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生了双胎医生抱走其中一个讹称其只怀有单胎犯法吗?

夏至从没想过会有人天价聘礼娶她,更没想过小萌宝突然降临她家认亲。小萌宝拧眉,傲娇挑剔,“嗯,客厅、卧室、洗手间……都这么小,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妈咪,你跟我回家住吧!”夏至:“……”这谁家的熊孩子啊,求带走。男人突然上门寻孩子,“女人,活腻了,敢绑架我儿子!把她带走!”“啊喂!我是你老婆……”瞪着胆大包天的女人,冷天懵了下,他什么时候娶老婆了?

}

夏至从没想过会有人天价聘礼娶她,更没想过小萌宝突然降临她家认亲。小萌宝拧眉,傲娇挑剔,“嗯,客厅、卧室、洗手间……都这么小,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妈咪,你跟我回家住吧!”夏至:“……”这谁家的熊孩子啊,求带走。男人突然上门寻孩子,“女人,活腻了,敢绑架我儿子!把她带走!”“啊喂!我是你老婆……”瞪着胆大包天的女人,冷天懵了下,他什么时候娶老婆了?

}

拉大了一点年龄差 

“逃死不难,逃罪恶难,罪恶追人比死快。”

现在是凌晨四点,市三院住院部七楼护士中心的电子表慢了三分钟,堪堪走到3:57。

黄冠亨站在楼道的尽头靠着窗户抽烟,身上的这件外勤服已经连着穿了好几天,这会不知道是呼吸之间的烟味还是冬天空气中特有的尘味笼罩他全身,路过的值班小护士挑起细细的眉毛,脚底下走得飞快,走过去又返回来站到他身边提醒, 先生,我们这里不允许抽烟的。她很不满。

副队就是这个时候出来的,他凑到黄冠亨耳边耳语几句,然后黄冠亨点点头,掐了烟,对小护士低低说了声抱歉,转身走进了最后一间病房。

病房里笔录员已经在一边坐了好久,但是手底下一个字也没有写。黄冠亨看向病床上脑袋被缠了一圈纱布的男孩,他紧闭嘴巴。他始终不肯说一个字,副队跟他说。黄冠亨让笔录员先出去,自己坐在了男孩的病床旁边。

“现在他们都走了,你愿意和我说说吗?”他问。

男孩终于舍得扭头看他一眼,声音沙哑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吗,还有,你看到了什么?”

男孩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我不知道,我只是路过,我看到那个男的倒在地上,想凑近一点看看,就被人敲晕了。呃。”

他的思路好像卡了壳,话顿了一下,然后他紧接着说:“但是我在你来救我的那一刻是有意识的,呃,或者可以说是短暂清醒了一下。我知道是你把我送进医院的。”

黄冠亨皱了皱眉。案发现场在郊区,附近空无人烟,监控摄像头是坏的,就好像一切有预谋一样。上个案子锁定的犯罪嫌疑人三天后在夜里命丧暗巷,而唯一的目击证人兼嫌疑人竟是一个成年与否都待定的苍白男孩。

“你为什么会路过那里?”

“我祖父留给我的位置,之前在那附近有一栋房子,只是他老人家记性不太好,我去过之后发现那里早就已经变成一片荒地了。”

“房子?”黄冠亨挑了挑眉。

“是的。大概在……七十年前?老实说我也没相信它还会在那里,但是毕竟我第一天到a市,又没地方住。”男孩略显无辜地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黄冠亨问。

黄冠亨盯着病床上的人看了很久,他是很想从刘扬扬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东西,但是并没有,男孩神色漠然,不知道是异常的淡定还是被吓傻了。

出于一种奇怪的怜悯之心,他在潜意识里违背职业道德地并不想把对方当作犯罪嫌疑人。他将人上上下下审视了一番,最后他移开了视线。他说:“没事了,一会做完笔录你就回家吧。”

黄冠亨叹了一口气,起身打算往外走。

出人意料的是刘扬扬居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因为用力手指甚至有些泛白。他看着黄冠亨的眼睛说:“警官,我没地方去,我没有家。”

黄冠亨低头看他,他的眼神就像刚出生就待宰的羔羊,温顺怯懦,虽然他的手劲大得可怖。

然后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黄冠亨臭着一张脸在医院大厅办理出院手续,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刘扬扬像是生怕黄冠亨扔下他跑了一样,穿着单薄的病号服和拖鞋就跟着出来了,轻轻地拽着黄警官外套的下摆,看上去好不可怜。他的衣服早就已经被血和泥巴弄脏了,如今不见踪影。

就在刚才黄冠亨答应了刘扬扬的请求,刘扬扬要和他一起回家,他的家。

“或者这样也可以,你给我申请证人保护,你们警方给我找地方住。”刘扬扬说。

黄冠亨眼睛一眯,问:“你怎么知道证人保护?”

刘扬扬无所谓地摇摇头,说:“不对吗?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证人住在秘密的安全屋里,虽然最后大多数还是会被坏人找到。”

黄冠亨说:“这样不合规矩。”

刘扬扬又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总不能看着我一个大活人在医院里被耗死。”

“你别这样别无理取闹啊,你这是妨碍公务,扰乱社会治安,小心我直接把你抓进局子里。”

没想到人直接说:“好啊,你抓吧。正好我没地方去。反正我去哪都一样干脆给我个无期好了。”

黄sir被气得不轻,想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说:“行吧,那你一会跟我回家得了。”心里想着,反正应该也没几天。

“这么随便?”刘扬扬有些诧异。

“哪能啊——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假的。”黄冠亨拖长了声音回道。“申请证人保护程序很复杂的,你以为哦。不过介于你无处可去,总不能让你乱跑, 所以我跟上面打个报告,你先在我这里凑合吧。”

有事找人民警察嘛,不是白说的。

刘扬扬眨眨眼,他说好。

黄冠亨没说话,任由刘扬扬揪着他的衣服,一会又好像想起什么来一样回头看了他一眼,犹豫了几秒钟,最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刘扬扬披上了。这个时候真的很感谢自己今天穿内胆出来了,黄冠亨在心里谢天谢地。虽然他有点怕冷,但是看起来还是刘扬扬更冷一点。

他带着刘扬扬坐进车里。刘扬扬坐在后座,开车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黄冠亨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他两眼,只见人只是低眉顺眼地安静坐在那里。

黄冠亨的手机叮了一声,是副队发的消息,于是他很违反交通法规地划开手机看了,在开车途中。刘扬扬忍不住抬头扫了他一眼。

很快黄冠亨装作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他问:“刘扬扬,你是从哪来的?”

刘扬扬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望向窗外,过了一会轻轻吐出两个字,台湾。

和档案上写的没错。黄冠亨想。刚刚他在办手续的时候拜托副队查了刘扬扬的档案,上面写他祖籍和居住地都在台湾。这么一说听他讲话确实带点台湾腔。

根据警局之前的老电子地图看,几年前那里确实是有一栋房子,不知道是哪个隐世高人在此居住,与周围格格不入,不过就在几年前某个无人知晓的夜晚被一阵无名火烧光了,火确实烧的奇怪,但是鉴于一直没人来备案,久久没人发现,而且没有人员伤亡,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那里彻底成了郊区,还因为无名火灾成了鬼故事编辑社的打卡地,放在网上小火了一阵。

黄冠亨调了刘扬扬的行程记录,如果他没算错的话,遇袭的那天也正好是他刚来到a市的,倒霉的第一天。他说的没错,不过最主要的是,

黄冠亨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他说:“刘扬扬,你不是未成年?”

刘扬扬闻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点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未成年了?”

这个看着瘦瘦巴巴的叛逆小孩居然已经20了,呃啊。如果不是在开车,这会黄冠亨一定双手扶额。他不懂,明明对方只比他小几岁,不是他自夸,为什么他年纪轻轻年少有为能做到刑警队的中队长,而对方却还永远年轻永远叛逆永远十八游走在未成年边缘?

刘扬扬好像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哼笑一声。让黄冠亨头上挂满了无语黑线。

“你不是未成年,那你自己找地方住吧。我给你二百块对付一晚,明天你就去找班上,工地搬砖现在还包吃包住呢,我不相信你这么大个人了还保护不好自己。”

刘扬扬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不讲话。他没动,黄冠亨也没催,抱着胳膊透过后视镜看他。过了一会刘扬扬说,真的吗?他抬起头来看着后视镜,和黄冠亨的目光相接。

过了许久,黄冠亨又叹了一口气,认命地重新发动车子接着往家里开。

黄冠亨的家就在警队分配的一套单人公寓里,在机关的家属小区,不大,只有六十平,不过住他一个人绰绰有余。上班这几年他参与的案子比较多也比较杂,怕被人报复,于是从父母家搬出来自己住了。

单身男性独居的特点往往就是不修边幅,像黄冠亨这种工作总爱昼伏夜出不着家的更甚。

黄冠亨领着刘扬扬上楼,在家门口找了半天钥匙才得以进门。一进门一股奇怪的味道幽幽传来,微微的酸味,像是什么食物腐烂的味道。黄冠亨心里大叫一声不好,奔向厨房,只见一盘不知道在这放了多久的苹果已经变成了整颗焦糖色,桌布已经被浸湿了一块,小飞虫围着它们的晚餐愉快地打转。

刘扬扬凑进来看,也沉默了。

黄冠亨微弱地解释道,这是圣诞节同事们送的,虽然我也觉得身为人民公仆过洋节也不好,但是总不能辜负了大家的心意.....

然后刘扬扬说:“你知道现在几号了吗?”

黄冠亨没回,狼狈地把这盘苹果带着盘子扯下桌布都装进垃圾袋里。

趁着好容易来个帮手,黄冠亨快速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简单交代了两句就把人扔进客卧,然后像赶ddl下一秒不睡就会死一样倒进主卧的大床上呼呼大睡。

要说咱们黄警官也真是个心大的,家里领进来一个不明不白的人都不设防。刘扬扬站在客卧门口,看着门上也不知道哪一年贴上去的福字,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是到底也没说什么,安安分分地爬上床睡觉去了。

黄冠亨是被厨房里叮铃咣当的声音吵醒的。

要死了,早上七点半。他顶着鸡窝头臭着一张脸推开卧室门,看见站在厨房里拿着半个破碎蛋壳和他面面相觑的人,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天他好像捡了一个便宜弟弟回来。这人倒是没有一点寄人篱下的自觉。

“我本来是想给我们做个早餐的,你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几个鸡蛋了,想煎个鸡蛋饼,但是你这个电磁炉要怎么用啊?”

刘扬扬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全然忘记自己手上还沾了一些蛋液。

黄冠亨面色缓和了一点,他说,不用了。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你要是饿了就去楼下早餐店买包子吃。”他抹了把脸接着说,“叉烧包,味道还不错。”

“我一会要去上班,你自己找事情做。家里WiFi密码是,呃。”

黄冠亨突然想不起来了,只好打开手机备忘录看了一眼。

嗯嗯。刘扬扬应着,见他还没动,以为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于是抬起头来巴巴地望着他。

气氛有些尴尬起来,黄冠亨长这么大还没有和别人1v1同居过的经历,还是一个小孩,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程序赶紧走下来让人赶紧滚蛋。

他深吸了一口气,关上房门迅速地把自己收拾一遍,然后像逃跑一样地扔下一句我走了就穿过客厅匆匆离开。

坐在车里的时候黄冠亨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草,这不是我家吗,怎么我这么窝囊。

还在厨房里收拾残局的刘扬扬听不见他心中所想,只是盯着料理台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刀具若有所思。

一进警局副队就把他拉过去开会,坐在会议室里被副局一顿数落,线索到眼前就断了,大家心里都有点憋屈。但是责任毕竟出在他们这一块,如果他早点下令抓人的话也许就不会出现这种局面。黄冠亨沉默地听着没还嘴,只是忍不住把手里的圆珠笔摁的咔咔响。末了副局一拍桌子说:“我不管,这个案子你们必须要结起来,不然我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等人走了之后黄冠亨还在出神,脑子里面像过电影一样闪过了整个事件始末。

半个月前他们接到了匿名电话举报,国内臭名昭著的犯罪团伙最近流窜到了本市,他们立刻着手追踪,锁定了城郊一个不起眼的出租屋,结果却在准备抓人的时候却发现人去楼空,只在卧室发现了其中一名嫌疑人的尸体。屋子里很乱,有轻微打斗过的痕迹,但是人却是被一刀插进动脉一命呜呼。法医来验尸的时候一摸说人都僵了,估计死了得有三四天。叫盯梢的小警察过来问话,却说这几天没有任何异常,没发现有可疑人员进出,嫌疑人也没出来过。

这已经不是第一起了。初步判定是组织内讧,这个倒霉的家伙是被他的同伙拉出来挡枪了,组织里的线人听说他们很有可能雇了职业杀手,看着和上一个如出一辙的死法,基本上推测出都是被同一个人杀的。

多少有点让人火大,黄冠亨把人都清走,留在会议室里烦躁地点了根烟,对着一堆零散无用的线索发愁,如果不快点找出人来,他有预感,死的远不只是这两个人,还会有下一个,再一个。每次案发前都会出现匿名电话,就像是挑衅,警局被人牵着鼻子走。

“你说,钱就这么好吗。让人们丧失理智,开始自相残杀。”

副队凑过来看着他面前这几张堪比真钞的假币,唏嘘道。

“听说他们上次作案价值足有两个亿,你说这么多钱,多少人总该够分了,还会像现在这样……”

“你不懂。”黄冠亨打断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印假钞,还要洗钱,洗了钱,又想做生意,钱生钱生钱,利滚利滚利。人永远都是贪婪的,没有人会嫌自己钱多。”

只能说他们赚的还不够,远远还没达到他们心中那个死后足以下地狱的临界值。

副队派人去申请联合搜查,调令到了隔壁市还要拐好几个弯审批,通过还要等几天,黄冠亨觉得自己脑子要爆炸。开车回家的路上太阳穴还在隐隐发痛,等到了家门口看见客厅里亮起的微弱灯光,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人。

刘扬扬听见了汽车的声音跑过来给他开门又跑回去继续打电动,看着对方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ps5,黄冠亨有些恍惚。

小孩,你今天干了点什么。他一边瘫倒在沙发上,一边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刘扬扬心情不错地耸了耸肩,笑嘻嘻地说,我干了很多啊,我给你把你家里打扫了一遍,我好吧。他笑着向沙发上的人凑近。

“还有……中午点了顿外卖,还倒了垃圾,在楼下碰见了你那个跟锯嘴葫芦一样的同事还和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回来打了一下午的跑跑卡丁车。”

锯嘴葫芦。黄冠亨脑子里面只抓住了这个词,是那个笔录员吧,为什么让一个如此不会和别人沟通的人来记笔录,这个问题同样让黄冠亨感到……费解……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权当回应,然后感觉整个人都卸了力,意识越来越沉,最后竟然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刘扬扬听着身后人逐渐平稳的呼吸没再讲话,收起了随意的笑容,神色淡然地操纵着赛车小人又一次轻轻松松地冲向第一。

他扔下手柄,桌上的手机弹出了一条消息,刘扬扬扭头看了一眼沙发上昏睡的黄冠亨,然后起身走向了厨房。

第二天黄冠亨是被副队的电话吵醒了,没在意自己为什么从沙发睡到了卧室里。副队说今天早上接到匿名电话,在老城区的一家按摩店,老李带人赶过去的时候那边正乱做一团,早起开门营业的老板娘发现在自家店里正躺着昨晚一夜未归的丈夫的尸体,血流了一地。刚要报警,我们的人就到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你猜怎么着,这个案子和我们在查的一样,死者被人一刀捅进动脉,当场死亡。”

黄冠亨从被子里面爬起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巧合?死者身份确定了吗?”他问。

电话那头回应,还没,不过可能性很大。

“我知道了。”黄冠亨挂了电话,简单收拾一下自己准备出门去案发现场。

路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刘扬扬竟然又起来了,这人起的还挺早,正坐在餐桌前擦着那把他平时都用来拆快递的水果刀。桌子上摆着几个被切开的柠檬,黄冠亨没心思关心他今天早上又要搞什么东西吃,只是匆匆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就很快出门了。

房子里很快又陷入一片安静,刘扬扬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房门,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又低下头专心致志地擦起那把沾了柠檬汁的刀。

案发现场的老城区这一条街都没几个监控,有也是假的。真的监控要二百块,假监控只要二十块,所以这边的人大多都安个假的做做样子,意思一下,只有几百米外的公路摄像头拍到了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勉强分辨出是男性。

这算什么呢,黄冠亨气得破口大骂,让人立刻给城管局打电话要求他们监督所有街道必须全部安装高清红外夜视摄像头。

副队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消气,他说老大你清醒一点啊,城管局不归我们管。打过去这不是找骂吗?

然后被恼怒的黄冠亨狠狠踢了屁股。

这边走完流程法医叫人把尸体抬走,中间还出现了一点小插曲,老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自家男人身上死活不肯让人拉走,被几个民警架起来还在哭闹,披头散发的,好不颓废。

黄冠亨看着憔悴的老板娘和一直怯生生躲在她背后的小女孩,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心里也直发闷。

回到警局了整个组都感受到了一种低气压。黄冠亨坐在会议室主桌上没说话,桌尾的小陈一直低着脑袋不敢抬头,这还是他第一次参与这么大的案子,名校毕业生又如何,在死人面前一样犯愁。正发着愣,就听见黄sir突然叫他的名字。

到!小陈条件反射地站起来。

“你带一个人去案发地点附近走访看一看,晚上回来报告。”黄冠亨说。

是是。小陈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会议室的白板上铺着死者的调查报告和社会关系:范新明,男,46岁,无职业。听街坊说他是个烂赌徒,但是手气也很烂,所以一直欠着一屁股债,夫妻关系不怎么样,不过他倒是从来不打老婆。他邻居说,昨晚预计案发时间段他老婆正好带着女儿回家,在楼道里碰见了,所以他老婆的嫌疑基本排除。据他老婆的回忆,案发当天中午他神色不宁地说要出一趟门,让他老婆看店,当时她以为是他的那些债主又来找他要钱了,骂了他两句,男的难得没还嘴,匆匆忙忙地走了,一走就是一下午,到了晚上给她发微信说让她别锁店门,先回家,一会自己过去拿点东西,结果就一晚上都没回家。

我们去查了他的个人银行账户,发现他的卡上在半个月前多了一大笔钱,和他的债主确认,他在上个星期突然一次性还清了所有的债。所以……副队顿了顿。

“验尸报告出来了吗?”黄冠亨打断他。

副队说让老刘给他去法医室拿,黄冠亨犹豫了两秒,最后说,把刘扬扬的验伤报告也顺便拿过来吧。

会议室的人都散了,黄冠亨一个人留在屋子里看报告。前两者都是被人用刀刃直径15毫米左右的刀插入颈动脉,用的是同种刀,同一个人作案的可能性较大。第三个死者的伤口有13毫米,而且刀被人拔出来了,血喷的到处都是。这是很值得怀疑的一点。尸体都没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不排除熟人作案的可能性。

刘扬扬……被人用重物击打后脑勺导致的轻微脑震荡和外出血。但是现场却没有留下类似作案工具的东西,应该是被犯人带走了。黄冠亨反复思考了好久,觉得人也应该对自己下不了这么狠的手,于是把某个想法轻轻地从脑海中抹掉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路过m记买晚餐,黄冠亨先点了一个板烧单人餐,然后又想起来家里还有个大活人等着,又改成了麦辣双人餐。

提着两杯中可走进楼道的时候黄冠亨的内心是有点复杂的,说不上来,很久没有这种家里有人等的感觉了,有点奇怪。黄冠亨自我感动了一会,打开家门一看好家伙,他本就不整洁的家里被搞的更加乱七八糟,而平时总窝在客厅沙发里的人不见踪影,很难不怀疑是对方跑路了,还顺带着洗劫了一票。

黄冠亨这么想着,刚要发作,就听见浴室里一阵翻腾。

刘扬扬听见开门声探出头来,手里还提溜着一个东西。黄冠亨再仔细一看,是一条瘦瘦巴巴的小猫。被刘扬扬提着后颈,正张牙舞爪地想要挠他。

“你回来啦!”刘扬扬兴高采烈地和他打招呼。

黄冠亨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餐桌上开始吃饭,一只橘色小花猫在沙发上跑酷,上蹿下跳。

“这是我在楼下捡来的猫,今天我去便利店买汽水,出门的时候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大纸箱子,里面什么东西挠来挠去的,我比较好奇嘛就凑过去看了一眼,结果这个小东西就窜出来了,还一直抱着我的裤腿不肯走。”

刘扬扬一边吃薯条一边解释。

“所以你就把它带回家来了?”

“没办法啊,可是它真的很可爱诶!我想你都愿意把我带回家来了,总不能不愿意收留一只可怜的小猫吧,对吧?可爱可敬的人民公仆先生?”

刘扬扬一把把小猫薅过来抱在怀里,两个小东西就这样一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黄冠亨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

“先说好啊,你带回来就是你儿子,你养,我可没空管它。”黄冠亨说。其实在他看来对面两个的本质是一样的,虱子多了不愁,有一个就有俩。于是他的家变成了青年旅舍,荣获一个新的租客。往里面倒贴钱的那种。

刘扬扬高兴地点头说嗯嗯。黄冠亨反应过来说不对啊,你哪有钱?对方沉默了两秒。

“……我明天就出门去找工作!”

黄冠亨笑骂了一句,又挖了一勺新地送进嘴里。他说找吧,最好找那种包吃包住还让带宠物的。争取早点带着你儿子从我家里滚蛋。

刘扬扬撇了撇嘴,装没听见他的后半句。

他得意地扬了扬头说:“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想想,可爱吧?以前我家里养了一只狗叫念念,我看见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们两个很像。”

这还是第一次刘扬扬说起自己家里的事,黄冠亨动作一顿,问他,想家了?

刘扬扬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说我父母都不在了,家里没人。我没家了。

黄冠亨无措地啊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接话,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倒是刘扬扬心不在焉地啃着汉堡,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过了一会他又问黄冠亨,你经常往你家里捡人吗?

黄冠亨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没在意刘扬扬直呼大名的不礼貌行为,说不经常。他挖走了杯子里面最后一勺新地,送进嘴里之前又装作不在意地开口道:“没几个人像你一样麻烦。我又不是做慈善的。”

小孩的嘴角又偷偷扬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啊?黄冠亨。”刘扬扬问。

黄冠亨没回答,在刘扬扬凝视的目光下把刚吃完的汉堡纸叠成小方块。但是刘扬扬没再追问,他叹了一口气,刚想换个话题,就听见黄冠亨说:“我不知道。”

黄冠亨也叹了一口气,老实说他很少露出这种困扰的表情。他说扬扬,我也不知道。

他总觉得对方当时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敲打他的正义感和多管闲事的烂好心,和一种说不明的感觉,让人不得不把他带回来。

“これはdestiny!!”刘扬扬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

早年身为二次元网瘾少年的黄冠亨听懂了,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餐桌上的氛围又和谐起来,可是很快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是副队的电话。黄冠亨没有刻意避开刘扬扬,在餐桌上就接了起来。

副队在电话那头的声音难得迟疑,他说:“队长,刚刚有一个男的来警局自首了,他说他是连环案的犯人。”

黄冠亨的思绪空白了几秒,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了一句优美的国骂。专案组今天早上才刚成立,晚上就有人来投案自首,这也太中国速度了吧。

“真的假的。”他很快起身开始套上刚脱下来的警服,一边伸袖子一边往外走,“等着先别审,我马上到。”

刘扬扬的睫毛轻颤了颤,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很快他又抬起头来,脸上挂起若无其事的乖巧笑容,看向已经站在门口的人。

“你要走了吗?”他问。

“嗯。麻烦你收拾一下了,我今天晚上可能不会回来。”

黄冠亨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总感觉刘扬扬哪里有些不对劲,但是来不及细想了,他摇了摇头。今天晚上最不对劲的显然不是这个。

“好哦。”刘扬扬没说别的,笑着跟他挥手拜拜。

黄冠亨嗯了一声,一只脚都迈出门了,然后想起什么又收回来,转身说:“其实你可以不用起这么早,我们家不兴这个,呃……早睡早起这套。”

刘扬扬愣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关门了。

我们家。我们家。刘扬扬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愣在餐桌上很久没回过神来。

自首的那个男人三十岁出头,瘦瘦巴巴的,跟监控录像上那个模糊的背影也能对的上。但是不知道为社么,黄冠亨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对于自己杀人的行为供认不讳,但是对其他的事却缄口不言。警察问不出什么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上面对这个案子压得很死,黄冠亨知道就算他什么也不说,最后警方还是会以匆匆结案了事。

审讯室里, 那个人看着黄冠亨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暗笑,说这个世界啊,我想大家都完蛋了吧,你们警察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呢?让黄冠亨觉得很不舒服。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刘扬扬房门紧闭,看上去应该是睡觉了。黄冠亨坐在沙发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想想听见动静从桌子上跳下来,蹿到沙发上贴着他,这时黄冠亨才想起来自家多了这么一个小东西,它倒是一点也不怕人,还伸出舌头来舔舔他。黄冠亨摸了摸它的头,往后一靠,正打算就这样草草地进入梦乡,只听见自家门锁响了。

黄冠亨被吓了个精神,与推门而入的刘扬扬面面相觑。

“大晚上的你上哪去了?”黄冠亨惊讶道。

刘扬扬踌躇了一下,“忘了跟你说了,我找到工作了。”

“什么时候,不是今天晚上才说要找工作吗??”

“就刚刚....." 刘扬扬有些局促地挠了挠脖子。

“什么工作大晚上的还能让你找着?” 黄冠亨大惊。

黄冠亨深吸了一口气,又觉得这确实是刘扬扬能干出来的事,于是吐出来的气变成了一句中气十足的怒吼:“辞了!!”把想想吓得炸了毛,喵呜一声跑开了。

“好嘛……你生什么气...职业不分高低贵贱三六九等呢......”

“我不管,”黄冠亨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一个担心自己儿子误入歧途的家长,虽然这儿子是半道上捡来的,“明天我休假,我带你去找工作。”

“哦。” 刘扬扬老老实实应了一声,低眉顺眼地挨着人在沙发上坐下了。

“你怎么这个时候休假哦,案子结束了?” 刘扬扬好奇地问。

“差不多。” 黄冠亨没多说什么,刘扬扬身上一股烟酒味,熏得他头晕,于是催人赶紧洗澡回屋睡觉。

后来刘扬扬跟黄冠亨说自己找了一家餐厅打工,他会点厨艺,在大堂端盘子的同时偶尔也会去给后厨打打下手。黄冠亨点了点头,不疑有他。

当然,只有刘扬扬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准确地来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刘扬扬戴着帽子低着头出门,轻车熟路地绕过街角的监控,走进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在最里面那家大门虚掩着,恍惚间,刘扬扬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靠在墙边抽烟,刘扬扬走过去喊他师父,男人冲他木然点了点头。

“教父在里面等你。”男人说。

刘扬扬却没急着进去,反而站在门口和男人聊了一会。

“小子,最近过得怎么样?”男人问他,说着一边吐出一串完美的烟圈。

男人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还是老样子,”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刘扬扬看不懂的神色,“不过我马上就不干了。”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吗?”刘扬扬有些紧张。

“我....应该马上就要结婚了,我女朋友怀孕了。我想给她一个家。”

刘扬扬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了一点笑:“那恭喜啊,师父。”

他是刘扬扬的老师,代号伽利略。

刘扬扬十六岁的时候在台湾街头被他偶然撞见在深夜解剖野狗的尸体,伽利略觉得他年纪不大,疯疯的,下刀却没有迟疑,又准又狠,很有当后手的潜质,于是就把人骗进了组织,为他们清理门户。这年头,当杀手还有个入门老师,有点讽刺。但是刘扬扬并没有拒绝,因为伽利略对他很好,几乎是当时的他身边唯一的依靠。他教会了他如何杀人,也教会了他如何在这个世界活下来。于是刘扬扬留在了组织,成了代号费加罗。一个伽利略一个费加罗,很难不怀疑教父是queen的狂热粉丝。*

刘扬扬还想再和他说点什么,结果一抬头,眼前却早已没了男人的踪迹。这个时候刘扬扬才后知后觉,啊,原来他的师父早就已经死了。还是被他亲手杀死的。

组织怎么可能会让一个知道无数内幕的人全身而退呢?在伽利略向他提出想要金盆洗手的第二天,刘扬扬就接到了组织灭口的命令。他慌张地找到伽利略,想让他带着女朋友快点跑,可是伽利略听完只是叹了口气,然后把自己的枪交到了他手里。

“小羊,我很抱歉,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和你都一样,我们都逃不掉的。”

于是当晚,组织的当家杀手伽利略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家中,而刘扬扬的户口簿上多了一个叫刘意的姐姐。

他的外甥叫刘响,是他师父的遗腹子。刘扬扬承认给猫取名字的时候自己确实是带了一点私心,他没有亲人,孤孤单单活了二十几年,只有这一个姐姐,还是偷来的,他甚至不敢回去多见她一面,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来伽利略为组织做了这么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教父发了一点可怜的慈悲心,对他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刘扬扬想,他一定不会不知道。而且一旦他出事,刘意母子二人也一定会变成制约他的筹码。

所以他不敢。就像师父所说的那样,他已经逃不掉了。

刘扬扬想起那个对他说着我们家的人,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隐去了神色,推门走进院子。

教父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头,早年一手建立起这个地下根系腐烂又庞大的犯罪组织,即使这些年势头有所衰减,不过也不妨碍他老人家在暗处只手遮天。刘扬扬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屏风后面坐着悠哉哉地品茶,刘扬扬没说话,教父也知道人来了。

“听说你找了个人帮你顶罪。” 教父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唉...其实你不必这样做,我也会帮你摆平的。年轻人,又何必多此一举,沉不住气。”

“警察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刘扬扬神色冷淡地说,“不是您要的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处理地下的蚂蚁,就要深入蚁穴。”他顿了顿,“还是说,您不信任我了?”

“你多虑了。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教父笑了起来,“只是希望你多加小心,毕竟除了你,我们再没有第三个马尼菲科*了。”

”不过你和那位小长官,倒是有意思。“

在教父看不见的地方,刘扬扬厌恶地皱了皱眉。

一直以来紧绷的情绪一旦有所放松人就会睡得天昏地暗,黄冠亨被透过门板飘来的食物香气叫醒,摁开手机一看,原来已经十一点多了。他打开房门,看见厨房里刘扬扬正围着围裙做饭,那股又香又辣的味道还在源源不断地往鼻子里钻,让黄sir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厨房里的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手里还握着汤勺,黄冠亨一看,喔,围裙上还画着一只小绵羊。刘扬扬笑着跟他喊morning,他说你醒啦,今天中午我们吃咖喱好吗?

黄冠亨说你今天不上班哦,他说今天我歇班啦。黄冠亨哦了一声,点点头,他说你怎么又翘班了,刘扬扬沉默了一下,说好吧,被你发现了。我不干了,我老是记不住客人送错桌,上班一周还摔碎了四个盘子,老板说让我滚蛋。

黄冠亨无语沉思了一会最后说好吧,那我养你算了,人民警察的这点钱养个小猫还是养的起的,两只也行。黄冠亨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自觉地转身在餐桌坐下了。

刘扬扬站在厨房愣了好一会,最后自己哼哼地笑起来。

要我说这小孩做饭还真好吃,不当服务员当个厨子也行。黄冠亨边吃饭边在心里感叹。刘扬扬就坐在他对面,像一个贤妻良母一样托腮含笑看着他,看得他心里抖了一下。

“怎么样,好吃吗?”刘扬扬问,“我在咖喱里面可是放了我们家的祖传秘方,绝对是正宗的台湾风味。”他骄傲地抬了抬脸。

“咳.....好吃.....”黄冠亨没忍住被呛了一下。

“你家里人教给你的吗?”他问。

刘扬扬看了看碗里的咖喱没说话,一会又装作没听见一样问:“怎么样,案子结束了吗?”

黄冠亨知道他又不想说了,但是也没多问,只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已经结案了,但是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那个犯人....” 他发现这个好像也不能说太多,于是说了一半也没了音。

刘扬扬好像也不是真的对它感兴趣,点了点头也没再说别的。餐桌上一时无话。

黄冠亨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他说:“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逛街?快过年了也.....办点年货什么的,再给想想买点东西,顺便买点菜.....我看冰箱里好像没什么了...”

其实是他看快过年了想给人买件礼物,先不说刘扬扬会在他家待多久,但是就这一个月人家都不知道给他做了多少顿饭,吃人嘴短,何况这是黄冠亨毕了业以来第一次和别人一起过年。过年嘛....

刘扬扬反应了一下,然后眨了眨眼,笑得更开心了,他说好啊。

下午两个人就一起出去了,楼道里还碰见了他那个锯嘴葫芦的同事,磕磕巴巴地跟他打招呼,看得黄冠亨一阵心烦。出了门口保安大爷还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说小黄啊,终于穿便服出门啦,这小孩是你家的啊,看着怪面熟的。黄冠亨也乐呵呵地点头说,嗯,我弟弟。

刘扬扬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黄冠亨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看什么,你不是我弟弟哦?

在超市买完东西往外走,两个大男人生活都比较随意,也不会挑挑拣拣,只能拿着大爷大妈们挑剩下的买,看着黄冠亨提着一副紫气东来的对联看来看去,刘扬扬忍不住笑出了声,又被黄冠亨瞪了一眼,刚要出声就被人嘘了一嘴,让他别吵吵。

过天桥的时候遇到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头,俩人刚走过去,老头非要拽着刘扬扬回来给他算一卦,算了末了眉头一皱,说小伙子,你命带大凶啊,恐怕你活不过二十二岁。二十二岁……有生死大灾!但是你拿上我这个保命符挡灾,准能保你平平安安,长命百岁,子孙满堂。只要这个价,我还送你几张符纸,贴在家里……

去去去!黄冠亨掏出芹菜叶子打断他,你这老头子怎么还咒人呢,封建迷信不可取。他也没给钱,拉着仿佛陷入沉思的刘扬扬走了。还不忘转头威胁那算命的说立马打电话叫城管队过来抓人。

路上黄冠亨非说忘了买醋了让他赶紧回去买,刘扬扬拿他没辙,只能把东西给他让人先走,结果回到家放下醋瓶子,刘扬扬进卧室就看见那算命的说得邪乎的符,正安安稳稳的放在自己的枕头边,刚刚说过算命的都是封建迷信的黄sir正坐在客厅里喝水,见他探头看过来,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想想跑过来蹭他的裤腿,刘扬扬手里捏着那个符,他想笑,但是又忍不住想哭,他觉得很难受,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就好像有谁往他心上开了一枪,让他整个人都喘不过气儿来。他今年二十二岁,可不就是命里带灾吗,他该死的,又怎么配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可是黄冠亨,怎么这么好呀,让他都有点舍不得。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黄冠亨突然惊醒,睁开眼发现刘扬扬正站在自己床边,就这样盯着他。吓得黄冠亨困意都没了,蹭蹭坐起来打了一套手部军体拳。他说你干嘛呢,大半夜的,上我屋来干嘛,是想暗杀我还是暗恋我?

刘扬扬刚才的眼神转瞬即逝,好像只是黄冠亨的错觉一样。他扑进黄冠亨怀里,委屈巴巴地说,黄冠亨,我做噩梦了。

让黄冠亨瞬间哑火了。他回抱住身上的人,不太熟练地拍了拍他的背,迷迷糊糊地说好了,哥哥在呢,我保护你。

让刘扬扬抱他抱得更紧了。

那天晚上刘扬扬抱着黄冠亨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说他的姐姐,他的外甥,念念,还有台湾,他说他好想回台湾啊,黄冠亨说那就回啊,但是刘扬扬摇摇头,他说他没有家了,他在台湾没有家了,他的家在这里,是黄冠亨给了他一个家。他说黄冠亨,你别不要我,我会很乖的,不要丢下我。黄冠亨沉默了好一会,他说不会的。以后你就跟我过吧,我不会不要你。

刘扬扬知道,入了这个局就再也出不去了,但他还是想,不可抑制地想,干完这票不干了,他要回台湾,他要带着黄冠亨一起回台湾。他抱着他的腰撒娇说黄冠亨,跟我回台湾吧,我才发现我家特别有钱,你不要当警察了和我回台湾吧,我养你。

一来二去的折腾把黄冠亨的瞌睡都给折腾没了,黄冠亨抽了一口烟趴回他怀里,无奈地笑着说好啊,等我结了年终奖就跟你走。

他想,他实在是舍不得从这场家的美梦中醒过来了。

可是谎言总有被拆穿的一天。

黄冠亨的假期比想象的要短。第二天早上他接到副队的电话,说案子可能还有转机,他的线人说里头那个是给人顶罪的,真正的凶手还没有落网。

刘扬扬赖在黄冠亨的床上迷迷糊糊地听着,他想真烦人,结案了不就好了吗,让黄冠亨早点拿年终奖。烦人的副队,烦人的线人。

直到他听到黄冠亨口中冒出”费加罗“这个词。

黄冠亨在嘴里念了两三遍,一边思索着,越念刘扬扬越清醒。

他很快明白过来,他们已经找到了新的马尼菲科,他已经变成了教父的弃子。但是这个人有多恶趣味,死也不让他死个痛快,偏偏又放出诱饵,玩起猫和老鼠的游戏。

刘扬扬忍不住冷笑一声。黄冠亨听见他醒了,三言两语挂了电话,准备起床去局里。刘扬扬抱着被子眨巴眨巴眼睛,说你要走了吗,黄冠亨看着他,忍不住上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哥哥要去寻找真相了,你在家里乖乖等着。”他忍不住犯了个中二。

刘扬扬想笑,他现在应该笑的,他很想说,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呢,万一你找到并不是你想要的怎么办。

但是他笑不出来,只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也说不出来,只能说,早点回来,晚上给你做玉子烧。

黄冠亨的线人陈良之前是街上的一个混混,在修车行打杂,两年前因为过失杀人被送进了少管所,但是黄冠亨却把他保了下来,让他当他的线人,继续在道上混,陈良一开始不愿意,于是黄冠亨转头又把人送了回去,直到陈良五十岁的老母来探望他,让他不要担心自己,在里面好好改过自新,有一位黄警官一直在照顾她和他的姐姐,他才松了口。

那天凌晨他在店里值班,正打瞌睡的时候来了两个大哥要修车,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是在道上混的,还满身酒气,陈良不敢怠慢,赶紧把摩托推了进去,一边修车一边支棱着半个耳朵听他们讲话,喝了酒的人多少都有点无所顾忌,忘了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在沙发上聊起前一阵子赫赫有名的连环凶杀案,其中一个大哥似乎知道点什么东西,还刻意放轻了声音,不过还是被陈良听见了,他说里头那个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这一看就是费加罗的手笔。我看是上头那位要保他,才随便拉了个人去顶罪。可是费加罗是谁?另一个人问。后面话就再也听不见了。

他把听见的赶紧报告给了联系人,下午黄冠亨发消息给他说要单独见一面,陈良不疑有他,去了才发现等在那里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陌生青年。他心生警惕,问你是谁。青年却不慌不忙地拉下了店里的卷帘门,别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他说。

“我知道你是谁,你可能现在不认识我,但是早晚都会有人告诉你,与其让别人来说,还不如我自己告诉你。”

陈良警惕地后退一步,但是一想外面又不是没有人,对方应该也不会怎么样,于是他问:“你想说什么?”

青年走到沙发旁坐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在找谁,我就是费加罗,或者说,那你总该认识,小羊?”

小羊。地下老大教父身边的二把手,台湾的小羊。道上没几个人认识费加罗,但是没几个人不认识小羊。费加罗就是小羊。 陈良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手在兜里悄悄地拨出了黄冠亨的电话,可是这里的信号总是断断续续的,电话迟迟未接通。

“我来找你没有别的意思,教父已经放弃我了,但是我不想死,我还想回台湾呢。所以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我不杀你,还会给你五百万,只要你不把这件事告诉黄冠亨。”

“我只有这一个小小的要求而已,放心,说到做到。”

陈良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老母,想起了自己三十几岁刚离了婚的姐姐,想起自己小小的外甥,五百万……他已经为警方做的够多了,五百万……

陈良怯懦地往前走了一步,“.......好...”

"Good boy!" 刘扬扬吹了一个轻快的口哨。他起身正欲离去,这个时候,电话通了。刘扬扬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电话接起的那一刹那,陈良大喊道:

然后黄冠亨就听见那边砰的一声,再没了声音。陈良轰然倒地,脑门正中间被崩出了一个血洞。

刘扬扬在他面前遗憾地叹了口气,拿走了他的手机,按下挂断键。

小羊。是小羊。黄冠亨听着那边的忙音,难得产生一种无措的情绪。他喃喃自语着,费加罗……小羊……小羊……让他真的很难不联想到……刘扬扬。

他突然发现原来,他一直没有放松过对刘扬扬的警惕。在他心里总是会忽略的选项,可是他太有欺骗性了。他总觉得一切还不晚,一切都有机会。他甚至潜意识忽略了一些指向刘扬扬的线索。在第一个案子里,目击证人往往最有可能是凶手,可是他却忽略了这一点。他想刘扬扬平时那么乖,就像个小孩,买菜不会讨价还价,算命的忽悠他也会相信,还会好心地收养流浪猫,今天晚上还说要给他做玉子烧。他们明明才认识了几个月,但是就好像已经过了好多年。

可是当化验报告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再也装不下去了。那份他做了根本没打算掀开看的报告,已经放了一下午,就好像是刘扬扬故意留下的证据,上面写着,

家里那把被刘扬扬用来切过柠檬的刀,上面检测出了范新明的血迹残留。

那是他今天早上带出来的。在察觉到身边的人对费加罗这个代号的轻微反应之后,他突然记起了那天早上,对方反复在擦的那把刀。那个他本来以为是完全不可能,甚至想起来都会感到歉疚的真相,才是真的。

谎言总有被拆穿的那一天。

刘扬扬知道在对方接电话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底输了。妄图改变命运的任何博弈,他从来没赢过。所以他根本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静。

他脑子里面浑浑噩噩地想着,要带黄冠亨回台湾,他还有很多事没做,要去见见姐姐,要抱抱他的外甥,还有想想和念念,只是……只是现在他回不去了,他再也回不去了。他再也没机会带他回台湾了。

其实结局早晚都是这样的,就像动画片里正义永远都会战胜邪恶一样,坏蛋必须死。但对于刘扬扬来说,比死更可怕的是,他没有家了。

现在要往哪里走呢,他已经知道了,他要丢下我了。

刘扬扬随便拦了辆车到码头,路上已经整理好自己的思绪。今天晚上是交货的日子,那边的人还没来,只有教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码头边。他好像知道刘扬扬一定会来一样,听见脚步声,扭头竟冲他露出一个堪称和蔼的笑容。人活到这个年纪,还在追求什么呢?作恶大半辈子,也不求一个好死,倒是最后被自己看中的后辈杀死,也不算是一件苦事,只不过看着小羊深恶痛绝的表情,他又觉得有趣起来。笑容又好像是在嘲讽他,对吧,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配拥有一个好的结局?

刘扬扬一刀捅进教父的动脉,那是他惯用的杀人手法,死人扑通一声栽进海里。叱诧风云半个世纪的小老头最后死的居然这么轻轻松松,他忽然就觉得没有意思了。于是就这样就地坐下,看着远处泛红的海平线发呆。

刘扬扬给黄冠亨发消息,让他来天海码头,不得不说人民警察的出警速度就是快。

你来啦。刘扬扬听见脚步声,头也不回地说。

黄冠亨是自己过来的,穿着作战服端着枪指向他。

他双目赤红,死死盯着面前背对着他的人,他说你和我回去,我会在法官面前为你求情的。刘扬扬笑了,他说能拿什么求情呢,你那些战友们的尸体吗?

黄冠亨说:“你别这样扬扬,我会陪你,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对吗……”

刘扬扬却突然失控地大喊一声。

“如果你当时知道我就是杀人犯的话你还会把我带回家吗?!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我不想回去了,我已经没有家了……哥哥。”

刘扬扬举着手,站起来回过身,他的手上还在滴血,他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黄冠亨,脸上流露出孩子一样迷茫无助的神色。

之前从来没叫过哥哥的人到现在才叫他一句哥哥。黄冠亨双目赤红,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说他想救他,但是要怎样才能救他呢。我们还会有家的,扬扬,你过来,我带你回家。

刘扬扬说,那你愿意跟我走吗,跟我去台湾,不要当警察了,随便找点什么干,什么都不干也可以,没有人能找到你,我们重新开始,我可以保护你。把一切都忘掉,就当从来没发生过,你跟我走吧,我们去找我们的家。

黄冠亨恍惚了,看着刘扬扬带着一点希望的眼神,想起他的姐姐和外甥,念念,想想,他忍不住动摇了,可是手里冰冷的枪让他回过神来,他想起他死去的线人,他的同事,他的战友,按摩店老板娘和她的女儿,无数被伤害的无辜的人。

他趔趄着后退了一步,握枪的手抖得更厉害,黄冠亨艰难地开口,他说我不能,扬扬。我不能。

不知不觉的黄冠亨掉眼泪了。他从来不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可是这种情况对他来说太超过了,他的眼泪像四月的雨一样,落下一滴就再没止住。

刘扬扬想说你别哭。他想靠近给他擦眼泪,可是黄冠亨退后一步,枪却没放下。刘扬扬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一声,没再过去。他的手上沾了血,不过现在已经没人关心了,刘扬扬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颤着声音,他说哥哥不要哭,我不会再逼你了。

你现在就走吧不要再看我了,不要管我了,求求你。

黄冠亨是肯定不会走的,他皱起眉,一把拽过刘扬扬手腕,顶着这张泪眼朦胧的脸死死地盯着他,他想说,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们,还有想想,它还在家等你。还有我,你忘了,你今天早上答应我晚上回家要做玉子烧。可是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扬扬却一把抱住了他,他抱的很紧,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好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血肉里。黄冠亨无措地垂下手,好像一下突然失去了重心。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想想,玉子烧,护身符。

可是另一个人的头脑很清醒。趁着怀里的人一个晃神,刘扬扬就把他的枪抢走了,他对着黄冠亨的腿上开了一枪,然后把枪随手往后一抛扔进海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在黄冠亨痛叫一声滑下去的时候又从他口袋的摸出手铐利落地把他铐在铁杆上。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短短几秒钟里,黄冠亨丧失了所有主动权。

刘扬扬像是一个变脸怪,好像之前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他的神色已经变得很轻松了。他低下身飞快地吻了吻黄冠亨的额头,很轻,像小猫挠一样。他说对不起哥哥,可能有点痛。但是我反悔了,不要再做选择了,我们都不要再做选择了。我知道你也已经很累了。

然后他脚步轻快地走到码头边,回过身看着被铐住的人,他不知道的是,原来他自己也流泪了。

黄冠亨的喉咙涌上一股血腥味,他拼命张嘴,却只发出几个嘶哑的音节,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死死盯着那个人。

再见哥哥,要永远记住我。

他带着大大的笑容,眼神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就像是终于有了一个梦寐以求的家一样,仰身投入这海水中。

一切都结束了,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真相也不再会有不为人知的幕后。

他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赶来的副队只看到被铐在一旁的黄sir,黄sir家的那个小混蛋却不见踪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也不难猜到。

黄冠亨脸上干涸的泪痕混着血渍,像是刚从地狱里走了一遭。再往下看,一条腿已经没在血泊之中,只是他的表情依旧麻木。

副队一言不发,蹲下身来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捂住腿上的伤口,然后用枪把手铐击断拆了下来。

黄冠亨一直看着不远处平静的海水,即使被摁疼了也一动不动。正如那个人所说的一样,他想他将永远忘不了这片落魄海水,和那个人了。

良久,副队听见他沙哑的声音。

真或假,善与恶。这些对立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呢?有的人天性像飞鸟一样自由,偏偏却宁愿沉醉于家的温暖牢笼之中,可是野鸟最终都是会飞回山林的,他只是回到他的地方去了,他没有家,到处都可以是他的家。

可他没有家,所以他无处可去了。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双胎脐带缠绕有办法解决吗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