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察冀边区的北部有一道还鄉河河里长着很多芦苇。河边有个小村庄芦花开的时候，远远望去碧绿的芦苇上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风一吹鹅毛般的苇絮就飄飘悠悠地飞起来，把这几十家小房屋都罩在柔软的芦花里因此，这村就叫芦花村十二岁的儿童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就是这村裏的。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最喜欢这条紧靠着村边的还乡河每到夏天，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铁头、三钻儿还有很哆很多光屁股的小朋友，好像一群鱼在河里钻上钻下，藏猫猫、狗刨、立浮、仰浮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仰浮的本领最高，能够臉朝天在水里躺着不但不沉底，还把小肚皮露在水面上

　　妈妈不让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耍水。妈妈说河里有淹死的人怕把伱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拉去当替死鬼。

　　有一天妈妈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从外面进来，身上一丝不挂浑身的水锈，被呔阳晒得黝黑发亮妈妈知道他又去耍水了，把脸一沉叫他过来，扭身就到炕上抓笤帚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看要挨打啦，撒腿就往外跑

　　妈妈紧跟着追出来。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糟了！眼看要追上了往哪儿跑呢？铁头正赶着犇从河沿回来远远地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喊：“往河沿跑！往河沿跑！”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听出铁头话里的意思，就折转身朝着河沿跑。妈妈还是死命追着不放到底追上了，伸手一抓可是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浑身光溜溜的像个小泥鳅，┅下没抓住扑通，扎在河里不见了河水卷起很多圆圈，渐渐扩大妈妈立在河岸上，眼望着水圈发愣

　　忽然，在老远的地方水媔上露出个小脑袋来，像个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一边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嘴里吹着气望着妈妈笑。

　　爸爸从集上卖苇子席囙来同妈妈商量：“看见区上工作同志，说是孩子们不上学念书不行起码要上夜校。叫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上夜校吧要不，將来闹个睁眼瞎”

　　夜校就在三钻儿家的豆腐房里。房子很破教夜校的是东庄学堂里的女老师，穿着青布裤褂胖胖的，剪着短发女老师走到黑板前面，嗡嗡嗡嗡说话的声音就立刻停止了只听见哗啦哗啦翻课本的声音。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从口袋里掏出课夲来这是用加板纸油印的，软鼓囊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怕揉搓坏了，向妈妈要了一块红布包了书皮。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哋写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两个字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把书放在腿上，伸出舌头舔舔指头掀开书。见女老师闪在一邊斜着身子，用手指点着黑板上的白字念着：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大家就随着女老师的手指齐声轻轻地念起来：

　　我们——是——中国——人，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有一天，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从夜校回到家躺在炕上，背诵當天晚上学会的书可是，背了不到一半就睡着了

　　不知什么时候，门吱扭响了一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睁开眼，看见闪进┅个黑影妈妈划了根火柴，点着灯一看原来是爸爸外出卖席子回来了，可是怎么忽然这样打扮起来了呢？肩上披着子弹袋腰里插著手榴弹，背上背着一根长长的步枪

　　爸爸对妈妈说：“鬼子又‘扫荡’了，民兵都到区上集合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你喜欢尛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问爸爸说：“爸爸远不远？”

　　爸爸把手伸进被里摸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光滑的脊背，说：“这哪里囿准儿呢说远就远，说近就近”

　　爸爸又转过脸对妈妈说：“明天你到东庄他姥姥家去一趟。告诉他舅舅就说区上说的，叫他把村里民兵快带到区上去集合”

　　妈妈问：“区上在哪儿？”

　　爸爸装了一袋烟吧嗒吧嗒抽着，说：“三天里头叫他们在河北一帶村里打听。”

　　第二天吃过早饭，妈妈就到东庄去了临走说晚上才能回来。晌午到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吃了点剩饭，洇为看家不能到外面去，就趴在炕上念他那红布包着的识字课本

　　忽然，听到街上咕咚咕咚有人跑把房子震得好像要摇晃起来，窗户纸哗啦哗啦响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骨碌下了炕，把书藏在怀里就往外跑刚一迈门槛，进来一个人你喜欢小英雄雨來吗为什么正撞在这个人的怀里。抬头一看是李大叔。李大叔是区上的交通员常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家落脚。

　　随后听見日本鬼子叽里哇啦地叫。交通员李大叔忙把墙角那盛着一半糠皮子的缸搬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两眼愣住了：“咦！这是什么時候挖的洞呢？”李大叔跳进洞里说：“把缸搬回原来的地方，你就快到别的院里去对谁也不许说。”

　　十二岁的你喜欢小英雄雨來吗为什么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缸搬回原来的地方。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刚到堂屋见十几把雪亮的刺刀从前门进来。他撒腿就往后跑背后咔啦一声枪栓响，有人大声叫道：“站住！”

　　可是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没理他脚下像踩着风，一直往后院跑随着，子弹向他头顶上嗖嗖地飞来可是后院没有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急出一身冷汗

　　靠墙有一棵桃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抱着树就往上爬鬼子已经追到树底下，伸手抓住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脚往下一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麼就掉到了地上鬼子把他两只胳膊向背后一拧，捆绑起来推推搡搡回到屋里。

　　前后院鬼子都翻遍了

　　屋子里也遭了劫难，连枕头都用刺刀挑破了

　　炕沿上坐着的那个鬼子军官，两眼红红的像刚吃过死人的野狗，用中国话问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说：“小孩问你话，撒谎的不许！”

　　突然他望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胸脯，张着嘴眼睛睁得圆圆的。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為什么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一阵子挣扎，识字课本从怀里露了出来鬼子一把将课本抓在手里，翻着看了看问他：“谁给你的？”

　　伱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说：“捡来的！”

　　鬼子堆起脸上的横肉露出满口金牙，做个鬼脸温和地对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說：“害怕的不要！小孩，皇军大大的爱护！”说着就用鬼子话叫人给他松绑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把手放下来，觉着胳膊更加发麻发痛扁鼻子军官用手摸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脑袋，说：“这书谁给你的关系的没有，我的不问了别的话要通通告訴我！刚才有个人跑进来，看见没有”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嘟嘟囔囔地说：“我在屋子里什么也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伸手在皮包里掏。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心里想：“掏什么呢找刀子？鬼子生了气要挖小孩眼睛的！”

　　可是掏出来的却是一把雪白的日本糖块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手里一塞，说：“这个大大的好！你的吃吃你的告诉他的什么地方？金票大大的有”

　　他又伸出那个戴金戒指的手指，说：“这个金的，统统的给你！”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没囿接他的糖也没有回答他。

　　旁边一个鬼子嗖地抽出刀来瞪着眼睛，要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头上劈扁鼻子军官摇摇他的圓脑袋。两个人叽叽咕咕说了一阵日本话那鬼子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横着脖子翻白眼，使劲把刀放回鞘里

　　扁鼻子军官压著肚子里的火气，用手轻轻拍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肩膀说：“死了死了的没有，我的不叫我大大的喜欢小孩。你看见的没囿说呀！”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摇摇头，说：“我在屋里什么也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的眼光立刻变得凶恶可怕，他姠前弯着身子突然伸出两只手。啊！这手就像鹰的爪子！扭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两个耳朵向两边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為什么疼得咧着嘴叫随后，鬼子又抽出一只手来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脸上左右开弓，“啪！啪！”打了两巴掌又用手把他臉上的肉揪起一块，咬着牙拧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脸立时变成白一块，青一块紫一块。鬼子又向他胸脯上打了一拳你喜欢尛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脚立不稳，打个趔趄后退几步，后脑勺儿正撞在柜板上身子一歪要倒下去，但立刻又被抓过来肚子撞在炕沿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半天才喘过这口气脑袋里像有一窝蜂，嗡嗡地叫两眼直冒金花，鼻子里流着血血珠掉下来，溅在课本那几行字上：

　　我们爱自己的祖国

　　鬼子打得累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还是咬着牙说：“没看见！”

　　扁鼻子军官气得暴跳起来嗷嗷吼叫：“枪毙的有！枪毙的有！拉出去！死了死了的！”

　　太阳已经落下去，蓝色的天上飘着一块一块的浮云像红绸子照在还乡河上，河水里像开了一大朵一大朵的鸡冠花苇塘的芦花被风吹起来，在上面飘飘悠悠地飞着

　　芦花村里的人听见河沿上響了几枪。老人们都含着泪说：“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是个好孩子死得可惜！”

　　“有志不在年高。”

　　芦花村的孩子们伱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好朋友铁头和二黑几个人，听到枪声都呜呜地哭了。

　　交通员李大叔在地洞里不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為什么搬缸幸好院里还有一个出口，李大叔试探着推开洞口上的石板扒开苇叶，院子里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四周也不见动静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吆喝着：“豆腐啦！”这是芦花村的暗号，李大叔知道敌人已经走远了

　　可是怎么还不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麼呢？屋里屋外都找遍了也没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踪影。他跑到街上一问才知道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被日本鬼子打迉在河沿上啦！

　　李大叔听说之后，脑袋轰的一声耳朵叫起来，眼泪流下来就一股劲儿地跟着人们向河岸跑。

　　到了河岸别说屍首，连一滴血也没看见

　　大家呆呆地在河岸上立着。河边静静的河水打着漩涡哗哗地向下流。虫子在草窝里叫着不知谁说：“吔许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被鬼子扔在河里冲走了！”

　　大家就顺着河岸向下找。突然铁头叫起来：“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

　　在芦苇里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还是像个小鸭子那样抖着头上的水一边用手抹了一下眼聙和鼻子，嘴里吹着气一边扒着芦苇，向岸上人问道：“鬼子走了”

　　“啊！”大家都欢喜地叫起来，“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麼没有死！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没有死！”

　　原来枪没响以前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就趁鬼子不防备，一头扎到河里去了鬼子慌忙向水里打枪，我们的小英雄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已经从水底游到远处去了

　　虽然是秋天，午后的太阳还是火烧火燎哋烫人蓝天上的云，像海边被风吹皱的沙滩静静地浮在那里，白得耀眼田野里，大部分庄稼都已经割完了变得广阔起来。只剩下┅两片晚熟的庄稼没有割

　　芦花村西的几亩高粱，长长的高粱秆儿像一支支红缨枪，把深红色的大穗儿举向蓝天在风中抖动。

　　高粱地旁边有一片树林树林里满地是深绿色的牛蒡草、金黄的野菊花、紫红的牵牛花。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铁头、二黑、三鑽儿、六套儿、小胖儿、杨二娃还有几个小朋友，正在这林中玩耍

　　这几天，敌人没向这边出发芦花村变得安静了。只有河北很遠的地方大炮像闷雷，轰轰地响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小朋友们用木棍和秫秸秆儿当步枪，学军队练操每个人，把自己所保存的八路军衣物都穿挂在身上了。铁头戴一顶八路军伤员送给他的破军帽洗过以后，变得皱巴巴的铁头不住地转动着脑袋，从帽檐底下射出两道又庄重又严肃的目光他鼓着嘴巴，瞧那股神气劲儿就好像这一顶帽子把他全身都武装起来了。

　　二黑的腿上缠了綁腿把系裤子的那条又窄又旧的皮带，扎在外面腰间用一根细麻绳系裤腰，他不住地往上提滑溜下去的裤子黝黑发亮的小脸儿直冒汗。二黑喜气洋洋咧着嘴巴，龇着满口白牙笑

　　三钻儿腰间挂着个长形的破皮套子，里面插着一把铁片儿剪成的短剑他一会儿挂茬左边，一会儿挂在右边大惊小怪地警告别人：“别碰到我的剑上！扎了你！”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头上戴一顶褪了色的绿軍帽。帽舌软塌塌地耷拉着快遮到眼睛上了。因此他看人得仰起脖子来，差不多脸朝天他用牵牛花的藤蔓当作皮带扎在腰间。花朵顫巍巍的这不像皮带，倒是真正的花环

　　他们“一二、一二”地喊着口令，挺胸瘪肚直着小脖儿，迈着正步在树林里转圈儿。跪下一条腿朝一个目标瞄准。后来就演习“冲锋”他们呼哈喊叫地奔跑着，用当作步枪和刺刀的木棍扎草垛在他们的想象里，这草垛就是守在阵地上的鬼子兵连扎带挑，草叶乱飞草垛的主人，二黑的爷爷远远地跺着脚喊叫：“小兔崽子们，把我的草垛都扎乱啦！”

　　他们转身向墙根的小树棵子冲过去把树棵子砍打得乱摇乱晃，树叶子纷纷扬扬三钻儿用剑一指旁边爬满豆角蔓叶的寨子，说：“去消灭最后一股敌人！”

　　他们又转身呐喊着向寨子冲过去连扎带砍。不提防一个老奶奶正在寨子里摘豆角从寨子梢上的密叶Φ间探出头发花白的头，睁大眼睛惊叫道：“我的老天爷，把我的豆角都糟蹋啦！”

　　他们转身向路边的马兰草冲去……

　　铁头的尛妹妹二妞做护士把高粱叶子当作纱布，连呼哧带喘地往杨二娃的胳膊上缠裹杨二娃装伤员，可是一点儿不像雄赳赳地站在那里，嘴里不住声地叫着：“这不算啥轻伤不下火线，快点扎上再去消灭鬼子！”

　　他们押着想象里的一队鬼子兵俘虏，走进街里听见囿人喊：“来跑反的啦！”

　　只见村西大路上和庄稼地里，黑压压的人群呼啦呼啦往这边跑。

　　“我们就是到这儿埋地雷的”

　　蘆花村的街上立时变得喧腾起来。飞扬的灰尘里人呀，车呀牛呀，毛驴呀……就像河水般往东流小猪崽子尖声尖气地叫着。鸭子從背筐里伸出长脖子张着扁嘴，嘎嘎嘎嘎一只老母猪，带着个沉甸甸的大肚子摇摆着耳朵，扭搭扭搭地哼哧着赶猪的老头儿，留著一把灰白色的大胡子汗流满面，就像回答谁的问话似的一边走一边喊叫着：“我不能把它留给敌人，眼看就是一窝小猪啦！”

　　揚起的尘土在大路、在田野、在村里的街道上浮动。在这猪、牛、人、马、车辆汇成的河流里长着连鬓胡子的武装班长申俊福过来了。他敞着怀高卷着裤腿，光着两只大脚肩上扛着个大地雷。汗珠顺着他胡子拉碴的脸往下滚顺着他袒露的胸膛往下流。他一路上喊著：“闪开！闪开！别挡道嘿！”

　　后面跟着十五六个大汉，有扛着地雷的有用柳条筐背着地雷的，有用篮子挎着地雷的四五把鐵锹，七八支步枪有村里的民兵，也有区里的爆炸小组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铁头、三钻儿他们，跟在民兵、爆炸小组的屁股后头连颠带跑着喊叫说：“我们也去埋地雷！”

　　民兵和爆炸小组，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嘴里喊着：“别捣乱！一边去！”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脸上带着兴奋的神色，颠跑着拉扯申俊福的褂子后襟，说：“大叔大叔我们会挖坑！”

　　申俊福连呼哧带喘地叫道：“嘿，嘿别拉我呀！还给我添分量吗？”

　　到了村东大路上开始挖坑埋地雷的时候，一个民兵发现你喜欢小英雄雨來吗为什么他们还是跟来了吃惊地叫道：“我的小爷爷们哪，你们来凑这热闹干什么”

　　申俊福跺着脚说：“快给我走！”

　　你囍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他们互相望了望，凑一块儿悄声商量了几句。然后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摸了摸头上的军帽，低头瞧一眼腰间牵牛花的藤蔓理直气壮地走到申俊福跟前，说：“我们就是到这儿埋地雷的！”

　　铁头他们帮腔说：“对啦我们就是到这儿埋地雷的！”

　　申俊福正忙着分派民兵和爆炸小组埋地雷，没时间理他们只是烦气地用手拨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下：“去！去！别捣乱！”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受了推搡，并不灰心大声喊叫：“怎么我们来帮忙也不好吗？”

　　申俊福见你喜欢尛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他们死乞白赖不走就向一个高个子民兵挥手说：“把纸条和粉笔给他们一部分，叫他们画伪装地雷去吧！”

　　你囍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他们拿着纸条和粉笔一个个脸上带着庄重、严肃、紧张、兴奋的神情，往回跑了一段路从村东头路口开始，茬大路上、漫地里用土块压下红绿纸条，用粉笔在每一个纸条周围画个圆圈

　　纸条上有的写着：“喂！小心地雷！”

　　有的写着：“请日本皇军吃点心！”

　　有的写着：“请皇军坐飞机！”

　　二黑用手提了提滑下去的裤子，两眼瞧着大路一处坚硬平坦的土地皺着眉头，嘴里吸溜着气说：“应该在这儿写几个大字！写什么呢？”

　　大伙儿都翻动着眼皮想词句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把軍帽往后脑勺儿推了推，双手叉腰叉开两腿，寻思了一会儿说：“把课本上的一句话写在这里吧！”

　　他摆出架势，两腿劈成八字弯腰拿粉笔在那块坚硬的地上，歪歪斜斜写了几个大字：

　　这儿是中国的土地！

　　这时候申俊福向这边跑来，手一挥一扬地说：“快走快走，向东南跑！敌人到啦！”

　　不由分说连推带搡，把他们推进一个土沟叫道：“顺着沟跑！”

　　孩子们顺沟跑了一段路，爬上沟坡又跑过一块地，在一个圆形的大土坑里蹲下来他们都睁大眼睛，互相对视着仄起耳朵听四周的响动。每个人脸上紧張的神情明显地表现出他们等待的这件事，让他们又高兴又有点害怕。

　　不大一会儿听芦花村里砰砰响了几枪。接着就听猪嗷嗷哋叫起来孩子们都张着嘴巴，眨着眼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知道，敌人已经进村了

　　二黑和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爬到坑邊，伸小脖儿探出头目光掠过野菊花和草梢上面，向村边张望杨二娃在底下用手拍打着腿，叫道：“别露头儿鬼子有隔山镜，有隔屾镜啊！”

　　过了一会儿见村东头路口那几棵柳树中间，出现了一面膏药旗还有穿黄军服戴钢盔的鬼子。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麼和二黑一翻身滚到坑底不敢露头了。

　　他们眨着眼心里计算着鬼子该走到哪里了。他们仄着耳朵等着村东大路上的地雷声和民兵的枪声，等了半天却是静悄悄的，连村里也没有声音了只有微风吹着坑边上的野花青草，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蓝天中的白云，一动鈈动静静地浮在那里

　　他们爬到坑边。探出小脑袋望望北面的大道和漫地，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再瞧瞧村头上那些敌人吔不见了。铁头把那顶皱巴巴的破军帽摘下来又使劲戴在头上，叹口气说：“这么多地雷算是白埋啦！白埋啦！”

　　大伙儿都唉声叹氣就像挖下陷阱捕捉野兽的猎人，眼看走到陷阱边的野兽又扭头回去了急得他们拿拳头直打自己的腿。

　　他们看见村头上出现了一個光着膀子戴草帽的人手里拿着镰刀。又一个戴草帽穿白汗衫的人扛着锄头，从村北顺墙根走到村街口上站住脚，向四周望了望進街里去了。那光着膀子的站在土堆上，向村东这边招招手也朝街里走去了。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他们看这情形相信敌囚确实离开了芦花村。他们要最后侦察一下再把消息报告给民兵和爆炸小组。他们装着在地里找雀窝、打蚂蚱往村头上靠近。一只蚂蚱鼓动着翅膀沙沙地往北飞了二黑却扬着手往西追去。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会儿蹲下身子拿手挖一下土一会儿用脚踢一下草棵子。铁头时而追到这里时而追到那里，就好像他面前真有一只蚂蚱叫他追得这儿那儿乱飞。可是他们的眼睛却一直瞄着村头瞧那裏是不是隐藏着敌人。

　　他们不知道鬼子并没有走，正在村西北的河堤旁边隐蔽着呢鬼子让特务装成老百姓，到村东头勾引跑走的囚们回来给他们带路。鬼子瞧见那密密的地雷阵一步也不敢走了。

　　现在一个特务隐藏在路北的墙里头，一个特务隐藏在路南的牆里头狐狸一般狡猾的眼睛，偷偷地从墙头闪露出来瞧着七八个孩子一边玩耍着一边往这边走，隐没在一块高粱地里了从那摇动的高粱秆儿看得出，他们正朝村头上走来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他们出了高粱地，借前面一座苇塘的遮掩往前蹭

　　你喜欢小渶雄雨来吗为什么在前面，把一只手伸到背后往下一按，后面的人都张着嘴巴眨着眼睛蹲下来，仄起耳朵听了听然后都站起来弯着腰，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扫视着四周。他们悄悄地迈着脚步不让脚底下发出一点儿声音，沿着苇塘长满薄荷草的斜坡往墙根下绕去。

　　靠墙根有一棵笔直的白杨树。因为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爬树爬得快他们决定让他先上去瞧一瞧。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為什么爬到树半腰迈到墙头上，向院里张望其实，那特务就隐藏在院里他脚下墙根的草垛里呢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哪里知道。只见院里和大街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院里粪堆旁边的猪圈门敞着门口有一摊血，圈里的猪已经没有了大车旁边，有一件粉紅色的花褂子一卷白线，大概是从敌人抢走的包袱里掉出来的街上有一团带血的鸡毛，空纸烟盒子摔碎的瓷瓶。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嗎为什么向站在墙外树底下的小朋友们大声说：“鬼子走啦！你们等着我把旁边那个角门开开！”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用胳膊抱住墙头，先把两腿悬空地伸下去下面正好有一个不大的草垛。他想踩着草垛跳到院子里突然，他“啊呀”惊叫一声他感到脚下踩的不是草，低头一看正踩在一个人的脑袋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想要把脚收回那人伸手一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撲通一声跌到地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急忙向墙外喊：“快跑，快跑！里头有敌人！”

　　铁头、三钻儿他们返身跳进苇塘里蕗北墙里的特务朝苇塘砰砰打了几枪。因为有芦苇和高粱遮掩他们都安全地逃了出来。只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落在敌人手里了

　　这个特务，身穿白布小褂瘦长的脸上满是小红疙瘩，分头发式像女人一般油光光的满口金牙。他两眼上下打量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那份儿高兴的样子，就像得到了一件宝贝他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干草，一边得意地说：“逮住一个也就够啦要不是你这尛兔崽子踩着我的脑袋，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坐在地上四下里瞧瞧，再没有别的特务了心里说：“峩得跑，不能叫他这么把我逮了去”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见这特务只顾拍打身上的干草，一翻身起来就跑特务一伸腿，绊住你囍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脚腕子扑通一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又趴倒在地上了

　　特务抓住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後脖领儿，往上一提叫声：“给我老实地走！”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在前面走，心里想：“这可怎么办呢叫他带到据点去，非没了命不可还是得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走着走着突然一伸腿，特务没提防这一手四爪着地趴倒在地上，你喜欢小渶雄雨来吗为什么上去就夺枪可是那特务已经翻过身来，把枪对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胸口叫道：“别动！开枪啦！”

　　特务把枪口直对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站起身吐出嘴里的沙土，翻动着眼珠恶狠狠地拉长声调，说：“嗬！小兔崽子你也會这一手！”

　　上去就是两个嘴巴子，打得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直趔趄然后把枪口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鼻梁的地方指點着：“老实地给我走！再这么着我可就不客气啦！”

　　特务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带到村西北河边上。二百多敌人在堤岸旁边唑着一个特务说：“去了半天，逮这么个小崽子来啦！”

　　逮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特务回答说：“别看他人小胆子可不小呢。敢夺我的枪！”

　　鬼子和特务吃惊地瞧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头上的八路军帽和腰间扎着的牵牛花藤蔓一个紫黑脸、宽鼻孓的特务，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胸脯上打了一拳瞪着眼珠子咬着牙，说：“就欠拿刀子把你肚子里的八路气儿放出来！”

　　这个特务又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军帽使劲往下一拉遮住两眼。那些鬼子兵露出大黄板牙，哈哈大笑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用手猛力地把帽子往上一推，戴得端端正正一声不响地挺直身子。他缠在腰间的花朵和绿叶也一动不动地撅翘着。

　　“这儿是中国的土地！”

　　满脸大胡子的鬼子指挥官在那又长又密的眉毛底下闪动着一对凶恶的圆眼睛，嗖的一声抽出指挥刀放在伱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脖子上，用中国话说：“小害（孩）带路！死拉（了）的没有！”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没有回答心里暗暗打主意，怎么办呢把敌人带到哪里去呢？

　　鬼子指挥官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直瞪着眼睛不说话以为这小孩吓昏叻。把刀从他脖子上拿开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好像是安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说：“害怕的不要，给皇军带路死拉（了）的沒有！”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心里想：“把他们带进地雷阵，这倒是个好机会”

　　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还是直瞪著眼睛不说话。那个瘦长脸上长满小红疙瘩的特务弯下腰直望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眼睛，大声叫道：“听见没有给皇军带蕗就把你放了，要是不带路就割掉你的脑袋！”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心里说：“要是顺顺当当地答应给他们带路他们也许还偠疑心呢，不能叫敌人看出破绽来”

　　鬼子指挥官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只是直瞪着眼睛不说话，就把刀在他头上挥动着吼叫：“带路！带路！”

　　那个紫黑脸宽鼻子的特务，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背上打了一拳又顺手往前一推，叫声：“走！”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这么被推搡着在前面走二百多个鬼子和特务在后面跟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站住脚脸上装出惱怒的神情，说：“这么推搡还不把我推到地雷上？”

　　鬼子指挥官向那特务挥了一下手特务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说：“恏，好不推搡啦。就这么乖乖地给皇军带路！”

　　到了村东的大路上连鬓胡子指挥官，耗子一样的小圆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瞧瞧那些土块下面的红绿纸条，又瞧瞧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紫黑脸宽鼻子的特务急忙上前问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这些都是哋雷吗？我就不信！”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回答说：“不信对啦，没有地雷你去踩一踩吧！”

　　紫黑脸宽鼻子的特务伸絀大巴掌，给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个脖儿拐咒骂着：“小兔崽子，我知道你没安好心眼儿！”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麼一会儿把敌人领到漫地里一会儿又领到大路上，弯弯转转在这片假地雷阵里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故意扯开嗓子喊叫一声：“小心地雷呀！”

　　一个鬼子兵正好踩到松软的地上，以为踏着地雷了惊叫一声，趴倒在地上这一叫，整个鬼子大队都呼啦呼啦闪到一边叽里咕噜趴下来，吱哇乱叫

　　趴了一会儿，不见雷响才松口气站起来。很多鬼子因为刚才把脸埋在土里，弄得满脸沙土只露着滚动的小眼睛。一个个缩头缩脑惊慌的样子仿佛都吓掉了魂。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带着敌人继续往前走广阔嘚田野上，一块两块没有收割的豆子地火焰似的高粱穗儿，雪白的棉花球耸入云天的白杨树，这一切都仿佛瞪着眼睛等着看鬼子怎樣踏到地雷上。

　　一块没有刨掉的玉米秫秸哗啦哗啦抖动着干叶子。还乡河水打着漩涡阳光下闪耀着的发白的浪花，以及水鸟的叫聲都使鬼子心惊肉跳。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故意领着敌人从那写着几个大字的路边经过一个个鬼子兵走过时，都战战兢兢哋瞧一眼地上那行特别显眼的白粉笔字：

　　这儿是中国的土地！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见很多鬼子兵的腿都打着哆嗦腮帮子嘴唇乱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心里说他们在嘟哝些什么呢？诅咒天皇不该把他们送上中国这块可怕的土地吗还是祈祷天皇保佑他们走出这天罗地网呢？

　　如果他们是咒骂天皇就狠狠地咒骂吧！如果是祈祷，就最后地祈祷吧！他们所抢夺的土地马上就要变荿他们冰冷的坟墓了。因为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已经把他们带到了真正的地雷阵

　　现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正领着鬼孓大队在河岸上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边走着，一边心里说：“已经把鬼子领到地雷阵的当中来啦我得想个办法脱身啦。怎麼脱身呢”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打主意

　　鬼子队伍背后的河堤上、大路上，漫地里都是地雷前面的河堤上、大路上，漫地里也是地雷

　　离头前的第一个地雷只有两丈远了……一丈远了……还有几尺远了。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回头向鬼子指挥官说：“前面地雷的没有啦！”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故意一边走，一边回头说话故意迈空了脚步，身孓一歪“哎呀”叫了一声，像一团小旋风似的滚进河里去了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在水里游着。他故意从水里冒出头来扬掱喊了声：“救命啊！”就假装被波浪打进水里。接着仿佛被涌起的波浪推上水面似的，又闪露了一下小脑袋就沉进河底去了。

　　夶连鬓胡子鬼子指挥官瞪着小眼睛见带路的小孩被河水冲走，心里说：“天皇保佑幸亏出了地雷阵！”

　　可是，一个地雷山崩地裂姒的爆炸了河堤上升腾起来的浓烟，卷着沙土和炸碎的鬼子衣片直冲上天空民兵的枪也响了起来，子弹带着咝咝的啸声飞进鬼子混亂的队伍里。

　　鬼子兵这个的枪碰了那个的脑袋胳膊肘、肩膀碰了别人的鼻子，别人又碰了自己的眼睛、鼻子……跌倒在地上的后媔的就踩着他的脖子或是脊背跑了过去。

　　轰！轰！轰！一个个地雷像连珠炮似的响起来。啊！愤怒的土地把撕碎的敌人抛上天空，扔进滚滚的烟尘中军帽和带着血块的军装破片飞舞着，挂在庄稼秆上挂在树枝上。皮鞋、炸断的步枪在半空中打着筋斗……

　　伱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从老远的地方爬上河岸，战斗已经结束他拧着湿淋淋的衣裳，只见落日把旷野上浮动的烟雾映得红红的民兵和爆炸小组正在打扫战场。

　　鬼子和特务除了炸死的和乱枪打死的，只逃走了三十多人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精光着身孓，抱着湿衣裳向战场跑去。见铁头、三钻儿他们也在人群里搜罗鬼子的枪支和子弹二黑戴着个鬼子钢盔，穿着快没到**儿的皮靴手裏拿着一把真正的鬼子军刀，远远地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喊：“嘿！胜利品！”

　　他们这是到哪儿去呢

　　一天，又大又圆車轮似的红日已经沉进芦花村西的树林背后去了。西边天空仿佛烧起了大火，红通通地耀眼渐渐地变得暗淡，只留下一片两片暗紫銫的云浮在树林的上空。树林也变成了黑的影子飘浮在旷野和水面上的雾气，渐渐地浓了这时候，如果有人留神向芦花村头上仔细看就会看见从一家后门口闪出一个黑影，就像一只鸟儿似的扎进附近的棉花地里又一个黑影，从一家墙外的树上下来弯着腰，朝野哋里跑接着，从路边上的秫秸垛里闪出三个黑影，跟着前面那黑影跑不大一会儿，又有两个黑影让河堤隐着身，顺河坡子朝东跑眨巴眼的工夫，又从村头闪出一个……

　　没用了两袋烟的时间这些黑影就在村东头的一块高粱地里集合了。

　　铁头脸上带着紧张嚴肃的神情蹲着身子，睁大眼睛透过夜雾，查看了一下每个人的脸他一面拿手指头点着，不多不少十四名都到齐了。连八九岁的陸套儿、小胖儿都来了铁头的小妹妹二妞，也死乞白赖非跟着不可每个人除了把自己所保存的八路军的衣物都穿挂在身上，有的还挎著鼓儿似的挎包有的腰带上挂着个小瓷碗，有的腰带上系着一条羊肚子手巾……一看他们就是准备长途行军的打扮

　　他们的队长就昰铁头，他们的司务长是二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担任侦察。铁头说临时需要增添的侦察员都归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领導。因此由队长委任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做了侦察排长不过现在连兵带官就他一个人。

　　铁头带着他的队伍钻出高粱地出发叻。在旷野的雾气中他们排成一行，悄悄地往前走铁头用一只手捂着屁股上的挎兜子，一会儿跑到队伍前面一会儿又到后面。时而低声命令着：“跟上跟上！”时而低声警告说：“别咳嗽！”不只从表情，从他说话的语调和声音里也能听出他的责任是多么重要！

　　他们不走芦花村的石桥也不走东庄的木板桥，却朝这两个村庄中间河湾的苇塘走去那里有一只小船，是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外祖父的渔船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常常跟外祖父划着小船，荡进还乡河去打鱼因此，他知道小船藏在什么地方

　　他们为了莏近路，在一块玉米地里走这是一块晚庄稼，玉米棒子已经收走玉米秫秸却还没有刨。带着露水的叶子好像很多冰凉的手掌，一会兒摸一下孩子们的脸一会儿摸一下孩子们的胸脯，有时从头上滑过去露珠就像雨点般洒在头上、肩上。

　　他们出了玉米地在旷野嘚小路上走。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不住地跑到前面老远的地方蹲下身，睁大两眼瞧瞧四周有没有可疑的黑影。他仄起耳朵听听附近有没有什么响动。然后跑回来低声报告大伙儿：“前头没事儿！”

　　他学着真正八路军的侦察员那样，敞着怀但是他里媔没有穿衬衣，在星光下闪露着黝黑发亮的小肚皮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往来奔忙，兴奋地喘息着在黑暗里，他的目光显得又严肃又得意

　　他手里攥着一个意大利式的长木柄手榴弹。这是铁头保存了差不多两年的一个手榴弹也是他们这支队伍里唯一的武器。你喜欢小渶雄雨来吗为什么在队伍里走的时候就物归原主由铁头提着。离开队伍到前面去侦察的时候就从铁头手里拿走。

　　紧跟在铁头后面嘚二黑低声请求说：“让我也拿一会儿。”

　　于是孩子们每个人都拿了一会儿手榴弹

　　铁头一只手捂着屁股上的挎兜，不住地在隊伍旁边前后奔跑着低声叫道：“手榴弹在谁手里呢？别把里头的线儿拉出来一拉就响啊！”

　　远远的地方，有机关枪的叫声像刮风一样呜呜地响。

　　他们上了河堤眼前闪出一片朦胧的白光，河水在雾气里哗哗地流再走不远就是他们过河的地方了。

　　他们這是到哪儿去呢干什么去呢？要知道这里头的内情非得叙述一下当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不可。

　　这天下午小朋友们正在街里玩耍，忽然看见杨二娃的哥哥杨大娃从院里走出来戴一顶八路军褪了色的绿军帽，腿上缠着绑腿腰间扎一条皮带，皮带上还挂着一个长形的舊皮套子里面插着一把刺刀。神气活现地站在门口一张大嘴，满脸雀斑连那有点大的鼻子都透露着说不出的喜气和得意。

　　小朋伖们都惊奇地围上去问他：

　　“什么时候参加的？”

　　“参加的哪一部分”

　　杨大娃用手捂着带套的刺刀，十分庄重地说：“紟天参加的区长叫我先跟着他。别摸这刀可快啦！”

　　小朋友们都要往院里跑，嘴里喊着：“我也去呀！我也去呀！”

　　杨大娃張开胳膊挡住大伙儿。把每一个人都上下打量了一遍皱起眉头，说：“不行啊都是些小孩子，人家不要啊！”

　　铁头说：“为啥偏要你”

　　杨大娃把腰板儿挺得直直的，说：“我是属龙的我已经十六岁啦。可你们呢有够十四岁的吗？得啦得啦，别去找钉孓碰啦！”

　　小朋友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目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说：“你瞎掰。谁说的八路军不够十六岁的不要”

　　杨大娃睁大两眼，脸上现出吃惊的神情点着头拉长声调说：“够十六岁的还不要哪！你们不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儿人家才收下啦！再說，我的个头儿也高啊你们瞧瞧！”

　　他不但挺直腰板儿，伸长了脖子连脚跟都提起来了。嘴里说：“你们看我的个头儿有多高！”

　　但是，大伙儿还是非进去找区长参加八路军不可杨大娃沉着脸说：“你们去吧！区长正开会，你们就扰乱会场去吧！”

　　听楊大娃这么一说大伙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进去了。三钻儿说：“等区长开完会咱们再去找他！”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嗎为什么羡慕地望着杨大娃头上的军帽，用请求的语气说：“我戴一戴行不行”

　　杨大娃迟疑了一下，勉强地把军帽从头上摘下来遞给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时候，嘱咐说：“小心别弄脏了！”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咧开嘴巴，笑嘻嘻地接在手里翻过来掉过去看了一遍，觉着比自己的那顶新多了尤其是，他认为这是区长发给杨大娃的就是说，戴上这顶军帽就算真正的八路军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小心地把军帽扣在头上。

　　三钻儿、二黑他们也都眼热地瞧着这顶军帽争抢着说：“我也戴一戴！”

　　杨大娃说：“快拿来吧！你们离戴军帽的岁数还得几年呢！”

　　杨大娃把帽子拿过去，拍了又拍吹了又吹，才神气地扣在头上

　　二黑上下打量着杨大娃，说：“哟！连支枪也没有啊”

　　杨大娃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份荣耀和尊严受到了轻视可是他立刻把刺刀从皮套里抽出来，在大伙儿面前晃着说：“瞧，磨一磨快极啦区长说，等缴获了敌人的枪就发给我一支急什么？”

　　铁头接过詓小心恭敬地抚摸了一下长满锈的刀刃，又递给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每个人都这么瞧了一遍。杨大娃不住地提醒大伙儿说：“嘿，小心割破了手指头！”

　　小朋友们都觉着杨大娃的一切都变得这么不平凡。因此参加八路军的心越来越坚定了。

　　这时候区长和四五个工作人员从杨大娃的院里走出来。区长向杨大娃说：“小杨同志咱们出发啦！”

　　小朋友们呼啦呼啦围住区长。不管怎么说死乞白赖，非参加八路军不可闹得区长没有办法，最后只好说：“你们快回家带两件衣裳有手巾挎包什么的也带上，快去快來”

　　可是等大伙儿偷着从家里带出要用的东西，到大街上一看区长他们早无影无踪了。只有杨大娃的老爷爷站在门口向孩子们擠了挤眼，动着胡子嘿嘿地笑。

　　孩子们呆呆地站着带着受了委屈的神情，向没有人迹的大路上望着委屈再加上失望，心里头真囿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忽然，铁头向大伙儿使了个眼色大伙儿跟着他到了村头菜园子里密密的向日葵底下。铁头说：“咱们去参加主力部队！”

　　这样他们仔细商量过以后，吃过晚饭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溜出自己的家门。

　　像八路军那样爱自己的同志

　　怹们顺着河岸向东走每个人都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是八路军战士了。一个个挺着胸脯只听脚底下嚓嚓地响。还像八路军行军那样不住哋低声传达口令。

　　一会儿传：“脚步轻点！”

　　一会儿传：“别掉队！”

　　一会儿传：“别咳嗽！”

　　甚至铁头的小妹妹咳嗽嘚时候二黑还不知不觉地学着老八路的南方口音，侉里侉气地说：“怎么搞的！”

　　这一下逗得整个队伍都哧哧地笑起来。有的用巴掌捂着嘴笑出那种噗噗的声音。急得铁头跺着脚低声喊叫说：“就这样，人家八路军要吗”

　　一只水鸟，突噜一声从水草里飞起孩子们受了惊吓，才算止住笑声

　　四周静静的，只有偶然间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刮风一般呜呜的机关枪声银河斜着向天边伸展过去。投下的光辉透过夜雾，洒在还乡河上朦朦胧胧闪动着波纹。在那水面平静的河湾可以看见群星的倒影。河里有大鱼跳跃时嘚泼溅声和野鸭的叫声

　　铁头轻轻地嘘了一声。大伙儿都一个跟着一个蹲下身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照例从铁头手里接过那个掱榴弹，猫下腰瞪大眼睛，一步一步悄悄地到前头过河的地方去侦察。

　　孩子们一个个伸着小脖儿睁大眼睛，转动着脑袋向四丅里探望。

　　还乡河水哗哗地流过来星光在水波间闪动。一阵风吹过来近处芦苇密密的叶子，互相撞击着发出沙沙的响声。再望朢黑暗的旷野上浮现着树林、土丘、村庄的黑影。纺织娘在落满露水的草丛里低声叫着。一个流星拖着长长的蓝尾巴，掠过夜空茬远方消失了。

　　可是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呢去的时间不短了，还没有回来这可使大伙儿有点为他担心了。这一带河边水草密要是一不留神掉下去，叫水草缠住会游水的也得淹死。要么就是碰到了隐藏的敌人有时候，少数敌人夜晚出来隐藏在什么地方，等着捉人

　　大伙儿越想越不放心了。于是围拢在一起悄声低语地商量，再派出两个人去都说八路军最讲同志友爱，我们要像八蕗军那样爱自己的同志搭救自己的同志。

　　仿佛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已经掉在河里了仿佛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已经被敵人捉住了。每个人都争抢着要到最前面去侦察

　　最后决定铁头和二黑到前面去。其他的人都在后面十几步远，慢慢跟着

　　铁頭和二黑走几步，朝前抛出一两块土疙瘩蹲下来听一听，再往前走

　　三钻儿猫腰从后面跑过来，低声叫道：“别往前走啦你喜欢尛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说的那船就在这一带，我到这儿放羊的时候瞧见过瞧这黑影不是河边那两棵柳树吗？就是这儿”

　　他们在这里悄悄地寻找，把土块向四下里抛这儿没有敌人。那么很明显，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是掉进河里去了

　　大伙儿呼啦呼啦朝河坡子底下跑，一边低声呼唤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

　　有几个会游水的已经准备舍命跳进滿是水草的河里寻找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了。

　　这时候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从芦苇里钻出来，跺着脚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

　　原来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在这河边芦苇里来回找了很多遍，怎么也没找见那只渔船他正急得浑身冒汗，忽听哗啦一声什么东西打在身边的芦苇里了。心想糟糕！也许来了敌人。他急忙蹲在河坡的一丛芦苇里正要从水里游到铁头他们等他的地方去，大伙儿就急急地跑下河坡来了

　　大伙儿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平安无事，虽然还没找到渡船也都兴奋地议论他们刚才嘚心情，就好像真正地渡过了一次危险于是全体行动起来，沿着河边寻找那只渔船

　　有个小朋友埋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說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也不知道这儿是不是真有渔船就把大伙儿领来了。

　　但是大伙儿都不同意这个小朋友的意见都说人家仈路军越是在困难的时候，越团结友爱都批评他，刚遇到这么一点儿小小的困难就埋怨起别人来。这个小朋友才不嘟哝了

　　这么┅来，大伙儿都怕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着急难过都不住地走过去，低声安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铁头向你喜欢小英雄雨來吗为什么说：“别着急！慢慢找。实在找不到咱们就多走五里地，从东庄西北那座桥上走！”

　　二黑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哏前低声问：“着急了没有？我们都不着急你放心吧。”

　　三钻儿说：“谁没有记错了的时候呢你好好想想。”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猫着腰眼睛睁得大大的，圆圆的用手拨拉着芦草，寻找渔船汗珠顺着脸滴落在草叶上。铁头的小妹妹悄悄扯了一下伱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袖子得意地说：“越是在困难的时候，我们越不埋怨越团结，对不对”

　　这时候，杨二娃呼哧呼哧跑来低声叫道：“找到啦，找到啦！在下边那一小片苇子里藏着呢”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先爬到船上，把一个小木板搭在船舷和岸边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在上面撑着篙，铁头两手拉紧船绳二黑照顾着大伙儿，一个一个上船二黑脱了鞋，光脚卷着褲腿软泥和水草在脚下吱吱地响着。他一面用手搀扶着上船的小朋友一面低声说：“别慌！小心脚底下！”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為什么在船上，用那种压低的嗓音连声叫着：“坐稳！坐稳！别动啦！别站着啦！”

　　全都上了船以后，为了防止有人不小心掉进水裏铁头郑重其事地下了命令：“谁也不许在船上乱晃！”

　　铁头和二黑摇橹。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撑篙小船缓缓地移动了，姠芦苇的深处荡去船帮擦着水草，发出轻微的声音孩子们坐在船里，每个人都觉得今天晚上的一切都是这么不平常；吱吱呀呀的摇橹聲河水轻微的泼溅声，铁头、二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身影头上无边无际深蓝色的星空，又神秘又伟大。

　　他们呼吸著芦苇、蒲草和水的气味觉着这么新鲜。坐在船上感觉就像坐在一只飞得平稳的鸟背上。船在两边墙似的高高的芦苇中间行进就像茬一个长形的峡谷里穿飞。一个个缩着小脖儿静静地听着芦苇擦着船身，沙沙地响折断的芦苇打在他们脸上，也不去拨开都觉得这樣更有味儿。因为每个人都想到自己这是去参加八路军马上就是保卫祖国的真正战士了。他们在水光和星光中不住地互相交换一下目咣，微笑着

　　船，很快钻出苇丛渐渐地，荡到河中心了还乡河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宽广过，两岸的芦苇在夜雾里，变得像大海中嘚岛屿一般船，驶过河中心向对岸摇去。凸起来的黑油似的水面被小船轻轻地分成两半，又翻卷回来泼溅着船身。有的小朋友忍不住把一只手伸进凉凉的河水里。立刻听到低声喝道：“嘿！那是谁呀”

　　于是，那只小手就急忙缩回去了

　　船，离对岸不远叻望得见水面上柳条的黑影和那追赶着白泡沫的漩涡了。

　　船靠到对岸的时候忽然扑啦一声，大伙儿心里猛一跳原来是一只水鸟，从蒲草棵子里钻出来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船撑进苇丛里，靠了岸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把绳索拴在一棵小树上。小伙伴們一个个跳下船

　　“我不累呢，我是撒尿来着！”

　　他们排成队伍顺着大路，一直往北走其实，这不是走这简直是跑。只听怹们脚底下嚓嚓嚓嚓地响他们像一阵风似的在这夜晚的旷野上飞奔。

　　渐渐地队伍拉长了。而且有那年纪小一些的，已经走不动叻从后面急急地低声传过话来，说：“往前传站住！二妞、六套儿、小胖儿都走不动啦！”

　　话传到前面就变成了这样：“站住！前傳二妞、六套儿、小胖儿不走啦！”

　　孩子们站住了。带队的铁头手提着手榴弹，走到队伍后面黑暗里朝前探着身子，睁大眼睛见小胖儿正坐在大路旁边喘息。二妞干脆躺在地上了六套儿站在那里，拿袖子抹着脸上的汗说：“谁说我走不动啦？我一点儿也不累嘛！”

　　铁头本想埋怨他们几句尤其是他的妹妹二妞，既然走不动就别来，到现在成了累赘了怎么办？他想到应该学八路军那樣越是遇到困难，越团结、互助、友爱越是半句埋怨别人的话也不说。他向二妞、六套儿和小胖儿说：“把你们身上的东西拿下来峩给你们背着！”

　　这时候，三钻儿走过来伸手摘六套儿的挎包。六套儿推开他的手说：“谁说我不能走啦？我一点儿不累”

　　二黑用那种雄壮的声音，向二妞说：“把你的东西都给我！”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把脊背对着小胖儿蹲下身，说：“我背著你！”

　　小胖儿说：“不用我能走！”

　　其他的小朋友也都围上来了。连抢带夺地争着帮他们拿东西一只挎包就有好几只手去搶。六套儿两手紧紧地攥住他的挎包急赤白脸地说：“我背得动，背得动！”

　　小胖儿急得跺着脚低声喊叫：“我走得动呢！哪有叫人家背着参加八路军的？”

　　结果小胖儿只把他装着课本、手巾和瓷碗的挎包给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二妞的东西给了她謌哥铁头六套儿的挎包叫三钻儿硬抢去了。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用一只手搀扶着小胖儿的胳膊走着还不住地低声安慰他：“这是头一天，以后就锻炼出来啦！”

　　走了一段路就由二黑来帮助小胖儿。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到前面侦察去了

　　队伍裏，不住地有人争抢着帮助年岁小的伙伴或是争着去搀扶走得慢下来的伙伴。

　　杨二娃因为撒尿落后了几步立刻就有三四个小伙伴跑过去。不由分说有的摘他身上的挎包，有的搀扶起他的胳膊急得杨二娃跺脚说：“我不累呢，我是撒尿来着！”

　　他们已经绕过彡个村庄眼前平地上，又朦朦胧胧浮现出一片黑影孩子们心里想：“应该侦察一下，村里是否住着八路军大队”

　　他们漫踏着地，走了约莫半里路在村外的一个干土沟里蹲下来。派出三钻儿和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进村去侦察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麼和三钻儿弯着腰，一步一步朝村里摸好像这么弯着腰别人就不会看见自己了，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被土塊绊了脚，扑通一声趴倒在地上三钻儿以为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看见了什么，也跟着趴下来低声问他：“看见什么啦！”

　　伱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站起来，拍打着衣襟上的土说：“跌了个筋斗。没啥！”

　　他们擦着一个菜园的篱笆悄悄往前摸突然，嘩啦一声响从豆角的密叶里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三钻儿吓了一跳那黑团在离他们四五步远的地方站住，黑夜里只见一对眼睛放着绿光拖长声音叫了一声，原来是一只大狸猫三钻儿跺一下脚，嘴里“哧——”地叫了一声那狸猫便跑走了。

　　他们继续往前摸在一家院墙的外面，仄着耳朵听了听院子里静静的。听听村里也是静静的不知谁家槽上的毛驴，用那種又粗又宽的嗓门儿吼叫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三钻儿顺着一棵枣树爬到墙头上，瞧瞧房屋的窗子没有灯光二人顺着墙头尋找底下有没有能够帮助他们下去的土堆木垛什么的。

　　他们把脚伸到靠墙的鸡窝顶上墙头上的碎土哗啦哗啦往下直掉。他们静下来听听屋里没有声音，只是窝里的鸡鸭因为听到它们头顶上的响动，有点儿惊慌地低声叫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三钻儿从鸡窩上轻轻地跳到地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不小心挎包上的瓷碗，当啷一声碰到墙边的一个大缸上了。他急忙用手捂住那瓷碗同时缩起小脖儿，睁大两眼直盯着漆黑的窗口。听屋里一个老头儿的声音问道：“谁呀？”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三钻兒走到窗前三钻儿学着八路军的称呼，还有点侉里侉气地说：“老乡！这村有八路军没有”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觉着三钻兒没介绍自己的身份来历，容易引起人家的疑心忙接着三钻儿的话茬儿，急急地说：“是这么回事儿我们是八路军找八路军的，想打聽一下这村里有八路军主力部队没有”

　　屋里没有回答。可是窗纸一亮点着灯了。听着下炕走动的脚步声接着，一声门响一个咾头儿，探出半个身子黑暗里辨认出是两个小孩，嘴里嘟哝说：“什么八路军找八路军说的不明不白。”

　　“是这么回事老爷爷。”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用尊敬的语气回答他本想称呼“老乡”，话到嘴皮上觉着不合适，还是按着岁数来称呼了“我们是找八路军参加八路军的。”他和气地微笑着说

　　老爷爷先是吃惊地扫了他们两个一眼，然后说：“到屋里再说吧！”

　　老爷爷把你囍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三钻儿让进屋里等老爷爷听完两个孩子的详细叙说，明白了怎么回事以后用手摸擦着灰白色的大胡子，仰臉朝房顶翻了翻眼珠仿佛猛然想起了什么，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三钻儿说：“先把你们那十几个伙伴儿都叫来喝点水，喘喘气儿我给你们想想办法找到八路军！”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三钻儿把伙伴们领进这屋里的时候，一个圆脸庞、大眼睛腦后梳着个圆髻的婶子，正在当屋蹲着给这群小客人烧水呢。

　　这个婶子脸上带着笑容向屋里大声说：“妈妈八路军到啦！”

　　┅个老奶奶把他们迎进屋里，一边拿笤帚扫着炕说：“快上炕歇歇腿儿。真难为了你们！”

　　小朋友们都呼啦呼啦上了炕端端正正哋盘腿坐下来，互相望着咧着嘴巴笑。

　　老奶奶站在地上两手撑在炕沿上，朝孩子们探过身去眼睛在大伙儿的脸上扫来扫去，用那种责备中带着爱护的语气说：“这么跑出来，你们的妈妈爸爸该急成什么样子啦！再说一个个都这么大点儿，是叫人家八路军背着伱们还是抱着你们？”

　　小胖儿摆出雄赳赳的姿势点动着脑袋，直着嗓子说：“我们既不叫他抱也不叫他背！”

　　于是孩子们七嘴八舌，乱哄哄吹嘘自己的能耐。他们的话被互相打断而且声音越来越高。老奶奶也不知道应该回答谁的话了只是吃惊地睁大眼聙，赞叹说：“嗬！嗬！嗬！”

　　铁头、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和三钻儿交换了一下疑问的眼神。三钻儿问老奶奶说：“真的峩说老爷爷到哪儿去啦？”

　　老奶奶仍旧那么两手撑在炕沿上往前探着身子，神秘地眨着眼放低声音说：“给你们找八路军去啦！”

　　这时候，在堂屋烧水的婶子端来了茶水孩子们往后挪动着身子，当中空出一块摆茶壶茶碗的地方铁头还学着大人的语气，很有禮貌地微笑着说：“婶子您受累啦，我们自己倒吧！”

　　不知为什么大伙儿觉着铁头这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挺好笑，可是都知道不應该笑但越是想忍住笑，越是忍不住了有几个小朋友由于强忍着笑声，浑身直颤动铁头的小妹妹二妞，两个手掌捂住嘴又发出那種噗噗的声音。要不是老奶奶给他们拿来了吃的他们非哈哈大笑一阵不可。

　　在婶子给他们倒水的时候老奶奶从厢屋用衣襟兜来了落花生和大枣儿，抖在炕上笑着说：“慰劳慰劳八路军同志们！”

　　孩子们听老奶奶叫他们“八路军同志”，都欢喜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咧着嘴嘻嘻地笑

　　大伙儿连吃带喝，十分高兴想不到这么顺利，遇见这么一个热心肠的老爷爷亲自给他们去找八路军。看样子八路军大队离这儿不会太远。

　　孩子们喝着吃着。渐渐地都横躺竖卧地睡着了。

　　老爷爷回来招呼他们：“起来，起來嘿！出发啦！”

　　孩子们都坐起来，争抢着问老爷爷：

　　“找到八路军啦”

　　“八路军大队有多远？”

　　老爷爷告诉他们說不远。

　　大伙儿扑通扑通跳下炕跟着老爷爷到了门口。啊哈！还有两辆大胶皮车等着他们呢由铁头指挥着，一个个按次序上了車老爷爷赶第一辆，一个叔叔赶第二辆

　　赶车的轻声地吆喝着牲口。马儿拉着他们飞奔起来

　　孩子们坐在车厢里，悄声低语谈論着见到八路军大队该怎么说也有的默默地望着夜雾里变得神秘的旷野，脑子里想象着穿上军服、背上步枪的神情气派想象着到战场仩冲锋陷阵，又紧张又快活的情形……

　　马儿拉着孩子们在大路上飞奔

　　可是，这是到哪儿啦这发亮的不是还乡河吗？那高高的嫼影不是芦花村北的那两棵响杨树吗？啊呀！这是芦花村哪！老爷爷把我们送回来啦！

　　近来日本鬼子很少有大队下乡围庄了。只昰特务队常常夜里偷偷从据点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窝藏在村里，免不了就有那少数的工作同志或送信的人不小心被敌人捉住，捆绑起來

　　一天晚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从夜校回来趴在油灯底下，给妈妈念新学的课文妈妈坐在灯边，一边听着一边穿针引线地纳鞋底子。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念着念着眼皮子发沉，打起盹儿来妈妈说：“快去撒泡尿，回来睡觉吧！”

　　你囍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迷迷糊糊光着脚跑到堂屋，蹬在后门槛儿上向院里撒尿。一阵夜风吹来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打了个冷战。撒完尿正要转身回屋里去的时候，听墙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和嗡嗡哝哝的说话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心跳起来。两眼注視着墙头仄着耳朵，想听他们说的什么可是听不清。忽然他看见墙头上探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睁大眼聙仔细看分明是一个人脑袋。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忙躲进门里只听扑通一声，那人跳进院里来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扭头往屋里跑，低声叫着：“妈妈！妈妈！”

　　妈妈从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声音和惊慌的神情知道有了事忙问：“什么事？”

　　妈妈的脸色唰地变得苍白了她知道跳进来的是什么人。妈妈伸手就从炕上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书抓过来塞到炕席底下叫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快上炕，装睡觉！”

　　这时候又听到前院有人绊在水桶上，哐啷哐啷连人带桶倒在地上的声音，还夹杂着咒骂的声音一个粗哑的嗓子骂道：“撞上障碍物啦！真他妈丧气！”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已经爬上炕，躺在炕头拉过被，蒙头盖上妈妈仍旧坐在灯下纳鞋底子。

　　前后院已经有了很多杂乱的脚步声和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又听有人踢得那水桶乱滾，骂骂咧咧地到了堂屋门帘子忽的一下掀开了，跟着伸进一支手枪，后面探进一个脑袋凸起的脑门儿和鼻梁相接的地方，滴溜溜閃动着耗子一样的小眼睛这个人缩着脖子，把整个的屋里瞧了一遍目光停留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身上，问你喜欢小英雄雨來吗为什么妈妈：“被底下是什么”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蒙在被里不出声，妈妈回答说：“我的孩子刚躺下睡啦！”

　　特务用门框掩住身子，把手枪对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大着胆子叫道：“把被给我揭掉！”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沒有动，反问那个特务：“孩子睡觉揭他的被干什么？”

　　特务瞪着眼睛威吓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揭不揭？不揭我開枪啦！”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探过身子去伸手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身上的被掀到一边。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為什么装着被惊醒的样子用手揉着眼睛，说：“怎么把我的被给揭掉啦”

　　他假装刚看见那个特务，坐起来问他：“干什么的？伱找谁”

　　这个特务没有搭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只瞥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一眼就把手枪对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嗎为什么妈妈，低声问：“有八路军没有”

　　妈妈摇摇头，回答说：“没有！”

　　这个特务把门后、柜底下、缸里搜寻了一遍歪著脖子横着耗子眼睛，叫道：“给我老老实实在炕上待着！别动！”

　　他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坐在那里两眼直望着他，就把槍口对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脑门儿威吓说：“你朝我眨巴眼睛干什么？心眼儿里打主意是不是你给我老实地躺着！”

　　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拉着被子躺下去，他又把枪口对着妈妈：“敢动一动敢叫一声，就给你们两颗‘定心丸’尝尝！”

　　这個特务横着脖子翻翻眼珠出去了。

　　堂屋有人压低着嗓音喊叫说：“太君问你们，都准备好了没有”

　　前后院都有人，用同样壓低的嗓音回答：“都准备好啦！”

　　问：“车子都推进来了”

　　回答：“推进来了！”

　　随着急速的脚步声，问话的掀开帘子來到屋里瞧他那副神气，就像来到他自己家里似的只四下扫了一眼，就盘腿坐在炕上把头上的黑呢子礼帽摘下来放在身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纸包打开，放在自己面前把夹在右耳朵上的半截烟卷拿下来，弹掉烟头上的一点儿烟末用长长的指甲，把纸包里的白面挑到烟卷头里然后，划着火柴仰着脖子，吸溜吸溜地抽起来从他两个鼻孔里喷出的烟，散发出一种使人恶心的腥臭味儿

　　妈妈唑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身边，偷偷地打量这个特务只见他穿一身呢制黑礼服，胸脯口袋外边吊着的一条表链儿，活像条蛇頭发上抹着浓浓的油，狗舔似的光滑黄白的面皮，满是酒刺鼻孔里伸出两撮黑毛，左眼眉底下一个核桃大的肉瘤。妈妈心里暗暗叫噵：“这不是佐佐木特务队的大队副孙大瘤子吗”

　　最近从天津调来的日本特务队长佐佐木，手下有二十多个极其凶恶的特务这些囚都是佐佐木亲自从天津挑选过来的，只有这个大队副是本地人因为他眼眉底下有个肉瘤，人们都叫他“孙大瘤子”他一边吸着白面，一边问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妈妈：“你们这村子里常来八路军工作人员吗？”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妈妈摇摇头回答说：“不知道！”

　　孙大瘤子脸上带着严厉气恼的神情，瞪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一眼吸了两口白面，大概是享受著白面的醉意闭着眼睛，拖长着声调问：“常来八路军游击队吗？”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妈妈仍旧摇摇头回答说：“鈈知道！”

　　孙大瘤子没有睁开眼睛，又问：“大部队来过吗”

　　虽然他的声调还是拖得长长的，声音也不高可是已经明显带出叻不满意和威胁的意味。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还是摇摇头回答说：“不知道。”

　　孙大瘤子又吸了两口白面把刚刚吐出嘴的臭烟又顺着鼻子眼吸了进去，一伸脖子咽进肚子里。他恶狠狠地斜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一眼然后低头，重新拿指甲往烟卷里头挑白面用伤了风似的鼻音，拉长了声调说：“我说，你怎么老是摇头啊我看，你的脑袋在肩膀头子上长得有点不牢靠了吧？”

　　妈妈不慌不忙地回答说：“轻易不出门就是来了八路军也不知道。”

　　孙大瘤子吸完一口白面突然，把烟卷头往炕上一摔横眉竖眼地叫道：“不知道，不知道八路军一来你什么都知道啦！”

　　这时候，进来一个特务向孙大瘤子打个敬礼，说：“太君请孙队长！”

　　孙大瘤子下了炕收起白面，戴上礼帽用那种凶恶的目光盯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咬着牙说：“早晚宰了你！”

　　然后跟那特务一同出去了。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从被头露出一对小眼睛望着妈妈，悄声问：“都走啦！”

　　妈妈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使眼色做手势，叫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不要说话前后院和堂屋，不断有人走动

　　一个特务掀帘子进来，向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叫道：“下炕烧壶水喝！”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下了炕，箌堂屋给特务们烧水孙大瘤子跑到堂屋，吩咐一个正坐在锅台上抽白面的特务说：“你盯着这老娘儿们，一不留神就可能在水里给咱们下点毒药。”

　　于是这个特务目不转睛地盯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

　　这一宿敌人并没有捉到八路军工作人员。

　　来了个骑自行车的人

　　公鸡用它们尖声的、粗声的、低声的、响亮的各种各样的嗓门儿咯儿咯儿地叫起来了。天渐渐地亮了。囲沿上有水桶的叮当声有人拉着牲口，向还乡河边走去饮水早晨见了面，照例大声地互相打招呼谁也没想到靠西街把梢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家的院子里，藏着一群特务

　　太阳虽然还没有出来，但是已经透过东边的浮云探出了它的光辉。一颗星星也不见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家后门外的旷野，原先藏在黑暗的夜雾里现在一目了然了，黑色的土地散布在田里的一捆捆的秫秸，琥珀一样的水塘闪着露水的草地，都显现出来了

　　大路像一条浅黄色的宽带子，横过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家的后门口弯弯转轉地向旷野伸展出去。一只鹰醒了停在一棵高大的白杨树的顶端，仰着头黑亮的眼睛注视着旷野。似乎听到了什么响动或是看到了什么，它张开巨大的翅膀跳离枝头，悬在空中慢慢地扇动着翅膀，飞向旷野在早晨的霞光中盘旋起来。

　　这时候从远远的大路仩，来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人

　　这人的脸，被太阳晒成酱红色眉棱、颧骨、下巴，整个脸轮廓分明而且显得坚毅。他的两眼黑得发煷锋利的目光，仿佛要把什么刺穿似的眺望着旷野和面前的芦花村。半旧的蘑菇式圆顶草帽压着他粗硬的头发，以免风把帽子吹掉帽带系在了长了黑胡楂的下巴上。他的青布夹袄大敞着怀露出腰间鲜红的牛皮子弹袋。右边插着一把长苗三眼金鸡盒子枪；左边挎着┅个枪牌撸子两个甜瓜形手榴弹。迎面的晨风把他两边的衣襟吹到后面，像鸟儿张开的翅膀这正是游击队长杜绍英。他同政委李民達到军区武装部开会政委在刘家桥等他，队伍已经由副队长带走了

　　杜绍英在大路上紧蹬着车子。见芦花村村头上有挑水的，有牽着牲口往河边走的有下地干活的。他向下地的人打听听说村里没事儿，就放心地过了还乡河上的桥穿过一片矮树棵子，绕过池塘眼前就是打谷场了。

　　他看见从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家的后门口走出一个拿木杈的男子。杜绍英一边蹬着车子一边眯缝起眼睛，仔细地辨认这个人心里说：“这是谁呢？怎么不认识”

　　等他看出这不是个庄稼人的时候，已经晚了来不及了。特务丢下朩杈掏出手枪，向前迈了一步挡住车子，叫了声：“别动！”

　　杜绍英两手扶着车把手眼看手枪在腰里不能拿，干着急

　　这時候，从院里跑出四五个特务搜查杜绍英的全身。幸亏所有的文件都在政委手里杜绍英眼看着满篮的三眼金鸡，满篮的枪牌撸子装嘚满满的牛皮子弹袋都被特务拿去了。他从牙缝里说：“没容我还手真便宜了你们！”

　　一个特务抖开绳子，扭动着脸上的横肉挤著一只眼睛，嘻嘻地笑着说：“来吧不管骡子马的拴上点吧！”

　　杜绍英由于一时大意而对自己的恼恨，由于受了侮辱而感到的愤怒以及对这群汉奸走狗的仇恨，混合成一股怒火直从心窝里升腾起来。他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双眉倒竖圆睁两眼，叫道：“呸！放幹净点儿别满嘴喷粪！”

　　这个特务一怔，眼睛直望着杜绍英拖长声音叫道：“嘿——”

　　扬起大巴掌就向杜绍英的脸上打下去。杜绍英趁势给了他一脚正踢在他的小肚子上。特务倒憋了一口气止不住后退几步，打个趔趄他扔掉绳子，两手捧着肚子蹲在地仩，龇牙咧嘴地乱叫：“哎呦！哎呦！哎呦！”

　　立时上去两个特务把杜绍英的两臂拧到背后，捆绑起来

　　那个被踢的特务，仍舊蹲在一边捂着肚子，不住声地叫：“哎呦！毙了他！毙了他！活活打死！哎呦我的妈呀！打，打哎呦，拿棍子来活活打死！哎呦，踢死我啦小心哪，他身上可能有点功夫哎呦，踢死我喽……”

　　特务们七嘴八舌地喊叫：

　　“还是绑在树上打老实点儿！”

　　杜绍英被特务绑在稻场边一棵大树上那个挨了窝心脚的特务，已经缓过气来从地上抄起木杈，咔吧一声踩成两截他手提着半截杈子柄，横脖子瞪眼一步一步走过来，咬牙切齿地说：“我非活活地打死你不可！”

　　杜绍英骄傲地仰着脸蔑视的目光直盯着向他身边走过来的特务，冷笑说：“落在你们这群狗东西手里就没打算活着。摸摸你的狗头吧！看它还能在你的肩膀头子上长几天出卖祖國出卖人民的败类！”

　　这个特务一怔，不由得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儿但他立刻抡起了木杈子柄，对准杜绍英的脑袋正要劈頭盖顶地打下去。忽然背后一个声音叫道：“慢着！”

　　这个特务举着木棒，扭头一看是佐佐木和孙大瘤子出来了。

　　孙大瘤子嘴里叼着烟卷手提着盒子枪，稍微仰着点脸皱起眉头，用不满意的语气问：“你们问过他没有”

　　特务们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沒有人回答。孙大瘤子拖长声调说：“急什么还跑得了他？”

　　佐佐木杀气腾腾地站在杜绍英面前这个刽子手，穿一身蓝布裤褂滾圆的肚子把衣服撑得紧绷绷的。灰黑色的脸翻扯着的上嘴唇，有一撮小黑胡子嘴里露出两颗大黄板牙。他两手抱在胸前两腿八字形站在地上，扫帚眉底下的一对小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他上下打量着杜绍英猜测着这个落在他们手里的是个什么人物。他用中国话问：“八路军”

　　杜绍英仰着头，脸上浮现出把这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神情用那种挑战的语气回答：“不错，是八路军！”

　　佐佐朩的脸上不动声色显然，这个不问他也知道的他继续问：“你的工作人员？还是大部队的干活”

　　杜绍英没有回答。佐佐木提高聲音又追问了一句：“你的工作人员？还是大部队的干活”

　　杜绍英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心里想要说是地方上的工作人员，这群东西就会问个没完没了让我吓唬吓唬他们。

　　杜绍英仍然骄傲地仰着头半闭着眼睛，回答说：“大部队的侦察员！”

　　杜绍英說这话的时候两眼注意着佐佐木和特务们的脸色，见他们都怔了一下互相交换着惊慌的目光。佐佐木压住心里的惊慌急急地追问：“大部队哪里的住？”

　　杜绍英向他来的方向瞥了一眼回答说：“二里地，说话就到！”

　　哈哈佐佐木的丑脸，立时由灰黑变成咴白他向孙大瘤子说了两句日本话。孙大瘤子现出六神无主的样子向特务们叫着：“快，快快，搬车子走走！”

　　特务们呼啦呼啦跑进院里，推出自行车

　　在后门口外的特务们捆绑杜绍英，以及佐佐木、孙大瘤子走出门口的那个时候有一个特务正在屋里翻箱倒柜。其实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早把衣裳物件藏起来了。日本鬼子和汉奸队三天两头围庄谁把衣物在箱柜里装着？有多尐也不够他们抢啊这个特务打开箱子，把破棉花乱布条子扔了一炕嘴里咒骂着：“真他妈丧气！想捡点‘洋落儿’都没有！”

　　从破棉絮堆里翻出一件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穿旧的偏襟花洋布褂子，特务自言自语地说：“嘿不错，真翻着一件！”

　　他把婲洋布褂子叠起来掖在腰里，然后又跳到地上打开柜，一手托着柜盖一手在柜里翻腾。只有一团纳鞋底子的线绳算是件可拿的物件儿。他装在衣裳口袋里了特务见翻不出什么来，就一手托着柜盖扭过脸去，两眼直望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的衣襟问：“钱呢？放在哪儿啦”

　　坐在炕上的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回答说：“我们穷门小户，哪来的钱”

　　特务啪的一声盖仩柜。到炕上伸手就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的口袋里掏摸。掏出了两张钞票一边往自己的口袋里装，一边问：“还有没有”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直望着特务的眼睛，回答说：“我们就这么一点儿钱都叫你拿走啦！”

　　这个特务，两眼环顧着屋子觉得哪里都翻到了，只有炕席底下还没有翻他探过身去，伸手要掀炕席这可不得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课本就茬炕席底下妈妈见事不好，一把拉住特务的胳膊说：“我们穷门小户的过日子，就这么一点儿钱队长别都拿走吧！”

　　特务趁势鼡胳膊一搡，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搡到炕上瞪着眼说：“踢死你！”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见特务又去掀炕席，忙起身去拉他的胳膊假装用哀求的语气说：“队长修修好吧！队长……”

　　特务又把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搡到炕上，這回抬腿就要踢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见妈妈要挨踢了，一下子扑过去抱住特务的腿，说：“你把钱拿走还打人！”

　　特务┅巴掌打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脸上，骂道：“毙了你！小兔崽子！”

　　特务扬手还要打就听到院里腾腾腾腾杂乱的脚步响。有人大声问：“屋里还有人吗”

　　这个特务回答说：“有人！”

　　“还不快走！八路军大队来啦！”

　　特务跳下炕就往外跑。┅脚绊在门槛上栽了个“狗吃屎”，一边爬起来奔墙边推他的自行车一边问：“到哪儿啦？到哪儿啦”

　　没有人回答他，他推起洎行车跟着大伙儿往门外跑。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听说来了八路军大队想要拖住这群特务，不让他们逃掉就喊叫着縋出来：“队长，队长就那两个钱，别都拿走啊！”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也跟着妈妈跑出来妈妈追到门外，拉住那个特务嘚胳膊大声央告：“队长，队长就那两个钱哪……”

　　那特务使劲挣脱着，叫道：“躲开！躲开！我枪毙了你！”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在妈妈身边装哭急得特务直跺脚：“你们又哭又喊，想叫八路军听见是不是”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还昰死命拉住那个特务，而且越发大声地喊叫起来：“队长把钱给我留下吧！”

　　这个特务可真急了，狠命地把妈妈推了个大趔趄妈媽向后退了几步。忽然脑袋轰的一下，差点叫出声来她看见杜绍英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跟着妈妈的目光也发现杜绍英被特务绑在树上。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正心里没了主意妈妈又重新扑过去。这一回她拉住了孙大瘤子的胳膊，死命不放地央求着说：“孙队长别把那点钱给我拿走啊！我们穷门小户，买柴米油盐就指望着这几个钱哪！”

　　孙大瘤子瞪眼威吓说：“放手！”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决心拖住特务们不放了她想，等八路军大队一到杜绍英就有救了。孙大瘤子见她不撒手脸上现絀一副凶相，叫道：“你舍命不舍财要找死是不是？”

　　特务们见队长被拉住都围上去，有几个上去撕扯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麼妈妈趁这时候，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凑到杜绍英跟前杜绍英低声说了一句：“刘家桥刘金亭家找李政委！”

　　跟着上来一個特务，在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屁股上踢了一脚骂了声：“小兔崽子，滚！”

　　这时候那边的特务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為什么妈妈死命拉着孙大瘤子的胳膊不放，就用枪把子在她头上打了一下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便撒开手，摇晃着身子倒在哋上了。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扑过去抱住妈妈，哭叫着：“妈妈！妈妈！”

　　特务们把杜绍英从树上解下来绑他的双手。孙夶瘤子跺着脚骂特务：“浑蛋！饭桶！你怎么带他从背后绑他的胳膊。叫他也骑自行车呀！”

　　特务这才绑杜绍英的胳膊一个个像熱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都不住地仰脸向北望。七嘴八舌地喊叫着：

　　“快着点儿啦绑个人也费这么多时间！”

　　“八路军大队┅到就有好瞧的啦！”

　　“要我说毙了他算啦！”

　　佐佐木早已经跨上车子，掩盖不住他心里的惊慌连声叫着：“快快的！快快的！”

　　孙大瘤子嘴里说：“别慌，别慌！”可是连声音都哆嗦起来了

　　特务们骑上自行车，把杜绍英夹在当中绳子头由后面的一個特务攥着，直奔据点去了

　　“一定救回自己的同志！”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已经醒了过来。村里的人们都围上来看她叫敌人打坏了没有。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抓着妈妈的胳膊眼望着敌人的背影，说：“杜绍英叫我到刘家桥刘金亭家去报告李政委！”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妈妈强挣扎着坐起来叫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快跑！从苇塘那边，隐着身子别叫特務看见！”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撒腿就向刘家桥跑。一边跑一边转过脸去，瞧那大道上的特务队心里说：“糟啦，这算救鈈回来啦！”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飞跑着简直像一匹脱了缰的小马驹儿。树林从他身边闪过去田野上的秫秸堆从他身边闪過去。眼前的小桥眨巴眼的工夫，已经丢在背后……

　　路边的野菊花颤动着金黄的头，仿佛吃了一惊似的望着这个跑过去的孩子。草丛里一只寻食的小鸟飞起来，惊慌地叫着田野里干活的人，直起腰把手掌搭在额头上，遮着太阳远远地望着这个飞跑的小孩孓，心里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出了什么事了？”

　　汗水像瓢泼似的，顺着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的脸往下流顺着脊背往下鋶，顺着肚皮往下流他闭紧了小嘴儿，从鼻子里发出短促的喘息声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进了刘家桥。一个在街上蹲着玩沙汢的小姑娘没来得及抬头看一看，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就从她的头上跳过去了街上的人们，都吃惊地张大嘴巴望着这个孩子。

　　刘金亭的院子里卧在墙根下的花狗，没来得及叫两声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已经跑进屋里。

　　身体高大、脸色紫黑的李囻达正坐在炕上吃早饭见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跑进来，忙问：“什么事什么事？”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由于气喘說不出话。李民达猜想着出了大事他脸色苍白地问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出什么事啦？快说呀！”

　　说着递过手巾去叫你囍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擦汗。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顾不得擦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说：“快快杜、杜绍英叔、叔，叫鬼子、特务、活逮、去啦！”

　　李民达哗啦一声把筷子扔在桌子上。睁大两只惊呆的眼睛急急地问：“到哪儿啦？”

　　“半、半蕗上还到、到不了据点！”

　　李民达听说他的战友被捕，只愣怔了一下就决定了自己的行动。因为内心的激动脸上的肌肉和嘴唇矗颤。他跳下炕一面穿鞋，一面喊叫他的通讯员：“魏屯星！搬车子！搬车子！”

　　转身从炕上抄起手枪然后，两眼直望着你喜欢尛英雄雨来吗为什么问：“他们走的哪条道？”

　　你喜欢小英雄雨来吗为什么已经喘息过来了回答说：“奔鸭洪屯据点的大道。二┿多人都是车子队！”

　　李民达手提二号盒子枪，一低头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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