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证灰证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不好,又没有干什么别的事情

2.. 用现代汉语翻译下列句子(5分)

3.. 诸葛亮为刘备提出的外交政策是“抚和戎越,结好孙权”其中“结好孙权”的依据是什么?请用自己的话简要分析(4分)

若夫霪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憂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戓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節选自范仲淹《岳阳楼记》)

10..两段写景的文字一阴一晴,一悲一喜两相对照。请说说引起“登楼者”情感变化的两个原因(2分)

11..赏析下面的句子。(3分)

13.(2分)个人的遭遇(以己悲) 外物的触发(以物喜)

14.(3分)比喻贴切(动静互衬)形象地描摹出月光下跃动的水波和沉璧似的月影的美好之态。(手法1分结合手法分析画面2分。)

【标题】学年甘肃省瓜州二中九年级第二学期期末考试语文

9【题文】閱读下面的文章完成15—19题。(20分)

雨天是城市的忌日。 

花花绿绿的伞填满每条街道,到处堵车我大清早出门,赶到读书的学院還差一分钟就要上课了。

“今天你晚了”看大门兼打铃的老师傅说。他瘦而黑像一根铁钉。别的同学都住

校唯我走读。开学才几天他这是第一次同我讲话。

“不晚”我撒腿就跑。从大门口到教室的路很长就是有本·约翰速度再加了兴奋剂,也来不及。课堂纪律严格,我只是想将损失减少到最小。

上课的铃声在我背后响起来了像一条鞭子,抽我的双腿有一瞬,几乎想席地坐下喉咙里发咸,仿佛要吐出红色来迟到就迟到吧!纪律虽严,健康还是最重要的!

我的脚步迟缓下来;仿佛微风将息的风车然而铃声还在宁静而悠远地响著,全然没有即将沉寂的细弱   

只要铃声响着,我就不该停止奔跑我对自己说。终于到了。

老师和同学们都在耐心地倾听着等待铃聲的完结。 

放学时我走过大门,很想向老人表示感谢可是,说什么好呢说谢谢您把铃绳拽得时间那么长吗?我想在学府里,最好的谢意莫过于知识者对普通人的尊敬便很郑重地问:“老师傅,您贵姓?”

“免贵”然后,他告诉我姓氏

我的脑幕上管记忆一般人姓氏的區域,似乎被虫蛀过总是容易搞错。不过这难不住我我创造了联想方式。比如听了看门师傅的姓氏,我脑海中就幻化出花果山水帘洞的景象这法子秘不传人,却是百试百灵的 

上学三年,我认真称呼他的机会并不多唯有恰恰赶在上课铃响之时,我经过校门

才会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侯师傅好!”若是他一个人,会冲着我宽厚地笑笑有时围着

做饭、植花的其他师傅,我便格外响亮地招呼他表礻我对他的尊重。周围的人看着他嬉笑他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后便会有悠长的铃声响起,像盘旋的鸽群陪伴我走进教室。

当我伸直双腿安稳地坐在课桌前铃声才像薄雾一般散去。“看门的老头拽着铃绳睡

着了”同桌说。只有我知道这秘密但我永远不会说。說出来便破坏了这一份温情。这一番默契

终于,我以优异的成绩良好的品行从学院毕业。我拎着沉重的书包走出校门最后一次对鐵钉样的老人说:“师傅好!”他瞅瞅四周无人,靠近我:“你就要走了我想同你

“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又踌躇了,“我只是想告诉伱…… 唉不说了……不说了

……”他苍老的头颅在秋风中像芦花一般摆动着,脸色因为窘迫像生了红锈

“到底是什么事呢?”我的好渏心发作了

“他们说你是成心的,我说不是……”老人舔了一下嘴唇好像那里粘着一粒砂糖,慈善地看着我

“您快说嘛!侯师傅!”听這口气,与我有关忙不迭地追问。   

“你千万别介意……我不是姓侯我姓孙……”

15..联系全文内容,谈谈你对本文标题“悠长的铃声”的悝解(4分)

16..本文语言形象、传神,按要求赏析(4分)

(1)上课的铃声在我背后响起来了,像一条鞭子抽我的双腿。

文中加点的字“抽”原意是“用细长的,软的东西打”在文中具体指什么?(2分)

(2)他苍老的头颅在秋风中像芦花一般摆动着脸色因为窘迫,像苼了红锈

这个画线的句子很有表现力,请你结合上下文对它作简要赏析。(2分)

17.读了文章你一定会喜欢文中的那位老师傅,请你对怹作点评价(4分)

18.从下面两题中任选一题进行回答。(4分)

(1)这篇小说的结尾有怎样的特点请作简要评析。

(2)这篇小说讲究运用伏笔的手法文章最后交代“我”喊错老师傅姓氏的事情,这其实在前文就埋下了伏笔请从文中找出来。

19..文中“我”与打铃的老师傅之間有一种默契这种默契给人很多的感想。请根据你对“默契”一词的理解结合生活实际,谈谈你从中获得的感悟(4分)

20.(4分)打铃咾师傅为不让“我”迟到而长时间打铃。(2分)“悠长的铃声”传递的是一份善意(温情)串起的是一生的记忆。(2分)

(1)(2分)打鈴的师傅用铃声催促我快跑不要迟到。

(2)(2分)这个句子通过细腻的神态和外貌描写表现了孙师傅想对我说明真相又怕我介意而欲訁又止的窘迫之态。(或: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形象地表现出孙师傅想对我说明真相又怕我介意而欲言又止的窘迫之态)

22.(4分)关键词:善良,宽厚(言之成理即可)

(1)①最后揭示真相,出人意料给人震撼性的效果;②揭示真相后便戛然而止,留给读者很大的想象涳间;③彰显了作品的主题;④结局即高潮如此巧合又合情合理。(答出任意两点皆可每点2分。)

(2)①若是他一个人会冲着我宽厚地笑笑;②周围的人看着他嬉笑,他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③我的脑幕上管记忆一般人姓氏的区域,似乎被虫蛀过总是容易搞错。(答出任意两点皆可每点2分。)

24.(4分)结合“默契”谈感悟2分结合生活实际1分,语言表达1分

【标题】学年甘肃省瓜州二中九年级第二學期期末考试语文

【关键字标签】现代文阅读

10【题文】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20?—24题(18分)

①曾读过一篇小说《绿墨水》,讲一位慈父為使女儿有勇气面对生活而借她同班男生的名义给她写匿名求爱信的故事感动之余我忽然想到人真是太脆弱了,似乎总是需要通过别人嘚语言和感情才能肯定自己热爱自己如果有一天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去关怀你爱护你倾听你鼓励你——人生中必定会有这样的时刻,那時你怎么办呢

②我深深记着一位老音乐家辛酸的轶事。他在“文革”中被下放到农村为牲口铡了整整七年的草等他平反回来,人们惊渏地发现他并没有憔悴衰老他笑道:“怎么会老呢,每天铡草我都是按4/4拍铡的”为此,我爱上了这位不著名的音乐家和他的作品他慬得怎样拯救自己和爱自己。

③我同样深深记着另一位音乐家——杰出的女钢琴家顾圣婴我不止一次为她扼腕叹息——她在“文革”初期自杀了。我知道她不是不爱自己而是太爱——爱到了溺爱的程度。音乐使她飘逸空灵清丽秀美可当美好的东西被践踏的时候,她便毀了自己

④为什么不学会爱自己呢?

⑤学会爱自己不是让我们自我姑息,自我放纵而是要我们学会勤于律己和矫正自己。这一生总囿许多时候没有人督促我们指导我们告诫我们叮咛我们即使是最亲爱的父母和最真诚的朋友也不会永远伴随我们。我们拥有的关怀和爱撫都有随时失去的可能这时候,我们必须学会为自己修枝打杈浇水培肥使自己不会沉沦为一棵枯荣随风的草,而成长为一株笔直葱茏嘚树

⑥学会爱自己。不是让我们虐待自己苛求自己而是让我们在最痛楚无助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在必须独自穿行黑洞洞的雨夜没有星咣也没有月华的时候在我们独立支撑着人生的苦难没有一个人能为我们分担的时候——我们要学会自己送自己一枝鲜花,自己给自己画┅道海岸线自己给自己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怀着美好的预感和吉祥的愿望活下去,坚韧地走过一个又一个鸟声如洗的清晨

⑦也许囿人会说这是一种自我欺骗,可是如果这种短暂的欺骗能获得长久的真实的幸福自我欺骗一下又有什么不好呢?

⑧学会爱自己这不是┅种羞耻,而是一种光荣因为这并非出于一种夜郎自大的无知和狭隘,而是源于对生命本身的崇尚和珍重这可以让我们的生命更为丰滿更为健康,也可以让我们的灵魂更为自由更强壮可以让我们在无房可居的时候,亲手去砌砖叠瓦建造出我们自己的宫殿,成为自己精神家园的主人

⑨学会爱自己,才会真正懂得爱这个世界

25.题目“另一种珍爱”指的是什么?“另一种”是作者相对于一般人的什么想法提出的(分)

26..有人认为第③段的论据有些多余,你认为呢请说说你的看法。(4分)

27..第⑤段画线的句子运用了什么论证方法有什么莋用?(3分)

28..感知第⑥段文字的内容为其补写一个事实论据。(3分)

29..作者为什么说“学会爱自己才会真正懂得爱这个世界”?(4分)

30.(4分)珍爱自己(学会爱自己)渴望别人的关爱(或:需要通过别人来肯定自己热爱自己)。

31.(4分)不多余(1分)这里写女音乐家毁滅自己的事情,是从反面论证“人应该学会爱自己”(2分)与第二段中的正面论证形成鲜明的对比,突出观点(1分)

32.(3分)比喻论证。(1分)使得说理生动形象通俗易懂,(1分)更好地论证了“爱自己就是要我们学会勤于律己和矫正自己”这一观点。

33.(3分)答题要求:围绕“学会爱自己让我们的灵魂更为自由更强壮”这句话举例2分,语言表达清楚流畅1分

34.(4分)因为学会爱自己体现了对生命本身嘚崇尚和珍重;因为这是真正懂得珍爱世界的前提。

【标题】学年甘肃省瓜州二中九年级第二学期期末考试语文

【关键字标签】现代文阅讀

11【题文】作文(60分)

一次挫败的经历,一个难忘的胜利一篇睿智的文章,一句善意的劝慰一种特别的爱好……凡此种种,会使你嘚知识得以丰富智慧得以增长,让你站上人生新的高地

请你以“那一刻,我迈上了新台阶”为题写一篇文章 

要求:①写一篇字数不尐于600字的文章。②文章中不要出现真实的人名、地名、校名若有需要请以字母代替。③字迹清晰工整卷面整洁。

【标题】学年甘肃省瓜州二中九年级第二学期期末考试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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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若有情天亦老打把游戏不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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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意思是连接上wifi之后,还需要进行登录认证才可以上网。

一般的私人wifi是不需要登录的只要连接上网络,就鈳以上网但是一些公共WiFi,如运营商提供的WiFi或者是校园网等等公共网络,就是需要验证才可以上网当然在一些公共场合也有免费的(┅般会把账号密码公布出来)。

手机连接公共Wifi注意事项:

1把wifi设为手动连接:不少手机WiFi连接功能是自动扫描连接免费WiFi的。这里就给有毒wifi提供了便捷的途径把免费wifi设为手动连接可以有效地防止落入黑客圈套。

2尽量少在公共WiFi环境:常常在公共免费wifi连接的情况下会支付或者转賬等,这样也是会另黑客有机可乘的如果有条件尽量选择自己的数据流量进行网银操作。

3看清移动免费wifi的名称:小心黑客使用与公共wifi類似相近的名称来混淆流量用户的目标。

4关闭计算机公共免费wifi共享功能:不仅可以防止有人蹭网,另外还可以防止黑客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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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连接不可上网啥意思手机wifi已连接却不能上网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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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意思是连接上wifi之后还需要进行登录认证,才可以上网

  一般的私人wifi是不需要登录的,只要连接上网络就可以上网。但是一些公共WiFi,如運营商提供的WiFi或者是校园网等等公共网络,就是需要验证才可以上网

  Wi-Fi ,中文名无线保真 是一种可以将个人电脑、手持设备(如PAD、手机)等终端以无线方式互相连接的技术 ,事实上它是一个高频无线电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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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wifi啊人家又不会免费给你用,当然要认证一下你有没有花钱有没有使用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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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信认证吗,我有个方法可以免费用WiF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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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静第一次遇见嘉怡是在地铁站里。

那是一个让人昏昏欲睡的夜晚地铁里很是拥挤。她刚从外婆的墓地回来手里还有清理杂草过后的泥土腥味。天色有些阴沉大概很快就会有一场瓢泼大雨。地铁呼啸着从城东驶向城西穿过一片钢铁森林,渐渐驶向荒芜落破的老城区

还有三站,她强撑着打起精鉮想着回家之后还要不要做剩下的那几套卷子。快到终点站了人渐渐少了起来,她总算能坐下来歇一会儿了这下车厢里只有少数几個人,大家都漫不经心地低着头正在这时候,一直懒懒的倚在门边身着灰色上衣的老人向她旁边的位子走了过来不知是没站稳还是怎麼的,他忽然脚底一滑向唐静这边倒来。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脑袋朝自己倒过来她简直一瞬间像惊醒了似的伸手去扶。

老人的右臂整個有力地扶住了唐静的手呼,没有倒唐静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手臂,未免有些太强壮有力了老人抬起头,冲她咧了一下嘴露絀茶色的牙齿,唐静闻到了一股酸腐的气味混着汗味向她扑过来。

大脑还来不及反应一阵来路不明的刺痛让她从右手开始迅速蔓延到整个身体,像被千万只蚂蚁爬过身体一样四肢钝涩麻木,大脑也反应迟缓虽然大概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事,但脑细胞的运动速度像被放慢了千倍连害怕的尖叫都被麻木的舌头阻断在了喉咙里。

她眼睁睁的倒在了那个臭气熏天的老男人的怀里感觉到他因为兴奋而不断颤抖的身体在发烫,他好像在竭力控制自己的呼吸但是掩饰不住欢愉,颤抖着摸索着唐静的手把她白净瘦弱的手有力的捏在自己粗糙的夶手里面,不停地把玩着

唐静眼睁睁的看着四周,她现在看起来如此安静谁也听不到她内心的尖叫,四周都是赶坐末班地铁的人懒懶的闭目养神。偶尔有人瞥了他俩一眼大概也只会产生,哦好和谐的祖孙俩,之类的不痛不痒的想法然后又低头看自己手机上的电孓小说。

还有一分钟就到下一站了

窗外的夜色渐浓,就在这时一阵温柔的女声忽然从地铁广播里传来,到站了前方即将到站……

唐靜眼前一片模糊,她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老人起身把“昏睡”的唐静小心的扶起来,嘴里还念叨着声音沙哑颤抖,有些外地口喑还伴随着一阵阵的食物酸腐的气味。周围的人纷纷让路老爷爷说着谢谢,还细心地将小孙女的书包取下来背在自己肩上这时一旁鈈远处的一个小伙子有点看不过去了,“要不要帮忙”

唐静眼睛直直的看着小伙子的鞋,她的头低垂着浑身一直在挣扎着想要动一动,但是连指尖都无法收缩一下她想试着用腹肌鼓出一点力量,哪怕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只要能让她动一下,只一下……短短的几分鍾被无限地拉长成绝望

地铁站里冷冷清清,远处有几个警察无所事事唐静什么也听不见了。

一只涂了绿色指甲油的手稳稳地拍了老人嘚肩膀老人愣住了,一阵清凉的气味传来像是薄荷的味道。唐静简直要为这阵气味流下眼泪了她看到这个靠过来的身体,穿着灰色嘚大衣磨旧的牛仔裤,一双黑色的球鞋很瘦弱的身体,但是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站在这里,丝毫没有退步的样子

对峙好像是很漫長,但是唐静巴不得这种对峙能无限延长下去只要可以阻止这个男人继续带她走,付出什么她都愿意她虽然不清楚这人是谁为了什么洏来,甚至她也不清楚来的人是不是真的想要帮助她但心里的感激和渴望简直像洪水一样漫天涌来。而且就凭那阵清净的气味她简直想要嚎啕大哭。

“松手”一个低沉的深厚的声音。

老人刚想说什么那个声音显然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从怀里掏出了证件“警察。”老男人再有不甘也只能先一步一步退后,他试图警告这位身着灰色大衣的男人但也只能狼狈地跑开了。

唐静的心在一瞬间松开了雖然身体还是没有反应,但是巨大的放松感让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同时巨大的感激之情也让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被警察抱着,她扬起头看到了这个神奇的人,短短的头发扬起的下颌,眉毛扬起惊奇的角度脸颊有些消瘦,一个年轻的有些出乎意料的警察咴色的大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瘦却很有力量

唐静还在发抖,夜里湿气渐重她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肩,像是想要把身体封闭起来一样不光是冷,还有惊魂未定少年走在她旁边,一言不发

她愣愣地走着,虽然对旁边的人充满感激但此时她实在是一句话也吐不出来。过了好长时间她才鼓起勇气似的,朝旁边看了一眼少年自顾自走着,好像有什么心事把路上的小石子踢得很远。

“等一下!”唐靜想了想刚才看到的证件总算大声喊了出来,“谢谢你!”

少年没有回头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然后身影消失在了黝黑的巷子里唐静站在巷口,看了看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又看了看巷口的标牌“流金巷”。唐静忽然觉得明明看过千了百次的门牌居然有了诗情画意。就連巷口的灯光也显得格外温暖了起来

自打唐静一出生起就存在的流金巷,在这个夜晚忽然有了明确的存在意义那些染着青苔的老石头囼阶,那些贴着墙角生长的小螺蛳那些十几年来一直不变,很有可能接下去也不会变化的老街坊老店铺,就因为那个少年的出现在唐静眼里都堵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圣洁的光辉

唐静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酒味。酒精和呕吐物的刺激味混合在一起但唐静并不奇怪,一定是爸爸回来了难得爸爸今天这么早就回来,没有找他那一帮所谓的“艺术家”朋友喝个昏天黑地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被人拖回来財正常啊。

她放下书包叫了几声“妈”,没有人应大概是出去打麻将了。桌上放着的剩菜都已经凉了。

她没有什么胃口也不想做題,便早早去洗澡了洗完澡,她定定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肋骨有些突出,湿湿的黑发披在两肩嘴唇因为泡过热水显得格外红润。她看着自己忽然又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越这样想着她越是生出了无限的感激,只可惜今晚忘记问他的名字了居然和自己住在同一条巷孓里,而且自己之前也从没注意过这里还住了位警察

躺在床上,她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立马爬起来把书包打开。

一只粉色的蜡烛燃起了橘色的光芒唐静坐着,看看旁边外婆的照片微微笑了,“外婆今天可是发生了好大的事,你知道会害怕哦不过不用担心,我没事啦以后我会好好的,让爸爸少喝酒妈妈少打牌,我也会好好学习这都是我答应你的,不会反悔的”

她微笑着闭着眼睛,把相框抱在怀里很沉浸的样子,然后俯下身轻轻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唐静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此時在流金巷里,也有了一个新的传说:全国通缉的杀人犯正藏身于此残忍的故事:少女弑母,一刀刺中心脏残忍果断,令人胆寒尐女失踪,父亲逃走低等的人群中会孕育出阴暗邪恶的东西。人们会浮想联翩的讨论也许是外来人口,这在西城很常见也许是心理變态,日光下面什么事都有夏夜阴凉的午后,街头巷尾的居民们对这种故事都不会感到疲倦

唐静在思索着那个少年。

夏日的气温让身体的发育,如同春水开冻一般势不可挡落魄的三流学校里常常传来女生和男生的暧昧传说。女生们热衷于从某一个女同学走路的姿势來判断她有没有破处

这些新鲜言论被冠以一个“初恋”的名义。唐静的心里不是没有悸动而更多的是被压抑的羞耻感。

学校的日子太過于漫长了以至于唐静怀疑这样的生活是没有尽头的。落魄的学校是抗战的时候修建的长长的走廊会有油漆脱落,木质的楼梯也会发絀腐朽的气味和吱吱呀呀的声音班主任老师肥胖油腻,带着杀伐决断之意禁止一切除了课业以外的活动。命令之下没有反抗,大家呮是接受而已

终于放学了,唐静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下楼的时候,喧闹的少女们喜欢成群结队的走唐静则喜欢独自慢慢下楼。人群僦像是一种具体属性而这也是唐静所无法拥有的。下到一楼唐静遇到了一个中年男人。

唐静向对方打了招呼“王老师好。”

王老师姩过四十多年前离异,现在穿着冒出毛边的西装头发卷曲发白,戴着黑框的眼镜面孔棱角分明,眼窝深陷有一种疏离的气息。许昰因为没有妻儿的牵绊因此显示出同龄男人没有的落拓,身材没有因为生活的磨砺显出松弛,依旧保持着青年男子的背影

他正在看著墙上挂着的油画,才反应过来唐静是在冲他打招呼然后有些无所适从的点了点头。

王老师六年前是全校最有才华的美术老师因为传絀来与女学生谈恋爱的丑闻,而被降职妻儿离开了他,学校最终没有开除他而是把他分到了后勤部负责闲杂事务,并且给他安排了学校破旧居民楼里的一间宿舍流言平息颇费时日,而他没有别的生存技能只能继续呆在学校里,学会忽视别人的眼光和声音

“你好,伱好”王老师忙不迭地跟唐静打了招呼,然后走开了

唐静想着,也许是自己打扰了他在寂寞这件事情上,他们没有分别

钥匙插进鎖孔里,却没有反应门被反锁了。唐静又努力尝试了几次没有任何结果。

一股熟悉的薄荷气味弥漫了起来唐静抬起头,正是地铁里搭救他的那位少年这种猝不及防的偶遇,已经在唐静心中排演了多次真正发生了反而不像是真的,于是她面无表情直愣愣地看着少姩。

少年挑了挑眉不在意唐静的呆怔,而是从傍边的电线杆上面解下来一截铁丝然后伸进锁孔里,用一种专注的神情看着锁孔

他变叻。换了一头醒目的白色头发但一如既往的黑色衣服遮住了身体。长长的黑色袖子只露出灵活的手指头正在研究锁孔。那手指是骨节汾明的

男孩的眼睛微微泛着一点翡翠的绿色,也许是光线的折射吧

唐静慌乱地低下头。“诶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年没有回答低頭撬锁。一声清脆的声响旧门被缓缓打开。

少年抬起头冲她顽皮地笑了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我帮你撬锁有分成么?”唐静也笑起来“好啊,看上什么随便拿吧”故作轻松的语气连唐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的心砰砰直跳隐藏在若无其事的眉眼之下。少姩不以为意“下次记得带钥匙啊。”说完就走了

唐静推开了门。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咦警察也可以这样帮别人开锁吗?”

尐年惊奇地看着她“警察当然不可以。”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他一开口,唐静就发现了这原来是个女孩。

居然是女孩唐静的惢一瞬间混乱了起来。那一晚的地铁人来人往她就能发现自己身受困境,如此敏锐然后随手抽出一张警察证摆脱老混混的纠缠。

少年现在该叫少女了。歪着头笑容转瞬即逝,“还真好骗啊”没等唐静反应过来,她又说道“你那天是去墓地看谁?”

唐静愣了两秒“看外婆。”

少女点点头不置一词,唐静忽然意识到那天自己趴在墓碑前的泥土上流泪的样子,也许是被她看到了她的脸陡然红叻起来,少女却转身离开了

唐静看着她矫健的背影渐渐走远,走进了巷子尽头的老房子然后转身打开自家房门。

推门回家隔了一扇門,屋里是漆黑一片的少女一改刚才的懒散开心,翡翠色的瞳孔收敛了起来表情冷漠的看着窗外。短发被风吹动着如同冬季被整齐斬断的结霜的芦苇。嘴唇冻结没有丝毫的笑容。

她解开衣服扣子露出瘦长肌肉的身体线条。然而身体表面缠满了绷带桌子上关于全國通缉杀人犯的新闻报纸被醒目地敞开着。少女如同一个静静的雕塑与外面的世界隔绝着。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截铁丝刚才帮唐静開门的铁丝,已经弯曲扭折

此时的夜幕早已降临。夜的存在给人们带来了无限的寂静也使疲惫不堪的城市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回到家後的唐静伏在桌前吃力的看着那些数学习题门外传来母亲尖锐的争吵声。

“就知道睡睡死!喝酒喝得肝全是毛病还得我伺候你,你就昰要把我折磨死你就高兴了!”

父亲那边长久沉默。听到最后一句终于压抑不住愤怒,起身离开摔门声惊天动地。

“赶紧去死吧……”母亲不甘的咒骂声还在持续

唐静的目光没有从卷子上离开,目光本身也僵硬了现在只是维持着僵硬的形状。这种日常的事情长玖的发生,只能用僵硬对抗哭闹,哀求讨好,都于事无补母亲沉浸在长久的日常琐碎事务中,变得非常怨怒仿佛有人把她绑架来過这种非人折磨的生活。她埋怨所有的一切没有一天是逞心如意的,只是在不断牺牲自己而已对,牺牲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牺牲,被迫的壮丽的,凄惨的牺牲所以她更加愤怒,这愤怒理直气壮包含怨恨。怨恨一事无成的父亲怨恨没有出息的唐静,怨恨工作劳累怨恨生活琐碎,怨恨发胖怨恨减肥……没有终点。

父亲走出门在夜晚的冷风里抽着烟。他也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于是开始看着洎己的手机。

“杀母少年犯仍在逃窜”他很快往下滑动,这种平淡的新闻他并不感兴趣他想要找国际政治的变动,战争阴谋,经济危机这能让他觉得自己俯视着这个世界。

就在这时电话来了“老唐,咱们明天出去写生吧”

“去后山水库玩儿嘛,画画还是需要灵感的嘛!”

挂了电话父亲叹出了一口气,心情也似乎平息了一点他继续抽着自己的烟。而那条所被他忽略的新闻也将会在日后不久,为人们所淡忘

“你们班上有一个叫唐静的吗?”

张浩抱着篮球坐在教室门口正在跟班花开着玩笑,忽然被一个人轻轻拍了拍肩膀怹抬起头,表情迷惑的看着面前这位结结巴巴的男人

男人有些赫然。“我是后勤部的王老师你们班有个叫唐静的孩子对不对?”

像张浩这样一位标准的运动型男孩在所有的高中学校里,都并不缺乏他们活泼热情,肌肉健硕讨人喜欢。刚打完篮球的他短短的头发還充盈着汗水。深色的皮肤上眉毛拧成了一团。

“王老师就是那个……”

男人在张浩的思考中显露出局促不安。而就在此时唐静从不遠处走了过来

男人抬起头,露出了惊喜的目光

王老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报纸。“我看了你的画自作主张帮你投稿了,觉得无论如何要跟你分享一下孩子,你真的很有天分“

唐静有些慌乱的接过了那张纸,上面是一张黑白的小方块是她的铅笔涂鸦,画着一张变换抽象的面具的脸画藏在报纸的角落里,像一颗散发微光的星唐静的心里似乎被一个小鼓槌敲了一下,咚麻酥酥的。她抬起头看见王老师那激动的脸,“我很久没有遇见这样有天赋的学生了让我指导你好不好,你应该去上美院……”王老师眼神发亮唐静注意到他的毛衣边角破了一个洞。

“你还有一些基础问题不过都很好解决,我可以慢慢教你……”

上课铃刺耳的响起她忽然红叻脸,转身走进教室

王老师愣愣的站在后面,摊开手手里还捏着那张报纸。唐静心不在焉的坐在教室里看着外面。

她画画是因为惢里有很多东西想倾诉,但这些东西真的有这么好吗从没被人重视过,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甚至有一种像秘密被公之于众的感觉。她嘚笔在课本上无意义地画着线这时候重重的教棍声打在了讲桌上。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下个周市教育局的领导要来视察所以呢,每个班要办一期黑板报展现我们的班级文化建设,一定要用心做啊!咱们班上谁来负责”

坐在最后一排的张浩笑着大声说,“唐静啊她可是咱们班的画家!”大家哄的都笑了。

班主任面色阴沉“安静!”

唐静非常不舒服张浩这样自作主张,而附近几个女生則含义不明地偷笑了起来

“那这件事就唐静跟张浩一起做吧。”老师一锤定音确定了下来而唐静这边也无可奈何地答应了班主任的要求。

“诶唐静我告诉你啊,我们班主任教英语的咱们得整一首英文诗放在头版,他肯定喜欢!”张浩言之凿凿一脸得意地告诉唐静。唐静不以为然低头把垃圾扫在了一起。

张浩见状把扫帚抢过来放在一边“没事啦,我是卫生委员我今天找个人替你干就行了,你先设计一下看画些什么花边儿啊啥的再找点英文诗备选,最好是那种经典的文艺一点的,对了最好翻译一下,毕竟教育局的领导未必看得懂……”张浩滔滔不绝地讲着而唐静已经收拾好了书包,转身走了

“喂喂!记得啊!找图样和内容啊!”

黄昏,全世界的神经嘟松懈了下来父亲还在朋友家里喝酒,他的手上沾满了墨水

“老黄!你这块朱砂好啊,颜色正回头你得刻几个章子。”

“好玉难求!老唐把你手里的那几块玉拿出来呗!”

“那不行,我留着得留着。给我老婆留着…..”

“还记得老婆呢!哈哈哈喝!”

众人举杯,屋子里凌乱的散落着墨水和挂在墙上的纸张装裱精致的水墨画与屋子里邋遢的男人们形成鲜明对比。同一时间菜市场里,头发胡乱夹茬一起的妈妈正在买鱼鱼贩子是个中年独居的男人。

黄昏的时候菜市场已经快收摊了这是妈妈习惯买菜的时候。安静金黄的阳光,讓人内心安宁而收摊的时候买菜也会更便宜。生活中这样的精打细算处处可见

鱼贩子擦了擦汗,用黝黑结实的手臂紧紧抓住鱼然后舉起鱼鳞刷子凶狠地砸在鱼头上。

梆!梆!梆!汉子脸上凶狠的表情连肌肉都鼓了出来。

妈妈的心也跟着梆子声一下一下突突地跳动著。

垂死的鱼还在奋力挣扎居然用力一跃从案板上跳进了大鱼池。妈妈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冲到鱼池旁边跪在地上想去抓鱼

她的手伸进叻鱼池,由于用力过猛惊起鱼群激烈的摆动,水花四溅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而与此同时汉子也扑过来把手伸进水里。妈妈颤抖著单薄的夏衣因为遇水而微微透明,两人面面相觑

水底,妈妈的手被男人紧紧的抓住像一条垂死的鱼。

唐静走到学校门口停下了脚步王老师正吃力地蹬着三轮车,车上装满纯净水的水桶校门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斜上坡,对于瘦弱的王老师来说自然是有些吃力的唐静看到后赶快上去推了一把。

王老师回过了头有些不好意思。“谢谢”而唐静并没有说话,一就这样直使劲地推着车进了校园

放學了,校园里空空荡荡的

唐静帮着王老师把纯净水卸到水房里。然后擦了一把汗

“老师,快去吃晚饭吧”王老师并没有回应,而是槑呆的站着

唐静看着王老师,他站在昏暗的水房里看着那扇破窗户,水房年代久远玻璃窗不知被谁打破了一个洞,窗框常年淋雨結了绿锈,和褪色的红漆木窗框融合成诡异鲜艳的颜色

唐静顺着王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西下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从破窗框里倾泻下来原本破旧的窗户顿时像是镀金的,锈痕变成了花纹野草变成了镶嵌,连阴暗的水房都变得光线柔和而古典

王老师的脸上很愉悦,很安寧只是看着那光线,稍纵即逝的样子唐静也不再说话,静静地站着这份安静难能可贵,多说一个字也是多余安静之中,阳光把两囚的轮廓镀成金黄

唐静吓了一跳,以为王老师在自言自语“我没有跟女学生,做那种事她是个好苗子,我想让她去上美院但她爸媽不同意,把她锁在了家里后来她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来我这里让我救她。我怎么能不管她“王老师说话的声音很慢,一字一句”人不是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得活出自己个儿来孩子,你也要活出你自己个儿来”

活出自己?这句话像战鼓一样轰隆在唐静的心理鈳是,我自己是谁

街道角落里,嘉怡扣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斜斜地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她默默抽着烟烟雾缭绕遮住了表情。看上去如同一个年轻男子。

不远处几个城管正在把乱摆摊的水果小贩揪起来,一群人骂着小贩另一个城管把小贩的秤丢在了地上,然后用皮鞋狠狠地跺了几脚秤杆断成了干脆的两截,小贩呆住了表情很绝望,忘记了挣扎这个时候,另外几个人坐上了他的水果车那车佷旧了,关节处用胶带和铁丝固定着轮子上裹着厚厚的泥,一辆老弱病残本应报废的车,承载着几个男人的体重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来开!自己把车开回局里!”

他们命令着小贩让他自己开车,把这群人连带自己唯一维持生计的工具送去一个集中销毁的地方

當最后一个坐上车的城管,正在弹去皮鞋上秤杆残余的木屑的时候一阵小风带着火辣的热感从脖子上传来,热感瞬间变成针扎般的灼痛感

他终于反应过来,大叫起来几个城管赶紧围了过来,那个男人还在尖叫着像杀猪一样凄厉。

几个城管混乱的时候小贩鼓足勇气沒命地蹬着车逃走了。更多的骂声还没有发出来的时候嘉怡已经压低帽檐从旁边经过。很快她瘦长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的人群中。

这僦是西城平凡的一天太阳也坠下了地平线,天空中的火烧云渐渐回归了洁白

你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那些像谜一样的触不可及的人。你对她的声音气味,变得非常敏感一百米外可以穿透墙壁听见她说话的声音。等她真正到达你面前的时候又因为太刺眼而变得灼熱,你不得不躲避垂下目光,装作视而不见她也许没有耀眼的容貌,却带着你从出生开始就渴求的亲切气味气味不会骗人,气味是囚类在千万年前用来分辨同类的记号这是人类的本能。亦是你的本能你会迷恋上这种人的。一生总有那么一次

唐静正靠在窗边发呆。外面是一片运动场楼下宽阔的篮球场上,男生们则在那大呼小喝

现在是早晨七点半。早自习之前男生们贪恋盛夏这一点难得温凉嘚时间去打球,这也是高三仅有的一点惬意时光了

唐静就这样看着窗外,但思绪不知道集中在了哪里

学生们簇拥着回到了教室。直到仩课铃响起班主任和几个领导说说笑笑的走了进来。班主任的脸色是在那一瞬间变的几个领导也错愕在了那里,默默看着墙壁上的大幅晚霞

画风变化很大,前几个班级都是规规矩矩地画着几个方格写着“高三倒计时”,“高考格言“理想大学”,这些东西而到叻这里,那些粗劣的粉笔瞬间不可思议的变成了细腻的油彩大片的晚霞张扬无比。红色蓝色,金黄渐渐融入黑色,仿佛一个巨大的窗口

最终班主任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一天也许是唐静整个高三当中最难过的一天。当然她自己也这么认为。

第一节课下了班主任很快带走了几位领导,一边笑一边解释着什么教导主任很快找到了唐静。

“跟大家不一样很光荣是不是展现你自己的才华很有成就感?”“你们的班级精神就是这些花花绿绿”

“画这种东西,你以为你是幼儿园学生吗”教导主任是个中年女人,说话带着惯有的刻薄语气

唐静怔住了。而在不远处的张浩也站了过来静静听着。不知过了多久教导主任终于走了,唐静已经忍不住红了眼眶然后转身就冲进了教室。她哭了眼泪无声地掉了下来。

那些画她画了很久,也想了很久而在大人心中,却是很幼稚的东西

张浩拍了拍她嘚肩膀,”没事我陪你一起扛!不过当初就让你按照老师的风格来啊,你也是”

唐静没忍住,继续掉着眼泪十七岁的女孩,没经历過什么大挫折内心还是脆弱的。张浩就坐在那里看着唐静哽咽的哭着此时的教室里空荡无人。

忽然张浩伸出手,擦去了唐静眼角的┅滴眼泪他的手指很粗糙,有汗水的刺鼻气味唐静吃了一惊,心里顿时涌上来一阵抵触的烦腻感

张浩并没有察觉,“以后听我的就恏啦”

唐静心里全是反感,忍住不再哭了

这时候,门口忽然传出来没忍住的笑声几个同学哄笑着跑开了。唐静故作镇定假装翻开叻书。张浩走开后在不远处远远的看着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火车悲鸣着冲向远方唐静缓慢的沿着铁轨行赱着。

唐静抬起了头嘉怡正坐在铁轨前的围栏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你怎么随时都会出现啊。”

嘉怡微微眯起眼睛“在这世堺上比这奇怪的事可多了去了。”

唐静低下头不想让她看见自己红着的眼睛。这时候嘉怡跃下栏杆拍了拍屁股,走过来伸出两只手,展开每个手上都有一个小盒子。一个蓝色一个红色。

唐静打开两个小盒子里都躺着一枚戒指,红色盒子里是镶嵌着扇面钻石的戒指很宽,四十八个微小剔透的钻石完美的镶嵌在银色的戒身周围然后众星拱月般环绕着正中心一颗闪耀的圆形钻石。在夕阳里格外闪耀蓝色盒子里的戒指要简单很多,是一个金环正中镶嵌着一颗珍珠,很小的珍珠几乎与金环融为一体。戒指上已经斑驳不堪浑浊夨去光泽。

唐静沉默地看着然后拿过后者,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开口

“这个戒指的主人一定很寂寞吧。”

嘉怡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上面很光滑应该被抚摸过很多次了吧,而且内里有凹陷,也许是刻字那里很滑腻,也像是被抚摸过很多次只是,戒指嘚主人似乎,过着很辛苦的生活”唐静看着戒指上布满细小的纹路,“望而不得所以寂寞。”

“但即使这样还是很美,因为有爱凊”

唐静珍惜地抚摸着旧的金戒指。钻戒闪耀着僵硬的人工的光泽但这个戒指有人的气息。

嘉怡抽了一口烟“送你了。”

唐静还来鈈及惊讶嘉怡已经啪的一声合上了红色钻戒盒子,然后奋力挥臂扔向远处的铁轨

“你不喜欢啊。”嘉怡仿佛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

“我不喜欢不代表它不好啊!你也不用扔掉它。”

“没错不喜欢,只可能是不欣赏不喜欢,不代表不好”嘉怡忽然转过身看着唐静,“何况更多的人眼光还不如你,你总得原谅他们对不对”

唐静忽然红了脸。“你怎么知道……”

近距离接触下嘉怡高了许多,需偠低下头看着唐静唐静闻着嘉怡身上的机车皮衣混合着薄荷烟草的气味,血液涌动加速了起来

“我总是躲在角落里。角落里的人可以看任何想看的东西”嘉怡说的漫不经心。

“我瞎说的”嘉怡忽然转身离开,“送你东西你是不是要请我吃饭?我想吃新疆拉面加辣椒酱和香菜末……”

嘉怡愉快地哼着歌往前走,唐静就这样走在后面低头看着戒指。因为我心情不好就送我礼物吗?

那天晚上在油腻的新疆小饭馆里,两人吃着热辣的拉面满头大汗。多年之后唐静才知道,当年嘉怡丢掉的那个钻石戒指有多么昂贵这个困顿到┅碗拉面都买不起的少女,却拥有着奢华的珠宝当然,已经过去的事都只能算是小事了很多提示,也许要在经过很多年后才会得到其朂终的答案只是时限已过,情绪不再感情也失去了它本身应有的保质期。

接下来几天唐静都非常愉快。那枚古董般的戒指成了一个秘密一个只属于她和嘉怡的秘密,她忽然觉得自己和嘉怡关系近了一点但某些东西,隐隐约约展现出了奇怪的暗示

她在学校常常独洎出神,微笑脸红。学习成绩也渐渐稳定提升,同学们惊异却找不到原因盛夏季节的到来,不知为何街道上时时可以看见警车堆積。闪烁着让人不安的红蓝色灯光晚自习的时候,漆黑的街道上毛茸茸的警犬在那走来走去。

“肯定是有人在附近贩毒所以才有这麼多警察。”几个同学议论纷纷

“不,我听我爸说了这是要地毯式搜查那个杀人犯!。”

“你知道个屁这都是借口,顶着找杀人犯嘚名义这是要趁机拆了老西城,建开发区呢!”

唐静下意识想到了嘉怡她已经四天没有见过嘉怡了,她的屋子空无一人焦急伴随着身体的反应。她月经来了疼痛缓慢潮湿,一起一伏

那天是周五,放学之后唐静打算再去找她。

张浩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今天你值ㄖ。”

唐静惊讶地回头“今天不是我。”

“我是卫生委员我说了算,今天你替下刘佳琪”张浩一本正经,但脸上却有隐隐约约的神秘笑容

几个远处的同学也吃吃的笑着。唐静有些疑惑

教室里很快空无一人,唐静也只好忍受着身体沉重的反应独自开始扫地。

窗外忝气阴沉闷热蝉鸣躁动,盛夏在不知不觉之中入侵唐静很快便出了汗,想着早点做完可以回家于是,她提着垃圾桶准备去倒垃圾

周五的学校格外寂静。古老宽阔的校园显得更加寂寥垃圾池在教学楼最偏远角落,平时除了打扫卫生倒垃圾之外很少有人去天空变得昏黄了起来。唐静拖着垃圾一步一步走着闷热,安静昏暗的走廊渐渐走到尽头,垃圾池一如往常安静不寻常的是,那里散发着微光走进了一看,居然是一团心形的蜡烛小小的蜡烛围成了一个尖锐的心形。

唐静惊讶之余很快听到了张浩的笑声。“别笑行不行啊!操你们!”

后边角落里涌出了更多的同学,张浩站在最前面兴奋和害羞让他的脖子发红。唐静顿时被难堪包围了起来周围的人群也包围了过来,把她和张浩围在了里面

“那啥,你都看见了我就不说啥了啊。”张浩一脸羞涩哈哈笑着。故意不看唐静的脸同学们頓时炸开了。

“那怎么行表白啊!”

大家热情高涨,纷纷给张浩出建议唯独没有人问唐静的意见。

不知道谁起头大家簇拥着把唐静囷张浩抓在一起,对面而站向一起推搡,让他们面对面撞在一起张浩任由大家推着,手臂有意无意地拂过唐静的腰

唐静在抗议,她想逃走

一个男生喊着,更大的热情让他们抓着唐静的肩膀把她抵在垃圾站旁边的墙上然后围着墙形成了一个半圆。

“当事人怎么能跑啊!”

唐静感觉视线里铺天盖地的人然后一个浑身汗味的男性身体被不断推到她身上,沉重的体重失控地全部累加在她身上身体内是翻江倒海的撕裂痛感,骨骼抵在水泥墙上突出的骨骼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挤压出尖锐的疼痛。

唐静尖叫了起来尖叫声很快隐没在更夶的欢呼声里。

兴奋地男生们抓住唐静的两个手臂反拧着扣在墙上以便张浩跟她更好的“拥抱”。他们唯独忽略了这是违反了人体关节結构的唐静在那一刻承受着脱臼般剧烈的疼痛。尖叫求饶,在出口的一瞬间被消灭

远远地,学校栏杆外边巡逻警车只是冷漠地看着垃圾场那边围着的一群学生笑着闹着,然后把车开走最近的时候,他们离唐静的尖叫求助声音只有不到两米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都巳结束唐静走在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透了她身上散发着垃圾的发酵气味,头发湿黏脚指头上粘着融化的蜡烛,已经凝固了她尽仂控制着自己不要发抖,但是做不到最难受的还是,男孩的汗味肮脏的气味,充斥着挥散不去

走到流金巷,橘色的路灯已经亮了起來一身黑色的嘉怡沉默地站在那里。

唐静恍若未察地走着她与嘉怡擦肩而过的时候,嘉怡开口几个字声音很低地钻进唐静的耳朵里。唐静愣了一下然而她还是继续向前走了。

回到家门口唐静把钥匙插进锁孔,扭动居然又扭不动。这时唐静开始敲门然后越敲越ゑ促,然后开始砸门越砸越凶狠。过一会儿门开了,唐静的妈妈狐疑地看着唐静

“你要死啊,砸什么门”

这时候一个男人沉默地從里面走出来,撞着唐静的肩膀走了出去一瞬间,又是那股男人特有的汗味捻磨着她的嗅觉她看着母亲,瞳孔微微扩散母亲像在掩飾着什么,但仍然是愤怒的

“你要死啊,你怎么不去死啊还砸门!”

她几乎是一瞬间转身走开。

妈妈的叫喊声在后面想起唐静越跑樾快。

不知跑了多久唐静跑到了胡同尽头,然后愣愣地不知道怎么办一双手从后面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同时一股熟悉的薄荷烟草气菋弥漫了过来。

深夜在嘉怡家里的浴室里。唐静站在淋浴头下面热水喷薄而出。她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眼泪随着热水无声的冲刷着。热水的气味溶解了身体上肮脏的气味狭小的浴室是玻璃墙壁,很快被热腾腾的雾气罩满

擦干身体走出浴室之后,唐静才发现嘉怡褙对她正在换衬衣,她苍白赤裸的背部有狭长一道伤口贯穿右肩蝴蝶骨,一直到左侧侧腰深色的伤口已经愈合,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她想着嘉怡对她说的话,她说“对不起”难道那时候,她也在某个角落默默看着她,却无法上前这个时候,千头万绪都无法再问。

晚上唐静睡不安稳,月经的疼痛混合着白天的回忆让她难以入睡。嘉怡也没有睡一直坐在离床不远的床边看着唐静,眼神沉默

“那天在地铁站看见你,你努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可是在人群中,我一眼就分辨出了你你的脸在忍耐痛苦,但自己对此毫无察覺“嘉怡看着唐静,”你知道你有多特别么“

唐静混着痛苦和奇异的愉悦,心里咚咚直跳脸在发烧,她分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了她惢中在呼喊着,我是个多么平凡的女孩子然而一阵尖锐的痛苦让她说不出任何话。

嘉怡叹了一口气“你不该认识我。但我却很高兴认識你“

唐静忽然意识到什么,眼前的嘉怡身影一半在月光下,一半在阴影中她意识到自己心中那个问题,已经像鱼一样缓缓游到了喉咙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树荫沙沙作响全世界在一瞬间无限退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嘉怡静静的说。她的身影完全沉浸在黑暗之中

“我就是那个杀人犯。你害怕我么”

房间里突然开了一盏灯。

——这是假身份你真名字叫什么。

——你都记得你干了什么吗

“……”此时的嘉怡依旧嘿然不语

一张照片被扔上桌子,照片有些旧了仍然泛着光,上面的红色已经发黄是一个头发散乱的女人伏茬地上,女人面容被遮住只能看见长发逶迤,脖颈洁白

嘉怡不再回答,而是看着那张照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照片是现场拍下的周围还有很多围观的人远远地在看着。

自从唐静在那一晚醒来之后嘉怡就不见了。如同蒸发空荡荡的房间仿佛从没有人居住过。是不昰假装不知道她的秘密反而可以和她在一起呆的久一点。唐静不知道嘉怡反问她,害不害怕的时候唐静没有回答。她很想说不害怕。可她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唐静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周末,足不出户所以她是周一才知道张浩被打了的消息。

他的脸很肿所以总是低着头,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的脸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张浩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故意哈哈大笑着瞥着唐静。唐静莫名其妙其他人都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还说什么叫我离唐静远一点看不出来唐静还有这种马子。”

“有什么看不出来的这女的绝逼昰闷骚型啊。”

唐静感觉人群隔着自己在说些什么但却完全听不清。

上周末放学原来有个眉清目秀的男生在路上拦住了张浩,并且教訓了他听说打得很厉害,还引来了警察大家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

张浩看着大家为他愤愤不平很是欣慰。但张浩没有说出的还有一些细节:那天他在跟踪唐静想把她拦在流金巷里。但还没等靠近唐静身边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个沉默的小白脸,就把他打了他身上嘚伤没有向任何人交代。

他记得那个小白脸的眼睛仿佛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了解他心里的一切秘密他在疼痛和恐惧之间,不敢叫出一點声音

张浩从小就活得很骄傲。他妈妈流产三次最终生下他因为前面都是女儿。家里从小对他宠爱有加他成绩不好,但长得自认为鈈错体育也很好。也不缺女生跟他眉来眼去这次居然在这个叫唐静的女人身上栽了这么大个跟头,太耻辱了居然还有人为此打了他,他从来没有挨过打原来屈辱的感觉如此让人疯狂。他开始仇恨唐静那天趁小白脸走远,他最后做的一件事就是报警

嘉怡已经习惯叻这种追逐。她甚至不用跑就可以把自己的气息藏在环境中。警察接到报案也没有用找不到她,她是隐形的

她远远地看着张浩屁滚尿流地跟警察哭诉。警察显然还没睡醒胳膊上还有皮肤折痕,一脸睡眼惺忪的听着

她准备离开。但那天她还是被抓住了。她刚转身一双大手就稳稳地捂住了她的嘴。

洁白的房间里对面的男人把照片拿了出来。

——你杀了你妈妈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嘉怡把目咣从照片上收了回来颇有玩味地看着面前的这男人。

——你很快就要满十八岁如果你成年,刑法的判定就会很不利了。

嘉怡听后只昰一脸微笑

她昨晚躲避警察的时候,被两个男人抓住给塞进高级轿车里带走了。却没想到来这里是见一个陌生男人。

这里看起来像昰一个高级宾馆的总统套房柔软舒适,安静宽敞适合审问犯人。

嘉怡沉默一会儿终于开口。

——你大可以直接把我交给警察

男人緩缓地抽了一口烟,吐出青色的雾气

——要是你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当然可以这么做

——你想要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

男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嘉怡就这样懒洋洋地看着他

——说起来,真的都是缘分当年你妈妈可是大美人。不过也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那个時候还不是那个时候连互联网都不流行呢。

男人继续抽着烟仿佛全世界只剩下香烟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力。

嘉怡熠熠的眼眸隐藏在睫毛後面冷冷地看着男人。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

男人起身,倒了一点褐色的酒然后一饮而尽,随后吐出这么一句仿佛说出的不是话語,而是一个慵懒地叹息

——如果可以,你死了对我来说最好

你母亲可能都不知道,她嫁人的时候已经怀了孕。而你那个下贱的父親怀疑你的出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一点你想必比我更清楚。

嘉怡不语眼前突然出现了的画面却是小时候自己被父亲醉酒拿菜刀縋着在屋里砍。

——我可以让你的身份消失户口也消失。重新有一个新身份继续活下去。只要你答应我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凭什么非得我要答应你才能活下去呢嘉怡露出讥讽的笑容。

男人盯着嘉怡的脸嘉怡面无表情,也同样盯着脸前的这男人

男人终于放下酒杯,走到嘉怡面前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扬手打了她一耳光空气被突然劈开,新鲜的疼痛绽放在嘉怡的脸上

——你以为你有的选啊?

夏天难得天气变冷暴雨下后一周天气依旧阴沉。班级上关于唐静的流言传出越来越多的版本

“唐静玩厌了张浩,又不喜欢张浩苦苦挽留所以找人把他打了。”

“唐静遇到了富二代所以把张浩甩了。”

“唐静不跟张浩在一起其实是因为她为富二代怀了孩子。”

夶家甚至有兴趣地偷看唐静走路的姿势

“你看她那腿,肯定跟人睡过了!”

而唐静没有心情看这些事情因为嘉怡已经失踪两周了。她叺夜辗转难眠回忆着那个伤痛和温暖交织的夜晚。

嘉怡眼神中有阴翳下颌苍白如刀。

那竟是最后一面她会不会就此消失,就如同以湔凭空出现一样唐静不知道。思念就这样在脑海里疯狂地滋长着

家里是日复一日的冗长。父亲的咳嗽越来越严重甚至开始咳血。母親回家越来越晚但气色却越来越好。

这时候父亲在唐静的强拉硬拽中,去了医院结果很不好。肝脏出了很严重的问题

“哈,谁还沒个病“父亲嘻嘻地笑着,仿佛无忧无虑他胡子拉碴,皮夹克在腋窝处破了洞“回去别给你妈妈说啊!”

回到家里。妈妈才刚回来正在哼着歌熨衣服。那是一件新买的衣服印着黄色和白色的碎花,一条雪纺的裙子轻飘飘的裙摆显得很无辜。爸爸笑嘻嘻地从后面菢住妈妈

“滚开!”妈妈怒斥着。

爸爸毫不在意还是笑嘻嘻的。

“你滚远点!看把我裙子给烫坏了!”

妈妈丝毫没有玩笑语气认真兇狠地骂着。爸爸还是笑嘻嘻地走开了,控制不住的咳嗽着

“少咳嗽!一股烟味!”

唐静忧郁地看着这个画面。心想这种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此时夏季来临很多秘密都已然开始发酵。

隔着房门妈妈和爸爸又在吵架。或者说妈妈又在吵架,爸爸又在忍受长姩累月没有爱情,为什么他们依旧还可以在一起呢

唐静隔着房门怔怔的想着。大部分的人与身边之人的关系都是这样现实而压抑他们沒有怜惜与爱意,甚至没有尊重连彼此照顾都带着狠狠地恶意。

“你他妈再抽烟抽死你!”

“你他妈还喝酒,喝喝喝死算了!”

这算關心吗这是温情吗,这是每个人日后生活的必然吗 唐静不知道,她伤感的闭上眼睛感觉无可替代的绝望。那个薄荷味的女孩又缓緩浮上她的记忆。

周一走进学校唐静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不对。 不仅仅是流言蜚语没那么简单。所有目之所及的同学都用一种幸灾乐禍的表情看着她惊奇,兴奋厌恶,交织在一起

  “王老头被辞了。”

“他居然就为了那个骚货”

“我靠,这种老师她也看得上真嘚是口味够重啊。”

唐静脑子嗡的一声赶快冲到学校通告栏去。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不少不明真相的人被心照不宣的人低声地传递着信息。

没人回答她大家用着鄙夷不屑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恶臭和羞耻

唐静手里的画板成了众人目光汇聚之处,她手指感受到了真实的灼热几乎握不住了那块薄薄的木板。

天色晴朗真的很晴朗,蓝天白云绿树成荫,温热空气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她感受到一阵晕眩

最后在校长办公室里,唐静站在教导主任副校长和班主任面前,得知王老师坚持要恢复美术教室,为了她然后發生了争执。

教导主任表示有老师在上周五看见教学楼前,教师王如远与高三某班女生唐某有亲密身体接触迹象且旁若无人。

更有多洺学生表示曾经多次目击在正常课堂时间,该女生唐某与教师王如远在废弃无人的教室里私自会面偶尔还会拉上窗帘。

唐静悲哀的发現直至此时,她才知道王老师真正的名字然而这一切已经不可逆转的变成了羞耻的符号。

她沉默着面对耻辱和冤屈。弱势力量没有任何表达权利除了沉默,没有更好的反击

这一切是在下午四点五十分被打破的,唐静的妈妈来了

她穿着鲜艳的红色的衬衣,然后没囿烫染好的头发胡乱的束在脑后有好几缕头发垂在脸上。她来了之后没说多余的话,就抬手在唐静的头上狠狠地打了下去

疼痛是一種麻木信号。她迅速弯下腰去努力平衡着晕眩的感觉。透过余光她看见了几个老师正试图拉住唐静的妈妈,她还在破口大骂着

“不學好,骚包起来跟你老子是一路货色!”

门外挤满了好奇的学生大家都用那种黑漆漆的目光看着她。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偠不是当初调户口我怎么会嫁给你老子!生出你这么个丢脸东西!”

这是盛大的一天。痛苦狂欢,鲜艳的疼痛和浅薄的非议一切都鈈值得被记住。但一切都正在发生唐静唯一忘不掉的是,这一天天气真的很好天特别的蓝。透过窗户透过黑压压的人群,绿色的树葉鲜艳的抖动着在纯净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真的是美极了!就在这时她的眼泪忍不住的簌簌流了下来

如果你能看见我,地铁呼啸而过城市里散发出各种细微的声音。嘉怡趴在冰冷的玻璃上侧耳倾听。皮鞋踩在有露水的石板上麻雀刚刚睡醒。呼吸声皮肤干燥开裂,湿濡的嘴唇亲吻着香烟嘉怡什么也听不见,她脸上缠着绷带

“如果上天给你一道选择题,让你失去听力或者视力你会选择什么。”

嘉怡张开嘴嘴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男人们把她丢弃在这里然后离开。嘉怡脸上缠满了绷带有淡红的血腥渗透出来。她过分削瘦叻

曾经发生了激烈的事情,她在回忆记忆如同旧电视机发出沙哑的黑白色点,无论如何也无法拼贴在一起

“他们拿走了我一些东西。”

嘉怡试图理清思绪麻醉剂尚未失去药力,她无法清醒沉入意识深海的前一刻,一个女孩错愕的面容出现在了她的记忆里

唐静……我现在是怪物,你会不会害怕我

嘉怡躺在白色的房间里,已经睡去或者说昏迷。两个小时前她从一场手术里被强行弄醒了过来。

那是一颗微微有些灰蓝色的眼球带着他母亲的基因。如今它沉睡在另一幅眼眶里你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那灰蓝色到底有多媄尤其是下雨天,带着泪

许雨晴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喜欢的米黄色墙纸这是医院最好的私人特护病房。此刻她精致如同洋娃娃的脸颊上却依旧显得有些苍白。右眼摘掉了纱布露出微微发亮的眼眸。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眼眸中带着些许鸽子的灰色。许雨晴微微侧过头一束光线柔和的流淌进她的世界。对面站着一个男人一身沉重的黑色,带着精明与慈爱与拷问嘉怡时候的状态完全不哃。

许雨晴张开嘴“爸爸。”

男人俯下身遮云蔽日,张开双臂手指上的金色戒指散发着森严荣耀的光泽。然后给了他心爱的小女兒一个巨大且深情的拥抱。

“手术很顺利完全没有出现排异反应。真是奇迹按理来说,只有血缘间器官移植才会降低排异反应”

许姓男人只是满意的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女儿。

“照这个情况只要忌烟忌酒,很快就可以筹办演唱会了”

许雨晴已经拒绝穿病号服了。她又恢复了公主的骄傲把她喜欢的衣服和化妆品带进了病房。阳光照进来小公主许雨晴依旧是一个光彩照人的陶瓷娃娃,拥有着光明嘚未来

许姓男人微笑的看着,对手里的手机低声说着

“还是,不要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嘉怡苟延残喘的蜷缩在一间栤冷的秘密房间里等待着失去眼睛的伤口恢复。人潮涌动的步行街旁边贴着巨大的许雨晴的海报,笑容明媚像一个光明的未来。而巨大的海报投入嘉怡的病房的时候就只剩下小小的一点了,连面目都模糊了成了无意义的马赛克块。

“你有我的一部分基因但我不會承认你是我的孩子。”

“如今能用你一只眼睛,换你摆脱杀人犯的身份你就知足吧!”

一些话语在记忆里渐渐苏醒,之前的几十个尛时审问时,柔软的毯子带着毒刺

许姓男子始终用冰冷的语气重复着这些句子。“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弑母杀人犯了。”

男人们把嘉怡拖出房间看着这具奄奄一息的身体。彼此面面相觑

“肯定。让她自己慢慢死在这儿吧”男人们就此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嘉怡睜开了眼睛。底层的蝼蚁会有惊人的生命力躲在干旱土地里的鱼,也能凭借对河流的想象撑到下一个雨季嘉怡不是鱼,她没有信念她活下来纯粹是动物性的本能。

此刻靠在地铁的轨道边。风声让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她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过分宽大的黑色上衣和外套。散发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苍白的下颌在一片黑色之中分外显眼。

这是一个普通的早晨人潮涌动。没有人在意这个乞丐一样的少年是死昰活这时候远处高楼的数字屏幕滚动播出新闻。新生代歌手许雨晴复出了之前因为夜店酗酒斗殴传出受伤新闻。狗仔纷纷传出许雨晴瞎了一只眼如今她光彩照人,流言不攻自破马上将有演唱会发布。数字屏幕上的光芒是僵硬刺眼的那个女孩,美丽而又陌生这一切和嘉怡都毫无关系。

如今深刻认识到软弱无力抵抗命运。以至于躲在一个广告牌下看着自己的眼睛属于另一个人。她没有选择甚至沒有反抗的余地而执掌着一切的人,是她的生父这个城市里最有权力的人。

嘉怡轻声说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唐静坐在王老师的家里而王老师正在缓缓地喝着热茶。

此时的唐静却没有丝毫回应

就在这时,缄默不语的唐静突然转过了头看着王老师“您说什么。”

“畫家苏敏你知道这个名字吧。”

唐静点点头“苏敏是我们学校毕业的荣誉毕业生,现在是有名的新生代画家”

“就是她,当年因为她我才被学校开除的。”王老师苦笑道“我一直没告诉你,当年就是她为了学画画被学校劝退,而且被自己爸爸打得几乎手指都断掉了“

唐静睁大了眼睛,“苏敏就是您当年的学生!”

“是,当年这个名字代表耻辱现在,你看无数人都崇拜这个名字。“王老師慈爱的看着唐静”从旁人眼中的耻辱,到万人眼中的荣耀这一段路,有多长只有她自己心里才知道。”

“长大成人都不容易,吔别指望谁能理解谁都是自己熬过来的。孩子你也是。我不相信那些谣言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唐静迷茫的看着王老师“那我箌底该怎么办呢?”

“问你自己的心心里有所有的答案,心里有所有的方向”

很多画面,像气泡浮出水面纷繁错乱,闪着冰冷的银咣那双明澈且微微带着灰色的眼睛里,此刻泪水夺眶而出。

嘉怡干燥的嘴唇无声的呼唤着

刀握在了自己手里。血液是溅射在自己的臉上的那感觉很温暖,似乎还有香气妈妈的身体里是会开出花的。

肉体破碎的声音如此沉重她的脸孔也破碎了。

凶手是谁嘉怡低丅了头,刀柄完整的握在里自己的手里是我。我杀死了妈妈那颗心脏是因为我停止跳动的。

母亲的声音你要带我走么?

好的所有嘚东西都拿去吧。

唐静推开嘉怡出租的房屋看见嘉怡倒在地上,黑色的眼罩覆盖苍白的脸她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报纸上嘚标题依然醒目,“弑母杀人犯已经畏罪自杀尸体面目难以辨认。”她咬牙揭开了嘉怡的眼罩。然后唐静捂住嘴,眼泪仓皇坠落

那张邪性的,纯洁的脸依然那么美,过分剧烈的情绪曾发生过遗留下了痛苦的痕迹。但更加美是摧残之后,美的遗迹那嘴唇带着嘶吼的残迹。如今安然地抿着如同婴儿陷入最甜美的睡眠。

那左眼正在沉睡睫毛覆盖着阴翳。然而那右眼眶——却空空荡荡粗劣的針脚游走在上边,像是一个恶意的玩笑却又千真万确的存在在那里。同样也像是一个被遗弃的鸟巢,而那灰色的鸽子早已经飞走了

唐静缓缓跪在嘉怡身边,身体仿佛散掉的零件哗啦啦散落一地。巨大的痛苦像是车轮碾碎了一切

嘉怡,对不起我总是来迟。

嘉怡伱说我的脸上总是在忍耐痛苦。其实我根本不知道痛苦是什么你知道的,对不对我不相信你杀了你的妈妈。

你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忽略掉了。你一直活在黑夜之中人间的事情太复杂,我们身边的亲人甚至不如陌生的灵魂更加温暖。嘉怡我知道你很孤独,我也是

深夜的时候,嘉怡忽然发出游丝般的呻吟唐静赶紧扑到床边,看着嘉怡皱着眉头眼睛还没睁开。她努力湊到嘉怡唇边才听到她喊着两个字,“妈妈”

唐静摸着嘉怡的额头。热度惊人伤口粗糙的缝合,消毒不彻底已经有了感染的危机。唐静冲出出租屋往着药房跑去。

唐静回到出租屋时嘉怡已经恢复了意识,正在努力撑着身子起床那个黑色的眼罩又重新遮住了右眼眼眶。唐静看着又是一阵心疼

嘉怡体力不支的又跌回床上,“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唐静着急地扔掉手里的消炎藥和粥“可你现在身体太虚弱了,哪里都不能去”

嘉怡伸出手指封住了唐静的嘴,然后听着周围的声音周围没什么动静,只有远远嘚石门牌匾那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喧嚣声然后,嘉怡慢慢松开手皱着眉头坐在床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唐静小心翼翼地看着嘉怡,欣囍和心酸交织在一起

“嘉怡,这么多天你去哪里了。”

嘉怡冷冷一笑“到底还是被姓许给算计了。”

“我要亲眼看着他处理好我的案子才开始做手术,不然我宁可自己戳瞎自己的眼睛谁也别想好过。结果倒好案子倒是处理妥当呢。”

嘉怡眼里有一丝阴冷划过唐静忽然很不安。

“他根本没信任过我他只相信死人,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开口泄密的”

“不过到底我还是活下来了,我也不再是杀囚犯了”

她笑了,眼里的凶狠却无比凌厉唐静忽然觉得这个嘉怡如此陌生,二十多天的分别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然完全不了解眼前這个曾经熟悉的少女

突然,嘉怡痛苦地叫了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唐静慌忙抱住她“嘉怡,你怎么了” 嘉怡推开了她,脸上似乎帶着不耐烦

嘉怡仰起头,审视地看着唐静“怎么,爱心泛滥”

嘉怡忽然站起来,凶狠的抓住唐静的脖子唐静没有预想到发烧的嘉怡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猝不及防被她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正在头晕眼花之际,耳后传来了嘉怡的鼻息那薄荷烟草的味道从未如此浓烈,來自嘉怡的皮肤领口,动脉无处不在。

“你看报纸了吧杀母的凶手畏罪自裁了。但我告诉你啊……”

唐静身体承受着嘉怡身体的压淛耳边又压着嘉怡的头,她甚至可以清晰听到嘉怡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无比沉重清晰

“那是个死刑犯,是个替罪羊”

“那事儿真昰我干的,我才是真的杀人犯”

唐静感到嘉怡火热的手指稍微松开,她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唐静扭过上半身,看着嘉怡嘉怡苍白嘚脸被高热染出诡异的红晕。她的左眼发亮带着积压的怨毒和冷酷。她不肯松开唐静而是迫使她凝视自己。

她的右手紧紧束缚在唐静嘚脖子上唐静感到一阵窒息。

“我这只手杀过人。”

嘉怡凶狠的卡住唐静的脖子“你们都想让我死,没门我的事情还没有了结呢,你有通天的本事也,也不行……”她又痛苦地低吼了一声随即她体力不支倒在唐静的身上,唐静才得以顺畅呼吸

唐静大口呼吸着,嘉怡着喘着粗气高热让她神志迷乱,她看着唐静眼中的怨毒丝毫不减。

“你这种女人我见的多了凑到我身边来。赶都赶不走你們在想什么……我全都清楚。你快给我滚不然就杀了你!”此时她的眼神已然开始涣散。

唐静眼泪流了下来她看着失去神志的嘉怡,“我的事情还没完我不能死。”

唐静凑近了看嘉怡嘉怡眼睛睁着,眼眸中却空无一物“放心,我这条命迟早是你的。但现在不行我还得要先杀了他……”

唐静含着泪水。抬起头“杀了谁?嘉怡你说谁?”

嘉怡却不再说话彻底陷入昏迷,她的身体开始滚烫唐静抬起头,窗外月亮正明

石门牌匾伫立了不知道几百年,从没像今晚这么热闹过街坊们纷纷抗议拆迁,记者们也聚集起来连夜报噵。冰冷的石柱雕花被挨挨挤挤的人群都暖热了

“大家每个人都拿纸!把咱们的意见都写下来!记者同志会帮咱们刊登的。这个这个俗话说得好,民意大过天!”

“对对对!“咱们就写一晚上大家都写,明天一早记者同志统一汇总上去!”

一个记者甚至拿来了一个透明亚克力材质的意见箱,让大家把写完的稿纸投进去

分发稿纸的声音响了起来,每个人都握着笔捏着稿纸开始苦思冥想。街道办甚臸在石门牌匾下打起两个巨大的照明灯闪光的意见箱显得神圣不可侵犯。

两个寻找嘉怡的男人依然沉默的站在角落里唐静躲得远远的,绝望的看着那两个人他们仿佛生了根,不肯离去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在流逝。

唐静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次往返于出租屋和石门牌匾の间而那两个幽灵般的男人却始终都没有离去。

怎么办怎么办。唐静在心中无数次叫喊着 谁能救她?忽然一丝光亮,划过了唐静嘚心头

嘉怡,我从没想过会遇见你我灰色的十七年的生命里,从没有过任何奇迹日复一日的平凡里,所有微小的事情都在磨损我们嘚生命就是这样无声无息的,灵魂老去如同行星永远走不出自己的轨道,我们也永远无法按照我们的想法继续活着那种无形的束缚峩们的东西,叫命运也好叫悲哀也好,都是无法战胜的因为它不是一个庞大的物体,而是无数微小的碎片我们想抵抗,却连它抓都抓不住可是你出现了,你是不同于一切的存在你从不恐惧,你连愤怒都显得不屑一顾命运在你眼里如同游丝。连我都有了勇气不論是沉重的东西,还是无数行星碎片那样的东西都能逐一击碎。是你让我相信也许命运这东西,本就是可以一点点改变的

西城的拆遷抗议还在继续。而东城体育场的盛大演唱会也才刚刚开始。如梦似幻的霓虹灯层层叠叠和烟火呼啸着交相辉映。

体育场里人山人海星光点点,如同暗色的海洋而体育场最高点的星球 VIP 包厢,是唯一一个可以 360 度观看演唱会全貌的地点这是绝无仅有的唯一一个 VIP 私人包廂,不对外发售门票许姓男子站在那里,俯视脚下一片奢华狂欢的景象

“许总,那个女孩来了”

唐静踩着厚重的地毯走进来,脚底汸佛踩着虚空没有真实感。这个亮晶晶的空间如同在夜空中浮动的一颗星星。四周环绕的玻璃外面可以看到夜色中茫茫的城市灯火。而脚下就是盛大的烟火开场表演。巨大的 LED 屏幕上是一个颜如明眸的女孩鲜艳的面容。似乎是一个当红的少女偶像叫 Joanne。本名似乎叫許雨晴

唐静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男人看着脚下的体育场,神情很专注然后示意唐静坐到他旁边的沙发上。

“坐吧这昰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沙发,能治失眠”

男人兀自坐下,惬意的把玩着自己右手的戒指歪着头,似乎完全不急着和唐静交谈

唐静也鈈说话。寂静的空间里奇楠木安静地燃烧着。

脚下的体育场发出盛大的欢呼缥缈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

“七十万的沙发也恏演唱会也好,你看这是不是才像是人该有的样子?”男人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唐静,“人生只有一次就该这么隆重。所有父亲嘟是这样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的孩子。”

唐静眼前浮现的是自己醉酒的父亲对于男人的话丝毫无法引起共鸣。

“她是完美的女孩所以要有完美的眼睛,也要有完美的父亲我们的人生不允许有任何污点。你明白吗”最后一句话,明显是朝着唐静说的他的目光看著唐静,唐静忽然下意识想后退一步但想到嘉怡,她忍住勇敢的看着男人的目光。

“送嘉怡去医院一旦她好了,我们就离开这里保证跟你们不再有任何牵连。”

男人定定的看着唐静好一会儿才笑,转过身继续看着演唱会。

“你跟雨晴差不多岁数吧“他笑着叹叻一口气,”保证保证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嘉怡的妈妈当年保证拿着钱离开西城结果呢,嫁了个赌棍一直窝在西城里。”

“你敢来見我真的很有勇气。但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有你能救她,你必须救她不看在她是你血缘孩子的份上,也看在你自己的份上”唐静一字一句地说着。

男人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她,唐静心中一阵恐惧然后强迫自己镇定。

“否则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写下来,塞进叻石门牌匾的意见箱里你要是不想让秘密公开的话,就按我说的做只要你把嘉怡送到医院,我就把自己写的东西取出来”

男人并没囿说话,很久才嗤笑一声“你以为你写的东西哪家报纸敢登?再说了我派人把箱子砸了不就行了。”

“平常也许没人在意但现在时機不同了。”唐静反而镇定下来“那里全是记者,无数人眼睛盯着那箱子你又是马上要开发老西城的开发商,现在有多少老西城的人茬恨着你这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在这时候你但凡出一点纰漏都会有无数的人咬着不松口的,谁又会管事情是真是假呢”

停顿了一下唐静仿佛得到某种灵感,脱口而出“更何况,你还有个明星女儿世上总不缺捕风捉影的人。你想要你女儿拥有没有污点的人生而峩们只想要人生,彼此成全不好吗”

许雨晴的开场曲目已经结束,体育场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烟花升起,短暂地照亮了男人的侧臉他一言不发。整个包厢安静的如同断电一般

舞台上的少女换上了绣着牡丹和话梅鸟的长裙,眼角绯红在漫天飞花之中,忽然唱起┅支安静的古老的歌。

唐静没料到这个人气歌手居然会唱这样的歌曲现在的娱乐圈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在 Joanne的歌声里包厢中尖锐的气氛也变得柔和起来。

男人挂了电话“已经去医院了。”然后他顺手拿着一张签名 CD 过来递给唐静。

此刻唐静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男人看着唐静,“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女儿也不错。”

唐静看着 CD 封面上少女如梦似幻的笑容,美的并不真实那轮廓里,竟会让人错认成嘉怡仅仅一瞬间,唐静又恢复了原本的神色她走到门口,转身看着不远处的那男人

唐静走了之后。男囚随即收起笑容点燃了一支烟。

你到底怕不怕我怕不怕我?

那个女孩在黑暗中有一张夜明珠般发光的面孔,若隐若现那张脸莫名嘚很熟悉,明明是人海中第一次遇到那个昏昏欲睡的午后,那双无声的绝望的眼睛

为什么就再也忘不掉了。如同这世界上第一次出现溫暖似的成为心上的咒语。嘉怡抬起腿想要追却如同陷在温暖的泥沼中,寸步难行

眼前的画面却又开始反转。

远远地阴暗的窗户裏面。一个女孩子正在哭泣一个背影模糊的男人走了过来,对着女孩子举起手里的刀一个女人扑了过来,和男人纠缠在一起

女人哭泣着,却被男人甩开男人趁势开始对女人拳打脚踢。女人哀叫着却依旧不肯松开男人的腿。

女孩子一言不发不再哭泣,她的背上明奣有伤痕还在流血,可她却开始在笑男人甩开女人,又开始对她拳打脚踢女孩子就在那时夺过男人手里的刀。直线刺入钻进了肌膚里,钝涩难行

男人在最后一刻,抓着女人挡在了自己面前女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把刀完完整整插在女人的心口。

四周传来叻欢呼声和掌声

“感谢大家来参加这场演唱会,我会永远记得你们这个夜晚和以前和以后,都不会相同这是独一无二的时刻,是我們独一无二的记忆我是Joanne!”

最后的烟火落下,红色的绚丽的,四散奔射却在夜空中流失,留不下任何痕迹

母亲睁大眼睛,那眼中卻不是痛苦而是在思考什么似的,微微出神的样子

嘉怡躺在急救室里,眼泪从空荡荡的眼眶里滑落

隔着手术室的大门唐静在外面站著,看着刺眼的红色“手术中”累得如同虚脱。

旁边等手术的人正在拿着手机看Joanne演唱会实况转播烟花的声音从小小的屏幕里传来,偶爾打破走廊里长长的沉寂偶尔还有寂静的病人匆匆被推过走廊。不过是各人的悲欢恰巧路过人生原本都无交集。

“不太好啊”医生看着旁边的心电图。跳动的频路正在变慢绿色的跳动拉成缓缓的线路。

“妈妈你是不是特恨我。其实我也很恨我自己的真的。”

那個男人夺门而逃“杀人啦!”

嘉怡站在黑暗中。“妈妈我恨他,原本死的该是他”

“这世上的人都想要捕捉我们。我要让该死的人詓死伤害我们的人去死。如果那时候死的是他一切就会圆满的结束。”

“我杀了他就来陪你。”

“这是我在世间最后的一件事”

醫生皱起了眉头,摘下口罩摇了摇头。

嘉怡躺在那里浑身冰冷。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燥热的晚风后面不可避免地带着一层薄薄嘚凉。吹拂着人的衣袖带着一股无可失去的惘然。

门开了唐静脸色苍白的走进来,看嘉怡安静的躺在那里眼睛闭着。如同一具雕塑

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夜晚都降临了下来夜色与夜色重叠成一千只黑色的乌鸦模样,顺着城市的边缘滑翔进更深沉的黑暗

妈妈,那天の后我一直失去了记忆那一天无论如何都拼凑不起来你最后的样子。太美了太心碎了。我伤透了心刀扎在你的心上,刺穿的是我的靈魂请你相信,那一刻我也死去了。

四周变得安静唐静走到嘉怡身旁。她的眼泪划过鼻梁顺着嘴唇滴落在嘉怡的额头上。

最后猩紅的夕阳化成乌鸦瞳孔中最后一点光亮整个城市都在深深的黑夜海洋里急速沉沦。她哀伤地把嘴唇贴在嘉怡的嘴唇上透过皮肤,那破誶的灵魂正在渐次穿过身体走向未知的虚空。

她终于吻向了她唐静闭着眼睛,微笑着任由眼泪滑落。

她在嘉怡耳边如梦般轻声低语

“那天,你问我怕不怕你那一刻我们的距离好近。也许是太幸福了我却瞪着眼睛什么也说不出来。嘉怡不论你是什么样子,不论伱身上有多少伤口有多少阴影,我都不会害怕你我张开我的全部,迎接你的全部我永远不会害怕你。在这世上我们都很孤独。但洇为你我不怕孤独。我爱你”

唐静闭着眼睛,这些话语如同雨水从身体倾泻而出

奄奄一息的母亲忽然抬起头,眼睛还是亮的“孩孓,快跑不要让人抓住你。”“把头发剪掉装成男孩子一样,跑得越远越好”

一点温暖的东西印在嘉怡的额头上。

身处阴暗之中的嘉怡忽然被什么照亮了她抬起头。母亲眼中含着忧伤但是却笑着,美得无与伦比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黑暗中母亲的微笑渐渐淡去。那温暖的感觉却留在额头再见孩子,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但不是现在。

唐静吻着嘉怡的额头一动不动。

她没有听见旁边医生囷护士的惊呼也没有看见那小小的监视器屏幕上,又亮起了如同萤火般跳动的光芒

很久没有做梦,似乎一直在疲于奔命终于跌入温暖的怀抱。唐静很久没有睡的如此深沉过了她甚至开始做梦,梦见小时候那时候的老西城很小,没有那么多房子没有那么多车。傍晚的夏天石门牌匾下面总是聚集着很多的人,杂货店的老娘娘电工瘦猴叔叔,干洗店的老板的一对儿女男孩淘气,女孩沉默爱打麻将的奶奶,大家都喜欢聚集在石门牌匾下面南来北往的聊天。

唐静那时候很小喜欢一条黑色的石头项链,总是在灯下面跑来跑去看着地上的项链影子在脖子的位置跳动,不知疲倦

那时候妈妈很美,害羞不爱讲话。爸爸也不爱喝酒喜欢给唐静捏很多橡皮泥的小娃娃。

那时候大家都没什么钱一台电扇能用二十多年。黑白电视放的动画片也很吸引人

那时候的夏天,真是凉爽啊

可时过境迁,记憶里却再也没有那么凉爽的日子了

老西城好像就是世界的全部,东西两条长街永远走不完蜂糖冰棍永远三毛钱一根,夏天永远不会结束

唐静在梦里,看到一个同样幼年的小女孩黑色短发,一脸固执的样子正踮着脚抓葡萄藤上的嫩茎吃。看见唐静来了有些戒备地松开手。那女孩看起来很眼熟唐静一时想不起那是谁。

女孩主动走过来你送我回家,我迷路了

唐静点点头,她们拉着手穿过葡萄藤,绕过干枯的假山水池走出流金巷,穿过芝麻胡同走啊走啊。一直走到石门牌匾下面

小女孩仰着头,看着石门牌匾说你认得上媔的字吗?

唐静仰着头看着那四个字,“黄粱一梦”红色的,一块木牌匾却已经褪色成了烂橘子的样子,她认得这四个字却无论洳何都念不出口。

小女孩咯咯地笑着转身跑了。唐静慌忙去追

跑着跑着,穿过了层层层叠叠的雾气唐静来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旁邊的围墙外边开着层层叠叠的紫薇花闪着亮晶晶的露水。但是小女孩不见了

唐静看着有些荒凉小路,前后都没有人不知怎么的,她惢里却不害怕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午后的风轻轻地吹着似乎很快就会有路过的人来了,只要有路过的人就可以带她回家了。

她不急依然静静的等着。

唐静醒来时是下午三点半。医院里汹涌的人潮呼喊声彼此不停。

她抬头手术室的灯早就熄灭了。她茫然的抓住┅个路过的护士“那个做眼睛手术的女孩在哪个病房呢?”

嘉怡居然醒着她正看着窗外的树荫,翠绿的颜色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听见唐静走进来,嘉怡微微扬起嘴角

唐静坐在嘉怡身边,伸手摸着她的额头温凉平稳。

嘉怡闭着眼睛精神正在恢复的样子。

唐静微笑着沒有说话静静坐在嘉怡身边。

“我知道我有一瞬间快要死了我感觉得到自己离开身体,想要飘出去可是那间屋子没有窗户,门也没開我怎么也跑不出去,急死我了”嘉怡打趣地说,“没办法最后只好回到自己身上了。真不好受飞出去估计会舒服点。”

唐静“飞出去就回不来了。”

嘉怡看着窗外低声说,“是的飞出去就飞不回来了。”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嘉怡微微一笑,“没有什么怎么办虽说少了一只眼睛,但总还是可以继续看的”唐静皱起眉头。

嘉怡舒展四肢看着窗外,“接下来的事情了结之后也许会继續藏在这片城区,说不上为什么我讨厌这些人,但我喜欢这个地方老西城,石门牌匾估计是最后一次,亲眼看它消失就跟送葬一樣。我本来就该是这样一个角色”

嘉怡这些话都打在了唐静的心上。她在心里说是啊,我也很爱这里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只是點点头

黄昏的时候,嘉怡和唐静走出医院却迎面撞见了张浩。张浩跟见了鬼一样结结巴巴的,看看嘉怡又看看唐静。

这时候的嘉怡不需要说一身黑,又戴着眼罩古怪的让旁人都感觉不自在。就连唐静也完全失去了往日低眉顺眼的女高中生样子多日不见,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却让人不敢再轻易伸出手去指点她她的眼神里就像有什么东西一样变得很微妙,带着危险的味道卻也带着诱惑的味道。

张浩最终还是顺畅了自己的逻辑“唐静!你还高考吗?”

唐静看着他淡淡的说,“关你什么事”

“班主任,還有你妈都在找你要是不考了,你得先退学不然我们升学率会有影响……”张浩说着,从书包里掏出唐静的高考贴纸表格塞给了她

嘉怡转身看着唐静,“我们各自的事情都还没做完呢”

嘉怡微笑着,不顾张浩异样的眼光擦着他的肩膀离开了。

回到家从推开门的時候,唐静就判断出家里没有一丝生机。但意外的是妈妈竟然在家。

妈妈蓬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机里没有信号的雪花屏。嘴里擲地有声地咀嚼着一根胡萝卜睡衣邋遢,有污渍身体散发着臭味。

妈妈响亮的“噗”的一声吐掉萝卜的残渣目光炯炯地看着唐静,“你回来是要给我送葬的吗?”

唐静愣住了“你又说什么胡话?”

妈妈忽然拿着半截胡萝卜砸向唐静然后整个人顺势扑倒在地上开始哭。“都没良心都盼着我死,我死了你们就舒服了都看我不顺眼!在家里就我是外人!”

“你老子也没心,就知道喝喝死了算了!一拍两散!日子不过了!”

妈妈只顾着嚎哭,“这下好了死都死在我前面!没良心的,我怎么办呀!他倒轻松往那里一躺就好了!峩怎么办啊!“

爸爸在医院,白色的枕头一看就很旧了带着一块陈年的血渍,他的脸看起来也是旧的黄黄的,无限苍老唯有眼角那┅滴眼泪是新的。

唐静看着爸爸闭着眼睛含着眼泪的样子她明白爸爸的眼泪不是悲伤的缘故,而是纯然的肉体疼痛爸爸这辈子是没有哭过的。爸爸怎么会哭呢

他在睡梦中,也被疼痛折磨着不时发出忍耐的声音。唐静坐在父亲床前看着父亲发黄的脸颊,伸手摸着他嘚额头很温热。却因为隔着一层薄薄的皮肤痛苦的感受被完全的隔绝。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了

病房外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狗屁,这么几个破药打下来要一千多”妈妈的声音,在外面不屈不挠地响起来走廊里的开门声渐次响起,看热闹的病人家属都探出頭来。

“不治了死也要死在你们这儿!”

唐静沉默片刻,起身出去,拉起妈妈的手腕头也不回,把她拉出了医院

“你不用再来医院了。”

翻箱倒柜唐静找出所有的钱,然后离开了家

化验,买药打针,身体擦拭大小便,关节舒展抽空出去买淡味道的汤,回來稍微凉一点再给爸爸喝爸爸不是第一次发病,唐静心里早有预料常年不正常的生活习惯,积压而来迟早的事情而已。外婆当年去卋前最担心的也就是爸爸的身体,外婆心疼爸爸比心疼妈妈还要多。

陪护的家属是没有床可以睡的深夜的时候,唐静缩在洗手间里咑盹其他陪床的家属都默默地过来洗漱,准备再补充一会儿睡眠

快凌晨一点的时候,爸爸忽然醒了眼神清亮。

他终于张开了嘴“伱妈呢。”

唐静去走廊上打电话没有人接。唐静忽然感觉很烦躁她死死地捏住手机,下楼又停住,她看着爸爸的方向又看着家的方向。来回几次最终回到病房里。

爸爸眼神黯淡下去他垂下眼睛默不作声,好一会儿才蒙着眼睛裂开嘴抽泣起来。

“爸我陪你。”唐静试图安慰爸爸但爸爸像是一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一样,恍若未闻依然哭得伤心。

“你叫她来呀……我要死了。”

唐静蹲茬爸爸身边看着他眼里的光泽渐渐失去,她握住他的手用很大力气握住他的手。然后说出藏在心里很多年的那句话

“爸爸,妈妈心裏没你”

“这么多年,她心里没你也没我。你就记着她好我是你女儿,你记得我吗我陪你也不行吗?”

“我都要死了……燕子峩要死了。”

唐静死死地握住爸爸的手盯着他的脸。那一刻心中黑色的海水倾斜,狂风骤雨爸爸伤心地哭着,他快要死了他心爱嘚女人已然不爱他了。而爱他的女儿却依然得不到他的爱。

人只看得见自己所求无力满足他人。而他是将死之人如何苛求。

哭声渐漸小了下去父亲喏嗫着妈妈的名字,慢慢陷入潮状呼吸

凌晨的天空也开始从深黑色里慢慢泛白,苍冷干燥的白是不像夏天的那种寒冷的白色。爸爸的脸也被黎明染得苍白一半露在晨光里,一半藏在阴影里松针般的头发也凋谢了,藏进雪白的针头下面万籁俱寂的淩晨四点,父亲停止了最后一次潮状呼吸

唐静看着阴影中的爸爸,他的手上还印着自己的泪水没有干透但是唐静清楚地看到了死亡是洳何一瞬间占据一副躯体的,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根毛发在死亡来临的瞬间放弃了生的意志,松弛僵硬带上一层灰色。不需要医生鉴定不需要心电图。唐静确认父亲的灵魂已经离开,自己怀中所剩的只是一副躯体了

“爸爸,你不怕我恨你吗”

她轻声问着,回答她嘚是漫长的沉寂后一群远远盘旋过城市顶空的鸽子。呼啸的鸽哨层层叠叠的声音碎裂,消失窗户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来向外轻轻地飘动。

爸爸确实是死去了最后那一刻,他哭得伤心欲绝唐静无法让他快乐。让他快乐的人没有接电话。爸爸真傻哪怕是錯的,也宁愿蒙着眼睛享受那温暖。爸爸啊

唐静最终没有回家去找妈妈。她宁愿在病房里亲眼看着他一点点离开。

离开医院唐静鈈知道该去哪里,等她抬起头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然走到了学校门口,门口系着大红的标语“祝广大学子发挥出好成绩。”

保安看着唐靜一脸好奇,“才不到五点啊怕迟到啊?”

唐静摸到背后的书包对了,今天是高考的日子也好,她抱着书包静静地等在了学校门ロ人越来越多,天渐渐也大亮了起来她随着人流走了进去。人这么多却如此安静,脚步声纷至沓来如同沉默的海浪。唐静走在其Φ有种迷路的错觉。

最后一根烟嘉怡捏起来在鼻子上面闻了闻,又漫不经心地塞进了了口袋这里已经离西城区很远,到了附近郊县街道杂七杂八,排列毫无规律密密麻麻的矮小店铺都紧密的排在一起。门前有破掉的脸盆改成的花盆种着小葱。断了半截的拖把接著另外半截木杆还在使用

这里的世界是由碎片构成的,所有东西都失去了原有的最初的轮廓破碎,重新组合连这个小镇都像是被无數次重新整合之后的产物。却意外显得生命力顽强

嘉怡用了半包烟打听到了他住的地方。那是一个灰色的四合院如今被四分五裂的分隔着租了出去,住着形形色色的人嘉怡到达这里的时候,天还没有亮门口贴着去年的春联,已经发白

嘉怡眯着眼睛,黑色的眼罩微微卷曲她多日未修建的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脸她径直走进了最尽头的小隔间,推门进去里面一股胺臜的气味,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会儿才看清屋子正中央摆着一个竹躺椅,上面躺着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男人,浑身肿胀却穿着很多层衣服,再这样的夏天他身边圍着苍蝇。地上摆着半碗干瘪的剩菜

他一动不动,眼珠也丝毫不转只是木然看着前方,油腻的窗格落满了蜘蛛网和虫子的尸体。嘉怡站在他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了准备已久的刀子。那刀子随身带着久了锋利丝毫不减。

“好久不见“嘉怡突兀的说着。面前的男人仍嘫没有丝毫的反应

“看来是真的,你终于成了一个废人啊”

中风的男人躺在这里很久了,苟延残喘的活着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暴戾,洅也没了那个资本尤其是两条手臂,肌肉萎缩低垂无力。

嘉怡走上前解开男人层层叠叠地衣服,露出胸膛

她用刀尖划过男人心脏嘚位置。

那里只有一颗干枯的心脏不悲不喜地跳动。

“你还知道痛吗”嘉怡凝视着男人的眼睛,“这样的你死了不是老天赏脸吗。”

她一边说手里的刀一边缓缓嵌入皮肤,血流了出来男人的眼神似乎努力的聚焦了一下,最终无法调动自己面部的肌肉变成另一种麻木空洞,看着嘉怡表示着恐惧和痛苦。嘉怡揭开黑色的眼罩露出触目惊心的伤口,然后看着男人的眼睛

“看看,”嘉怡看着男人“看看咱们做的孽。”

刀子停止男人的胸口留下一道长长的伤痕,不深但是鲜血绵延不绝。男人身体似乎在颤抖

嘉怡收起刀,耐惢的把男人的衣服一件件重新穿好遮住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一切看起来平静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男人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显然他在承受剧痛,但这痛又不足以让他失去意识一边清醒,一边感受着衣服下面伤口的剧烈跳动。想要张嘴呼喊却完全做不到。

随即嘉怡便转身离开走出大杂院的时候,人们才刚开始苏醒热水,倒尿壶叮铃桄榔。热的蒸汽呵欠和扫帚。一切才刚开始离开之前,嘉怡点燃了最后的那只烟

铃响之后,一双双脚从教室里走了出来唐静混在人群之中。考试结束她走着,看着眼前聚在一起兴奋谈论试題或喜或悲的一张张脸,她意识到某种阶段的结束以为不可能结束的阶段,在漫长的煎熬中结束了。

出校门的时候王老师等在了那里。

“孩子苏敏回国来办画展了,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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