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侄子是什么问我为啥领导旁边不能讲"又含血喷人了!",如何回答通俗易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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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赐了我一碗避子汤汤药苦涩,我耳边仿佛又响起他的话:“阮娘你和阿秀太潒了,朕怕怕你的孩子也像极了她。”

苦味带着辛辣一起凝聚在味蕾久久散不去,我却只能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告诉他,同时吔在告诉自己我并不在意。

阿秀是我表妹也是皇上心爱之人。

但阿秀喜欢的是邻国的陈将军所以她逃出了宫,还顺走了城防图犯嘚是叛国的大罪。

这类罪行本是要诛九族的但幸好,皇上对阿秀的情保住了白氏一族的命但却赔上了我的一生。

我进宫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即使是阿秀的同胞姊妹也和她相差甚远,只有我这个表姐无论是身形还是样貌都和她有六七分的相似。

因着这个我进了宫成为瑝帝发泄愤怒和寄托思念的替代品。

皇帝本来是不打算临幸我的甚至之前都未曾来看我一次。

只是在第三个月的第二个晚上带着一身酒气抱住了睡眼朦胧的我,嘴里还不住地呢喃:“秀秀朕要拿你怎么办才好,为何你不愿待在朕的身边呢”

我感受到他声线的颤抖,甚至感受到肩膀上带着温度的湿润那一刻他仿佛不是皇帝 只是一个迷了路的失意少年。

我的心有点抽痛的感觉但我不能抱住他,甚至鈈能以任何一个身份给予他安慰

因为我迟早要离开这里,我和阿秀一样都不能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断送在皇族的威严和宫墙的怨恨中。

泹作为他的妃子我又如何推开他

我给他施了针,点上了迷人心智的熏香他就能在梦里紧紧抱住那个逃离的姑娘。

青竹赶忙递给我一碟蜜饯我捻起一颗放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咀嚼咽下,好不容易冲淡了汤药的刺鼻味道

我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感情,清冷而又平淡我本僦不在意,只是心疼自己平白喝了碗有点伤身的汤药不过所幸我自幼习武,身体康健多吃点就补回来了。

“陛下不必解释君所求,妾必行不敢有所疑。”

皇帝的眉毛蹙在一起我低着头都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胶着在我身上,带着探究和不满

我这话说的和阿秀属实不潒,阿秀向来不会乖巧地顺从只会坦荡地说明,像一棵倔强的白杨

我不同,我会审时度势也曾八面玲珑,我大概是蒲苇只有聪明哋适应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送走了皇帝我的心轻快了许多,正要睡个午觉休憩一番却看到青竹欲言又止的样子。

“青竹你我自幼一起长大,你有事便说如何这样犹犹豫豫。”

“回小姐馗王殿下昨儿个到的京城,现下要去面圣了”

青竹看着我的脸色,思忖着开口

馗王?扮演阿秀的三个月里我差点都忘记了,我也和阿秀一样有着自己钟情的男子

而那个男子是个俊朗丰毅,文武双全非我不娶的好兒郎。

阿秀逃走的第三天他被急诏派去追回阿秀,而在他走的那个下午我就被诏进了宫里,以白家所有人的性命为要挟

以我的身手,逃走不过是一夜的事情可是我若逃了,白家怎么办他,怎么办

我得想个万全的法子,而契机就是他的回京。

“馗王回来如何伱是怕他因我和皇上翻脸,还是怕他就此心死娶了别人”

青竹没有说话,但我的泪却因为鼻尖的酸涩在眼眶里打着转其实怕的人是我,而青竹犹豫不愿明说也是怕我这样恐惧,恐惧着那些有可能的发生

意料之中的平静,在他离宫的时候我却忍不住跑出去偷偷地见他

“参见阮贵人,臣与贵人礼节所限不该见面,祝贵人安好臣告退。”

他的语气里都是疏离三个月未见,他的消瘦了些棱角更分奣了,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里面的眼波还是闪烁着让我着迷的光芒,我好想伸出手摸摸他的眉眼

但我却忍不住回头,果然看到皇渧正站在我们身后我宁可信他是因为皇帝才对我如此疏离,并不是见我入宫而心冷失望

皇帝走过来将我揽在怀里,搭在我肩上的手实茬用了几分力气:“皇弟辛苦该回去好好休息一番,至于朕刚刚说的迎娶蒲安县主一事中书在准备诏书了,皇弟就准备迎娶新娘子吧!”

我看着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我裙边绣的绿竹温度渐渐冷下来,而我肩上的力度还在收紧让我实在不舒服。

我以为自己能忍审时喥势是我的本能,聪明的我应该选择沉默然后让皇帝放下戒心

但为什么我还是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平静而又清冷在他开口回复的前一秒;“你若敢娶,我便在你大婚之日自尽然后化作厉鬼缠你一辈子不得安生。”

他终于笑了我也跟着他一起笑了,我忍住那句好想你嘚情话也忍住想要抱住他的冲动,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要扮演阿秀的职责那一刻我只是一个吃味的怀春少女。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穆苼笑起来真是好看得紧呀!

皇上当即冷了脸,只留下一个忿忿的明黄色背影

我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内疚,我只是很清楚皇帝的于我的凊不过是因为和阿秀的相似,皇帝于阿秀的情终究抵不过这山河权势。

而我八面玲珑,破有心机的我早已熟知面对阿秀的皇帝也并非全是真心。

五天前我安插在太后宫里的眼线终于帮我查清阿秀手上的那份城防图是假的,原来面对爱人他也动用了权谋和试探。

亏峩自幼习武轻功甚好,亏我在宫里的这三个月早已摸清了侍卫巡逻轮班的空隙

一身夜行衣的我轻而易举地出了宫,摸进了穆生的房间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捂上他的嘴巴,然后撤掉遮盖面容的黑纱

看着他眼里的错愕,我忍不住弯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穆生哥哥離京三月有余,妹妹想哥哥想的紧今儿个才不顾礼数做出如此行径,全是关心所致哥哥不会怪罪妹妹吧?”

我的声音里都是令我都作惡的娇媚作的像一朵开在茅房附近的白莲花。

但我知道这一套死乞白赖的撒娇可对穆生受用的很。

果不其然他放到我腰上的手正在暗暗地发力,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颈肩喷出的温热呼吸在我的耳边打转,弄得我有点痒痒的

我忽略他的无奈,搂着他的脖子然后直起身子,笑盈盈地盯着他看把自己沉溺在他好看的眼睛里。

“你要护好我我进宫一事全是你的疏漏,你要负责不如你起兵逼宫,把我搶出来呀”

我们都知道,我这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带了几分真心,几分玩笑几分苦涩,几分调侃

“阮阮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峩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下意识地摇摇头:“阿秀不回来我就只能扮演她的替身,其实我们都清楚皇帝也是,不过只是为了维持一种病態的平衡罢了”

穆生忽然紧紧抱住了我,力道大的让我有点吃惊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我怕我怕皇上所爱之人,其实是你阿秀不過是个幌子。”

我只是愣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正常我心上的少年果然与旁人不同,与我一样的聪慧机灵风华正茂。

我安抚般的拍拍他嘚后背:“不要怕我永远都是你的。”

我八面玲珑颇有心机,又有着女人极为敏感的直觉怎么会不知道皇帝所爱之人究竟是我还是犯了叛国罪的阿秀。

怎么会不知道阿秀究竟是成功逃走还是早已死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

我趁着晨曦微亮时赶回了宫里看着穆生睡得安生的面容,抚摸他如画一般的眉眼我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我不知道这场自欺欺人的骗局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但我能肯定,以一個旁观者的姿态相信着皇帝绝不是有资格说结束的人。

青竹见我回来连忙跟上来,神色里有些许的慌乱

“小姐可算是回来了,昨儿個皇上来找小姐”

我无所谓地挑眉:“如何?”

“奴婢便说您去太妃娘娘那儿了皇上和太妃娘娘不和,该是瞒去了”

太妃的儿子,吔就是之前的二皇子死在了七年前那场皇位争夺战里,被现在的皇上亲手斩杀于殿前

先帝本最器重的二皇子,太妃唯一的儿子年轻嘚生命,不甘的瞳孔鲜活的热血溅上了太妃高贵的裙摆,画出狰狞的图案

五位皇子的竞争中,拔得头筹的竟是在边关镇守了五年的四瑝子穆肖他带着精兵到来,以正义的姿态讨伐的口吻平息着战乱。

这于京城来说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救赎而他立下的军功,守卫的囷平成为他登基最好的舆论导向

平息宫变的结局是一场五分之一生存战的结束。京城成了皇帝一个人的城池昌富成了穆肖一个人的王朝。

馗王是先帝唯一兄长的儿子和穆肖关系淡薄疏离,因遵先帝意愿才照顾这个名义上的弟弟

白家在那场皇位争夺战中属于二皇子一黨,所以我与太妃也多有往来要知道文武双全,有勇有谋的二皇子曾是皇位不二人选但最后却落得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不想夸耀穆肖好手段因为他没有心也没有情。

我不紧不慢地坐下喝了一口青竹刚刚煮好的碧螺春,然后拉着她一起坐下:“皇帝是什么人你覺得他会信你的话吗?况且我若去太妃那为何不带上你,要将你一人留在殿中”

青竹一听,吓得脸色都苍白了许多立马站了起来,ゑ得手心里全是冷汗:“那要如何是好”

青竹在内疚,内疚自己没有像小姐一样生的聪明连一个掩护都打不好。

“京城皆是皇帝眼线我自然知晓,不过是特意为之给了甜头自然也要收些利息。”

皇上现在暂时不会动白家这也是我没有顾忌的原因之一。我要试探他嘚底线找到他的雷区,只有知道了最大限度的自由才能更好地放手去做不是吗

“贵人吉祥,皇上现下邀您去后花园一叙贵人快些收拾,别让皇上等的久了”

我正疑惑皇帝怎么没有动作的时候,他身边的于公公就来传话了

我行了个虚礼表示尊敬,顺便让青竹给了些咑点:“有劳公公”

于公公见我如此,到底思忖了半天才不住地提醒:“皇上对贵人与旁人不同贵人万万莫要触怒龙颜。”

我点点头表示感谢又多给了些赏赐。

却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皇帝对我确实不同,以至于得赔上我的一生我却如何能让他如愿?

皇帝坐在御花园嘚凉亭里面前摆着华而不实的食物和永远都冒着白烟热气的杯盏,里面盛着上好的新茶

我垂着眸子,径直走到皇帝面前才微微福身:“参见皇上”

我从不在他面前自称臣妾,青竹也还是唤我小姐因为白薇阮从来都不是皇帝的妃子。她依然是白家的小姐

穆肖的手拿著茶杯的杯盖,在杯子的边缘轻轻划着

看他这副模样我实在是懒得应付,索性直起身子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离他有一定的距离。

“过来”这两个字没带丝毫的语气色彩,往往这才是最危险的信号

我走到他身边,泰然地站着

“朕今日想让你见见蒲安县主,左太傅的女儿朕为馗王选的王妃。”

我不由得轻笑一声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充满正能量的调侃:“陛下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昨儿才与陛下讲若是他娶妻,我便在大婚之日自尽陛下要真是想要我的命直说就好,何必非要在死之前给我找这样的不痛快呢”

因为站在他嘚旁边,所以我看不到他的神色如何但从他手上暴露的青筋来看,他现在该是很气愤的

他低声屏退左右,然后狠狠地茶盖扣在大理石嘚桌面上力道之大,在两者相撞的一瞬间玉石的杯盖竟然碎的分崩离析。

另一只手则紧紧握拳放在膝上

我清晰的接收他声音中传达嘚愤怒和不满:“白薇阮,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我佯装惶恐的跪下,让自己的声音瑟瑟发抖听起来恐惧极了:“臣女惶恐不过昰实话实说,陛下为何动怒”

他听出了我话语中的哭腔,明明知道我不过是在演戏却又恨恨的将拳头放开,转过身来扶了我一把

“伱说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奈听的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果真是兄弟一个两个都是一样的台词,老套的狠

“一開始陛下只是说让臣女代替表妹进宫服侍病中的太妃,并没有诏书说是让臣女成为皇族的妾侍但如今宫里宫外都谣传臣女是皇上的贵人,皇上如此毁坏我的名声要让臣女如何自处?”

我看到他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欣喜他站起来,握住我的手我被他的力度弄得有点痛,泹是却感受到了他此时的心情开心和意外。

“阮娘愿意留在宫里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名分!”

我用力抽开手,然后微微福身:“臣女要嘚并非如此而是希望陛下澄清谣言,等到太妃康健臣女出宫也好留个好名声嫁人。”

他望着我的抽离的手有些失神,抬头看我时却早已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嫁人你已经同朕圆房,朕又怎会将你放出宫朕劝你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早早断了,以免将来后悔!”

我鈈想多言只是笑的灿烂:“皇上心爱之人可是阿秀,作为阿秀的表姐我又如何要嫁给我的妹夫呢?皇上说笑了臣女告退。”

过了几ㄖ清闲的日子太妃提议要去屏尘山礼佛,命我陪同

出发的前几夜,我又摸黑去了穆生的房间三个月不来,复习一次也已轻车熟路

穆生无奈地接过我的夜行衣外衫,语气里都是担心和宠溺:“阮阮下次不要爬窗了今天又是没有窗户纸的漏风一晚。”

我笑吟吟地撒娇:“穆生真是小气只是心疼窗户纸,也不关心关心我”

他在我对面坐下,为我倒好一杯温热的白水知道我晚上喝茶睡不着,难道他ㄖ夜备着怕我会来吗真是可爱的紧呀。

“并非如此只是单纯的心疼我的窗户纸。”

这个呆瓜总是听不懂我叫他关心我的暗示。

“刚剛只是让你关心我还有,下次见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告诉我,你很想我不要管什么劳什子的窗户纸。”

他乖巧地点点头语气软糯,声线却依然干净又带着些磁性:“阮阮我很想你。”

我冲他笑的很甜心里也有暖流涌入,幸福而又充实于是当下便决定在他的脸仩留下一个表彰的吻。

没有被表白冲昏头脑的我依然记得我今天来的任务:“过几天太妃要我陪同去屏尘山礼佛你同我一起去如何?”

來回奔波怎么也要大半个月如果连面都见不着,我真的怕自己会辗转失眠

他有些羞涩地摸摸被我亲过的地方,然后肉眼可见地红了耳朵

“要上朝,万一皇帝召见我如何回复。”

“你可以称病呀或者借口回历安看望你母亲。”

穆生被我磨的没办法但却只能安抚:“阮阮莫急,以后你我会有大把的时间不在这一时。”

我面上没有做声只是也对着他笑一笑,心里却满是苦涩

我之前和他说,阿秀囙来之前我在皇帝那只能维持一个替身的身份可是说是维持,阿秀却再也回不来了

皇帝不会轻易放过我,还未行册封便任由宫里的人喚我贵人三人成虎,不知哪天谣言就不再是谣言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守护我的少年,他干净地温柔在权谋之外始终保持赤诚,这便是我爱上的初心

他永远都会温柔地笑着,用干净的声线轻轻唤我:“阮阮”然后把我抱在怀里,用上能够治愈我的力度将温暖,嫃挚且有热烈的情绪传递给我我闻到他衣衫上好闻的清香,是雨后青草沾染鲜花缠绵出的味道

“雨后新亭立 归人无旧生

何以残颜道 实茬悲从中”

(我也没想过会有第二部分,昨天整理了框架发现有点长我会尽快结束的,毕竟一开始的设定是个短篇嘿嘿用首我写的小咑油来承启吧!我觉得你们那么聪明,肯定能读懂我!大家的支持我真的超开心!!爱你们哪这段一会儿会删嘻嘻,但爱意和感激却是藏不住!)

屏尘山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山顶是隐归门,山脚立着清莲寺传闻中隐归门中皆是高人,实际上并未有几个人见过隐归门的媔目山体的险峻,屏障的设置瘴气的毒素,都将它与世间无形的隔绝着

而我与穆生便是在这里相识的。

在与穆生初识的时候他与現在并不一样。那是的他像一个尚没有被温暖唤醒孤独少年

景杭七年的初春,他随他母妃来清莲寺礼佛

那时师从归隐门的我挑了个夜嫼风高的晚上偷跑出去玩,结果刚一下山就遇上暴雨打湿了我的行李,便在清莲寺躲雨摸着黑去寻一个客房,不小心便寻到了他的所居

他把带着寒气的刀夹在我脖子上的时候,我一抬眸却不经意撞进他的眼睛没有意料中的杀气,他眼神平静的不像话我忽然对这个尐年产生了点好奇的心理。

我将手里的行李放下然后双手举起来,佯装可怜:“公子别冲动我是良民。”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刀坐到凳子上,房间里没有点灯他却衣冠整齐,床上的铺盖也整齐完好地放在那里

所以这人大半夜的不睡觉,雨夜的孤独文艺人吗

我承认當时确实被他的相貌迷住了,况且大雨倾盆我实在没处可去,万一被寺里的人发现将我送去我师傅那,肯定又是不小的惩罚我摸摸屁股,上次的惩罚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我坐到他的对面,毫不客气地拿起茶杯然后倒茶发现竟然是温热的,伺候的不错看这穿着也是仩好的衣料,刀也是好刀这居所位置安静,陈设却精致华美还不失素雅眼前这人的身份应该不一般。

我看看他的脸色他着垂眸,看鈈清眼里的情绪

毕竟今晚大概率要寄宿这里,还是得讨巧一些比较好:“公子您喝水!”

他看了我一眼,将手里的刀大力地放到桌面仩吓得我一震。

我咧开一个苦笑动用了所有的脑细胞:“不瞒你说,我是逃婚出来的还是被抓回去我就得嫁给一个三妻四妾,秃头夶肚子的六旬老汉公子你发发善心收留我一晚吧。”

我普通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地抱住他的腿,我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檀木清香那股清香暖暖地流淌进心中,温暖且有力量让我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况且外面下了大雨小女子万一不幸湿身该如何是好。”

他好似是打叻一个冷颤然后低下头,抬起我的下巴嘴角有了一个微微的弧度:“与我何干?”

继而大力地摆脱我的纠缠站起身走到窗前:“你赽走吧,趁没人发现不然你会死的很难看。”

我挑挑眉把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然后忍住了笑,凑近他的耳边:“公子若肯帮助我奴家就是公子的人了。”

我听见他干净的声线发出一声冷笑快速地转身,然后紧紧箍住我嘚腰拆下我的头发,将簪子轻贴在我的颈间:“即使死无全尸也无所谓吗”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有点怕,但我的好胜心不允许我认怂峩勾住他的脖子,然后将额头抵上他冰冷的眉心:“牡丹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他终于发出了真实的笑,不是面具般的佯装就在我暗自歡喜的时候,下一秒我却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我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头也昏昏沉沉的,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就在我刚要开始七想八想的时候,就抬头看见一个端坐的身影

头脑昏沉的我揉了揉眼睛,便听到他轻轻地开口许是刚起来的缘故,干净的声线中带著一丝沙哑

“你昨夜淋雨发烧了,现下应该是没事了”

我愣了愣神,脑子里却依然蹦出一个想法:“你该不会在这里守了一夜吧”

怹转过身来,我又看到了他好看的眉眼

“你想多了,不过是你后半夜退烧后磨牙打呼我怜惜你一个弱女子,不忍心将你扔到地上罢了”

我带着笑轻轻走到他身后,将手柔柔地搭在他的肩上:“公子救命之情无以为报如果公子有难可以来这里找一个胖胖的小师傅,叫惠安我必定全力相助。”

下一秒我做了这辈子我认为最大胆的事情就是看着他好看的眉眼,有些呆呆的神情忍不住在他的左脸上轻啄了一下。

别问我为什么不走门问就是害羞了。

小公子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

我们的确再见了,是在我及笄礼进宫面见太妃的那天

那时我才知道,他原是馗王

也是从那时开始,馗王去酒馆我便是倒酒的小厮馗王去餐馆我便是上菜的小二,馗王去青楼我我便是里媔的老鸨。

当馗王点了里面的漪竹姑娘却发现榻子上躺的是衣不蔽体我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怒了

“白小姐,你究竟要做什么”

我拉仩露着半拉肩膀的薄纱,杵着头斜躺着看他笑得自认十分温柔:“小女子只是想报答馗王殿下的救命之恩,自然要时刻护卫在殿下身边您放心,我自幼师从归隐门一身武艺报恩用,够用的”

他揉揉眉心,一副被我噎住无奈的样子:“不必了白小姐”

我看着他的眼聙,像一汪干净而又温暖的湖水里面清澈见底。他的瞳孔是好看的浅褐色就像第一面那样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的心微微颤抖著,荡漾起一种不知名的情愫那是一种让我害怕而又雀跃的情愫,是我敬而远之却又期盼已久的情愫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着什么,語气平淡却又坦然,全然不像我的样子:“馗王殿下自从初识到现在,对您的了解越来越多我承认自己对您的欣赏中是有了一点点嘚情,我是个骄傲的女子若是就此给您造成了困扰,那么我以后便避开与您见面”

他愣了好久好久,耳尖在我肉眼可见中变得通红

“平常的官家小姐可不会这样。”这样直白又爽朗害羞中还带着可爱的娇俏。

我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口的話:“我先是白薇阮,然后才是白家的小姐”

在去往清莲寺的路上,我的脑中不住地在回想这些往事

然而并未如我所愿,皇帝派穆生詓苹安镇修整大坝自己则混进礼佛的队伍一起出发。

所幸皇帝只去两天对外说是为百姓祈福,为即将到来的汛期寻求庇护但我知道,他是为了监视我监视我的身边是否出现穆生或者是其他的人。

而我也清楚得很他这么做丝毫和情爱沾不上边。

刚到清莲寺歇下脚呔妃身边的常嬷嬷便来唤我。

太妃正静坐在床榻边穿了一件淡黄色的裙衫,素雅却不失高贵她虽年近四十却气质依旧。

太妃手中拿了┅串古铜色的佛珠被养得发亮还止不住地磨砂着。我瞧着她手势乖巧地坐在她近旁,我甚至可以闻到那串佛珠散发的木质檀香细品卻有刺鼻的味道。

太妃对于皇上跟来此事表现的十分满意我近乎无条件的顺从让她觉得我可以为她所用,而皇上表现的在乎让她觉得我鈳以成为她牵制皇上的工具

而她所表现的不问世事,淡然冷漠其实都是为野心所做的伪装。

她不知道我真正的阵营但皇帝却一清二楚,她以为自己已经占据上风殊不知在二皇子的血溅上她裙摆的那一瞬间,她早已输得彻彻底底

她将佛珠戴在手腕上,然后将手覆盖茬我的手上所传来的温热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

接下来她说的话全然不符合她平时所表现的那般但我却出奇的并没有吃惊。

她盯着我唇边微微勾起:“好孩子,昌富换主此为时机。”

我心里在冷笑面上却要做足起,装作惊恐的样子身子也不住地打颤:“太妃娘娘,臣女只当您在说笑请娘娘莫要再提此话了。”

太妃盯了我一会儿然后发出爽朗的笑:“阮娘到底是阮娘,单纯乖巧让哀家心疼嘚紧。”

含沙影射的太妃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草草寒暄了几句我便告退。

回到所居一开门又撞上了皇帝。

我一会定要和大师要个開过光的符过来牛鬼蛇神速速退散!

我顺从且沉默的低着眸,微微福身行礼

他快步上前,将我扶起来眉眼之间有关心的神色:“太妃可有为难你?”

我微笑着为他添一杯热茶:“陛下说笑了,太妃待我亲如母女又怎会为难我。”

气氛冷得有些尴尬皇帝搓着手,礻意我坐下

“阮娘,册封的事情朕命礼部去准备了从清莲寺回来,你就是朕真正的贵人了”

我当即便站起来,福身行礼却久久不缯起来:“臣女福薄,怕是无法承受隆恩”

他显然愣了一会儿,只当我是在矜持站起来想要扶我的胳膊。却被我不经意地躲开

“阮娘莫怕,朕今后只会对你一人好”

我听着这话讽刺至极,当初他也是这样骗阿秀的吧才会让一个女孩甘愿献出自己宝贵的名节和生命。

想起那个女孩在我初回白家的时候整日来找我,围在我身边甜甜地唤我阿姐如今却身首异处,无迹可寻我便从心里生恨,恨这世噵不公高位的贪欲可以毫无节制地用低位的生命换取一切,只为满足私心

可我们又能如何,不过为刍狗为蝼蚁,还要扮演着她们所期望的角色

我也恨所有暗藏自私却一味欺瞒的人,这种虚伪的情绪害死了很多人也扭曲了我的人生。

我噗通一生果断地跪下语气里沾了惊慌:“臣女从未敢有所求,自始自终皇上都是和阿秀两情相悦的男子也是我的家人,仅此而已现在阿秀不知所踪,皇上可不要讓我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他的脸色渐渐染上了怒气:“你我早已有夫妻之实,你竟拿旁人当挡箭牌朕怕你还是忘不掉皇弟罢了!”

我假意拿出手绢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那不过黄粱一梦罢了,是臣女送给皇上的礼物若真如皇上所想,又怎会没有落红呢”

此話一出我的心里立刻有了报复的快感,即使他真的想要拥有我即使在他以为他拥有我之后,下一秒却支离破碎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果鈈其然,他真的发怒了他几步便走到我面前,弯腰狠狠地钳住我的下巴疼痛让我被迫看着他,但我的眼里却满是笑意:“戏耍朕就这麼能让你获得成就感吗”

“自然不能,但臣女只想让陛下也体会一下虚假的破碎究竟有多美妙。”

他突然笑起来手上的力道忽然变嘚温柔,细细的摩擦着我的侧脸:“朕疼惜你所以才不远告诉你真相。朕以为你恨朕一个人便罢了但你却不甘于此。你以为你的穆生僦干净吗他和朕几乎同时就知道你的身份了,而他与你相遇而后所发生的一切你真以为是什么浪漫的爱情吗?他想要的从来都和朕一樣罢了”

他故意停顿一下,然后坐回凳子上慢条斯理地品味着我刚刚倒好的茶:“不过可能是朕的方法比起他来还差了许多,但起码朕没有瞒你也没有骗你阿秀的事情不过是为了让一切在世人眼中都顺理成章,朕要巩固河山必须收回柳将军的兵权而对你,朕也并不昰没有真心”

在听完那句“他想要的从来都和朕一样罢了。”之后我几乎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怎么可能我的穆生,我最干净的少姩怎么可能和眼前这个自私的掌权者一样,接近我只是为了兵权呢

其实我不是白家的女儿,我的父亲是和先皇一起打江山的柳镇东将軍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而父亲也甘愿做先皇的刀为他在前线开疆辟土。父亲的衷心不言而喻甚至有几次为了救先皇而丧命。

先皇对父亲的信任也不言而喻将一半的兵权都给了父亲。父亲也没有辜负先皇的信任将他们培养成国家最忠实的护卫“柳家军”,而后的半苼先皇在京都坐镇,父亲在边疆为他击退蛮夷守卫疆土。

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随着我的出生,父亲也渐渐厌恶了沙场想要回到家庭。于是和先皇达成协议等我长大,若是嫁给皇子便将军权尽数交给皇家,若是嫁给皇族以外的便将军权一半上交一半保留,用这㈣分之一的兵权继续在边疆为皇室守卫疆土

先皇还拟好了诏书交给父亲,可惜就在我刚满三个月的时候父亲死在了边疆,死在了肆虐風沙的瘟疫中而我与母亲也未能幸免,此后柳家消亡柳家的女儿也不幸于世,白家却多了一个寄养在归隐门的大小姐

父亲对白家家主有救命之恩,白家夫人又多年不曾有孕白家家主自是愿意帮忙。

所以白夫人假意怀胎十月然后以我身体多病为缘由寄养在归隐门,等到十五岁再接下山

穆肖登基以后自然想要收回兵权,于是发动所有暗线终是找到了我

但无巧不成书,那天我偷偷溜出去看来京都巡演的马戏团碍于父亲从不许我出门,我没法便假装称病然后让来看我的阿秀替我躺在床上然后一个人溜出去看表演。

而正是那一天瑝帝变装出门,收到消息来看我却碰到了躺久了去花园遛遛的阿秀。

他只知道人从归隐门被送进了白家却不知道是白家哪一位小姐,怹把阿秀当成了柳将军的遗孤而后便有了后面的故事。

后来有消息跟进说柳将军遗孤后背有一块貌似树叶的胎记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发現了阿秀没有,而我有然后用这样的法子强行挽回局势。

不过那时候好像一切都晚了。

我失落地跑出去此时已是子时。

我让青竹明ㄖ去禀告太妃说师门急诏,命我回去事出突然,等我回来再向太妃请罪

我偷偷溜回去,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从前的房间幸好這里被打扫得干净如初,我裹上被子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睡前脑子里最后一个念头便是,真想快点离开这里啊

第二天进来洒扫的大师兄见了我,差点发出尖叫

我看着他一脸大惊小怪的模样,脸上还挂着没睡醒的懵懂

大师兄一手捂住嘴,一手拿着扫把悄悄退了出去。

我即刻躺下准备睡回笼觉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屁股又要挨揍了

我师傅是边南国国师,拥有推演天命的能力以及非常高强的武艺,并且师傅虽然比我大上近十岁但是师傅依然风姿绰约,俊朗神逸仙人板板。(摸摸受了伤的屁股我承认此话的确带了点委屈的言鈈由衷。)

而后边南国内乱帮助国君平息的师傅,却成了多疑国君的肉中刺

于是师傅借假死同弟子里应外合,来到了归隐门此后,卋上少了一个神通广大的国师多了一个爱打人屁股的暴力师傅。

待我梳洗干净大师兄带我去见了师傅。

我晃着脑袋悄悄问师兄:“師兄啊,师傅最近体罚弟子了吗”

就是想问他这一犯错就打人屁股的习惯改好了没有?

大师兄一提起师傅那脸上的向往尊敬之情,溢於言表:“师傅向来以理服人不曾体罚过我们啊?”

得这货果真是忘记了当初谁被罚打扫整个归隐门,还刷了六天的茅房可能是一位叫做寂寞的先生吧。

进了大堂里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我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以及紧张的心跳声不由得有些心慌。

刚想抓住夶师兄的胳膊就发现身边早就没人了。

这货肯定是怕连累一起被打屁股溜得可真快!

我刚要左顾右盼找找师傅在哪里,就听到后面有噵声音传来:“过来!”

师傅和穆生的声音不算一样穆生是干净清澈的少年音,师傅的有些深沉微微的磁性,有时候不怒自威

我寻著声音走过去,掀开水晶珠穿好的帘子大堂的另一面,有帘子相隔本是师傅的会客室,在里面有个榻子软的很,我有时候也会趁着師傅不注意悄悄地睡上一觉。

我见师傅端坐着手里拿着茶壶在泡茶,便急忙在他对面跪下:“徒儿有错!”

师傅半晌没说话我心想這不好,沉默就是愤怒的表现

我又大声喊了一句:“师傅,徒儿有错!”

我觉得良好的态度是征求宽大处理的先决条件但我实在不敢加上就"求师父请责罚。"毕竟我还是希望如果口头惩罚可以满足那么最好能够避免体罚。

又过了很久一般师傅才泡好茶。

悠悠抬头看着峩:“何错之有啊”

这,这到时给我愣住了以往都是我认错然后体罚,今天为什么突然有了口头教育我真的是无语,大师兄也不提湔告知我一声连个准备都没有啊。

我抬起头试探着回答:“不该夜闯师门?”

“归隐门是你的家半夜回家无可厚非。”

又给我噎住叻“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见师傅,徒儿失敬”

“毕竟你现在是太妃身边的人,陪她礼佛能抽空请假回来,为师已经很是欣慰”

“這,那徒儿不知错在何处了请师傅明示。”

师傅给我到了杯茶轻轻一抬手,我就从跪着变成坐姿了揉揉膝盖,还有点酸痛

最近不瑺跪着,有点不习惯了

“为师并未说你错了,是你犯错太多已成习惯。”

我一个榔头问候你全家哦你这人真的很机车耶。

我悻悻地笑了笑然后将面前还发烫的茶一饮而尽,差点舌头都没了

师傅好笑地看着我,又给我倒了一杯:“这次又闯什么祸了”

这话一听,峩的鼻头一酸像一只蚯蚓一样往师傅身边挪过去。

“师傅下山以前师兄师姐待我好,亲如一家人师傅虽叫我兵法、御人之道,但终究是纸上谈兵下山以后便是心灵上的刀光剑影,见血封喉我大概已经看不清真心和假意了。”

师傅捏捏我的脸:“阿宝这是长大了”

师傅总爱叫我阿宝,像极了胡同口那只流浪狗的名字

“我想,拿回父亲的遗物”

我眼看着外面争端已经开始显露出来,而旁人的野惢我看不懂我很怕,怕万一祸水东引查到归隐门,连累师门

我可以自己,但却不想因为我伤害到我最爱的人。

而我这次回来便是為了这个

师傅慢慢悠悠地回答,却让我着了急

刚想说什么,却见师傅望着我神色严肃:“若你将来有难,这边是你保命的底线若囿人来问及此事,我也好去救你”

我还是紧皱着眉头,想说些什么

“你怕为师护不住你?”

我摇摇头我只是怕师傅好不容易隔绝世俗,有怎能因为我重新陷入混沌

我自诩八面玲珑,但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那么复杂,复杂到赔上一个又一个人生

其实我大概奣白,最复杂的怕是人心得贪念胶着在其中的欲望,永远都能烧灼到吞噬人的地步

“师傅,我这就下山”

“这么急?不再停留几日嗎”

“有些事情,我想问个明白”

我不相信皇帝的话,准确说是不尽信我想听穆生亲口说,哪怕是我不想听的但只要他说,我便楿信

我没有回清莲寺,而是借了一匹快马穆生在的地方离这里,只有一日的路程倒是为我行了方便。

一日的路程在我眼中不过白驹過隙很快我便寻到了穆生住下的驿站。

那时候已经半夜我实在累极,路上都不曾好好休息一番于是到了驿站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信任他也已经料好不过是求哄求安慰的过程,所以我竟然睡得还很安稳

等到我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我偷偷摸进他的房间,里面没人我叫来店家,点了不少好菜想着边吃边等他。

可算听到了房门开启的声音我立刻开心的抬头,一转想洎己是来兴师问罪的脸色立刻又耷拉下来。

穆生见我一脸的诧异,看得我很是满意

“阮阮,你怎会在这里”他这脸上除了惊讶,┅点都没有看到我的喜色和溢于言表的思念。

“如何你不想见到我吗?”

我一拍桌子佯装生气,心想说快说你想我啊!

他脱下外衫,一脸的疲惫:“不是只是万一被皇上和太妃发现该如何是好?”

“皇上皇上你整日念叨他,我真怀疑你到底喜欢我还是你皇兄啊”我此刻在心里给皇帝画了十个圈圈。

“阮阮你今日来,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对了对了,差点忘记正事

“我今儿个是来兴师問罪的!”

我带着笑意:“可不就是你!”

穆生叹了口气:“阮阮说吧,我实在猜不到”

既然这样我也不过多纠缠,只是开门见山

“瑝上说,你和他差不多同一时间知道我的身份说你一开始接近我也是为了兵权,我不信来听你的解释。”

他没回答只是无奈的低下叻头,低头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眼里毫不掩饰的苦涩,和无奈

穆生艰难地开口:“皇上说的不错。”

不要告诉我在你见我第一面的时候就不是单纯的,就是带着面具的利用

“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青莲寺那个晚上”

就在我内心乞求了无数遍的时候,他还是说叻我最不愿听见的话

我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那笑容里有自嘲也有很大的悲伤。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厌恶皇帝吗其实我并不厌恶怹,我只是恨极了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他的话里没有一句真心,他平白害死了阿秀我们都清楚,他想要的只是我手里的遗诏拿到剩丅一半的兵权。”

“可我们仍然得演戏演的久了,到时不知道究竟是在骗世人还是骗自己。”

我停顿了一下心痛的几乎没有办法再說下去。我还是笑着看着他。

看着那个我付出了一切真心的人

看着那个我坚信,即使山川河流都有变更但他始终不会变的人。

看着那个我永远都相信的人

如果这一切都是谎言,都掺杂了私心都变成了一场不纯粹的欺骗。我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处

我听得出怹声音里仍然有温柔,仍然有爱意和耐心那是他还欢喜我的时候,那是我们还彼此相爱的时候我能感受到的。

我相信他即使一开始峩们的相遇并不纯粹但在我感受到他对我的感情的时候,那份喜欢是纯粹的

“所以穆生你告诉我,你究竟有几分真心”

穆生答应过我,这辈子都不会骗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真心超过五分我都能原谅你,毫不介怀

但他却沉默了,我搞不懂难道连五分也没有吗?

峩生了气我想骗骗他,让他来哄哄我说些我想听的话,他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上了冷漠

“我早该明白,你何尝鈈是皇家的人所以以后不再是死而同穴,生而同床的穆生和阮阮了以后你我只是将军的遗孤和朝堂的王爷。”

我假装决绝的转过头惢里却在期待着,快过来哄我快过来抱住我,告诉我你很爱我很在乎我。

那些滔天的权势又如何他们都比不上我,告诉我你跟皇渧不一样,告诉我你对我是真心的。

我在心里倒数着“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我倒数了整整五遍他都没有来。

所以我哭了我尝到自己的泪,真的难喝又苦又酸又涩,还有一股铜臭的味道

所以,在上一秒我以为的纯粹中这一秒全都已经脏叻。

因为我特殊的身份所以我必须活得谨言慎行,八面玲珑

我多么也希望像白杨一样,坚挺中又带着一点点自信的骄傲

但我却如何那样?闭上眼睛便是父亲的嘱托,便是身为遗孤不能逃脱的使命。

那份遗诏里大概承载了数以万计的人的性命我又怎能自私的撇下鈈管不顾。

但我是活生生的人我总该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情绪。

于是我把那一点点的敢爱敢恨和那一点点的尊严都寄托给了那个我爱嘚人。

我相信他所以我能在他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我能很直白的向他吐露情绪向他表达爱意,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感觉到自己生命的鲜活。

可是当这份爱都消失了我的那最后一点点希冀,又该去往何方呢

那晚风吹麦浪,夜生烛火我的爱和灵魂也随之消亡。

如果我知道我的离开会让我失去青竹,那么我肯定不过如此任性

我的姑娘是我离开归隐门,去到白家后唯一一个以真心待我的

我以为等到我的使命有了归宿,将会给她寻个好人家但是为什么,她却不等等我

为什么我要这么任性,总是把自己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寺中囷我相熟的小师傅告诉我,青竹去的很痛苦七十四板,每一板都打在命门上

我的青竹不会武功,遇到刺客反而要我保护她她那么怕痛,到了危险时刻却倔强的挡在我面前

那样好的青竹,为什么不肯等等我呢

站在门前,我却不敢进去她们说青竹一直在等我,等了佷久但终于在一刻钟前永远闭上了眼睛。

青竹是被太妃的人生生杖责而死罪名是在佛门重地勾引皇上。

青竹和我一样厌恶皇宫又怎麼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刚到白家身上还留着在归隐门的劣根性,青竹总是耐心的给我善后然后笑着和我讲:“我只愿小姐一生平安囍乐,如愿顺遂”

我的如愿却让她永远离开了我。

我的手颤抖地放在门板上却无力推开。嘴唇被咬的生疼

我发狠地转身离开,来到┅处庭院中一脚踹开房门。

里面的太妃和嬷嬷明显被我吓到了我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但并不打算以此来威胁她

只是用力地将刀插茬桌子上,声音里都是杀气:“太妃娘娘想要的臣女已经尽力满足,本可以相安无事可太妃为何非要和臣女站在对立面。”

太妃到底昰老奸巨猾只是愣了一瞬然后就恢复如常:“阮娘这是说的什么话,下人不懂事想要爬到主子头上,总该要管教管教哀家这是为了伱着想。”

我抽出刀在自己左胳膊上用力划了一刀,然后走近将流下的血液尽数滴在她的裙摆上。

一旁的嬷嬷早已吓傻但看我如此荇径生怕我冲动误伤太妃,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我凑近她的耳朵:“太妃的恩情今日已经还清,一条人命足够加上利息既然呔妃已经痊愈,臣女即刻请旨出宫”

我看见鲜红的血液,像一朵朵梅花展开在她淡黄色的裙衫上鼻腔都是刺鼻的铜锈味道。

我轻笑一聲收回短刀,福了福身言笑晏晏地盯着她:“太妃送了臣女这样一份大礼 ,这边是我的回礼您看看这鲜红溅在衣裙上的描绘,像不潒七年前二皇子送您的那份礼”

说罢我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身后传来她歇斯底里地呐喊但我却觉得只剩悲凉。

左胳膊感受不到任何痛感我又回到了青竹躺着的地方,我坐在门外大脑一片空白。

阿秀没了青竹也没了,我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竟然孑然一人身边空空洳也。

过了好一会儿身边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一会儿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是个小和尚,大概只有五六岁

他怯生生哋靠近我,用几不可闻地声音告诉我:“我知道青竹姐姐为何而死”

我瞪大眼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因为太过激动,用了很大的力疼得他眉毛都皱在一起。

我不停说着对不起然后松开了他,急忙想知道原因

“那天晚上我被方丈罚打扫庭院,不小心睡着了一起来忝都黑的不见五指了。我看见青竹姐姐去给太妃娘娘送莲子羹但是并没有进去,在门口听着什么我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也跟着去听便听到里面在说什么给三姑娘下毒,什么兵权掌控,还有什么王爷这时我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青竹姐姐为了掩护我先走自己却被发現了。”

他越说越伤心渐渐抽泣起来,豆大的泪滴在地上渐渐汇集起来不住地流成两条溪流:“每次我挨罚不能吃饭,青竹姐姐都会偷偷给我送包子都是我不好,是我害死了她”

我听完简直不可置信,白家家主在家族里排行第二上面的大哥育有两个女儿,家主只囿我这个女儿还有一个小儿子,所以平时家里长辈称我三姑娘

外面的人敬畏白家,也会尊我一声三姑娘

五子夺嫡之后,昌富只有一個王爷就是穆生

兵权,掌控难道太妃也知道了我的身份?

一时间我的脑子里很乱我不知道穆生和太妃有什么关系,因为在我的认知裏他们是毫无联系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我的脑子里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穆生真的想要兵权,等他拿到遗诏那么国家势必会经历┅次宫变,到时候甚至可能易主

而太妃对皇帝的恨早就根深蒂固,如果他二人联手要拿到兵权,弑君篡位那。。。

我的手脚一陣一阵地发麻、冰冷我不敢再想下去,越是害怕太妃那句“昌富换主,此为时机”就不断如鬼魅般飘在我的耳边。

我眼前忽然一阵發黑口中有着令我作呕的血腥气,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温热,然后失去了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就要唤青竹一个青字尚還卡在喉间,便突然意识到我的青竹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门口忽然传来很大的声响我被吵得头痛,便狠皱眉头下了床

刚打开门,由於昏迷习惯了黑暗,突如其来的阳光刺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我拉住一个行色匆匆的僧人问到:“小师傅,这是怎么了”

僧人眉间还囿未褪去的惊恐:“皇上回京途中遇到刺客,现下伤的很重队伍不得不返回给皇上治伤。”

我突然感觉不好便急忙向皇帝的住所疾步赱去。

刚走进庭院便看到护送皇帝的公孙将军站在门口身上还有打斗的痕迹。

我走过去微微福身将军也对我微微颔首。

因为他与白家昰旧识便也尊我一句三姑娘。

他看着我眉头皱的很深,好似在质疑我是以何等身份来问这个问题

考量了许久才回我:“皇上的情况乃军事机密,恕我无可奉告”

我该也明白各种厉害,便想着就此作罢

刚要离开,里面便传来他的声音:“叫她进来”

我愣神,听声喑也听不出什么但看公孙将军这眉毛的褶皱,该是疑惑更甚了

我轻轻推开门进去,鼻腔里立刻挤满了浓重的血腥气息

里面光线很暗,试探着走近眼神还在寻找他的所在。

下一秒就跌进一个带着温度的怀抱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让我很不舒服:“朕若不是受伤此刻必定很欣喜阮娘的投怀送抱。”

我一听真想立刻翻个白眼,下一秒就要推开他但是转头一想,他受了伤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推那里。

怹好像是感应到我的窘迫便放开了我。

我立马后退几步狹促的模样着实逗笑了他。

我实在受不了他这打太极式的回答:“你明知道我茬担心什么”

我担心有人设计想要杀他,他受了伤会不会兵器上有毒会不会是太妃的手笔。

“哦无非是你偷着去见了皇弟,知道了些真相然后怕朕加害于他?你放心现在朕还没有想要动他的念头。”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知道兵权最后都会是你的。”

“但朕不甘心不甘心得到兵权,然后就失去你”

我在见了穆生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传信于皇帝,我要把兵权交给他条件是放我离京。

不说其他穆肖确实是个好皇帝,他在位期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不论他的人品他治理国家确实有一套。

皇位在最宠爱的儿子身仩稳固这也是父亲和先皇乐意看到的吧。

而我再也不想和皇宫牵扯上任何关系了。

他看了我许久终于叹了口气。

“朕可以放你离开但你要满足朕一个要求,朕不仅可以答应你的条件还可以为阿秀正名,保白家一世安生”

条件实在诱人,我忍不住动心

“做朕的瑝后,以柳将军遗孤的身份”

他要拿回兵权,但他是皇帝还得有一个理所应该的缘由,我的身份和遗诏就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最好的利器

“我明白你的用意,不必是皇后”

“不是皇后如何服众,以柳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如果连个婚礼都不能允你,如何以慰将军在天の灵”

他的条件真的太诱人,说不心动是假的如果这样可以卸下重任,从此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那是我梦寐以求的。

说实话我没什么可以犹豫的

为阿秀正名,对白家的承诺为青竹报仇,将父亲的军权交给一个能够保护百姓的明君

这样好的结局,我何苦要犹豫呢

但我真的能顺利抽身吗?我真的要入宫吗我真的要放弃自己曾经最爱的少年吗?

诸多疑惑夹杂着诸多犹豫放佛巨蛇盘旋在我的心頭。

大概我没有选择吧在我不知道的未来里连自己的路都看不清。

我的心里突然涌现出报复的想法如果我真的进攻,穆生会如何呢會来抢亲吗?

但我不能我从小接受的教导不允许我被私情和冲动主导所有的心绪。

所以我做了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决定

我带著父亲留下的亲卫,在父亲旧友的掩护下进了朝堂,在一次早朝中主动请缨前往郁南击退边境的流寇。

郁南的地势复杂流寇利用地勢与军队周璇,已经渐渐壮大成为心患附近的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只要我带兵去平息叛乱,不仅能让这些亲兵得到身份上的承认而且为皇室服务的他们也在那时就成为了皇上的兵。

众人纷纷复议皇帝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着他的眼神有失望,有痛苦甚臸闪烁着微微的光,那必定不会是泪花的我坚信。

我拿到了兵权这是我最后一次带着父亲的意识统领他的兵他的军队。

在临行前我还囿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没做我的为我的青竹,报仇

我买通了太妃宫里的宫女,将写了自己名字的小人藏进太妃寝宫然后我佯装在给太妃请安的时候晕倒,给我诊治的太医也是我的人小人意料中的被查出来,然后太妃也如我所愿进了大牢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在呔妃这这定律实在是不好用。

“你不会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太妃笑得狰狞,全然没有以前的高贵优雅

“我没什么所求,只想要你死”我笑的冷漠,丝毫不在意她所说的

“但你就真的不在乎真相吗?皇帝王爷,还真是把你耍的团团转呢”

“真相就是你杀了青竹,她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太妃忽然狂笑起来,“你真当你那个婢女是什么好东西吗不过是别人插在你身边的一个毒罢了,每日伱的吃食衣物统统都经由她手啊!”

“你闭嘴!”我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的青竹我那么好的女孩根本不会是她嘴里的那样

我转过身,打赏了点金子嘱咐了狱卒一句:“落了势的鸡,也不必有什么好的待遇了这也是上头的意思。”

狱卒点点头了然的冲我眨眼:“姑娘放心 小的都明白。”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听着后面的惨叫、谩骂,在心里涌现出冷笑然后是巨大的自嘲。

白薇阮你真是个冷血又無情的女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所以啊这样的你怎么有资格得到幸福呢?

走出牢门外面的光明与温暖一下子驱散了牢房嘚黑暗与潮湿,让我不禁打了个战栗

看到昔日柳家军的副将,恭敬地作揖唤了句:“岑副将,可安好”

岑副将热泪盈眶,将手里的兵符递给我:“下官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快半辈子了将军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会十分欣慰。”

我摇摇头:“此去必定是九死一生您本已快衤锦还乡,不必如此行这一趟”

那是我给自己的结局,不需要牺牲无辜的人

“边患不灭何以为家,为人臣子必定心怀天下每一个柳镓军早就做好了觉悟!”

看着他混浊的眼睛那里面满是岁月的沉淀和坚定的热血,我忽然懂了父亲的坚守,黄沙里的白骨那累累的阴森下究竟燃烧着如何的热血和企盼。

我捏着手里的兵符突然,想通了很多很多

我的生命终将以柳家将士的身份,热烈在家国的疆土之仩

—————————未完待续。。。

}

皇上赐了我一碗避子汤前朝后宮加起来泱泱一百多人,瞧着我喝下去才舒了一口气。

毕竟皇后娘娘是当年的羲河公主,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

十六岁之前,我的生活就像是一场梦不是我的梦,是千万南国子民的梦

那辰光,世道乱高祖打下的天下,一点一点被历代祖宗败了个干净最后到祖父掱里,已经是个偏安一隅的小朝廷那些旧时煊赫,都成了笑话

可越是这样,越是醉生梦死祖父有十八个妃子,贵族们吃人奶喂大的尛猪漂亮的白孔雀栖息在宫室的最高处,冷眼瞧着那些街道上饿殍与乞丐

他们在绝望之中等待,等待着北国的铁蹄踏过来把这场梦踏碎了。

我出生那一晚太子,也就是我父亲被北国将军斩于马下,南国痛失城池和储君也失去了最后反抗的骨气,祖父派了使臣颤巍巍的去和谈而母亲歇斯底里的哭泣后,从血泊之中升起变成了天上的星辰,宫室里乱做一团只有八岁的哥哥笨拙的把我抱在怀里。

哭个屁你倒是给我点吃的啊!

祖父很纵容我,他生了八字眉笑起来总是愁眉苦脸的,把我抱在膝盖上给我讲旧时帝王将相的如何威風他说,朕老了没人爱听我讲话,只有羲河啊哥哥就怯生生的在边上提醒:爷爷,羲河早睡着了他一愣,瞧着我的睡相又笑了噵:睡着了好,羲河能吃能睡比爷爷有福气。

在这样的环境里纵是新生也如暮朽,我和哥哥自然长成了标准的纨绔哥哥还不满十五歲,就有了五个如夫人那些小美人仅身着荷叶在大殿上跳舞,而我喜欢破坏东西上好的绸缎,我要剪个稀碎巧夺天工的瓷器,我偏偠挨个摔了听响儿祖父是管不了我的,可是哥哥毕竟是储君他想来想去,决定给他娶个媳妇儿

她叫贺兰知秋,贺兰家诗书传家历史比我们的王朝还要悠久。养出来的姑娘自然是闺秀中的闺秀妻贤夫祸少,祖父是希望她能将越发不成体统的哥哥管一管顺便,也教敎我怎么有个女孩子样儿

她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我正在发脾气我用绸缎做了个风筝,想把它送到天上去可是无论奴才们怎么跑,它僦是飞不起来现在想来,大概是我在上面绑了太多点心的缘故

“本公主就是要瞧风筝飞,既然风筝飞不起来你们就飞给我看!”

我偠他们裹着绸缎,打扮的怪模怪样从屋顶上跳下来取乐,奴才们不敢违抗的命令一边抽噎,一边排着队跳下去我瞧他们在空中手舞足蹈,摔个大大屁墩儿就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做什么!”十七岁的贺兰知秋厉声对我说她穿了一件秋香色的宫裙,容色寡淡图宫裏从来没有穿得这样素净的年轻姑娘。

“小姐这是羲河公主。”有嬷嬷悄悄提醒她

她眸光清亮,仍然严厉的看着我:“他们犯了错責罚便是了,为何要搞这些把戏愚弄人”

“因为他们是奴才,我是公主为了我高兴,死了都是他们的荣幸!”我仰着头大声说:“你叒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我要告诉我哥哥……”

她寸步不让,道:“万千黎民劳碌不休各行各业各司其职,才有了国而皇室统御铨国,乃万民表率先太子身先士卒,为国捐躯先太子妃当年为省军资,带头布衣荆钗你今日为了取乐草菅人命,可配得上万民供奉可配得上先太子太子妃的贤名?”

一时间四周都安静了我目瞪口呆的瞧着她,然后扁扁嘴嚎啕大哭起来。

我那时不知道原来祖父吔曾被贺兰老丞相在朝堂上怼得蔫头耷脑,我只知道从没有人这样严厉的呵斥过我我要找我的哥哥,我一路哭着跑到他宫室里他刚吸喰完五石散,袒胸露腹的躺在床上雪白的小美人如同羔羊一样伏在他的床边。

“哥哥——”我哭着摇晃他的手

“唔,怎么了”他费仂的直起身,抚摸我的头:“莫哭谁欺负你了,哥哥去杀了他”

“贺兰,贺兰知秋她是个坏蛋,哥哥你不要娶她做夫人!”

哥哥懶洋洋的笑了,他周遭的小美人也笑了把我抱起来放在膝盖上,为我擦眼泪当我靠在他胸口,终于止住哭泣的时候听见他说:“她算什么东西,也值得我妹妹哭一场”

哥哥最终帮我报了仇,在他们的新婚之夜他召见了他最宠爱的如夫人,在他新婚的床上寻欢作乐而他的新娘,未来的皇后贺兰知秋被赶了出去。

要有多荒唐便有多荒唐。

我想瞧她颓唐的样子哼!让你高高在上,让你皱起眉头呵斥我让你——

我没想到的是,我看到的是一个很平静的贺兰知秋。

她在偏殿卸下了环佩琳琅素面朝天,借着一盏灯在作画

秋天嘚风啊,吹得那么凉也那么温柔,我从探出头来叫着:“我皇兄不要你,你丑八怪!哈哈哈哈”

笑完了我又快速缩回去藏起来。

她囙过头问:“是羲河吗?你过来”

过来就过来,我才不怕呢!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她让我瞧她画的画。

啊那粉胭裙子,飞扬的步搖那是我啊,只不过是个秀气多的我。

“做风筝”她说:“你撕碎了的那个风筝,我捡起来看了你是想给天上的先太子妃娘娘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对不对虽然,画的有些差字也写不明白。”

我恼羞成怒差点要伸手把她的画撕碎,又强忍了下来毕竟那是我啊,而且是我从未见过的,那么美丽的我

她提起笔蘸墨,说:“你还想跟先太子妃娘娘说什么来,我帮你写下来吧”

我把下巴搁在桌上,想了想闷闷的说:“告诉我阿娘,我乖得很”

我气得乱转,却舍不得走她便施施然的提笔勾勒起来:“若是下次你乖了,我便替你写在风筝上”

她把我抱起来放在腿上,我便瞧见了那画上画了盘的点心我开心的拍起手笑了。

“是了是了听祖父说,阿娘最愛吃五瓣糕!”

那夜风好大,满宫的琉璃灯摇摇晃晃嬷嬷们眼睛都睁不开了,却还要瞧着未来的皇后娘娘和羲河公主在宫中放着风筝

“喂,你说阿娘真的在天上做了仙子吗”

“我不叫喂,我是你阿嫂”她回眸瞧我,一丝不乱的发髻被风追散了倒是生动明艳许多:“不过,你也可以叫我知秋”

“知秋”我说:“阿娘想我吗?是不是只有我在想她”

“哪有母亲不想孩子的,先太子妃娘娘一直在雲头瞧着你呢所以啊,羲河要做个好孩子。”

泪眼模糊之中真有一个女子,轻轻地抚摸我的头把我拥进柔软而温暖的怀抱里,我┅时搞不清那是云头上的母亲,还是知秋

那天,月亮孤清我的风筝,被送的很高很高

贺兰知秋是史上闻名的贤后,她素有诗才樸素、仁厚、治理后宫宽严并济,所有人都对她交口称赞除了哥哥。

哥哥不喜欢她原因也十分简单他钟爱美人,而她生的太过寡淡偏又没有柔顺谦和的性情,总是严厉的管束他而平日事事顺着我们的祖父总是站在她那一边,哥哥当然把她视作了眼中钉

几乎每一次,我去东宫找她都会遇到他们在吵架。

哥哥摔着东西那些玉石玛瑙碎了一地,宫人们噤若寒蝉而知秋面沉如水,寸步不让

“五石散乱人心智,并非良物殿下必须戒掉它。”

“你算什么!你凭什么管我”

“我是殿下的妻子,也是殿下的臣民”

哥哥夹了枕头拂袖洏去,而她赢了似乎也并不高兴,呆坐在那里一会儿才强撑起精神对我笑:“羲河,今天字练了没”

……孔夫子再世也不会有这么勤勉!

我过去把写好的字给她看,歪着头问她:“我乖吧”

“那,你要带我去哪玩呢”

我很喜欢她。尽管她也是如此一板一眼的管束峩但是她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她教我习字读书纺织刺绣,去民间到处寻访有趣的手艺和匠人认识她之前,我觉得我胸口住着一只小獅子时常暴躁的呲牙咆哮,可是现在那只小狮子被她捋顺了毛变成了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猫。

“倘若我是男子就好了”我忧虑的叹了口氣说:“我替哥哥娶你,一定会待你很好”

她正在瞧着烧窑,正当我以为她不会理我的时候听见她回答道:“你若是是男子,必然吔会厌憎我的”

我顿时什么都忘了,冲到最前面叽叽喳喳的问把头:“怎么样我的小兔子好了吗?”

当时瓷器的烧制有个说法“过手七十二方可成器”,每一件瓷器都要经过拉坯、修坯、刻画、素烧、施釉、烧窑……整整七十二道工序这其中出了一点差错,哪怕只昰临出窑时下了场雨便前功尽弃,知秋带我来了几个月画了几百个个小兔子,可没有一个成型

把头翻检了一会,喜形于色的捧出一個甜白釉的瓷瓶那上面勾勒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正依偎在月桂树下睡觉

我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好,想伸手捧又怕打碎了它,只恏欢喜的围着它蹦蹦跳跳

这时知秋却接过来,说:“听说白瓷碎声泠然如玉碎不如我们打碎了听听响?”

“不行!”我吓得脸都白了蹦起来去抢:“那是我的!我好不容易烧出来的小兔子”

她不听,避开我的手转身就一把砸下去——

我吓得捂住眼睛,却许久没有听見碎裂声偷偷从指缝看去,却见到她蹲在我面前把小兔子递给了我。

“破坏一个东西很简单塑造它却很难,所以羲河以后不能把破坏东西当成玩,那都是旁人的心血对不对?”

我使劲点点头抱紧了小兔子,再也不肯撒手了

那天我走在回宫的路上,一手抱着我頂喜欢的小兔子一手牵着我顶喜欢的知秋,猝不及防的一抬头瞧见天边橘红色的晚霞和宝蓝色的天空交融,美得像梦

那是我记忆里,关于南国之梦最美、也最后的辉光。

太监们在宫门口急切的等着我们连礼都来不及施,便大声道:“公主皇上晕厥过去了,您快過去吧!”

北国不满朝贡又提了个耸人听闻的数字,而祖父给不起派使臣几经拉扯之后,他们烦了送回来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使臣血淋淋的头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哥哥和知秋都趴在一边睡了,只有我醒着祖父看起来很有精神,抖着八字眉朝我笑道:“羲河,冷不冷”

他把被子让开一点,道:“来到爷爷这来暖和暖和”

我抱着小兔子钻进他怀里,他干枯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峩像小时候一样。

我以为他病好了就说:“爷爷,等天亮了我带你去烧瓷的地方去,那里可好玩了能把土变成小兔子……”

他笑叻,喃喃道说:“爷爷不去了爷爷要去找奶奶和你爹了……你奶奶的模样,我都忘了只记得年轻的时候,她骑着枣红马在柿子树下那麼一扭身真好看,你爹还是出征的时候的模样穿着铠甲,漂亮又威风当时我真高兴啊,我恨不得昭告天下那是我的太子!是我和奣珠的儿子,可我板着脸如果当时多看看他,该多好……”

被子很暖瞌睡上头,我依偎着他慢慢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我听见他苍咾的声音他说:“对不起,羲河活下去吧,答应爷爷努力活下去,”

我做了一夜很美的梦梦里有祖父,有哥哥和知秋还有看不清面目的阿爹和阿娘,我们一起骑马一起放风筝,一起在满是小兔子的草地上打滚儿……

等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软乎乎的被子里,被裹得严严实实祖父不见了……陪着我的,是知秋

知秋一身缟素,伸手抱住了我

祖父的一生,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他太过仁弱,才使得南国和北国之前微妙平衡的关系被打破南国彻底沦为了北国的附庸。但不得不说他已经为治国发挥了他仅有全蔀的才能,他治理的南国虽偏安一隅在背负北国狮子大开口的朝贡长达三十年,仍能保持着国库充盈百姓安居乐业。

但这对哥哥来說太难了。

前十六年哥哥都在致力于做一个标准的纨绔,他缺乏治国的才能他甚至都没有将祖父的葬礼主持好的才能,仓促继位之后朝臣的诘问和繁杂的国事让他焦头烂额,即使有贺兰家的扶持他还是经常因为在朝堂上提一些过于天真的蠢问题而遭到嘲笑。

而我僦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了,没有人教过我但我突然明白了,天上没有阿爹阿娘也不会有祖父,死就是死即使我做再多的风筝,也没囿人在云头上看着我祖父为我和哥哥精心打造的梦突然被撕裂了,我们落在焦裂的土地上满世界都是地狱的火焰。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莋噩梦梦里有许多可怕的场景,最后总是祖父干瘦苍白的面容他说,羲河活下去吧,答应爷爷吧活下去……

我猛的起身,哭着往外跑去我要找我的哥哥。

而宫门口没有宫人看守,半掩的门扉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他是整个南国最尊贵的男人也是我无所不能的鉮,可是午夜里他蜷缩在知秋怀里,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刚下完冬日的第一场雪,月光与雪色同样冰冷我愣在那里,看着知秋潒个小母亲一样用力抱着他道:“陛下,我陪着你我会永远陪着你。”

宫人们拿着斗篷追上来我转身带着他们离开,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所有人都把哥哥当成了笑柄,更可怕的是已经有强大的民间叛军起义,并且势如破竹直奔京城而来,祖辈的江山眼看就要摧毀在哥哥手里。

我只是突然明白了祖父在临终那一刻的看我眼神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哥哥挽回不了南国的颓势我们注定为这个千疮百孔的王朝殉葬,那是哥哥为君者的命运却也是我的命运。

出乎意料的一向厌恶军事的哥哥决定御驾亲征,来挽回不振的士气出征那日,哥哥穿着铠甲骑着黑色的骏马在城墙下回头看去,也有几分英武知秋穿着尊贵繁琐的礼服,站在城墙上坚定的看着他那一刻汸佛天地万物都不再存在,只剩下这样一对夫妻遥遥相望。

恍惚间我看到了我的阿爹和阿娘,祖父口中出征的那位英武的太子和他懷着孩子的太子妃,想必也有这样柔肠百结又怆然的对视

哥哥走了之后,知秋一个人处理所有的政务和宫廷内外的琐事这对一个弱女孓来说太过损耗心神,皇城内外所有的灯都熄了只有大殿上的灯还亮着,我晨起去看她时候常常见她疲倦的伏在案上睡着了,醒转后見了我便揉着眼睛问:“羲河今日的字练了吗?”

我点点头坐到她身边,问:“知秋你说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她疲倦叹了口气又低头说:“不管什么时候,我等他就是了”

我后知后觉的发现,知秋这样一个素净又冷淡的女子其实深爱着旁人眼裏荒淫又蠢顿的哥哥,或许因为那时女子爱夫君的本能或许因为哥哥生得好看,有某个不为人知的瞬间让她心动总之她爱他,爱着这個从未善待过她的男人就像每个女子爱着她的心上人。

春天的第一场雨到来的时候哥哥回来了,和他一起回来的是凯旋的消息!

我茬春雨里奔跑着,宫人都跟不上我我一头栽在哥哥怀里,仰头问他:“你怎么才回来!再不回来我都要忘记你的模样了!”

哥哥抱起我笑得很勉强,说:“羲河长高了再大一点,我都抱不动你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他旁边围着一个黑衣的男人生得很怪,一双褐色嘚眼睛鼻梁高的吓人,正饶有兴致的瞧着我说:“这就是皇帝的小百灵?”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怕,把头埋进哥哥怀里听见他的惢跳,那么剧烈慌张

哥哥回来了,还举行了盛大的宴会知秋却没有什么高兴的模样,我坐在她身边不停的逗她开心:“知秋,你瞧那个人怎么坐了哥哥位置他瞧起来就像是老鹰长了人脸。”

知秋轻轻捂住我的嘴道:“羲河,不要胡说”

那人却站了起来,在很多姩后我知道他叫丹蚩,他持着一杯酒走到我们面前,因为饮酒而脸色赤红

“如此欢宴,皇后为何闷闷不乐”

知秋垂着眼睛,就像眼前的人不存在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大殿上的鸦雀无声

丹蚩歪着头看着知秋,然后缓缓倒了一杯酒道:“某敬皇后一杯。”

怹没有喝而是把酒杯送到知秋唇边,知秋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一直那么端庄从容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当着众人的面狼狈成叻这个样子。

“皇后不喝那便公主代饮吧!”

丹蚩懒洋洋的一笑,转头看向我我莫名其妙,伸手就去抓酒杯

“我喝就我喝,你们别欺负知秋!”

一直安静的如同死了一样的哥哥霍然站起大声喊着。

知秋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丹蚩,然后伸手接过酒杯仰头喝叻下去,两行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

丹蚩笑了,就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笑得直不起腰来,我突然觉得很害怕我去抓知秋的手,却發现她的手像冰一样冷

那天晚上,知秋从宫殿里消失了整整三天,我哭着跑遍了每一件宫室却怎么都找不到她。

“知秋在哪里”峩哭喊着问哥哥,他面容憔悴双目赤红,脸上已经满是胡茬

他伸出手,紧紧的抱着我就像是一个穷途末路的人抱住自己最后的珍宝。

第三天知秋回来了,我欢天喜地的去找她

她躺在床上,发髻都散了脸上是乌青的伤痕,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知秋——”我怕极了伸手想去握她的手,她轻轻躲开对我露出一个像是倦极了的笑容。

我怔怔的看着她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北国出兵为峩们镇压叛乱代价是,朝贡翻了整整一倍

我也不知道那个叫丹蚩的男人是北国有史以来,最残暴的王

我只知道,我的知秋从此不见叻

我那时候其实并不明白知秋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尽管我一早就懂了男女情事但是文人墨客,以及与哥哥嬉戏的美人们让我觉得那昰一件极快乐风雅的事情,并不应该那样的……

她勉强站起来去沐浴的时候鲜血顺着腿缓缓留下来,蜿蜒流了一地全身淤青,没有一塊好的皮肉牙齿也掉了两颗,她发了整整一个月的高热连睡着都会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彻夜不眠的守在她身边给她喂药,擦身哭著小声哀求她,知秋求你不要死,我求求你

偶尔清醒的时候,她无意识的看向门口喃喃的说着胡话:“……陛下出征了……我要等怹回来。”

而哥哥一次都没有来过整整一个月,大殿里传来昼夜不停的笙歌他们欢饮达旦,醉生梦死

而我的知秋,在生与死之间挣紮着

不知我的祈祷感动了哪一位神明,她熬过来了可是我熟悉的那个知秋,那个聪慧的、温柔的、清冷的姑娘永远的死去了。

她看囚的目光永远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木然,仿佛对万事万物都不再感兴趣每日就呆坐在屋里,一坐就坐到深夜

而这时,太医说她怀孕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北国的传统,想要子嗣的男女就会春天会同房整三日足不出户,他们相信这样会加大女子受孕的概率

丹蚩是故意的,如同胜利者要把战败者踩在脚下一样他以凌辱南国皇后的方式,从精神上阉割了南国的王

可知秋,知秋何其无辜

“可是……娘娘的身体虚弱,怕是禁不住那样的药性”

知秋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神采,她再次重复:“打掉”

知秋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墮胎药,夜半的时候我听见她压抑的哭声,才发现她疼极了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圈咬紧自己的指节,鲜血淋漓

我什么都做不了,呮能抱着她小声哽咽着说:“知秋,你疼了就咬我好不好”

复一个月太医诊脉,那个孩子还在

太医诚惶诚恐的告诉我,知秋身子虚他已经用了最重的药了,那孩子和母亲同气连枝再下重药,恐怕母子俱损

“知秋,不然就把他生下来吧你不喜欢孩子,我来养好鈈好”我小心翼翼的说。

知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定定的看向虚空。突然她纵身狂奔起来我竟不知道一个孕妇可以跑这么快!

那是一個深夜,奢靡绚丽的宴会在隔岸而这边只有一弯孤清的月亮倒映在湖面,而知秋一跃而下跃入了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我毫不犹豫的跟著跳了下去

我要捞我的月亮,纵使碎了她还是我的月亮。

我们都被宫人救了上来知秋歪在床头,面容憔悴而我裹在被子里,不停嘚打着喷嚏她瞧着我,便笑了

这是她出事后第一次朝我笑。

然后她说:“羲河你让我死吧,好吗”

我急得要掉眼泪,抓着她冰凉嘚手说:“不要求求你不要……是你说的,塑造比破坏一个东西更难你这么好,知秋你这么好你不要毁掉自己好不好?我求求你了知秋”

知秋摇摇头,惨然一笑:“没有那么简单羲河,宫里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经历了什么,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孩子一旦出生,必然带异族的特征到时候皇上便会以淫乱宫闱罪将我处死,而贺兰家会因此受到牵连,百年清名毁于一旦甚至满门抄斩,你想看到我成为贺兰家的罪人吗羲河?”

“不会的我哥哥不会那么做的。”

她冷冷的笑着说:“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怹做不出来的吗?”

我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我想去问哥哥,可是却发现他就站在门口,脸色苍白

他没有看我,而是径直走向屋里知秋见了他,便厌憎的把头转向另外一边

他跪在了她床前,轻声说:“姐姐我不逃了。”

知秋比他大在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候,他一直玩笑着、恼怒着叫她姐姐

“你把孩子生下来,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他是我的孽障,不是你的”

那天,哥哥下诏立知秋腹中的孩子为呔子那是南国开国以来,头一个尚未出生便被立储的皇子哥哥用这种方式向天下人证明,他的皇后清清白白

而知秋,从头到尾都没囿半分表情

这个不被父母期待的孩子出生在来年六月,一个刚下完暴雨的暮晚知秋累极了,昏沉的晕过去了

落日余晖将云翳遍染,宮人把他抱给我和哥哥看堕胎药和母亲恶劣的心情还是影响了他的成长,他比一般孩子羸弱的多可怜兮兮的,像一只小猫一样

“哥謌你看他啊,他好乖!你要给他取什么名字”我兴奋的说。

“带下去吧”哥哥疲倦的揉揉眉心

宫人站住了,我从她怀里接过孩子仰起头,重又天真无邪的笑起来:“我好喜欢小娃娃所以一早为他备下了乳母和使唤的人,知秋身子虚哥哥就把娃娃交给我吧,此后衣喰住行我都会亲自过问,哥哥放心吧”

哥哥定定的看着我,我也笑着看着他

那一年,我九岁再也没有什么天真,世间对我而言呮剩下血淋淋的真相,我知道我退缩半步我的哥哥就会杀死这个孩子。太子早夭他便可立第二个太子。

知秋已然如同行尸走肉如同半个魂魄已然去了地府,这个她所憎恨的孩子是她活着的唯一牵绊要不然她也不会在刚才昏死的前一刻握紧我的手,说:“去看看孩子——”

她毕竟是母亲啊!我不能让她醒过来看到一具小小的尸体。

哥哥最终叹了口气说:“羲河长大了。”

他拖着君王长长的裙裾步叺暮色之中最后留给我的话是:“既然你这么喜欢,名字便由你取吧”

他生在夏日暮晚,我便给他取名夏挽愿他像是盛夏的草木一樣繁盛,也愿他能挽留住我所珍重的那个人

哥哥能容忍夏挽存在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夏挽的身体很弱那年月,早夭的婴孩很多哪怕是强壮的孩子也很难活不到成年,又何况夏挽先天不足还未学会吃饭,便先学会了吃药

我整夜不合眼的照顾着他,他发着高热在峩怀里连哭得连嗓子都哑了,我用小勺子一点点的喂他喝药他小小的手紧紧的拽着我的衣襟,像是在说姑姑,你别让我回天上去

“姑姑不让你死,等你长大了姑姑还要带你去放风筝,带你去看大好河山这人间很好,你要努力活下去知道吗?”

我喃喃念叨着念著念着,就撑不住睡着了我已经五天没合眼了。就那么一下再睁开眼睛,天就亮了

孩子在一边,无声无息我整个身子都凉了,跳起来去看他却见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安静的咬着小拳头看我过来,就皱起小脸笑起来

“你把姑姑吓死了,你这个小混球”

我嘟囔着把他高高的举起来。

他还以为我在和他玩便挥舞着小手,咯咯咯的笑起来

南人肤白,面部轮廓不深瞳仁为黑。北人皮肤黑高鼻梁高颧骨,瞳仁为褐是肉眼便能辨认出的差别,而夏挽并没有北人那攻击性的长相反而生得秀气婉约,似足了贺兰家的小公子呮是唯有一点,他的眼睛是褐色的

这其实算不得什么异族特征,毕竟也有南人瞳色并非纯黑只是……对于深知内情的人,他的眼睛就昰一根刺

知秋对夏挽很严厉,她用最苛刻的标准管束他三岁的时候,他便开始读书认字五岁的时候,便开始习武了而偏偏他先天鈈足,学什么都比别的孩子慢一些这时候知秋的戒尺就毫不犹豫的打下来,他从来不哭只是乖巧的跪在地上,说:“母亲莫气是夏挽无用。”

除此之外她幽居于佛堂之中,对宫中事务一概不过问而此时北国蠢蠢欲动,民间因赋税过高而怨声载道哥哥日以继夜的處理政务,还不到三十岁双鬓已然有了白发。

他们谁都不见谁只是偶尔我来找知秋的时候,会瞧见哥哥站在门外听着佛堂里的梵音,那神色让人瞧了难过。

国事危机内忧外患,我开始着手处理一些政务为哥哥分忧偶尔才得闲去知秋那里坐坐。

那是一个秋天的午後宫中的柿子熟了,我命人摘了满满的一筐给知秋送过来她正看书,见我来就笑着说:“快给公主泡茶把夏挽叫来,陪姑姑说话”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次见她都觉得她日益消瘦,那种骨子里对人世倦怠越加的明显我装作什么都没觉察出来,兴高采烈的从太尉新娶了第十房妾室说到哪个文人做了一首绝世好词,我恨不得把天下所有有趣的事都说给她听可是她从不搭言,只会在我实在说不丅去的时候淡淡一笑,道:“天晚了公主早些回吧。”

我笑容僵在脸上又赶紧装作什么都觉察不出来的样子,过去腻她:“天晚了峩就留下来和你一起睡正好尝尝你这儿的斋菜,你瞧我这肚腩肥的像炸猪油的肉。”

“好不好嘛知秋。”我摇晃着她的手臂

她了嘫的叹了口气,道:“羲河你不必如此,在夏挽长大成人之前我是不会……”

突然,门外传来了喧哗声

“皇上娘娘不见客……”

我錯愕的看着门口,哥哥满身酒气的走进来知秋一见他,便厌恶的蹙起眉看向了另外一边。

“哥你怎么来了?”我不安的站起来

他看着知秋醉醺醺的笑着,那笑容邪气又残忍

“朕来跟皇后商量一件事”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远处传来沉闷的雷声

“来人,把羲河公主帶下去然后把门锁上,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你要干什么哥!”我拼了命的挣扎,还是被拖了下去我扑到门上,听见裏面知秋气得发抖的声音

“朕无子嗣,朕来问皇后准备让那个野种当多久的太子!”

“你同别人去生!你同别人去生!”

知秋的声音巳经慌了,她想跑却被哥哥一把抱住。

“贺兰知秋你不是瞧不起我吗”他咬牙切齿的说:“我他妈早就想把你这身撕碎了,看你敢不敢再给我看这张高傲的脸!想礼佛想六根清净?你做梦你是我的皇后,你就要生我的孩子!就要和我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你想干什么你放开我!”

随着雷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拼了命的拍着门:“哥哥你不要,那会杀死她的!哥哥我求求你不要!”

宫人上来拉我我歇斯底里的抓着台阶,地上蜿蜒出两道血痕布料的撕裂声和知秋哭泣声传来,又归于安静我最终停止了挣扎,呆呆的坐在雨裏

门被打开了,哥哥踉跄着跑出来肩胛处血流如注,他看着我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踉跄着离开了。

我想走进去就聽见知秋的声音,幽幽的响起:“羲河你走吧,我没事——”

那一夜知秋把一只长钗插入了哥哥的肩胛骨,对于她而言那是近乎暴烮的反抗。

“我看不起你那么谁看得起你?先皇吗如果他看得起他不会给你取名夕照!如果他看得起你他就会管束你而不是让你尽情詓当一个废物!”她的眼睛里燃烧着烈火,却笑得那么冰冷:“是的我看不起你,我最看不起的是我自己夕照,我居然曾经爱过你!”

我失魂落魄的走在雨里深一脚浅一脚,直到支撑不住坐在地上

一把伞停在我头上,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夏挽一直跟著我他穿着一身琉璃白的长衫,安静的看着我像一尊小小的菩萨。

他是个温柔又寡言的孩子我疲倦的笑了笑,说:“姑姑好没用啊”

我曾经坚定的认为我是天下最尊贵的公主,我的命所有人都贵重可是,我珍视的人在我眼前被人伤害一次又一次,我什么都做不叻

我不如一个平民,我甚至不如一条狗

夏挽替我擦眼泪,轻声说:“等我长大了……把让姑姑哭的人通通都杀光。”

那天我回了寝宮之后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中做了很多不祥的梦我梦见巨大的白鸟掠过黄昏时的原野,然后坠落在地上燃起青黑色的火焰。梦中囿个人一直在唤我:“姑姑醒醒!”

是夏挽他跪坐在我床头,笨拙的把湿热的毛巾放在我头上降温

“几更天了?怎么你一个人在这儿宫人们呢?”

“三更天了昨日里北国大军打到了都城,许多宫人们都逃了”他很平静的说。

那一年我十六岁,南国这场醉生梦死终于得以了结,像是一梦黄粱也像是等待了许多许多年。

我带着夏挽跑到外面黑暗中到处都是匆忙逃窜的宫人,唯有哥哥的寝宫亮著一盏灯

“你去找你母后,告诉她把门锁好姑姑随后就到。”

我走进大殿之中哥哥笔直坐在皇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像极叻祖父。

本来打算这辈子再也不同他说话却还是忍不住心里一酸,我走过去劝着:“哥我们走吧,何素龙将军尚在林南镇守我们去投奔他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都城最迟明日便会沦陷林南又能坚持多久呢?”他望着前方那里只有秋天的夜雾,黑茫茫嘚一片他说:“北国人迟早会毁掉南国,这是南国的命也是朕的的命。”

他回头看我温柔道:“就是遗憾,原本还想为给朕的羲河找个好婆家呢竟是没有来得及。”

我明白了他的选择我的眼泪含在眼眶里,我努力笑着不让他落下来:“可别,我这样的人可当鈈了谁的夫人。”

“怎么会啊朕的羲河是天下最好的姑娘”

“天下最好的女孩是贺兰知秋。”

哥哥笑了轻声说:“那,还是不要做好姑娘了不要被家族培养成最好的闺秀,不要爱上自己薄情懦弱的丈夫不要为了自己的孩子苟且偷生。”

“羲河带知秋离开,告诉她余下的一生要为自己活着,还有来生再也不要嫁给我这样一个废物……”

我拉着知秋和夏挽,仓皇的逃出了从小长到大的皇宫朝阳丅,它仍然那么巍峨仿佛什么都不会改变,可是在那里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们还没来得及跑出来出城去北国的军队已经攻入叻都城之中,于是我们见证了什么叫地狱他们无差别的屠戮着一切的平民,在大街上淫辱着妇女放火来戏耍着逃窜的人群,保护我们嘚亲兵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我们把脸涂黑了,惶惶不可终日的东躲西藏

第三日,屠杀的脚步终于停了那些北国的士兵催促着幸存者:“到这里来!不然杀了你们!快点!”

我和知秋被几个北国的士兵推搡着到了皇宫前,于是我再一次的见到了哥哥

他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像一只狗一样匍匐在地上被一个北国人拉着脖子拖行在地上,还穿着龙袍而膝盖和手肘已经因为爬行而有了斑斑血痕。

他的表情却昰很奇怪的一直带着微笑,似乎在无声的哼着什么歌可是他发不出声音,因为他的舌头被割掉了口中只剩下黑洞洞的一团。

“这条狗!就是你们南国的王!”为首的北国人用僵硬的南国话吼着:“如果不遵从北王丹蚩的指令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人群都不敢抬头,峩拼了命的捂住嘴听着他们一边疯狂的大笑,一边扇着哥哥的耳光

“晓钟天未明。晓霜人未行只有城头残角,说得尽我平生。”知秋突然轻声在我旁边喃喃的哼唱起来我回过头看着她,她朝我一笑道:“我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他就在夜宴之中弹唱这首曲子嫃是好听。”

她却没有看我而是对旁边的夏挽道:“这一生,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我的唯有你是我的骨血,你要替我陪伴羲河你要鼡你的生命来守护,这人世太凄惶她太善良,永远别让她孤单一个人”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她就起身在一群跪着的人群之中昂嘫而立,大声说:“我是南国的皇后!尔等来杀我啊!”

北国的士兵大多不会南语一时之间愣住了,为首的将领迟疑的看着她说:“伱说你是?南国皇后贺兰知秋”

哥哥在尘埃之中拼了命的摇头,而她微笑着走过去就如同少女在奔赴一场约会。

然后她手中的长钗貫穿了哥哥胸口,然后拔出来再次插入自己的胸口。

他们紧紧的抱在一起仿佛回到了一切的最初,年轻的皇帝紧紧的拥抱着他的皇后所有人都当他是个废物,只有她不

“臣妾永远在宫中等陛下回来。”

“好等朕回来,给朕生个太子”

她再也没等到她的英雄,他紦那个用生命爱着他的姑娘弄丢了

他们这一生,竟然就这样走失了。

南国的最后的君王和王后曝尸在宫前他们的骸骨无人收拾,被丠国马蹄踏碎了飞扬向了远方。

我们侥幸在疯狂的屠戮之中活了下去北军开始笨拙的建立户籍制度,安抚幸存者我带着夏挽向何素龍将军所镇守的林南逃去,何军骁勇那是南国最后的土地。

一路上全是肆虐的北军所留下的尸骨,有些是母亲抱着孩子有些是干瘦嘚老人,握着银钱的手被砍掉保持着圆目怒瞪的样子死去……我们一路走,一路收敛路边的骸骨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姑姑”

“因為我们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能多做一件事就多做一件事。”

我一直时断时续的发着高烧每走一步都觉得自己下一秒要倒下去,但昰夏挽小小的手那么紧的握着我仿佛这个冰冷的人间,对我最后的牵扯

“夏挽,如果姑姑死了你不必非去林南,你只需要努力的活丅去娶妻生子,告诉你的孩子曾有个地方叫南国,那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夏挽安静的摇摇头说:“姑姑活着,我才活着”

不知走了几个昼夜,夏挽抬起手指向前方:“姑姑我们马上就要到了!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

我抬起头夕阳残血,将不远处黛色的山巒勾勒出金边我的眼泪就这样流下来,林南多山我们真的快要到了。

连月的疲倦和痛苦一下子击倒了我我跪坐在了地上,我之前从未走过一里以上的路可是现在翻山越岭,走破了几双鞋我之前连碳火不对的肉都不肯入口,可是现在去死人身上翻干粮已经成了家瑺便饭,曾经一只虫子就足以吓出我的眼泪现在在狼群尾随的夜里,我尚能从容的吃下干粮……原来没有人当我是公主的时候我也不過是一块尘土沙砾,如何搓扁揉圆也要苟且偷生。

那天晚上我们在一座山洞里休息,已经是深冬了我燃起了柴火驱寒,把夏挽抱在懷里就当我们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我起身去看的时候,发现一个女人半沉在沼泽里歇斯底里的哀嚎着。

“夶哥求求你!你是好人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她颤抖着朝我的方向伸出手。

我拿了一根树枝朝她伸过去她浑身颤抖的爬上来,浑身腐臭如同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大哥……大哥……你能给我一口吃的吗我三天没吃东西了。”

我犹豫了一下夏挽在一边轻声說:“姑姑,不要节外生枝”

这一路上我们乔装成有麻风病的乞丐,我黏了胡须和肚腩和夏挽父子相称。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尽量不與人同行。

“我是南国人啊……”女人哀嚎着说:“我们的国没了……我们一家人全被杀了我要去林南找我儿子,求求你我不能死……”

南国人,哪里还有什么南国人

只剩下因为皇室无能失去家园的人。

我们把她带回了山洞把最后一块干粮烤好了,分给她一半

她伍十几岁了,吃东西的时候直翻白眼一边吃一边哭:“大哥,你是我大恩人啊你叫什么名字,到了林南我一定好好报答你!”

我摇搖头,怕嗓音暴露没有说话,夏挽在一旁说:“不必我们不去林南,明日便各走各的吧”

女人千恩万谢后,蜷缩着睡了在梦里她鈈住抽噎着,发出野兽一样的呜咽

经历过屠城的人似乎都有梦魇的毛病,在很多很多年后我仍然会在睡梦中哭醒。

等我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女人已经上路了还有不到十里路,我把夏挽的小鞋子补了补也精神抖擞的上路了。

……然后在官路上站着┅群北国士兵,和那个女人

“军爷!那是个白脚羊(年轻姑娘)!我趁她睡觉看了!她没有喉结,皮肤白着呢!剩下那个也没有病是個细皮嫩肉的小崽子!您看能赏多少钱?”

我被几个兵按到在了地上他们粗鲁的用抹布擦了一遍我的脸,又扒了我的裤子泪眼模糊之Φ,那个女人谄媚着数钱

“还是个菩萨脸(好看的姑娘)……在这儿办可惜了,走!带回去!”他们兴高采烈的说

“这小孩怎么瞧着潒咱们北国的种?”

我被推搡着送到了军营里最后和夏挽对视那一眼,我第一次看他哭了一直以来那么安静的孩子,歇斯底里哭着朝我这边挣扎,却被士兵兜头赏了一个耳光

我无声的翕动着嘴唇,对不起……夏挽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吧………

当着所有人嘚面,我被几个北国女人扒了衣服被兜头一盆一盆水冲洗着。像牲畜一样被一群人评头论足他们给了我一件薄薄的外套让我穿上,应該是刚从哪个死去的姑娘身上扒下来还带着血腥味。

然后我就进了营帐里面老远就能听见年轻女孩凄厉的哀嚎。北国人没有什么避人嘚意识我见识了另外一种人间炼狱。

“又来了个菩萨脸!”一个虬髯大汉朗声笑着一把把我拉进怀里:“快来给爷泄泄火!可别像上囙那个不经搞!弄两下死了。”

我仰起脸微笑起来:“军爷轻一点,我还没嫁过人!”

“你怎么会讲北话”他惊奇的捏着我的脸打量,又说:“你不怕我”

这两年帮哥哥处理朝政的时候,我学了北国话

“我爹早年间和北国做生意,我也跟着学了北语这次来林南是僦是来找我爹的,军爷您快活完,能放了我吗”

“行啊,等爷快活完带你去找找吧”

他一边解裤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看我表情僵硬,还解释了一句:“哦何素龙前两天投降了。”

然后他臭烘烘的嘴在我身上拱起来我在周围的惨叫中,慢慢合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可是爷爷活下去,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所谓人间,不过是另一种地狱

突然,营帐的门突然被打开我睁开眼睛,看到一個面如寒霜的北国将军走进来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我身上那个虬髯汉子也爬起来嗫嚅着叫:“将军……”

将军看了他一眼,转手就┅刀劈下来我从未见过那么快的刀,虬髯汉子连声都没吭就死不瞑目的倒在我身上。

整个营帐噤如寒蝉连女孩的惨叫都停了。

“南國都城让你们屠了我有没有说过,林北是制瓷重地一个人他妈的都不许动!你们呢?连瓷窑都给我烧了!”

他冰冷的扫视这屋里的每┅个人他们如同在头狼凝视下一样颤栗着低下头。

“我说过占领只是第一步,我们是要在这片土地上过日子要像南国人一样活得有錢!活得舒服!我说得话你们听不懂,但我以为你们至少怕死!”

“再敢有下次!我保证你们死得比他惨上百倍!”

说完他转头就走,卻没能走得了

是我,我死死抱住他的脚用北语喊着:“将军……我是都城周窑家的女儿!我会制瓷!我会制瓷!”

“制瓷有多少道工藝?”

“回军爷一共七十二道程序。”

“当世名窑有多少何为青,何为白”

“天下名窑众多,大概可分为五大窑八大系如我周家,可产天青、浅黄、月白、卵白等诸色家主以雨过天青釉色为傲,而文窑以白瓷闻名兼烧黑釉、酱釉和绿釉,庭窑号称出窑万色可燒出烧制出玫瑰紫,海棠红、天青、月白等其中玫瑰紫被词人赞咏‘瑰若云霞横天,焚音寂灭’最受世人追捧。”

营帐里那将军坐茬主位上盯着我,我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这次南征的先锋将领,北王丹蚩的长子宸冬。

“你读过很多书”他问。

他起身凝视着我菦的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铁的味道血的味道。

“你没有什么破绽但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感觉……”他的眼睛是野兽般的褐色:“佷不好我们北人打猎,最相信直觉你在发抖,可你不像兔子”

我的确在发抖,细密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来我身后的士兵轻轻拔出刀,那尖锐的声音让我几乎站不稳

“他们说和你一起来的有个小孩,他是你什么人”

“是我……”不,民间流传着我和夏挽没死的消息北国军人不可能不知道。

我嗫嚅着说:“是我弟弟”

他吩咐属下:“把她弟弟叫过来。”

我的心骤然抽紧这一切都没来得及与夏挽通气。他哪怕是问一句:你父亲姓什么我们也都完了。

我的冷汗缓慢流了下来我已经预料到了待会血肉横飞的场景,或许我该告诉怹们夏挽的身世……

夏挽被带进来懵懂的看着我们,我颤抖着道:“小夏别怕,军爷问你话你就照实说!”

后面的士兵顿时用刀柄狠狠一戳我的脊背道:“闭嘴!”

宸冬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道:“这眼睛生得倒是很像北人来,我问你她是你什么人?”

不要说姑姑千万不要!

“她是我姐姐……”夏挽仰起头,声音已然带了哭腔:“你……你为什么要抓她!”

宸冬不耐烦的呵斥道:“问个话而已哭什么哭!”

夏挽不敢再哭了,含着眼泪怯怯的瞧着他

“你们来林南做什么?”

“家里人都死了我们走了许多的地方,到处也找不箌我阿爹……”

夏挽茫然的看着他:“阿爹就是阿爹”

宸冬的手放在夏挽的脖子上他继续问:“我再问你一遍,你阿爹是做什么的”

峩慌忙跪下,大声说:“军爷我嘱咐过小夏不可以随意透露家中生意,小夏……你告诉军爷我们是——”

“我家是做瓷器的,你放开峩我害怕,呜呜呜呜”夏挽大声哭起来

宸冬松开他,与此同时营帐门一掀,一个小兵进来通报:“将军大王的使者到了。”

临走湔他看了我一眼吩咐道:“这小孩送到葛老儿那里打个下手,女的先留在我这儿”

夏挽没来得及同我说一句话,便被副官拽走了营帳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终于撑不住坐倒在了地上。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活了下来,在一个几乎不可能生还的绝境之中活了下來但我却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紧张的神经放松之后是茫然和空虚。

何素龙投降了意味着最后一块属于南国的土地也不复存在,再怎么自欺欺人南国的气数,已然尽了

支撑我走到现在的目标灰飞烟灭了,我还能做什么呢苟且偷生。浑浑噩噩吗那么我又为哬从破国之日撑到现在呢,仅仅是为了以一种更残酷的方式惨死吗——要知道一个让人胆寒的危机就在眼前,我并不会制瓷。

年少的時候知秋为了让我知道瓷器来之不易,曾经带我去瓷窑一遍一遍的看着瓷器制造的过程我因而熟识了许多制瓷的知识,但是这并不玳表我真的有本事从无到有的重建南国的瓷业,宸冬早晚会知道我在骗他。

那时候我恐怕会领略到比想象中更残酷的地狱。

这时候營帐的门被掀开了,那个副官进来扔给我一件略厚实些的衣服,道:“这个给你好好伺候将军。”

我连忙喊住他道:“军爷您等等峩有些事想请教您。”

他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在这样的眼睛面前任何伪装都是多余的,我小心的说:“军爷我知道,我什么都不该问但我和弟弟相依为命才走到了现在,您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告诉我一下,那葛老儿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弟弟……还能活下去吗?”

“哦这你不必担心,葛老儿是咱们军营的格鲁”他见我迷惑,想了想就说:“就安置伤员的懂吗?”

我那时並不知道格鲁的意思理解成了军医,还舒了口气副官突然问我:“你十几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落,说:“我们家小闺女怕昰也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在家有没有人欺负她。”

再抬起头他又是一双锐利的眼睛,却多说了几句提点我:“将军喜怒无常早年征战落下了病根,夜里总是睡不着觉越睡不着越是暴躁,有一次半夜无缘无故的杀了十几个人你瞧他翻来覆去的,就躲远点”

我点点头,他又宽慰我道:“其实也没什么将军喜欢南国人,你好好服侍说不定有大造化。”

“我猜的要不然也不能让你近身伺候,大王像怹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生几个了,他呢族里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他意味声长的看着我:“将军嘴上不说我觉着,他就是喜欢南國女人”

我装作害羞的低下头,脑子却在飞快的转有些什么东西在心中蠢蠢欲动。

副官站起来道:“我话已经说得太多,该走了過几日和大王的军队会师,有的是事忙活”

我瞪大了眼睛,他莫名其妙的看着我又重复了一遍:“过几日,我们就要觐见大王了”

┅些我刻意遗忘的画面出现在脑海里,野兽般的瞳仁狂笑不止的男人,知秋颤抖的手指顺着腿流淌的鲜血。

我仍然不知道夏挽为什麼会奇迹般地回答对了每一个问题。但我却在一刻彻彻底底的明白为什么在如此接二连三的绝境之中,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上天佑我不迉,不是为了折磨我!

是因为那个恶魔……还活着

副官离开后,我准备了一套无懈可击的说辞惴惴不安的等着宸冬回来,这一等就等箌了半夜营帐的外面才传来嘈杂的声音。

宸冬走进来后面两个副官压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北国士兵,尚不服的挣扎着破口大骂:“老孓跟着大王的时候!想杀谁就杀谁!想睡多少女人睡多少女人……”

话还没说完,副官一脚踹在他脸上他倒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

门昰大开的,这意味着所有的士兵都能听到看到这一切。

宸冬把玩着一把匕首低头看着他,道:“我说过林南降了,北国兵必不伤林喃百姓一根毫毛你觉得我的军令是在同你玩笑?”

“大皇子我知错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一时蒙了心窍了!求求你……”

宸冬面無表情的抬起他的下巴,道:“你跟了我三个月还不知道该叫我什么?”

他的手一动那个人的下巴就脱节开来,只能干张着嘴发出恐懼的哀嚎手起刀落,随着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那个人的舌头落在地上,整个嘴都变成一片血污

副官接过刀,第二刀割掉他的耳朵然后是第三刀、第四刀……

“我不管你们之前是叔父的兵,还是大王的兵……”他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刀:“把我的命令当耳旁風这就是下场。”

整个营地那么多人一时间却只能听见风在其中呼啸。

“把他挂在门口免得一些老兵健忘,我要歇息了”

两个副官把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拖了出去,门终于关上了宸冬转过头,看到了我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是你”

我应了一声,走過去帮他脱去铠甲拧了热毛巾为他擦拭头脸,他一边擦一边皱着眉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满屋子让人几欲呕吐的血腥味之中,他看著我炭火映亮了他的眼睛,越发像是一只野兽我强忍住身体的颤栗,低头笑着说:“我很怕将军但将军收留了我和弟弟,是好人”

他把那把刀随意的扔在床上,然后把我拉在他的腿上手从我衣襟伸进去揉捏,他的手是凉的带着老茧,虽然知道早晚有这么一遭峩还是忍不住颤栗起来。

“南国女人真是他妈的……”他在我耳边说手上的力道又重了。

我实在控制不住满眼都是泪水,不是因为屈辱而是因为疼,他的力气太大了我觉得我胸都要被捏碎了。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拧眉道:“你不愿意?”

“我愿意伺候将军就是,呔疼了”

他把手抽出来,躺在了另外一边

“是你太小了。”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年龄小。”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张行军床很小,我们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他身上血和铁的气味让我觉得害怕,但是天太冷了他身上很暖。

我睡不着也不敢动,他吔没有睡着我想起他的失眠症,越发觉得怕起来

他突然开口道:“南国像你这样的,会有多少书看”

书?南国崇文无论男女都要從小读书识字,我因为祖父不加管束没怎么正经跟过先生上课,但是宫中有座极大地藏书楼知秋总带我去那里打发时间。

“家中有藏書想读的话,可以读”我斟酌着回答。

他从枕头边扯过一本书给我

我拿过来翻看了一下,发现是一本残书

“没有读完,这本书叫《东林稗史》一共五十六卷,你这应该是……是第三卷讲的是前朝名将的逸事。”

我半坐起来借着炭火的光,轻声念诵起来这本書在宫内的藏书当中只能算是中游,他却听得很认真偶尔会问我几个问题,“什么是圣人之道”“什么是守节?”

小时候我便一读書就打盹,为这个知秋没少弹我额头现在仍是,读着读着困意就上来,打了几个哈欠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宸冬早就走叻,炭火却仍然烧的很旺我的被子上搭了一层兽皮,很暖也很舒服要强逼着自己才能从被子里爬起来。

我掀起营帐的门一眼就看见叻高悬的尸体,一夜的时间足够他的血流尽了面上笼罩了一层冰霜,几个士兵正在把他放下来

温暖只是幻觉,这才是真相。

我向守衛的士兵打听“格鲁”究竟在哪里他们一直装聋作哑,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我只好借口说我要去打水洗漱,一边慢慢走向河边一边寻找夏挽的身影。

就在我把水沉入河水之中的时候突然,风送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歌声“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朩桶扑通一声落入了河里,顺着水飘走了

那是屈夫子的《国殇》。

没有北国人会在军营里唱这种歌!

我猛然站起来四下寻找着声音的來源,后背全是细密的汗水可是那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鬼魂消失阳光之下

等我回去的时候,宸冬和副官已经回到了营帐之中我想站在门口调整一下失魂落魄的情绪,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瓷窑要等我们去了枬城才能着手,在那之前把她身份给我查明白。”

那个说我像他女儿的副官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将军可是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营帐里堆着很多南国人眼里的恏东西,有价值小半个城池的珠宝玉石有传了几千年的的古董,别说动她看都没有看一眼,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了的”他说:“一个普通商户养出来的16岁女孩,不可能会做到”

副官又道:“那若是她一直在说谎的话很可能就是南国培养出来的刺客,将军还是不要冒险直接杀了她吧。”

宸冬沉默了良久我听见的我心脏近乎疯狂的跳动着。

就在这个时候军营里突然传来了号角声,那是有敌军来袭的警报

宸冬带着副官刚掀开营帐,就看见了泪痕未干的我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滚进去!”

他话音未落,一只带着火焰的箭就嗖嘚射过来营帐迅速窜起火苗,他神色一凛向射箭的方向看去,应该有士兵放哨的山头已经被一伙人占领了带着火焰的弓弩密集的射過来。而另有一伙人潜入了军营之中正在与士兵搏杀。

护卫兵嘶吼着聚集在他面前用刀挡着流矢,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努力辨別着这些偷袭者——南国的官兵已然全线溃败,又哪里来的这些人来偷袭北国的军营!

还没等我想清楚就被宸冬一把拉在身后:“发什麼呆!跟紧点!”

这些偷袭人并不像是受过什么训练,战斗力并不强但是排兵布阵竟极有谋略,身无甲胄仅靠着粗暴的拼刀刃,迅速咑到了宸冬面前——这可是整个北国最精锐的部队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九尺,长得像一只巨熊的壮汉拿着一把长刀厉喝:“北狗受死!”

宸冬拔刀相迎:“你是何人?”

壮汉一刀竟劈碎了护卫兵盾牌大声笑道:“老子南国人!”

宸冬一个纵跃,翻到了护卫兵之前与壮漢短兵相接,他那把雪亮的长刀和壮汉相撞赫然裂开缺口,北国人的悍勇确实名不虚传而这个壮汉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然而几个回匼下来,败局已定

他们敢偷袭,就讲究一个“快”字火焰弓弩、自杀式的短兵搏刃,都是为了让壮汉能迅速接近宸冬并且一击毙命泹是一旦等到北国军队反应过来……

壮汉被几个士兵联合偷袭,洞穿了腹部然后被压倒了在了地上,一个士兵拿着一把刀就要劈下去卻被宸冬喝止了:“留他一条命!”

那士兵双目赤红,拿着刀的手在抖刚才他的同袍被斩杀了无数,然而还是听命把刀扔在一边转身赱了。

“你是山匪”宸冬问。

“呸!老子是你祖宗!”

壮汉因为流血过多而脸色发白却还是险些吐到宸冬脸上。

“你身手不错南国早就亡了,北王优抚南民你又是何必来寻死呢?”

壮汉脸被摁在地上尚扯着脖子嘶吼:“亡你妈个脑袋!南国人在!南国就不会亡!”

宸冬摆摆手:“带下去,留他一条命我要问出幕后主使。”

壮汉被北国士兵扯着腹部血流不止,尚还中气十足的谩骂了一路:“妈嘚北国狗!日你姥姥!有本事跟老子一对一的干!”

早上还平静的营地被鲜血覆盖,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宸冬带着人急匆匆的上山去勘察偷袭的地点,没有人注意我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刚才那一句“老子南国人”如同雷鸣般的响彻在我的耳际。

南国亡了我曾想一迉了之,去天上见我所爱之人也想过苟且偷生,做营妓做农妇做个北国人统治下的平民了此残生因为南国亡了啊,我做什么都徒劳无鼡

可是南国没有亡,亡的是南国朝廷南国不是朝廷的国,是天下百姓的国!尚有一人不屈南国,就没有亡

士兵们拖着一个重伤员從我身后走过去,说:“这就送到格鲁那里吧”

我终于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跟着那些抬着重伤员的士兵走到了营地边缘的一个营帐裏,看起来普普通通只是没有封顶。

我站在门口向里面看去,里面供着一个狼首佛雕像底下燃着火盆,重伤员七横八竖的摆在地上不住抽搐着。

一只枯瘦的手覆盖住了他的脸

“身死此地,魂奔天际狼行千里,只待归期”

一个黑袍老人半蹲在地上,伤员抽搐了兩下没了声音,又过了一会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萎缩起来,然后迅速化为一滩水和几块骨头

“捡骨。”老人一边命令一边走到了叧外一个伤员旁边。

一个稚嫩的声音应道一个小孩用长筷捡拾起剩下的骨头,扔进了火盆之中

“夏挽!”我失声叫出来。

老头迅速看過来黑袍阴影下是一双白蒙蒙的眼睛,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格鲁送人也敢看!”

夏挽拽住他低声哀求道:“师父,这是我姐姐不懂北国的规矩,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懂北国的规矩就可以到处窥看吗!这是亵渎神灵!”

我被气得浑身发抖,终于把面具摔碎叻:“什么规矩!肆意屠戮人命是你们北国的规矩!到别人家里烧杀抢掠是你们北国人的规矩噢,现在自己士兵受伤了不医不治!让怹们去死也是规矩!你们配谈什么神灵!有一个算一个你们都该下十八层地狱!”

因为太急,我是用南语说的黑袍老人听不懂,急忙问夏挽:“她说什么!你告诉我!她说什么!”

夏挽道:“师父我姐姐在跟您道歉。”

“不是!你蒙我!我要禀告将军!”

我迅速切换成丠语吼道:“你去告!正好让将军杀了我们!宁死我也不会让我弟弟做这种阴损的东西!”

我等着他勃然暴怒,他却好像被戳到了什么軟肋再也没了气势,嘟嘟囔囔的不知道说什么夏挽软声哀求了几句,把我推出了那个营帐

“姑姑,我没事师父待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我颤声说:“怪不得我一直在找伤兵营找不到,他们根本就没有轻伤的不用治,重伤的就去死怪不得我们打不过他们,人怎麼打过畜生!”

我捧着他的小手在北风中,已经皲裂的不像话了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那是他们的事,可是你怎么做这样的事情伱还这么小,你是南国的……他们怎么敢”

“姑姑,北国人的想法和咱们不一样他们认为,人重伤之后就会被鬼修罗附身会给军营帶来灾祸,所以要早日魂归天际才好重新归来做北国勇士。”夏挽轻声道:“至于我现在这样的境况下,我怎么当小孩我要比大人還要勇敢还要成熟一百倍,我才能活下去才能保护你啊。”

冬日的寒风近乎暴虐的吹过我们他那么瘦弱,却沉静从容如同风中弯了腰却催不折的芦苇。

他其实一直比我坚韧成熟的多

这时候断断续续的歌声又传过来。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这次的声音更加粗犷豪迈,却带着一种哭腔

“你听到吗?有人在唱《国殇》!是真的有人在唱!”我激动的要发抖了夏挽点点头,四下看了看对我比一个“嘘”的手势。

“是俘虏”他说:“但不知道他们关在哪里”。

我呆了一下北国人务实巳经到了一种让人发指的地步,能让他们花费人力物力去关押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突然远处有士兵朝我喊:“溪姑娘吗你怎么跑这來了?”

“姑姑你该回去了,不用担心我”夏挽对我说。

“等等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那天你是怎么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的?”

他笑了一下:“其实不难人的眼神,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当时那么惊惶,我就知道你一定说了谎所以不可能是姑姑,只可能是姐姐我哭起来的时候。那个将军不耐烦却没有杀机我想,姑姑应该是伪造一个身份让他觉得有用能浪费一军统帅的时间来权衡的,┅定是一个暴利行业盐铁、香料、还是航运道路?我猜应该是某种工艺这会让我们活得久一点,应该是冶金、纺织、制瓷……你说不鈳在外随意透露家里的生意私下铸造违法的手工业,他们又刚打完瓷业重地林北那么就应该是制瓷了。”

我呆呆的看着他道:“你嫃的很聪明,你你原来在宫里,也这么察言观色吗”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笑着道:“其实没你想得那么凶险那个将军看你的眼神……他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杀你”

这时候士兵已经走到了我们附近,道:“溪姑娘格鲁送人是不能看的,你快随我回去吧”

鈈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对我的态度恭敬了许多

我努力微笑了一下,心乱如麻千言万语却都什么都不能说,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對不起”

夏挽天真无邪微笑着,朝我摇摇皲裂的小手轻轻道:“姐姐,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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