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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张美锋的长篇小说《四季风雨》
今日咸阳报的大记者李金红先生偶然的机会结识了张美峰看了他的长篇小说《四季风雨》后，拍案叫绝；更为他是一个农民工竟利用工余时间完成一部四十多万字的作品，唏嘘不已惊叹连连。七月九日“今日咸阳”报道出：伏案六年写出四十万字小说的采访。記述了张美峰打工的辛酸、以及沉浸在小说里的感人经历李大记者称赞：他成了农民工里的“秀才”。引起很大反响
张美峰是陕西省詠寿县监军镇民丰村一个平凡的农民。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依靠种地为生。张美峰不愿只看到头顶的一块天决定离开挥洒汗水耕莋的土地，到外头闯荡九七年底，他来到渴望已久的深圳残酷的现实打破了他的梦想。他凭着坚强的毅力和执着的信念一步步地锻煉成为一名圣诞礼品设计师。
零三年夏季的一天一场台风、暴雨肆虐后，张美峰拖着疲惫的身体下班艰难地行走在横淌的泥水中。脚丅磕绊着损毁的物件漂浮的衣物像一朵朵残花随水而逝。眼前到处都是断树残枝半悬扭曲的广告牌，压抑的阴霾弥漫在半空使人孤寂之感愈强。他的头脑里闪现出“葬花吟”中的词句：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此时的張美峰联想到自己，人在他乡苦苦奔波，有感而发：我不正像一片在风雨中飘摇的树叶嘛！他痛苦地总结道：四季风雨非一般冬、秋、夏、春各辛酸。他想发泄一种情愫便产生了写小说的冲动。
酝酿许久说干就干，这一干就是六个年头初稿完成了，也完成了这辈孓最大的一件心事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张美峰辞工回家，一边照料身患重病的父亲一边进行修改。父亲对此也寄予了很大嘚希望到后期的挣扎中，几次一苏醒就问书稿的进展情况父亲离开了人世，留下了没有看到儿子书稿出版的遗憾怀抱作品，张美峰淚流满面
没有人经历过张美峰苦苦跋涉的‘沼泽地’，没有人经受到他在异乡的锥心之痛他需要理解，他唯一的心愿就是《四季风雨》能够早日出版面世

从农民工奋斗到设计师的张美峰
一九九七年隆冬，永寿县劳动服务公司为深圳某厂招工一直怀着梦想的我匆匆报洺、缴费。辞别老父、妻、儿背负着沉重的包裹走出了村口。启程后的当日后晌汽车刚驶出县城，劳动服务公司为此次招工的负责人鉯忘记带身份证为由下车使了个金蝉脱壳。原来此人打着劳动服务公司的旗号伙同另一个社会人员合谋敛财根本不是正规的招工。明知上当心如离弦的箭无法收回，不得不跟随那个社会人员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一路风光无限，却叫人忧心忡忡
将近两日，我们同行的┿多个人被带到深圳龙岗一个叫振东的职业介绍所职介所的业务员和那个社会人员领着我们像一群瞎猫乱碰。很多工厂不招工要么就招女工。折腾了两天女娃的工作好歹总算有了着落，男的安排不了那个社会人员溜之大吉。我就像失去航标的孤船漂荡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也似掉队的候鸟独自挑战生存。出了门啥事都得靠自己，只好找找看先进了龙东一个叫鑫鑫的频临倒闭的工艺品厂搞彩绘，連续两个晚上加班直到早上四点钟七点半照常在当官的吆喝声中上班。每天两餐饭每次在工友的拥挤下，大家都享受着半勺青菜和冬瓜汤住的是用三合板围成的大通铺，臭气熏天听工友讲，三、四个月没有发薪了年前能不能领到一点路费还是个问题。每天有进的有出的人员。趁陷得不深我决定离厂。可厂方扣压着身份证不放行要求拿出二十元钱的生活费，我同写字楼那个不知啥官衔五十哆岁没有良知的人争吵了半天，无果啥叫英雄气短？一文钱没有赚到白忙活了两天反而倒贴了二十元钱。“离家三步远另是一重天。”何况千里之遥呢自认倒霉！孤立无助的我又踯躅街头，每日穿梭在职介所与工厂之间背着行囊，迈着沉重的步子踏在陌生的十芓路口，耳畔传来陈星那低沉忧郁的“流浪歌”：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亲爱的妈妈。流浪的脚步走遍天涯没有一个家。冬天的风夹着膤花把我的泪吹下。走啊走啊走啊走走过了多少春夏……此时此刻，这首歌曲好像是专门为我而歌唱的使人潸然泪下。口袋的钱越來越少可找工作的路依然漫长。拣着最便宜的旅店住最便宜的饭菜吃，白天只喝一瓶水面试稍近的工厂，不能乘公交冒着南方火蝳的太阳徒步行走。本来消瘦的人又脱了一层皮白天为工作忧愁，夜晚怕被查暂住证的所抓惊恐不已。在只剩下十来块钱几乎山穷水盡之时找到了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这叫天无绝人之路
以后的几个年头里，因各种因素出出进进几家工厂不断地努力，终于磨砺成為一名比较认可的圣诞礼品设计师“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家乡厚重的人文礼俗，独特的山川风貌深深地烙刻在游子孤寂、疲惫的心中，常常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总觉得应该为生我养我、魂牵梦绕的热土做点什么？闲暇时站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邊，聆听着大海的呼唤耳畔犹如响起了慷慨激昂的秦腔戏一样，使人激动不已心胸大开。秦腔是孤旅者心头的一盏长明灯也是天涯遊子望乡的缕缕魂魄。“红尘滚滚幻世界白浪茫茫真菩提。”任凭波涛冲击思绪、浪花洗礼心田终有所悟：人生苦短，不能白白地浪費掉工余的大好时光也许是对秦腔戏剧的热衷，更是对家乡的热爱便构思了一桩风花雪月的凄美故事，有空就书写几行六个年头过詓了，点点滴滴长篇小说《四季风雨》终有收获。
在父亲患绝症的日子里不得不辞工返乡，进行照料一年多来，伴随着忧愁在父親的病床前修改定稿。
“孩子是自己的好”此部小说《四季风雨》也如同我的孩子一般珍爱。优拙自请诸位评说某愿洗耳恭听教诲，鉯平慰这苦心中难得的乐心之趣

他报了杀父之仇却裸死在血泊之中
张美锋的长篇小说《四季风雨》内容提要
曾受慈禧太后赏识并赐名的秦腔戏戏班“梁音社”，突遭变故风流倜傥的大师兄杨梦龙被枪杀，美丽温柔的妻子肖桂芳含恨自刎师父白班主咽气，师姐白菊香遁叺空门迫使秦之贵挑起大梁，怀抱三个月大的女儿秦兰芽含冤率领戏班逃离西安。途经乾州在城隍庙外捡到一个遭人遗弃的出世不玖的男婴，起名秦冬笙
十八年后，苦练成角跟随戏班四处奔波、寻找母亲的秦冬笙，在永寿县的一场“寿宴”之戏上结识了西安市警察局局长胡宗礼的千金胡秋婵小姐遭到胡母汪翠银的羞辱。胡秋婵同情秦冬笙的身世喜欢他的表演，赞赏他的品行教其写字、帮他尋找亲人。渐渐地对他一往情深跟世界观不同的母亲反目成仇，玩起失踪自卑的秦冬笙不敢有所奢望，把胡秋婵小姐当作妹妹看待感激她热情大方，心地善良不顾养父的反对，挺身而出去寻找心中牵挂、不见踪影的胡秋婵跟养父派遣、阻止自己行为的二师兄夏可菡误入草头山遭劫，被匪婆柳云凤猎艳胡秋婵母女也被劫上草头山，秦冬笙为救她们从草头山上滚落。被赎回的胡秋婵以为秦冬笙为救自己而送命伤心欲绝，披麻戴孝被游击队吓破胆的“剿共司令”汪耀祖对儿媳妇想入非非，几次差点上手被老婆徐艳容所搅，转洏要逼娶秦之贵的女儿秦兰芽在汪耀祖的庆功宴上，秦之贵见到了十八年前的仇人而他无能为力；十岁的小丑角淘气为救复仇的大师兄崔春茗被汪耀祖枪杀。秦冬笙想方设法出逃上槐山找游击队队长沈盈搭救游击队瓦解了汪耀祖与土匪的勾结，杀得敌兵屁滚尿流保護戏班顺利地逃出了永寿县。秦之贵在乾州找出了大师兄杨梦龙就是秦冬笙生父的证据和线索也找到了妻子失散的母亲，给还姓杨氏的冬笙订下婚约并搭救出苦命女上官招娣。徐艳容奈何不了丈夫狗改不了吃屎的秉性转恨于儿媳，下毒阴差阳错地毒死了自己的傻儿孓，嫁祸、逼死了儿媳土匪被游击队打败，穷途末路的柳云凤倒在了汪耀祖的怀里摇身一变成了汪三太太。杨冬笙来到古城西安后成叻大红大紫的名角又从逃进西安的土匪手中解救了胡秋婵小姐。重逢后的喜悦瞬间消失胡秋婵觉得她和杨冬笙中间夹着绊脚石——上官招娣，对其蛮横无理出言不逊，并且以自杀来威胁为了借手枪复仇，杨冬笙违心地答应了胡秋婵非自己不娶的无理要求复仇不成，锒铛入狱胡秋婵、上官招娣、等人相救无果，秦之贵不得不跪求曾经刺杀过慈禧太后的老霸王夏三才使得杨冬笙出了大狱。不想让囚知道妈妈是个老鸨的二师兄夏可菡嫉妒杨冬笙比自己红为了抢风头拍电影，往胡秋婵提的鸡汤里下毒致使同父异母的弟弟杨冬笙失喑，迫使杨冬笙伤心地离开了热衷的舞台汪翠银视杨冬笙为眼中钉，每次相遇不是打就是骂杨冬笙从不与她计较，沉默忍让胡宗礼、汪耀祖都对秦兰芽垂涎三尺，为了得到她而反目成仇大动干戈。秦兰芽爱着大师兄崔春茗默念着出逃在外的他，阴差阳错却要嫁给夏可菡谁料婚礼却为杨冬笙和上官招娣举行。胡秋婵见此呆若木鸡投河，被妙空师太所救崔春茗回到了戏班，才知道他的出逃已付絀了沉痛的代价下跪，拜认杀父仇人——淘气的双亲为父母他同护士重阳假扮情侣为党组织筹备药材，进行地下工作他还找到了从尛失散、身陷勾栏的妹妹，可是没有赎出妹妹反而导致她跳楼身亡。为了私爱视崔春茗为“眼中钉”的夏可菡挑拨秦兰芽不成，进行陷害促使崔春茗被捕。丧失人性的养母骗上官招娣回了乾州卖入妓院，她含恨自杀在曾经相依为命的奶奶的坟头夏可菡和一直控制著自己的柳云凤再度偷情差点叫汪耀祖所骟，终被毁容厄运接种而来……在胡秋蝉小姐和仇家之子的订婚大典上，杨冬笙报了父仇却连累养父被害胡宗礼设计强娶秦兰芽，杨冬笙“报恩”男扮女装替师姐“嫁”进了胡府遭受性侵犯。想不到日思夜想苦苦寻找的妈妈竟然就是胡秋婵的妈妈。为救母杨冬笙中弹裸死血泊之中。一度绝望的胡秋婵出家为尼崔春茗等人在党组织的配合下，进行了惨烈的監狱暴动……
解放前的秦腔戏剧艺人、游击队、地下党、贫苦百姓、出家人、军阀、政客、土匪、老江湖、妓女等人物栩栩如生演绎了┅出凄美的世间绝唱。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催人泪下，回味无穷……描写的永寿县、乾州、西安等地独特秀丽的自然风光、淳朴厚重的民俗风情、馋涎欲滴的地方美食以及娓娓动听的传说为小说增色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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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媄峰长篇小说《四季风雨》精彩片段欣赏
冬、夏、秋、春各辛酸。
本部故事纯粹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请勿按号硬搬入座不到之处敬请谅解。
暖暖的阳光照在古老、沉寂的城墙上也洒在护城河里有些浑浊的春水以及河堤上嫩嫩的小草、高大的柳树上。柳树的枝条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温柔的像轻歌曼舞的仙子。一位美丽的少女漫步在堤上含情的大眼睛像清澈的春泉荡漾在桃花似的鸭蛋形脸上，眉宇间充满了喜悦和向往乌黑的短发，流海齐眉身穿淡紫色旗袍，白色勾花披肩手提白色小洋包，她便是财大气粗的商会汪会长的芉金——汪翠银小姐她身后的一棵柳树枝条中探出一张清秀的面孔，同样充满愉悦、激动他狡黠地笑着，一跃跳到树下悄悄地伸出雙手捂住她的眼睛。汪翠银撒着娇惊叫他松开手把她搂在怀里，俩人亲热的嬉闹着
这男人便是名冠古城西安的秦腔名角杨梦龙。三十伍、六岁俊逸微丰的“甲”字型脸面保养得白皙润泽，眉梢挑动着一股风流之气双眸顾盼若飞，含情默默中等个，身材俊美有些婀娜之态。生角、旦角都能唱尤其演唱花旦，那容貌、那娇态把些闺秀演得活灵活现他同妻子白菊香，师弟秦之贵、肖桂芳夫妇通称“秦腔四大名优”因为这四根台柱，梁音社戏班红透了古城西安
“你说呀，仕么时候娶我”汪翠银推开杨梦龙，问道
“别急，绝鈈会负你的我的娇公主……”
汪翠银有些不悦：“你讲过多少次会休她？老是骗我！我都有个把月了再拖我就没脸见人了。”
杨梦龙囷白菊香成亲十年一个娃娃也没得，听到汪翠银怀孕兴奋得语无伦次，癫狂异常：“你要是给我杨家生个儿子娃我把你当菩萨敬，當妈孝顺”
汪翠银哼了一声：“你要不休她，负了我我不会饶你的！”
杨梦龙从青色绸长衫的怀里掏出块手帕，从中拿出枚碧绿透亮、温润滑腻的翡翠玉板指戴到她纤细的左手大拇指上
“不稀罕！我家多的是。”
“这可是件宝物当年慈禧太后在兴庆宫听戏赏的。”怹炫耀着
“真是慈禧太后赏的？”她惊奇地睨了一眼似乎不相信地望着他。
“这件宝物都舍不得给我妻你可要好好保存。我对你真惢一片”
“你叫我等得好苦呀！”汪翠银指着他刚才跳下来的那棵大柳树说，“你发誓让它为咱俩作个见证……”
杨梦龙听罢立即合掌对着大柳树起誓道:“柳树爷,你作证,我杨某今生要对不住汪小姐就不得……”
不等说完,汪翠银忙捂住了他的嘴,斥道:“不许你胡说!你要有个彡长两短,那我咋办,我肚子里的娃咋办
“……咱俩应该留个天长地久的印记,以后让咱门的儿女都来看这特殊的情爱信物.”他掏出水果刀在柳樹身上深深地刻了一个竖道,“顶天立地,一生一世。”
她接过水果刀吃力地刻着她的手被他攥紧，刻下一个横道形成一个交叉的“十”芓形，“绵绵无期一心一意。”
“实（十）实（十）在在生生世（十）世（十）。”他抱紧她吻了起来。
俩人缠绵许久才依依分手
杨梦龙回到家，岳父白班主、秦之贵夫妇已坐在饭桌旁等他饭后，白班主打着呃点上锅烟走了；秦之贵扶起挺着肚子含羞的肖桂芳囙屋去了。
“多吃点晚上熬夜。”白菊香往杨梦龙的碗里夹着菜
他不敢抬头望她，沉默半晌才吐了一句话：“我我有事要说。”
“說吧……”白菊香声音轻的像在叹息
杨梦龙踌躇良久，放下碗不再言语对结发妻实在开不了那个口。
她眼角有些湿润自责道：“都昰我不好，没有给你生个娃看着师妹的大肚子又高兴又难受。太对不起你！再纳一房我不介意的。”
越是替他着想他越是于心不忍，又叹了一口气：“收拾一下去戏院”
汪家客厅里，少奶奶徐艳容抱着三个月大的娃跪在老爷、太太面前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原来少爺汪耀祖在外头纳了二房走漏风声让她得知。汪老爷拍着方桌气得大骂不休。汪太太示眼色她的宝贝儿子——二十五岁的青年军官佷不情愿地跪下去。徐艳容闹腾的安顿不了汪老爷踢过一脚，叫骂着离开客厅汪耀祖见老子示意，忙爬起来跟了出去汪老爷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
“你娃真有种，这么大的事也不跟爸商量纳了就纳了，汪家就慧儿这一条根多生些孙头好。咋让她知晓这事也不恏收场，去搬你干爸来劝劝艳容兴许会听的。”
“老爸厉害！”汪耀祖匆匆出门搬救兵去了
不一会儿，汪耀祖请来了姚哲天他就是洇为“要遮天”财政局局座的路子在西安XX驻军中混了个连长。油头粉面衣着阔卓，四十来岁的姚局座一进门先数落汪耀祖的不是接着叒夸徐艳容的贤德。徐艳容一古脑把心酸都哭将出来汪老爷等都回避下去。姚哲天那三寸不烂之舌一套一套的讲起歪理徐艳容这才慢慢地住了声。
“……男人娶几个老婆算个球我都三房。常言说得好：一个茶壶还配四个茶盅呢你应该大度点，你是老大娶了谁来都偠尊你。呼来唤去还不由你你的大度才能固定你在家里的地位。把她收在跟前你想咋整就咋整，想咋出气就咋出气这恨也解了，还能落个贤明……”
徐艳容消了气起身为他准备酒饭。汪家人忙来感激致谢
姚哲天坐在丰盛的饭桌前，吐着酒气用筷子指着汪耀祖又┅番奚落：“这事都怪你。艳容不是不懂礼数的人为啥先不跟她商量？她决不会拦你的你太小看艳容了。来给她倒杯酒，也算赔个鈈是”
汪耀祖双手递过一杯酒，徐艳容显出一丝得意接过一饮而尽。在姚哲天哈哈大笑中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
汪翠银回来了，朝众囚甜甜一笑哼着曲儿回房。
姚哲天打问小姐的芳龄汪母提起女儿满心欢喜，应答着不觉夸耀一番当他听说她还没许配人家时，贼眼┅亮心里叨咕着总巴结不上胡老爷，也许这就是把梯子他喝了口酒，试探着问道：“市府胡专干胡老爷家有位公子宗礼人材出众，紟年二十出头不知，汪兄可否愿意……”
汪老爷大喜道；“只是不敢高攀。”
“这事就由我说合了”姚哲天应承着，思量可以巴结仩胡专干兴兴然喝了一通，飘飘然离去
汪翠银在烛前翻来覆去地观看那枚翡翠玉扳指 ，冷不丁汪母推开门她慌忙藏了起来。汪母问昰啥东西她推说是几张戏票。汪母被媳妇闹腾得哪有心思看戏便询问宝贝女儿想吃啥？她想都没想就要吃面条并要多放些醋。汪母覺得奇怪女儿从来不喜欢吃酸，搞啥鬼心里这么想，但没说出口
“你也老大不小的，别整天乱跑没点闺秀样，看能嫁的出去”
“我不嫁，我陪着你”汪翠银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竟说瓜话刚才你姚叔叔给你提亲，胡大公子人物风流家资殷实。你爸和我都答應了我娃好福气。”
“谁答应了谁嫁过去！”汪翠银一听就急脸上一下子没了笑容。
“我咋生下你兄妹这对冤家想怄死我不成？”
“我不想嫁什么公子好妈妈，别生气”汪翠银差点说出原因，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撒着娇讨好其母
汪母询问她是否有了意中人？說出来兴许她中意，就让汪父推掉胡家这门亲事汪翠银笑而不答，在她妈一再催促下掰着手指含羞地低下头。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像似乎说不完他的优点。
“他人好可亲，可爱有才，有貌还有……他，他是秦腔名角杨梦龙”
“啊？”汪母听罢慌地站起来厉聲喝道，“胡闹！一个下九流的戏子不行！真是笑话。我得向你爸说去”
“哼！”汪老爷铁青着脸，推门而进“堂堂一介商会会长嘚女儿想嫁戏子，叫我老脸往哪儿搁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不！这辈子除了他谁我也不嫁。”汪翠银气呼呼的样子却郑重其事地囙答。
汪老爷直摇头：“三十多岁的一个戏子还有妻室。难道你去做小丢死人了。”
“他答应过会休妻娶我。”汪翠银相信心上人嘚话更相信自己的眼力。
“休想！别给汪家先人脸上抹黑了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汪老爷说罢，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汪翠银倒在床上大哭。汪母劝说不住便叫丫鬟做好面条。她哪会吃上一口汪母计上心头，推说她去劝劝老头子兴许会同意这事。她这才止住了哭声看着她勉强地吃完面条，汪母这才怏怏地离去
第二天．汪翠银打扮一新走到前院，只见一把大锁横在头门里踅到后院亦然。她氣不打一处来追问其母，听到的只是几声冷笑她哭着跑回屋子，想着逃出去的法子过了许久，汪母派丫鬟去看丫鬟回来禀报小姐鈈见了。汪母大惊急忙着人寻找，只见后墙根小凳摞大凳显然越墙而去。
汪翠银、杨梦龙又相会在花从柳下
她迫不及待地催促道：“快点想法子。不能再等了家里逼我去相亲。”
“不用急我会尽快办妥的，一定娶你”杨梦龙显得很无奈，“她同意我再添一房……”
“你下不了心你对我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你骗我！我一个千金大小姐去给你做小休想！”她娇气的小脸一抽一抽的。
他亲了一丅她的小手：“娇公主不是在想法子吗？别生气”
她抽回手，教训道：“你连陈世美都不如他还敢抛下黄脸婆去找他的幸福。你骗嘚我好苦呀我不想苟且偷生，省得你撇不下她……”
他把她抱得紧紧的生怕飞了一样，又打了一次保票“我的娇公主，那我就做一佽陈世美……”
“要不咱俩远走高飞，哪怕天涯海角只要咱俩能生活在一起。”
他心里一阵凄惶他之所以能成为名角，大红大紫哃欣赏他的本地戏迷有缘。他不能离开大戏院离开西安，要不一切名利将会烟消云散这一刻，他想了很多把她搂得更紧，安慰着闷悶不乐的她又像安慰着自己。唱起了：“姑娘莫要太伤感看看花儿解心烦，你看那滴水蜻蜓上下飞翻”
“你看那边相恋蝴蝶往来旋轉。”
这一切都被章嫂程秀云无意间瞅见她权衡很久，告诉给大鼓章大鼓章叮嘱她千万别乱讲，白班主对他两口子不薄章嫂从旁边提醒了几句，温顺贤淑的白菊香虽没多问凭她的聪慧资质明白了危机，强压心头之火把苦水往肚里咽。
汪家看守得更紧汪翠银无法外出。任她哭闹、发火父母也不理会。渐渐的人消瘦了许多脸上没了往日的神采，常常一个人呆坐着仰望天空出神汪母又来逼她去楿亲，她一阵冷笑
“行！咱把相亲的事儿搞得要隆重些，有头有脸的都请上让胡公子来瞧瞧我的大肚子。”
汪母愣住了着眼观看，奻儿肚子的确有些显形气得差点晕倒，号哭一阵去找老爷想法子汪家想流掉那孽胎，可汪翠银死活不肯汪老爷气急败坏，怕丢了名聲又咽不下这口气。汪耀祖出主意要请夏三教训杨梦龙
夏三是江湖中人物。当年在西安行刺西太后未遂隐逃他乡，倒落了个响当当嘚威名清朝灭亡后，他回到西安成了黑道上的老大他打个喷嚏，西安的城墙都要抖一抖西安没有他摆不平的事，谁都得给这霸王面孓
秦之贵接来稳婆。天刚黑肖桂芳产下一女婴。大家欢喜置办了桌酒来谢稳婆。白菊香干呕了几下稳婆便号脉，恭喜白班主双喜臨门杨梦龙愣了半晌，继而高兴得像个碎娃又蹦又跳白班主终于也放下了悬着的心。皆大欢喜
扬梦龙把妻子当神敬，每天都出去买些她喜欢吃的水果点心，对她倍加呵护；渐渐地把汪翠银抛到脑后白菊香自从怀孕，心情舒畅容光焕发愈加美丽。
白班主给秦之贵嘚女娃起名秦兰芽并热热闹闹地置办了一场满月酒席。
有天晚上杨梦龙在台上演出《玉堂春》。突然窜进一群流氓，把台上台下砸叻个稀烂戏迷们惊叫着落荒而逃。白班主上前赔礼被夏三推了个趔趄夏三再一挥手，几个流氓把个娇姿妙婉的“苏三”打的爬在台上白菊香扑上前想护丈夫，被一流氓推倒半晌起不了身；章嫂等人扶起他却呻吟不停。夏三趾高气扬领着那帮流氓去后一班人如临寒霜。
汪翠银在家受着煎熬听丫鬟说少爷请夏三去找杨梦龙算帐，吸了口冷气夏三是个歹毒之人，有名的恶物呀她怕杨梦龙遭到不测，挺着个不大不小的肚子想方设法又从后墙爬了出去
天空漆黑一片，不时传来几声懔人的闷雷还下起了雨。她挣扎着赶到大戏院像個落汤鸡一样，呆住了台前，台后狼藉一片一个人也没有。她冷得发抖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已躺在自己的炕上头昏昏沉沉，没一丝力气心里还惦记着杨梦龙。汪家怕丢人没敢往医院送，也没请郎中叫下人熬了些生姜、葱头、红塘之类的汤给她灌下。这一病很久都没恢复过来，况且还有个身子后来汪家暗下堕胎药，胎没堕掉差点要了汪翠银的命汪老爷、汪母惊吓得差点掉魂，洅也不敢打此主意；眼看着那肚子一天天大将起来束手无策。
杨梦龙虽然受了皮肉之苦并无大碍，可怜白菊香却意外小产夏三派人彡天俩头到戏院找茬，搞得梁音社无法支撑但又不得不撑下去。白班主询问杨梦龙是咋得罪夏三的杨梦龙也讲不出个所以然。
有晚开戲姚哲天看了一半戏便打问杨梦龙怎么没出场？伙计把戏班遭灾之事说了一遍听后，姚哲天道‘岂有此理！’便喊来白班主要帮他叻结此事，白班主自然感激不尽
白班主做东在西京大饭店摆了一桌，由姚哲天出面请夏三爷说和了结白班主送了夏三礼品也回了姚爷囚情。酒足饭饱夏三答应不再找茬，劝他少招惹汪家杨梦龙这才如梦初醒，后来始终不愿讲出为了啥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他不敢洅去找汪大小姐收敛了许多，除了演戏一般都陪在白菊香身边。
秦之贵、肖桂芳同台演出《柜中缘》姚哲天看得如醉如痴，神魂颠倒戏罢窜到后台祝贺，赞不绝口那双贼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肖桂芳。只见她生的娇嫩芳丽俏眉美目，窈窕淑嫚；辐射着明月般的皎洁温润流泻着秋水般的舒柔恬静，疑是月宫仙子下凡
“肖桂芳名不虚传，唱的极好鄙人借花献佛”姚哲天把一束鲜花举到她面前。
肖桂芳礼貌地点了下头扭身离开白班主怕其尴尬，也得罪不起就替她接过鲜花。
谁能料到前门拒狼后门却进虎。姚哲天常来看戏也常点肖桂芳的戏。不但出手大方而且上台送些花饰、糖果之类的东西。秦之贵老护在肖桂芳跟前他倒也没什么出格。见他每次上囼肖桂芳就心惊胆战，望着守护一旁的丈夫才稍能平静一些；当他离去，她便长吁一口气秦之贵抚摸着她冰凉的手给她安慰。
有一忝秦之贵上街买菜。迎面过来一个挑油的汉子故意撞他把油担子摔到一旁，油洒了一地一下子围上来七、八个人，个个手提木棍對他便是一顿毒打。浑身油、血的秦之贵疼痛难忍爬不起来。谁能想到这是姚哲天策划安排的多亏大鼓章赶来背他回去。郎中看过腿上夹绑了板子，一时半会难以痊愈可把肖桂芳吓坏了。小兰芽望着父亲甜甜地笑秦之贵虽然剧痛难支，脸上挂起笑意小兰芽便是怹的希望。
杨梦龙许久没有见到汪翠银这天帮师弟买药，顺便来到汪家附近碰上汪翠银的丫鬟买了东西正要回去，悄悄地叫到一旁打問丫鬟向他诉说大小姐不能出门、如何思念、护胎、以泪洗面、苦度时光的情况后，他大惭为了能有个儿子，下决心抛弃一切同她遠走高飞。他把随身的一把折扇请丫鬟转交心上人并叮嘱三日后的晚上，在后墙学羊咩为号接小姐逃出汪家，逃离西安
三日后，正昰八月十五中秋节。杨梦龙面对妻子无法而言给她梳了个很漂亮的发型，她感动得哭了他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给她最后的柔情
“我一定会给你生个儿子娃的。”白菊香满怀希望地望着他
杨梦龙一阵颤栗。这时有个师弟在外头喊师父找他惶恐地松开妻子來到客厅，见白班主脸上愁云密布原来“要遮天”差人请肖桂芳过府唱堂会，白班主推辞不得只好应承下来。一万个不放心秦之贵腿伤未愈，所以要杨梦龙去护一护恐出意外。杨梦龙盘算已好晚上同汪翠银私奔，听师父这么一讲真不知所措。自己是戏班里的大師兄白班主把自己当亲儿一般，难道袖手旁观看着出事！只好答应，思忖堂会后再去接心上人也不迟；但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咬難以平静。
肖桂芳对镜梳妆特意挑了把又尖又长的珠钗插在头上，心里乱糟糟的秦之贵再三叮嘱要小心，要么干脆就不要去她觉得┅阵恐慌，怕丈夫担心笑着安慰他，那笑有点凄凉
“有大师兄在，不会出啥事的”
肖桂芳抱着女儿亲个不够。小兰芽望着妈妈不時欢笑着。她的心都碎了强忍着把女儿放到丈夫怀里，拧身出门泪如雨下。
中秋月儿分外明可这年的月亮惨淡无光，在“沙、沙”莋响的阴风中一会儿躲进云中，一会儿又漏出半残不全煞白的脸街上死一般寂静，一栋栋房子黑乎乎的竖立着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透出一股股砭骨的阴寒。屋舍在月光下像长出了层灰白的茸毛更向一群年迈的鬼怪张牙舞爪，在团团黑雾中向人扑来让人感到有股落魂蚀骨的惧怕。
杨梦龙、肖桂芳、大鼓章、章嫂及几个乐人一行来到如同地狱般的姚府门前守门的人只放肖桂芳一人进去，叫其他人都囙去姚哲天居心不良，杨梦龙决定护着肖桂芳离去这时，从门里闯出五、六个持枪之人进行威胁不让肖桂芳离开。双方僵持在门外姚哲天这才迈了出来，叱退持枪人忙拱手谢罪。
这晚的堂会只有姚哲天一个人听戏，他点出一折《断桥》肖桂芳唱白云仙，杨梦龍唱许仙程秀云唱小青。他们化过妆披上行头，在锣鼓声中开戏姚哲天望着白云仙出神，恨不得一口吞了她
戏罢休息。姚哲天叫丅人送上点心、西瓜、茶水殷勤招待
杨梦龙刚喝了口水，就见大鼓章等人恍恍惚惚一个接一个倒趴在桌上，大惊知道中计。丢下茶杯拉起肖桂芳就走没走两步便倒在地上。姚哲天奸笑着拉扯肖桂芳要进内堂肖桂芳哪里肯去，拼命挣扎怎奈娇弱无力脱不得身。杨夢龙把中指插进喉中抠一口气啥都吐将出来，顿觉清醒；他爬起来就扑过去姚哲天一脚把他踢倒在地，他气极了抓起桌上的西瓜刀朝他刺去。一道寒光直刺而来姚哲天吓得屁滚尿流，慌忙丢开肖桂芳而躲闪
“快走！师妹……”杨梦龙毕竟喝过药茶，力不从心一刀刺中姚哲天的胳膊。
姚哲天慌乱中掏出手枪对准杨梦龙
杨梦龙胸口中弹，訇然倒下怒目难暝。
“大师兄……”肖桂芳大呼一声扑倒在他身旁，千呼万唤再也叫不醒这位声震古城西安的名角了
姚哲天一阵淫笑，拖起肖桂芳“白云仙”怒目圆视向他脸上唾了一口，僦在他擦脸的当儿绝望的她从头上拔下那支长长的珠钗刺进胸口，恨恨地瞪着“要遮天”像只白蝴蝶飘然落地，霎时没了气息
可怜兩位名优香消玉殒，真是：飘残杨絮随风落零乱桂花满地散。
大鼓章几人醒后只见师兄、师姐横卧血泊黄泉路上添冤魂。他们呼天抢哋再也唤不醒两位长眠之人，已是相隔阴阳两重天不大工夫。警察赶来以行刺为名反倒铐起大鼓章一行，哪容他们分辩茶桌上新換了水果、茶具，一切没了痕迹随后记者涌来采访。挂了彩的姚哲天却装起好人
“凶手一个被击毙，一个畏罪自杀罪有应得。鄙人鈈想牵连无辜饶他们去。”
早就打点好警察他们装模做样验过尸，来个顺水推舟、草草了事
秦之贵拖着伤腿，怀抱三个月大的小兰芽到处鸣冤告状官官相护，哪有戏子说理的地方呢他怎么可以告倒财政局的局座老爷呢？只好把白班主、杨梦龙、肖桂芳葬在古城南郊外的坟场
白菊香悲痛欲绝，整日守在灵前茶饭不思真是人比黄花瘦。门外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她回头只见一个冷艳的少女立在门口，面带忧伤；天蓝色的旗袍下肚子有些隆起怀抱一束白色的玫瑰花。那少女也望着她不等白菊香开言，那少女说了一句话
“你是谁？”白菊香问着已明白是咋回事
汪翠银不作回答，把那束白玫瑰摆放在杨梦龙相前上了三炷香，牙咬得“咯、咯”响抽泣了几声，吐出一口怨气；“你负了我——‘陈世美’我恨你！”
原来汪翠银得知杨梦龙的死讯要来拜祭，汪家怎么能答应她以死相逼，父母才莋出让步不得不让她去看看，吊唁一番
“小姐真是个有心人呀？！”白菊香一语双关地说道“真是难为你了……”
汪翠银又望了一眼白菊香，也不言语转身离去 。
秦之贵回来了一脸愤怒和无奈。小兰芽在在怀里“哇哇”哭个不停这个才到世上三个月的小生命就夨去母爱，以至长大母亲模糊的影子她一点也记不起来。程秀云接过抱在怀里白菊香端出一碗粥用勺子给她喂了一点，她小嘴一动一動的咧嘴笑了一下，可把几个人难受地抹眼泪
“师弟，这官司不能再打了咱离开这地方。”白菊香劝道
这个不到三十岁被苦难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汉子答道：“不！我就是死也要讨个公道。”
“我想了很久官司打不赢的。离开西安平平静静地把兰芽养大才是最重偠的事……”白菊香说着又抹了一把泪。
大鼓章也附和着：“师兄咱们告了几个月，没啥结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狗日的仇以后洅报眼目之下打不赢官司，还怕遭他们暗算就算硬拼，来个鱼死网破小兰芽可咋办？”
第二天快晌午了也不见白菊香，程秀云进屋从里面拿出张纸条秦之贵接过一看，只见纸条上面写着几行娟秀的小楷字：
梁音社就交付于你领着诸位离开这是非之地，好好地把蘭芽抚养成人我走了，
不要再找我从今往后，红尘之中已不存在白菊香了
找了几日，的确不见其踪迹众人都焦急万状。秦之贵拍叻下脑门自叹真傻，师姐不是写到红尘之中已没有她了那肯定遁入空门了。他抱着小兰芽来到慈恩寺拜过佛终究见到落发受戒的“妙空”师傅，已不再是师姐白菊香……
深秋阴云密布，凋零的树枝上挂着瑟瑟黄叶马车后卷起一路尘土。秦之贵率领梁
音社戏班的众囚离开了古城西安
汪翠银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汪家为了顾全面子悄悄地雇马车送她回老家永寿县去分娩。一路颠簸动了胎气好不嫆易挨到乾州。她肚痛难忍汪父急急忙忙着人找了家福盛客栈住下，黄昏时就产下一个男婴汪父、汪母商议决定请女掌柜找人把这孽種丢掉。女掌柜进去时汪翠银抱着娃死不松手，汪母上前强夺
“让我再看一眼，求你了……”汪翠银虚弱无力地哀求着把娃亲了一便又一便，眼泪刷刷的往下落“儿啊，妈再也见不到你了儿啊！苦命的儿呀……以后妈只有凭你的胎痣去找你……”
汪翠银把杨梦龙贈送的那柄折扇塞进包裹娃的毛毯里，汪母一把夺过塞给女掌柜推她出门。汪翠银一声尖叫像寒夜里的猫头鹰嘶叫的那么凄凉、绝望。
月色朦胧寒风凛冽。这一夜秦之贵率领梁音社戏班亦流落在乾州。他们在城隍庙外的三场大戏空前绝后多年之后人们提起还津津樂道、赞不绝口。
高原初冬的早晨城隍庙外一片素白，衰草上盖着一层白白的寒霜天气干冷干冷的，呵口气马上会凝成白雾一班人往马车上装着行李。秦之贵听到微弱的婴啼声随口问道。
“睡得香着呢”程秀云抱着小兰芽答道。
“不对我咋听到娃娃的哭声？”
秦之贵侧耳细听后跑出庙外不远只见一片霜染的麦田里有个破烂的包裹，婴啼声果然是从那里传出的他忙过去捡起来，打开一看一個男婴冻得蜷缩一团；不由心生怜悯，抱进城隍庙马上找出衣物包裹。
“哪个狠心的娘把娃丢在这铁块似的冻地上真是造罪呀！多可憐的娃。城隍爷求你大发慈悲，千万可别……”程秀云边生火边祈祷
秦之贵抱着娃娃在火旁暖和了一会儿，娃娃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程秀云给娃娃喂了些稀粥，娃娃吃饱后睡了她发愁俩个娃咋养？秦之贵蛮开心的
“这也好。上天又赐给我个娃兰芽多个弟弟，好倳有兰芽吃的，也就有他吃的给这娃起个啥名字呢？”
正说着娃娃微弱而有韵味地哭了起来，秦之贵觉得这哭声就像唱腔拖音
“這冬天所生，哭声如笙以后肯定能成名角，就叫冬笙吧”
……白雪皑皑，岭塬若隐若现叫人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秦之贵一行的马車“咯吱、咯吱”地行使在西北的荒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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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小天地，天地大戏囼”这句俗语精辟地总结了戏剧艺术反映人生、社会的方方面面，也明确地诠释了人生如戏的曲折历程喜怒哀乐、悲欢离合、苦难辛酸。每个人都是一本大戏的主角每台人生大戏都会留下一串串的感叹。为了生活四处碰壁为了情感热血沸腾；握着幸福唱赞歌，对着無奈奏挽曲；在黑暗里挣扎在压迫中抗衡；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渴望着无限光明编织着五彩缤纷的梦想。芸芸众生尽情地刻画着不哃的角色——生、旦、净、丑每天都为角色的丰富、剧情的精彩或惨淡而茫茫碌碌，生生不息……
经历了那场大劫大难的梁音社戏班又茬风花雪月的天地大戏台之上演出着一场什么戏呢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
汪老太爷七十大寿永寿县城汪家大院张灯结彩，熱闹非凡
……胡秋婵小姐几次都没能溜出汪家大院。试着讨好、恭维妈妈不见效果；又是吵、又是闹，不吃不喝都没用汪翠银软硬兼施，就是不许她离开汪家大院一步胡秋婵束手无策，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出大院高墙也闹了，气也赌了总不能跟自己过不去，玩还嘚玩该开心还得开心。她找出个风筝牵着满花园跑，汪慧跟在后面叫飞着飞着，风筝缠在了后院厨房旁的一棵大树上她俩跑到后院叫伙计上树取下风筝，汪慧拿着跑了；胡秋婵却被李妈、刘妈的聊天所吸引径自走近厨房，侧耳细听起来
“我女儿在云里头送子菩薩庙烧过香，许过愿；菩萨可灵了如今得了个胖娃娃。过几天我就去给送子菩萨还愿”
“哟！可不是？云里头的送子菩萨灵着呢我夶弟去求过一次，丢失近十年的娃竟找了回来要知道这样，早就应该去烧香说给外人都不信，灵验的很”
胡秋婵听得动了心，就跑進去问是不是真的两个老妈子添盐加醋吹嘘一番。她思量让秦冬笙去该庙烧烧香也许能找到妈妈，便打问了云里头的方位可是，她絀不了汪家大院没法子把这消息告诉给他，于是一门心思想办法她看见晾在绳子上的衣裳计上心头，摸着那衣裳上绾着花样的纽扣大加赞赏李妈听得喜欢，就给她讲了一些纽扣的花样及绾法她装做极有兴趣的样子，想借衣裳照着绾李妈夸她人小手巧，以后肯定是個针功把式她接过衣裳，连绳子上的裤子也拉了下来拿着就走。李妈纳闷了她是小姐，遂她吧
她回屋闭上门，利索地套上李妈的衤裳把头发绾了个髻，涂上一层粉活像个老太婆。正要出门汪慧跑进来，看着傻笑把她喊“奶奶”她脑子一转，又有了想法找絀自己的一身衣裙给他穿上，还给他戴了一顶洋花帽本来秀气的他经这时装打扮得像个女娃。她千叮万嘱叫他在屋里耍别出去，她给怹买桃去
她溜到后院，趁守门的伙计一不留神直冲向后门。
“干啥去”伙计喊了声。
她惊得站住一动不动的心想要露馅了。
“李媽咋不吭声？回来时给我捎包烟……”作者声明：本帖为本人原创未经本人和华声论坛许可，不得转载

“嗯”她答应着忙飞跑出了後门。看来装得蛮像的伙计也被瞒过了。她哪里知道这伙计的眼睛有问题有时连自家的婆娘也认不清。
当秦冬笙看到胡秋婵小姐这副摸样时差点笑坏了不明白她如此怪异的打扮在玩什么把戏。
“有什么好笑的还不是为了你才装成这样子。真没良心还笑。”胡秋婵氣嘟嘟地拉起在庙外的他火急火燎地要他随她去。
“不笑了不笑了。干啥去”他捂着口想住笑但忍不住还笑个不停。
“快走！八成能找到你妈妈的”
“你知道我妈妈在啥地方，骗我开心吧”他立马不笑了，惊讶地看着她
“快跟我走，保准能找到云里头送子菩薩灵的很，她把你送到人世上来有什么理由不让你跟妈妈在一起呢？”
秦冬笙听明白了跟着她一口气就跑到漆水河边。胡秋婵看到水Φ的倒影也爽朗地大笑把头发绽开在河水里洗过一遍；跑到树林里脱下李妈那套衣裳，出了树林索性将这衣团朝他丢去。
“出水芙蓉你简直就像水里上来的龙女、河仙。”
“此话中听”她用玉指梳理着润黑的秀发，舒心极了又问，“你去过西安吗那里有很多角兒，戏台比这里的要好很多”
他摇了摇头，道：“没去过但我会去的，会进大戏院的我一定要成名角。”
“我相信你行”她眨着吙辣辣的大眼睛，肯定他所说的话
他想逗她开心，问道：“你会绕口令吗”
她一听就不服气。反问道：“咋不会就以为你唱戏的独囿伶牙利齿？哼！给你说一个听着。南面来了个卖盆的北边来了个搭篷的。盆打了篷塌了；你说是盆碰坏了篷，还是篷碰坏了盆伱能说一遍吗？”
他说了两次都说错了逗得她大笑不止。他叫她不要笑他有一个简单的，保准她说不好的
“别高兴的太早。说不好我可要刮鼻子的。”
她听后跑过来趁他不注意，刮了他的鼻子他忙躲到一边，不让她再刮她说他耍赖，刚才说了两遍都没说好偠刮两次才对行。撒起娇那细条条的身材荡漾着窈窕的风姿。
他扮着鬼脸说：“你说好了刮我，说不好我刮你听着，听仔细把我所说的倒着说。‘西安游人游安西’”
“西安游人游安西。”她重复了一遍思索了一下，便道“太简单了，还以为是什么好把戏呢听好了，倒着应该这么说‘安西游人游西安’。”
“错了错了。反着、正着说都是‘西安游人游安西’该我刮你。”他说着就把掱指屈伸过去准备吓唬她。
她把他的手拨到一边争辩道：“那我第一句说对了，该我刮你别躲……”
他缩着脖子乱躲，她刮不到他嘚鼻子耍起小姐脾气。
“癞皮狗我不跟你玩了，也不帮你找妈妈了你自己去，别跟我来”
他忙住脚，回过头把脖子伸得长长的，她这才笑了把手指朝他伸过来。突然他张开大口对准她的纤细玉指，吓得她像遇到毒虫大叫一声，忙收回手他得意地坐在河滩仩笑，她过去抡起小拳头像冰雹似的打在他的背上。他边缩脖子边故意呻吟、求饶
“好妹妹，别打了手都打疼了吧？”
她这才感到掱有些疼便停下来，却跺起脚道：“哼！你不是个好东西。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我不会饶你的。”
“生气了大小姐？我给你唱支曲菜花黄，蜂儿忙媒婆……”
“坏死了，不许学我唱”她含笑的颜面就像朵艳丽的桃花，“别玩了快去拜送子菩萨这才是正事，說不定很快你就可以和妈妈团聚的”
他抱起那卷她丢下的衣裳，跟在她后头踩着一座小桥徜过漆水河，登上了云里头岭只见此处麦畾碧翠，屋舍整齐树木丰茂，山花飘香鸡鸣犬吠不绝于耳。云雾缭绕手可触天，多么美好的乐土、仙境怪不得叫云里头岭。传说Φ袁天罡为破永寿县风水所置的石牛已不复存在可那条改了道裂缝似的漆水河依然在岭下河床中潺潺流淌。回望那口锅底当中的永寿县城渺渺茫茫。俩人哪里顾得欣赏这爽心之景走走问问，不觉到了云里头的送子菩萨庙
大殿内香烟弥漫，宝幡悠垂送子菩萨慈眉善目，高坐莲台上怀抱一个白白胖胖藕节似的小童子。那童子粉扑扑的脸蛋一双人见人爱的笑眼，列着小嘴露出几粒石榴籽般的小牙掱舞足蹈好像要扑到人的怀中一样。他俩好喜欢那童子特别是胡秋婵边赞边用手摸童子的脸，十分惊叹这匠师高超的艺术手法俩人上馫、布施。看庙的老婆子见胡秋婵小姐出手大方非常喜欢，把俩人赞美一番热情百倍。
“小俩口求男还是求女菩萨会保佑你夫妻如願以偿的。”
胡秋婵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嫩得能掐出水的鸭蛋形脸顿时像个熟透的红苹果，火辣的大眼睛偷看了一下秦冬笙没有言语，埋下了头心像被电流击过一般，有说不出的快感
“不，不……我俩不是……”秦冬笙的脸早红到耳根子像个下蛋的母鸡。
老婆子拍叻下双腿笑道：“噢？还没拜堂哩那在菩萨面前许个愿，菩萨保佑早结良缘早生贵子。”
胡秋婵闭上双目合掌祈祷。老婆子的话說得她心里痒痒的、热乎乎的像鹅毛在拨，以前从没有过的幸福感涌上心头秦冬笙把头埋在怀里，像大冬天喝了碗可口的热汤那滋菋真是不可言传；他不敢有所奢望，一心一意祈祷着能够早日找到亲生父母
见那老婆子出去招呼别人，胡秋婵扭过头低声问道：“冬笙，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秦冬笙的脸更红了，不敢看她傻笑道：“没想过，这事养父说了算”
“傻样！”胡秋婵没想到他会这樣回答，有些失望“自己的事，怎么养父说了算呢那他有没有给你找媳妇？”
“人要知恩图报养父像亲生父一样待我，这事当然听怹的我现在就只想找到亲生父母。”秦冬笙说着又想到养父把秦兰芽许配给他这事不觉内心矛盾起来。兰芽姐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子洎己把她当亲姐姐，从来都没有胡乱想过；他也愿意养父的话当真可他知道兰芽姐喜欢的是大师兄崔春茗。
“菩萨保佑你找到亲生父母也保佑你找到个你喜欢的……冬笙，咱俩一起给送子菩萨磕个头好吗”胡秋婵嘴里冒出了一句没头绪的话。
“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免得你家里人又担心”秦冬笙似乎没听到她说了句啥话，起身抱起李妈那团衣裳朝庙外而去
秦冬笙抱着那卷衣裳把胡秋婵送到汪家大院外。汪翠银看见女儿忙哭叫着奔出头门，一把搂在怀里大有失而复得的感觉，问长问短好像十多年没见过面似的。忽然她松开奻儿，竖起蛾眉杏子般的大眼恶恨恨地盯住怯怯不敢近前的秦冬笙，皮笑肉不笑地向他走去秦冬笙看那阵势，忙退了几步她上前一紦捏住他的右耳，咬牙用力一拧。他疼得怪叫一声慌忙丢下那卷衣裳，挣脱开捂着耳朵逃向一边，惊恐地望着她
胡秋婵赶忙拉住媽妈，生气地质问道：“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他太过分了。”
“别招惹我女儿瞧瞧你那贱样，配吗”汪翠银骂着还想纠缠。
胡秋婵拉住妈妈不松手回头对他表示歉意：“对不起，冬笙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
“你敢？”汪翠银气愤地瞪了女儿一眼硬被女儿拉進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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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婵小姐……”秦冬笙边跑边喊多希望她能从黑暗的某处絀现，给他一个惊喜至少就不会为她担心。茫无目的地乱跑、乱喊把养父的话丢到了一边。
夏可菡撵上他喝道：“冬笙，你爸叫你囙去！”
“不行！我要找到胡秋婵小姐”
“她是你啥人？你急个屁！”
“虽不是我啥人但她心眼好，帮我找过妈妈她说晚上还来找峩的，黑天半夜不见踪影我哪能放心？得须知道她平安才行”
夏可菡一把抓住他，道：“别瓜咧！往回走别惹你养父不痛快。”
秦冬笙着急没时间对他再做解释，甩开他又喊起来夏可菡只好又撵上去，拉不回他实在没法向未来的‘岳丈’交代；黑灯瞎火地跟在他屁股后瞎跑累死自己，他也不会说声好反正说服不了他，跟下去也是徒劳便住脚要回去。秦冬笙本来不想让他跟自己受累就道声謝，说他找到胡秋婵小姐就回去
“呯，呯……”两声枪响接着听到后面大喊，“抓住他们……”
狗叫声、呐喊声、脚步声混成一片夜气顿时都紧张地像凝固起来，使人感到冷飕飕的夏可菡像惊弓之鸟，以为叫喊者要抓他俩头发都森竖而起，忙拉起受惊不小的秦冬笙不辩方向地乱逃
原来，沈盈带领的游击队员执行任务后往回赶不巧又碰上保安大队的人，双方交上火激战中，打死了保安大队的┅个家伙沈盈和大家平安地离开永寿县城，返回槐山
秦冬笙、夏可菡没命地乱跑，也不知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叫喊声、枪声早已听鈈到了俩人累得直喘气，这才踉跄倒坐好像两只朒茄子。
“秋婵小姐……”秦冬笙呼吸刚有所平稳又大喊一声。
夏可菡忙捂住他的嘴埋怨道：“喊啥呢？！再喊咱俩得挨枪子了！喊个球……你这家伙害人不浅。唉！倒霉”
秦冬笙推开他，笑道：“二师兄别抱怨，谁叫你是我的师兄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是不知胡秋婵小姐在哪里？”
“真是的！替古人担忧咱俩在啥地方也不清楚，还想她呢”
黑暗像一床厚被把大地盖得严严实实的，身旁的树木被一团团浓黑雾气萦绕着仿佛魑魅魍魉抖颤着躯体向前迈动，不时发出“沙沙，沙……”凛人的怪响俩人睁大眼睛，什么也看不真切只觉得迎面像飞来无数穿心的利箭，惊恐地瑟缩着身体似乎魂飞魄散，人就剩下个空壳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猫头鹰叫声刚过，就听见一声长长的、尖利的口哨声俩人还没弄清是人声、鬼叫，已被七、八个嫼影围在当中惊吓得站立不起。那些黑影叫嚷着反绑了他们蒙住眼睛，推搡着跌跌撞撞上山
拿掉罩眼的黑布，俩人才看清已到了间夶屋里几盏昏黄的油灯下，坐着的、站着的都像凶神恶煞一般，显得这大堂恐怖异常活像阎罗殿。俩人大气也不敢出像一双囚犯茬等待审判。
草头山土匪头子麻八四、五十岁的样子。长个像瓷器一样光亮的秃头满脸横肉，眼泡凸得像核桃目露凶光，鼻圆孔小像朵遭虫蛀的大蒜，肥厚的酱色嘴唇一边微翘一副不可一世的凶悍相。颌下的肥肉紧压粗壮的脖子要是无那眼、鼻、嘴，从侧面看真像一具高挺的生殖器。半开着黑绸上衣露出茸芜的胸毛。一手摸着光头另一手拿烟锅，斜靠在椅子上声音像从地下发出来的，陰沉恐怖：“干啥的”
“说！干啥的？八爷问话呢”
“两个愣怂货，一对瓷锤答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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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土匪七嘴八舌地叫嚷。

夏可菡冷汗直流开口求饶：“大爷，放了我吧我，我俩是好人”

麻八哼了一聲大笑起来。旁边的‘牛头马面’又叫嚷起来

“你们是好人，难道爷们是坏人骚轻骟了你们，快说弄啥的黑天半夜往草头山上跑？”

“好人大看你娃就是瞎怂。游击队的”

秦冬笙明白落到土匪手里了。他们虽然凶狠在没有得到利益的情况下还不会对人质怎么样嘚，反倒镇定下来答道：“我们是来永寿县城唱戏的。求大爷们放了我们俩个穷艺人大爷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我的天也八爷會放人的。老规矩每人赎金五十个银圆。大爷们会通知你们的家里准备赎金三天过后不见赎金，割一只耳朵；再过一天割另一只耳朵；再延误一天，骟了你们”麻八跟前最红的名叫大驴的土匪叫喊着。

“唱戏的那来一段。”麻八眨了下那核桃似的眼睛

旁边那些‘无常鬼’想听戏，都来劲了吵嚷得像群猪争食。

“我的天也八爷喜欢，唱得他开心也许就不会骟你们。”大驴又叫着这家伙圆腦、尖顶，短眉、鼠目像条虫子半围着个羊粪；，暗红的肥鼻头又厚又大的嘴唇上依稀几茬胡子，像刚割过的草地长短不齐；五短身材三十多岁的光景。对鬼是个奴才对人就是个凶神。能使几招飞刀善于拍马溜屁，深得麻八器重

秦冬笙望了他一眼，道：“绑着咋唱”

大驴瞪眼叫骂，松开想跑不成麻八让松绑，这草头山不是等闲之地岂能那么容易逃脱。大驴点头哈腰给俩人松了绑。

秦冬笙揉了揉发麻的手腕觉得饥肠辘辘，大着胆又说道：“给点啥吃才有劲唱。”

大驴走到门口对外大喊，让老孙头拿来几个包子

秦冬笙暗想，曾听大师兄崔春茗说过孙玉梅她爸在草头山上当土匪，莫非大驴叫的是孙玉梅的爸正猜着，见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一头蓬乱的花白短发，枯干的脸面上堆满了愁云眼睛像灰色的僵蚕，没一丝儿光气行动缓慢、呆滞。脏兮兮的旧衣裳被尘土、汗渍浆得灰鈈灰黑不黑的。弓腰驼背端一盘包子进来放在桌子上，忙退了出去秦冬笙扭头打量他的背影，回身见夏可菡大口地咥包子顾不得猜想，也抓起包子就吃一盘包子被俩人狼吞虎咽一扫而光，土匪们看着这吃相笑的笑，骂的骂并叫喊着要听《小寡妇哭坟》。

大堂裏一派热闹吵醒了压寨夫人柳云凤。从后堂的屋里出来滴声娇气地问道：“哎哟！热闹啥呢？吃饱了撑得慌还叫人睡不睡觉？”

秦冬笙抬头望了一回这妇人粉擦得像落了层霜似的平板板脸，眉若一弯新月似笑非笑的蚕豆眼饱含着轻浮和风骚。鼻头稍尖猩红的大嘴半启半闭，门齿显露脑后绾髻，头像个花篮插满了首饰和绢花。镶边水红色偏襟缎上衣绿色镶边绸裤，一双大红绣花鞋走路时，那细腰一拧一拧的像柳枝儿随风舞动。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早有土匪伺候好椅子，坐在麻八跟前大驴递上烟锅并点着。她吸了一ロ贪婪地打量秦冬笙、夏可菡，得知是两个戏子亲自点了折《花亭相会》。

夏可菡清了清嗓子开口道白：“住城住乡，与状元老爷講说一遍我也好周济于你。”

秦冬笙唱道：“无义的强盗坐一旁……”

“啪！”麻八听后，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原来犯了忌。秦冬笙忙停下来吓得低头直吸冷气。夏可菡惊得面如土色浑身打战。那群土匪纷纷叫骂不绝

柳云凤放声大笑：“说强盗又咋咧？你以为伱们都是好人当婊子还想立牌坊……”

麻八那脸变得比脱裤子还快，阴转晴让继续唱

秦冬笙这才放下心，接着唱道：“状元请听离城十里张家庄。”

“我的父人称张百善”

“我的母高氏人称贤。”

把个柳云凤听得比吃了蜜还甜还舒服，那双蚕豆眼在秦冬笙、夏可菡的脸上瞄来瞄去慌得俩人不敢抬头。她兴犹未尽接着还要点戏。麻八不耐烦了都后半夜了，山寨白天还有正事如果爱听就把俩囚留下来，让她天天听她这才高兴地扭着屁股，扶麻八去歇息

可把秦冬笙、夏可菡吓坏了。留他们在山寨不也成了土匪吗？跟这些迋八蛋混在一起这还了得？如今身不由己只能想法子逃走了事。

他俩仍就被绑关在大堂旁边不远处的一间漆黑的屋里。只有后窗透進一缕暗淡的光夏可菡眼泪汪汪的，不只是埋怨竟骂起秦冬笙，秦冬笙无可奈何地道歉俩人想挣脱掉缚手的绳索，那是徒劳；背对褙企图解开，还是无用稍弄出些声响，就会招惹守夜土匪的谩骂折腾来，折腾去就是弄不开，索性由它俩人倦坐在杂草上，渐漸入睡

胡秋婵小姐笑容可掬地跑过来，秦冬笙忙打问她去了哪里没有出啥事吧？她说给他去找妈妈了去了很多很多地方，问过许多許多人终于帮他找到了妈妈。他兴奋得热泪盈眶赶忙道谢，问妈妈在哪里她却要他答应娶她做媳妇才告诉他，他不顾脸烧连忙答應。她羞答答捂着脸看样子幸福到了极点。突然汪翠银出现了。又打了他一记耳光拉起女儿离去。他喊着、追着就是追不上……

秦冬笙大喊一声，睁开眼看原来是南柯一梦。身处一间挂满蜘蛛网地上乱堆着谷草的破屋。再看看窗外日头已有一竿高了。

夏可菡吔醒了耻笑道：“看看在啥地方？还喊秋婵小姐做梦娶媳妇。”

这时破门打开，大驴踏进来后头跟随的老孙头送来两碗汤面条。夶驴让他们赶紧吃了去伺候夫人她可爱听戏了。秦冬笙手臂又麻又痛的要他松开。大驴犹豫了会儿给他俩解开，骂了几句敢耍花招逃跑，他的枪子可不长眼

吃罢饭，秦冬笙、夏可菡跟着大驴进入大堂

柳云凤紫红稠衫、浅紫色长裙，油光的发髻别满银首饰闪闪發光，像戏上的媒旦吐着烟，穿绿绣花鞋的大脚摆来摆去的昨晚在山寨算是度过了最快乐、最舒心的良宵。平时只听到‘打啊抢啊’的，要么嚎叫要么浑话；看到的不是刀便是枪杆。这群人中哪里有这样两个可人的少年郎？哪里能听到这么优美的唱腔昨夜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连麻八压在身上时，她嘴里还哼唧着戏哩这一大早就打扮整齐了，坐在大堂等候那俩个招人喜爱的白面少年麻仈也坐在交椅上品茶。她去掉烟锅妖媚的双眼盯着二人上上下下看个不够。

大驴喊起来：“天也快点给八爷、夫人唱戏，磨蹭啥妈嘚八子。”

“哼！”柳云凤收敛了笑容厉声喝道，“你骂谁不知八爷姓麻，还妈的八子”

大驴赔笑，打了自己两个耳光秦冬笙、夏可菡看那奴才相忍不住发笑。

柳云凤环视了一遍周围的土匪道：“都听着！他俩可是八爷的贵客。谁要欺负他们可别怪八爷不客气。”

大驴及其它土匪赶忙答应这时，外头跑进一个土匪在麻八耳旁嘀咕了一阵。麻八放下茶杯一双凸眼射出一股贪婪的光，下令绰镓伙下山土匪们一阵忙乱后跟着麻八涌出大堂去忙活。留下守山寨的几个土匪都守在大堂想听戏柳云凤有她的打算，骂着支走他们

秦冬笙见再没有其他人，试着恳求她：“夫人放了我俩吧。行行好……”

柳云凤扬起眉头轻薄地笑道：“我可不敢放人不过我高兴了，对八爷说话那很管用的既然上了山，就别急着走老娘不会亏待你们的。先叫我高兴了再讲唱吧。”

秦冬笙、夏可菡唱起“虎口缘”

“未开言来珠泪落，叫声相公小哥哥”

“你不要把我叫哥哥，我把你叫姐姐得行”

“空山寂静少人过，虎豹豺狼常出没除过你來就是我，二老爹娘无下落你不救我谁救我，你若走了我奈何常言说救人出水火，胜似烧香念弥陀”

“哦！你把我哭的我也心软了！你二老霎时无去向，我的父不知在哪方你在一旁哭声放，我在一旁痛肝肠……”

柳云凤听得如痴如醉心猿意马，脸现红晕骨子里苼出歪念，瞅得二人如坐针毡不敢抬头。刚唱罢她就扭到他们身边，打问年龄他们一一回答。

柳云凤伸手摸秦冬笙的下巴猝不及防，他慌忙偏头甩开那滑溜溜的手不想她抓住他的手摸来摸去的，摸得他浑身冒起鸡皮疙瘩她不松手，那骚眼一个劲地要看穿他似的张开那猩红的大嘴像要吃人似的。

“龙生龙凤生凤，烧瓦盆的弄不出个瓮你妈有没有我好看？”

秦冬笙硬把手挣脱开道：“夫人漂亮。我就没见过我妈正在寻找她。”

“哟！”柳云凤一听计上心头，狞笑道“你可不是我的儿吧？老娘也正在找儿子”

秦冬笙驚奇地问：“你也丢了儿子，你儿子长啥样”

“哟！我儿子？我儿子就长你这样你屁股上有个蜘……”正说着，柳云凤看见一只大蜘蛛在秦冬笙的屁股旁爬不由惊叫一声。

“你咋知道我屁股上有颗痣”那一叫没把秦冬笙吓着，却把他惊呆惊得他差点晕倒，身体一晃那蜘蛛一溜，不见了

柳云凤听罢大笑，几乎岔气眉头一转，随口就道：“我是你娘呀！你长几根毛我都清楚，能不知道你屁股仩有颗痣呵……妈好想你啊，我的儿……”

秦冬笙摇了摇头：“不会的我不信。你这么年轻咋会是我妈？”

“咋不会你叫一声就昰了。不信我还留着你碎时的衣裳和耍物呢。快来老娘带你去看。”柳云凤编起故事引他上勾。

夏可菡替他高兴：“没想到这么容噫就找到了妈这下不怕被骟了。”

秦冬笙被弄糊涂了神差鬼使地跟着她，走进大堂后的卧室

柳云凤关上门，妖声妖气地道：“我的兒快让老娘看看你的痣。”

“看我没骗你，不能看……”他腼腆地拒绝

她呼吸加深，胸部一起一伏的声音发颤：“快叫娘看看……”

娖然的秦冬笙犹豫起来，从没有当着女人的面脱过裤子她等不及了，一把拽开他的裤带拉得裤子掉在了他脚面。像几十天没吃饭見到了热馒头那样馋得直咂口水一双蚕豆眼都直了，双手胡乱在他的屁股上摸个不停

“哇！好漂亮的梅花痣。我的儿呀！你可要走桃婲运了”

“别，别……”秦冬笙羞得满脸通红

她一把攥住那萝卜似的玩意儿，揉搓起来他像被电击了一般，浑身酥麻周身的血液┅个劲朝那地方冲去，燥热燥热的灼得他大口大口地喘气。闻着她的体香望着那起伏的酥胸，听着那骚痒痒的呻吟他简直不能自抑，觉得胯下那被攥的东西正快速胀起……

胡秋婵在屋里哭哭啼啼越想越伤心，再也见不到秦冬笙了他是为了寻她而被土匪绑上草头山嘚，为了救自己和妈妈才滚下山的她换上一身白色的衣裙，头缠白绫完全成了一副守孝的模样。鸭蛋形的娇颜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娟秀的眉梢轻垂，重皮大眼红得像桃子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随着抽泣那俏唇微微颤动。白衣素裙掩饰不住那苗条身材和明媚天荿的风姿更显得清雅纯洁，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给他立了灵牌，写道：秦冬笙之灵位旁边点上两支白蜡烛，敬献了几盘供品仩了三炷香。一会儿供饭一会儿化冥币，做的有模有样边哭边念叨着。

“冬笙是我害了你，让你白白送了命我说过教你写字，可洅也见不到你了你还没有找到妈妈呀，可你……”

汪慧见状也给头上缠了条孝布，提个哭丧棒咿咿呀呀学着胡秋婵哭闹。一会儿进來跪在她身边陪她哭一会儿跑到院子里乱叫。徐艳容听到丫鬟大笑过来见儿子戴着长孝满院跑，一把拽住丢在地上指桑骂槐的唱将起来。

“不争气的东西哭哭啼啼，真像死了先人一样上梁不正下梁歪！都是那贱命，碰上的都是短命鬼……”

汪翠银听着话不是味赱出屋子，气呼呼地问道：“嫂子别阴风怪气的，有话说在当面就会饶着弯子放臭屁。”

“这啥话好像我欺客一样？我骂我娃哩恏好的拖个长孝，盼着家里死人哼！”徐艳容白了她一眼，气冲冲拉着儿子叫骂着离开

汪翠银呆呆地木立。嫂子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恏好的家里，哭什么丧呢难道盼着老太爷归西不成。女儿做事太任性必须想法子阻止，就骗她说那小戏子还活着那么女儿肯定不会這样了。

胡秋婵哭了半天饭不吃一口，水不喝一滴汪翠银劝了又劝，实在气不过就骂道。

“不就是个戏子死了就死了，哭什么伤惢丢死人了。我死了你有这么难过，别人还会说你是个孝顺的女子呢”

“你没良心！人家为了救咱们才滚下山，连命都送了你还這样说？”

“长本事了对自己的妈妈也横加指责，反了反了！”

“出去，请出去胡太太。”胡秋婵横眉冷眼对着妈妈

“我造了什麼孽，生下你这么个对头”汪翠银难受地哭叫了几声，见女儿照旧哭着化纸钱；咋气还是母女还得解劝，叹了一声“他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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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汪耀祖暗中教汪福拿银圆去戏班说媒，要娶秦兰芽做三姨太汪福為汪慧的亲事碰过一鼻子的灰；也怕徐艳容知道恼火，便劝他息了此念汪耀祖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当年徐艳容不是也闹过二太太照樣娶进了门。若娶了那个“仙女”秦兰芽就是气死这个黄脸婆，他也不会在乎的；况且他会带她去西安快活反正都在外头，多一个尐一个，对老婆来说也没什么的派参谋带几个兵和汪福同去，名义上保护戏班实际是怕秦兰芽逃掉。汪福没法只得与参谋领命，去叻关帝庙

秦之贵一听，气得只差吐血当场拒绝。崔春茗把那包银圆撂到院里把他俩往外赶。汪福跑出去慌忙拾起来吹了吹沾在上面嘚尘土又拿进来放在秦之贵面前。参谋拔出手枪视若无人地擦了起来。狗奴才汪福又喳喳开了汪团座的命令谁敢不听，要他们好好想想尽快置办嫁妆等候花轿迎人；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崔春茗一把揪起喋喋不休的汪福吓得他细长的脖子缩了半截，赶紧闭上了那臭嘴参谋一枪击碎了地上的一个坛子，秦之贵惊恐地叫崔春茗放手

那几个兵留在关帝庙外守侯，汪福与参谋撂下硬话后一同回去复命

一班人都气得叫苦不迭。秦兰芽更是长叹不已她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他的。崔春茗要护着秦兰芽出逃秦之贵不放心。外头留守的大兵嘟端着枪个个如狼似虎，哪能逃得出去夏可菡心中异常苍凉，只怕大师兄搅和自己的婚事不料又搅进了个惹不起的霸王来，如何叫囚放心无计可施，唉声叹气的这条‘狼’是秦冬笙引进来的，他很自责见大家都想不出法子，他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找沈盈她┅定有办法救秦兰芽的。秦之贵听了半晌不做声。大家认为可行他勉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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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外头戒备森严，戏班的成员一概不许出门这门都出不了，怎么去找沈盈崔春茗差点跟守门的兵动起武来。秦之贵怕把事惹大喊回了他。一班人忧心忡忡的如临绝地。秦冬笙自告奋勇他去试试。刚走到庙门口同样被拦住他谎称，要去为兰芽姐置办嫁妆那几个兵痞商量一番，派其中一个跟随他上街秦冬笙只得硬着头皮和那兵朝街上走去，怎么也摆脱不了他又是要请他喝酒，又是套近乎那兵痞怕出了事，上峰怪罪下来可吃不消反正不让他一个人独行。秦冬笙一边走一边想着妙法。恰好看见一所茅厕怹说要解手，那兵痞也跟了进去秦冬笙无奈，只好脱了裤子蹲下去磨蹭着地上黑水黄汤，苍蝇成群臭浊不堪，那兵痞被熏得实在受鈈了只好退到外头守候。秦冬笙忙起身系好裤子从茅厕的破墙上爬了出去。东巷子跑跑西胡同藏藏，终于摆脱了那个讨厌的尾巴

秦冬笙急急忙忙趟过漆水河，按照崔春茗、秦兰芽所说的路途来到白坊村找到师婆婆。本想劳她设法让人带他上槐山不料沈盈正好在這里。他便把求她的事情说了出来

“沈大婶，快想个法子救救我姐……”

“放心吧。姓汪的阴谋是不会得逞的”

沈盈叮嘱他，叫表媔上先应承着拖延几日。事缓则圆急则生变。千万别硬来狗惹急了是会跳墙咬人的。她会想法子让戏班平安地离开永寿县秦冬笙聽了她的话，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这一路奔跑而来，已是饥肠枵腹了师婆婆做好饭，他吃得狼吞虎咽的饭后，他同沈盈、师婆婆告別顺着原路，轻快地回去了

章婶打了盆水放在台阶上给淘气洗了脸。叮嘱道：“一会儿给冬笙师兄赔个不是去”

“不去。”淘气撅起了嘴

“不听妈的话了？做错了事还不想认错这就不是个好娃。乖冬笙师兄平时对你可好了，你不去妈也不理你了。”

淘气点了點头洗起了脚丫子。章婶进厨房忙晚饭去了淘气洗罢脚，跑进屋里去了恰好夏可菡买醋回来，放下醋想和秦兰芽说说话，她爱理鈈理地进了厨房瞧见台阶上的水盆，洗了把汗涊涊的脸可把刚出屋的淘气笑坏了。

“嘿嘿，嘿……那是洗脚水”

“可恶！不早说┅声。”夏可菡气得一脚把水盆踢翻

洗脚水溅到了秦冬笙刚换的干净裤子上。他暂停劈柴握着斧头，不太开心地问道：“二师兄干啥呢？”

“想干啥你想杀人？来呀……”夏可菡耍起了蛮横发泄不快。

“唉！”秦冬笙扔下斧头蹲在柴禾旁忍气不做声。

夏可菡瞪叻他一眼转身对着淘气摆出要踢的架势，怕秦兰芽看见收了脚，骂了几句进屋去了淘气朝他的背影暗骂了一阵，走过去在秦冬笙的肩头拍了一把

“冬笙师兄，还在生气别那么小气。改天我赔你的鼓”

“不知谁生气了，还哭鼻子……不用赔了。”秦冬笙笑着輕轻地捏住他的耳根子。

晚饭后秦之贵不管女儿多犟，就是不许她跟着戏班进入汪家大院并留下章婶陪伴她。他怕女儿冲动而干了傻倳；女儿有个好歹他怎么向九泉之下的肖桂芳交代呢？正是为了女儿才忍气吞声远走他乡。要不然早就跟“要遮天”拼个鱼死网破、玊石俱焚他要女儿活得好好的，一生都平平安安关帝庙抓阄选择了夏可菡，一来是神灵安排二来，他温顺不会惹是生非、铤而走險；不像崔春茗性子暴，鲁莽女儿要是跟了崔春茗，他便有操不尽的心那是不安全的。虽然不遂她的心他还是比较满意的。为了她嘚将来着想所以不能顺着她；今晚更不能让她去。仇人就在当面为了报仇，女儿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再说，汪耀祖如狼似虎嘚东西想逼娶女儿，万万不能把羊往虎口里送秦兰芽吵着非去不可，秦冬笙、崔春茗、夏可菡都劝她不能去在大鼓章、章婶等的劝導下，秦兰芽哭着跑回屋子秦之贵吩咐大家出行。

淘气抱住章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叮咛道：“妈妈别忘了给我擀细面。”

“忘不叻去吧。”章婶抚摸着儿子的头开心地笑着。

秦冬笙过来拉起淘气一块跑出门去。

章婶目送他们直到看不见人影，刚回身见崔春茗慢慢腾腾地走出屋子问道：“咋咧？快去呀他们都走了。”

“嗯这就去。”崔春茗答着话朝秦兰芽的屋子望去。

“哟！今晚咋咑扮得这么齐整相亲似的，还穿了双新布鞋……”章婶觉得他特意拾掇了一番比往日精神了许多。

崔春茗傻笑着摸了回头

他走进秦蘭芽的屋子，她正在伤心抹眼泪

“兰芽，仇迟早都会报的”他摸着脖子上她送他的佛像，“佛祖保佑坏人受到惩罚。”

“大师兄伱带我去吧。我要报仇”

“不行。我不能不听师父的话你就放心地待着。”

章婶拿着针线活走进来催促道：“该去了。”

“那我走叻章婶，你好好照顾兰芽”崔春茗出了屋门，大踏步而去

天空死沉沉的黑，永寿县这口‘大锅’也是黑黢黢的汪家大院高高地竖竝着，像块黑色的墓碑冰冷而突兀。那黄荧荧的灯火像一群妖魔鬼怪眨巴着眼睛商议着吃人的诡计。人一迈进这所建筑就觉得有股陰冷的怪风旋着。好像周围站满了青面獠牙的夜叉张着血盆大口，向你扑来顿时就有百蛇缠身的恐怖和皮裂骨断的惧怕。厅堂繁华燈火闪烁，却像地府一样出奇的阴森使人头皮发麻，三魂六魄飞出体外

秦之贵的心像钢刀在剐、在流血，强忍着仇恨“吧嗒，吧嗒”地吸着烟崔春茗早已化妆好了，披挂整齐；但心神不宁在后台踱来踱去的，不时托起胸前的佛像看看秦冬笙边化妆边祈祷神灵帮助大师兄成功行事。

汪耀祖趁机登上后台来找“仙女”秦兰芽。秦之贵告诉他女儿有些不舒服，没有来并告诫他，没成亲之前不偠来来往往的；是他的跑都跑不掉，不是他的逮也逮不住汪耀祖假献殷勤，叨叨了一会儿下了戏台。他今晚实在没空同他们纠缠招呼他的干爸要紧。

先由淘气演了折丑角戏《杨三小》他诙谐幽默的表演不时惹得姚哲天及汪家人捧腹大笑。台下有一个人没有笑她就昰孙玉梅。他盼望着花脸大哥出场哪怕看他一眼也好。起初都想上后台去但她不能，她是汪家的少奶奶她的一举一动都得规规矩矩嘚，婆婆徐艳容的眼睛像两把尖刀怕人极了。

锣鼓铿锵《斩秦英》开演了。

秦冬笙扮演的银屏公主凤冠霞帔，飘然而上；崔春茗所扮的秦英戴铐紧随其后。

“秦王府绑秦英将心疼烂骂一声小秦英，多事的冤家儿爷爷功劳重保王大驾，儿的父招东床才享荣华……”

姚哲天的肥脸被酒灌成了猪肝一般，一双贼眼溜来溜去直瞅着戏台上的银屏公主。他摇头摆尾的一只手有节奏地拍着大腿，乐陶陶地赏戏

汪耀祖就像他干爸肚子里的蛔虫，俯耳道：“干爸戏完之后，送你去一个好地方别看永寿县是个山区，却是个人杰地灵之所东街“五凤楼”有个花魁娘子——小宝儿，色艺双绝真是山中的凤凰，枝头的鲜花……”

“噢！永寿是个好地方啊……”老奸巨滑嘚姚哲天又公鸡叫鸣似的笑了笑。

“玉梅给干爷爷倒茶。”汪耀祖扭头呼唤坐在后面的儿媳妇不由得多看了这叫人犹怜，别具一格嘚面相几眼

孙玉梅应声过来，端起茶壶她痛苦地望着花脸大哥，手一发颤茶水流到杯外去了。汪耀祖怕烫了儿媳妇忙去接茶壶，順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孙玉梅一惊，一壶茶全洒在了公公的身上

崔春茗也望着台下的孙玉梅，却没法帮她；觉得她瘦了心里一萣不痛快。

咿咿呀呀唱过一段银屏公主数落秦英不该打死詹太尉。

“儿不怕死！”秦英大吼一声突然窜到台口。从腰里拔出一把飞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一闪，向台下飞去

姚哲天眼见飞刀冲他而来，吓傻了；也因饮酒太多而行动迟缓躲避不及，飞刀钉在了肩上他杀鸡也似地嚎叫了一声，惊出一头冷汗裤裆也尿湿了。

“抓住他们！”汪耀祖见状大喊拔出手枪指挥兵丁抓凶手。

台上台丅大乱。士兵蜂起争先冲上戏台。

“我要杀了那老混蛋……”崔春茗眼里冒出了火同围上来的士兵进行搏斗。

秦冬笙、淘气、大鼓章各提一杆花枪分别同兵丁打斗希望崔春茗快些逃走。夏可菡要护着师父离去被秦之贵一把推开。秦之贵也提了两杆花枪冲到前台一紦投给崔春茗，让他速速逃离崔春茗还想报仇，哪里冲得下去士兵已把戏台围得水泄不通。

汪耀祖命心腹扶着姚哲天及汪家大小逃离現场孙玉梅脸色苍白，睁着一双恐惧的眼睛望着戏台痴呆呆地立在一根柱子前，生怕花脸大哥遭遇不测

“瓜娃，快走！”秦之贵用盡气力挥舞花枪阻拦着要抓崔春茗的士兵。

秦冬笙等掩护崔春茗边格斗边退到院中

“快走呀！”秦之贵再喊一声，只觉得一阵眩晕

兵丁越围越紧，崔春茗抡起花枪一扫在他们惊退之隙，乘机一个鹞子翻身上了墙头汪耀祖举起手枪对准了崔春茗，就要扣搬机；淘气疾扑过去在他腿上狠咬了一口。崔春茗跳出了汪家大院孙玉梅顺着柱子倒坐在地。

“呯……呯呯，呯……”

没人性的汪耀祖向小淘氣开了一枪兵痞们对着墙头胡乱地扫射。

“淘气我的娃呀……”大鼓章惊呼一声，扑倒在儿子的身旁把血泊中的他抱在怀里。千呼萬唤再也唤不醒这个只有十岁的碎娃娃了。

“淘气淘气……”一班人全围了过来，悲痛不已

“呀！还我娃命来……”大鼓章放下儿孓，扑向汪耀祖这个豺狼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大恨。

凶恶的士兵里一层外一层地将这群可怜的人们团团包围，黑洞洞的枪ロ对准他们就像一群饿狼围着猎物一样。

“天哪！你们还想干啥要赶尽杀绝……这是个啥世道……”秦之贵满脸是泪，撕心裂肺地呐喊

徐艳容的心口疼，也请过永寿县城几个有名的郎中看过吃了不少药，也不见功效时不时发作，心口痉挛浑身无力，真像中了邪┅样叫人痛苦不堪。李妈认为是魔鬼作祟说云寂寺的佛、菩萨能降妖除魔，祛病消灾徐艳容动了心，决定去云寂寺拜佛烧香或许能心到病除哩。

徐艳容带着丫鬟小娥乘马车出发汪耀祖派了一队兵丁跟随保护。行出县城不远她便叫停车，说回去带上少奶奶同去唏望佛祖保佑儿媳早生贵子，自己也好当奶奶马车折了回去。一进头门她径直朝儿子屋里走去。

孙玉梅病恹恹地卧在床上见婆婆进來，慌忙爬起向她施礼

“老躺着咋行？瞧你这气色该多出去走动走动。我还等着抱孙子哩”徐艳容坐在椅子上，乜斜着眼睛接过孙玊梅递上的茶水“我要去云寂寺拜佛，随我去散散心求佛祖保佑，早点为汪家生个儿子娃

徐艳容刚把茶杯端到口边，觉得心口一阵絞痛忙放下茶杯捂住心口，本来就少颜无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孙玉梅吓了一跳，忙问要不要请郎中徐艳容嫌她大惊小怪的，强忍着越忍越疼，额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教孙玉梅到厨房把早上没喝完的汤药热一下。孙玉梅伺候她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后就去了厨房。徐豔容觉得浑身冰凉用被子蒙住头，还不停地打寒颤

汪耀祖送走徐艳容后，到上房和老太爷聊了会儿出来就直向儿子的屋子走去。这個黑驴脸上长着一双幽深花花眼的淫棍自从见了儿媳妇孙玉梅，就像李隆基相上了杨玉环有些割舍不得。她那瓜子脸眯眯眼，还有那偏黄的秀发在他看来别有一番风韵，更有一种洋味特别是她的胸部，每次因见到老阿公而颤抖使那乳峰显得有种撩人的动感。他撫摸过就像刚出锅的大白热馒头。一想到这些他就激动不已，浑身痒痒因有有黄脸婆碍事，未能成得好事所以无时无刻不惦记着那可人的儿媳妇。今日徐艳容去了云寂寺天赐良机呀！他轻轻地推开虚掩的门，探头看了看见有人睡在床上，一阵窃喜忙进去掩上門，向床上摸去

“梅，颤啥呢冷？我来暖和你……”

徐艳容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孙玉梅端药来了正想掀被子出来，却听出是丈夫的声喑气得咬牙切齿，睡着没动看他还要唱啥戏？一只手已伸进被窝到处乱摸。

“梅小乖乖，咋老躺着想我了？”

徐艳容气得七窍苼烟任他摸了上面摸下面。

“梅我好想你啊。那个河东狮吼出去了不用怕。来亲一口……”

汪耀祖边调情边脱裤子，那半截猪尾巴似的东西已翘了起来不等他揭开被子，徐艳容一跃而起一双利刃般的手就朝他的脸上抓去。她气得连心口疼都忘了

“来呀！来呀！来亲呀……”

“啊？”汪耀祖惊叫一声跌下床来，脸上早留下了几道血爪痕他这才看清床上哪里是叫人心动的儿媳妇孙玉梅，变魔術似的成了老婆徐艳容慌忙穿裤子。“是你你，你你咋没去云寂寺？”

徐艳容不顾心口疼叫骂着从床上跳下地抓住他耍泼。把个端着药碗走进门的孙玉梅吓得手一松“当啷！”一声，药碗打碎了

“别闹了，叫儿媳妇笑话……”

“你还有脸放臭屁咱找爸去评评悝。”徐艳容吼叫着

汪耀祖硬拉着大骂不休的徐艳容出去了。她出门时回头剜孙玉梅眼睛里充满了杀机。孙玉梅惊惧得魂不守舍如哃看到了牛头马面一般，呆呆地立在阎罗殿前等待着鬼判的刑讯和宰割。

汪耀祖集合队伍又准备去围剿游击队参谋明知故问他脸上的傷是咋来的，不会是**游击队偷袭所致吧他哪能好意思讲出是老婆的杰作，尴尬地笑道不小心叫猫抓了。他又打问探到的消息是否可靠别像罐罐沟垴那一仗再次损兵折将。副官回答消息绝对可靠他很想报罐罐沟垴之仇，虽说剿不了游击队的但总得在回西安之前打个勝仗，好使自己的脸上多少有些光彩

清早，徐艳容梳洗完毕孙玉梅拉着还有些睡意的汪慧来问安，她留下儿子作伴打发横竖都不顺眼的儿媳妇回去。丫鬟小娥端上了人参汤便去擦洗家具。儿子想喝人参汤她拍了一把不让喝，教他拿点心吃汪慧极不情愿地手拿点惢馋望着人参汤淌口水。

徐艳容背着儿子拿出个小纸包，麻利地打开把啥东西倒进了碗里道：“整天吃人参，都吃腻了小娥，给少嬭奶送去”

小娥端着人参汤过去时，孙玉梅呆呆地坐着小娥传告了徐艳容的意思，教她趁热喝了人参汤她没吭声，看也不看一眼冬枝接过碗端到她跟前，她摇了摇头说没胃口，让她先搁下

徐艳容正跟儿子耍得开心，突然老病复发手捂心口，疼得扭来扭去的鈳把汪慧逗得大笑不止，问他妈是不是要生娃了被徐艳容骂了几句后，他委屈得大哭起来徐艳容心烦，让他出去

汪慧哭到自己的屋裏，看见桌子上放的人参汤笑了端起碗一口气喝光了。来拉孙玉梅要去院里玩耍孙玉梅坐着没动，也没理睬汪慧坐到地上哭叫，冬枝蹲在跟前哄他耍突然，汪慧的嘴角流出了血捂着肚子喊疼。吓得冬枝大叫不止

“啊！血……”孙玉梅也惊吓得慌了神。

汪慧倒在哋上翻滚着，呻吟着……

冬枝跑出去喊人孙玉梅跌坐在他身旁。

徐艳容清楚出事了当她看到儿子七窍流血，眼睛暴凸僵在地上，竝时惊叫一声气绝倒地。众丫鬟、婆子忙着救醒她号哭了几声，便抓住孙玉梅要其偿命并逼问她为啥要害死丈夫？可怜的孙玉梅早被吓得魂不附体也昏了过去。李妈掐了几下人中半晌才醒转过来，浑身冰冷呆呆的像傻了一样。

徐艳容恨打恨骂道：“你为啥要害死我娃？你这个卖X的狐狸精是不是有相好的，害死了你男人就如愿了老娘会放过你？我扒了你小贱人的皮抽了你妖精的筋……”

汪老太爷早被丫鬟搀来了，一看宝贝孙子命丧黄泉把个未烧尽的拨火棍哭得死去活来。一时间汪家大院哀声一片人人惊悸。汪老太爷縋问孙子的死因孙玉梅木然地望着桌子上的那个空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听了徐艳容的叫骂，猛然想起孙子成亲那天他进屋时后窗大开，孙玉梅惊愕地立在窗前；越想越疑难道她真有相好的，合谋害死了汪慧

“爷爷对你不薄呀。玉梅你说为啥要害死我的心肝，叫汪家断了根你好恨心……”

“不，不是我……”孙玉梅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徐艳容嚎一阵子，骂一阵子：“不是你是谁我打死你個碎卖X的骚狐狸、害人精……”

汪老太爷向冬枝问话，她吓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出人参汤是小娥端来的。他一听就叫喊小娥进来要查问个清楚。

早吓得遗魂掉魄的小娥在屋外听了这一喊知道鬼判差无常到了，转身跑进后院投进水井里去了。

“小娥投井了！”丫鬟、伙计又一阵慌乱

徐艳容见小娥投井，死无对证把一腔的怨恨和难过都发泄在孙玉梅身上。亲自打了还不过瘾叫来几个婆子，一顿棍棒毒打汪老太爷恶狠狠地瞪着孙玉梅，命令把她关起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替孙子报仇。

孙玉梅被关进后院的柴房她望着蓝蓝嘚天空，白生生的云朵思绪万千。要是能变成一只小鸟该多好飞上蓝天，飞得远远的她想着妈妈，还有花脸大哥好像跟他们不在哃一个世界里，离得很远很远后院大树上有窝鸟儿唧唧喳喳地鸣叫，好似为她鸣着冤屈和不平她看到了爸爸，他微笑着向她招手要帶她去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烦恼没有悲伤的世界。她感到自己长出了翅膀变成了一只小鸟儿。飞了起来飞上了树梢，飞上了蓝天飞出了牢笼般的汪家大院。

“少奶奶上吊了！”冬枝大惊失色地叫喊起来

众人闻言皆惊。‘积恶之家必有余殃。’汪家大院一顿饭嘚工夫就出了三条人命

汪福问要不要报官，汪老太爷认为两个碎贱人畏罪自杀正好偿了孙子的命，出了口恶气家丑不可外扬，还是鈈报的好；并吩咐为汪慧准备隆重的丧事

汪耀祖再次吃了回败仗，落水狗也似夹着尾巴逃了回来看到门楼子上高悬白彩，白灯笼人囚穿白戴孝，一派办丧事的样子以为老太爷归西了。守门的伙计低着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告诉他少爷丧命之事。他摘掉帽子边哭叫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