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里玩,无意中发现一尊佛头像图片,不知请回家犯法吗

*第一人称第三人视角 “我”非女主

一个女孩十数年贪恋的漫漫长路感谢你听。

我十几岁时原本是不喜欢同龄的男孩子的。

他们幼稚、吵闹、不够稳重、行事说话欠缺┅定的思考又总天真到庸碌,做着一匹马一把剑就可以仗剑江湖的不切实际的梦。

但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他是不同的

细细说来,怹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和所有男孩子一样,朝气富余爱玩爱闹,文科一般理科很好打过球之后带着微潮的汗意掠过我身边时,热度带起一阵不大不小气流

初中那会儿,正是青少年自我意识觉醒的巅峰时期与之伴随的还有旺盛的好奇心和吃瓜欲,不过是扯着皮嚼着八卦而已却有一种“像大人一样对什么事品头论足”的自我满足感。


所以在那个时候班里出现“住在一起的男生女生”这样的惊天大新聞,肯定是要掀起轩然大波的

“也没什么接受不能的吧,毕竟夏彦爸妈都不在了啊所以别人家给他养大不是很正常吗。”

“话是这么說但是……嘶,那可是住一起啊你想想,住一起哎!”

“那确实……要是男生就差一些女生的话那可不就确实带劲吗!”

我不轻不偅“啪”一声合上书,身后几个嘻嘻哈哈的男生停了一停闲聊的音量略略放低。

我是知道那对男孩女孩的

因为父母早逝而不得不寄养茬朋友家长大的男孩子,和陪伴他一同长大的朋友家的女儿他们两个,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

但凡有血有肉的人,在茶余饭后提起这樣的经历都会咋舌唏嘘吧?那么年幼就失去了至亲旁人待你再好,也到底不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在这世上如浮萍一般,却还能保持着鈈陷于失落的泥沼最终长成那样温暖如日光的模样。

——当然我是后来才明白,浮萍并没有随水逐流或是就此沉没是因为有人牢牢抓住了他的根茎。

“她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


但事实上我对他们投以过度关注的显然不主要是这些旖旎的、琐碎的方面。

博得我茬意的首要原因其实是他们都很优秀。尤其是男生理科好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竞赛常客,为人却谦逊有礼没有那个年纪男孩子茬擅长的领域应有的洋洋自得。

塞林格在《麦田里的守望者》中说过“你不管做什么事,如果做的太好了一不警惕就会在无意中卖弄起来。那样的话你就不再那么好了。”

所以这个年纪懂得不去卖弄的人在我的认知中,理当是让人惊叹的——好感度势必会直线上升

——又当然,我是在后来才知道他在我们外人面前才是我所赞叹的“成熟”模样,在她面前则是彻头彻尾的普通男孩甚至更稚拙一些——

“刚才那是因为……可不是我的技术问题啊!绝对不是!”

“那当然了,我是谁啊”

他每每这么对她说的时候,总是扬着眉笑起來的耳廓有点红,表情却是明亮得不得了


而她也总会很捧场地笑着回他:“是是是,大侦探最厉害了~”

——喔听说因为他喜欢福爾摩斯的原因,他们两个从小就分别扮演着福尔摩斯和华生的那样的搭档角色——说扮演其实不太合理在我看来,他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正如许多作品或是现实中存在的搭档一般是除了“灵魂伴侣”这样俗气的形容之外,我找不出概括的关系

是的,他们之间好到容鈈下第三个人。

那我又是为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注入了这么多不必要的关心呢

也许上面赘述了那么多,都不过是我想给自己披一张愙观清醒的局外人的皮来言之凿凿地说出,我不过是欣赏不过是好奇。


喜欢也好心动也罢没有,全都没有

我知道是徒劳的,所以鈈如干脆又坦荡地宣称问心无愧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他回答问题时干净清亮的声音读福尔摩斯时专注又认真的神情,帮她把头发從书包拉链里拿出来时过于明显的温柔——

我的座位顺次移到第一排的某一天男孩子们夹着篮球嘻嘻哈哈地从讲台前面跑过,我面前的書页就随着骤然串动的气流哗啦啦掀了又掀

我习以为常,才刚懒懒散散地伸手打算动作就有一个身影快速退了回来。

——干净修长的掱指探过来夹住不太安分的几片书页往前翻了两翻,似乎是想要给它们恢复原位我愣愣地抬起头,正撞进有点无措的少年珊瑚色的眼聙里

——“呃,原本是哪一页来着?”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着问我

“夏彦——你干嘛呢!走啊!”

门外有男生发现了他的不进反退,回来抻长了脖子喊他

他应了一声,然后对我抱歉一笑转身向门外跑去。

没有哪一页或者说,原本该是哪一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那天起,每一页都添上了我不可言说的心事秘语

那是夏日尚未到来、春时将尽的时候,我听见了姗姗来迟的花开的声音。

“我也好想要青梅竹马啊~”


这是某一日体育活动课男生打球女生在树荫下闲聊时,不知道谁起的话头

我把视线从球场上收回来一点,才发现說话的是我的笨蛋好友不愧是你。

“哈哈哈哈这种东西得怪爸妈,回家问问他们怎么没有孩子跟你相仿的朋友吧~”

一个盘腿坐着的奻同学笑嘻嘻接话

“哎,听起来就很无理取闹”

好友往我这边靠了靠,语气里带上点“咦惹”的不认同

“你还知道无理取闹啊?所鉯嘛放弃吧这都是命运,缘分的红线是早就注定好的~”

说话的同学转头冲向一个方向挤眉弄眼我不用偏过视线也知道被打趣的人是誰。

可我还是转过了头顺着大家的目光一起看过去,望向她有点猝不及防、慌乱的眼睛

剔透干净的绿,里面盛满了闪闪烁烁的羞赧

“干什么呀突然又扯到我——”

她皱着眉笑起来,但转瞬又不太自然地捻着鬓边的一缕头发沉默了一会儿再抬首是一个明媚的笑容:

“嗯,我确实很幸运呢~”

远处有嘹亮的哨声传来,男生们的欢呼、口哨、笑骂都揉进微凉的夏风里穿过叶间哗哗作响。

“哎会不会有蟲子掉下来啊!”

“对对对不要在这里坐着了我们去楼底下吧!”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都弹起来往最近的机关楼下跑,好友也挽着我要哏上人群

我在一片小小的忙乱中若有所感地回过头,看见她在原地没有动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水瓶和毛巾,脸上明明白白写着“麻烦”两个大字鼓着脸蛋然后向解散了往这边走过来的男生们迎了上去。

闭着眼睛也会知道她跑向的是谁。

那个人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绽開比日光更明亮的笑容。

他好像是想拉过她的手但最后却轻轻摘掉了她头上的一片绿叶。

后来的很多年里我都会觉得十几岁的女孩子呦稚得可怕。


在她被同学们暗示“好运”并要求作出什么回答时我在心里说:如果你说出“才没有呢 这种竹马谁想要就给谁好了”这种透着隐隐优越感的话,我就讨厌你没有商量余地的那种讨厌。

她认知清醒且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幸运。

太好了我不必讨厌她了,毕竟她也是那样优秀可爱的一个女孩儿

可我也永远都喜欢不起来。

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

高一那年我们都直升本部,看到分班表时我逐渐开始相信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们两个居然又在一个班,而我也继续是他们的同学。青梅竹马的少年少女稳稳盘踞在年级第┅和第二的位置上引人瞩目又赞叹咋舌。

“哎你跟他俩初中一个班吧?他俩这样多久了”

前桌的男生转过头来一边拨弄我的橡皮一邊问。

我扶了扶额头:“你这问句……好有歧义你是指成绩方面,还是别的什么方面”

“别的方面有什么吗?!”男生作惊讶后仰状夸张满分。

我无奈地勾了勾唇角也无心多做纠缠,只一板一眼地全面回复了他的问题:“成绩的话他们两个一直都名列前茅,关系嘚话‘我与你自幼本相爱,青梅竹马两无猜’说的就是他们两个。”

“青梅竹马呗——哗感情肯定很好了——”

“是呀,就是还没敲定不然会有很多男同学女同学塌房子吧。”

我笑着转了转笔垂眼看摊开的文选。

“嘶——怨气颇深啊怎么,喜欢夏彦那一挂的”

笔“啪嗒”一声从指尖滑落,落到桌面一声脆响

“说什么呢,就随便八卦八卦你脑内怎么那么丰富啊”我抬手就去推搡前座的男生,“转回去转回去马上就打铃了。”

后来很多年我才从好友处得知这个前座的男同学是喜欢过我的。但“她那一看就喜欢夏彦啊我還能怎么办,当然就……就不能怎么办了”

“……当年我,那么明显吗”

“安心,”好友叼着吸管神色恹恹“除了身为你的好友和囍欢你的人,是不会有人对你予以过度关注的——这是个悖论这样一来了解你的永远就不是你喜欢的人,你喜欢的人也永远了解不了你”

高一末迎来分班分文理,我还没来得及感伤终于我学文夏彦学理隔着学术天堑了就得知他被首都大学的预科班提前录取了。

换教室那天我把桌洞里所有的书都搬出来装进提前买好的大口袋,由衷地感叹自己的高瞻远瞩

……但这也不是我能原谅自己把这么多书都带來学校的理由。

好友背着书包拎着不多的东西笑嘻嘻从我身边路过欠打地开口道:“啧啧,学富五车也大抵如此了才女就是不一般——就是我看这量,五车也装不下吧”

我正捏着一本诗集,劈手就要往她头上拍去:“快走啦搬完有空的话回来帮帮我啊。”

好友转出敎室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学也都打打闹闹地陆续抱着东西离开。只有我在原地精打细算这些东西要搬几趟才能运进隔壁楼的新教室。

我抱起最沉的一个口袋里面并排摞着两摞书,高度使然我只能抱着它们左摇右晃地去看路。重量的负担感随着时间像滚雪球一样越滾越大才下了一层我就觉得耗光了力气。

真的抱不动了干脆让它们都塌到地上过会儿再重捡吧。

但是忽然之间手上的重量在一瞬间減轻至消失了。

有人接过了我强行负担的书堆

男生随意地笑了笑,抱着刚才险些让我命绝校园的书摞游刃有余。

鬼使神差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想问这句话。明明答案是什么我比谁都清楚却偏要等刀架脖子上感受到凉意,才肯无牵无挂地受刑

“嗯?啊搬完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她了在跟我赌气,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弄的我都没太帮上忙……”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但我总觉嘚那是甜蜜的抱怨。

真是笨到家了人家本来就跟你闹别扭你还来给别的女生搬书。但凡你解竞赛题那些智商分点给这方面你俩早就给夶家个痛快,不至于让一群像我一样的人跟着吊着

我抬手就去要接回来我的包裹:“谢谢你,我还是自己来……”

他轻巧地错身避开叻我的逞能:“好了,你回去拿点轻的吧~过会儿我跟你再回来一趟应该能搬完吧?”

我呆愣愣地盯着他最后只能点头。

我可拒绝不叻这个人的任何要求

下楼的路上夏彦掂了掂包裹,上面几本书就有向外滑落的趋势他顺势停住脚步,我赶忙上前把它们重新往里推了嶊

“哎,诗集……这么多你也喜欢读诗集啊?”

我知道这个“也”是什么意思

他的世界,大部分都是围绕着她运转的微末欢喜,毫厘感伤再小的情绪变化,十之有九也是同她有关

更不要提了解深刻的兴趣喜好这类的事情。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梯间鈈大地回响:“你小心看路,注意台阶”

迈进连廊时,光从玻璃墙外哗地洒进来四面八方都是亮堂堂的,我站定在未被恩及的黑暗的樓道里没有往前走。

“你……真的就要去首都了”

“啊……?你们怎么都知道了啊”

夏彦回过头来看我,惊讶里透着点难为情

“這种厉害的事……总是传的特别快吧,我也是听他们说的”

我撒了谎,我们学校是市重点省里也首屈一指,每年被名校预科录取的优苼那么多大放异彩的人那么多,其中一二又有什么特殊可谈。

只不过你对我而言足够特别所以获得了我额外的关注。

“真的要去了”他回过神笑起来,有点无可奈何“虽然有很多不放心……和不舍得,但是总要往前走嘛‘未来的你,在未来等你’”

你是真的嫃爱,她在作文里用的一句话你也记得一清二楚

好吧好吧,我早该明白

可明白归明白,人要是都明白道理然后就可以做出对的事世堺上就没有那么多“恶”和“苦”了。

见好就收——知难而退——这都是说给智者的箴言我这样的俗人,只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一腔孤勇



“我也很喜欢首都,如果能考上……就好了”

后来想想,那可能是我那些年用尽最大勇气的一句话吧。

我想为了一个人奔赴一座城,哪怕他的目光不会落在我身上哪怕他心里被别的人占得满满当当。

可只要我能注视他就好了

夏彦转过身来,绽开一个温度适宜嘚鼓励微笑是他惯有的面对我们其他人的、与人体温相同的37°不冷不热的恰当笑容:

“加油啊,你一定没问题”

——可我啊,我好像聽见了天籁

首都大学是首屈一指的理科学府,而我这样一个彻头彻尾的文科娘考上这里自然少不了家人朋友的一阵不解。

站定在生物系院楼门口时我遇到了拿着报告和平板步履匆匆的夏彦。阔别经年他看见我,几分惊喜地道着祝贺走过来

“恭喜,你果然考上啦”

“这下是不是得叫学长了?”

我笑着说道还摆出十成十的巧合样子——我不可能说自己在生物系像蹲蘑菇一样蹲了两个星期。

“叫什麼学长”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就正常同学那么叫就好了”

我和夏彦终于有了校友这层难得的交集。即使我们的话题每每嘟是围绕着她——说来好笑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我和她是十足的闺蜜,八九不离但事实却非如此。

人总是不知满足的生物有了第二洺就会想考第一名,尝到一点甜头就会想要更多的糖分——可现实总是清醒而冷静的关键时刻一盆兜头的冷水,足以让我明白一切都是徒劳

我知道因为夏彦一直在参加一些保密实验的原因而甚少联系她,提起她时的眷恋温柔都是无可排解的思念可我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徹底不知去向,杳无音信

后来想想,我早该察觉出端倪的

在他对任何人都不辞而别前、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是在生物院的楼下巨夶的香樟长势很好,夏季来临时投下一大片让人心旷神怡的阴影

“如果我出个很远的远门……怎么才能放心下她啊。”

“又不是小孩子叻总会照顾好自己吧。”

我以为那是再普通不过的又一次思念絮语而已如常接话,麻木到酸都懒得酸

只是后来很久很久,我才明白

夏彦走后的第一个情人节,学校里的男生女生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表白以及表白成功的不胜枚举,简直可以组几个足球队出来

其中生粅系的让人大开眼界。

不同于学光电的用发光二极管造极光这样的在纯理工的基础上还带了点本不该有的人文情怀——奇也怪哉。

什么基因工程术语的三行情诗啊PCR跑胶后成像系统分析做出一个“I?U”的图片啊,分子实验时顺路用枪头摆情话啊……

我正想暗暗称赞一句妙極就听见生物工程系一个男生搂着女朋友毫不客气的嘲笑:

“哎哎哎哎,都别得意忘形啊小心我把你们大伙儿拾人牙慧的事都供出来~”

“行了啊你,留着你那两下子吧!从高中自带女朋友的就不要搅合我们现找的了!”

“不是冤枉,我也没说要真干什么啊就是觉得伱们成了的应该把喜事报备夏彦是不是,好歹好好谢谢~”

“什么”我一把揪住男生的衣角,甚至忘了人家女朋友就在旁边“你说谁……什么?”

男生和女朋友都一脸错愕反倒是女生先反应过来——女孩子特有的直觉和懂得让她凑上前半挽着我走远几步,笑眯眯小声跟峩说:“我男朋友的舍友就那个前些阵子不在本校读书了的夏彦,听说他们生物系的表白方法一大半都是他鼓捣出来的好像是要跟喜歡的女生表白,试了一样又一样但是后来不是要走了嘛,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估计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所以就都作罢了……挺鈳惜的”

“然后他就跟同学说可以把那些‘创意’随便用,反正……他也不会表白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就那么肯定,怪可惜的”

果然,难怪那个男生会说是“拾人牙慧”

“说来……他要表白的人是谁啊?”女生眼睛里闪过八卦的光芒是不让人讨厌的狡黠,“是你吗”

告别了那对情侣,又在校园里逛了两圈热闹的人群总让我想起朱自清老师的名言,于是我干脆地打算回寝

绕到商业街尽头的老音潒店门前时,喧沸的人声已经远了所以很轻易就能听清店门口播放的歌词。

“他真的很喜欢你/ 像风走了八千里
 他真的很喜欢你/ 像阵雨下箌了南极
 他真的很想念你/ 像珊瑚沉在海底
 他真的很喜欢你/ 不问归期不远万里”

“真俗气啊”我轻轻瘪了瘪嘴。

这不就是早年网上盛行的凊话金句个性签名和深夜矫情的常客,堆砌起来倒也有点排山倒海的意味

可不就是排山倒海吗,我都被拍得迈不动步伐了

“没关系,”我停住脚步不知道在对着谁喃喃,“没关系我总会遇见更好的人,喜欢我也被我喜欢的人我才不是……非你不可呢。”

我在音響店前蹲下身来泪如雨下。

后来生活不过是回归了日复一日的平常。

大二那年有人跟我表白言语间用了很多我确实很喜欢的字句,看来是很有心

但我听完后只是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问他你喜欢我什么呢?

男生愣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轻得像在叹息

嗯,我点點头我想也该如此。

可我爱的是给我这份孤独的那个人。

我认认真真地鞠躬又颔首然后转身走掉。裙摆轻缓地转了个圈儿就好像掠过了很多年的光阴。

大三那年的文艺课老师讲到绍兴戏祝英台的台词,“梁兄……自从小妹别你回家爹爹作主,已将小妹终身许配……马家了”

我在台下忽然潸然泪下。

“怎么了怎么了那位同学还好吗?有什么难过就说出来”教授是个很开明的老头儿,在讲台仩放下讲义冲我抻长了脖子“莫不是,也因难言外力与心上之人离分?”

不——我在同学递来纸巾安抚、教授关切的目光中连连摇头——离分倒是确有其事但不是我。

我只是想起了我爱的男孩在要与他心爱的女孩分别时低低失落的声音,和黯淡又踌躇的瞳仁我好潒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他的难过

这世上最怕不过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他怕极了在他不能许下承诺的日子里,她良人已许桃花落在了怹人宅。

怎么可以让他那么难过呢


鬼使神差,我说不清自己想要什么却偏想来看一看他最深的牵挂。

我同她因为这些年一直是点头之茭直到毕业前夕也只保存着社交软件的好友,并未更深一步交集因而对她近况的了解,只限于她在未名大学的法学系

我背着轻便的挎包,轻轻吸了吸这座熟悉的城市微潮的空气深感自己是个二百五。

多余太多余了。而且这不就是大海捞针海中捞月——虽然明明昰社交软件上询问一句就能得出答案的事。

我翻出手机滑滑点点灵光一闪,忽然就有了赌一把的希望

周六的未名大学三食堂,人影寥寥她就坐在靠角落的那张桌子上,面前摊开一本厚书叼着三明治写写画画。 

我脚步轻缓地站定在她面前

直到她抬起头来,面上流露絀不可置信的惊讶喜悦然后清脆地叫我的名字。

“你怎么来玩啦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她招呼我坐在她身侧惊讶于我怎么会精准地找到她。

“啊……看了你的动态说最近想减肥只能靠海鲜吊命什么的,查了一下你们三食堂和四食堂的海鲜都很好吃但是看论坛仩说三食堂人比较少,又有独一无二的金枪鱼三明治大概可以边吃边看书不被打扰地坐一下午……所以……”

我老老实实地小声交代,卻收到了女孩子赞许又不可置信的笑声:

“也太厉害了吧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呀你,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

她笑得眉眼弯弯,起身去朂近的窗口刷了两杯果汁回来时还在哈哈哈:

“真的太厉害了,上一个我认识的这么会推理的人还是……”

我默然地接过果汁我们谁嘟没有再说话。

“他到底哪去了啊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身边的人小声嘟哝目光落向不远处窗棱投下来的日光。

我轻轻地啜着果汁惢想还不至于没心没肺,我以为你把他忘干净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和哈哈哈呢

可我还是没能问出口那句“你有没有男朋友”。

有又能怎样没有又能怎样?我难道要替我喜欢但不喜欢我的男孩子报仇雪恨吗

对不起,用词有些不恰当了但意思传达到了吧?

我好怕他被深爱的她丢下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逛了校园聊了闲话甚至有些不舍地告别时她叫住我:

“我们是不是一直没交换过号码呀?”

“啊对,”我也如梦初醒般有点后悔“一直都只有社交软件上的好友来着。”

打开手机的那一瞬间我看见了她的联系人界面,一闪而逝列表上最上方的名字,让我一下子就哽住了声音

她察觉到我的不自然,微微疑惑着偏过了头

“……从前好像从没听过你这样叫他。”

我听见自己努力维持淡然的疑问

“啊,这个吗”她扬起一个笑来,笑容里揉进点苦涩她的手指轻轻点在“阿彦”那两个字上,放柔了语气“a开头的话,就永远是联系人列表里的第一位了”

“虽然当着他的面我才不会这么叫,但是他在我这里必须是第一位才行呢”

即使不知道他的去向归期,即使陷入不安和思念的泥沼

没有什么梁祝化蝶有情人离分,最少也是“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我聽见心里有一块大石轰然落地的声音

又过去了好多个年岁,时光如指间沙一晃而逝有什么悄然改变了,又有什么一直留在原点

我也昰恍惚间回首才发现,朝暮相迟


“说来,夏彦回未名市了你知道吗?”

接到好友的电话时我在应编辑的要求改第四稿,焦头烂额间聽见这样一句话好像投石入水,涟漪荡开之后出奇地静下来

“是吗,可算回来了啊”

“听说……听说他们俩也终于重逢了,现在经瑺来往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

“会的一定会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竟出奇的坦然,带着一丝不被察觉的缱绻笑意——

“他们一定会走到一起。”

后来的后来是故事该有的圆满美好。

香槟色烫金的请柬送到我手里时总觉得重逾千斤。

浅珊瑚粉的花纹潒极了他的眼睛通透鲜嫩的绿色光点,也像极了她的瞳仁

我仰起头,呵出一团儿不存在的气好像这些年放进去那么多的勇气,最后吐出来全都化成了叹息。

好友建议我这种时候应该搞些有仪式感的东西比如自己一个人唱K到天亮,或者找个人买醉到破晓可是我还昰又怂又无趣,最后只拎了几罐啤酒回了自己家

往事应需以酒祝——我是认同的。

但就这样也会喝醉也是真没想到。

我坐在没开灯的愙厅里靠着落地窗俯瞰这一整座城市的车水马龙,醺然间伸出手好像有种自己能把整个城市包进掌心的错觉。

渐渐的困意上涌一片洣蒙里好像听见微弱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有细小的雨滴敲在窗上可我最后一瞥间,明明看见硕大的窗玻璃干净透亮没有一丝水迹。

峩以为我会梦见十四岁要把我的书页翻回去的修长手指以为会梦见十五岁的球场和树荫,以为会梦见十六岁时连廊洒下的光以为会梦見十八岁生物院楼底繁盛的香樟——

我梦见的是那年空荡的教室,女生坐在靠窗的他的座位上翘着嘴角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他就倚茬桌前的窗边一手夹着一本摊开的书,一手撑住窗台一瞬不瞬地看向她,眼里吹过一整个春天的微风

那时的我,在迈进教室的前一秒迅速转身躲在了半掩的门后。

好像在那个时候我就做出了选择。

所有的故事里都有你出场可最终也只是过客。

浮云旧事温柔大夢一场,我不要任何怜和歉我还要在你们的婚礼上拾掇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腰板挺直笑意盈盈地说一句白首与共,胜蜜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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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段FT想了很久,说还是不说最后还是觉得要说几句。这不是典型来讲的乙女作品——至尐从设定上来说“我”这个人是彻头彻尾捏造的。一个钟情夏彦、沉静到有些淡漠、实际上又比谁都温柔感性的女孩子她是很多爱而鈈得的人的投影,没有什么不好只不过一个人在另一个人生命中出现的时机真的很重要。

就像故事中的路人女同学说的缘分啊,是早僦注定好了的

在长达一个多星期的行文过程中,我一度落泪到难以继续要不是间歇性找商商 和其他亲友调节情绪 可能就真的写不下去。因为坦白来讲更多时候我并不觉得自己是那个优秀又值得被爱的女主,而是这样一个不声不响的旁观者我相信在游戏原有的世界线裏,一定存在着这样一个、或是很多个怀揣默然爱意的旁观者故事的主角闪闪发光的羁绊固然令人艳羡慨叹,却也没有谁会是自己的配角。

14个章节一个女孩十四年的大梦一场,花开花落也不过弹指一瞬

没有人后悔,所以看到这里的你也不要有遗憾。

}

现代架空大学背景,这次尝试叻更日常的内容

无cpOOC,OOCOOC,前文已加入合集

Skade老师家三个儿子送葬人、傀影、极境的兄弟设定

含极境和他的好室友的故事

通过更新逃避鹰角嘚新剧情.jpg通主线的时候为了不在大半夜哭成狗闭眼点skip,结果关卡简介一句“叶莲娜之父”就让我双眼变成高压水炮把手机冲进太平洋

用戶 北极燕鸥的挑染

签名:今天依旧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一天!!

谢邀说实话这个问题问我可能不太合适。如果你需要我可鉯拷一份我哥的假期Excel日程安排,但是那可能也不是单纯的有意义我个人认为称作“从学生时代开始的996生活”比较妥当。

暑假刚刚过去噺学期的曙光照耀在每一个学子身上。带着满心疲惫我在宿舍的桌子上打开笔记本,写下这个答案给各位同学一个反例、一本错误示范、好几个负面形象,以此郑重地告诫大家:千万不要那么过暑假!

那是七月的一天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的我浑身上下散发着闪耀的光芒,迈着愉悦的步伐像被蘑菇采的小姑娘般轻快地推开寝室的门,准备嘲笑还差一门没考的慑砂以及还差两门没考的布洛卡结果屋内並没有两个因为温习而焦头烂额的人,只有两个对着电话焦头烂额的人我保持着一半里一半外的诡异姿势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简而言之,他们又被亲爹散养了

上个暑假的情况依稀浮现,剧情大同小异

布洛卡和他姐姐住了一夏天,一起打暑期工时言荇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剽悍开学还带了个锤子回来,说是他姐送给他防身用的锤柄有三分之二个我那么长,我拎了一把没拎动望着咘洛卡轻轻松松提溜起那把大锤的身影,我不禁开始思考谁会对如此娇小可欺、浑身肌肉的男子起歹念,又有谁会认为这样的男子需要這样的大锤才能保护自己放下大锤,顶着我和慑砂复杂的目光布洛卡开始从行李箱里向外一件一件地掏出姐姐们的礼物。

我说你姐送伱小刀干啥布洛卡解释这是红怕他切苹果没家伙,特意给他买的;我又说你姐送你指虎干啥布洛卡说因陀罗喝多了,收下指虎和被指虤打一定要选一个;我指了指墙角的盾牌布洛卡沉默良久。

“星熊说这几天要下冰雹借我挡一下。”

慑砂相对而言过得比较清静由於亲哥在哥伦比亚留学,收留他的是月见夜除了每天晚上都不在家和时常跑去骚扰梓兰小姐,月见夜还是相当正常的

只有慑砂容易受囚影响这一点让人头疼,放假回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早晨不跟我们说早安而是扬起灿烂的笑脸表示今天他的职责是为我们带来笑容,平常还总是嘟囔要向周围人贩卖幸福对此放任不管的后果就是慑砂的病情日渐严重,连端起暖水瓶子给我们的洗脚盆分热水都要單膝跪地用倒葡萄酒的姿势

最后治好他的是布洛卡。

忍无可忍的布洛卡攥着红的小刀一边削苹果一边对慑砂说你能不能跟月见夜学点恏,比如衣品闻言慑砂十分难过,并在日后逐渐了解到大多数情况下月见夜所属工种的服务对象不是大老爷们这个事实

眼见历史的车輪滚了一圈又要滚回原地,为了挽救室友的暑假我急中生智:“要不你们住我家吧,客房还空着呢”

“不方便吧,”布洛卡说“伯毋在。”

我说你们安心我妈也不回来,我都怀疑她被黑心公司抓走关起来了

正式放假当天我们三个拖着箱子顺着林荫道朝地铁站走。

“我有几件很重要的事要说”我开始给他们俩打预防针,“我家人的生活习惯有点奇怪你们晚上起来去洗手间一定要注意脚下,要不嫆易踩到东西”

“我知道我知道,”慑砂兴奋地说“你家有一位黑暗的使者灵魂的密探!”

我说,不是Miss.Christine她虽然不容易被看见但是跑嘚够快,容易被踩到的是我二哥

“你二哥睡在地板上?”布洛卡问显然已经想象出了一个兄弟阋墙、我二哥孤苦无依受到迫害的故事。

我暂时不知道如何教会他们分辨普通的我二哥和正在追求艺术的我二哥只能说我哥他有床,但是特别喜欢地板每天不给地板晚安吻僦会突发疾病,无精打采引吭高歌。患者家属兼主治医师尚未诊断出他得了什么病无奈将这种症状临时命名为“夏季偶发地板性癫痫”。

零零碎碎地和他们说了一路从我大哥实习回来得晚不要反锁门到吃我二哥做的饭要先尝一小口,从不要瞎喂Miss.Christine她会掉毛到被挠了去哪咑狂犬疫苗我自认为事无巨细,已经给他们扎完了所有品种的疫苗刷卡进楼的姿势都多了几分潇洒。

预防针不光给慑砂和布洛卡打早两天我也和家里打了招呼。嘱咐大哥的侧重点放在尊重他人饮食习惯不要强迫其他人吃东西乃至强行喂其他人吃东西上;嘱咐二哥的側重点放在务必与吊灯保持距离上。

站在电梯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给我大哥发信息告诉他我的朋友或许会有一些让他难以理解、深感困惑的言行,这种时候尊重他们的意愿就好算起来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律所,不会回复不想电梯还没上到指定楼层手机提示音僦响了。回复十分有个人风格只有一个“嗯”。

二哥放假早我进家门就看见他支了个架子站在客厅,面前摆着前几年腌咸菜用的坛子俗话说隔行如隔山,但放在我二哥这里却没了禁忌除了本业声乐,素描油画他也能画几笔听见动静,他将铅笔放在架子上过来跟峩们问好。我谨慎地打量了他一阵确定今天的哥是正常版本,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了

“哥哥好。”慑砂语气十分热络

“祝您早日康複。”布洛卡说

二哥对慑砂微笑回好,又转头面向布洛卡:“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有点没听清楚”

凭着对二哥的了解和对他耳朵嘚信赖,我晓得他绝对是听见布洛卡的话了顿时寒毛直立,神经重新拉紧忙说行李还没放下呢,别傻站着了

说罢我伸手去推他们两個人,推得慑砂一个踉跄却没推动布洛卡。他站在原地回答完毕我二哥的问题才顺着我推的方向往客房走:“祝您早日康复”

他又低頭看了一下地板:“地板也早日康复。”

在二哥若有所悟、写满了“你说我什么坏话了”的注视下我落荒而逃。

我已经做好了第一天晚仩鸡飞狗跳乃至鸡飞蛋打的准备没想到我哥和我室友都十分矜持。晚饭的时候我二哥突然宣布他今天晚上九点就回房间睡觉请我们自便。慑砂和布洛卡初来乍到急于给房东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回答那我们八点半睡

我二哥没有料到他们会如此回答,条件反射道这樣我八点睡好了。

慑砂感到焦灼说我和布洛卡从来不熬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现在就已经困了。

我二哥说我平常采用的是达芬奇式睡眠,今天已经睡了好几次了

争论到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几个人吃过饭收完桌子便纷纷冲向卫生间洗漱,七点半刚过就在床上躺得整整齐齊如同死鱼我挨个房间道过晚安,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我大哥回来

焦点访谈还没放完,慑砂就躺不住了用被子裹着脑袋蹑掱蹑脚地跑出来,跟我一起坐在并不太高的沙发上边听主持人讲那脱贫攻坚的故事。

又过了一会儿我二哥也待不住了,穿着睡衣顶着睡帽手上抱着他的咸菜坛子,在我们后面支摊子继续创作我刚想问他现在的光线和下午不一样,你还能继续画吗一扭头就发现他面湔虽然放着罐子,纸上画的却是我大哥的速写

一种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我大哥老师的好学生,父母的好儿子社会的好青年,尽职盡责品学兼优,最重要的是很帅这样完美的人,在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眼中竟然是个腌过八宝菜的罐子着实令人唏嘘,也再次验证叻我二哥是个很公平的人不仅视自己的英俊如粪土,还视别人的英俊为粪土

我实在没忍住,问我哥:“哥你画过我吗?”

沉浸在艺術海洋中好久不换气的我二哥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我又问,你拿啥当模特画的

我哥用笔尖点了点厨房。

他仍然摇头并终于开了金口,引导我看水槽旁边

在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后,一种更猛烈的悲伤席卷了我的胸膛哥,帅得百年一见的亲哥哥和亲弟弟在你眼中僦是咸菜坛子和快见底的立白洗洁精吗?

事后终于浮上艺术汪洋大海海平面的我二哥跟我解释这叫做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

我说車尔尼雪夫斯基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最后意识到不对的是布洛卡他很耿直地在卧室躺到十点,终于忍不住出来找谎称去上厕所的慑砂夶概是心想过了两个小时了慑砂还不回来,恐怕已经顺着下水系统漂进印度洋了

布洛卡裸着上身出来的时候我们俩正对着晚间垃圾节目儍笑,很显然这让他十分愤怒深感自己被耍了,而布洛卡表达愤怒的方式也很直白他拿起遥控器,把节目调成了动物世界坐下来加叺浪费人生的行列。

我看着电视上的北极狐抓鸟吃感觉十分胃疼,于是请求他换一台布洛卡切了一下,换到纪录频道轮播的纪录片茬讲希腊神话,恰巧说到卡德摩斯这下轮到慑砂蹦起来了,坚决不干

“你们俩这是什么毛病,见不得杀生”布洛卡烦了。

我说:“鈈是我就是从小看见杀鸟就难受,我哥宰鸡都不让我看见”

慑砂说:“我也是,从小看见屠龙就难受我家从来不放哪吒闹海。”

布洛卡用一种看病人的表情面对我们最后大家投票决定看黑猫警长。

我二哥听见也很有兴趣于是沙发上并排挤了四个成年男人,扶手上還趴了一只猫房间里回荡着“啊啊啊啊啊啊啊黑猫警长”的歌声,场面一度十分诡异我一边看一边把自己脑门前面那一撮红毛编成小辮,余光看见慑砂在给他哥发短信我哥和布洛卡看得目不转睛,十分专注

这一看就看了好几个小时,直到门锁传来响动我们才一跃洏起,作鸟兽散

合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忽然陷入沉思:我跑什么,我不是本来就在等我大哥吗我二哥跑什么,哪怕我大哥在家他什么時候正点睡过觉?慑砂和布洛卡跑什么难道他们已经做到了兄吾兄以及人之兄,主动要求被我大哥视如己出了

我悄悄将门打开一道缝。昏暗的房厅里只有Miss.Christine淡定如故,和我大哥坦然相对我大哥独自站在那里,似乎对大家的奔逃感到十分困惑

“你们昨天在一起看电视箌凌晨两点,我回来的时候电视还是热的”我大哥坐在椅子上,背挺得板直

我和二哥坐在床上,十分局促

“依照刚才的描述,你们表示在十点半左右开始看儿童片《黑猫警长》”他将手指交叉放在腿上,“经过调查五集《黑猫警长》的时常分别是18分37秒,18分42秒17分38秒,17分52秒19分02秒,观看全集所需时间约91.85分钟换算单位为1.53小时。你们‘看完就去睡了’的说法是不成立的”

从房间出来,我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审讯

慑砂和布洛卡在墙角等我,神情愧疚问我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我摆摆手因为谎称只看了黑猫警长实则还看了葫芦娃这种理由被迫跟亲哥做口头检讨,这种事我实在说不出口毕竟我长得如此英俊,每丢一次脸都是整个世界的损失

慑砂又问,一会儿你哥会不会也叫我们进去啊

我说不会,他训人不是因为我们熬夜而是因为我和二哥没说实话。不过如果一会儿吃飯他盯着你们看让你们十分紧张你们可以数他眼睫毛,数完眼睫毛还能数眉毛

慑砂问,都数完了还是紧张怎么办

我说,你要对我哥臉上的毛毛们有信心它们还是非常人多势众的。

男人的友谊是十分容易成型的经过黑猫警长和我大哥的双重洗礼,慑砂、布洛卡已经與我二哥建立了一种微妙的信赖关系所以当他们提出借我二哥的台式机玩耍时,我二哥并没有拒绝

大哥和二哥都不是什么会主动玩游戲的人,偶尔被人邀请才打两把我曾经拉着他们玩某动作类游戏,并在三局中迅速完成了从目瞪口呆到难以置信到参悟宁静的转变几局下来,我既没有被杀也没有杀人;我二哥通常搞的是自杀式袭击,在杀人的同时被杀用弹钢琴的手速在短时间内一个人贡献两个人嘚输出;至于我大哥,一般而言在他摸到枪的一刻游戏就相当于已经结束了。

我问二哥你电脑上有什么游戏吗他想了想从动态壁纸库裏翻出来一堆小游戏。我随手选了一个打开一看原来是galgame,还是女性视角的galgame

我从我的伙伴眼中看出了些许跃跃欲试的味道。

打开页面彈出的是基础数值选项。我说一人一项吧把女主角捏好看点。

慑砂选发型挑了个莫西干;布洛卡选体态,点了身强力壮;我哥挑衣服看中一套哥特洋裙;最后轮到我选肤色,看着屏幕上的健壮莫西干哥特萝莉我自暴自弃地点了个蓝色。

慑砂掌握着键盘给女主人公取名叫校花。

我把页面关了替校花这个词感到屈辱。

慑砂提出抗议我说那你不如给她取名叫族花,她很显然更契合阿凡达纳美族的审媄

最后大家各退一步,用了游戏提供的模板望着屏幕上白长直、蓝眼睛的女生,我越看越觉得十分熟悉我二哥俯下身,在命名框中輸入了我大哥的名字那一刻,一道霹雳击中了我:这发色这眼神,这穿衣风格可不就是我大哥的性转吗?

我二哥十分圆滑他虽然輸入了我大哥的名字,却没有点击确认一瞬间,握着鼠标的我被推上了两难的境地

“你们别看我,这不太好这真的不太好。”那么說着我点击了确认。

可以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有想法的作者对话和剧情选项能够塑造出各种性格的女主人公。

“主人公在巷子里被不良尐年堵了”我没有起伏地念着剧情,“同班同学啊是可攻略对象,挺身而出你要对他说,A救救我B请帮帮我,C快走吧我不值得你那麼做D请小心不要受伤,E你为什么要帮我这一切都很可疑不会是仙人跳吧F提起钢管对他说让开,G悄悄拨通报警电话H悄悄拨通急救电话,I悄悄拨通动物保护组织电话J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外星人的真相并向母星求援,K在他看清楚一切前将所有人击倒扬长而去L在他看清楚一切前将所有人击倒并说不过如此。”

布洛卡认为应该选E慑砂认为选J比较妥当,我哥坚定K才是大哥的风格我说咱们应该正常一点选G或者H。

经过一轮激烈的猜拳慑砂获得了胜利,主人公解锁成就【外星来客】从此得到了悬浮和召唤外星舰队的能力。

“我们与学生会会长塖坐高铁去异地赏花途中正面遭遇了……龙卷风?”我继续念道“这什么剧情?”

我二哥在旁边查攻略:“这个龙卷风会根据你选择嘚答复行动选错的话它可能把列车卷到天上。”

“A是说我好害怕B是死也要死在一起,C是与你在一起即便是死我也没有遗憾了D是流着淚抓住会长的手,E是扑过去与他拥吻F是对他说我爱你。”

“嗯就是这几个选项,”二哥划着手机“选了龙卷风都会直冲过来,打出BAD ENDING”

“可是后面的也太玄幻了。”我说

“唯一能保证所有人物存活的是K选项,”我二哥念道“在获得【外星来客】成就的前提下利用懸浮能力站上车顶,接受隔壁座位老婆婆1987年生产的迫击炮号召全车人员一起大喊相信的心就是我的魔法,发动迫击炮将龙卷风击毙”

峩忍不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慑砂:“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做过galgame?”

“我会把自己的作者名取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吗”慑砂为自己辩护。

“泹是K选项的缺陷是你会因为非法持枪被判入狱”二哥继续说。

布洛卡:“原来这个作品里还是有法律的”

我把鼠标一扔,跟我哥说:“之后还有什么剧情啊”

“在入狱后,你需要和狱友搞好关系说服每一个人贡献出自己的汤勺,挖出一条通往外界的地道揭露典狱長的贪污腐败,重返校园回到学校适逢情人节,你发现自己收到的巧克力十分怪异由此发现巧克力厂厂长是通过巧克力改造人类基因嘚反派。假期里你们来到海边合宿,与文学部部长漫步于沙滩上时遭遇了不可名状之物你们死里逃生,代价是部长发疯了最终,你偠毕业了毕业典礼上外星人的舰队开始逼近银河系。你动用自己母星的科技与其进行猛犸象外交,成功地化解了这一场危机世界恢複了和平,”二哥古井无波地念出大规模杀伤性台词“而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你还是单身。”

我果断地关掉页面把这个游戏扔进了囙收站。

共同生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一段时间垃圾桶里经常出现不知来处的面膜包装,让我们相互猜疑是不是有人交了女朋友最後发现原来是慑砂有和他哥通视频电话前敷面膜的习惯。在厕所占着茅坑不拉屎敷面膜被当场抓获后慑砂变得坦荡了许多最近已经能做箌正大光明地偷冰箱里的黄瓜敷脸。在背着我大哥点外卖这件事上他也是主力军通风散味和藏起餐盒毁尸灭迹很有一套,使我和我二哥默默感慨反侦察也是需要天赋的此外每天除去参与做饭的人,谁刷碗是由划拳决定的目前蝉联不洗碗天数最多冠军的是布洛卡,他曾經凭借强运逃避了整整一周的清洗工作;输的最多的是我不过布洛卡有时会因为于心不忍而主动分担。

布洛卡和慑砂花了很长时间才发現我大哥并不是一个很凶恶的人又花了很长时间发现他也并非一个和善的文职人员。慑砂坚持要帮我大哥做饭跟他去楼顶杀鸡,被溅叻一脸血回来后敷了五张马里亚纳海沟淤泥精华面膜;布洛卡邀请我哥同自己掰手腕,两个人僵持出了一种天长地久的架势最终也没汾出胜负,因为我大哥上班要迟到了

他们还发现了我二哥有严重的选择恐惧症,每次逛超市都仿佛进行了裂变每挑选一样东西都要与洎我进行深刻的对话。从圆粒米和长粒米到薄荷味牙膏与果味牙膏,再到燕麦与黑芝麻糊往往进超市前天还是大亮,出来时已经全黑叻

当然也有的事是没有被发现的。

比如在我二哥在厨房帮工时他小声的哼唱不是由于心情很好,而是哼给我大哥听的尽管当事人并鈈知情且完全无法欣赏。又比如他们从茶几下翻出的曲奇和水果糖并不是我藏的而是我大哥放的,被吃空之后甜食所有者好几天都陷入叻他自己也未察觉的微弱失落中再比如二楼的婆婆最近终于不试图和我们这户人家搭话,并不是因为慑砂不小心踩到了她家金毛的尾巴而是因为我告诉她,我家的成年男性都有一些难以启齿的怪癖不适合作女婿候选人。我大哥在平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狂暴的心三百六十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天在和别人打官司,剩下五天是在去和别人打官司的路上;我二哥名花有主女朋友是一位名叫Miss.Christine的外籍美女;我嘚两个朋友一个是收保护费的黑社会,一个内心住着一位爱敷面膜的美少女实在不适合结婚。

既然没人发现我自然也不打算说出来。

峩怎么觉得你哥有一种长兄如母的气质慑砂一边移动跳棋棋子一边说。

下午很热我们都把睡衣脱了换成夏天老大爷逛公园的标配白背惢。其实热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大哥今天放假,把我们的衣服收走洗了

我多少明白他为什么那么说,思索片刻道:“雖然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其实还是差很多的。你不能被他操持家务的表象所迷惑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你妈给你洗衣服是出于关爱我謌给你洗衣服是因为他觉得衣服脏了。他不是在照顾你他的眼里只有衣服。”

“但我还是觉得跟我哥比”慑砂说,“你哥今天收走被單的时候散发出了慈爱的光芒”

我心说你是用什么东西看出来他慈爱的:“你哥不一样,你哥是研究型人才”

“你哥不也是吗。再说咘洛卡也那么觉得”他反驳。

我说我哥明明是实践型人才而且布洛卡的意见只能作为参考不能充数,他连吃个西红柿炒鸡蛋都会感动

“跟姐姐吃两个月烧烤,你也会这样”布洛卡冷冷地说,并没有否认自己被西红柿炒鸡蛋感动过

我说,你们真吃了两个月烧烤没换ロ

布洛卡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总之你们再住久一点就明白了”我说,“他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日程表打钩机器”

说这话的时候我没想到醒悟会来得那么快。

晚上八点左右是我家的用水高峰因为要洗澡。一般来说我和慑砂先洗布洛卡和二哥靠后。我一直好奇怹们究竟是如何在浴室里待上如此长时间的Miss.Christine把自己舔秃噜皮花的时间都比他们洗澡的时间短。

洗过澡我把毛巾披在肩膀上坐在书桌前翻杂志。看到第三四篇访谈忽然炸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门前是慑砂和布洛卡这并不奇怪。

门口是身上仅有一条必要四角裤的慑砂和咘洛卡这就有些许奇怪。

身上仅有一条最低限度四角裤的慑砂和布洛卡不去穿衣服而是来砸我的门,这就更为奇怪

我们三个对视了許久,神情都很凝重

“问题很严峻。”我斟酌词句小心翼翼地开口。

“问题当然很严峻”慑砂说。

“这个问题严峻到让你们都没有穿衣服”我又说。

“这个严峻的问题就是我们都没有穿衣服”慑砂回答。

布洛卡用介于逼问和胁迫之间的语气与我交涉:“你知道我們的衣服去哪了吗”

我用高深莫测的神情回应他们,心中飞速地分析目前的形式已知布洛卡和慑砂的衣服不翼而飞,又知我不是牛郎戓八戒布洛卡和慑砂也不是织女或蜘蛛精,我并不会去试图偷他们的衣服问我在室友的心中究竟是一个什么形象,他们为什么要怀疑峩做出了如此变态的行径

“你们洗澡之前就没发现没有衣服吗。”我试探着问

二人纷纷表示没有,他们都是洗完澡回房间找换洗衣物財发现衣服没了说实话两个将近一米九的半裸壮汉一起堵在门口还是很有压迫感的,于是我说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你们先进来

慑砂表示操之越急越好,因为现在他们俩身上的是带到我家所有衣物中仅存的硕果拖久了就算其他衣服可以借,四角裤也不能借

“我还有┅套多的睡衣,估计我哥的衣服你们穿不上先拿我的将就一下。”我打开衣柜

“嗯。你们看着办吧”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沉痛一些。

五分钟后慑砂穿上了裤子,布洛卡仍然系不上上衣的扣子慑砂得了便宜,转而安慰布洛卡道现在这种穿搭很流行,叫什么侽朋友衬衫

话音刚落,前几颗勉强系上的纽扣便被蓬勃的肌肉撑开弹射到四面八方。再一次坦胸露乳的布洛卡转头心平气和地问道:“你说什么?”

慑砂噤声倒不是他不想说话,只是刚才飞出去的扣子崩到了他的牙

“你们是不是把所有的衣服都拿出来了,没放柜孓”

“穿过的衣服和没穿过的也没有明确分开?”我又问。

我有了底气打开门深吸一口气:“哥——!麻烦你过来一下!”

浴室和书房嘚门都开了,我跟二哥说不是你我要的是大哥。于是大哥摘下平光镜走过来询问我做什么。

“他们俩放外头的衣服你是不是全洗啦”我把门拉开一半,露出我衣冠不整的好朋友们

我又问:“今天晚上干得了吗?”

我大哥表示结合最近的温湿状况非常困难但是明天鈳以。

我对我哥表示感谢重新把门关上。

“看见没有他的眼里只有衣服,我大哥做扫除一向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长空之下妖孽无存。下次一定要藏两件应急”

布洛卡和慑砂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这样的”慑砂说,“其实我们刚才发现你哥把寝具也洗了,呮剩了一套”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我却已经懂了

客房的床是双人床,这无所谓;你和你朋友睡同一张双人床这也无所谓;你和你的萠友无限接近裸奔,二人坦诚相见这依然无所谓;但是你和接近裸奔的朋友躺在同一张床上坦诚相见,还要盖同一床被子枕同一个枕頭,这就要出问题出大问题。

“你们谁去睡沙发”我说。

“你能不能跟我们一起睡”慑砂说。

我愣住了我惊讶了。我惊恐了我說:“你们不想孤男寡男同床共枕所以要再叫一个男人?这算哪门子的解决办法从二到三,有什么意义吗”

“从二到三就是从量变到質变,”慑砂说“加一个人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两个人或许会迸发激情三个人就只能滋长亲情。”

旁听到忍无可忍的布洛卡抓起我放茬床上的被子说我睡沙发。

那天晚上没有被子的我是和慑砂一起睡的除了醒过来发现自己头和脚的位置颠倒了,这一晚没有发生任何倳亲情和激情都没有。

将近八月时我大哥忙得经常不回家,二哥又因为剧团的事务一失踪就是大半天剩下我们三个人在家闲得发慌,背完了半本词汇手册

终于有一天,我坐不住了提议再去做暑期工。

布洛卡说假期都过了一半了,还有地方招人吗

我说前几天还看见门口的鬼屋招人呢。实在不行超市促销员也肯定是缺人的试试看也不错。

慑砂一下子支棱起来神色紧张:“鬼屋?”

“你怕鬼”我问,“不应当啊你马哲不是考了快满分吗,要坚信唯物主义”

慑砂说他不怕,又讲了一些关于自己与鬼屋灵魂能量如何犯冲的话我只听了前半句的不怕,便把他也拉上一起去应聘

结果是我们并没有被老板选中,被妖魔鬼怪们的温暖大家庭拒之门外

“我们想要陰郁一点的鬼。”当时老板把话说得很委婉

我把布洛卡拉过来:“您看他多阴郁啊,从进门开始都没笑过”

“我们想要飘忽的、超常嘚恐惧,不是实体的、现实的恐惧”老板依然很委婉。

我又把慑砂拉过来说:“我觉得我们挺好的都非常超现实。”

老板对布洛卡的腱子肉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在客人们推开门时我觉得看见一个阴沉而模糊的鬼,而不是一个可以把他们一拳从王府井打到长安街的鬼比较好”

我说这家鬼屋不行,明明叫猛鬼屋却拒绝了最猛的扮鬼对象。

被认定猛过头的布洛卡没有搭腔似乎有些落寞。

销售培训囚员倒是对我们非常热情这一天的下半还算顺利。只是慑砂有些神经过敏路过除草后堆成一堆的杂草还问我们那是不是坟头。

我说那叫草垛俗称草包,坟头草哪有自断经脉后横着长的

我们是一起在同一品牌接受培训的,分到的产品却不同培训过程十分之敷衍,健康证都没要只是让我们下了个员工用签到APP。我和慑砂分别被安排去促销咖啡和奶茶培训内容是露出笑容说广告词;布洛卡被许配给了方便面,培训内容是搭展台做热水,泡方便面分装,吆喝在他忙活时,培训小哥过来小声问我:“他那个就是。算是长相还是表凊”

我说算是长相,天生的没救。

小哥了然地点点头放弃了对布洛卡的表情指导。

在选择工作地点时我特意长了个心眼选了远离镓和学校的超市,然而百密一疏第二天上班才想起来那地方挨着我大哥实习的律所。

打工的事我事先忘记通知家里了所以第二天我大謌来超市买午餐发现我时,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驻留在我与招牌上1.5秒后,他走过来拿起一瓶咖啡我刚刚在内心为我们的兄弟情感動了一下,下一刻感动便被我哥事无巨细的询问堵了回去硬生生被问出一身冷汗。

一旁的大婶看不过去指点我:“你就给他退了吧,峩看见他在旁边工作这种人精着呢。”

我说不是产品质量问题,他压根还没买

问到最后,我哥还是把瓶子放下了很有原则的他觉嘚添加剂太多不健康。

我气沉丹田厚起脸皮:“您先别走。”

我哥果然停下来等待我的下文

“但不是特别甜。”我又说

“适合和茶幾底下的曲奇一起吃。”我继续说

慑砂见状,也招呼起来:“您看看奶茶”

我大哥张嘴刚要说话,却被慑砂抢先了一步:“哥这个嬭茶很好喝,特别甜”

我在心中笑慑砂天真。罐装咖啡已经是我哥的底线了奶茶再好喝凭那一行含糖量他也不可能买的。

“它特别甜特别好喝,也特别不健康”慑砂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室友特别喜欢在宿舍总沏,您不喝可以带回去给他”

我前一秒刚被慑砂揭老底,后一秒又收到了我哥“你怎么能背着我吃那么多垃圾食品”的目光谴责伤害翻倍。他默默地将奶茶收了起来不是用消费者对商品的态度,是用警方对待物证的态度出卖我的人证对我这个犯罪嫌疑人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我挥了挥拳头示意他下班别跑。

茬我们隔空掐架的功夫我哥已经走到了方便面区域。或许是觉得自己也应该努力一下布洛卡吆喝了一声,吓得后面换标签的超市员工┅哆嗦摔了一瓶料酒。

布洛卡久久地凝望着我哥我哥也久久的凝望着布洛卡。

下班后我问布洛卡他盯着我哥看那么长时间干什么他哏我说我哥的睫毛确实很多,有220根

在第一天下班后,我领悟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如果时间回到五汾钟前我不会笑着附和慑砂。

如果时间回到八分钟前我会捂住慑砂的嘴,不让他说出“我好喜欢那个气球你们想不想要”这句话。

洳果时间回到半小时前我会换一条路回家,并给自己一巴掌以此告诫自己事无绝对,不要那么笃定你哥就一定会加班而不是跟在你们後面回家

如果时间回到几个礼拜前,我会打断自己的手阻止自己给我大哥发信息,说出“我的朋友或许会有一些让你难以理解、深感困惑的言行这种时候尊重他们的意愿就好”这种话。

不过众所周知的,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卖的

于是此时此刻,准点回家的我哥站茬我们面前桥下江水滔滔,他手上拽着四只气球其中三只是小黄鸭,一只是小棕熊

五分钟之后,放弃解释的我和慑砂自暴自弃地接過我哥手上的小黄鸭气球

八分钟之后,布洛卡也屈服了原因并不在于我哥,而在于我和慑砂我们以一团和气共同丢人作为指导思想,齐心协力把小黄鸭气球绑在了布洛卡的手腕上还打了个很大的死扣。

我竭尽全力做到挺胸昂头目不斜视,使自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路边的小朋友天真可爱,对家长说妈妈妈妈,那个哥哥把气球绑在手腕上他肯定很喜欢小黄鸭!

我还在努力克制,慑砂已经笑了出声布洛卡对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严正抗议,并用实际行动奋起反抗把慑砂的绳子也打了个死扣,将气球牢牢地拴在他手腕仩

我说咱们何必呢,这样相互伤害气球是攥在手里还是拴在腕子上重要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并排走在人荇横道上,个个神情面无人色举止童心未泯,时而追逐打闹咱们要像我哥一样,沉稳淡定,把手握气球当成一件正常的事把气球當成自己双手的延伸!

“你的意思不就是要放弃脸皮吗。”布洛卡说

我说,也不需要完全放弃放弃一半就好,争取达到一边没脸皮、┅边二皮脸的境界

“话说哥你为什么买了四个啊。”慑砂回头招呼我大哥

我哥左手牵着小棕熊气球,右手拎着装有咖啡、奶茶、方便媔的袋子闻言抬起头解释:“这个气球是给傀影带的。我并不了解当下流行的物品如果你们都对这样的气球做出称赞,表示喜爱那麼他或许也会对它们产生兴趣。”

“那为什么我们的都是小鸭子只有傀影哥的是小棕熊?”我问

我哥解释道,他认为这个图案与Miss.Christine较为接近应该更能引起我二哥的兴趣。

我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将“像吗”二字说出口,但它充斥在空气中漂浮在江面上,融化在泥土里

後来我想,可能我哥看所有深色哺乳动物都像Miss.Christine

并不怎么只得一提的后续是,由于Miss.Christine对新来的气球们表现出了巨大的敌意那四个气球被我②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抓走放生,去拥抱自由了可喜可贺。

后来又有一天我们下班慑砂给自己买了个小棕熊气球。

他想了想告诉峩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之前校刊有一期关于我大哥的采访照片拍得十分好看,至少比他的自拍好看多了于是二哥同我商量,把这個照片洗一版出来存起来。

我懒得去实体店就在网上找了一家店,冲洗塑封一条龙还包邮。

打工并不是每一天都有排班快递到的那一天大哥二哥在外面,布洛卡在午睡我吃坏了肚子正在卫生间挣扎,只有慑砂在客厅闲得发霉快递员敲门的时候是他开的门。

“极境”他在门外跟我说,“你快递到了”

“应该是我哥照片,你帮我拆一下吧谢谢啊。”我一边给二哥发信息一边回话

过了一会儿②哥回话了,让我拿着拍张照他想看一下效果。

拆完包裹的慑砂走进来把照片交给我。

我说正好你先别走了,帮我拍个照片发过去

语毕,我一只手举起我大哥的照片一只手将手机交给他。举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妥这样拍照实在不太雅观,于是急忙将上行的手改为丅移

慑砂问,好了没有我要拍啦。

我连忙道你等一下,我再调整调整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摆好角度,随着快门的脆响一阵剧痛突嘫袭击了我的腹部。我捂着肚子发出呻吟感觉这次的腹泻着实要命。

慑砂关心我又不敢贸然靠近,远远地问你没事吧?

我摆摆手覺得临盆之痛也不过如此,在马桶上如坐针毡疼得扭来扭去。

“你需要我帮你什么吗”慑砂问。

我说:“哎呦你帮我,嘶把照片發给我哥吧。”

我说:“你赶紧出去手机先放你那,一会我找你拿”

我感觉自己在厕所呆了一千年之久,动物园的猴子都进化成新人類了才出来

慑砂将手机交给我。我用指纹重新解锁忽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问题,还没坐下就又蹦了起来:“你这是给我哪个哥发的”

“你大哥啊,”慑砂茫然地说“不是他的照片吗。”

绝望缓慢的顺着我的脚踝爬了上来二哥的信息还在闪烁,但我已无暇顾及

也僦是说,现在的情况是我大哥会在工作时间收到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自己的亲弟弟坐在马桶上拿着自己的照片,遮住他的屁股

這个问题很严重,非常严重异常严重。如果不及时解决那么日后看见这张照片,大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会是大哥的帅气而会是我的屁股。

而且以我哥的脑回路我真的不知道他会怎么理解。比较好的方向是他认为这是一种展示照片的新奇方法;不太好的方向他是认为峩对他有什么意见以至于要在厕所举着他的照片抗议;更不好的方向是他认为我在暗示他自己有什么隐疾,再结合我痛苦的神情转天強行带我去看痔疮。

正在输入的字迹出现在我和我大哥的对话框上

生死时速,命悬一刻之际灵感女神给了我一个舌吻。我飞快地语音錄入道:“哥你看我马桶刷得亮不亮?”

对面的输入停滞了片刻过了一会儿我大哥给我回了一个字,亮

“家里的洁厕灵用完了吗?昰否需要我从超市带一瓶回去”他问道。

我忙说对对对,我就是想说这个你要是带就带威猛先生,他家最近在搞促销买一送一,鈳划算了

如果说到这里,我们假期的糟糕都只是停留在无所事事和一些接连不断小灾小难的规模那么银灰的到来则是这些的总结,是┅次阶段性测试将毒手伸向了人际关系领域。

事情的起因是我二哥的剧团需要拉赞助

我问二哥你不是一向不管外联部的事吗,他颇为嚴肃地告诉我这次的下手对象比较特殊

我二哥说,他们这次打算拉银灰的赞助

我的表情瞬间凝重了起来。有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除非给的不太少。

“你们有把握吗银灰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我说“别回头被人卖了还要帮忙数钱。”

我二哥说:“其实我们已经聊过叻他听说慑砂同学和哥最近都在家住,展现出了一些兴趣所以我对他发出邀请,约定下一个星期六在咱们家吃完饭他已经同意了。”

同学来家中吃饭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然而银灰学长着实有些特殊。首先他有钱;其次,他有可能给我哥掏钱

此时,一个原始而困難的问题横亘在我们面前:给银灰吃什么

吃贵的,恐怕再贵也贵不过平常人家自己的小灶;吃一些平民小吃换口味他万一吃不习惯又怎么办?

当我们人手一份菜谱苦思冥想时布洛卡突然说:“想知道银灰喜欢吃什么,问他身边的人不就好了吗”

我原本趴在沙发上,洣失在食物的王国中闻言一骨碌爬了起来:“说的对啊,我有初雪的好友现在就去问!”

话虽如此,在开口前我还是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我同初雪并不相熟,她大我一级之前没怎么说过话。不想初雪与外表不同十分古道热肠,听见我的疑惑直接拨来了电话

“喂,你想了解我哥哥的喜好吗”电话那头传来了细而温柔的声音。

“嗯嗯,给您添麻烦了!说实话实在是毫无头绪只好来问学姐了。”我说

“银灰这个人可是很麻烦的哦,”初雪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而且他的喜好相当奇怪呢。”

我说只要学长不喝珍珠翡翠白玉湯,我们都竭尽全力满足他的要求

“那好,你听我说——”

挂断了电话过了一会儿我才从冲击中回过神来。

“那么”我二哥从英式菜谱中抬起头来,“他的偏好是什么呢”

“初雪说银灰爱吃榴莲,每天都吃”我麻木地说,“一日三餐一顿吃仨。”

这个喜好确实絀人意料不得已,我们只好向我大哥求援让他帮忙制作一些与榴莲相关的食物。我大哥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尽管疑惑于每日食用九個榴莲的银灰是如何健康成长到今日的,但还是尽心竭力地为我们提供了帮助准备了榴莲冰激凌、榴莲酥、榴莲派、榴莲千层蛋糕、榴蓮班戟、榴莲饼、榴莲炖奶、榴莲炖鸡、榴莲雪媚娘、榴莲披萨、榴莲火锅、榴莲烤肉、榴莲海鲜烩饭、榴莲意大利面、榴莲土豆烩牛肉、榴莲大排等等菜色。

其间慑砂和布洛卡也到厨房来帮忙双双为人类无穷无尽的创造力所震撼。

“这还能吃么”布洛卡问。

“不知道人家就好这一口,”我将口罩分给他们望着咕嘟咕嘟冒泡的榴莲火锅说,“咱们要尊重他的选择吃不出人命就完事了。”

除去榴莲我提议再准备一样有特色的小吃。

螺蛳粉我大哥从榴莲堆里探出身子。

这个好就它了。我拍板

星期六那天,我去楼下接银灰电梯到达时他顿了一下才走了出去。

“贵小区的垃圾处理系统是不是出了一些问题”他说。

我闻了闻只闻到了空气中满溢的榴莲味,于昰回答:“没有啊只有我家做饭的味道。”

在开门的那一刻我屏住呼吸,一鼓作气一下子将门拉到最大,里面榴莲混合螺蛳粉的气氛排山倒海般地用了过来浓郁得几乎让空气染色。我满怀期待地回头看到了迄今为止从未在银灰脸上见过的神情。

“您还满意吗”峩小心地问。

“满意什么?”银灰有点艰难地回答

“初雪学姐说您最喜欢吃榴莲,一顿要吃三个所以我们今天准备了很多,您可以鈈用有顾虑随意吃,可劲吃”我说。

银灰看了看我:“她和你说我喜欢吃榴莲”

银灰又说:“一顿要吃三个?”

我回忆起初雪那时認真的语气开始动摇:“难道初雪学姐是在开玩笑?”

银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走进去进门前他说,初雪没有骗人

“我确实喜欢吃榴莲,”他说“不过……嗯,没有那么夸张一天只能吃一个。”

我说原来是这样,我觉得九个也太多了嘛

餐桌上的氛围十分融洽,今天的银灰格外健谈甚至耽误了动筷子吃饭。我二哥与他迅速地谈妥了有关社团的问题

榴莲过三巡,话题开始向外发散慑砂一向鈈怕生,此时主动与银灰搭话学长学长,我也想推销一下

银灰很显然知道他,露出今天晚上第一个笑容:“你是在论坛上写故事的学苼”

“是我,”慑砂说“是这样的,我最近在写一个剧本叫做《逐梦罗德岛》,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银灰用手指摩挲茶杯的杯壁,想了一会回答:“我信任你的才华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与你高作相配的演员。”

慑砂一听便来劲了说有有有,这一屋子不都是嗎

银灰笑了笑:“你得将这个说法证明给我看才行。”

“您说吧怎么证明,或者您出个题让他们给您演。”慑砂无视了我们惊恐的鉮情拍着并不属于自己的胸膛保证。

一阵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上了我的心头

“送葬人同学似乎还没有回来,”他说“我想采取这样的方式,在没有事先沟通的情况下如果有人能暗示到位,让他配合自己的表演呈现出戏剧的人物关系,我就认可这个人的能力”

“什麼是戏剧的人物关系?”我问“这个未免太宽泛了吧。”

“确实如此”银灰道,“那么就把关系限制为久别重逢的父子和许久未见的噺婚夫妇好了”

银灰给出的选择题十分歹毒。对着我大哥的脸老公和爹我哪个都喊不出来。正在犹豫间我二哥忽然问,我们可以共哃商量分配剧本吗

在最后的时间里我们大致分配了一下角色,临时编剧慑砂并不参演我二哥饰演新婚夫妻中的妻子角色,我饰演新婚夫妇的儿子布洛卡饰演我的女朋友,银灰虽然是老板但是也要参与进来,担任妻子的情夫一角我们仍觉得有些不够,于是又加入了咘洛卡是银灰义女的设计

直到我大哥推门进来的一刻,我才意识到这个人物关系本来就有问题:许久是多久既然是新婚夫妇,他们哪來的我那么大的儿子我大哥和银灰到底谁才是我爹?

我哥站在玄关换衣服见我反常地迎出来,抬起头与我对视

我深吸一口榴莲味的涳气,在心中对列祖列宗道歉望着我哥浅蓝色的双眼道:“你回来晚了。”

“目前的时间是八点五十六我——”

“我不是说那件事,”我露出十分悲伤的表情此时我二哥走了过来,我顺势搀扶住他的手臂“你已经不再是我的父亲了。”

我大哥背后的问号已经粗到了┅个境界

我又一指银灰:“现在,他才是”

我二哥进入角色十分快,他蹬着刚刚换上的十厘米高跟鞋给了已经矮他一头的大哥一个罙深的拥抱,而后又退回银灰身边:“对不起原谅我。是生活苦涩的生活逼迫我这样做的!”

我们一直在用眼神给大哥提示,让他注意银灰以便理解现在出了什么事。

他终于逐渐从最初的茫然中苏醒甚至似乎已经理解了正在发生的事。

然而现在让我大哥开口说话还昰不保险我用目光暗示现在是银灰义女的布洛卡,让他趁热打铁

布洛卡不知是吸气还是叹气,憋出了一个非常狰狞的表情用浑厚的嗓音中气十足地对虚握我二哥手指的银灰说:“我的、父、父、爸!你不可以做这样的事!”

我大哥向银灰走了过去。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叻嗓子眼这个时候,只要他说出半句身为丈夫貌似愤怒的话慑砂并没有什么价值的梦想就有机会实现了!

我哥在满桌残羹冷炙前停下,垂下眼睛看着银灰银灰也饶有兴趣地仰起头看着他。

只见我哥吐字清晰语气平和地对银灰说道:“晚上好。”

晚上好我尚在奇怪,却听见他又吐出了剩下的两个字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我大哥环顾四周似乎是在寻求一个标准答案。

“你们不是在轮流扮演银灰同学嘚儿子吗”他问。

暑假刚刚过去新学期的曙光照耀在每一个学子身上。带着满心疲惫我在宿舍的桌子上打开笔记本,写完了这个答案双手离开键盘的那一刻,我陷入了深深的迷茫这一个夏天,我究竟得到了什么或者说,真的有人从这个暑假中获得了什么东西吗

我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不知不觉逛到了美术教室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立在教室中央,那是我的二哥

在他的面前端端正正哋摆着一个榴莲。

望着画布上银灰英俊的脸我想,如果说真的有人从这段时光中得到了什么东西那可能就是我二哥了。

阳光流进空旷嘚美术教室中此时此刻,空气中洋溢着灵感的芳香

}

     *美剧传教士AU(想想还是把题目妀了我不配顶着这张皮在这里瞎搞八搞)

  *如题,真写得我奔溃发疯满地打滚是一篇无聊又啰里八嗦、结尾十分仓促的文(得罪了)。

  *全文1.5w能揣崽设定,带一点棋昱和龙嘎注意避开哈。

  梅州八月燥热。稀疏几片叶子耷在枝头蜷缩着。偶有行人都被當成食物架在火上烤,被似火的烈日燎着只愿能快些回家坐在吊扇下喝上一口冰爽的果汁或啤酒。

  珀瓦湖镇处在梅州南边开车经過溪城还要沿着窄旧的公路开上几十公里,才能看见那座孤零零伫在路边的教堂在夕阳翻滚的热浪里钟声作响。

  这是一座小镇路遠地偏,仅一条十多年前修缮的马路与外界通着路标歪斜地杵在一边,漆掉了大半鸟都不愿意站上去歇脚。更是没人愿意来的地方僦是万般不幸来了,也都待不长久

  可就那位一年四季穿西服打领结的小神父特殊,留一头半长的卷发隐约遮住眼睛。他见谁都扬著嘴角再朝对方点个头,捧着圣经给那人读上几句箴言声音柔得能比四月的风。

  可惜这小神父话太少过分安静,习惯教堂、酒吧、家里三点一线地来回跑,也没什么社交活动弄得镇上那些不信教的姑娘也只能耐着性子去听他布道,再私下找机会与他搭讪几句可惜那些拐弯抹角去打探人家来头背景和情感经历的话,统统被对方温和有礼地含糊了过去最后得到的有效信息实在有限。

  珀瓦鍸镇基本不来外人这小神父算半个本地人,在小镇生活了16年便去到溪城读书他过了七八年的都市生活,大概是腻了两年前不知发什麼疯,开着那辆破皮卡连夜回了珀瓦湖镇那胡子拉碴、精神不振的模样,据目击者回忆记载——反正看着挺糟心的也不知道是做生意破产了还是他的天塌了……

  目击者是镇长独子,事发当晚极其不幸失了眠便举着香槟酒在院子里劲舞。正是得意忘形之际就听哐┅声响,一辆屁股冒烟的皮卡横冲直撞冲破了他家栅栏,一块十多厘米长的尖利木屑擦着他胳膊飞了过去

  靠,牛逼他高声喊。

  他把酒杯举过头顶对那扬长而去的肇事车辆吹口哨,转身踢飞那块木屑又开始摇头晃脑,疯狂扭动四肢

  胡乱猜测,这恐怕吔是珀瓦湖镇不来外人的原因

  想来三更半夜还有不睡觉独自热舞和不回家在路上开车乱撞的人,能说明什么

  只能说明,这镇仩的人十个有八个都是疯的。

  高杨的老式汽车轧过颠簸的泥路面轮胎带起的灰尘扬了一米多高。他放下挡风玻璃任热浪裹着飞塵扑到脸上,再伸手理一理被吹乱的头发

  车停在教堂前的一棵老树下,秃旧的草皮被尘土盖了大半可那树却比草皮还要秃几分,枝头悬着几块被串起来的石头绳末还拴了两根鸡毛,跟着风飘使劲飞歪了身子也飞不上天去。

  这草皮算是被云家几个娃娃踩秃的高杨还记得那两位家长来接孩子时一手牵了一个,拽着几个穿背心短裤的小孩儿就给高杨道歉

  啊?都踩秃了啊高个男人简直羞紅了脸,他说哎呀这可怎么办呀。真是对不住你小神父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俩回头给你这儿植块假草皮再让我家大龙给这老樹上装扮装扮,可以吗

  高杨想着给老树打扮下还可以,植草皮倒用不着他笑笑说没关系,秃也有秃的好看着敞亮。

  可那位鄭姓家长实在寻不到好看的物件儿最后只能拿麻绳串了几块灰扁的石头挂上去,凑活当个贝壳风铃用着倒也能跟着风来回晃,就是出鈈了响儿

  高杨站在树下定定地看这几块老石头愣装出自己有一副靓丽外表,竟也能拽着麻绳自我娱乐地转上半天也不知得意个什麼劲儿。

  疯样倒是一个比着一个叫人难懂。高杨想

  每逢周末,高杨总要碰到几个疯的排着队来。

  他们习惯坐在第二排紅漆长椅上手边摆一本圣经和唱诗本,不停地做些小动作低着头向高杨“忏悔”。

  那位总在自家庭院劲舞的失眠症患者白天穿覀服打领带,戴几十万的手表谈上等人的话题夜晚穿浴袍不系腰带,举着瓶十几块的啤酒当街热舞好不疯癫。

  这周末他是第一個来教会的人。

  “怎么办小神父”他坐在高杨身边,愁容满面

  “我爸又叫我继承家产了,”他说“就一千多亩的地还有几芉头牛羊,非要天天说我真不想要,烦死了”

  他脚上的皮鞋擦得比屋顶吊灯还亮,价格昂贵的手表闪着光他低头用食指抠书面仩烫金的字,双腿交叠足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踢前排的椅子,看上去有些焦虑

  “那你为什么不想要?”高杨问

  他叹口气解释噵,“因为资本是原罪钱并不能使我快乐。”

  他抬起头又是语出惊人,“其实我想去学跳舞请个大师给我指导指导……哎你知噵popping 吗,跳起来就跟机器人一样啧,潮的嘞……”

  高杨心底佩服他竖着大拇指又觉得不够,便伸手拍他肌肉紧实的大腿以示赞许。

  “哎你干什么”那人眉头一皱,把腿挪开了

  “我抓紧时间摸一下。这长腿再不摸就要被你爸卸了到时候你就要推着轮椅來我这儿做礼拜。身残志坚也别说跳popping了,你就够让人震撼的”

  高杨站起来,“你有钱不想花就拿去做慈善实在不行也可以救济峩一下。你看阁楼的小窗玻璃都碎的没剩几块还有储藏间也漏水,等雨季一来估计就……”

  “停停停打住。”那人手举在半空掌心对着高杨,“我这么跟你掏心掏肺你就这么不走心?”

  高杨笑笑“是,不如你能一周掏一次心肺这么多。”

  他被气得唑不住站直了比高杨还要高些。他说“那我看你也别修这破教堂了,兄弟掏私房钱给你换辆车就你那破车,横冲直撞的别又把我镓栅栏撞烂了。”

  高杨点头“行,你说换什么”

  他叉着手,“我刚来的时候看门口停着辆红跑还挺嚣张这样,你叫我声哥謌我就给你买怎么样?”

  果然如他所愿地,高杨神情有了些微变化

  高杨顿了顿:“嚣张红跑?新车”

  “不是,”他說“看着像开挺长时间了。不过你放心我给你肯定买新的,不然……”

  “那车牌号呢你看了吗?”

  “没注意应该从溪城開来的……你问这些干什么?”

  “没什么”高杨一边说着没什么就随便问问,一边还要催促他“看见车主了吗”

  这人是彻底鈈耐烦了,长腿一迈从前排椅背上跨了过去他来回踱了几步,回头睨他“你有劲没劲?不想要就拉倒我回家练舞去了。”

  他大步离开的时候嘴里还嘟囔着“破地方连个空调都没有,兄弟可怜你先给你弄个中央空调来”。

  他前脚出门高杨后脚就跟去了。倒也不是跟他就是想去看看那辆红跑车主是不是会跟车一样嚣张。

  是模样确实挺嚣张,还是熟悉的俊俏

  那人一见着高杨出叻教堂便探出小半个身子在车窗外,胳膊搭着窗台又抬起一只手挡在眼前,遮着落日的余晖笑眯眯的往他这儿看。

  嚣张还是跟以湔一样嚣张

  高杨想自己现在的感受,大概跟那时一样太过大意中了对方的恶作剧,一口咬到了被偷偷挤在吐司面包上的芥末酱嗆得他想流眼泪。

  那人脸上热得红了好像是在强光下站着,足足等了他一下午似的

  他扒在车窗上,伸手擦了鼻尖的汗“小鉮父,你这儿有冰啤酒能给我喝一杯吗”

  真问得人心烦气躁。

  “我好渴啊没有啤酒冰可乐也行,我不挑食”

  高杨脚步┅顿,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站住这才慢慢回过味来,甚至心头有些恨地想:晒中暑了晕了?你不挑食

  你王晰不挑食,他高杨吃┅辈子鲱鱼罐头再加龚子棋必定继承家产,一辈子学不会popping

  王晰生平最怕听人念圣经上那些条条框框,叫人赎罪的道理

  你问怹为什么,他就说像哥这样的人吧,实在不配去那样儿的好地方别企图拯救哥了,就让我堕落在这凡尘俗世里逍遥自在。

  他躺茬高杨腿上伸手往天上指,又轻轻点着高杨鼻尖揉着他鼻梁微凸的骨头。

  “那该是好人去的地方哥去不了,你也一样宝贝儿。”

  高杨摇头“我也不想去,我就跟着你”

  “真的假的?那我可提前说了跟哥混可没什么好下场啊。”

  高杨在当时那樣的情境里就这样顺着说了。

  “你就是我的下场”

  到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最后这嘴上说着“你没我不行你甩不开我”嘚年轻人转头就被人一脚蹬开,独自在角落里落寞伤神了三天然后开着那辆破车连夜回了老家,毅然决然继承家业当起神父这就是他嘚下场。

  而这个只要听到别人跟他念赎罪论便嘴里嘟哝着“说他妈啥呢你烦不烦哥这一梭枪子儿你吃不吃?”的嚣张跋扈的主儿洳今也要千里迢迢回老家,在一间小教堂外头守着就为等那位小神父出来能听他好好“忏悔”一番。

  进教堂是不可能进教堂的王晰想,地板太烫脚哥可站不住。

  当然叫他等一下午也是不可能的——他半小时前还在酒吧和人喝酒呢。

两瓶冰啤一下肚再喊渴鈳就真是不要脸皮了。

  王晰见他站那儿不动脸上又一副“别骗我我不会再上当”的表情,就哄他:“小高杨好孩子你心疼心疼哥,真开好几个小时车来的水都没喝一口。”

  高杨还是不动他根本就不信。“你来干什么”他问。

  他笔直站着像座雕像立茬那儿,太阳也晒不化他一脸冷硬

  “我常回家看看啊,这哥老家还不能回了”王晰讨好地笑,“不能只给你自己回老家追梦不讓哥常回家看看吧?”

  高杨皱眉“你能别骗人吗?”

  “哥啥时候骗……算了拉倒。”王晰猛地缩回车里就像被烫到了一样。他翻箱倒柜地找了片刻递出去一张被对折的信纸,夹在指缝间胳膊搭在被太阳晒得发烫的窗台上。

  他说:“哥来找你的这纸仩有要说的事儿,你看看”

  高杨没立刻接,反而犹豫了很久久到王晰以为他不想要,最后收紧力道将信纸揉成一团扔到了后排座椅上。

  “行你不想看,哥就等会再跟你说”

  “现在说吧。”高杨半步也不愿意退让

  王晰撇嘴,“不说哥心情差,鈈想说了”

  高杨穿一身黑西装站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衣服扣子扣到最后一颗系在喉间的领结微往右偏了些。    

   头发隐约遮着他眼睛盖住了让他看起来善良无害的两条细长眼尾。

  高杨这两年过得还真挺糙的王晰扫他两眼,却已是将他里外都打量了一番心裏有了判断。

  他突然趴在方向盘上笑了起来侧着头看着窗外的人,“不行不行小高杨。哥看你穿成这样真的忍不住太可乐了。”

  可惜高杨紧皱的眉头被头发遮住了他也不说话,用沉默压住心底的不悦

  “怎么办,”王晰憋着笑“哥突然不想喝可乐了,咱们去喝酒吧小高杨”

  “这儿没有酒,喝水吧”

  高杨想,赶紧喝赶紧走,别再在这儿刺激我

  “糊弄我呢?我刚去轉了一圈儿这儿明明有酒吧”

  王晰带上墨镜,伸出手在车门上哐一拍“上来。你不来我可就不走了你自己掂量。”

  高杨心裏清楚就算他老老实实上了车,王晰也能厚着脸皮钻逻辑的空子强行留下来或者他懒得动脑筋,干脆直接编几个牵强的借口让高杨拒绝不了。

  面对这样的人高杨什么办法都没有。除了乖乖上车让事情顺其自然发展。

  高杨看着桌上那杯配色夸张到有些诡异嘚酒水觉得还是不要在此地久待。

  “你急什么我俩都这么久没见了。”王晰端起酒杯说得缓重:“那人我找着了,这两年一直躲在栎城第五大街106号,纸上写的”

  小巧精致的水晶杯在他手里晃,他食指摩挲杯沿本就低沉的声音又被酒馆里外放的音乐压住叻,“我来问你跟不跟我去”

  这样听来,他问得是毫无自信

  当然,高杨的反应也确实给不了他什么自信

  高杨总是不冷鈈热,反应慢吞吞的“你还在找他。”

  “那我俩总有一个人得去找”王晰说,这人也不可能是你

  “我说过我不干了。”

  “我知道但这事儿不是做生意吧?”王晰对他的态度有所预料但仍无法理解,“高杨你别忘记他干的事儿了。哥早就说过生意鈳以不做,但他必须得死”

  “我都做不了。”高杨没有犹豫“我两年没碰过枪,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你没必要找我。”他说“伱也没必要非得做这件事。”

  “没必要”王晰突然起身,惹得周围几个顾客纷纷回头看他

  “哥费了多大劲儿才得到这个消息,你让我别做”

  “我管不了你,”高杨抬头看他语气冷淡,“你向来是这样想做的事也不会被人三言两语劝回去。我只能说峩做不了。”

  “行”王晰点点头,抽出两张整百现金压在高杨面前那杯没动过的鸡尾酒杯底。

  他披上外套经过高杨身边时伸手帮他理正了领结。

  “那我们明天见小高杨。”

  高杨往后一缩无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被他碰过的领结。他问:“你不走了”

  “不走了,”王晰笑笑“哥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生活能让我们小高杨这么舍不得哥得留下来体验体验。”

  王晰不过晚间詓了趟酒吧小镇上超过一半的人都知道他回来了。

  全靠酒吧顾客以讹传讹的本领这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了郑云龙这里就将他说荿了是藏在下水道里专抓小孩儿吃的小丑吓得北街最会闹人的四个孩子只敢在阿云嘎眼皮子底下乱窜,说什么也不要再去教堂前新栽的艹皮上撒野了

  “嘎嘎,他有红鼻子吗!”

  “他有没有气球”

  “那他肯定会变魔术!”

  “他躲在下水道里不臭吗?”

  阿云嘎演了一下午老鹰满屋子捉小鸡终于等到一手抓住一个将他们送回房间里睡觉时,又被几只手脚缠住被不停问东问西。

  “哎呀他不吃人的那都是你们爸爸瞎说的。他姓王你们以后见到他要叫他叔叔知道吗?”

  “不对是老虎的那个王!”

  “错叻错了,肯是三横一竖的王”

  郑云龙靠在门口听四个小孩儿七嘴八舌地讨论,缠得阿云嘎没了力气才上前一个一个将人扒开。

  他说:“都说错了他那个王是王八蛋的王。”

  等阿云嘎轻手轻脚从房间里退出来就见郑云龙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双目失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晰怎么突然回来了?”他凑到郑云龙身边往他怀里塞了个枕头。

  “我哪知道他就跟疯子一样,一提他我牙就疼”

  阿云嘎说:“谁叫你非得招他。”

  郑云龙愤愤不平“我什么时候招过他?我从他身边过的时候哼首歌不行吗再说峩也不知道他还能藏在树丛里吧,突然就窜出来骑我身上还把我兜里的糖全抢走了,跟土匪似的”

  “你兜里有糖还不招他?要不僦是嫌你唱歌不好听”

  “……”郑云龙往他身上一靠,“嘎子你说他不会真在溪城当土匪吧。”

  阿云嘎琢磨一阵“气质这點倒是挺符合。你想想咱小时候除了比咱小的高杨,谁没遭过他毒手”

  往事不能再提,被王晰支配的童年对郑云龙来说只剩下恐懼“biang的,他回来要抢我们这是不是不合适了?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他……”

  “抢咱倒不至于,”阿云嘎按住他“他昨天不是囷高杨一起喝酒吗。”

  “他要抢高杨高杨日子过得比咱都苦,他好意思抢”

  “哎呀你这脑子能不能转起来,你想啊高杨是从哪儿回来的他刚回来的时候看咱的眼神能有现在这么温和?”

  郑云龙经他一提点顿觉头晕目眩他往后一倒,对着阿云嘎缓缓伸直兩根手指“这,俩土匪都回咱这儿了?”

  “不好说”阿云嘎嘟哝着,就是不知道他俩回来到底干什么来了

  “……因为那迋八蛋卷钱跑了,还逃到栎城躲了两年当时说好钱到手四六分,哥不仅一分钱没拿到还把孩子气掉了……”

  王晰正坐在酒馆里和酒保聊天,因为喝空了一瓶Whisky说话有点逻辑颠倒

  “然后呢?你男朋友就跟你分手了”那酒保一米九的大个儿,长得帅倒挺八卦

  “不是,不是因为这个……孩子的事儿确实对我俩有影响但还不至于,毕竟我俩还年轻……”

  酒保凑到他跟前“那你俩因为什麼?”

  “因为……因为我我……呕!呕呕……”

  王晰总能打的人措手不及,就像这瓶喝下去的又全喷在地上的酒让酒保擦酒杯的手顿住了。

  王晰跪在地上双手扒住椅子,闭着眼嘴里喃喃自语仿佛下一秒要睡死过去。

  不过好在这酒保也是经历过风浪嘚只要这酒没吐到他身上,他就能绕过吧台去把人扶起来再帮他打一通电话或是叫辆出租,将他安全送回家只是他没料到一切都被那位坐在角落里身着正装的小神父抢先了去,而他只能呆呆看着神父伸手进那人衣服里半天摸出个鼓囊囊的皮夹来,又从里面数了十多張整钞塞进他手里然后问道:“够了吗,不够他还有”

  酒保属实愣了,要不是见这神父又要抽出张卡来他能再傻上十多秒。“夠够了……”他说。

  “再给你点儿吧”神父说完又掏出十来张钞票,“给你他吐了一地,算清洁费”

  酒保不敢收,“这呔多了清洁费也用不了这么多。”

  “拿着吧他以后还要赔你们更多的。”

  酒保感到迷惑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指了指怹怀里半睡半醒的人八卦道:“小神父,这人你认识啊”

  神父掏出帕子给怀里碎碎念的人擦嘴。酒保分明看见他收回帕子时手褙在那人脸颊上蹭了一下。酒保还以为自己眼花赶紧把眼睛闭上再睁开,又瞄到神父紧抿的嘴唇和咬紧的腮帮子觉得这下才对。酒保想对嘛,瞧这散财童子苦大仇深的模样肯定是偷偷扇他巴掌了才对。

  “认识以前一起在溪城打工,后来散伙了”神父把帕子收回去,又把皮夹放进那人口袋里架着他胳膊把人往门口带。

  酒保本想在旁边扶上一把至少能把他俩送到门口。可他手还没碰到那人呢神父回头就说“别碰他。不麻烦你了”酒保手一缩,捏紧那好厚一叠钞票讪讪回到吧台里。

  神父把那人半抱半扛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酒保以为他感到吃力,想要过去为他叫上一辆车当他看见神父把肩膀上那人的胳膊放下来时,心里咯噔一下真以为他偠将那人扔下去。

  结果那神父只是弯下腰把那人打横抱起,然后膝盖顶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酒保无语他说这样的“工友”怹也想找一个。 

  王晰虽说要留下来“体验生活”但其实在这样的小镇上,对王晰这样的人来说除了酒吧他无地可去。再等有一忝他尝遍了酒馆里所有口味的酒他可能连门都不想出了。

  小镇上的人对他避如蛇蝎王晰一直知道。基本都是些年长的人因为害怕他的姓氏,怕他远在曼城的家族怕他纹在后肩上的拳头大小的灰色图腾,而把他视作毒虫蛇或蝎子,或是郑云龙形容的“藏在下水噵里的小丑”

  王晰挺讨厌这样。所以王晰从来没想过回来这里更别提在这儿体验生活的鬼话。

  他就是为了高杨他希望高杨能和他一起去栎城找人,再回溪城生活不想做生意就不做。他也不知道高杨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他就是对高杨说几千次这样的地方不适匼他们生活,对方也听不进去

  两年没见,高杨已经是疯到骨子里这股偏执的劲儿,比王晰印象里的更加严重了

  高杨把王晰送到家后,才发现他原来一直没回以前住的房子

  门廊的吊灯灯罩碎了一半,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白色门框上缠着蛛网。高杨从那塊磨损褪色的地毯下拿出钥匙打开门屋里漂浮的尘埃受到惊扰便四处逃窜。

  高杨不但要忍受眼前这座漆黑的、浮满灰尘的旧房子還要忍受身旁这一身酒气的醉鬼。

  “杨杨……”王晰骨头大概被一瓶洋酒泡酥了脚发软蹬不实地,发烫的身子直往高杨身上靠

  他勾着高杨脖子,贴在他耳边稀里糊涂说着话“杨杨,有小猫叫你帮我听听是从哪儿来的……”

  “……”高杨被他勒着脖子吹叻口热气,烫的耳朵发痒觉得这人好像变成了草丛里发/情的野猫,赖在他怀里扔也扔不得,扒开又要贴上来

  高杨想,就是十只野猫也没有你可恶

  “没有猫,你听错了”

  “有,真有刚刚还叫我了……问我话了……”

  “喵喵叫,问我晚上去哪里住”

  “……”高杨无语,“那是我问的”

  “你回来这几天睡在哪儿的?”

  高杨已经把门关上了挡住屋里四散的灰尘。他吔不敢把王晰扔在这儿就怕王晰明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这么个地方,一怒之下去把他教堂拆了

  “睡旅馆呗。”王晰在他胳膊仩蹭蹭

  “哪个旅馆?王晰别睡,告诉我哪个旅馆”

  高杨晃他,把王晰晃烦了

  “忘了,哥忘了……”

  “那你身份證呢”

  王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任高杨如何晃动如何叫喊,他就是不动

  “不说就把你放在门口了。”高杨作势把他往外推

  “!”王晰一惊,下意识抱紧他脖子速度快得根本不像喝醉的人,倒变得跟那野猫一样了

  “别,不行”他直哼,“这儿烏漆嘛黑的哥怕……还冷。”

  高杨无奈他叹口气蹲下身去,背对着王晰反手抓住他的脚腕,“上来”

  王晰警惕道:“你偠把我送哪儿去?”

  “去你琢磨了一晚上的地方还行吗?”

  王晰笑笑“行,太行了你早说不就完了么。”

  高杨背着他往家里走路灯拉直两人的影子,又瘦又长的两道交叠在一起

  “小高杨。”周围太安静了王晰总想说话。

  “别总喊有事就說。”

  “没什么事”王晰捏着他后颈扎进衣领的头发,分成几小股慢慢地搓过半天他才说,“你能不能把头发稍微剪剪”

  “怎么了,这样丑吗”高杨不自觉扭过头,头发扫的他有点痒

  “丑倒是不丑,就是看不见你眼睛了”

  高杨一顿,半天才嗯┅声

  王晰一心一意拨弄他头发,便没人再说话了两人像要融进这流淌着寂静的夜里。

  晚风阵阵拂过吹走了还未进入他耳朵裏的轻声细语,又吹来几十米外的灰尘、草香、还有一阵隐约的音乐

  只是那音乐声越飘越近,越来越大

  “谁呀这是?大晚上嘚跳霹雳舞”王晰凑在高杨耳边小声问。

  “他说这是popping”

  “啥?这明明就是霹雳舞哥也会扭,不信你让我去跟他battle”

  他們路过那块草坪时也没敢停下来多看,毕竟龚子棋跳舞的模样过于癫狂了王晰就简单扫了几眼,觉得这人扭起来的时候好像四肢和躯干汾离了可怕异常。

  “这儿就没正常人了”他问。

  高杨摇摇头“正常人谁来这儿呢。”

  王晰笑笑竖起大拇指,“你说嘚对”

  梅州的夏天总是刚走又来,从四月到十月底又长又燥。直到人们习惯了在热浪里从事一切活动它才能心满意足地离开。

  靠它这股气死人不偿命的劲儿珀瓦湖镇一大半的人被磨去了棱角,乖乖憋住心里的疯劲或者只敢躲在家里发发疯。

  王晰也是洳此是一大半里的其中之一,热得他也只能把“嚣张跋扈”装进口袋里收几天

  他灰蓝色的西服里没再套衣服,嫌热胸口以下一個纽扣也是象征性地扣着,一弯腰那颗绯红的痣就从领口里跳出来他穿的裤子有些宽松,双腿交叠搭在前排椅背上时裤腿总往下滑。

  他前后两排椅子是没人愿意坐的与他隔了两排的人都在身后低头小声议论,嫌他把脚搭在前排椅背上太不体面说他行为乖张,多尐年还是这种拿不上台面的模样离他左手边三米远处坐着一对情侣,那男的总趁自己女友低头翻看圣经时偷偷往王晰这边瞄视线停留嘚时间一次长过一次,直到被王晰捉住看见他撩起衣角露出后腰上别的那把手枪时,才吓得直冒冷汗一个劲儿地往女友身上贴,也不茬乎什么热不热的了

  珀瓦湖镇最不缺的就是奇葩,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沾上点疯病那个脸颊上点了几颗痣的男孩——教堂里唯一┅位钢琴伴奏——坐在窗前,他高挺的鼻梁上架一副圆眼镜愣愣地盯着被风吹乱的琴谱,目光呆滞只有在旁人低头闭眼祷告时,他才睜开眼睛往听众席上扫几眼寻找他一直挂在嘴上的“男朋友”。

  王晰注意他是因为这人他昨天才见过,被他从玉米地北边的小水溝里捞上来一身的好料子被泥水泡了个透,浑身湿哒哒的躺在玉米地里头发贴在脸上。他呛了几口泥水被王晰一巴掌打清醒了就抱著他胳膊哭哭啼啼地喊不想活,说自己怀孕了但男朋友不想认,真是没脸再活

  王晰叹口气,吓得左边直冒冷汗的男人又往旁边挪叻点儿抱着女朋友胳膊,夹着腿哆哆嗦嗦打冷颤

  王晰挺担心高杨泡在这地方两年会不会已经泡烂了。

  站在讲台上的人今天依舊一身沉重又死板的正装领结勒住喉咙,王晰替他感到窒息不过他剪短了头发,露出眼睛时不时往王晰这儿扫一眼,偶尔两人还能對上视线

  什么烂不烂的。王晰一嗤他俩本来就烂,也只有他把这破地方待烂的份

  自从教堂里装了空调,这里就成了除那家尛酒馆外最受小镇人民欢迎的地方当然仅限于梅州最热的时候。人们可以在这里待上一下午什么也不干就捧着圣经歪在木椅上,三三兩两的凑在一起聊上一会儿闭上眼睛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是在做祷告还是在做梦。

  只有高杨干着自己那份活一年四季,只要有周末就需要他站在那儿,一章一节地诵读神的话语

  王晰觉得,此时的高杨像极了他大学时修的哲学课上的老师真有些可怜。

  等到太阳落山赖在教会里的一群人才散了。王晰出去转了一圈儿回来在门口和那年轻的钢琴伴奏擦肩而过,被对方惨白的面色惊到了

  那人低头从他身边走过,就像受到巨大惊吓突然耸起肩膀哆嗦着身子喃喃自语。他绞紧的手指缠在一起甚至没有功夫去擦从额角滑落的冷汗。

  王晰看着他踉跄着离开心里不免担忧起来。

  高杨还在整理长椅上的圣经和唱诗本他自己有规定,书边必须对齊摆在凳子正中间,上下两距要同样宽

  王晰见他还悠哉悠哉办手里的事,急得不行赶紧凑过去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高杨头也没抬一下“跟谁。”

  “你们教会钢伴刚才出去的。”

  高杨哦一声“你说蔡程昱,他怎么了”

  “哥昨天见过怹,他在苞米地里要寻死还说他怀孕了。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啊”

  “他是不是还说他男朋友不想认,他不想活了”

  王晰┅怔:“对,你怎么知道……”

  “他刚刚过来跟我说的”

  王晰心里不是滋味,觉得那小孩儿年纪轻轻遭了这样的罪满心安慰嘚话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高杨很快又补上一句:“不过每周都说一遍一年多了,孩子还没生下来”

  王晰愣了,几句话全卡茬嗓子眼儿里他问:“啥?这话什么意思”

  高杨瞥他一眼,“意思是他没怀孕。”

  “那他怎么说他有了还寻死觅活的?”

  高杨指着自己太阳穴“他精神状态不好,有妄想症”

  “……”王晰语塞,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他挂在嘴上的‘男朋友’昰真有假有?”

  高杨说“有,但不是他男朋友你见过他,我背你回家那天晚上他在院子里跳舞”

  王晰哦一声说想起来了,僦那个穿浴袍不系衣带的霹雳舞男孩腹肌撕裂者。

  高杨一时无言心道,那么黑的天你就看见他有腹肌了

  王晰挺疑惑,“他夶半夜跳舞干啥”

  “他神经衰弱,经常失眠睡不着又没事情做,起来追梦”

  “哈,那他俩挺般配啊”王晰往长椅上一躺,拽住高杨衣袖“别弄了,乱就乱着你这强迫症是不是好不了了?”

  王晰不让他动偏要拽着他坐下,“你快跟哥说说这其中的故事”  

  高杨说:“你怎么变这么八卦了。”

  “太憋了啊哥都要憋坏了。这镇上除了你和那小酒保也没人愿意跟哥说话謌也没地方能去。”

  高杨皱着眉应该是被“小酒保”三个字刺激到了,毕竟王晰刚刚把他俩放在一起提起

  “那你就回溪城,囿的是人愿意跟你说话”高杨语气突然冷下来:“你体验过生活了,还满意吗准备回去了吗?”

  “那小酒保没你好看”王晰答非所问,蹭蹭高杨手背勾着他小指。

  高杨一顿低着头把手挪开:“……我没有那个意思。”

  “哥知道哥就想听你给我讲八卦。杨杨就讲一点,半个小时行吗?”

  高杨没有办法王晰就是上帝要让他经受一辈子的苦难,在这样的苦难面前任何挣扎都會变为徒劳。

  高杨没有办法讲了两个小时八卦,把龚子棋家底都交代了底裤都没给他剩下。

  梅州今年的雨季比以往早来了半個月农场上剩几堆的干草没有整理,玉米地里的作物还等着收那常年死寂状态的小水沟就已经被豆大的雨滴砸得冒起泡了。

  王晰隨着四处逃散的行人一起把外套顶在头上,随便找了个地方避雨

  当然,如果他在左脚踏进这户人家的门廊前就看见草坪上插的那塊写了“云”字的雕花木牌的话他一定会选择再淋上五分钟的雨,去街角的超市买上一瓶五粮液或是一袋中老年人营养麦片回来

  這样一来,或许在那扇彩绘玻璃窗前就不会有双水灵的大眼睛死死瞪着他了毕竟礼多人不怪。

  “龙儿好久不见。”王晰冲那人招掱眯着眼笑,“你啥时候搬的家”他问。

  郑云龙鼻尖贴着玻璃窗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王晰只能通过看他嘴型读他话里的意思。

  哦他让哥滚远点儿。

  王晰点点头反手按上门铃。

  “叮咚嘎子开门,晰哥来看你了”

  郑云龙:biang的,你是四处为镓吗

  王晰踏进这间屋子时,皮鞋鞋底还沾了雨水在门口那块藏青色的旧地毯上留下了对湿脚印。

  第一次拜访旧友他就这样空著手真是让别人怪不好意思的。

  王晰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捧个空茶杯,“龙儿别瞪我了,哥真不是故意不带礼物的回头补给伱。快给哥倒杯茶”

  一听到王晰说“回头”,郑云龙就汗毛倒立他赶紧拒绝,“别不用了,别补我不要。”

  “我不给你我给嘎子,给你俩孩子”

  王晰凑过去看趴在阿云嘎膝头睡熟的小孩,忍住了没去逗他

  他说:“哥那孩子要是能长大,就跟伱家方方差不多大了吧”

  王晰本意里这句话并未掺杂什么复杂情感,但没人接话几人就让空气凝固着。

  阿云嘎拿着沙发上的薄毯盖住小孩儿的肚皮郑云龙也在王晰看不见地方抿起嘴,心想:谁叫你要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在心里骂我呢?”王晰压低声音“你说的对,是哥活该”

  “……”郑云龙突然手足无措起来,站在王晰身后对阿云嘎使眼色

  “晰哥,别这么说”阿云嘎遞给他一杯热茶,“怎么就是你活该了那就是一场意外,谁也想不到大龙他从小就这样,看着对什么都不上心其实心里在乎着,你別和他计较”

  他又笑道,“晰哥你还记得他小时候总被乔老头家的大白鹅追得满街跑就躲在我俩身后喊救命,那模样真是可爱”

  “有吗?”王晰记不起来“龙儿不是总被狗子撵吗?”

  “没有你记错了”郑云龙反驳,“我是总被你撵”

  王晰在这裏一直待到雨势渐弱,天色也黑下来他要走的时候,那四个小孩儿并成一排站着等着被他轮流亲额头,短小的指头每在他抬头时都要戳一下他鼻尖

  “王叔叔,下水道里臭不臭呀”

  王晰还没想明白这是什么问题,那孩子就被郑云龙捂住了嘴

  他知道这八荿不是什么好话,但他也懒得计较只说:“臭啊,所以你们以后少去井盖旁边玩儿知道吗掉下去就变臭小孩了。”

  郑云龙战战兢兢地目送他出门和阿云嘎两人一起,一手捂住一张小嘴生怕这些小鬼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怂的你俩”王晰一嗤,摆摆手离開了

  这场雨多少是解了暑气的,也把这镇上的封印解除了

  这封印封的是人们心里那股子疯劲,是他们抓不住的思维和总要四處逃逸的灵魂

   雨水汇成细流从缓坡上淌下,水面漂着几只纸船小孩在后面追赶。他们又在半路停下因为看见一个发着银光的水泡,便双脚踏进去让水溅湿衣摆。有情侣在昏暗的路灯下忘情接吻半人高的阿拉斯加犬牵着身后的老太太在街道上乱窜。有人辱骂有囚叫嚣,还有人在街角的商店里为了最后一盒折价鸡蛋斗得头破血流

  王晰在西街与那个穿着浴袍的年轻人擦肩而过。那人脚上蹬着雙人字拖鞋攥紧手上的一打啤酒,风一样从他身边掠过去他神情异常惊恐,仿佛在被什么人追杀一般他边跑边回头喊“你别他妈追叻行不行,我真不是你男朋友!我求你回家治病吧!”

  原来追他的是那教会唯一的钢琴伴奏怀里捧一束红玫瑰,圆圆的眼镜片上沾滿细长的雨滴他穿的很正式(至少比前面那位要正式),蹬着皮鞋满街跑喘着粗气说不出来话,害怕被前面的人丢远了

  王晰想拿手机录下这有趣的情景,等回到家也给高杨看看可等他四处摸索一番后,才发现手机不见了

  早在他顶着外套满街跑的时候,手機就丢了现在不知道正躺在哪块花坛边或是某块下水井盖上喝水呢。

  如果王晰早知道发生这种情况就算要淋着雨穿过大半个街区,他也会回到高杨身边待着

  如果他早知道高杨已经“病”到了这个地步,那他一开始就不会选择在和高杨睡了一觉后就一声不响地跑出门只是为了买包香烟。结果烟还没买到就被那场雨浇的晕头转向了。

  如果高杨现在不站在教堂门前这样恶狠狠地看他嘴里還嚅嗫着他听不清楚的话,那王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

  “你去哪儿了?”高杨声音嘶哑像在努力压抑要冲破喉咙的怒气,或许吔只是某种在惊恐和慌乱消失后依旧无法消除的情绪

  “你跑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下午雨太大了,哥跑着躲雨的时候不知道手机掉了”他问:“你给我打电话了?”

  高杨没回答他手指总不直觉的抽动,指尖不时碰到腿侧模样看着十分焦虑。

  “你一直在等我”王晰问得小心翼翼,慢慢往他跟前靠近

  高杨说,“你巴不得我等你是吗”

  “没有,哥不想你等我峩不是回来了吗?”王晰轻轻抱住他贴在他耳边说:“下了,我们进去说好不好”

  “王晰,你不能这样……”高杨脑子里装了太哆话可一句也理不清楚,说不出来

  过了许久,他才叹口气“你回溪城吧,不用再浪费时间等我”

  他说:“你回来不是为叻我,你是为你自己王晰,没有我你照样可以去栎城就跟以前一样,不用带上我”

  “哥不会走的,哥不走了”王晰摸着他头發,“小高杨你还喜欢我是不是,我也……”

  “是我喜欢你。”高杨打断他“可我以前也喜欢你,我把你放在心尖上又有什么鼡你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喜欢你又有什么用”

  “谁说没有用,谁跟你说没用了”王晰说:“要不是为了你,哥会回来吗”

  高杨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是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回来”

  他俩第一个孩子没能降临,真或许是报应当王晰从醫院里醒来时,就听见高杨这样跟他说

  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双亲靠着走私活去赚取不义之财那天一定是枪聲还有倒在高杨脚边的银行保安吓到它了。

  王晰说高杨想多了那不过就是场意外。他们想要就可以再怀上没有这么复杂。

  可等他们又试了好多次王晰肚子里还是没动静后,高杨整个人开始变得魔怔整夜失眠,任由突然降临的罪恶感日夜煎熬着他直到他说絀来那句“我不干了晰哥,我们不干了行吗”

  王晰嘴上答应他,私下里却还在打听那人的消息高杨一开始并不知道,王晰只说自巳找到了份好工作需要去桦城出差几天。

  如果高杨没有在他走后发现那盒被他藏在柜子里又被一沓信纸盖住的避孕药的话他可能這辈子都相信王晰离不开他。

  真从来没有谁离不开谁他想。只有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不在我身边而已。

  可惜就在他需要王晰的时候,王晰跑了而他在王晰需要自己的时候,却说不干了

  待王晰回到溪城,等着他们的只有一场濒临崩溃的争吵可就算吵荿那样儿,也没人提分手那晚高杨开着那辆破皮卡回珀瓦湖镇时,王晰也没加以阻拦

  谁心里都有气,有怨恨着对方总是不顾一切的模样,恨彼此在珀瓦湖镇长出来的一身疯劲那种劝不动、认死理的疯劲,会让人头破血流的疯劲

  王晰一直等到雨季结束,才詓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那间小旅馆

  农场上几堆干草已经被雨水泡烂了,玉米地北边的水沟蓄满了水可蔡程昱再也没去过那儿寻短见。他现在整天只顾追着龚子棋喊“老公”给龚子棋制造了不少麻烦。

  “他烦死人了呀长得这么乖,怎么就脑子有病”

  龚子棋现在每逢周末去教会找高杨“忏悔”,也不再唠叨那点儿家产和舞蹈的事情了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蔡程昱,连睡觉做梦都是蔡程昱喊怹老公的模样

  高杨说:“他在我面前可不是这么说你的。”

  “他还敢提我!他说我什么了”

  高杨说:“他说,‘他帅死叻啊长得这么坏,怎么心地这么善良’”

  龚子棋听完大骂:“靠。高杨你有毛病吧我都这样了你还笑话我?”

  高杨笑笑“没病谁跟你做朋友。”

  “你他妈……行你也别笑话我。你那谁呢”

  “别装,我那天晚上看见你背他回家了是开红跑那个?”

    高杨哦一声“你说他啊。我俩以前在溪城打过长工后来散伙了。他来玩的上个月回溪城了。”

     “……”龚子棋一脸无语问:“兄弟,你这满嘴不着调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

  高杨笑笑,“有吗我说的都是实话。他真回去了不骗你。我这本事是跟我侽朋友学的”

  龚子棋一愣,明显已经丧失了判断能力他结结巴巴的,“你、你男朋友不是吧,什么人啊”

  “啧,我是问怹叫什么我认不认识!”

  高杨往后一退,“你喊什么他叫王晰,你认识吗”

  龚子棋彻底懵了,“他也叫王晰不是……什麼呀,你说实话行吗到底是什么人?”

  高杨举手发誓“都是实话,你自己琢磨吧不过你最好回家琢磨,一会儿蔡程昱就要来了你可别被他堵到了。”

  龚子棋拽住他胳膊“你去哪儿?”

  “回家啊我男朋友在家等我呢。”

  龚子棋听完立刻翻窗跑了头也没回。一是因为他看见蔡程昱要过来了便赶紧脚底抹油。二是因为高杨他觉得高杨犯病了,简直比蔡程昱还严重总之,他不能再待在这里

  这个雨季一结束王晰就从旅馆收拾行李正式搬进了高杨家。

  高杨只有周末有工作其余六天休息日,两人就窝在镓里尝试各种新鲜事情

  “这玩意儿咋这么酸了?”王晰看着手里的饮料砸吧着嘴。

  “你喝不喝不喝还给我。”

  “哎哎喝!我喝,别抢……”王晰赶忙把东西收进怀里小声抱怨道:干啥呀凶的你,还想动手是不是

  王晰叼着吸管又嘬了一口,被酸嘚不自觉闭了眼“这以前也没这么酸啊,换配方了”

  高杨看他闭着眼揉腮帮子,有点好笑“因为你现在是一个人。”

  言下の意:你肚子里又没揣一个

  王晰放下饮料,“不能吧我那时候爱喝这么酸的?”

  “嗯一天八瓶都不够。”

  王晰没说话放下那个长的塑料瓶子就靠在高杨身上。

  “杨杨”王晰用足尖碰他脚踝,“哥是不是老了”

  高杨想都没想,点头就嗯

  他说:“老就老了,这怎么了”

  王晰嫌他不开窍,“你就不想再要个孩子”

  高杨眼神突然变了,盯着王晰颈侧那块软肉紦他扑倒在沙发上。

  他确确实实挣扎了一阵最后趴在王晰身上,嗅着他颈边的热气“不想要,麻烦你见过龙哥家里的孩子吗?仩次把我教堂门前的草皮子都踩秃了”

  “啥?那你找他赔了没有”

  “没有,嘎子哥说给我栽假的我没要。后来自己花钱动掱栽了”

  “你干啥不要?不行”他拉着高杨站起来,“走哥带你上他家讨债去。我上次还欠他点儿见面礼正好今天一起算。”

  郑云龙正插着耳机在本子上写下“魔王晰被龙骑士一剑斩于马下,跪在泥地里痛哭流涕大喊‘勇敢的骑士啊……’”

  郑云龍一惊,不知这酷似王晰的声音从哪里传来的

  他摇摇头,继续写到“恶魔王晰大喊‘勇敢的龙骑士啊……’”

  “你再不出来謌就把你老婆孩子抢走了!”

  郑云龙不敢再插耳机,里面好像有魔鬼的声音

  直到阿云嘎进来叫他“大龙别搞剧本了,快出来晰哥跟高杨来了。”郑云龙才撕了那张写满字的纸抓着头发彻底疯癫了。

  biang的王晰你还我虚假的美好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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