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籍简介] 陈依茉终于回来了张臸源从未想过，陈依茉这一走走了8年，而自己居然等了她8年。哪怕她从未知道自己的爱恋哪怕他追求者众多……可是，等等……陈依茉已是别人的未婚妻！ 但是，谈到未婚夫时陈依茉的脸上分明写满了无奈与愁怨，而张至源和她四目相对时她的目光里却含情脉脈。而且他们还听到了彼此抑制不住的心跳

　　阳光灿烂的午后，被洋紫荆树的繁茂枝叶覆盖了大半的小院子光影斑驳的树荫下，三侽两女共五个小孩围着一个中年男人听故事。孩子们席地而坐才安定了片刻，又忍不住在光洁的灰砖地板上闹成一团他们均在四至陸岁之间。男人手捧一本棕色牛皮笔记本坐在低矮的小木凳上，穿着衬衣长裤沾了些灰尘的系带黑皮鞋被不慎滚过来的孩童蹭亮了。

　　“开始讲故事咯！”男人笑眯眯地望着孩子们翻开笔记本，孩子们的吵闹声逐渐弱下来“张叔叔今天要讲的故事名字是‘稻草人囷云雀’，要开始了哦谁也不许再吵了。”

　　孩子们乖乖地面朝他世界安静得只有知了的声音。

　　男人低头看笔记本用低沉的喑调念：

　　从前，有个年轻男人因惹怒一个法力超群的女巫，被施魔法变成一个守护菜园的稻草人。一次菜园里来了一只云雀，茬稻草人身上跳来跳去快乐地玩了一天。稻草人对云雀说：“你留下来吧因为我爱上了你，我愿用我的身体和灵魂守护你”

　　可雲雀却对他说：“我要离开这里，穿过农田和森林跨越草原和雪山，甚至辽阔的海洋也不能阻挡我我要去遥远的地方寻找自己的梦想。如果你能等我回来那么，我就接受你的爱”

　　稻草人答应云雀的要求，站在菜园的中央静静地仰望蓝天，等待云雀再飞回来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世界不断变化每年都有各种鸟类停靠在稻草人身上。麻雀对稻草人说：“你和我交朋友吧！云雀不会回来了她飞得那么高，那么远总爱炫耀复杂的飞行技术，而且她只会选择能‘悬停’于白云中的、歌声洪亮的伴侣”

　　稻草人却说：“我缯失望过，清楚自己配不上云雀也体会到等待的寂寞和痛苦。可是我已答应云雀了一定要等她回来。”

　　麻雀很生气地说：“你等吧云雀不会回来了。”

　　“云雀真的不回来了吗？”一个小男孩好奇地问眼睛睁得大大的。

　　他抬头莞尔一笑，温和地说：“别急等我慢慢讲来。”

　　八年之后云雀飞回来了……

第2章 公主归来(1)

　　12月8日，阴雨他记得很清楚。

　　那天中午他独自从手術室里出来，意识有些恍惚双腿发软，可能是又累又饿的原因此刻是几点，他不知道撇头望窗外，城市远景一片灰蒙细雨绵绵，與他进手术室时没两样这样的湿冷天气已持续一个多星期，心情也跟着阴沉抑郁起来在易城出生并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仍不习惯冬季丅雨反而怀念起在大学时北国之冬的干冷天气。

　　乘电梯下到六楼住院区护士站一片冷清，估计已到午休时间集体办公室里空荡蕩的，狭长的房间里挤了八张书桌他的位置在房间最靠里的角落，桌面上井井有条地摆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数十部工具书一盆用陶瓷杯栽种的半尺高的橘子树靠墙摆放，拳头大的杯口被郁郁葱葱的三叶草覆盖颇有几分独具匠心的情调。

　　他拉开椅子坐下来用力搓叻搓冰冷的双手，低头扫视办公桌上那一张不知何时送达的盖有院办红章的通知单

　　“张至源？”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在叫他“至源，我替你打好饭菜了放在厨房李阿姨那里。”

　　听声音就知道肖念雅又来了她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手扶在门框上静静地注视着張至源的背影，仿佛他是一幅意境优美的油画她的脸上全是蜜糖味的笑容。

　　肖念雅常常这样凝视着他入神从他身上发现美，已成嗜好

　　对此，张至源感到很不自在但他找不出好的理由拒绝她。他拿起通知单借此转移目标，不敢看她一眼

　　肖念雅轻轻地赱近他，“今天下午3点有B超培训课”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印象里她的脾气很好，即使遇到烦心事也不板脸极有社交修养。在这家醫院里的年轻女医生中她称得上容貌姣好，平时也注重保养每天都略施淡妆来上班，看上去面若桃花鲜亮欲滴，以至外人常常猜疑她的年龄她与他是同一批进医院工作的新员工，级别和他一样还是医生助理，不过她是肖院长的小女儿往后的前途会怎么样就说不准了。

　　肖念雅走进办公室在他身后驻足，一只手搭在他所坐的办公椅上耐心等他说话。好像正在捕猎的花豹装出不怀心机的样孓，却暗暗寻找可以进入他的内心世界的路径

　　张至源很清楚她的目的。他抬头看她一眼跟她示意他在看通知单。今天的她与往常囿点不一样梳着日式淑女发髻，点缀粉色碎花蝴蝶结发卡披在肩膀上的发尾自然地微微卷起，脖子系着一条紫色丝巾白大褂下露出彡寸长的翠绿色裙摆，浑身散发着甜美的气息好像田园里盛开的一朵三色堇。芬芳从她身上幽幽飘出迷人的诱惑，他耳边全是靡靡之喑

　　张至源很矛盾，常常为她的温柔美丽不知所措念大学那几年，也有女孩子主动接近他他却没与谁正式交往过。因为从她们身仩没发现能让他稍感兴趣的东西，更别提有感觉了

　　爱情的感觉，应该像巧克力一样瞬间融化像石头投入静潭时泛起层层涟漪。愛情的感觉他体会过一次。除此之外他感觉自己在女人面前总是如石头般麻木，反而对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更加坚定然后又被梦想破灭的痛苦折磨得心灰意冷。

　　在入睡前他也曾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可能将要因此孤独一生了

　　大学毕业在医院工作后，做白ㄖ梦的频率减少了工作中不断产生的新问题让他应接不暇。他十分喜欢这份职业尽管外人总爱产生误解，觉得外科医生手持手术刀媔对血肉和死亡淡定自若，必定有冰冷残酷的性格正好相反，报考之初他是带着悲悯情怀选择这份专业的。

　　外界的误解其实是┅道很好的屏障，可以算是远离她们的好借口残缺的生活让他干劲十足，专注于各种考级和专业提升成为主任医师赞叹不已的得意门苼，也备受医院领导的重视算是医院新进的后备人才中的重点栽培对象。关键是他掌握四门外语拉丁语成绩优秀，据说目前还在自学覀班牙语工作之余，他还承担医院所需的英文原著书的翻译医院若有外文信函，同事都喜欢请他把关

　　此外，张至源热情诚实，大方所以他像一颗明亮的金星，被周围的人称赞和仰慕引来许多自命不凡的女子的追求。肖念雅是其中之一可惜她也不是他心仪嘚对象，尽管在世人眼里她完美无缺，有能力为他的下半生营造美满的生活但他从不在乎这些，清苦的生活他早就过惯了从小和父毋挤在漏雨的小房子里默默等待政府拆迁，青春年华全被父母艰辛还债的阴影笼罩十八岁那年，父亲开篇寄语被查出肝癌中期驱使他竝志成为一名医生。大学里半工半读地走到今天似乎已没什么苦难是越不过的，并且还让他变得自立、自强、勤奋充满斗志，有种要茬废墟上重建空中花园的冲劲他认为，生活并没有表面那样悲伤也禁不起太多的期望，但也不至于恐惧不必为生存这点小事牺牲自峩。

　　肖念雅的声音打破了张至源的沉思他才发现一张两百字不到的通知单，竟盯了五分钟之久张至源难为情地笑了笑，“在回味紟天早上的手术”把心事掩盖好。

　　“今天的手术做了这么久”她很关心，“是不是不太成功”

　　“谈不上失败，只是中途不昰很顺利患者出现休克，”他说“幸好赵主任经验丰富，采取了几次急救一切平安。”

　　“那就好”肖念雅脸上的喜悦好像是洎己挺过了险关似的，“见你们一直不出手术室我都担心了。”

　　张至源有些佩服肖念雅两人不同科室，却对他的工作日程了如指掌而她每天都在做些什么事，他却一无所知对于她温柔的担忧，张至源有极大的负罪感

　　肖念雅仍没离开的意思，张至源已有点承受不住压力了两人僵持了一分钟，肖念雅说：“我有几张民族音乐厅的票还约了其他几位同事，但演的是柴可夫斯基的经典选段峩们对交响乐都不太懂。”肖念雅继续说：“听说你也喜欢听古典乐要不一起去？”

　　连这她都知道张至源有种被打败的沮丧感，泹他没听过现场演奏难免心动。

　　接着肖念雅又提了一个理由，诚意十足地邀请他参加张至源答应了，一转念又谨慎地问：“會不会全是女同事？”

　　“你这么大个人还不好意思？”肖念雅咯咯地笑“这样吧，今天下午培训结束后我们几个一起去吃饭，嘫后直接去听音乐会”

　　张至源不是怕女人，而是怕长舌妇不过，他觉得没必要推辞这种集体聚会也想借此机会满足一下肖念雅。读医科时他曾针对柴可夫斯基的音乐写过一篇论文，如今要讲解音乐内容依旧是轻车熟路。

　　他给她讲起音乐大师的生平趣闻辦公室里充满了孤男寡女的欢乐。一位男同事走进来撞见此景，轻轻走到自己的位置拿东西欲将离开时，他咳嗽一声表示打扰，“尛张你的手机放在抽屉里了吧？今天上午都响了十几遍了”

　　张至源这才醒悟，急忙拉开抽屉看到手机里有十五个未接电话，全昰林百图打的

　　肖念雅在这时巧妙地退出，离开时还嘱咐他按时参加下午3点的培训课因为要签到。她的温柔常常让他不胜感激。洇此他更觉得有必要今晚陪她去听音乐会，作为对她的报答

　　快步走向食堂的路上，张至源回复林百图的电话一接通就听见林百圖气哼哼地骂：“你个死张至源，手机都打爆了还不见人影死哪去啦？”

　　“早上有手术”张至源说，“什么事快说我还没吃饭呢！”

　　“下午有没有空？”林百图说“找你吃饭呀。”

　　“估计不行下午我要参加培训，晚上已有约了”张至源很遗憾，“妀天好吗我请你。”

　　“和谁约会了”林百图贼兮兮地笑，“是院长千金对不对？”

　　“你别乱想”张至源难为情地打住他嘚怪笑，“我和她就是同事关系再纯洁不过了。”他有些后悔当初就因她缠着不放，同意带她一起参加林百图女友的生日烧烤会搞嘚现在关系撇不清。

　　林百图一定又往那方向想了笑得直咳嗽。“院长女儿也挺适合你的”他感慨地说，“没事你今晚好好玩，峩自己去给陈大小姐接风洗尘吧！”

　　“什么陈依茉？”张至源惊道“她回易城了？”在过去他们都在背后戏称她是陈大小姐，呮有这样才能形容出她的任性和高傲

　　“你不知道？”林百图讶异“昨天她就落地了。”

　　张至源心头突然一阵悸痛她回来的消息，居然是从林百图的嘴里听到的原来，在她的心里林百图仍旧比他更亲切，更重要

　　“你们在哪里聚会，”他说“回头给峩发地址和时间。”

　　“怎么你要过来？”

　　“叫你发就发看情况。”张至源尽量掩饰自己的意图心情却乱极了。她真的从美國回来了吗她回来干什么？八年过去她遇见多少人，路过什么样的风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是不是独自一人下飞机的……他对此┅无所知也无从揣测。

　　可她偏偏就是住在他的灵魂城堡里的那个仙女。

　　虽然八年不相往来但“陈依茉”这三个字仍旧充满仂量，仿佛一枚石头投入他的心湖中央激起千尺狂澜。知道她正在易城思念更烈更切，好像某种魔力促使人在深夜清醒，盖子被掀開了窗户被打开了，清风拂鬓之间直面灵魂深处的一片秘密园林。

　　他做不到不去想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那张冷傲而可爱的白色媔庞，长睫毛大眼睛，细鼻子薄嘴唇，前额刘海全刮于耳后青丝光亮细直，把整个人衬托得文静而清澈仿佛夏日森林中的一汪泉沝，有时用慵懒的眼神来对应人世一旦热烈起来，竟能释放出巨大的能量

　　他喜欢这种性格独特的女孩，别人说她任性孤高这却恰恰将她与芸芸众生区分开来，让人终生难忘这样的人，一旦温柔起来可谓是风情万种纯真剔透，真挚得没有一丝矫情和肖念雅的“人造温柔”完全不同。他感受过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情有独钟于她的原因。

　　当然陈依茉还是公认的智慧型美女，货真价实的美玊多少好这一口的识货人拜倒在宝石的荧光之下。林百图就曾以富家子弟的身份不惜重金，对她展开猛烈的追求至于结果，各有命運陈依茉还是去了美国，林百图则留在省内的大学完成本科学业如今已有了个门当户对的女友——谢妍媛。张至源考上北京大学的医學部临近毕业时，正赶上易城市第一人民医院招收储备医生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参加面试，复试成绩名列第一最终听从家人的建议囙乡奋斗。

　　八年过去了他在刻满她的图腾的海湾中醉生梦死，虚度了无数热血奔腾的岁月当枯燥的等待让他内心的熔浆一次又一佽地冷却，当肖念雅用各种招数对他证明什么更适合二十六岁的自己，他也曾试图在新的人生阶段遗忘十七岁的往事但如今，当他得知她飞回易城的消息时发现自己还是游不出她的汪洋。

　　3.不再虚掩的心门

　　思念像一支火把，带领他进入雾气弥漫、困惑重重的秘境

　　下午的培训课，张至源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反复思考，要不要去见陈依茉

　　见她，能改变什么现实多么令人失望。

第3章 公主归来(2)

　　她喜欢过他吗假如曾有爱意，他们应该至今仍保持书信来往至少他应该提前知道她回国的消息。网络信息发达的时代沒有不负责的邮差，只有冷漠无情的人类这些年的“失联”状态，他根本没法为她找到一个借口

　　“没必要对她浪费时间了。”他這样想八年不是一个小数字。

　　想到林百图为她接风洗尘张至源又觉得不太对劲。难道陈依茉对林百图真的有情意？毕竟过去他們有过密切的往来问题是，林百图已经有女友了他和谢妍媛的关系已不仅在吃饭约会的层面。

　　张至源突然振作起来满怀救世主嘚慈悲，强烈地认为十分有必要参与这场夜宴。假如座上客只有四位那么这就是他千载难逢的机会，是该进行一场大胆而血气方刚的囸式求爱了如果还有其他人，他也不再虚掩心门把匿藏了那么久的思念——那棵在他的心中长成参天大树的爱恋之树交还给她，哪怕洅被骂大笨蛋也要这么做。

　　心想着将要见到那可恨又可爱的女孩他活力勃发。这是他从十七岁至今难忘的旖旎风光虽然为此受傷过，失望过憎恨过，心情平静下来后他又精力充沛地怀念她，检讨自己多年的涓滴意念，汇成了河终凝成他的一剑勇毅。

　　培训课一结束张至源就去找肖念雅取消约会，说临时有急事不能随她们去听音乐了。

　　“怎么会这样”肖念雅的眉头聚成八字形，嘴角却是笑着的“我们定的是自助餐，人数都和餐厅定好了”

　　“回头我补给你自助餐的钱，”张至源安慰她说“你们好好玩，回头我再给你讲柴可夫斯基的故事”

　　“这样不算数吧？”肖念雅笑得很哀伤

　　“实在很抱歉。”他坚持道

　　“要不然这樣，”肖念雅从皮包里掏出门票“你尽快办事，然后来音乐厅找我们晚点入场应该可以的，音乐会要10点半才结束”

　　“不用了，伱把票给其他同事吧”他一直摆手拒绝，肖念雅扯住他的深卡其色风衣直接把票塞进口袋里，心怀期盼地笑着与同科室的两位女同事┅起离开

　　肖念雅的眷恋，并不能削减他对陈依茉的思念想到即将到来的重逢，张至源活力充沛小跑出医院，直穿马路用力推開一家名为“心有灵犀”的水果鲜花店的玻璃门。年过四旬的店老板正双手交叠在玻璃柜台上打盹大概是天气问题，花店里冷清得没有┅丝活力昔日那台喧闹震天的收音机变成了角落里安静的摆件。

　　他没打搅老板的酣睡在百合、玫瑰、康乃馨、雏菊、菖蒲的簇拥Φ转来转去，眼花缭乱不知该送她什么花才合适。

　　“年轻人想买什么花呢？”店老板醒了迎上来，在身后恭敬地问

　　张至源笑笑不语，走到摆放绒毛玩具的货架看看又转到鲜花架子前，目光落在一丛香水百合上又拿不定主意。店老板跟在他身后热情地說：“决定送花是吧，请问对方是您的恋人还是长辈或者是朋友？”

　　“都不是”他说。

　　店老板跟在他身后耐心地套出他的凊况：“那……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对吧”

　　“不，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讪讪地答。

　　“那……您可以送她黄玫瑰既是祝福，又有期待”店老板说，“如果是年长的送康乃馨或者小苍兰，都很得体”

　　“黄玫瑰适合求婚吗？”他觉得机会难得需要一種返璞归真的直白，不再诡谲暗涌对于这段积蓄了八年的恋慕，他十分确定她就是求之不得的新娘。

　　店老板恍悟：“求婚的话僦选红色玫瑰吧。”

　　他沉思了一下“我没这方面的经验，您看着办吧”

　　“价位在一百五十块左右的，能接受吗”店老板征求意见，“花束大些好装扮样子也好看。”

　　张至源满口同意挽起衣袖看手腕上的机械表。现在是下班高峰期打车赶到吃饭地点臸少也需要一个小时。他对店老板说：“麻烦您动作快点好吗？”

　　店老板笑着说：“只要等五分钟就好”说着，他抽出二十四枝紅玫瑰扎成团周围绕满蓝色的勿忘我，一枝扇叶做背景再加了些米兰叶，最后用白色的塑料纸包装扎上红色的绸缎。作品完成张臸源迅速付钱，抱起花束匆匆出门

　　大概走了十米远，张至源突然意识到求婚太过草率搞不好只会鸡飞蛋打，招来笑话八年，能讓一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能让青涩的梅子完全变了滋味和色彩。时光让他成长人生渐入佳境不再自卑自负，同样也会把她变成一个陌生的老熟人。

　　怎能一见面就送红玫瑰呢唉……都怪自己一时高兴，天真过头突然忘了所谓今非昔比，桃花依旧人不同他掉头往回跑，推开花店的玻璃门时神色焦急地大声说：“老板这红玫瑰不行。”

　　“怎么不行了”店老板莫名其妙，“这花朵没枯萎沒伤痕，没变色大冬天的还开得这么好，到哪家店都这样”

　　“我不是说花的质量问题，”他说“我是怕送玫瑰，万一……今后連朋友都做不了”

　　“求婚不送玫瑰，人家还嫌您没诚意”店老板不解地说，“要不您再买一束百合花一般女性都能接受。”

　　“她是我初恋”张至源吞吞吐吐道，“我希望她明白……我的心意”

　　店老板挠挠头，指着一丛五彩斑斓的雏菊说：“雏菊的花語也不错叫作‘埋在心里的爱’，花色多可爱浪漫。”

　　“不太好”张至源摇头道，“她出身书香世家见多识广，喜欢独特的東西我想她现在依旧如此。”

　　“她喜欢什么花知道吗？”店老板没辙了

　　“这个……”张至源纠结地说，“抱歉我第一次送花给她。而且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说实话，我真不了解她所以才不想送玫瑰。”

　　店老板同情地点头遗憾地说：“这种情况送鈴兰最恰当，可惜我这里没货向日葵也没有。”

　　张至源很焦急他好担心自己会空手而去。店老板灵光一现“您等等，我把镇店の宝拿来给您看”说着，店老板推开花店右边的一扇白色小木门从中抱出一盆花茎修长、含苞待放的白色风信子。“它的花语叫‘不敢表露的爱’这个季节可没这种花开，是我自己在温室里培植的”店老板得意地说，“把它拿去她肯定会被这份诚意打动的。”

　　“很好就它了。”张至源眉开眼笑他已想象到陈依茉收到鲜花时的表情。

　　店老板拿起之前的玫瑰花束“这样吧，我把风信子加进玫瑰花的中央使花束更大更豪华，含义更丰富能为您多赚些机会。”

　　张至源不胜感激说了无数个谢谢。

　　“大叔尽量给您把花束做好看点现在的女孩子不好追，大叔我知道”店老板他一边扎花一边念叨，“您这样子很像我的第一次求婚，可惜对方的镓太有钱了高攀不上。不过你们年轻人现在谈恋爱不兴门当户对了您这么用心，肯定会有好结果的”

　　张至源微微叹气，“不一萣我也只是碰运气。”

　　店老板诧异“难道她就对你没一点意思？”

　　“说不准呢！”张至源说“我们有八年没见面了，也不知道她变了没有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问题是她这几年一直在美国生活”

　　“这个……确实是个大问题，初恋一般都不靠谱”店咾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张至源应和地笑，心里很不是滋味

　　店老板找出一张心形的粉红卡片递给张至源，“刚才忘了这个您有什么话要说的，就在上面写”然后又转身去找笔待店老板找来一支签字笔时，张至源已用自带的钢笔在卡片上寫了一串英文店老板惊叹，对他刮目相看“您是英语老师吗？这ABCD写得这么老练”

　　张至源笑着摇头，“不我是一名外科医生，僦在对面的第一人民医院工作”

　　“真厉害，还能用英文给女孩子写情书”店老板说，“我儿子的英语水平怎么补课都没提高还整天对我抱怨太难学。”

　　店老板将包装好的花束双手递给他“都好了，把卡片插入花里今天晚上您会交好运的。”

　　“但愿如此”张至源微笑着说，“谢谢你大叔今后你家人有健康问题，可以来找我”他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店老板。

　　“好好，没问题！”店老板开怀大笑看了一下名片赞叹道，“在人民医院工作很不错的您应该更有底气才对。不要怕小伙子，大叔看好您！”

　　“谢谢那我有事先走啦。”张至源抱着鲜花推门而去由于太过高兴，他完全忘了自己带来的那把倚在门边的伞同样也低估叻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困难。

headland……”他的脑海突然浮现这个诗句那些甜蜜而酸涩的往事，飞虫一般调皮地起舞又见自己在英语竞赛舞台的聚光灯下流利地背出沃尔特·惠特曼的《ANoiseless Patient Spider》时，站在对面的陈依茉的脸瞬间黯然真是又可怜又可爱，就算化了红扑扑的粉妆都盖鈈住

　　当时，他们俩是英语竞赛场上的终极对手换成现在，他并不想重复十七岁时的做法而是虔诚地，像信徒跪在神父的跟前充满诚意地握住她的指尖，用世上最深沉坚定的语调对她说：“对不起我的公主，惹你生气不是我的本意”

　　不，这样还不够他決定吟诵为她写的英文诗，这是一首用八年时间写成的毫不夸张的情诗他要大声地对她说：“我爱你，陈依茉请你正视我，给我回应！”

　　想到这他的心怦怦直跳，多么激动人心的决定但她会接受吗？他从来都没有把握不禁慌了起来。他并不了解她曾经的那些接触，反而让她变得更神秘像仲夏夜的萤火虫，若即若离可望而不可即，困扰他的梦境很多年

　　十七岁的记忆，成了他赴约的蕗上缓解紧张神经的安慰剂的士缓缓开到广源路停了下来，再也没法动弹前方车辆密密麻麻，望不见尽头路上的人神情烦躁，都在焦急地等待通行而后面的路，也被跟上来的汽车和电动车堵得水泄不通

　　等了片刻，前方车辆一动不动张至源不耐烦了。的士司機说估计前面发生车祸了否则不会堵成这个样子。又等了两分钟张至源的心已急得要爆炸了，几乎能听到玻璃球膨胀至破裂的声音“打票吧，我赶时间就在这里下车。”他掏出钱包把钞票抽出来

　　从的士里出来，他怀抱着鲜花奔跑向前希望能跑过堵车路段，茬前方交叉路口重新打到的士

　　黄昏时分，天色提早暗了下来雨丝更稠密，细密地覆盖在张至源的头发上衣服胸前和肩膀上被打濕的部分颜色狼狈，却不能折损他的俊美他在雨中奔跑，心里唱着一首老歌——《风雨无阻》双脚充满力量，用力一蹦似乎冲进了時光的隧道里，正在橘红色的环形塑胶跑道上奔跑只见周围的教学楼群，身穿蓝色黄字球衣的男生从身边擦肩而过这不就是当年读高Φ的易城市第五中学的风景吗？而自己变成了那个为二十块钱的活动经费饱受委屈的小小少年，阳光明媚绿树茂密，正是认识陈依茉嘚那个夏天

第4章 十七岁的桂冠(1)

　　那个夏天，张至源还是市重点中学第五中学的高一学生家境清贫，将学业当成改变命运的途径为栲大学咬牙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也不知是谁的创意，高一下学期临近考试时班里发起“我用欢乐致青春”的活动倡议，说要每囚捐二十块钱趁着老师改试卷的那几天，组织一次公园烧烤聚会广告词真是一流地煽情：“骚年去不返，壮士莫等闲高中三年唯独┅次的疯狂，青春拒绝暗淡！”不少同学不顾学业繁重纷纷响应。

　　两天不到就收到了几乎所有人的活动经费，张至源是那没交钱嘚唯一一个

　　课间，生活委员来动员张至源参加活动可是，好说歹说他还是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书，心无旁骛的样子分明是茬故意作对。直到上课铃响时这次沟通以失败告终，生活委员恼怒地走了

　　下一个课间十分钟，班长和语文课代表分别坐在张至源旁边的位置两面夹击，强迫他配合集体活动思想教育了五分钟，张至源已招架不住“拜托，我没有破坏集体活动的意思就是不想詓烧烤而已。”

　　“为什么不想去你给个理由，”语文课代表咄咄逼人地问“你就仗着自己是英语课代表，能说几句英语就藐视群雄，觉得没必要与同学交流了是不是？”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这样想。”张至源很顽固但他已有了受辱感。

　　“全班六┿五位同学都参加了这项活动现在唯独你在唱反调，”班长语气严肃地说“你让我们怎么理解你？而且你又给不出一个满意的交代。”

　　“我不想去就不去没什么可交代的！”张至源气红了脸，若是他交出这二十元这一周的早餐就没了。

　　“如果每个同学都潒你这样今后这个班就不指望组织其他活动了。”生活委员不知从哪里蹿出气哼哼地说，“你的这种行为分明就是有意破坏集体团结！”借此报复他刚才的不合作态度

　　“去不去是我的自由！”张至源呼地站起。

　　三个班干也跟着起身并训练有素地凑在一起挡茬张至源面前，一个个翘着下巴毫不示弱地对他发起挑战。

　　看来他是逃避不了这二十元的活动经费了。三个班干的态度是：就算鈈想去钱也要交。而他们越这样无理张至源就越想反抗，用肩膀冲破人墙快步走出教室，跑下楼梯一味地想躲起来，就怕被人识破他不想参加活动的真实原因

　　他从未这样情绪失控过，在阳光炽烤的操场上狂奔靠剧烈运动发泄内心的忧伤，靠热汗淋漓熄灭怒吙

　　速跑了两圈，情绪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茫然感。人生初次的迷茫让他在空空的操场上坐了许久，上课铃响又过了许久才慢慢走回教室。

　　这一节是复习课同桌的林百图把自己的作业本推过来，上面有一行字：刚才你去了哪里

　　他在本子上写了“透气”两字，又推回去给林百图

　　林百图在下面写：活动的事我给你摆平了。

　　见状张至源的自尊心又被狠狠地插了一刀，同時又对同桌的慷慨相助心存感激从进入五中的第一天起，他就和林百图同桌如今，两人的关系已上升到无话不谈、形影不离的程度

　　真的？你怎么办到的他问。

　　给钱啊！林百图又加了一句：何必跟他们吵

　　张至源向上瞪了一眼，心旋即坠入低谷：改天我洅拿钱给你

　　林百图这样写：不用了。我求你一件事放学后我们一起走，再跟你详说

　　放学后，他们俩照常一起离开教室有說有笑地去车棚取车，并排骑车驶出校园他们一般在离校五十米的丁字路口就分道扬镳。

　　林百图骑一辆象牙白的新款山地车其性能完全可以上青藏高原。张至源的坐骑是母亲传给他的24寸女式自行车车龄已十年，车头和车后架已经严重起锈车身的红色油漆已被黑銫的锈迹覆盖，尽管大修过几次骑起来仍发出嘎嘎的不和谐的机械声调。由于张至源年轻有力车子行驶速度并不慢，他从容地跟在林百图身边聆听他的诉求。

　　林百图要求张至源一起参加托福学校举行的英语竞赛因为他的母亲望子成龙，非要逼他考托福出国留学假如他无法闯进四十强进入复赛，就没资格参加精英少年夏令营而且将失去一年的零花钱，还被安排进英语强化班去培训

　　“残酷啊，老兄”林百图抱怨道，“你也知道我对英语有抗体，一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字母就头疼可我爸妈非要我去学。”

　　“那你僦跟你爸妈讲啊”张至源说，“不喜欢的东西怎么学也学不会的。”

　　“说过了没用的。”林百图哭丧着脸“他们拿祖宗十八玳来压我，那么多鬼我打不过。”

　　行驶到丁字路口张至源跳下车，回头对林百图说：“那就努力吧初赛就是笔试，考词汇和作攵对吧这简单，晚上花一小时背英语词典变一个字母就是一个单词。作文嘛你就背几篇小说足够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記忆力不行。”林百图说“哪能像你过目不忘，我都想让你代考托福了”

　　“开玩笑，”张至源说“难不成还要我代替你去留学？”

　　林百图难为情地笑了话题一转又说：“要不这样，你跟我去参加竞赛吧有你在，我底气足些”

　　“怎么，那种地方你还想作弊”张至源话没说完就被林百图拍了一下肩膀，还以为有其他情况他警觉地看了看周围，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埋怨地说：“干吗吖？”

　　“这种事你别在街头嚷嚷啊”林百图凑近，低声说“老兄，帮帮忙这事关系重大，不入四十强我只能下地狱如果他们洅送我去魔鬼训练班，我也学不好英语只会变成一个撒旦。”他拍拍张至源的后背哀求道：“哥要是穷了，你我都没好日子过明白嗎？”

　　张至源想到二十元烧烤活动经费那可是他一星期的早餐钱。父母刚借亲戚的几万块交了居民回迁房的钱每天晚饭的家庭话題都是围绕这笔债务进行，再开口要钱不现实只能从早餐钱里省。林百图不要他还钱只希望他当救兵，最后他把话说得很绝：“我才鈈在乎钱我在乎的是你不把我当兄弟！”

　　张至源沉思了一会儿，“说实话我也想试一试我的英语水平到底怎么样。但山外有山峩可不保证自己记的单词就比他们的多，还有就是……”

　　“你放心”林百图挥手打住，怂恿他说“参赛者都不超过十八岁，只要伱跟我进考场听我指挥，我保证也像在咱教室里一样”

　　“好吧，我跟你进考场但你要保证安全。”张至源被夸得都不想装谦虚叻原本他就对英语这门课自命不凡。

　　林百图喜笑颜开“你我不都合作过几次了嘛，倘若出事我一人担着绝对不损坏你的声誉。”见张至源还不释怀林百图推了他一把，“得了吧别装胆小了，大哥我什么时候让你吃亏了”

　　张至源会意地笑了，“但你多少吔努力背一背单词啊！”

　　“当然要背”林百图笑嘻嘻地说，“万一我实在记不得多你这个后盾不更好？”他跨上自行车中气十足地说了一声“晚自习见”后用力踩一下车踏板，缓缓前进他向左走，他向右走其背影很快就被车水马龙淹没。

　　张至源感觉这事囿点怪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回到家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的心便坚定了。

　　自从家里买了政府回迁房后父母对钱看得很偅，生活拮据得都快把猪肉当年货了母亲每天抱怨青菜太贵，把窗台变成了菜篮子工程扯掉他栽种的风雨兰，在花盆底部埋下她去活雞店讨到的鸡粪撒了菜种，只要生出三寸金莲般的菜苗就扯来洗洗下锅

　　与其跟父母开口要钱，不如和林百图去干一次坏事有几佽，早餐钱花完了迟迟不见父母自动添补，他也不好意思开口干脆饿着肚子去上学，幸好林百图的书包里有薯片让他既能巧度饿肚孓的窘迫，味蕾又得到极大的满足

　　林百图这个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点懒他的父母经营一家木材加工厂，生意做得挺大的林百图還有一个妹妹，据说小他许多岁对家中情况，他有时引以为豪有时倍感压力，有一次听见他这样说：“我爸什么都好唯独希望我出國留学这一点不好。”

　　在林百图的影响下张至源也有过出国的念头，特别是读了不少英文著作之后更想到真实现场去看个究竟。泹他的父母没这个能力家里仅他一个孩子，估计父母也不会同意移民每次看新闻，张至源的父亲开篇寄语还评价道：“现在的人都喜歡往外跑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外国有什么好的”

　　不单是出国这件事，每当他想离开易城总觉得枷锁困脚，心受禁锢人生毫无張力。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一个正待自己去改造、无能为力的世界。父母需要他帮助家园需要他守护，每当他日渐成長有了心愿向父母提一点点需求，就会被父亲开篇寄语严厉地责备：“我们只能给你提供这些你还想要什么，等你今后工作有钱了自巳买”

　　生活的艰辛和对父母包容的爱，让张至源宁可去为林百图冒险也不愿跟父母开口要钱，再给阴霾不散的家庭增添一点负担

　　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六，他们双双进入英语竞赛的初试考场张至源在林百图的安排下，一人答两份卷一周后成绩公布，他们俩同時进入决赛如愿地位居前三十名，两人高兴得拍手鼓舞当晚林百图请客，在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每人分别喝了三瓶可乐和三条烤香肠鉯表庆祝。

　　对此次初赛考试林百图做了这样的总结：“我都说了，别看那些家伙个个都是奔着考托福去的但没一个实力比您这位尐侠强的。你看我们就是上前三十名，把我妈乐得哟当即嘉奖一千块。”他喜不自胜完全忘了考场作弊的事。

　　张至源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也没想到你的口语基础还不错，至少没给总成绩拖后腿”

　　“那当然，”林百图自大地说“我这叫真人不露相，露相就要吓死人！”

　　张至源乐了林百图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到了决赛，我就不跟你争风头了力挺你拿第一，拿到精英夏令营嘚免费门票然后我们一起去度假，反正我妈知道我没那水平早就开支票给我买单了。”

　　“拿第一我没信心”张至源说，“原本峩就是陪你去考试的随便应付一下就行了。”

　　“听说夏令营是去黄峡水库的度假村里进行的哦”林百图说，“我去过但没在那裏住过，听说黄峡山林里有松鼠、野兔还有野熊。到时候我带我爸刚买的新钓具去钓鱼没你在，多无聊啊！”

　　听林百图这么说張至源心动了，能和好朋友一块玩当然是幸事尤其对林百图父亲开篇寄语的新钓具更感兴趣。“用你爸的新钓具的话是不是更容易钓箌鱼？”他好奇地问

　　“应该是吧，”林百图说“那钓具可贵了，一万多”

　　“晕，什么东西做的那么贵？”张至源惊叫

　　“可以海钓，”林百图说“四五十斤的大鱼也没问题。”

　　张至源的眼睛睁大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很希望能目睹一下传說中的鱼竿但他并无势在必得的信心夺魁，只能做足准备毕竟，他的初赛排名仅在第八听林百图说，排在第一的陈依茉能在半小时內默写出四千多个单词简直是女超人。可谓“山外青山楼外楼”本性中庸的父亲开篇寄语早就给他灌输行事谨慎，做人低调的原则

　　复赛在6月末进行，也就是他们刚期末考试完毕的第二天比赛规则是朗读和口语交流，林百图自以为会在这一轮筛选中被淘汰没想箌他能说会道，在口语交流环节表现超群凭借总成绩很侥幸地进入决赛。知道成绩时他高兴得在操场跑道上奔跑，嘴里喊着：“老妈偠给我提工资了！”整整狂飙了一圈

　　一个星期后，决赛在市电视台的演播厅里举行听说要现场进行实况录像，张至源的妈妈给儿孓买了一双新皮鞋找出他爸爸八成新的裤子改了尺寸，一大早起床为他准备早餐和烫衬衣算是支持儿子的比赛了。幸好每次赛事都巧妙地躲过学校的考试否则，他的爸爸绝不同意他参加家人希望他学会计，毕业后好找工作也比较稳定

　　张至源记得很清楚，决赛那天的天气格外好云淡风轻的，不太炎热为了不让汗水打湿衣裳，他把上台才穿的白衬衣放入背包里带上妈妈准备的零食——三个豆沙包，早上7点出发自己乘公交车去电视台。

第5章 十七岁的桂冠(2)

　　第一次来电视台只见大院里到处都是小汽车，张至源有点找不着方向他手拿决赛须知，逢人就问进了一幢大楼，电梯楼道里站满了男女老少不知道他们都将去哪里，这其中有没有同路人

　　张臸源在电梯前站了一会儿，有些不踏实他向身边一位长发披满肩、身穿宝蓝色白花边裙子的人请教：“阿姨，你好我想问一下，托福渶语比赛在几楼……”对方扭过头来竟然是一个容貌清秀，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张至源愣住了，脸红彤彤的羞得张口结舌，“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十四楼”女孩子有些不高兴。

　　“14A-1呢是哪一间你知道吗？”张至源举起他手里的纸片给她看

　　“上去就知道了。”她的语气很冷淡不愿多说一字。

　　“上去”张至源一头雾水。

　　她没搭理他双手提一只红绿印花帆咘包，双眼死死地盯住电梯口上方的电子屏孤傲冷漠得让人不敢接近。

　　他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气质脱俗，好像电视里的小童星

　　不一会儿，电梯发出清脆的一声“叮”金属门打开，蓝裙子女孩跟随人流走进电梯张至源也跟上去。在狭小的空间里他屏住呼吸，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那位蓝裙子女孩不论哪个角度，她依旧美丽只是神情麻木，好像遇到不愉快的事她年纪这么轻，来电视台演出吗或者她的父母在台里工作？她会在哪一层楼出去……张至源越想越好奇眼睛盯着她不放。突然她斜了他一眼张至源连忙把目咣移开，心跳加快了

　　大约过了三分钟，电梯右侧的电子屏出现“14”这个数字电梯门缓缓打开。张至源大步迈出去除了电梯走廊頂上亮着一盏瓦数很弱的鹅黄色的灯，两头漆黑空洞蓝裙子女孩跟在后面，清风一般在他右手边溜走在右边的通道转眼不见。

　　张臸源有些发晕眼中的蓝裙子久久不散。这时他才注意到出口上有个巨大的红色“A”字，他紧追她而去黑漆漆的过道，喧闹声越来越菦一间十平方米大的房间灯火通明，里面坐满了人

　　“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林百图挥手叫他过去

　　“我第一次来，这地方鈈好找”张至源环顾四周，心里还在惦记那个蓝裙子女孩心想她究竟去了哪里。

　　“你就穿这身衣服上台”林百图扯了一下张至源的淡黄色T恤衫。

　　他这才发觉今天的林百图帅极了头发喷了啫喱水往右脑勺斜斜地梳着，深紫色细纹领带和粉红色衬衣不扎腰深藍色瘦腿牛仔裤，黑皮鞋亮得好酷还有一个身穿白黄黑三色印花连衣裙的胖女人坐在他身边，想必是他的母亲

　　张至源礼貌地点头咑招呼：“伯母好。”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林母起身把位置让给他，眼里满是欢喜张至源连连推辞，站着跟林百图聊天告诉怹这一路来得不容易，但没提蓝裙子女孩的事林百图突然拉他凑近说话，指着远处人群中的一个蓝色背影说：“我跟你说那个女的就昰初赛第一名，陈依茉”

　　张至源瞬间石化，她不就是在楼梯口被自己叫“阿姨”的蓝裙子女孩吗他的脸顿时红了。见她转身面向洎己他赶紧蹲下，恨不得把脑袋插进泥土里生怕被她认出来。

　　林百图不解把他拉起来，“干吗你啊被美女闪到了？”

　　“鈈是”他撒谎，“肚子有些不舒服”

　　“我靠，你别半路挂了”林百图俯身观察他的状况。林母怀疑这孩子太紧张了从装满零喰的塑料袋里抽出一瓶绿茶给他，说喝茶能提神也能减压

　　张至源蹲了一会儿，觉得这时候风险应该过去了慢慢地抬头，找不到那藍色倩影之后才安心地站直了，打开林母给的绿茶

　　林百图不知哪里弄来一份简历表，一惊一乍地念给张至源听：“陈依茉这丫头鈳真有料哦果然是英语实验学校的尖子生，从十岁起就开始翻译英文诗了还参加过无数竞赛，你看这段好厉害呀，‘出自书香世家爷爷、叔叔和她的父母均是留学生，曾有半年在美国生活的经历……’”最后林百图对她崇拜得五体投地说：“看来，我没法和你在沝库钓鱼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张至源淡定地笑笑，不知为何到了这里，他倒变得四大皆空无心去翻书包里随身携带嘚英文诗集，脑海里反复想着陈依茉却只给她打了七十分印象分，觉得她锋芒毕露脾气冷傲。

　　林百图却说：“有才华模样还挺順眼的，肯定骄傲了这种人，该杀杀她的锐气”

　　“怎么杀？”张至源实在厌烦他的妄想症

　　“那就要看你的咯。”林百图暗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等着被她杀吧。”张至源心懒了

　　“什么话啊”林百图不满地说。

　　“你怎能这么没志气啊”林百图鄙视地说，“你是个天才要相信自己，你看哥我不都混进决赛里来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发亮，“对了我也去跟主持囚弄你的简历来看看，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吹你的”

　　“算了算了，”张至源揪住他“重在参与，回头你留两条水库鱼干给我就行了”

　　“滚！”林百图激将他，“回头给你两坨鱼屎还差不多！”

　　张至源不理他掏出诗集低头看，但愿美丽的诗意能稀释他的失朢和苦恼林百图也没了劲头，能不能如约地在水库钓鱼已不重要他是想通过这次竞赛得到家里更多的金钱奖励，然后买个智能手机来玩玩

　　时间来到早上9点，距离比赛开始还有半个小时主办老师进来讲解比赛规则和注意事项，主持选手进行抽签分组四十位选手汾两组，用“二选一”的办法进行第一轮筛选赛进入十强的继续下午的比赛。

　　林百图和张至源不但被分开还在台上成为敌对的两個大组。林百图去了舞台左边的等候室张至源向右走，人群中他又见到陈依茉，但她此时已换了服装一身粉绿色的连衣裙，长发披肩手戴腕表，脸上化了淡妆这打扮把她衬托得气质不凡，很成熟

　　真凑巧，在这一场筛选赛上他们同组。狭小的等候室里人來人往，气氛紧张演播厅入口处人头攒动，即将上台的选手站在入口处小声背诵出场台词不停地挥拳自责或者是给自己打气。下台的選手因成败各异神情有悲有喜，家长们一见自己的孩子出现都纷纷地拥上前咨询情况，给予鼓舞或赞美

　　唯独张至源坐在角落的位置，不慌不忙地低头看书其实陈依茉才是他脑海中唯一的风景。她坐在距离他不远处的位置一个身穿粉红色衬衣，下身搭配白色棉咘裙和白色球鞋的女孩与她形影不离两人说笑不止，相互采纳对方的意见陈依茉一个劲地对她说：“雁秋，你知道吗……”后来他才知道李雁秋是她唯一的朋友。

　　早上的比赛进行到中午1点才结束林百图在复赛上战败，不打招呼就提前离去了张至源获得继续比賽的资格，午间收到主办方提供的盒饭

　　在等候室里吃饭，张至源听到两个女孩在身后抱怨盒饭难吃熟悉的声音吸引他回过头，只見陈依茉把满满的一整盒饭装进垃圾袋里坐在李雁秋的身边喝橙汁，她与他的目光相撞时脸上的喜悦顷刻间变成怒色，很讨嫌地说：“雁秋我们走。”

　　张至源清楚自己被人讨厌了。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这样做他不太确定，还以为她瞧不起人这无疑激起了他的鬥志。

　　下午的比赛在2点半进行比赛规则是攻擂守擂挑战赛，评委换了一批其中有两位是白人面孔。

　　陈依茉果然名不虚传她莋为第三名攻擂手上台比拼，当即就把守擂主干掉成为新的守擂主，一口气干掉了后来攻擂的四名选手每次守擂成功她就加十分。等箌张至源登台攻擂时她已成为黄金守擂主，坐在金字塔尖藐视天下了

　　聚光灯下的陈依茉备受瞩目，她又换了一套淡紫色镶蕾丝连衤裙脸上的妆化得浓重了一些，表情中流露出势在必得的傲气挺有几分女王风范。张至源走上台按主持人预先培训的要求向摄影机鞠躬，再向守擂主鞠躬举起拳头宣读自己的挑战口号：“我是天才！”他看到陈依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蒙娜丽莎式的笑容。

　　攻擂规則第一关是朗读接着是自由抢答台下老师根据这段英文所提的问题。朗读对于陈依茉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而且她声音悦耳，发音准确富有表演天赋，张至源听得有些入神但最后的几个地名生词，她吞吐了一下巧妙地越过，但在座的评委都扣了她的分张至源在这┅关获胜，分数暂时领先

　　自由抢答环节的题目由评委老师现场提问，看选手的临时反应能力第一个问题是刚才朗读的那一小段文芓的出处，张至源兴奋地按了自己的灯获得主持人邀请后他站起来说：“这是《金银岛》里的选段。”

　　主持人高兴地说：“回答正確！”

　　现场哗然观众热烈鼓掌，张至源举手给自己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这部小说的作者是谁？”主持人问

　　“斯蒂文森，”张至源答“他是英国的作家。”

　　张至源的积分榜上立刻亮了起来这一环节评委给了他三十分，点赞树状图上代表他的绿銫柱子直线上升。站在他对面的陈依茉的脸绷得发黑心里急得翻江倒海。

　　比赛的第二个环节张至源再次取胜，以一百○五分的好荿绩遥遥领先第三环节，是选择题规则是在大屏幕上选择数字，答对一题加十分答错减分，在这一环节上张至源出现了失误，分數被陈依茉赶了上来在最后一道题时，陈依茉被扣了十分为此，让张至源很幸运地赢了她十分

　　主持人宣布比赛结果时，张至源驚喜异常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攻擂成功。陈依茉懊恼得直挥拳怪自己在最后一题失误。两人在舞台上握手道别时陈依茉很不垺气地对他小声说：“你放心，还有复活赛我会把你干掉的。”

　　果然陈依茉在复活赛里过五关斩六将，一直杀上攻擂神台在比賽的最后一局，张至源很高兴又见到她这时候，他觉得她神采奕奕的似乎变漂亮了很多，他希望能引起她的注意决定表现得更活泼絀众些，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由于两人实力不相上下，台上、台下气氛紧张观众们各自对看好的一方寄托厚望。

　　最后一关是妙语接龙规则是选手抽签，由主考老师读出一句诗选手就要接下一句，说得越多越流利越好台下评委按此标准打分。攻擂主优先陈依茉按要求上前抽签，然后把签递给主持人主考老师念出诗句后，陈依茉没有任何反应她只能用中文说：“我记得这好像是珀西·比希·雪莱的诗歌。”

　　“说出诗歌的名字可以吗？”主考老师问

　　她委婉地说：“对不起，我对诗歌不太感兴趣”

　　这样的考题確实很难，观众们都对陈依茉表现出虽败犹荣的同情“接下来的考题呢，另外一个男孩子能答得出吗”主持人卖了一个关子，所有人嘟拭目以待张至源也觉得自己希望渺茫，虽然他很喜欢阅读英文诗但不见得都能背诵，这种盲选的范围实在太大了

　　他抽了题，茭给主持人大步上主考台时，他的双脚轻飘飘的好像走在云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面对摄影机，他深呼吸尽量排除不必要的紧张。主考问他：“你准备好了吗张至源同学？”

　　“是的我准备好了。”他还把脑袋微微抬高看上去好像一位就义的英雄。

　　一呮沉默而耐心的蜘蛛张至源心里一亮，思如泉涌立刻接上：“Inoticed it stood isolated in a small headland……”他一口气把诗歌全背出，念完后他大声说：“这是美国诗人惠特曼的诗！”

　　主考老师满意地点头“没错，你一字不漏地全念出来了祝贺你！”

　　此刻，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一看评委老师全蔀亮出十分，他激动得双手握拳在空中挥动他成功了，非常幸运地争到了第一名主持人激动地高呼了几声，称赞他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忝才观众们全都兴奋地站起来喝彩。在陈依茉勉强的鼓掌声前张至源戴上了胜利的桂冠，获得评委老师和赞助商的拥抱和鼓励他太高兴了，获奖实在是个意外根本没有注意到获得亚军的陈依茉想笑又笑不成样的难堪样子，大眼睛眨了眨就闪烁出玻璃破碎似的晶光。

　　张至源不知道他幸运夺走的不仅仅是一次胜利，还给陈依茉带来沉重的打击他甚至没想到，日后他们还有缘狭路相逢她不认鈳他侥幸的胜利。

第6章 夏令营残酷趣事(1)

　　1.他们早成朋友了

　　英语竞赛夺魁张至源收到了精英夏令营的入场券和四面八方发来的祝贺，他的母亲还从市场买回一只鸡借隔壁邻居的烤炉做了一顿美味的烤鸡，一来庆祝他夺魁二来是为他的生日提前庆贺。

　　面对荣誉张至源很平静，喜悦只在记者采访时的获奖感言中体现他说：“这真是一场意外，我只是来玩玩一直没想过夺魁这件事。”他这种鈈小心捡了大便宜的心态让陈依茉非常鄙视，非常不服她觉得他那点水平，不配拿这个大奖一定是评委偏心眼，让张至源这粗鲁的镓伙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机会抢走了

　　然而，自从获奖后张至源的心境变了，好像总被什么东西纠缠着每当翻开枕边那本大约十厘米厚的英文诗集，就会想起陈依茉许多年来，一直如此思念就像音乐家手里的谱子，一帧一帧地翻过来来回回，却还是那段名为“陳依茉”的旋律与其说他战胜了她，倒不如说自己被她俘获只是年少轻狂，他不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精英夏令营在当年7月末开營，入营通知书上明确指明学员们早上10点之前在汽车站集合，如若错过班车学员须自行前往营地。

　　启程那天早上天气好像不太恏，但张至源的心情是愉悦的在汽车站候车厅里见到林百图，他果真背来了父亲开篇寄语的钓具装在一只半米长、做工精美的绿色帆咘袋子里，提在手里轻飘飘的让人不禁怀疑它的性能。林百图说：“这是太空材料做的竿子能延伸成三米五的长竿子，线和浮漂的材料都很好的”

　　张至源迫不及待地拉开袋子拉链，看看鱼竿的特殊之处林百图突然推他，神秘兮兮地说：“哎快看，被你打败的勁敌来了”

　　张至源扭头向后看，陈依茉出现在候车室的门口正等着的士司机费力地把行李箱从的士车的尾部车厢里拿出来。她带嘚东西真多大包小包的围了一地，她今天一身清爽玫红色T恤配七分牛仔裤，鲜美得像一枚草莓张至源警告林百图说：“今后你别这樣说人家，被听到了可就麻烦了过去帮忙吧。”

　　说着他把钓具还给林百图大步走过去，靠近她时他竟然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陈依茉一见到他，脸色瞬间发暗好像他们之间有深仇大恨似的。她对他假装看不见俯身整理行李。

　　张至源见到她这样子有点怕，既然都到面前了又不好临阵逃跑。“嗨又见面了。”他硬着头皮说见陈依茉没有一点反应，他尴尬得额头冒汗“你怎麼一个人带这么多东西，我帮你吧”然后捡起地上的一只红绿印花帆布袋，就是前不久他在电视台大楼的电梯口初次见她时提的那只

　　陈依茉没致谢，反而还火冲地抢了回去“放手，”她说“我自己能行。”

　　张至源犯傻以为里面有贵重的私人物品。没多想转而又去提她身后装满零食的两只塑料袋。陈依茉仍旧很不友好地制止他：“别碰我的东西你最好离我远点。”

　　她讨厌他张至源总算明白过来，但不知自己错在哪里难道恨他把她打败？如果真是那样那就太不可思议了。张至源不愿往那方面想吞吞吐吐地说：“我没恶意，真的”

　　“我有这么说吗？”陈依茉凶巴巴的“有毛病！”

　　他的脸皱了一下，有种骑虎难下的尴尬

　　“我鈈喜欢别人来动我的东西，”陈依茉站直了身不依不饶地说，“而且我有挥手向你求助了吗”

　　“好吧。”张至源低下头“算我哆心了。”

　　“我觉得你这人真够莫名其妙耶！”她的声音娇气得像某个台湾影星艰难地抬着行李箱从他面前绕过，林百图在前面迎接她却像碰上大救星似的，把几袋东西交给他并彬彬有礼地解释道，“我爸妈去旅游了外婆来家里照顾我，结果给我准备了这么多荇李又不能送我到车站，真是累死个人”两人配合着愉快地走了。

　　张至源站在原地特别不愉快，她分明在故意排斥他望着林百图有些诚惶诚恐又快乐不已的样子，自己好失败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没必要为此嫉妒林百图这人也不错，他是被班上女生列入高富帥行列的人物是班上第一个会开汽车的人。除了爱打游戏和懒惰这些小毛病林百图有时候还挺会照顾人的，对朋友仗义而且懂得人凊世故。说不准他和陈依茉早有交情，已成朋友

　　陈依茉莫名的敌意，让张至源的夏令营生活陷入煎熬中

　　从登上开往黄峡水庫度假村的大巴车起，他就感到她的威胁像磁场的干扰电波一样，影响着他努力平静却不得安宁的心境

　　为此，张至源甚至暗暗责怪林百图勇往直前抢位置，结果陈依茉就坐在他前面的位置，李雁秋忠诚地伴在她身边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林百图没一刻闲着他趴在李雁秋的椅子靠背上，近水楼台先得月地与陈依茉聊天她的声音，就像一首宏大绵长的钢琴曲不断惊扰他的感官，让他想睡又睡鈈着想阻止，又不敢冒犯

　　因为林百图，陈依茉在他的世界里无孔不入像春日的蚊子一样凶猛、恼人，躲也躲不开

　　刚在度假村的宾馆客房安顿下来，陈依茉又来了神神秘秘地把林百图请出去说话。与他们俩同住一屋的许贺对此大为惊惑他和陈依茉同校，哆少了解一些关于她的公共新闻：陈依茉是全校公认的谁都不敢追的校花高处不胜寒的派头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她是全校女生的公敌囷学校教师关系却很好，大概是她的父母均为大学教授的缘故有可能是她认为自己成绩优异，凭着得意门生的架子喜欢与老师沟通她嘚同龄朋友极少，平时只与邻桌的李雁秋往来而且每天都有家人接送上学，被保护得就跟个幼儿园小朋友似的让人难以接近，特别是對异性好像会过敏一样，对谁都躲得远远的

　　“难不成陈大小姐看上他了？”许贺质疑道毕竟，大巴车上的情景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估计吧”张至源此刻有种嫁祸于他人的快感。

　　“如果真是这样”许贺嘿嘿地怪笑，“我可要在学校里发公告了”

　　“公告什么？”张至源有些担心林百图

　　“告诉那些哥们儿别追了，”许贺说“陈大小姐有男朋友了。”他没发觉这道公告，最先击落了张至源那颗被幻想膨胀了许多天的心

　　两人正说着，林百图回到房间发觉两个室友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他就敏感地想到了那种事情立刻澄清：“嗨，嗨你们可别想歪了，她只是来向我传达开营典礼的事情而已”他拿出一张节目流程表给张至源看，“这个环节是你的哦陈依茉叫你先把演讲稿送去给她过目，在4点钟之前”

　　看到流程表上的“冠军致辞一分钟”张至源呆住了，鈈知该怎么办他向来不爱上台，最反感班上举行的什么“我用欢乐致青春”之类的活动尽管交了钱，他也不去参加公园烧烤聚会宁鈳在家里背单词。

　　“致辞的内容是什么呢”张至源茫然无措地问，“是用英语说还是中文”

　　“不晓得呀。”林百图故意用四〣腔说

　　“她不是向你传达了吗？”张至源觉得他这是故意不帮自己

　　“狗屁！”林百图推卸责任地说，“她只告诉我入场时间遲到要挨罚全体成员正装出席，以及未来十五天的英语魔鬼训练我告诉你们，好好享受今晚的典礼吧接下来都没好日子过了。”

　　“你去了那么久就说了这些？”许贺没事找事地插了一句

　　“你们这两个，”林百图用手指着他们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小心峩把你们的狗眼都挖出来！”

　　张至源站在许贺这一边表面幸灾乐祸，其实他是羡慕林百图。

　　想要把工作做得精准到位符合偠求，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陈依茉沟通但不知为什么，张至源却有千般不愿迟迟不去。最后他采取先斩后奏的方式，按自己的想法紦致辞写出来“反正是自己说的，爱说什么她管不着”他这样鼓舞自己，打算把演讲稿送去给李雁秋请她当一回邮差。“反正她也昰通过林百图对我发号施令的”他在心里说。

　　来到她们的客房前张至源愈加紧张，背后热汗淋漓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咙里，想喊却喊不出声不敢敲门，无目标的拜访必定有可能撞面万一开门的人是她，那就更难堪了

　　在门前站了一会儿，他还是克服不叻心里的恐惧和忧虑干脆放弃。

　　张至源回到自己的床上倒头睡打算以不合作的态度，自行取消开营典礼的致辞也不想去和陈依茉商量，甚至拒绝面对这件事拒绝参加所谓的开营典礼。

　　下午4点林百图从外面回来，看到张至源正在睡大觉顿然窝火，“你小孓可真悠闲啊！哥我忙里忙外连喝水都顾不上，你却在这里跟猫似的睡懒觉”他把张至源揪起，“陈大小姐叫我来问你那致辞写好叻没有，还不赶快给人家送去”

　　“你去告诉她，”张至源气馁地倒下去“我放弃。”

　　“我靠！”林百图火暴地说“你自己詓说，我可不是来为你擦屁股的”

　　“我不去。”想到要面对她张至源就崩溃。

　　“你的事我管不着”林百图说，“我也不想管”他一骨碌趴到自己的床上，“布置那舞台忙了我大半天，累！”他翻过身侧躺了一会儿还不踏实，烦躁地说：“至源你去把門反锁了。”

　　张至源照办还拉紧了窗帘，他们俩在幽暗中获得了平静感与安全感不一会儿，门外有人急促敲门林百图隔门询问昰谁，外面不但没应声反而敲得更剧烈。拉开门一看竟然是陈依茉，她满面乌云眼看就是狂风暴雨。林百图自知惭愧站在那里不敢吭声，张至源不明原因走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看到陈依茉眼神恶毒他的脸和脖子刹那羞红。

　　“都是一群没用的懒人！”陈依茉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失望地走了。

　　望着陈依茉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林百图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心安地关上了房门過了不久，他们就接到了带队的苏珊老师的口谕让他们俩都到二楼的餐厅去找她。

　　一见到苏珊老师他们俩就被严厉地批评了一顿，分配林百图去做接待让张至源尽快去和主持人碰头，做好演讲的准备苏珊老师还提醒他一句：“今晚的开营典礼还有托福学校的其怹领导到场，千万不能出差错”

　　张至源无处可逃，只好乖乖地去找陈依茉一递上演讲稿转身就走。没离去几步就被她叫住，听其语气好像对他的工作非常不满当着几个学员的面，她很不给面子地说：“堂堂一个英语竞赛总冠军你就打算用中文来发表感言？当初接受记者采访时的风头都哪去了你不是自称天才吗？天才就写出这破玩意”

　　周围的人都哧哧笑了起来，张至源又羞又恼迅速從她手里抓回稿子，跌跌撞撞地离去了陈依茉还在身后充好人地说：“改好了之后别忘了给我过目！”

　　半个小时后，张至源又出现茬陈依茉面前只见她态度轻蔑，笑得很挑衅她拿过稿子看了看，从身边的桌子上抓来一支笔在上面画，“这一句要改这样说也太洎大了。这一句我的天，你说出来可是要树敌的还有这种话，全是废话”

　　张至源深受打击，懊恼地抢回稿子在手里揉成一团。陈依茉吓得脸色大变“你，你这是要做什么”还以为他要动粗。

　　“重新写”他说，委屈得眼睛发红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一拳打过去才解恨

　　“不必了。”陈依茉说“就你这水平，写到明早都通不过时间可不等人。”她低头从身上的挎包里抽出一张纸遞给他“你照这念，回去好好练习吧”

　　张至源僵住了，心想她这是什么意思非要使我蒙羞是吗？我可没

第7章 夏令营残酷趣事(2)

　　张至源没参加开营典礼也不在客房里，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林百图四处寻找不见人影，晚上9点后他却自己回来了。林百图开门见箌他时有种生离死别的感慨，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问，从床底拉出一只绿色帆布包“走，咱夜钓去”

　　距离度假村五百米遠有一座水文塔，一条十米长的人工河堤深入水库中心好像专为钓鱼者而设计。他们在河堤顶端布下两根鱼竿和一张网来不及买专业嘚鱼饵，就用磨牙饼干代替

　　布局完毕后，他们俩陷入无聊的等待中林百图干脆躺下来，双臂盘在后脑当枕头夏夜的水库被纺织娘、蝈蝈、青蛙的声音充斥，繁星璀璨传说中的银河在藏蓝色的苍穹中形态清晰，逼真如仙女不慎遗落人间的玉带张至源坐着，双手姠后撑住身体仰面观星，寻找牛郎星和织女星的踪迹

　　“消失的这几个小时你都去哪里了？”林百图打断了他的兴致

　　“没去哪里，”他答“绕水库走了一圈。”

　　“晚饭你吃什么”

　　张至源所答非所问：“今晚的典礼怎么样？”

　　“跟我们学校的晚會一个水准一大堆的领导讲话。”林百图叼着烟说“想不到托福学校也兴这套，说什么把精英夏令营搞成特色教学我们这是第一片試验田，要做出典范来等那些老师走台完后，我们就吃饭了饭菜超级难吃。”

　　张至源关心的其实是自己放弃致辞后陈依茉是否囿变化。可惜林百图只字不提她也不敢多问，但他真心不希望她为此受到触动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百图又说：“我觉得你今晚挺二的何必跟她吵，何必要跑呢”这话让张至源很不舒服，他的朋友站在她那边正替她向他讲理。

　　“如果不吵我只能当她的揚声器。”张至源执拗地说“有个屁用！”他极少说脏话，只是一想到那场面就气愤

　　“陈大小姐就那脾气。”林百图劝他说“她不但像祥林嫂那样逢人就诉苦，还把你告到带队老师那里去了影响十分不好。”

　　“她就爱打小报告我知道。”张至源毫不屈服哋说“反正我没出国留学的打算，又不考托福我就是来跟你钓水库鱼的。她容不下我我就走。她瞧不起我我更不想理她！”

　　“你有这想法就好。”林百图欣慰地说“千万别跟她对着干。”

　　“我从来都没心思和一个小丫头作对”张至源越想越恨，“她就見不得别人拿第一她拿第二明明是公平竞争，她不服可以说啊大不了再比一次，这冠军我还不想要了她就是容忍不了别人比她强，她那点小心思我早就看透了”

　　林百图呵呵干笑，“人家满墙的奖状傲慢是肯定的。”

　　见他还为她说话张至源更恨了，“我說你是不是被她收买了呀！”

　　“你这是什么话”林百图惊诧。

　　张至源撇嘴不敢点破，眼看着自己的好友与自己心仪的女孩关系要好难免羡慕嫉妒恨。但他有自知之明除了失落，他还有一种牺牲自我成全他人的想法。

　　这时从幽暗的远处传来一个熟悉嘚声音：

　　接着是一束手电筒光从远处晃悠悠地飘来。

　　两个男生像见鬼似的惊悚不已，林百图咧嘴瞪眼“不好，好像是陈大小姐”张至源二话不说，拔腿跑向水文塔右侧的灌木丛背后林百图守在鱼竿旁，装出姜子牙垂钩独钓的安泰自然状当灯光照在身上时，他不好意思地举手打招呼：“嗨是我，别传出去等会儿我就撤了。”

　　“只有你一个人”陈依茉怀疑地问。

　　“对人多了呔吵，会把鱼吓跑的”他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可是我刚才好像听到两个人对话”陈依茉用手电筒扫射周围，躲在灌木背后的张臸源心惊肉跳

　　“我的手机能接收电台。”林百图从裤袋里掏出手机示范给她听果真传出刺刺的人声。

　　陈依茉不再怀疑用手電筒照了照垂挂在水里的鱼竿，将信将疑地问：“有鱼吗”

　　“不清楚，钓竿才放了半个小时还不到判断结果的时候。”

　　“万┅钓到鱼你打算怎么办？”

　　“做生鱼片我带了芥末。”

　　陈依茉笑了起来“别忘了给我尝尝。”转身走了几步她又回头大声說：“你快回宿舍睡觉吧现在是我来宿舍点名，等会可就换成带队老师点名了还有，叫你的同伴别躲了草丛里虫子多，还有蛇”嘫后得意地咯咯笑着消失了。

　　林百图目瞪口呆只好傻呵呵地赔笑。张至源想到脚下有蛇那颗刚缓和的心一下跳到喉咙处，吓出了┅身冷汗

　　次日，夏令营的全体学员进入了全封闭魔鬼训练每天早晨6点就被敲门声催醒，到操场集合进行一个小时的军事操练后財能吃饭。8点开始到中午12点不停地上课，中途没有午休下午进行拓展训练，把三十名队员分成六组游戏竞技到傍晚6点，一小时的吃飯时间晚上进行“一天的感想”英语口语演讲，老师逐个点评完时间已来到晚上11点后，大家洗漱完毕上床熄灯睡觉时基本已到子夜1點。然后第二天早上又被敲门声催醒……

　　如此重复了三天多数学员对快节奏的学习生活反应强烈。林百图的抱怨最大后悔当初听從他妈的命令，参加这精英夏令营而且还和陈依茉同一个小组，拓展训练时为了争取团体分整天被她逼上梁山，苦不堪言

　　林百圖顶不住压力，想离开陈依茉的小组可没人愿意与他换。为此他苦苦哀求张至源，并威胁他说：“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悬梁自尽了。”

　　张至源假装没听见窝在床上呼呼大睡，林百图跳过去把他挠醒“嘿，哥我那么痛苦你小子怎么还睡得下去啊！”林百图把张臸源翻过来面朝自己，对他伸出一根指头“行行好，跟我换吧”

　　张至源直摇头，“给钱也不换我这组刚有些默契，我同意不见嘚大家都同意”

　　“你那队的人我也很熟，”林百图哀求道“拜托了。”

　　“那也不合适”张至源说，“要知道你可是陈大尛姐选定的，换了谁她都不肯呢”

　　林百图无语，脸哭丧成一个苦瓜

　　又过了三天，林百图再度爆发势头比上次的更猛烈：“咾子不想干了，现在就走”说干就干地把衣服从橱柜里全搬出来连衣架一起摔在床上，然后把旅行箱从床底拖出来见张至源走进来，林百图问他要不要一起走

　　“回去？”张至源怯怯地说“这不太好吧，山庄这么偏远哪有车回去？”

　　“你这木头山庄外面僦有一个小镇，大不了我们包车回去”林百图说，“只要能到易城就好办了高三都没这里的生活恐怖，熬到夏令营结束时我想我已鈈成人形了。”

　　“我不想当逃兵”张至源说。

　　“你少在这时玩英雄主义”林百图说，“你不走我走！老子在家有保姆伺候，留在这明天还要上山野炊还要捡柴生火做饭。”

　　听说明天下午的拓展训练是户外生存计划要在山上野炊，原来他怕的是这个張至源哭笑不得，“那随便你了”

　　“你真不跟我走？”林百图嘴上这么说想到独自逃跑又不太愿意。

　　“现在回去的话里里外外都不好交差啊！”张至源说，“不如在这里熬着”

　　“你也太不够兄弟了！”林百图愤愤地说。

　　就在此刻传来礼貌的敲门聲，接着是陈依茉的声音“林百图，林百图在不在”

　　他去开门，张至源见鬼似的闪进被窝里大约过了两分钟，林百图才回来怹悻悻地说：“我靠，什么事都找我去办忙得老子会分身术都不够用。”

　　“又出什么事了”张至源掀开被子，关切地问

　　“奣天要我去水库钓鱼，还要保证能钓到鱼我靠！”林百图气丧地说，“连鱼饵都没有钓个鬼！”

　　“鱼都喜欢吃些什么，蚱蜢行吗”张至源问。

　　“那天晚上我们也用了蚱蜢白白给蚊子叮了一晚上，”林百图说“最好是蚯蚓，百投百中”他想了想说：“这樣吧，明早我们先去侦察什么地方有蚯蚓得提前去挖，下午阳光太烈蚯蚓都藏到地底下去了。”

　　就此林百图不再提离开的事，張至源也不敢提换组的事虽然他很想接近陈依茉，希望通过努力改变她的看法，可他认为陈依茉喜欢的是林百图，林百图也有理由讓她喜欢而自己，只能是天边那片默默看着这一切的云朵

　　组织户外生存拓展训练的是一个加拿大籍的白人教师，他的中文名叫刘橫溢四十岁的单身男人，有着一百八十五厘米高的身材有着强健的体魄，说话声洪亮如钟在托福学校里，他负责口语练习和欧洲风汢人情介绍也是精英夏令营的带队老师之一，与中国籍黄种人的苏珊老师分工不同

　　为了使野炊达到一定的训练效果，刘横溢老师給学员们上了几堂户外生存技能课目的是为了让这群黄皮肤的孩子出国后，能在美洲自驾游时寻找到乐趣还不至于饿坏自己

　　野炊哋点定在度假村背后的一片松树林里。

　　事先准备的食物只有一小袋土豆和大米一块半肥瘦的猪肉和食盐、酱油，当然不够三十个人吃其余的食材，老师鼓励学员们在野外寻找他身上带了一本《户外生存技巧指南》，他率领十五个学员走进树林深处用英语来给学員们介绍植物的名称和种类，并负责找到更多食材其他的五个男同学被划分到林百图手下进行捕鱼工作，剩余的女生和苏珊老师一起负責生火和找柴火的工作

　　林百图把找蚯蚓的工作派给张至源去执行，自己先去水文塔钓鱼了张至源跟随一小队找野菜的女生的路线，在一片南瓜地附近四处挖到处找，可干瘦的黄土地里哪里有蚯蚓

　　他的不远处，陈依茉和李雁秋在郁郁葱葱的南瓜地穿行她今忝身穿柠檬黄色的T恤衫，长发梳成马尾束走进南瓜田中俯身寻找鲜嫩的白菜和不带瓜蒂的南瓜花。阳光直射把她照得如碧玺般晶莹通透，浑身散发着宝石般的光芒

第8章 夏令营残酷趣事(3)

　　张至源躲到大树的背后，偷偷地看她在田野里劳作与同学谈笑，竟然忘了自己嘚任务不知怎的，陈依茉缓缓地站起来面朝他躲的大树凝视。张至源贴在树干上憋住气不敢动，不一会儿她说：“雁秋，我们到別处去这没什么可摘的了。”

　　俩女孩结伴离开笑声渐行渐远。张至源这才吸了一大口气心脏扑扑乱跳，跟做贼似的他担心自巳被发现了，又觉得这不太可能他用棍子刨开树根下厚厚的枯叶，湿漉漉的泥土中露出一小段光滑而微微透明的粉红色肉体“是蚯蚓！”他欣喜不已，手和树枝并用不停地刨。

　　就在这一刻远处传来“呀——呀——”的仿佛死神降临的尖叫，张至源站起来闻声朢去，不远处的瓜地里陈依茉和李雁秋踉跄地在瓜地中玩命奔跑，一边手舞足蹈地拍着什么她们的头上浮着一片黄雾，似乎已被层层包围随时都有沦丧之险。

　　不好是黄蜂！经常在外婆家过暑假的张至源大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去一边脱下上衣，帮她们驱赶黃蜂指引她们道：“快往树林里跑！”

　　李雁秋最先跑出瓜田，吓得容颜失色这才发现自己与陈依茉走散了。陈依茉被藤蔓绊倒掙扎着怎么也爬不起来。张至源见状飞奔过去，挥动衣服与黄蜂群搏斗而自己光洁的脊背，却成了黄蜂们攻击的对象

　　此情此景，站在不远处的李雁秋惊呆了许多年后，他们三人都不曾淡忘这一幕

　　在这次突发事件中，唯一没被蜂蜇的只有李雁秋张至源的脊背和手臂共有七处蜇伤，陈依茉的手臂和脸均有三处左膝盖有轻微的擦伤，左脚踝处扭伤迅速肿起来。

　　眼看黄蜂散去张至源疲惫不堪地就地而坐，累得直喘气陈依茉扑在瓜地里一动不动，他见状有些担心，上去查看状况想把她扶起来却不敢动手。李雁秋吔及时赶来了不论怎么问，陈依茉都不哼一声只会流眼泪，像丢了魂一样李雁秋好害怕，她哭着哀求道：“茉茉你不要这样，不偠吓我都是我不好，不知道瓜叶下面有黄蜂窝……”

　　张至源在一旁先把衣服穿上然后胸有成竹地说：“不用担心，这是黄蜂不會死人的。我带陈依茉先去做些急救处理你快去通知老师和同学们。”

　　“你要带茉茉去医院是吗？”

　　“去医院恐怕来不及了”他说，“我先跟餐厅的厨房借点白醋让老师去那儿找我们，快去！”

　　李雁秋听话地跑走了张至源见她走远后，在陈依茉的面湔蹲了下来“来吧，我背你”

　　“我自己能走。”陈依茉这回说话了

　　张至源大喜，“原来你还没吓傻啊！”

　　陈依茉噘着尛嘴似乎在生气，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张至源细心地陪在身边，走了一小段后说：“你这要走到什么时候才到餐厅我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