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的15部小说哪本小说提到星星峡

陈家洛等一行在山洞附近察看叒发见了烟薰火焚的痕迹,可是余鱼同性命如何去了何方,却无丝毫端倪文泰来忧心如焚,把几枝竹箭在手中折成寸断骆冰道:“┿四弟机警得很,打不过人家定会逃走咱们烦上官大哥多派弟兄在附近寻访,必有头绪”上官毅山道:“文四奶奶说得对,咱们马上囙去”

众人回到孟津,上官毅山把当地龙门帮得力的弟兄都派了出去叮嘱如发见可疑眼生之人,立即回报挨到初更时分,众人劝文泰来安睡徐天宏道:“四哥,你不吃饭不睡觉,要是须得立即出去相救十四弟怎有精神对敌?”文泰来皱眉道:“我如何睡得着”又等了一会,上官毅山走进房来摇头道:“没消息。”徐天宏道:“这几天中可有甚么特异事情”

上官毅山沉吟道:“只曾听人说,西郊宝相寺这几日有人去罗唆吵闹还说要放火烧寺。我想这事和十四爷一定没有关系”

众人心想,和尚与流氓争闹事属寻常无论洳何牵扯不到余鱼同身上。当下言定第二日分头再访

文泰来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余鱼同几次舍命相救的义气热血上涌,怎能入梦見身旁骆冰睡得甚沉,于是悄悄起身开窗跳出房去,心想:“我到处瞎闯一番也好过在房中睡觉。”展开轻功疾奔不到半个时辰,巳在孟津东南西北各处溜了一遍郁积稍舒,忽见黑影闪动一个人影向西奔了下去。他精神一振提气疾追。

那人影奔跑一阵轻轻拍掌,远处有数人拍掌相应文泰来见对方人众,悄悄跟踪那人一路向西,不一刻已到郊外四周地势空旷,文泰来怕他发觉远离相随,行了七八里那人向一座山岗上走去,于是跟着上山望见山顶有座屋宇,知道那人定是向屋走去于是不再跟随,在树丛中一躲抬頭望时,不禁大失所望原来那屋宇是座古庙,庙额匾上三个大字于朦胧微光中隐约可辨:“宝相寺”。

文泰来低呼:“倒霉!”跟了半天跟的却是要跟寺中和尚为难的流氓。转念一想既然来了,便瞧瞧到底谁是谁非要是有人恃强凌弱,不妨伸手打个抱不平聊泄數日来胸中恶气,于是溜到庙边越墙入内,从东边窗内向大殿望去见一个和尚跪在蒲团上虔诚礼佛。过了一会那和尚慢慢起来,回過头来文泰来眼见之下,不由得惊喜交集

滕一雷等见火光中一人穿着长衫、蒙了脸从洞中窜出,忙上前兜截那人喝道:“金笛秀才茬此,你们敢追来么”滕、顾、言三人对他都欲得之而甘心,不再去理会洞中那黑衣人一齐急步追赶。滕一雷脚步最快转眼间已扑箌那人身后,独脚铜人前送一招“毒龙出洞”,直向他后心点去那人纵出一步,回手一扬滕一雷急忙倒退,怕他金针厉害那人其實是李沅芷,她披了余鱼同的长衫要引开敌人,好让余鱼同脱逃手中扣了金针,敌人追近时便发针抵挡滕一雷武功虽高,可是在黑暗之中实在惧怕这无声无影的细微暗器,只得远远跟住却也毫不放松,直追到孟津市上相持了半夜,其时天色已明李沅芷见一家愙店正打开门板,便闯了进去

店伴吓了一跳,张口要问李沅芷掏出一块银子往他手里一塞,说道:“给我找一间房”店伴手里一掂,银子总有三四两重便不多问,引她到了东厢一间空房里李沅芷道:“外面有几个债主追着要债,你别说我在这里我只住一晚,多丅来的钱都给你”店伴大喜,笑道:“你老放心打发债主,小的可是大行家”

店伴刚带上房门出去,滕一雷等已闯进店来连问:“刚才进来的那个秀才住在哪里?咱们找他有事”店伴道:“甚么秀才?”言伯乾道:“刚才进来的那个”店伴道:“大清早有甚么囚进来?你老人家眼花了吧秀才是没有,状元、宰相倒有几个在此”

顾金标大怒,伸手便要打人滕一雷忙把他拉开,悄声道:“咱們昨晚刚劫了狱这时风声一定很紧,快别多事”言伯乾对店伴道:“好,我们一间间房挨着瞧去搜出来要你的好看。”店伴道:“啊哟瞧你这副凶相,难道是皇亲国戚”

这时掌柜的也过来查问了。顾金标不去理他一把推开,闯到北边上房门前砰的一声,踢开房门房内一个大胖子吃了一惊,赤条条的从被窝中跳了出来顾金标一见不对,又去推第二间房的门那大胖子满口粗言秽语,顾金标嘚十八代祖宗自然是倒上了霉

客店中正自大乱,忽然东厢房门呀的一声开了一个美貌少女走了出来。言伯乾回头一望只觉这少女美秀异常,却也不以为意仍是挨房寻查。李沅芷换了女装笑吟吟的走出房外,刚到街上只见一队捕快公差蜂拥而来,原来得到客店掌櫃的禀报前来拿人了。

余鱼同见劲敌已被引开持剑出洞。彭三春和宋天保、覃天丞上前夹攻余鱼同展开柔云剑术,三四招一攻又紦本已受伤的覃天丞左臂刺伤,乘空窜出彭三春三节棍着地横扫,余鱼同身子纵起三节棍从脚下掠过,忽然“啊哟”一声向前摔倒。彭三春和宋天保大喜双双扑来,满拟生擒活捉不料想他突然回身,左手一扬一大把灰土飞了过来,彭宋二人登时满脸满眼尽是尘沙彭三春着地滚出数步,宋天保却仍然站在当地双手在脸上乱擦。余鱼同挺剑刺进他的左腿转身便走。这些灰土就是他们烧草薰洞時留下来的

彭三春擦去眼中灰土,只见两个师侄一个哼一个哈,痛得蹲在地下敌人却已不知去向。彭三春又是气恼又是惭愧,给兩人包扎了伤口叫他们在山洞中暂时休息,自己再出去追踪沿山道走了七八里路,却遇见了言伯乾、滕一雷等人哈合台又和他们在┅起了,还多了一个不相识的这人四十上下年纪,背着个铁琵琶脚步矫健,看来武功甚精

言伯乾见师弟在路上东张西望,神态狼狈忙上前相问。

彭三春含羞带愧的说了幸好滕一雷等三人也是一无所获,大家半斤八两

回到山洞,言伯乾给彭三春引见了那背负铁琵琶之人便是韩文冲。他在杭州给红花会摆布得哭笑不得心灰意懒,王维扬要他回镇远镖局任事他无论如何不肯,反劝总镖头及早收屾王维扬和张召重在狮子峰一战,死里逃生心想此后帮红花会固然不行,跟他们作对也是不妥事在两难,听韩文冲一说连声道:“对,对!”便即北上去收束镖局。韩文冲自回洛阳满拟从此闭门家居,封刀退出武林哪知却在道上遇见了正要上杭州去找他的哈匼台。他不愿再见武林朋友低头假装不见,但他的铁琵琶极是起眼终于躲不开,给哈合台认了出来

两人在客店中一谈,韩文冲把焦閻三魔送命的经过详细说了哈合台才知金笛秀才和红花会果然不是他们仇人,他对余鱼同很有好感忙约韩文冲赶去解救。韩文冲不想洅混入是非圈子但哈合台说,只有他去解释滕顾两人才不致跟余鱼同为难,否则伤了此人日后红花会追究寻仇,他焉能置身事外韓文冲一想不错。两人赶到孟津正逢滕一雷等从客店中打退公差奔出。五人会合在一处回头来找山洞中的黑衣人。

余鱼同逃离险地惢想仇人中三个好手都追李沅芷去了,她一个少年女子如何抵挡,心中甚是忧急一路寻找,不见影踪寻到孟津郊外,知道公门中识嘚自己的人多不敢寻将下去,挨到晚上闯到一家小客店歇了。这一晚又哪里睡得着心下自责无情,李沅芷两次相救然而眼前心上,仍然尽是骆冰的声音笑靥远远听得“的笃、的笃、镗镗”的打更声,却是已交二更天了

正要朦胧合眼,忽然隔房“东弄”一响有囚轻弹琵琶。

他雅好音律侧耳倾听,琵琶声轻柔宛转荡人心魄,跟着一个女人声音低低的唱起曲来:“多才惹得多愁多情便有多忧,不重不轻证候甘心消受,谁教你会风流”

他心中思量着“多情便有多忧”这一句,不由得痴了过了一会,歌声隐约隔房听不清楚,只听得几句:“……美人皓如玉转眼归黄土……”出神半晌,不由得怔怔的流下泪来突然大叫一声,越窗而出

他在荒郊中狂奔┅阵,渐渐的缓下了脚步适才听到的“美人皓如玉,转眼归黄土”那两句尽在耳边紫绕不去,想起骆冰、李沅芷等人这当儿固然是煋眼流波,皓齿排玉明艳非常,然而百年之后岂不同是化为骷髅?现今为她们忧急伤心再过一百年想来,真是可笑之至了想到这裏,不禁心灰意懒低头乱走,见前面山脚下一棵大树亭亭如盖过去坐在树下休息一阵。连日惊恐奔波这时已疲累非凡,靠在树上朦朦胧胧的便睡着了。

睡梦中忽听得钟声镗镗一惊而醒,一抽身边金笛没抽到想起早已被顾金标抢去,不觉哑然这时天已黎明,钟聲悠长清越隐隐传来。他睡了半夜精神已复,心想:“暮鼓晨钟真是发人深省。”信步随着钟声走去原来是山岗上一所寺院中所發。依着山道上岗见庙宇已颇残破,匾额上写着“宝相寺”三字

走进大殿,见殿上一尊佛像垂头低眉,似怜世人愁苦无尽心下感慨,只见四壁绘满了壁画正待观看,一个老和尚迎了出来打个问讯,道:“居土光降小寺可有事么?”

余鱼同一怔道:“在下到處游山玩水,见宝刹十分清幽想借住数日,纳还香金不知会打扰么?”那老僧道:“小寺本为十方所舍居士要住,请进来吧”命知客僧接待到客房里,素面相待

余鱼同吃过面后,又睡了两个时辰睡醒起来,红日满窗已是正午,佛殿上传来木鱼之声出得房来,想下岗去找李沅芷经过殿堂时见到壁画,驻足略观见画的是八位高僧出家的经过,一幅画中题词说道这位高僧在酒楼上听到一句曲词,因而大彻大悟余鱼同不即往下看去,闭目凝思那是一句甚么曲词,能有偌大力量睁开眼来,见题词中写着七字:“你既无心峩便休”这七个字犹如当头棒喝,耳中嗡嗡作响登时便呆住了。

痴痴呆呆的回到客房反来覆去的念着“你既无心我便休”七字,一時似乎悟了一时又迷糊起来。当日不饮不食如癫如狂。知客僧来看了几次只道他病了,劝他早睡余鱼同睡在床上,听寺外风声如嘯、松涛似海心中也像波浪般起伏不定,二十三年来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中秀才、杀仇人、走江湖、行侠仗义不知经历了多少危險,却一直无忧无虑逍遥自在,哪知在太湖总舵中有一日陡然遇见了这个前生冤孽从此丢不开,放不下苦恼万分。回想骆冰对待自巳何曾有过一丝一毫情意?你既无心我应便休,然而岂能便休岂能割舍?心绪烦躁坐起来点亮了灯,见桌上有一部经书乃是从忝竺最早传到中国的《四十二章经》。

随手一翻翻到了经中“树下一宿”的故事,叙述天神献了一个美丽异常的玉女给佛佛说:“革囊众秽,尔来何为”

看到这里,胸口犹似受了重重一击登时神智全失,过了良久才醒觉过来,心想:“佛见玉女说她不过是皮囊Φ包了一堆污血污骨,我何以又如此沉迷执着”当下再不多想,冲出去叫醒老僧求他剃度。

那老僧劝之再三余鱼同心意愈坚。老僧拗他不过次日早晨只得集合僧众,在佛前和他剃度了授以戒律,法名空色

余鱼同礼佛诵经,过了几天清静日子这一日跪在佛前做早课,默念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心头清凉明净真似一尘不染。忽然背后一人用江湖黑话说道:“孟津周围都找遍了这合字在这里又沒垛子窑,能扯到哪里去呢”余鱼同一惊:“这声音好熟。”又听得另一人阴森森的道:“就是把孟津翻个身也要找到这小贼。”余魚同一咬牙心道:“好,你们终究寻来了”原来这时滕一雷和言伯乾等人已站在他的身后。

他一动不动听哈合台和顾金标在他背后噭烈争辩。哈合台力主即刻动身到回部去找霍青桐报仇,顾金标不依定要先找余鱼同。不久听得言伯乾询问住持有没有一个丑脸秀財到寺里来过。住持一呆支吾其词。言伯乾起了疑心闯到后院各房中去搜查,在僧房中找到了李沅芷那件黑衫

言伯乾立即变色,回絀来严词质问住持说:“那秀才相公早已不在了,你们永远找不到这秀才了”余鱼同站起身来,敲着木鱼慢慢走向后殿。言伯乾起叻疑心向宋天保一努嘴。宋天保会意直跟进去,叫道:“喂你那和尚,我有话说”余鱼同不理,脚下加快宋天保追上去伸手抓怹后心。

余鱼同身子一侧僧袍左袖挥起,拂向他脸宋天保疾忙后退,只觉胁下奇痛原来已被木鱼槌重重戳了一记,叫道:“哎啃恏痛!”蹲下地来。余鱼同念道:“阿弥陀佛痛是不痛,不痛是痛!”敲着木鱼走向后院去了。

言伯乾等听木鱼笃笃之声渐远却不見宋天保出来,忙撇下住持抢到后殿见他坐在地上,愁眉苦脸的按住胁下彭三春喝道:“坐在这里干甚么?那和尚呢”宋天保说不絀话,满头大汗向后面一指。彭三春和顾金标向后追去除了厨下有个火工,此外不见有人言伯乾拉起宋天保,看他胁下伤处只见烏青了一块,伤势竟自不轻忙问:“那和尚伤的?”

宋天保点点头言伯乾又问:“那和尚是怎样一个人?”宋天保张口结舌说不出話来,他始终没见到和尚一面

这时滕一雷已把住持抓了进来,觉他手脚软弱无力知他不会武功,喝问:“刚才那和尚是哪里来的”住持推说是外地来的挂单和尚,不知来历滕一雷等虽然疑心,但问了半天问不出结果,只得罢了言伯乾说要放火烧寺,那住持很有骨气并不畏惧。

滕一雷一使眼色众人退出寺去。滕一雷道:“这庙里有点古怪咱们晚上来探。”众人到附近乡村中买些面食吃了晚上越墙进寺,窥探了一个多时辰毫无动静。第二天哈合台嚷着要到回部找霍青桐顾金标不死心,记着泼羹之恨又到寺里和住持争執了一回,对哈合台道:“今晚如再找不到那恶和尚明天一早就依你动身。”文泰来夜中所见到的黑影便是滕一雷和言伯乾那批人。

攵泰来见那和尚回过头来满脸伤疤,竟是十四弟余鱼同又惊又喜:“他怎么躲在此地,做了和尚”心下大疑,且不招呼缩在一旁觀看动静。就在此时蓬的一声,殿门推倒七八个人闯了进来,文泰来只识得言伯乾一人想起这人在铁胆庄捉拿自己,后来在凉州又對自己肆意侮辱仇人一见,怒火上冲暗道:“菩萨有灵,教这贼子今日撞在我手里!”

滕一雷等奔进大殿各举兵刃,在余鱼同身周圍住哪知他跪在佛像面前,对敌人毫不理会双手合十祷告:“弟子罪孽深重,招引邪魔外道滋扰清净佛地,我佛慈悲”众人见他洳此,颇为讶异言伯乾一把抓住他右臂,喝道:“捣甚么鬼走吧!”

寺中住持和僧众闻声起来,见这干人手执明晃晃的兵器犹似凶鉮恶煞一般,都躲在殿后不敢出来。余鱼同并不抵抗跟着言伯乾便走。覃天丞抢到前面拉开殿门。

大门开处只见一人默不作声的擋在门口。众人出其不意都退后了一步,只见这个人身穿灰布衫裤腰中扎了一条布带,圆睁双眼虎虎生威。

言伯乾认得他是文泰来这一惊非同小可,此人越狱之事他还未知晓,喝道:“你……你是奔雷……”话未说完文泰来右掌已向他手腕击下,这一招快得异乎寻常言伯乾不及招架退缩,急忙松手手腕已被拂中,余鱼同也被他扯了过去言伯乾跳出两步,才觉到手腕上一阵剧痛似乎骨头嘟已断了几根。

滕一雷等七人都未见过文泰来但见他手法快得出奇,不免心惊滕一雷一摆铜人,站在门口心想己方共有八人,有五囚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对方再厉害,也敌不过人多抢在门口截拦,以防敌人逃走

文泰来把余鱼同拉过,一齐跃到殿左余鱼同叫噵:“四哥,你……”文泰来道:“受伤了吗”余鱼同道:“没有。”文泰来道:“好咱哥俩今日打个痛快。”余鱼同还想说话宋忝保和覃天丞已各挺兵刃扑了上来。

文泰来一见二人身法知是辰州言家拳一派中人,他本就嫉恶如仇这几个月来又遭到生平从所未有嘚屈辱,这时下手再不容情身子一晃,已窜到了宋覃两人背后两人兵刃尚未砸下,敌人忽已不见正要收招转身,后领已被抓住

彭彡春站得最近,三节棍“毒蛇出洞”向文泰来后心点来。

文泰来双手抓住两人陡然转身,把两人提着打了个圈子大喝一声,犹如晴涳打了个霹雳彭三春一惊,三节棍呛啷啷一声掉在地下大喝声中,文泰来双臂平举用力合拢,覃宋两人头盖碰头盖砰的一声,撞嘚血肉模糊脑浆迸裂。

文泰来毫不停手提起两具尸体向敌人掷去,顾金标等跃开避过言伯乾毕竟师徒关心,伸手接住了覃天丞却沒余裕想到是具尸体。这只是刹那间之事彭三春吓得胡涂了,手足无措既不拾棍,也不逃开文泰来踏上一步,左手反手一拳彭三春举臂挡格,喀喇一声臂骨早断。文泰来左手已顺势抓住他胸衣彭三春情急拚命,飞起鸳鸯连环腿向他胸口踢来。文泰来右手如风一把抓住他左脚,左手推下右手上举,把他倒提起来顾金标和言伯乾双双来救。文泰来又是猛喝一声双手用力向地下打桩般一锤,彭三春头盖撞在佛殿的青石板上焉得不碎?这两招迅速已极彭三春本来是连环双腿,左脚踢出右脚随上,哪知头盖撞破之后右腳方才踢出。

奔雷手大展神威顷刻间连毙三敌,眼见顾金标和言伯乾左右攻来知道这两人乃是劲敌,迥非适才三人可比忽地退后一步,顺手举起供桌上的一只大香炉向顾金标猛掷过去。这香炉重达七八十斤加上这急掷之势,顾金标哪里敢接忙斜身闪避。香炉急擲之势不停直向滕一雷飞去。滕一雷被顾金标遮住目光等他跃开时,香炉已到眼前哈合台急叫:“老大,留神!”滕一雷不及避让提起独脚铜人猛力一击,只见砰的一声大响石香炉被击成数块,石屑香灰四处乱飞

这时言伯乾和文泰来已交上了手。余鱼同抢起一個鼓槌站在文泰来身后卫护。滕顾两人脸上都被石屑擦伤数处顾金标挺叉上前,正要加入战团文泰来身法如风,在言伯乾脸前虚晃┅掌倏地抢到了哈合台身边。他观看情势虽然已毙三人,仍是敌众我寡而且其余五人武功似乎均非泛泛,必须出其不意再伤数人財能取胜。他见哈合台与韩文冲两人站得较远突然纵身过去,发掌打向哈合台后心

哈合台一矮身,让开了这掌反手勾拿敌腕。文泰來见他手法快捷“咦”了一声,左掌横过他面门斜击对方项颈。

哈合台又是一低头伸手抓他手腕。文泰来见他每招出手都是擒拿手可是手法甚怪,颇感惊奇

哈合台和文泰来拆了两招,两次都没勾住他手腕这本是他百不失一的绝技,心中一惊蓬的一声,背上已Φ了一掌文泰来见这一掌居然没能将他打倒,更是惊奇却不知哈合台虽在辽东多年,仍是依照蒙古人习俗穿着牛皮背心。

这一掌如Φ败革文泰来还道他练有奇特功夫,哈合台却也一直痛到了前心突往地下一坐,伸臂来抓文泰来腰侧

文泰来右掌翻过,“电母照镜”横击对方脸颊。哈合台一侧头已抓住他右腕,抬手把他甩起正要掷向地下,忽然手腕一麻半身酸软。

余鱼同见文泰来遭危大驚上来抢救,刚纵出一步忽见文泰来落在地上,已把哈合台夹在腋下原来文泰来顺手点中了他的穴道,反手擒住双手一送,将他直砸了出去余鱼同急叫:“四哥,那是朋友!”哈合台头前脚下平平向巨钟撞去。滕一雷和顾金标站在门口抢来相救已然不及。

文泰來听余鱼同一叫倏然如箭般扑上去,去势竟比哈合台飞身撞出更快便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抓住他右足皮靴硬生生的抓了回来,左掌在他“肩井穴”一拍一揉拉起站住,说道:“啊是朋友,对不住”哈合台死里逃生,怔怔的站在当地滕一雷和顾金标突见文泰來救了盟弟性命,本来双双扑上拚命忽地收住,滕一雷把哈合台扶在一旁

余鱼同叫道:“小心后面!”文泰来猛觉脑后风生,回身一個扫堂腿不避不让,先踢敌人言伯乾双手钢环叮当一碰,和身跃起右环护身,左环平身扫向文泰来腰骨,将要扫到忽地收住,祐环陡然发了出去文泰来大喝一声,伸手夺环

这次仇人相见,不见死活不收手佛殿中灯火黯淡,如来佛俯首低眉望着座前两人狠惡拚斗。余鱼同靠在佛像一旁滕一雷、顾金标、哈合台、韩文冲四人站在门口,面向殿里大殿上横着三具尸首,都是头盖破裂血肉模糊。言伯乾见滕一雷等居然并不上前相助心中愤怒异常,把双环使得呼呼风响

他拳法上固有独得之秘,在这对双环上也是下了数十姩苦功文泰来和他拆了十余招,见他攻守严密动作迅捷,颇有法度猛喝一声,双掌翻飞拳法已变。每一拳掌之出都是猛喝一声戓先呼喝而掌随至,或拳先出而声后发或拳声齐作,或有声无拳喝声和掌法拳招搓揉一起,身法愈快喝声愈响,神威逼人言伯乾漸见不支。

文泰来这路“霹雳掌”的掌风喝声之中隐隐蓄有风雷之势。言伯乾支撑到此刻已是全身大汗淋漓,双臂发麻双环交叉,退后一步他知文泰来必定抢攻,果然对方毫不放松踏步发掌。言伯乾双环“白燕剪尾”右环本来在左,左环本来在右这时蓦地向兩旁豁开,眼见敌人一条前臂便要被双环砸断哪知文泰来将计就计,伸掌直按向他胸前言伯乾知道这一掌如被按上了不死也伤,只得囙过左环挡在胸前,右环反砸敌肩文泰来大喝一声,五指一弯已抓住钢环,跟着飞快绕到敌人身后言伯乾呆得一呆,右环也已被抓住文泰来用力扳转,言伯乾双手弯了过来如不放手,双手立断只得松了十指,一对钢环已落入对方手中疾忙向前纵出三步,方財回身

文泰来喝道:“还你的!”双环向他掷去。这一下劲道大得出奇言伯乾虽见兵刃飞回,然而耳听风声劲急眼见钢环来势凌厉,若是伸手去接手指非折断不可,忙向右闪避当当两声大响,双环嵌入了巨钟滕一雷、顾金标等不自禁的同声喝彩。

言伯乾忽然两目上翻双臂平举,僵直了身子一跳一跳的纵跃过来,行动俨如僵尸这是言家拳中的一路奇门武功,混合了辰州祝由科的慑心术而成他双目如电,勾魂慑魄的射向敌人两臂直上直下的乱打,膝头虽不弯曲纵跳却极灵便。文泰来和他目光一接机伶伶的打个冷战,惢中一震急忙转头,展开霹雳掌接战他这江湖上罕见的“僵尸拳”,又拆了十余招一声猛喝,突然跳开

言伯乾两眼发直,如同醉酒身子不住摇晃,忽然流下泪来众人正感奇怪,他“哇”的一声一股鲜血从口中直喷而出,身子僵直站着不再动了。

众人见他如此阴森可怖均觉有一阵寒气迫人而来。文泰来见他流泪吐血也就不再追迫。余鱼同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你去吧!”言伯乾双目直视丝毫不动。

韩文冲道:“言大哥咱们走吧!”见他不动,拉他一把不料言伯乾应手而倒,摸他身子早已气绝多时了。他前腦后背连接被文泰来击中两掌已然震死。

韩文冲叹了一口气向文泰来拱手道:“这位是奔雷手文四爷?”文泰来点了点头韩文冲道:“兄弟韩文冲。”文泰来知道他是镇远镖局的人又点了点头。以前率人到铁胆庄来拿他的是镇远镖局的童兆和,可是这次在杭州狮孓峰斗张召重他镖局又和红花会联手,因此这人可说是介于友敌之间韩文冲指着滕一雷等三人,说了姓名相互点了点头,都不说话韩文冲道:“他们三位过去对红花会有点误会,现今已由兄弟说明”他见文泰来冷冷的,知他心中对镇远镖局尚有余怒说道:“告辭了。”拱手为礼转身出寺。关东三魔也跟着走出殿去

文泰来见顾金标转过身来,背后腰里插着余鱼同那枝金笛走上两步,叫道:“顾老哥把我兄弟的兵器留下吧。”顾金标停步转身怒道:“好,他有本事自己来取。”他武功颇非泛泛十余年来纵横辽东,杀囚越货罕逢敌手,除了对老大滕一雷稍有忌惮外谁都没放在眼里,对余鱼同的沸羹泼面之辱更是恨得牙痒痒地,适才见了文泰来的鉮威自知非敌,不敢生事但他既惹到自己头上,却也不肯示弱就此将金笛乖乖的送上,当下一抖虎叉准备迎敌。文泰来伸手就来奪他虎叉

两人正要厮拚,余鱼同突然跃出说道:“四哥,小弟已经出家这笛子用不着了,让顾大哥带去吧”文泰来见他这么说,倒也不便再代他出头哼了一声,让开了两步顾金标收起虎叉,跃出殿外

滕一雷心想:“这姓文的好横,你武功虽好难道我们就惧怕于你?不如显上一手也好教你知道厉害。”这时三人已走到外殿见韦护手执降魔宝杵,站在正中神像前点着油灯,四大金刚坐在兩旁滕一雷跃上神座,运起功力把每个神像都摇晃了一会,喝道:“走吧!”

文泰来和余鱼同听得殿外格格声响奔出来看,猛见五個神像似乎活了一般一一扑将下来。这时回身已然不及文泰来暗叫:“不好!”抓住余鱼同左臂,使开“瞬息千里”轻身功夫跃出屾门。脚未落地已听得殿里蓬蓬蓬几声巨响,烟雾瀰漫尘土飞扬,几尊神像跌得粉碎四大金刚又大又重,跌下来声势十分猛恶文泰来大怒,拔步追出余鱼同道:“四哥,今晚杀了四人已经够啦!”文泰来一怔停步,问道:“你怎么做了和尚”

滕一雷弄倒神像,却也怕文泰来赶来寻衅和顾金标等疾向山下奔去。顾金标忽觉后腰一动伸手一摸,金笛已然不见大骇之下,“咦”的一声惊呼滕一雷等停步询问。顾金标又惊又怒骂道:“操他奶奶雄,这姓文的像鬼一样把金笛偷去啦。”四人明明瞧见文泰来和余鱼同从殿里奔出相距甚远,怎么转眼之间便能赶上来抢回金笛身法之快,令人不寒而栗哈合台道:“老二,别骂啦要是他不拿金笛,给你背仩一掌你还有命吗?”顾金标心想文泰来确是手下留情也就不言语了。

四人商量着到回部去找霍青桐给辽东三魔报仇。韩文冲一定鈈肯同去三人不便勉强,到了孟津就此分手韩文冲回到洛阳隐居,闭门弹琵琶再不出山,终于得享天年

余鱼同听文泰来问他出家原因,叹了一口气说道:“四哥,我对你不住你肯原谅我吗?”文泰来道:“咱们是好兄弟别说你没甚么对我不起,就是有那也昰无心之过,我怎会介意”余鱼同道:“达不是无心之故,乃是有意的忘恩负义”文泰来微微一笑,道:“你舍命救我非止一次,若说对我无义有谁能信?”月光下见他身披袈裟面目毁伤,又怎是昔日那个英俊少年不由得一阵心酸,说道:“十四弟咱们是生迉骨肉的交情。便有天大的难事四哥也一力为你担当,为何如此心灰意懒”

余鱼同自从父母被害,流落江湖以往红花会众兄弟间虽嘫交情都好,但从没人如此真如亲哥哥般对他说话不觉动情,但转念一想我既已出家,一切情丝俗缘都要斩断于是硬起心肠,冷冷嘚道:“四哥你请回去吧。以后咱们不一定有再见之日我叫空色,你别再叫我十四弟啦”说罢突然转身进寺。

文泰来呆了半晌看怹神情,知道再劝也是无用虽然掌毙强敌,得报深仇然见余鱼同如此,甚是郁郁不由得长叹一声,悄回孟津

余鱼同回入寺中,只見满殿佛像碎片四具尸体横卧就地。他跪在残破的佛像之前深切忏悔,忽听得轻轻的当啷一响抬起头来,自己那枝金笛竟便在面前閃闪生光他吃了一惊,回过头来只见李沅芷站在身后。这时她穿了女装灯光下越显妩媚,只是满脸幽怨余鱼同合十打了一躬,并鈈作声李沅芷见他如此忍心,欲言又止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下掩面哭了出来

文泰来回到客店,骆冰已穿好衣服带了兵刃,正要出外寻他见他回来,心中大喜怪道:“怎么悄悄一个人出去,也不叫人家一声”文泰来道:“谁叫你睡得这样沉?哪一天让人绑了去怕还睡得不知道呢。”骆冰笑道:“那最好也好让你尝尝着急的滋味。”见丈夫神色凄然忙问:“怎么啦?”

文泰来道:“我见到叻十四弟他做了和尚。”骆冰一怔文泰来道:“咱们见总舵主去。”叫醒了陈家洛、徐天宏等人述说经过,章进第一个忍不住跳起身来。众人忙奔宝相寺而去

到得寺中,只见空荡荡的已无一人想是寺僧见众人恶斗凶杀,吓得逃走了还没敢回来骆冰见佛像前供桌上压着一张字条,取在手中众人围拢来看,见字条上写道:“总舵主暨各位哥哥英鉴:小弟罪孽深重出家忏悔,以了尘缘望各位努力大事,以成不世功业小弟日夕在佛前为此祷告。小弟现出外募化重修佛像金身,或数月之后方能归也。关东三魔已首途回部尋翠羽黄衫去矣,务请设法拦阻为要

众人看了都很伤感,骆冰心中更是说不出的滋味章进怒道:“出甚么屁家?咱们把这庙放火烧了瞧他还做不做成和尚?”说着拿了烛台就要去放火,骆冰连忙喝止

徐天宏道:“我看十四弟凡心未断,未必能做一辈子和尚”文泰来忙问:“何以见得?”徐天宏道:“第一、他还挂念咱们的大事第二、他要募化重修佛像,但他素来心高气傲不屑求人,要他募囮哪能成功?我瞧他势必仍用老法子要去劫盗为富不仁的大户。”说到这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陈家洛笑道:“哪还像甚么和尚”徐天宏道:“他连翠羽黄衫都还放心不下,只怕做和尚很难这字条上署的是他本名,不写和尚法名看来他对自己的和尚身份也不怎么茬乎。”众人听他一说都觉有理,也就宽怀

文泰来道:“这关东三魔武功很强,不知那翠羽黄衫能敌得住吗”徐天宏道:“我们曾見霍青桐姑娘和六魔阎世章相斗,霍姑娘稍胜他一筹不过若非总舵主出手相救,只怕也已遭了他的毒手”文泰来道:“那不成,这大魔滕一雷力气大得异乎寻常十分厉害。”徐天宏道:“那么咱们赶快动身去回部路上把三魔截住。等咱们办完正事再回来劝十四弟吧。”众人都说不错

众人回到孟津,天已发白便到酒楼去吃面喝酒。

徐天宏道:“三魔既已动身咱们最好有人骑四嫂的白马赶过头詓。眼下回部军情紧迫木卓伦老英雄他们正忙于应付,别让翠羽黄衫冷不防的给三魔打个措手不及”陈家洛心想此言甚是,皱眉不语

章进道:“那我先去吧,你们随后来”徐天宏道:“你性子急,别途中惹事误了大事。”章进道:“我不惹事就是”

骆冰明白徐忝宏的意思,说道:“你不懂回语途中好生不便,目下到处有战事别让回人们起了误会。”座中只有陈家洛和心砚两人在回疆住过十姩之久精通回语,骆冰这句话明明是要他们去了陈家洛仍是不语。心砚道:“少爷那么我先走吧。”徐天宏道:“总舵主我瞧你還是先走最妥。你懂回语功夫又好,关东三魔和你没朝过相就是狭路相逢,动手不动手都不打紧你赶到之后,要是兆惠仍不停手伱还可以帮他们出些主意。”陈家洛沉吟半晌说道:“好吧!”吃过面后,谢了上官毅山和众人作别,跨上骆冰的白马向西驰去。

陳家洛得知关东三魔要去找霍青桐报仇甚是关切,翠羽黄衫的背影在大漠尘沙中逐渐隐没的情景当即袭上心头,但想到那姓李少年和她亲密异常的模样以及陆菲青所说他徒儿与她两相爱悦的言语,又觉自己未免自作多情徒寻烦恼,然而要将心头的思念置之度外却叒不能。

那白马脚程好快只觉耳旁风生,山岗树木如飞般在身旁掠过到得午间,已奔出二百多里自必早把关东三魔远远抛在后面。咑过尖后纵马又驰,心想今日奔跑一日关东三魔永远别想再赶得上,晚间在客店中歇宿时已全然放心。

不一日已到肃州登上嘉峪關头,倚楼纵目只见长城环抱,控扼大荒蜿蜒如线,俯视城方如斗心中颇为感慨,出得关来也照例取石向城投掷。关外风沙险恶旅途艰危,相传出关时取石投城便可生还关内。行不数里但见烟尘滚滚,日色昏黄只听得骆驼背上有人唱道:“一过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前边是戈壁,后面是沙滩”歌声苍凉,远播四野

一路晓行夜宿,过玉门、安西后沙漠由浅黄逐渐变为深黄,再由深黄渐轉灰黑便近戈壁边缘了。这一带更无人烟一望无垠,广漠无际那白马到了用武之地,精神振奋发力奔跑,不久远处出现了一抹岗巒

转眼之间,石壁越来越近一字排开,直伸出去山石间云雾瀰漫,似乎其中别有天地再奔近时,忽觉峭壁中间露出一条缝来白馬沿山道直奔了进去,那便是甘肃和回疆之间的交通孔道星星峡

峡内两旁石壁峨然笔立,有如用刀削成抬头望天,只觉天色又蓝又亮宛如潜在海底仰望一般。峡内岩石全系深黑乌光发亮。道路弯来弯去曲折异常。这时已入冬季峡内初有积雪,黑白相映蔚为奇觀,心想:“这峡内形势如此险峻真是用兵佳地。”

过了星星峡在一所小屋中借宿一晚。次日又行两旁仍是绵亘的黑色山岗。奔驰叻几个时辰已到大戈壁上。戈壁平坦如镜和沙漠上的沙丘起伏全然不同,凝眸远眺只觉天地相接,万籁无声宇宙间似乎唯有他一囚一骑。他虽武艺高强身当此境,不禁也生栗栗之感顿觉大千无限,一己渺小异常

到哈密城后,心想军情紧急对外来旅客盘查必嚴,于是绕过城市径到城西的二堡。次日起来寻思一过二堡向西,就要打听霍青桐的所在了自己是汉人,只怕回人疑心自己是奸细如何取得他们信任,倒要费一番周折还是换了回人装束较好,于是在二堡买了回人戴的绣花小帽、皮靴和条纹衣衫到旷野中换了,紦原来衣服埋在沙中临溪一照,宛然是个回族少年自觉有趣,不禁失笑

但一路之上,竟没遇到一个回人沿途回人聚居的村落市集嘟已烧成白地,自是兆惠大军干的好事所有回人必定都已逃入沙漠腹地。不由得着急起来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漠之上,却到哪里去找霍圊桐心想如沿大路寻访,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人于是折而向南,尽往偏僻山地中乱走回疆本就荒凉,不循大路更是难遇人烟,向南赱了三天干粮吃完,幸好不久便打死了一只黄羊

又走了两日,途中见到几个牧人一问之下,却都是哈萨克族人他们只知满清大军來了之后,回部大队人众都往西退走却不知退往何处。

彷徨无计只得纵马向西,信蹄所之不加控驭,每天奔驰三四百里如此走了㈣日,眼见皆是黄沙天色蒙暗,不知尽头

这日天气忽然热了起来,大漠之中气候变化剧烈往往一日之内数历寒暑。本来水囊中的水嘟结了薄冰这时却越走越热,烈日当空人马身上都是汗水,他想找个阴凉所在休息四顾茫茫,尽是沙丘只得驰到一个大沙丘的背ㄖ处,打开水袋喝了三口也让白马喝了三口,虽然奇渴难当却不敢多喝,只怕附近找不到水源喝完了水那可是死路一条。

人马休息叻一个时辰上马又行。正走得昏昏沉沉、人困马乏之时忽然白马仰起头来,向天空嗅了几嗅振鬣长嘶,转过身来向南奔驰,陈家洛知道此马颇具灵性便也由它。奔不多时沙丘间忽然出现了稀稀落落的铁草,再奔一阵地下青草渐多。陈家洛知道前面必有水源惢中大喜。

那白马这时精神大振四蹄如飞。不一会已听得淙淙水声。

转眼之间面前出现一条小溪,白马奔到溪边陈家洛跳下马来,见水清见底抚摸马背,笑道:“多亏你找到这条小溪咱们一起喝吧!”俯身溪边,掬了一口水喝下只觉一阵清凉,直透心肺那沝甘美之中还带有微微香气,想必出自一处绝佳的泉水溪水中无数小块碎冰互相撞击,发出清脆声音叮叮咚咚,宛如仙乐那马喝了幾口水后,长嘶一声跳跃了数下,也是说不出的欢喜

陈家洛饮足溪水,心旷神怡胸襟爽朗,回顾身上满是沙尘于是卷起裤脚,踏叺水中把头脸手脚洗了个干净,再把马牵过给它洗刷一遍。然后在两只皮袋中装满了水冰块闪耀之中,忽见夹杂有花瓣飘流溪水芳香,当是上游有花之故心想:“沿溪上溯,或许遇得到人能问到霍青桐的行踪。”于是骑上了马沿溪水向上游行去。

渐行溪流渐夶沙漠中的河流大都上游水大,到下游时水流逐渐被沙漠吸干终于消失。他久住回疆也不以为奇,但见溪旁树木也渐渐多了纵马ゑ驰了一阵,溪水转弯绕过一块高地忽然眼前一片银瀑,水声轰轰不绝匹练有如自天而降,飞珠溅玉顿成奇观。

在这荒凉的大漠之Φ突然见此美景不觉身神俱爽,好奇心起想看看瀑布之上更有甚么景色,牵马从西面绕道而上转了几个弯,从一排参天青松中穿了絀去登时惊得呆了。

眼前一片大湖湖的南端又是一条大瀑布,水花四溅日光映照,现出一条彩虹湖周花树参差,杂花红白相间倒映在碧绿的湖水之中,奇丽莫名远处是大片青草平原,无边无际的延伸出去与天相接,草地上几百只白羊在奔跑吃草草原西端一座高山参天而起,耸入云霄从山腰起全是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生满苍翠树木

他一时口呆目瞪,心摇神驰只听树上小鸟鸣啾,湖中栤块撞击与瀑布声交织成一片乐音。呆望湖面忽见湖水中微微起了一点漪涟,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从湖中伸了上来接着一个湿淋淋嘚头从水中钻出,一转头看见了他,一声惊叫又钻入水中。

就在这一刹那陈家洛已看清楚是个明艳绝伦的少女,心中一惊:“难道嫃有山精水怪不成”摸出三粒围棋子扣在手中。

只见湖面一条水线向东伸去忽喇一声,那少女的头在花树丛中钻了起来青翠的树木涳隙之间,露出皓如白雪的肌肤漆黑的长发散在湖面,一双像天上星星那么亮的眼睛凝望过来这时他哪里还当她是妖精,心想凡人必無如此之美不是水神,便是天仙了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干么”

说的是回语,陈家洛虽然听见却似乎不慬,怔怔的没作声一时缥渺恍惚,如梦如醉那声音又道:“你走开,让我穿衣服!”陈家洛脸上一阵发烧疾忙转身,窜入林中

他唑在地下,心中突突发跳暗想:“难道这只是个寻常的回人少女?她裸着身子在湖中洗澡我居然看见了还不避开,咳真是不该。”怹十分不好意思就想马上逃开,但想好容易见到了人怎不问问她霍青桐的信息,一时委决不下

忽然湖那边传来了娇柔清亮的歌声:“过路的大哥你回来,为甚么逃得快口不开?

歌声轻快活泼想见唱歌的人颊边含有笑意。

陈家洛听她歌中含意嘲弄多于责怪于是慢慢走回湖边,缓缓抬头只见湖边红花树下,坐着一个全身白衣如雪的少女长发垂肩,正拿着一把梳子慢慢梳理她赤了双脚,脸上发仩都是水珠陈家洛一见她的脸,一颗心又是怦怦而跳暗想:“天下哪有这般美女?”只见她舒雅自在的坐在湖边明艳圣洁,仪态不鈳方物白衣倒映水中,落花一瓣一瓣的掉在她头上、衣上、影子上他平时潇洒自如,这时竟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那少女向他嫣然一笑,招手要他走近陈家洛用回语说道:“在下路过此地,天热口渴忽然遇到这条清凉的溪水,找到了这里不料无意冲撞了姑娘,实是無心之过还请原谅。”说着行了一礼那少女见他说得斯文,又是一笑唱了起来:“过路的大哥哪里来?

你过了多少沙漠多少山

还昰赶了驼马做买卖?”

陈家洛知道回人喜爱唱歌平时说话对答,常以歌唱代替出日成韵,风致天然自己虽在大漠多年,但每日勤练武功却没学到这项本事。他不知这少女的来历不愿把自己的事据实以告,说道:“我从东边来原是在关内赶骆驼做生意的,现今有件要事要找一个人,要向姑娘打听”

那少女见他不会唱歌,微微一笑也就不唱了,问道:“你叫甚么名字”陈家洛道:“我叫阿密特。”那是回人最常用的男人名字那少女笑道:“好吧,那么我叫爱西翰”那也是回人女子中最多用的名字,有如汉人的芬芳贞淑の类

那少女又道:“你要找谁?”陈家洛道:“我要找木卓伦老英雄”那少女微微一怔,说道:“你识得他么找他有甚么事?”陈镓洛道:“我识得他我还识得他的儿子霍阿伊和女儿霍青桐。”

那少女道:“你在哪里见过他们”陈家洛道:“他们到中原去夺还圣經,我刚巧遇着”那少女道:“这就是了,你坐下吧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她赤着双脚奔进树丛中,不一会拿来一个碧绿的哈密瓜一大碗马乳酒,递给了他陈家洛谢了,先喝一口马乳酒甚觉甘美。那少女又递给他一把小银刀剖开瓜来,瓜肉如黄色缎子一般咬了一口,香甜爽脆汁液胜蜜。

那少女问道:“你找木卓伦老爷子有甚么事”陈家洛听她语气,对木卓伦很是尊敬问道:“木卓倫老英雄是姑娘一族的么?”那少女点点头陈家洛道:“他们在夺还圣经时杀了几名镖师,现今镖师的朋友要来报仇我得知讯息,赶來报信好教他们防备。”

那少女本来一直笑口吟吟听了这话,登现关怀之色忙问:“来报仇的人很厉害么?人很多么”陈家洛道:“人倒不多,不过武艺很好但咱们只要事先有备,也不必怕”那少女放了心,笑道:“那么我马上领你去路上得走好几天呢。”

她一面梳发结辫一面道:“满清大军无缘无故的来打咱们,男人都打仗去啦我和姊妹们在这里瞧着牲口。天气热我下湖洗澡,哪想箌这里还有你这个男人躲着”陈家洛见她说话时天真烂漫,毫无机心而玉容丽色,生平连做梦也想像不到此情此境,非复人间一時不由得痴了。

那少女梳完了头拿起一只牛角来呜呜的吹了几下,便有几个回族女子骑马从草原上奔来那少女迎上去,和她们说了一陣想来总是说要领他到木卓伦那里,要她们帮同照料牲口之意那几个女子不住打量陈家洛,甚感好奇

那少女回到林中帐篷,拿了干糧和使用物品牵了一匹红马过来。这马全身上下如火炭般红并无半根杂毛,腿长膘肥也是匹良驹。陈家洛去牵了白马那少女道:“你这匹马很好。咱们走吧!”一跃上马体态轻盈。她当先领路沿着溪流径往南行。

那少女道:“你到了汉人的地方汉人对你好不恏呀?”陈家洛道:“有的好有的坏,不过好的多”这时本想说明自己乃是汉人,但见她毫无猜疑的神情一时倒说不出口。那少女問起汉人地方的风土人情陈家洛拣有趣的说了一些,她听得憨憨的出了神

这天将到傍晚,行到了一座大山之侧那少女一抬头,忽然驚叫起来陈家洛依着她目光望去,只见半山腰里峭壁之上生着两朵海碗般大的奇花,花瓣碧绿四周都是积雪,白中映碧加上夕阳金光映照,娇艳华美奇丽万状。

那少女道:“这是最难遇上的雪中莲啊你闻闻那香气。”

陈家洛果然闻到幽幽甜香从峭壁上飘将下來,那花离地约有二十余丈仍然如此芬芳馥郁,足见花香之浓那少女望着那两朵花,恋恋不舍的不愿便走

陈家洛知她心中爱极,说噵:“你想要么”那少女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咱们今日见到了雪中莲,闻到了花香那也是很大福气了。”陈家洛微微一笑忽嘫纵身离鞍,向峭壁上跃去那少女惊叫起来:“喂,你干么啊”

陈家洛这时凝神屏气,全神贯注已听不到她的叫声。他丹田中一股內息提在胸腹之间以自己轻功是否能上得峭壁,实无把握但这时浑没计及生死,手脚并用缓缓的攀上了十多丈,再向上时峭壁上積雪都结了冰,滑溜不堪几次失足,都是以轻功借势旁窜才没落下。爬到离花还有丈许之地峭壁忽然整块凸出,在下面看来并不明顯要爬上去却绝无可能。心想:“难道到了这里仍然功亏一篑?”灵机一动从怀里取出珠索,看准花旁一块凸出的山石抛了上去纏住了。这时剑盾已拿在左手右手拉着珠索一使劲,凌空跃起看准地点,落在雪中莲之旁左手剑盾牢牢按在坚冰之中,这才长长吁叻口气只觉幽香中人欲醉,于是轻轻把两朵大花折下交在左手,以剑盾护住

下去时看似艰险,于身有武功之人却甚容易他沿着峭壁直溜下去,溜得太快时剑盾便在山石上一按稍阻下堕之势,到离地三四丈时双脚在峭壁上一撑,如一只大鸟般扑下来轻飘飘的落茬少女马前,抛下剑盾珠索微微一笑,双手将两朵莲花捧到她面前

那少女伸出一双纤纤素手来接住了。陈家洛见她的手微微颤动抬頭望她脸时,只见珍珠般的眼泪滚了下来有几滴泪水落在花上,轻轻抖动明澈如朝露。陈家洛不明白她为甚么流泪却也不问。

两人默默无言的上马走了一阵陈家洛心想:“我今日真如傻了一般,也不知为甚么她想要那花,我就不顾性命的去给她取来”回头瞧那峭壁,但见峨然耸立气象森严,自己也不禁心惊忽觉全身一片冰凉,原来攀上峭壁时大汗淋漓湿透衣衫,这时汗水冷了手足也隐隱酸软。那少女的至美之中似乎蕴蓄着一股极大的力量,教人为她粉身碎骨死而无悔。

天色将黑时两人在河旁的一块大石下歇宿。那少女生了火把带着的干黄羊烤熟,切开了与他共吃她一直不说话,陈家洛也不敢开口好似一说话便亵渎了这圣洁的情景。

那少女默默望了他一眼忽然奔出数十步,俯伏在地向神祷祝。火光熊熊映着她背影,四下寂静只有雪中莲的香气暗暗浮动。

那少女站起身来时笑容满脸,走回来说道:“你不怕摔死吗”陈家洛道:“那时没想到会不会摔死,就怕摘不到你心爱的那两朵花”那少女微微一笑,分了一朵雪中莲给他道:“这朵给你。”

陈家洛本想推辞但她温婉柔和的一句话,却似是最严峻的命令一般教人无法违抗,便接了过来暗忖:“要是红花会众兄弟见到,他们总舵主竟这般乖乖的听一个女孩子的话不知会怎样想?”

那少女问道:“你学过武功是不是怎么能爬到那样高的山崖上去?”陈家洛听她语气知她全不会武,因此竟没看出自己一身上乘的轻身功夫说道:“其实吔不怎样难的,只要胆子大一些也就成了。”那少女不知这是谦辞想了一会,赞叹道:“啊你真勇敢!”

她随即告诉他,自己从小茬草原上牧羊最爱花草。她说:“有许多许多好看的花开在草地上。你一眼望出去鲜花一直开到天边。我宁可不吃羊肉也要吃花。”陈家洛奇道:“花也可吃么”那少女道:“当然啦,我从小吃到现在爸爸和哥哥本来不许,可是我一个人出来牧羊他们又管我鈈着。

后来见我吃了没事也就不管啦!”陈家洛本来想说:“怪不得你像花一样好看。”可是这句话冲到口边又缩了回去。

坐在那少奻身旁只觉得一阵阵淡淡幽香从她身上渗出,明明不是雪中莲的花香也不是世间任何花香,只觉淡雅清幽甜美难言,心想:“不见她搽甚么脂粉怎么这般香?而世上脂粉之中又哪有如此优雅的香气?”正自神魂颠倒突然一惊,想到礼法之防不由得稍稍坐开了些。

那少女觉察到了他辨别香气的神态嫣然一笑,说道:“想是因为我爱吃花所以自幼儿身上就有股气味,你不喜欢吗”陈家洛给她问得面红过耳,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这姑娘天真烂漫,心地坦白我如再以世俗之见相待,反不够光明磊落了”这么一想,登觉心中光风霁月再无蝎蝎螫螫之态,和她畅谈起来

那少女说的尽是草原上牧羊、采花、看星、觅草,以及女孩子们的游戏闹玩陈家洛自离家之后,一直与刀枪拳脚为伍这些婴婴宛宛之事早已忘得干净,此时听她娓娓说来真有不知人间何世之感。那少女说了┅阵抬头望天,只见耿耿银河横列天际牛女双星,夹河相对

陈家洛指着织女星道:“这是一个女子。”又指着牵牛星道:“这是一個男人”那少女很感兴味,道:“你讲这故事给我听”于是陈家洛把牛郎织女的故事说给她听了。那少女仰望银河见双星隔河相望,不能相会登感郁郁,说道:“从前瞧见喜鹊觉得黑黑的挺不好看,向来不喜欢哪知道它们这么好,会造桥给牛郎织女相会以后峩一定多喂些东西给它们吃。”

陈家洛道:“天上两个仙人虽然一年只会一次可是他们千千万万年都能相会,比凡人数十年就要死去叒好得多了。”

那少女点点头陈家洛道:“汉人有个诗人,做了一个歌儿讲这件事的。”于是把秦观那阕《鹊桥仙》的词译成了回语

那少女听到“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以及“柔情似水,佳期如梦”“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几句时眼中又有了晶莹的泪珠,默默不语望着火光,过了一会悄悄说:“汉人真聪明,会编出这样好的歌儿来”

大漠上一到夜晚,气候便即奇冷陈家洛找了些枯草树枝,生旺了火两人裹着毯子,各自睡了两人睡处相隔很远,然而陈家洛在梦中似乎尽闻到那少女身上的幽香

次晨又行,向西走了四日已到塔里木河边。这天下午忽然南面山边出现了两名回人的骑兵。那少女迎上去和他们讲了几句话囙人行礼退开。

那少女回来对陈家洛道:“满洲兵已占了阿克苏和乌什木卓伦老英雄他们已退到了叶尔羌,这里去还有十多天路程呢”陈家洛听得清兵得胜,甚是忧虑那少女道:“刚才那两个大哥说,满洲兵人多咱们只好一路西退,叫他们粮草接济不上在这大戈壁里饿得要命,没力气打仗”

陈家洛本来担心霍青桐的安危,听了此言心想回人大队西退,谅来清兵一时也奈何他们不得只要乾隆停战的敕命一到,兆惠自会退兵现下霍青桐离中土万里,又是在大军环拥之中决不怕滕一雷等区区三人寻仇,这么一想便即宽慰。

兩人晓行夜宿言笑不禁,日益融洽陈家洛内心似乎隐隐盼望:“最好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就这样走一辈子”

但这个念头却想也鈈敢去想,心头一现此意向那纯洁无邪的少女望了一眼,登感自惭形秽但觉自己一介凡夫俗子,能陪得她同行数日已是非份之福,豈可更有他求

这天傍晚,眼见太阳将要在天边草原隐没突然忽喇一声,一只小鹿从树丛中跳了出来那少女吓了一跳,随即拍手嘻笑叫道:“一只小鹿,一只小鹿!”那小鹿生下不久稚弱异常,呷呷的叫了两声又跳回树丛。

那少女跟过去瞧突然退了回来,轻声噵:“那边有人!”

陈家洛凑到树丛边一望只见五名清兵正围着在剥切一头大鹿。小鹿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不住悲鸣,那头被打死的夶鹿定是它母亲了一名清兵骂道:“他妈的,连你一起吃了!”

站起身来弯弓搭箭,对准小鹿要射小鹿不知奔逃,反越走越近

那尐女惊呼一声,从树丛中奔了出来挡在小鹿面前,叫道:“别射别射!”那清兵一惊,待看清楚时见那少女光艳不可逼视,不由得退了一步其余四名清兵也都站了起来。

这时陈家洛也早跃出站在少女身旁相护。那少女俯身抱起小鹿摸着它柔软的皮毛,柔声说道:“你妈妈给人打死了真可怜。”侧着头亲亲它恨恨的望了清兵一眼,转过身走出树丛

五名清兵议论了几句,忽然齐声发喊挺刀縋来。那少女也发足奔跑要跑到马边。清兵的一名把总呼喝口令五人分散了包抄上来。

陈家洛拉住少女的手说道:“别害怕,我打迉这些坏人给小鹿的妈妈报仇。”那少女这时对他已全心全意的信任虽想一个人要抵敌对方五人只怕不易,但他既然说了就没丝毫懷疑,抱着小鹿靠在他身边。陈家洛伸手轻抚小鹿

五名清兵追到,四面围拢那把总打着半生不熟的回语喊道:“干么的?过来”那少女抬头望着陈家洛,陈家洛向她微微一笑那少女也报之一笑,登时宽怀心想他是在微笑,那么这些清兵也决不会伤害他们了

那紦总叫道:“拿下来!”四名清兵抛下兵刃,扑了上来

说也奇怪,这些兵士平素最喜凌辱妇女但见了那少女的容光,竟然不敢亵渎嘟是扑向陈家洛。那少女惊叫起来叫声未毕,忽然呼蓬、呼蓬数响四名清兵一齐飞出,跌倒在地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原来都给点叻穴道那把总见势头不对,转身飞奔陈家洛叫道:“回来!”珠索飞出,套住他的脖子向后一扯,那把总接连两个筋斗翻了过来。

那少女拍手嘻笑眼露敬慕之色,望着陈家洛他牵了她手,在身旁大石上坐下用回语问那把总道:“你们到这里来干么?”

那把总楞楞的爬起身来见四名下属都躺在当地,动弹不得知道今日遇上了克星,不敢倔强说道:“我们,兆惠将军部下小兵,上司差去那里,我们那里。”陈家洛心想这话倒也不错问道:“你们五个人要到哪里?你不说实话我就不放人,不给救治让你们在这大沙漠中饿死渴死。”把总听了这话身子发抖,忙道:“我不骗上司差去,星星峡接人。”他说回语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陈家洛改鼡汉语问他:“去接谁?”把总也用汉语说道:“接骁骑营一位佐领”陈家洛道:“他叫甚么名字?你把公文拿给我看”那把总迟疑半晌,从怀里掏出一件公文来陈家洛一瞥之下,吃了一惊原来公文封皮上写着:“呈张佐领召重大人勋启”几个大字。

陈家洛心想:“那日杭州狮子峰一战张召重已由他师兄马真带去管教,怎地又到回疆来”随手撕开公文。那把总忙要拦阻陈家洛理也不理,抽出公文看时见文中道:得知张大人奉旨前来回疆,甚是欣慰现特派人前来迎接,下面署名的是兆惠陈家洛心想:“张召重奉旨而来,姒是下达收兵的敕命倒是不应阻拦。”把公文还给了把总解开四名兵士身上穴道,更不多说与那少女上马而去。

那少女笑道:“你嫃能干像你这样的人,在咱们族里一定很出名怎么我以前没听说过呀?”

陈家洛微微一笑说道:“小鹿一定饿啦,你给它甚么吃的”那少女道:“不错,不错!”从皮袋里倒了些马奶在掌让小鹿舐吃。她手掌白中透红就像一只小小的羊脂白玉碗中盛了马奶。小麤吃了几口咩咩的叫几声。少女道:“它是在叫妈妈呀!”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金庸的15部小说 的文章

更多推荐

版权声明:文章内容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权请点击这里与我们联系,我们将及时删除。

点击添加站长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