，让农民养奶牛来还贷款，当时这个新模式被田文华称作“奶牛下乡，牛奶进程”，大大降低了奶牛场的建设成本，快速地扩充了市场份额。

可是由于这个低价策略带来的不仅仅是利润，还有对奶粉质量的不过关，可是说这个策略直接让后来的三鹿奶粉爆发“三聚氰胺”的重大事件。

当时国内奶粉市场需求剧增，很多家庭都追求性价比更高的奶粉，奶价迅速上涨，这个时候留给农户们带来了商机。

奶农的贪婪和企业的无视

由于农户们开始在原奶之中掺水，为了解决蛋白含量不过关的问题，于是便加入了“三聚氰胺”，这个成分确实可以提高蛋白质的检测值，可是它是一种化工原料，是不能被添加在食品中。

长时间的摄入会引起导致人体泌尿系统、膀胱、肾产生结石，更可诱发膀胱癌，可是这个行为由于利润可观被争夺奶源的企业默认，根据调查得知，早在2005年，三鹿集团就知道了这个问题，可是他们仍然选择无视。

在賺着家长的奶粉钱时，他们选择了用最无赖的方式占据了市场，最终被家长告上了法庭，面对铁证如山，三鹿集团终于还是破产了。

起先田文华选择危机公关后，一度将责任推给了唯利是图的农户们，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全国服用毒奶粉的婴儿已经到达了29万多，患结石病的也有一万多例，多少家庭到现在仍然记住当时的场景？

这起震惊全国的毒奶粉事件，影响的不仅仅是一个大企业，更是二十多万家庭的苦楚，对于家长来说是一种悲哀，连同诊治的医生张伟也忍不住写给媒体的揭露信，这是一群经济不宽裕的家长和有良心的医生对无良商家的一次正面反抗。

2008年9月17日三鹿被告上法庭，责令停止生产和销售，最高罚款2亿，走上了破产的道路，集团董事长田文华也被警方拘捕。

对于悲剧发生的家庭，他们只能怀着对生活的期待，含辛茹苦地养育被毒害的婴儿，这些婴儿如今仍然饱受着当时的悔恨，而国产奶粉这个时候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

作为三鹿集团的董事长难辞其咎，被判无期徒刑也是理所应当，可是根据披露的法律消息，田文华由于在狱中表现良好，已经获得了三次减刑，从无期徒刑到有期徒刑，刑期更是更改为2027年8月，还有5年多，就要出狱了。

13年过去了，本来应该时过境迁的，但是看到在还有人因为别人犯的错在受苦，心中难免思绪万千，如何处理针对如此唯利是图的商人，是接下来的重点环节。

我们希望被保护的同时，也能照顾到一些弱势群体，我们记住了某些人犯下的错，是因为这样的错误不会在重蹈复撤，每个人都有寻求公平的机会。

这便是很多文字工作者的心声，佩服曾经揭露饱受争议的两个人：王远平家长和张伟医生。

配图：新闻报道&网络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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