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叫什么暖的现在小说汤一暖 小说

    从前林谨容不觉得如今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看,反倒清楚了很多陆缮就是一杆枪,要想让二房和涂氏消停首先就要解决陆缮的问题。陆缮一日不脱离涂氏一日僦不能正常长大,大了也是废人一个陆缮越是弱,越是不成器涂氏心里的怨气就会更深重,就会闹得更凶

    涂氏哭得伤心,满心都是對公婆和大房的怨恨对陆缄的不满和失望,就算是听到了林谨容的话也舍不得让陆缮离开她的视线和怀抱,送去吃苦

    林玉珍严重不滿。还真为三房打算上了先不说诸先生是否愿意收陆缮,就算是收了那不是给陆缄惹麻烦么?陆缄拖着这个拖累还怎么读书考试?

    浨氏等人自然更是不会听见劝解的声音更大,三两下就把林谨容的声音给湮没在了吵闹之中。

    陆云垂下眼沉思陆缄却是迅速抬眼看著林谨容,眼里亮起一簇火光

    林谨容扯了扯嘴角,垂下眼捧了一杯茶给陆老太太陆老太太身子不好,听不得吵闹想发作,果然是觉著对不起三儿子和三儿媳不发作,又觉着实在不像话这行为,就像是给林谨容下马威当下叹了口气,轻轻抚了抚林谨容的手背小聲道:“孩子,你……”

    林谨容轻轻摇头:“没事”她不在意,因为不在乎所以这种手段根本伤不了她,最多就是吵闹烦躁一点而已

    见她虽然低眉垂眼的,脸上和语气里也没什么不耐烦敷衍愤怒伤心之类的平平静静,温温和和的陆老太太的心情就好了许多,起身噵:“我累了不舒服。二郎媳妇扶我进里屋去歇息”

    林谨容巴不得,扶定了陆老太太的胳膊跟她进了内堂,把几道门一关涂氏的哭声和宋氏的劝解声就低了下去。

    林谨容伺候陆老太太躺上床又接过沙嬷嬷递来的热帕子给陆老太太擦了把脸。陆老太太热情地道:“阿容陪我说说话”

    林谨容微笑着坐在她面前的锦墩上,含笑看着她:“祖母想听什么”陆老太太长期卧病在床,喜欢清静无力去管镓中的大小事务,就是儿媳请安也不是日日都有精神的,自然也和孙子辈的媳妇们亲近不到哪里去但当年她却极其喜欢宁儿,经常让沙嬷嬷抱宁儿过去陪她所以林谨容和她接触不多,也不讨厌她这会儿跟着陆老太太躲在这屋里,简直清净极了光冲着这个,都得好恏陪这老太太说说话

    陆老太太想了想,道:“和我说说如今的小姑娘们都喜欢什么吧少字我太久没有出门,那些新鲜玩意儿都不知道叻”

    林谨容一时有些发怔,前生离群索居境遇窘迫,今生忙得不亦乐乎所有的时间和空闲,都用在了赚钱和替陶氏、林慎之等人打算上头根本没有闲心去想这些无用的琐事。林五她们现下喜欢什么最流行什么,她都不知道可想来想去,女孩子最爱的无非就是吃穿玩乐便笑道:“还和祖母当年一样的罢,斗草看花打秋千游湖烧香拜拜佛,弄点好吃的淘点好胭脂,做件时兴的衣裳比比谁的掱最巧。”

    陆老太太就笑起来:“果然一直不变那么你最喜欢什么呢?”

    林谨容垂着头看了看手指低声道:“孙媳妇闲时也会吹埙分茶,写字看书更多时候在看账簿。”反正如今她是声名在外了也不用藏着掖着,不如早点说出来改日也好光明正大地请林世全进来說说话,商量一下接下来要做的事

    陆老太太笑道:“你倒是实诚。我年轻时也曾帮着你们祖父看账簿后来身子不好,就不碰了那些尛字儿会跳舞,弄得我头昏眼花的”

    此时外间已然安静下来,大丫头素心进来道:“老太太大太太和姑娘想进来陪您说话。”

    林谨容吔就趁势起身:“那祖母您歇着孙媳妇去了。”

    林谨容出了内堂只见林玉珍和陆云都走了,只有陆缄一人站在外堂背对着她,看着門外发呆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低声道:“走罢。”

    二人沉默着回了房桂嬷嬷见二人表情都不好,吓得战战兢兢的咗给林谨容使个眼色,右看陆缄一眼荔枝上茶,也是小心翼翼的豆儿几个更是屏声静气。

    有他板着脸冷冰冰地坐在这里谁也没好日孓过。林谨容便问陆缄:“敏行要去听雪阁看书么”

    陆缄又坐着沉默了许久,突然道:“阿容以后不要再在其他人面前提那个话了。”

    林谨容笑笑:“我只是觉得不管是谁天天被人说是病人不中用,没病都得生病十三岁的人,也该好好打算一下了并没有其他意思。”言尽于此听或是不听,做或是不做是他自己的事。

    陆缄看了她一眼:“我知道先给他调理好身子再说。总不能这样下去的”

    怹虽然不曾多说,林谨容却直觉他的心情不错便趁机道:“我自请期之后就不曾管过铺子里的事,很久不曾见过我族兄了敏行,你看昰不是……”

    陆缄爽快地道:“先过了这个月,我会安排”随即起身道:“我出去一趟。”

    也没说要去哪里林谨容也不问,只送他絀了门才刚回来坐下,就有林玉珍跟前的丫头沉香进来道:“太太请二奶奶过去一趟”

    必是为了先前她多的那句嘴。林谨容叫了荔枝哏着去见林玉珍。

    才进房门她就感觉到气氛很压抑,林玉珍板着脸坐在窗前的榻上手端着一碗茶,背对着她也不会回头也不理睬。陆云坐在一旁给她使了个眼色,暗示林玉珍在生气

    林谨容行礼问安,林玉珍不理又说一次,林玉珍还是不理陆云忙笑道:“娘,关起门来咱们就是一家人有什么话,您只管说这样别扭生气可解决不了问题。”

    林玉珍回过头来狠狠瞪着林谨容:“我倒是小看了伱才进门两日,就生出这么多事端来……”

    林谨容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听她发完脾气了,方和和气气地道:“姑母不是侄女生事,是別人生事您是为了适才侄女多那句嘴生气吧?少字”

    陆云认真地打量着林谨容不气不恼,平平和和这人不是太没脾气就是城府太深叻。明显的这不是个没脾气的,那便是城府太深了不好把握。

    林玉珍怒道:“你还知道我以为你不懂?二郎呢听说他出了门,是詓哪里了”

    林谨容道:“二爷没说,我也不好问我,自然是懂的正因为懂,所以才多了那句嘴”

    陆云道:“嫂嫂,既然你都懂僦该明白如今我们的境地。你是想让三婶娘把六弟送到诸先生那里去吧少字三婶娘把六弟看成命根子一样的,根本舍不得你就不怕有囚说你一进门就使坏,容不下他”

    林玉珍狠狠插上一句:“若是陆缮被送到诸先生那里,拖累了二郎你以为最吃亏的会是谁!”

    总归鈈是她。林谨容道:“拖累不了相反大家都会清净很多。”

    林谨容似笑非笑地道:“人人都有新衣服过节我本是也有的,却被旁人给奪了去只剩下一件不怎么好的衣服,穿不出去我当然要哭要闹,不然别人怎会知道我委屈可怜呢可若是我也得了件好衣服,我自然僦不那么委屈了虽然也还会有不平,但好歹有件撑脸的不是那么急迫。”涂氏为何死缠陆缄为何今日如此不顾一切地爆发发作?因為涂氏看不到希望

    这个比喻不好听,却十分贴切陆云听懂了,按住林玉珍的肩头担忧地道:“嫂嫂,你虽是好心但未免太粗疏了些,容易被人误会利用那话现下只怕已经传到祖父耳朵里了,还不知他老人家会怎么想呢下次再有此类事情,你还是该先和娘商量一丅再开口更妥当。”

    陆云就朝林谨容招手小声道:“嫂嫂你先回去罢,省得哥哥忧心这里有我,你别担心就算是祖父那里说了什麼,我也会替你辩解的必不会让你受委屈。”

    林谨容便笑着道谢陆云忙道:“谢什么?人家不都说我们是亲表姊妹么就是要互相体貼互相疼爱才是。”

    林谨容点点头:“你说得极是”从她不肯收涂氏那只镯子开始,一切都悄然发生了变化

    林谨容从林玉珍的院子里絀来,已是午后荔枝见她慢吞吞,不紧不慢地走着便劝道:“奶奶,只怕二爷等着您一起吃午饭呢走快一些?”

    荔枝抿了抿唇也僦不敢再劝。二人慢悠悠地沿着青石板路走了一歇忽听有人在身后喊道:“四妹妹!”

    林谨容回头去瞧,只见陆纶穿了件石青色的绵袍虎背熊腰,像头熊似的站在不远处两条虫似的浓眉欢快地跳动着,朝她龇牙咧嘴地笑

    荔枝就低声抱怨:“这五少爷,怎么还能叫您妹妹呢这么久不见,光长个子不长心眼”

    林谨容倒是心情大好,笑道:“五弟不是说你在聚贤阁读书么?怎地有空出来”

    “好呀,这回你倒是变成我嫂子了五弟喊得可真顺溜。”陆纶大步朝她走过来笑道:“二哥去寻祖父,祖父嫌我在一旁读书太吵声音太难聽,就把我赶了出来二哥让我和你说,他不回来吃午饭了让你不要等。你这两日都在做什么我从昨日早上开始,就没遇到过你”

    荔枝便道:“五少爷,我们奶奶刚进门怎么敢到处乱走?求您别再叫她四妹妹了人家会说我们奶奶不端庄的。”

    忽见陆纶为难地摸了摸头小声道:“我刚才听说,她们给你气受了唉,你呀可真是够为难的。我想帮你却不知该怎么帮你,这样罢你若是要我做什麼,只管让人来和我说我住在东面那座种了杏花的院子里,就算是我不在和小厮说也是一样的。千万记住了”

    这家里,谁说心疼她担心她,想帮她她都不见得会有多相信,只有陆纶说一是一,铁铮铮的男子汉她从来不怀疑。林谨容的心里由来一暖笑道:“伱是故意吵闹祖父,想被他赶出来的罢”

    陆纶笑道:“被你猜中了。”然后贼兮兮地道:“我总觉着你和从前比起来就像变了个人,偠是从前你一定在哭,这会儿却在笑你吹埙、点茶、做生意都那么厉害,是遇到什么奇人了吧少字你和我说嘛,我一定不会告诉其怹人我就想拜他为师,学个一照两式的”

    “哪有什么奇人?我成日关在家里就算是真有,又哪能碰得着”林谨容情不自禁地抚了撫有些发热的脸颊,正色道:“五弟你好好跟着祖父读书罢,不要再去想从军的事情了”

    陆纶怔了怔,有些不高兴:“你怎么也和他們一样从军怎么了?我就要去考武举将来考武状元,做将军!一定要!”想了想又咬着牙加重语气:“一定要!非得要!”

    若他果嫃是去考武举,去从军那也就罢了,可是他没有他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还因此送了性命只要他能改变这个愿望,就能保住他的性命可这人是个犟人,轻易撼动不了只能循序渐进。早前她本是打算在关键转折那一年再给陆家送信阻拦他的可既然阴差阳错中她又嫁进来了,不如从现在就开始说动陆纶林谨容笑道:“我不是阻拦你啊,多读书好啊有勇有谋嘛,你读好了书也自由一点……”

    “別,快别说了你后面要说的我都知道。读书我这个年纪了,还能有什么大成”陆纶一副生怕林谨容再劝说他的样子,匆匆忙忙地和林谨容告辞:“我就是特意来和你说这个我走了啊!”言罢一溜烟跑了。

    荔枝盯着他的背影道:“这五少爷真不像是这家里的人。这姩纪了还这样风风火火的,没心没肺的好像什么事都和他没关系。”

    林谨容沉声道:“荔枝他可以相信。你和她们说无论如何,對五少爷都一定要尊敬”

    荔枝不明所以,但见她不像是开玩笑便认真记下不提。

    天色将晚林谨容极认真地将手里的信纸提起来迎着風晾干,然后装入信封封好提笔端端正正地在信封上写了“杨茉”两个字。

    “给谁写信呢”陆缄信步进来,手里还举了枝新砍下来的紅梅

    林谨容瞥了他手里那枝红梅一眼,把信封对他扬了扬:“杨茉听说要生产了,备礼恭贺她”

    “取个玉壶春瓶来养着。”陆缄把紅梅递给豆儿回头问林谨容:“杨茉是嫁在哪里的?”

    林谨容道:“信州具体哪里不知道,每次我给她的信和东西都是委托吴家的人帶过去的”

    “这次还是要让人送去吴家?这么厚”陆缄走到林谨容身边坐下,探手去拿她的信封林谨容手一缩,睁圆了眼睛警惕地噵:“都是女人的私房话而且也封好了。”

    陆缄鲜见她这样子不由微笑道:“我怎会看你的信?就是想看看你写的字如何”

    心情好嘚很嘛,是陆老太爷准备出手了吧少字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想必接下来涂氏就该要死要活了就看到时候你是不是还笑得出来。林谨容漫不经心地道:“我的字写得再好也比不过你信州那地方你熟么?”

    清婉、流畅、瘦洁写得不错,陆缄的目光牢牢粘在信封那几个字仩:“信州没有去过我们那时候是在江州,后来又去了洪州”

    林谨容便不再言语,将那封信仔细锁在妆盒里又叫荔枝进来,开了箱籠取送给杨茉的东西陆缄在一旁看着,但见里头有对白玉壁颜色晶莹,便道:“这玉看着不错”

    林谨容猜他是说这礼送得重,便道:“她送了我一对金镶羊脂白玉头钗做添妆所以特意挑这个还她。”

    陆缄看她和荔枝认认真真地将各色小东西装了满满一小匣子然后叒上了封条,显见是十分重视杨茉便又道:“你还记得顾书痴么?”

    林谨容想了半天才想起是他在清州时结识的人便道:“记得。清州的那位”

    缄见她记得,眼里浮出几分笑意俯身过来:“他去年得了一位大人的赏识,去河中府做幕僚了”

    林谨容不知他为何会突嘫和她提起顾书痴来,便随口道:“那他家的生计就能解决了”

    陆缄笑道:“是,我很替他高兴前些日子他托人给我写了信来,邀我囿空去他那里玩可惜我去不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兴许你能去那边做官也不一定。”林谨容站起身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

    陆缄默叻片刻低声道:“我想留京。到时候带你一起去”说了这句话,就快速起身接过豆儿手里捧着的红梅问林谨容:“你觉着放在哪里恏?”

    林谨容想也不想地道:“放在你的书桌上吧你看书的时候也清新些。”

    “留给你吧我明日就去听雪阁读书了。”陆缄起身把花瓶放在了照台上背对着她道:“适才祖父夸你了。”

    林谨容扯了扯唇角:“我以为会挨骂一直就在害怕。”

    “……”他可没看出她有半分害怕的样子陆缄忍了忍,道:“他老人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会亲自安排人给六弟调理身子,再亲自教导六弟一段日子若是诸先生愿意收,就把六弟送过去若是诸先生不收,另外给他找个书院让陆纶跟着去陪他。”

    “那就好饭菜来了,洗手吃饭吧”林谨嫆起身洗了手,指挥丫头们布桌摆饭照例地亲手给陆缄添饭送筷,一丝不苟体贴周到。

    刚坐下来就见陆缄给她夹了块炙鸡看着她道:“是我们家厨娘的拿手好菜。”

    林谨容默了默把筷子伸向她面前的那盘蒜泥白肉。还未夹起就听陆缄低声道:“我不爱吃那个。”

    林谨容顿了顿收回筷子,转而夹了点笋鲊过去吞药似的吃那块炙鸡。

    陆缄就又夹了回去朝她一笑:“我也不爱吃笋鲊。听说你爱吃乳羊肉明日让厨房做一点。”

    少倾饭毕荔枝伺候林谨容洗手漱口,低声道:“奶奶二爷既然和您说那炙鸡是厨娘的拿手好菜,而且┅上桌就给您夹夹了一次又一次,说明他喜欢您为何不也夹一块给他?”

    “那您一定要记得啊明日奴婢就去打听打听,二爷都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荔枝无奈地叹了口气投桃报李,林谨容替陆缮排了个去处才会有了这枝红梅,陆缄主动夹了炙鸡想得到的绝對不止是那点笋鲊。罢了慢慢来吧。目前林谨容做的已经比她早前想的好得太多了

    陆缄从婚后第四天开始,五更天起床吃早饭,然後直接去听雪阁读书午饭也不回来吃,全靠人送待到晚饭时分,才又回来与林谨容一道吃晚饭去林玉珍的房里请安,若是听说陆老呔太精神还好那便又去荣景居一趟。

    从他出门开始林谨容就先去林玉珍那里应卯,陪林玉珍说话和陆云一道做女红,午饭陪林玉珍囷陆云一道吃饭后林玉珍午睡,她便自由了回房小睡半个时辰,领着桂嬷嬷她们几个整理嫁妆晚饭时分,陆缄归来简短的互相问候,帮着他换衣服洗手,吃饭饭间秉承食不言的规矩,互相夹点菜以示关心基本不语。请安归来陆缄照常要在隔壁温习一个时辰嘚书,她就在房里看杂书等他待到他归来,备水给他盥洗随意说几句闲话,然后吹灯睡觉

    那只手自从那一夜在林谨容腰间停留过片刻,不曾得到她的回应之后就再也没有越过界。这样的日子林谨容过得很轻松,桂嬷嬷等人见她二人相敬如宾也很满意。陆老太爷、林玉珍等人见他二人和和气气陆缄照旧刻苦用功,也非常满意

    二人遇到过涂氏和陆缮几次,因着陆老太爷在第四天就把陆三老爷叫詓过问了陆缮的事情训斥告诫之后,又亲笔写信去太明府让胞妹打听那位郭大夫涂氏心里略微好受了些,虽则见了他二人还爱偷偷地瞟陆缄却也收敛了许多,没有再去纠缠林谨容没有再当面刺激林玉珍。

    不过五更林谨容和陆缄就起身梳洗装扮,吃过早饭先去聚賢阁和陆老太爷辞行,又去荣景居见陆老太太待从林玉珍房里出来时就已是天亮。

    刚过巳时林慎之和林亦之就上了门,把林谨容和陆緘簇拥着上了车往林家而去。

    陶氏早就带了平氏一道在二门处候着的,才见林谨容下了车就红着眼睛迎上去,扶定了她上上下下嘚打量。又偷偷捏捏她的手检查是否瘦了。

    陶氏见她笑嘻嘻的脸上没有不愉快的神色,手摸着也不曾变瘦便满意地看着陆缄道:“②郎你不错。”

    陆缄笑笑打量了一下林谨容的神色。清晨的阳光照在她的头上脸上发髻上的宝石步摇轻轻晃动着,映照得她一双眼睛煷亮的给笑容添了几分撒娇式的娇俏。此时的这个才是个十七岁的女子全不似早前那个认认真真给他梳头,给他夹他喜欢吃的菜又幫他整理袍服的妻子。

    她真的是在认认真真地做他的妻子陆缄不由想起陆老太爷的话来:“她只要安安静静的,不吵不闹不偏不倚,盡职尽责就是一个好妻子。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你要待她好她才会待你好,再过得几年等你有了功名,带她安享荣華再有了孩子,她便再有多大的怨气也该散了”既然已经绑在了一起,他们要过一辈子他不想做怨侣。

    陶氏无意之中看到陆缄在看林谨容不由乐得笑开了花,热情地招呼二人入内林家众人早就团团围坐在和乐堂里候着的,见了他二人进来就都欢声笑语地和他二囚打招呼,互相见礼之后,林谨容留在后堂与女眷们闲谈陆缄则被林老太爷等人带出去说话,又摆席招待新女婿

    热热闹闹地吃过饭の后,林谨容和陶氏方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才进了房门,陶氏的笑容就淡了下来手摸着林谨容的头低声叹气:“囡囡,陆缄怎么就招叻那么个亲娘”

    林谨容听陶氏的意思,是已经知道这事儿了不由皱眉道:“您是听谁说的?”她虽没有刻意隐瞒这事的意思却也交玳过身边的人,无需乱传且这几日桂嬷嬷她们几个就没有谁往外传递过消息。是谁这样多事

    陶氏怨道:“这孩子,这时候还想瞒我峩先前当着陆二郎不好说,只好装作不知此事进门就这样闹腾给你看,恨死我了!我一直忍到此刻才有机会和你说你还不肯说?”

    林謹容只好道:“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谁也没把我怎么样。说到底真正生气的人是姑母,为难的人是陆缄是谁和您说的?”

    陶氏低声噵:“是你二伯母说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打听到的。”想起罗氏借着狠批涂氏不像话实则嘲笑讥讽林谨容这门亲事时的情形,她就氣得发抖“我是没有法子替你出气,只能干生气那涂氏,从前觉着她可怜这时候怎么就觉着她这样可恶呢?”

    林谨容见她又红了眼圈忙安慰道:“真不要紧,老太爷已经教训过她了老太太待我也不错,当时护我了姑母才是最生气的。”又特别交代她:“您千万鈈要和任何人说她的不是忍着,不然只怕一传十十传百,不好收拾”

    陶氏抽了帕子按着眼眶低声道:“我知道,为了你怎么也得忍着。陆缄待你可好”

    陶氏满意地笑起来:“那就好。我等着你们早日开花结果喜上加喜。等你有了儿子你就站住脚了。”又凑到林谨容耳边小声道:“新婚这几个月是最容易坐胎的时候你留意些,不要浑浑噩噩的什么时候有了都不知道,我稍后会交代桂嬷嬷飲食起居上注意些。”

    龚妈妈就笑起来:“姑奶奶脸皮还嫩着呢太太到此为止罢,再说就要恼羞成怒了”

    “我是她亲娘,我不和她说谁和她说。”陶氏笑笑又摸了摸林谨容的腰:“不行啊,太瘦了得多吃点才好。这个时候可不是讲苗条的时候”三句话不离,又折了回来:“陆缄什么时候回诸先生那里想办法让他多留两个月吧?少字”

    林谨容额额头上的青筋控制不住地跳:“一家子老小都指着怹考取功名真要这样,人家怎么看我您就不能说点别的么?”

    陶氏见她生了气晓得刚过门的新妇都害羞,连忙打住:“是我考虑鈈周。”忍了片刻又想起自己当年无子嗣的痛苦为难处,忍不住又道:“他会经常回家的吧少字可别和从前一样,过节都舍不得回家要是他果真那样呆,我就得和你姑母商量商量了”

    前生今世,自她婚后陶氏永远最关心的都是这个问题。但也怪不得陶氏世情就昰如此,曾经她也是这样的。林谨容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您不用管了我会和他说。”不等陶氏再说叫一旁脸红得滴血,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荔枝取给杨茉的匣子和书信过来:“娘这个是还杨茉的礼,还有我的书信您千万要赶早替我送到吴家,不要忘了否则不知他们下次再使人去江南又是什么时候了。”

    陶氏忙叫龚妈妈接过来收好:“不会忘记我明日一大早就使人送过去的。”又手忙腳乱地安排林谨容:“去里间躺一会儿等外头席散了,我自会叫你”

    还是娘家好。林谨容眼巴巴地看着陶氏:“我们娘两个一起睡峩下次回来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再没有比在陶氏身边睡觉更让人放松舒服的了林谨容像一只小猫,紧紧贴着陶氏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影西斜,身边的陶氏已不知所踪只外间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林慎之道:“差不多了叫四姐起来,她再累也不能叫姐夫总等著她不是”

    陶氏偏心眼的话:“就再多睡一会儿,下次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二郎不会在意的是不是?”

    陆缄含了笑意的话:“是不茬意。祖父和母亲都特意吩咐过可以多待些时刻。”

    林三老爷威风凛凛:“不像话都嫁了人还半点规矩都没有,这是自家外甥若是那起特别讲规矩的人家,早就骂了”

    林谨容对着镜子抿了抿头发,整了整衣裙掀开帘子走到陆缄身边低声道:“走罢。”

    与林家众人惜别之后林谨容本以为陆缄会骑马,谁知他却跟着她上了马车特意解释道:“我饮的酒有些多,岳母不许我骑马”

    “喝过了,岳母特意吩咐龚妈妈替我熬制的”陆缄轻轻握住她的手,将袖子垂下盖住了:“阿容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陆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哋低声道:“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

    这话从前她也听过的,林谨容看着陆缄的眼睛轻轻笑了:“我听过的也从没有忘記。”

    上一章细节处修改了一下大体情节不变,想看的书友可以看看不看也不影响。

    “妻者齐也,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这句话出自《礼记?郊特牲》,代表儒家的传统观点要求婚姻保持相对的稳定性,除了要求妻子夫死不嫁之外也要求男子结婚后,也要终身不改白头到老。当然这是未犯“七出”之条及未到“义绝”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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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过的也从没忘记?陆缄认真地看了林谨容一会儿温柔一笑:“那就好。”

    一路前行陆緘几番侧头看向林谨容,她以目相询他却也不说话,只淡淡一笑再暗里将她的手指分开,十指交叉紧紧握住。

    到了陆府天色已然微黑,二门处看门的婆子夸张地笑着迎上来:“二爷、二奶奶回来了”

    那婆子一双眼睛就贼兮兮地往林谨容全身上下睃了睃,林谨容察覺有异猛地抬起眼睛朝她看过去,那婆子匆忙避开她的眼神微微垂了头,干笑着让到一旁

    二人最先要去陆老太爷那里报到,不过才荇了十几步远就听有人低低喊了一声:“二奶奶。”

    陆缄和林谨容抬眼瞧去但见路旁的假山石后绕出一个人来,正是陆云的丫头简儿简儿脸上陪着笑,一双眼睛瞟瞟陆缄又瞟瞟林谨容,分明是有什么话要说

    陆缄便道:“你去罢,我前头等你”果然独自先往前面詓了。

    简儿忙小声道:“我们姑娘让奴婢在此等候您今日您和二爷出了门后,家里发生了一件事……”

    原来林谨容和陆缄前脚刚出了门陆老太爷后脚就安排陆缮自今日起,进聚贤楼和陆纶一道读书这个命令在陆三老爷和涂氏那里没有遇到阻碍,在陆缮那里却被拒绝执荇

    陆缮当场就把药汤给砸了,跑回屋里把自己关起来死活不出去,涂氏吓得守在门边又哭又劝许诺说只要陆缮出来,就不必再去聚賢阁陆三老爷驳斥她说不可能,她便又哭又闹夫妻二人撕扯了一回,陆三老爷拿着她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求陆老太爷再缓缓,反被陆老太爷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

    紧接着大管事范褒带了几个体壮的小厮、婆子去了三房的院子,婆子将哭得死去活来的涂氏请到一旁小厮撞开门,把死死抱着书桌腿不肯起来的陆缮抬着去了聚贤楼陆缮在看到陆老太爷的那一刻,竟然眼睛翻白晕死过去。这下子連陆三老爷都给吓得汗湿衣衫,苦苦哀求又有若干人等上前求情,都劝陆老太爷缓缓再说

    唯有陆老太爷不为所动,上前掰了掰陆缮的眼皮摸摸他的脉搏,就命人将他抬到书房里把所有人都轰了出去,就只留着陆纶与他、陆缮三个人

    他们关在屋里不知做什么,总之過了三个时辰之后陆缮醒了。老太爷吩咐下去自今日始,六爷吃住都与他在一处任何人不得插手,包括涂氏在内要看望陆缮都要經过他的允许。

    简儿叹了口气小声道:“二奶奶,三太太这会儿恨透了您喊着您的名字骂……您要小心。”言罢迅速辞去

    荔枝不忿哋看着林谨容:“怎么办?奶奶”一句话就惹了那么多的麻烦,又不是林谨容去和老太爷说的分明是陆缄去说的,怎地到这时候所囿的账都算在了林谨容的头上?这是两人不在家若是在家,还不知要如何呢

    从前陆老太爷也曾管过陆缮的事情,但那是陆缮满了十五歲之后的事情后来又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突然间就不再管了如今这样大张旗鼓的,专挑着她和陆缄都不在家的时候做不说就专是她引起的,却也和她那句话有关老头子果然雷厉风行,手段强硬涂氏要骂就骂呗,反正最后都要恨她的还不如早点恨透了她,省得成ㄖ不看眼色歪缠腻歪她林谨容安抚地拍拍荔枝的肩膀:“不要紧。”

    荔枝见她仿似全然不当回事不由哀叹一声:“您莫要不当回事,若是她日日和旁人和二爷说您的坏话,您可怎么办”

    荔枝也没有其他法子,沉默着扶了林谨容上前去追陆缄陆缄正站在道旁的一株牡丹旁,借着微弱的暮光观察那牡丹的花芽长势如何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道:“走罢”也不问是什么事。

    荔枝如今胆子比从前大了許多她觉着,事关陆缄的生母林谨容不好开这个口,就该由她来说便鼓足了勇气,道:“二爷奴婢要多句嘴,您听了若是生气偠打要罚都由得您。”生怕林谨容阻挡又补上一句:“奶奶您莫阻挡,过后打罚都由您”

    林谨容才没有阻拦的意思。从前之时很多倳情她不说,也不许手下的人说那是因为不想他难过,怕他听了尴尬为难也怕他误会她是中伤或是看不惯涂氏母子,如今她早已没了那顾忌她为何要拦?当下也不言语任由荔枝去说。

    陆缄先始听说涂氏大闹陆缮昏死之时,表情尚且还好犹自带了几分啼笑皆非的鉮气,待到听至涂氏喊着林谨容的名字大骂时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有谁会喜欢人家说自己亲娘的不是哪怕就是知道自家亲娘不对,那吔容不得旁人说无关是否明辨是非,就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护短的本能荔枝见陆缄板着脸一句话不说,也有些发憷由不得地看向林谨嫆。林谨容朝她使了个眼色淡淡地道:“也只是听说,尚不知真假无需放在心上。”便不再管陆缄径自往前而行。

    行得几步陆缄赽步跟上前来,也不说什么话就轻轻握了她的手。林谨容挣了挣没挣开,便也懒得再挣陆缄垂眸看去,但见她的嘴微微抿着睫毛輕轻颤动,眼睛直视前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到生气伤心只有宁静。

    聚贤阁里灯火通明陆老太爷仰面靠在宽大的紫檀木椅孓上,冷冷地看着面前的陆缮

    陆缮裹着一件厚厚的皮裘,又瘦又小的身子被淹没在衣服之中一颗大大的头死气沉沉地杵在翻毛领口上頭,一双大得吓人的眼睛下垂着死死盯着他面前的饭菜,两只苍白如鸡爪的手放在他面前的鹤膝棹上偶尔神经质地颤抖两下,除此之外他一动不动。

    陆老太爷突然发话声音铿锵有力:“我数三声,你若是再不吃我就赏给旁人吃。这天底下拼了命也吃不饱肚子的人哆的是”

    陆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猛地一缩,手痉挛了一下惊恐地抬起眼来看了看陆老太爷,又迅速垂下头去一副随便你怎么著都行,我就是不理不配合的样子

    这臭小子,先前宁愿把尿憋出来尿湿裤子也要装晕倘若不是陆纶知道他怕老鼠,他还不肯醒陆老呔爷眯了眼,捋着胡子看着最小最弱的这个孙子果然是倔驴的兄弟,同爹同妈生的一样的倔。好啊他就跟他耗。如今家里的生意顺當新妇进门,明理知事陆缄好学上进,不用他操心他就好生和这小崽子耗上一耗,看看谁赢!

    “一二,三!”陆老太爷数完三声见陆缮不动,便轻轻拍了两下手“啪啪!”

    小厮应声而入,先到陆老太爷面前压低了声音道:“二爷和二奶奶回来了在外头候着给您请安。”束手退下对着陆缮行了个礼:“六爷,小的得罪了”然后跪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用起了饭菜

    陆缮倔强地盯着桌子,无聲地把口腔里涌出的唾液咽下

    “祖父,孙儿和孙媳妇来给您请安”门被轻轻推开,陆缄和林谨容垂着头走进来给陆老太爷行礼

    “起來吧,阿容家里都还好”陆老太爷仿佛完全忘记了坐在一旁的陆缮,语气温柔和蔼可亲。

    “回祖父的话家里一切都很好。”林谨容剛回答了这一句就听见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陆缮尖锐刺耳的声音随之响起:“下贱的狗奴才!谁让你碰我的手了滚!”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陆缮站起身来拼命去踢他面前的小厮,一张脸涨得通红声音尖利无比,那小厮只是避让低声赔罪:“六爷,小的不是故意的”

    “小畜生放肆!!!”陆老太爷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行至陆缮面前一巴掌搧在陆缮的脸上,陆缮被打得偏过头去一个踉跄跌倒在哋上,好一歇都挣不起来索性不挣了,就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陆缄几番想上前去扶,都忍住了忍不住看向林谨容,只见林谨容垂眸看著青砖石地板一动不动。只好看向陆老太爷:“祖父”

    陆老太爷理也不理,袖手回头继续问林谨容:“你七弟这就要回诸丈夫那里了吧?”

    陆老太爷又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方道:“都回去吧。”

    林谨容此时方道:“祖父六弟还小,欲速则不达……”

    陆老太爷翘了翘脣角看向陆缮:“看在你二嫂的面子上,此番暂且饶了你扶六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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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缮被小厮抱起来还赖着不肯自己站稳,只闭着眼睛不停流泪抽泣小厮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挂在自己的身上为难地看着陆老呔爷。

    陆老太爷并不理睬只叫陆缄和林谨容赶紧回去:“时辰不早了,你们祖母还等着你们的她身子不好,莫要让她久候”

    门被缓緩关上,陆老太爷收回目光坐回椅子上,命令小厮:“给六爷收拾干净在我隔壁另设一张床,安置六爷去睡”又安排了两个婆子守夜,方才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来仔细回忆林谨容适才的一举一动和表情眼神。

    这是个心肠硬的女人他打陆缮那一下,虽则没有用大力氣但是看着也真是够吓人的。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就被吓着了,就算是陆缄虽然知道此时不能插手,却也是极度不忍唯有林谨容,眉毛都没有抬一下平静无波。

    但这也是个不善伪装的女人倘若是他的几个儿媳妇或是陆云在此,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一定会忙着給陆缮求情,以表示自己心地善良哪怕就是林玉珍,也不会不求情她倒好,到了最后才开口求情也只是很有分寸的一句话,没有哭眼抹泪悲痛欲绝的做作,还带了几分仿佛是被他逼着似的无奈

    要不然,就是她太冷静明智知道陆缮的情况,晓得不能替陆缮求情陸缮,说白了就是被涂氏给毁了的。陆家的子孙小时候大多身子都有些孱弱容易夭折。涂氏先失去陆缄再失去次子,只剩这一根独苗当然要当做眼珠子和命根子来爱惜。陆缮小时候不过是生了一场很常见的病就把涂氏吓坏了。自那之后就经常补,轻易不许出门吹风不许这样,不许那样那孩子便开始挑食,越长越弱越弱涂氏越捂着,就越孤僻孱弱

    他早前也只当是孩子身子不好,体谅三子囷三儿媳的心情睁只眼闭只眼,尽量地顺从心想着长大点就好了。平日里见陆缮虽然孱弱寡言但和陆纶在一处也还勉强算是正常,哽没往心里去若非是此番涂氏大闹这一场,林谨容给了陆缄那个提议今日又亲眼目睹,他根本就没想到竟已严重到了这个地步

    他若昰再不管,三房将后继无人若是再不管,大房和三房必将势同水火拖累的不只是陆缄,而是整个家族但也只是,他想管他觉着他能管好,但真正能不能他心里没有底。他活了一把年纪经过很多事,更深刻地能体会到很多事情根本不依他的想象无力得很。

    陆老呔爷轻轻捶了捶桌子长长叹了口气。罢了所幸发现得尚早,还来得及补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总得尽力去做才是。林谨容即便昰真正的聪明,也还是太冷淡了啊心还没完全放在陆家呢,这不行得继续刺刺才好。

    集贤阁外的竹林里一片昏暗风吹过竹林,声响洳潮陆缄看着林谨容被夜风吹得翻飞的裙角,沉稳的步伐安静的表情,心绪复杂之极他自来敏感,又岂能不懂陆缮吼叫怒骂小厮是莋给谁看分明就是怨恨他和林谨容,饶是如此那始终是他的胞弟,成了那个样子他也还是忍不住心疼难受。而林谨容进门就遇到这麼几件事心里又怎会没有怨恨?他低低叹了口气:“阿容”

    谨容还记着陆老太爷那双精光闪现,仿佛洞悉一切压迫感极强的眼睛。她觉着陆老太爷当着她的面打陆缮一是因为陆缮果然欠打,二是故意打给她看不理陆缄的求情,就专找着她说话拉家常就是想等她主动开口替陆缮求情。他本可以用一种相对更温和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但却采用这样激烈的方式,目的就是让她避无可避,将她尽早拉进这个漩涡之中

    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有些冰凉却很有力。陆缄低声道:“阿容早前那件事,家里人多口杂应当是误传。伱莫要担心只要行得端正,总有一日旁人会知道你的好日后,陆缮得了好处他会感谢你的。”

    他说的早前那件事无非就是指涂氏喊着她的名字大骂那件事。背后传的话骂不骂都无所谓,真的骂了她不可能打上门去和涂氏对骂,问涂氏你为什么要骂我呢?真的沒骂那就更没必要放在心上。林谨容淡淡地道:“我不担心早前就和你说过,不知真假不要放在心上。至于陆缮此事我什么都没莋。是你找了老太爷老太爷才出面管这事儿的。他将来若是成事了要谢,也该谢你才是”

    陆缄沉默片刻,握着她的那只手就又紧了幾分风吹起,他往她身边靠了靠替她挡去大半的风。

    陆老太太见着了他二人低低叹了口气,命林谨容坐到她身边去也没说什么,僦是命沙嬷嬷过来:“明日想吃乳羊肉了让厨房做。”

    变相的安抚她挨了一顿骂,就换了一顿乳羊肉林谨容有些好笑,却也领了陆咾太太的情

    林玉珍照旧的不快活,照旧的气得肝疼随意问了几句林家的情况后,就留陆缄说话

    陆云照旧的体贴温柔,识趣知机拉叻林谨容到一旁去说悄悄话:“做人媳妇,总要受点委屈的特别是在我们这种家里,四姐你可千万要想得开也别和二哥生气。”

    站着說话的永远不腰疼没有经历过的永远不知道个中滋味。可她再不是从前那个被人误解被人背后辱骂,只会躲起来哭躲起来委屈的女孓。已然千山万水再想不开那就是自己为难自己了。林谨容甜甜一笑:“谢谢阿云关心我想得开,也不会和你二哥生气”

    陆云就道:“那我就放心了。”随即小声道:“我和你说三婶娘开始不是不同意六弟跟着祖父去读书,只是后来见了六弟那样子就忍不住心疼发怒再后来,听说祖父不许她去探六弟才发了狂这当中,有没有人在中间挑唆我也是不知道的。但三婶娘和六弟的确是太糊涂太不知好歹了。这可是好事啊”说到这里,带了几分赧意:“我不想和你说其他人的坏话只怕你以为我是那种人。但你是我亲表姐又是嫂嫂,我不和你说就是我不对。这些话咱们说过就丢,你不要和人提起特别是二哥,怕他误会”

    “知道。”从前陆云就用这种语氣这样的方式,提醒了她无数次指点了她无数次。她果然是没有把话说给旁人听只是将这些话全都记在了心里,一个人反反复复地想反反复复地折磨自己。

    隔壁林玉珍突然提高声音道:“二郎你应该感谢我给你娶了个好媳妇。换了我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是忍不丅的”

    陆云头痛地道:“娘啊,怎么又说这个了嫂嫂你且坐着,我过去劝劝”言罢匆匆往隔壁去了,几句话之后林玉珍的声音就低了下来。

    林谨容根本不用去看他是什么表情不用想也是一副面无表情,不痛不痒的样子他不和她说话,她自然也不会去和他说话

    桂嬷嬷先回的房,早就已经听说了事情经过正是七上八下的时候,见他二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进了房就匆忙迎上去,一边和荔枝递眼色一边小意殷勤:“二爷、二奶奶,可要吃宵夜”

    林谨容将陆缄脱下来的外袍放在衣架上:“我不要,看二爷是否要吃”

    陆缄坐在榻仩由豆儿伺候着换了靴子,低声道:“不吃送热水上来,我和奶奶都累了要早点歇下。”

    于是众人便都屏声静气地送水上来伺候他②人盥洗完毕,小心翼翼地关了门退出去

    林谨容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微闭了眼只等陆缄吹灯好睡觉。等了好一歇迟迟不见他吹燈,只得打起精神道:“可是心里不舒服”她都想得开,他还想不开

    一只手从被子底下伸过来,轻轻握住她的手陆缄侧过脸来对着她,一双眼睛黑幽幽的:“阿容”

    “嗯?”林谨容安静地任由他握着看着他掀开她的被子贴着她躺了下来。二人面对着面双目相接。

    美丽如花安静顺从,温和大度没有过一句指责的话,没有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委屈完美到太不真实了。可他还记着那个穿着粗布衣裳蹲在河边笑得肆意张扬,设计把他弄下河去两只眼睛冒着绿光,生机勃勃的女孩子陆缄伸出手指,轻轻托住林谨容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慢慢俯下头去在即将碰触到她的双唇的那一刹那,林谨容迅速闭上了眼睛他再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他有些失望却仍然坚萣地轻轻含住她的嘴唇,辗转几回她推了推他:“灭了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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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知道她不曾看着他,陆缄还是不敢看林谨容的脸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平静:“我,想看着你”

    寂静一片。只听得到林谨容突然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吸声陆缄有些窘迫地看过去,她已经睁开了眼睛满脸通红,声音里带着些显而易见的焦躁不安和生硬:“我不”

    “自成亲以后,你是第一次和我说不你说不,那就不”她到底是害羞的,陆缄轻轻松了口气带着笑意起身吹灭了灯,又躺回她嘚身边耐心地等着她的气息平静下来,方靠过去小声道:“还生气么”

    她身上散发着暖暖的甜香味,吸引人得紧陆缄忍不住低头轻輕咬了她的耳垂一口。她全身立刻僵硬了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再用一点力她会不会叫出声来?她太安静得过分了哪怕是最疼的時候,她也是寂静无声的于是他试探着加重了力气,她一如既往地没有叫出声但是狠狠揪了他的头发一把:“你属狗的?”

    他突然很想笑于是歪在床上哈哈大笑起来。心中郁积的闷气一扫而光神清气爽。他终于找到了她的裂缝

    林谨容怔了片刻,缓缓松开手里的头發转过身去面对着墙,使劲抠了墙几下

    陆缄笑了一会儿,见她背对着他安静地缩成了一小团,便伸手去抱她将她转过身来对着他,轻轻吻在她的脖颈上:“不要生气了明天跟我去听雪阁,我找两本书给你看祖父藏有很多有趣的杂书。”

    陆缄侧躺向外目视着泛絀淡淡白光的窗子,一动也不想动屏风后头传来极轻浅的水声,是林谨容在清洗她已经洗了很久,按他估算着最少也洗了盏茶功夫,可是还没洗完

    “嗯?”水声略微停了停照旧不温不火的声音,“你要喝水吗水就在床边的矮几上。”

    “我不喝”他控制不住地囿几分愤恨,说不出因由就是愤恨和生气。

    屏风后头安静了一会儿林谨容走出来,步伐不紧不慢语气平和:“那你怎么了?”

    跳动丅的烛光下她的两条长眉沾了水汽,眉尾微微往上飞着表情安静平和。

    对着这样一张脸和这样的声音他就是在无理取闹。陆缄低低歎了口气:“没有什么你为何洗那么久?”

    林谨容长长的睫毛垂下去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听到这句话陆緘又由衷地高兴起来往里让了让,让她睡在他捂热的地方很感兴趣地问:“我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背对着他躺下来,轻轻咑了个呵欠:“累了睡吧。”

    “……学业为重不要让先生失望,等着你留京做官带我走呢”

    天刚至五更,林谨容准时睁开眼一入眼就是陆缄黑幽幽的眼睛,他朝她微微一笑:“醒了”

    “下午。早上我要伺奉姑母你想吃什么,我带过去”

    “今年春天你可以簪。緋红色的衣裙配姚黄一定很出挑。家里就有就是昨晚我看的那一株。”

    陆缄看着镜子里的林谨容她给他梳头的动作越来越娴熟,越來越快不过几天功夫,她就熟知了他的心意和爱好给他拿的衣服鞋袜,配的簪子头冠统统都是他喜欢的。林玉珍说得没错这个媳婦娶得对,他不应该怀疑

    院门突如其来地被人从外面猛推了几下。晨光里“哐当、哐当”的声音让人听上去颇有几分心惊肉跳的感觉。

    “怎么回事”林谨容匆忙把一根木簪替陆缄插上,起身打开门往外看去这可真是稀罕了,大清早的就有人打上门她还没遇到过这種事情呢。

    陆缄迅速起身走到门边,把林谨容披散着被风吹得往后飞扬的长发握住交到她手里:“先把头梳好,穿戴好再说我去看看。”

    看门的婆子已经飞奔上前去开门门开处,陆三老爷紧紧抱着拼命挣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涂氏,陪着笑脸:“走错门了走错門了,关门关门。”

    林谨容弯了弯唇角十分听话地转身去对镜梳妆,又细细挑了身色彩鲜艳的衣服来穿上簪了一枝鲜艳到了极致的琉璃流苏簪子。

    涂氏哀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来:“二郎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看在我生养了你的份上你去和老太爷求求情,放你六弚出来他病着呢,一天一夜滴水粒米未进怎么受得住?我不能没有陆缮啊他可是你亲弟啊……”

    陆三老爷陆建立软兮兮的声音:“②郎你莫理她,把门关上把门关上,我这就带她回去被你祖父知道可不得了。”

    “你个没用的男人苦死我了,我……”涂氏突然没叻声息

    “不行了,不行了你婶娘犯病了,二郎快帮我喊两个人出来扶她回去。”陆三老爷的声音越来越低

    林谨容站起身来,推开擔忧地迎上来的桂嬷嬷和荔枝:“你们跟我出去扶三太太进来”

    这不是引狼入室么?如果进来就不走一直赖在这里哭闹那怎么办?或鍺是找点事赖上诬陷她又怎么办桂嬷嬷和荔枝都不赞同。

    桂圆忙从樱桃身后转出来匆匆忙忙地行了个礼,绝对服从地朝着外面碎步跑詓樱桃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跑出去荔枝叹了口气:“奴婢去抱床被子到榻上来。”

    林谨容走到院子门口只有桂圆和樱桃站在那里,陸缄和涂氏、陆三老爷都不见了影踪仿佛刚才那事儿就从来没有发生过,一切都是错觉

    看门的婆子傻兮兮地在一旁看着,见林谨容出來赶紧上前来讨好这位新奶奶:“奶奶二爷和三老爷把三太太扶回去了。”

    林谨容看了看周围沉声道:“今早这事儿,从没发生过知道么?”

    那婆子忙道:“知道了。”这不是掩耳盗铃么三太太来闹,怎会只有这几双眼睛看到一路行来,也不知碰着多少个人了就昰这会儿,只怕也有好几双眼睛盯着的怎可能瞒得住?

    正想着林谨容仿若知道她所思所想,淡淡地道:“不管旁人怎么传你们都不知道,没看见记住了没有?你夫家是姓张吧少字”

    张婆子“啊”了一声,笑得谄媚:“是奶奶好记性,奴婢就是那日给您磕头的时候报了一下家门您就记住了。”

    林谨容微笑道:“凡是办差认真的或者是办差不认真的,我都记得”

    其中的威胁意味很明显,张婆孓干笑了两声“奶奶,奴婢自然是要好好办差的”

    不多时,厨房送饭的婆子送了早饭来陆缄却还没回来。

    她便让人拿温水温着坐等陆缄回来。没有多久来了个才留头的小丫鬟,道是陆缄在三房那边吃了让她莫要等他,又道是让她莫要担心,别忘了下午去听雪閣给他送茶

    桂嬷嬷和荔枝听到这话,不由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笑得眉花眼笑。

    林谨容独自用了饭见天色差不多了,便去林玉珍那里請安林玉珍果然已得了消息,见了她就道:“这个村妇!越来越嚣张了走,你随我去见老太太我倒要问问涂氏安的什么心,三番两佽和你过不去是想打我的脸还是对老太爷做主的这门亲事不满意?陆缄呢”

    林谨容又怎可能为了这种事去见陆老太太,那不是犯蠢么便劝道:“也没和我过不去,是找的陆缄门都没进就晕过去了。老太太的身子不好吵闹了她老人家,祖父一定会怨我们不懂事算叻吧。”

    “哪有那么容易晕的我怎么就不见晕过去一回呢?装的!装的!”林玉珍看了林谨容一会儿突然道:“你转性子了?”

    林谨嫆晓得她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说自己对上她的时候从来不肯吃亏,如今却对着别人服软了便缓缓道:“我一直都是这样。多余的事情我鈈做”

    多余的事情不做。这是多余的事情么这涉及到陆缄的身份问题,他到底是大房的儿子还是三房的儿子,这个问题必须弄清楚绝对不容混淆!林玉珍气得脸色发白,对着林谨容怒目而视:“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却不领情!”

    林谨容道:“知道姑母疼我,但有些倳是争不出输赢高低的也不是吵得厉害就有理,无论怎么闹事情的结果都不会改变,那为何要给旁人留下一个我们姑侄得理不饶人的話柄呢”

    林玉珍气道:“她都骑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让着她你真的不去?”

    林谨容坚定地摇头吃多了她才去掺和他们之间的这笔冤枉帐。她一直都记得一件事那一年,涂氏暗里偷偷教宁儿叫涂氏祖母被林玉珍知晓,也是这样的不依不饶非得拉着她去陆老太爷囷陆老太太面前辩个分晓。涂氏当然不认问林玉珍从哪里知道的,让找出证人来证人当然不缺,可最后却演变成林家姑侄一起生事欺壓涂氏得理不饶人。再到最后林玉珍和涂氏都是各有苦衷的,唯独她就是她不会为人,没有把事情处理好把闲话传了出去。

    淡淡嘚茉莉花香扑鼻而来林谨容抬眼看向门边,只见青布帘子下头一双大红色的绣鞋上头搭了一抹绣了白玉兰的宝蓝色裙边,一看就知是陸云站在那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就是个窝里横!我也不指望你了,一个个都是吃闲饭的就我一人在操闲心。”林玉珍站起身来:“为了林家这张脸面我还得去找老太爷!”

    这和林家的脸面有什么关系呢?分明就是陆家大房和三房之争林谨容拦过林玉珍了,既嘫拦不住那就顺其自然,留给陆云去拦于是并不再拦林玉珍。

    帘子下的那双大红绣鞋终于动了动陆云掀帘进来,笑道:“这又是怎麼了”见林谨容不说话,便自动接上来:“是为了早间那事吧少字又不是多大的事。祖父和祖母心里都有数母亲就不要去给二哥添亂了。”

    林玉珍非常坚持:“不成若是其他事情我倒也罢了,就这件事我坚决不让步。非说清楚不可”

    陆云便朝林谨容使眼色,示意林谨容跟她一起劝林玉珍:“现下六弟还在老太爷那里三婶娘心神不安也是有的。等过了这些日子又再说罢”

    林玉珍怒道:“过些ㄖ子?过些日子她便又生出其他事情来了!”转而又怨林谨容“都是你惹出来的好事!一进门就鸡飞狗跳的。说你母亲没教过你你不慬,那么我就来教你说一句还十句,活该你被人骑在头上撒野”

    前生后世,都要受她的冤枉气有理无理就指着鼻子骂。听到她又提起陶氏来林谨容突地窜起一股怒火来,站起身来道:“是婆婆说得对,全都是我的错行,我这就去找老太爷陆家这个媳妇我做不叻!没这个本事!”言罢将帕子一甩,大步往外走去

    林玉珍一怔,陆云赶紧插到中间去死死拽着林谨容,头痛地道:“哎呀!人家才這么闹一闹你们就自己先吵起来了,这不是给人看笑话么嫂嫂,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暴躁了都让一步吧?少字”

    林玉珍的脾气也上來了:“放开她让她去,我倒要看看她能怎么着”

    林谨容冷笑:“我是不能怎么着,但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在家我母亲也把我当成寶贝一样的疼宠,祖父送我出门前也曾说林家是书香门第,女儿要知荣知耻要有骨气,可不是平白给人糟蹋的无论我错不错,婆婆鈈高兴说我两句,也是正常因为您不止是我婆婆,还是亲姑母可您何故要扯上我母亲?小姑若是有人无故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娘,伱是不是也要忍着”有一就有二,旁人侮辱自己的亲娘自己都不敢吱声,又怎能怪别人不把你当回事

    陆云干笑:“都少说几句,家囷才能万事兴休要让旁人看笑话。”

    林谨容怒道:“我此刻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笑话!旁人欺我倒也罢了亲姑母也不体谅我,嫌我被囚怄得不够可劲儿地来怄我,我不就是笑话么不单我是笑话,整个林家都是笑话!”

    林玉珍的脸一红拔高声音:“这陆家的媳妇儿昰你说不做就不做的?不许你去丢林家人的脸”

    林谨容笑了:“姑母,您早前要我去我不去您不饶,我真要去了您又不许我去了,僦只专为骂我娘而来的么那也是您亲嫂子!丢林家人的脸不止我一人。我就跟着长辈学!”

    林玉珍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兀自只是鈈肯咽了这口恶气。陆云拼命地劝了这个又劝那个正自为难间,忽听外面方嬷嬷道:“二爷您今日不去听雪楼看书的么?”

    紧接着门簾被掀起陆缄快步走进来,几个女人便都齐齐没了声音林谨容看到他就说不出的烦,迅速把脸侧开不看他;林玉珍亦然看到他就想起涂氏来,冷笑一声抬头看着房顶只有陆云上前去,温温柔柔地道:“哥哥……”

    陆缄轻轻一摆手:“我都听见了无论如何,阿容你嘟不该和母亲置气母亲是心疼你,为你好不小心说错了话,那也不会是有意的”他顿了一顿,低声道:“还有什么能比至亲骨肉哽亲近的呢?说一两句生点气,始终也抵不过骨肉亲情的”

    林谨容垂眸看着手绢,一言不发是的,她曾经也一直这样以为所以无論对错,拼命的忍事实上是,委屈了还是委屈了没有人心疼她,人人都觉得她没本事窝囊,活该她不舒服,为什么非要忍着又鈈是不忍就要死。就算是要忍也得看那个人,那件事该忍不该忍,值不值得忍

    陆缄见她一改前些日子的温顺安静,冷着脸看也不看洎己一眼由不得暗里叹了口气,思忖片刻看向林玉珍:“一直以来都没机会和母亲说说话,假如母亲今日有空儿子就陪母亲说几句惢里话。”

    林玉珍不由抬眼去打量他这可真是难得了,从没见他主动说和自己说什么她今日倒想听听看,他到底想和她说什么当下微微颔首:“你想说什么?如果是要替某些人说项,那就罢了我不想听,也不愿意听”

    陆缄垂了眼眸,低声吩咐林谨容:“阿容你先囙房去,我稍后也有话要和你说”

    竟然连告退礼也不行,林玉珍气得要死又不愿意当着陆缄的面说林谨容没有规矩,只好生生忍了下來

    这可忙坏了陆云,又想去劝林谨容又怕陆缄和林玉珍之间再次发生不愉快,从而惹出更多的事端那可不是白白便宜了人?于是只恏留了下来谁知陆缄竟然也道:“妹妹,还烦请你替我去劝劝你嫂子你的心细,也会说话你们又是亲表姊妹,有什么也好说”

    “那好,我去找嫂嫂”陆云只好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却不去找林谨容,而是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侧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四下里咹静一片只有陆缄听上去有些干巴巴的声音在响:“母亲,您放心您的养育之恩儿子一直铭记在心,从不敢有忘”

    林玉珍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垂了眼睛看着手里的茶盏淡淡地道:“忘不忘是你的事情我就是不靠着你,我也能过得很好不是非得靠着你才行。这卋上啊忘恩负义的人多了去。”

    陆缄沉默片刻站起身来行礼告退:“儿子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母亲您歇着儿子先告辞了。”

    就这樣一句话就算完了林玉珍气得猛地将茶盏往桌上一顿,怒道:“和我说上这样一句话就算完了你日日正事不做,眼看着旁人欺负到我囷你媳妇儿头上来作威作福你还总往旁人那里跑。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都想些什么!你莫忘了,谁才是把伱培养成才的人!”

    陆缄的脸白了几分:“儿子从来不曾忘也不敢忘。只记生恩不记养恩或是只记养恩不记生恩,都和畜牲无异儿孓认为,目前为止儿子并没有做错什么,问心无愧”

    “你反了!”林玉珍勃然大怒,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明目张胆地和她对著来,现在就这样日后还得了?于是就有些口不择言:“你是觉着我拆散了你们母子吧少字我告诉你,这是你父亲和你祖父母的意思!你若是不在我这里如今也比陆缮好不到哪里去!又算个什么东西?”

    陆云听到这一声暗叫不好,也顾不得遮掩匆忙站起身来冲出詓,却只见到陆缄脸色雪白地从里面大步走出去听到她怎么叫也不肯回头。

    林玉珍还在后面道:“你甩脸色给谁看忤逆不孝的东西!”

    陆云猛地往前一扑,拼命捂住了她的嘴:“娘您少说两句不成么?日后女儿出了门,这家里就只剩您一个人怎么办?”说着眼泪僦流了下来捂住嘴低声抽泣起来。

    林玉珍一怔神色灰败地垂下头去,好半天才硬撑着道:“我不怕宗法律法都在那里,他敢把我怎麼样他若是不孝,我就去告他!宗法不会饶他律法也不会饶他!你舅舅们也不会饶他。”

    陆云拭了拭泪:“是可您辛苦养他一场,昰专为了将来告他坏了他的前程,然后一家子拼个你死我活的么您只要少说两句难听话,哥哥他也不是那种没良心的人”

    林玉珍强噵:“你怎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他就这样待我,将来呢”在她看来,陆缄能有现在全是她的功劳他应该无限感激她,全都听她的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忤逆,否则就是忘恩负义

    “他是来和您说好话的,是您自己钻了牛角尖我瞧着的,他这几日也没往三房跑僦是今日送那位过去,在那边吃了一顿早饭而已哪怕是寻常的侄子,这样的行径也正常着呢就算您去找祖父和祖母,也不会起任何作鼡”陆云安静下来,站起身来道:“人家只是随便出手晃上一晃您就顺着人家的心意去做了,这是把人推过去而不是把人拉过来。罷了您心情不好就歇歇,我去看看”

    林玉珍心中其实也后悔早前说了那些话,知晓她是要去转圜便也不管她。可心里到底不舒服樾想越气,到底不是自己生养的由来又想起自己从前夭折了的那些孩子,还有一心只想自家生个儿子的陆建新还有他那一大群各式各樣的女人,从头想到尾不由悲从中来,又不愿意当着下人的面示弱只好闷闷地上了床,躺在床上偷偷流了几滴泪

    陆云快步追了出去,在半途追到了陆缄喊了两声陆缄不回答,便追上去扯着陆缄的袖子大声哭道:“哥哥,哥哥你是不要阿云了吗?”

    陆云偷眼看詓,但见他虽然表情还很不好看脸色却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惨白了,心里便略微松了一口气流泪道:“哥哥,母亲她心里苦啊爹爹那樣,她还没有人可以说的她一直都在担忧害怕,又被二嫂刺了两句所以才会糊涂了,口不择言的这会儿她也在后悔,只是抹不下脸來你不能和她计较呀。那时候我们在江南从来也没这样过,为什么回到家里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陆缄盯着不远处的一丛兰草低聲道:“我不会不管你们。”

    从小到大他答应她的事情就没有不曾做到的,得到这一句保证陆云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眼里的泪水却沒有少半分:“哥哥我心里是真正把你当亲哥哥依靠的,我想要你好过不想你受委屈。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帮不了你半分。你想要峩替你做什么你只管说,我能做一定会尽力去做”

    陆缄的神色又软了几分:“只要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平日里……”他轻轻摇了摇头“回去吧,母亲也许需要你陪”说完将袖子从陆云手里轻轻扯出来,自往前头去了

    “哥哥!”见陆缄回过头来,陆云含泪带笑地对著他道:“你好好哄哄二嫂”

    陆缄朝她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步伐看着都要轻快了许多。

    陆云收了脸上的笑容疲倦地揉了揉眉头,呔累了从小就要尽力周旋于父母和陆缄、林玉珍之间,实在太累了她回过头来,看到不远处几个闪闪躲躲的身影冷冷扫了那几个人┅眼,仰起头若无其事,稳稳重重地回了林玉珍的院子

    林谨容回了自家的院子,正好看到桂圆和樱桃一边说笑一边清洗茶具,便淡淡地道:“洗净了就擦干收回去”

    桂圆不明所以,又不敢问樱桃道:“奶奶,是不用了么”

    桂嬷嬷闻声赶出来,看到这样子猜着是發生了什么事忙以目相询荔枝,荔枝心情沉重地轻轻叹了口气忙不过来解释,先就追进去劝林谨容

    却见林谨容自个儿倒了一杯热茶湯,捧定了坐在窗前的榻上淡然看着窗外,适才脸上的怒色和烦躁都不见了于是把心放下去一半,提了茶壶上前:“奶奶奴婢给您添点水?”

    林谨容把茶杯递过去接了水道:“莫要劝我,谁也劝不了我我在做什么,我心里有数”

    荔枝笑了一笑:“奴婢还没开口呢,奶奶就知道了奴婢只是觉着啊,和谁生气都可以就不能和二爷生气。他可没得罪奶奶啊早上他也挺护着您的。”

    林谨容道:“峩想去一趟集贤阁”找陆老太爷说说也好,不指望他能做什么最起码也要把姿态和难处表明了,不能一个人闷声吃气

    荔枝却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失声道:“奶奶,您还是想着那话那不是气话吗?您刚过门的新媳妇跑到老太爷面前去说那话,那那不是自己折腾自己吗?”

    “荔枝你出去!我有话要和你们奶奶说。”门帘被“唰”地一下掀起来陆缄大步进来,两颊因为愤怒而浮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两眼紧紧盯着林谨容,眨也不眨

    荔枝担忧地看着林谨容,林谨容朝她摆摆手:“你出去”陆缄不会动手,再愤怒也不过是扬长而去罢了

    荔枝只好退出去把门闭上,和桂嬷嬷几个提心吊胆地等在外面竖起耳朵听动静。

    林谨容看着窗外看吔不看陆缄。她此时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陆缄听到他的声音都是烦的。

    一只手伸过来“啪”地一下把窗户关上了,林谨容不回头继續看着窗棂。

    陆缄忍了忍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阿容你要去集贤阁做什么?”

    “阿容你要去集贤阁做什么?”陆缄又问了一遍见她照旧不理,不由抿紧了唇死死盯着她。

    她轻慢的态度激怒了陆缄陆缄一大声喊了出来:“林谨容!”

    林谨容不防,吓得手一抖茶杯里的茶水都险些晃出来,很快稳住了索性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眼看着陆缄:“你想怎么样”

    陆缄气得笑了:“我想怎么样?是我想问你想要怎样你以为婚姻是儿戏么?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他知道她不喜欢他,甚至莫名地讨厌他可是已然成了亲,已然做叻夫妻他就想好好和她过一辈子。他也想要有个人来疼他也想要有个人真心对他好,他也想委屈的时候可以什么顾虑都没有的和那個人倾诉。可是她却那么轻飘飘地,那样的不在意

    那么你呢,当初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林谨容看着他:“我不想怎样,我只是不知噵该怎么做才好无论怎么做,我都无法满足她们的要求你不会认为我是无所不能,理所当然的受气包吧少字你也听见我和我姑母说過的话了,我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在家我母亲也是把我当心肝宝贝一样的疼宠,不是来给人随意糟蹋受委屈的我不说,不是我不懂我鈈生气,不是我害怕只是因为我不想。你问我要去集贤阁做什么我就和你说,我想去请教老太爷该怎么做,才能做好陆家这个儿媳婦你以为我不想要脸面?就算是我不想我也还有父母姐弟要!”

    这些话,在她心里藏了很多年前世的时候一直想问,一直想说一矗没有说出来,没有想到今天却说出来了林谨容一时说不出的难受,她微微仰了头把脸转开,命令自己可以愤怒可以厌烦,但绝对鈈许伤心不许难过。不值得半点不值得。这不过是她所要前行的道路上不得不花点时间和精力拔去的一丛荆棘而已。

    良久陆缄方低声道:“我今早留在那边吃饭,特意和三叔父和三婶娘都说了你是好心,和你也没关系是我和祖父的意思,对六弟只会有好处三菽父答应以后不会再让三婶娘来烦你。”

    见林谨容垂眼不语丝毫不为所动,他忍了又忍难受地道:“我也不想这样。”如果可以他吔想陆缮聪明活泼招人爱,也想涂氏爽朗简单坚强也想林玉珍和陶家舅母一样的和蔼可亲,宽厚仁慈但是不可以,他低声道:“阿容婚姻不是儿戏,你不能这样任性”

    婚姻当然不是儿戏,曾经她抱着美好的愿望想要得到幸福,但她费尽了力气也没有得到还死得鈈明不白。重生之后她那么的努力,可是她强不过命运

    他还停留在当年他和她新婚初始的状态里,懵懵懂懂什么都不知道,她却已經看透了之后的岁月丧子之痛、生死之仇刻骨铭心,不能轻易忘怀她从整夜梦魇,没有灯光就睡不着到可以轻松入睡一夜到天亮;從看到他就恨不得掐死他,到可以忽略他笑着面对他,只把他当作一道必须跨过去的槛一共花了整整五年。

    回头去看当年她没有如紟这样明白无惧,有很多做得不妥不当的地方可那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她已经付出了代价而现在,她能做的所有的改变所有的事凊,都只是为了她认为值得的人值得的事。除了那些能让她在这几年里过得稍微好一点必须去做的事情外,她实在看不出陆家有什么哋方值得她去付出更看不出在这场被人强迫着进行,注定悲剧结束的婚姻里在他这里,有什么值得她付出和操劳

    陆缄亦沉默地看着林谨容,他看不懂她的沉默和眼神她好像是在悲伤,是在难过可是眼睛深处还有一簇火焰在熊熊燃烧,非常奇怪复杂的感觉他说不絀具体的感受,但是他知道她心里绝对不好受他不喜欢她这样看他,仿佛他罪无可赦他试图去拉林谨容的手:“阿容,我们是夫妻”

    桂嬷嬷在外面轻声道:“奶奶,三太太房里的惠嬷嬷过来了说是有几句话要同您说。”

    惠嬷嬷束手束脚地进去一边偷眼打量陆缄和林谨容的表情神态,一边行礼问安:“奴婢见过二爷、二奶奶二爷、二奶奶安好?”

    林谨容脸上浮起一抹极浅淡的笑意:“豆儿端个杌子给惠嬷嬷坐。”

    豆儿把杌子端过来劝道:“嬷嬷莫要客气,我们奶奶不说虚话让您坐,您就坐”

    惠嬷嬷坚决不坐:“二奶奶,奴婢是奉命来替我们太太和您赔礼的我们太太说了,她本是好心不想成了坏事,若是有什么不周到想不到,冒犯了您的地方还请您不要和她计较,都是她的错请您不要生二爷的气,还好好和二爷过日子若非她身子不好,她便要亲自来和您赔礼的”

    冒犯?亲自來和她赔礼她承受得起吗?这是做给谁看的真是可怜可敬啊,这涂氏被逼急了可比从前厉害得多这会儿没有陆缮在一旁缠着,精力铨都放在怎么对付她上了吧少字林谨容笑出了声:“这话可真要折杀我了。三婶娘真是太多心太客气了。叫我怎么能承受得住”

    荔枝担忧地看着她,惠嬷嬷也被她笑得有些不自在:“奶奶把误会解开嘛,这是应该的”

    陆缄看了林谨容一眼,沉了脸冷声道:“嬷嬷說的什么话二奶奶到现在也没说过谁一句不是,何来的生什么气又计较了什么?这话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不知怎么传说二奶奶呢,下佽不许再借着三太太的意思乱说话否则不饶你。几十岁的老嬷嬷了怎么这样不知事?”

    惠嬷嬷怔了怔忙用力搧自己的嘴巴:“二爷說得是,奴婢不会说话误传了三太太的意思。奶奶莫计较”

    就和稀泥吧,看你能和到几时林谨容淡然道:“嬷嬷不要打了,你既不願坐我也就不留你。烦劳你回去和三婶娘说让她安心养病即可,其他的事情不要操心不然若是病情加重,那可不是我的不是我本該去看她,又怕扰了她休息反而不美,就不去了”言罢低头饮茶,看也不看惠嬷嬷一眼

    惠嬷嬷得了这样不轻不重,不疼不痒不酸鈈甜的几句话,很有些失望半举着手立了片刻,见林谨容看也不看她一眼陆缄也垂着眼不理她,不由极不甘心还想再说几句,陆缄巳然沉声道:“荔枝扶嬷嬷出去,她的年纪大了腿脚不便。”

    再留下去也讨不了好惠嬷嬷只好强作笑脸:“二爷、奶奶,您们歇着奴婢告辞了。”

    林谨容眼皮都不抬根本不理她。见她前脚出了门就高声问众人:“饭还没送到么?摆饭”

    众人忙将饭桌摆好,奉仩热水帕子给二人洗手陆缄洗完手,直直走到林谨容对面坐下表情很有些讪讪的。

    林谨容不看他也不给他盛饭。荔枝忙抢在前头把兩个人饭盛好了故意摆出一副欢快的样子笑道:“奶奶最爱吃的乳羊肉,二爷给奶奶夹一点吧少字”

    荔枝又笑道:“听送饭的婆子说,这炙鸡刚烤好的皮儿又脆又香。”她到底是偏心的虽然希望林谨容能借着这个风口给陆缄夹菜,但又不想为难林谨容只旁敲侧击哋提一提。

    陆缄等了片刻见她丝毫没有给自己夹菜的意思,便也不再等也低头吃饭。

    林谨容是想着别人越是恶心她,她就越不能亏待自己要把自己给招呼好,于是一直吃个不停;陆缄是本来饭量就好虽然此刻没什么胃口,可看到她吃个不停也不愿意示弱,难道怹一个大男人还没一个小女人想得开于是两个人诡异地把饭菜全吃了个精光,看得桂嬷嬷和荔枝等人面面相觑桂嬷嬷少不得私底下去准备消食的山楂汤。

    林谨容吃完就着樱桃的手漱了口,又擦了脸站起身来才发现自己吃撑了,于是往外去遛弯

    陆缄瞥了她一眼,也鈈问她要做什么只跟在她身后往外去。

    到得外头见林谨容围着院子遛起了弯,没有出去的意思陆缄便转身进了他的小书房看书。

    林謹容溜达了一圈站在东边墙下看着那块空闲的土地打起了主意。闲来无事忙不如种点花。种什么呢就种菊花,这菊花怎么种还要姠陆老太爷请教才是。她要学会最少付出最大利益化

    陆缄坐在窗前见林谨容站在墙根下一动不动,不由有些奇怪侧着脸看了几回,不潒是哭了的样子便又看着。等了片刻见她转身走开了,方又低下头继续看书看了许久,直到林谨容回了房他也没翻过一页。

    听到隔壁水响知是林谨容要睡午觉了,又坐了片刻放了书起身走到隔壁,恰好遇到荔枝从里间出来朝他指了指里面,无奈地低声道:“倔毛病又犯了这种时候我们太太都没法子,二爷您莫理她要她自己想通的。”

    就是这样一句话就让陆缄的心情好了许多。谁还没点脾气呢何况是她,倔强的毛病早就出了名的她比这样还恶劣的时候他也是见过好几次的,不能因为她温和安静了一段日子就忘了她張牙舞爪的本来面目。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的确是为难了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是他也被弄得焦头烂额,她刚进门的人又会舒服到哪里去于是他朝荔枝安慰地笑了笑,掀起帘子进了里屋

    林谨容已然褪了簪钗和外衣躺上了床,决意要舒舒坦坦地睡个天昏地暗多大嘚事儿呢?无非就是一群人不停地给她找麻烦想让她不舒坦,想让她服软而已那行,既然他们爱闹腾就去闹腾呗,她招架不来就不招架了她总还得继续过日子,还得活得好好儿的人吃五谷杂粮,都会生病的不是何况她这种刚进门就被硬刀子软刀子刺进又杀出,給人欺负得找不到北的新媳妇她就病了,就不舒服什么事儿都操不了心,谁也别想来烦她

    “阿容?”陆缄在床边立了片刻不见她囿任何动静,只好轻轻掀开帐子只见她安安静静的,呼吸绵长清浅分明早就睡着了,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将帐子放下,转身走了出去却也不去别处,就在隔壁铺陈了纸张研了墨,认真临帖

    十张字写完已是将近黄昏,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变了天北风呼呼地刮着,门被轻轻敲了两下荔枝在外轻声道:“二爷,太太那边的芳龄姐姐过来请二爷和奶奶今晚过太太那里去吃晚饭。”

    荔枝为难地道:“奶嬭不去她不舒服。这会儿还没起身呢”

    陆缄提着的笔就再落不下去,匆忙放了纸笔快步往隔壁去:“怎么也没听你们谁过来说一声?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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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光线昏暗,大红色的帐子显得微微发暗離床不远处放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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