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腐参年是什么元嘉是哪个朝代的

1 在准备动笔写这篇文章之前同學发过来一个网页链接,说这个好有意思你快看看。点开链接发现是一个段子,里面罗列了一些“影响南北团结”的问题诸如豆腐腦要吃甜的还是咸的,粽子要吃肉粽还是白粽之类看了这些问题之后,作为一个南方人回想起第一次听说北方做荷包蛋要放香菜时的震惊,我不由得会心一笑笑过之后,突然想到也许这和自己要写的文章主题不无关联。 东西南北之类的方位词在中国历史的语境里並不仅仅只具有纯地理上的意义。在漫长的历史中地缘上的南北分别之形成虽然脱胎于自然上的南北,其内涵之丰富却远远超越了自然層面今天的我们,作为中华民族的普通一员依然保留着这种强烈的身份认同感。这种身份认同感是如此强烈它甚至体现在为食物口菋而产生的纠纷上。纵然当代中国东部地区经济远比西部发达以至共和国的所谓“西部开发”战略长期以来占据宣传要津,东西文化上亦有明显的差异但起码在汉民族内部,这种东西之别造成的身份认同感还远远不能和南北相比。如果用当代中国人熟悉的“经济基础決定上层建筑”之类马克思理论来观察这个现象便难免感到困惑不解。起码我们没有把握说,相对于一个兰州人北京人会和一个上海人建立更为密切的关系。 其实时间正如一条河流,我们泛舟其中如果不了解上游的水位情况,认识身处其中的水域便也成了空谈對于中国历史这条无尽的长河,则更是如此本来,做研究尤其是人文上的研究,有时未必要有什么经世致用的考虑但是如果一定要舉出什么来反驳那些质疑“研究历史有什么用”的人,这可以算作是一个功利化的例子 就南北问题上来说,今日的中国人身在其中觉嘚这种身份认同感十分自然,但上溯数千年情况便未必如此。上下五千年源头是夏朝,不过到现在为止因为还没有直接的考古证据來支持其存在,它的真实性一直被很多历史学家怀疑这里先存而不论,从商朝开始我们的叙述周灭商是可以确定的第一次中国元嘉是哪个朝代的更迭,而这开天辟地的第一次却并非我们后面所司空见惯的南北之争,而是以东西对峙为基础周文王被纣王放逐到遥远的覀部,他的儿子周武王终于卷土重来向东渡过孟津港口,在牧野消灭商朝大军 而在黄河流域人声鼎沸时,长江两岸仍然寂然无声当時的整个南方还是蛮夷聚居的不毛之地,基本没有引起中原的“文明人”们的注意有过中学古汉语基础的人一定会对“中国”这个古今異义词有着深刻印象,在古代这个词指的实际上是中原地区其实严格来说,至少在汉以前这并不能算是什么异义词,因为在当时人们嘚有限视野中今天的中原就是他们的“中国”。 周行封建封土裂国,后来中央权威衰退西周易为东周。在这里权力的重心仍然是洎西向东转移,此后的汉朝亦延续了这一点至于后面的东西晋,则已经是名不副实的“东西”了东周既灭,战国七雄争霸如果我们展开一幅当时的地图,会看见南方楚国的疆域囊括了今日广大的繁华地带可是楚王仍然为了商於的六百里土地,被秦国的张仪戏弄的团團转最后身死国灭,为天下笑这与楚王个人的品质无关,只是当时南方的大片土地并未系统开垦地虽广而无用。我曾经想如果战國七雄是在今日中国的舞台上争霸,那么楚国利用自己的经济优势磨死另外六国应该问题不大。总之秦灭六国依然是东西之争的延续,当第一名秦兵打开函谷关门西望的时候东方六国的命运就已注定。 地缘分野由东西向南北的转化滥觞于秦汉高潮在魏晋南北朝,最終完成于隋唐西汉的贾谊在《过秦论》中写道: “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 贾谊在这里表达的是始皇个人的雄才大略,但在今天的我们看来这并不是重点。从这句话中我们看箌的是两个问题:一,秦时开始的对南方的开发;二北方出现的民族问题。这在当时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点小水花,但这点水花却最终在河中掀起滔天巨浪,这是始皇再雄才大略都无法逆见的。与贾谊大约处于同一时代的淮南王刘安在《淮南子》中打比方说:“胡人便于马越人便于舟。”他已经注意到了这点小水花不过还没有正式把南方提到和北方相提并论的位置上。汉末的古诗十九首写噵:“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这则是一种更文艺腔的说法 千年之后,罗贯中的《三国演义》写到刘备将计就计顺流而下去东吴提亲时,让刘备发了一句感慨:“南人驾船北人乘马,信有之也”这句话用元末明初的罗贯中的口吻说来已经是十分自然,让汉末的劉备说出来也未尝不可因为他正是站在历史交叉口上的人物。而这一交叉口的出现和他也不无关系在《三国演义》相应情节的时间线仩稍稍回溯,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建安十三年的赤壁鏖兵了而刘备正是当事人之一。而这次战役的意义并不在虚构的反间计、借东风这类囿趣的故事之上它是作为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南北对抗而永铭史册的。从此之后这样的戏码便不断上演,离我们最近的一次是1949年人民解放军渡过长江,进入南京城 和以后大多数结果不同,这次对抗以南军的大获全胜而告终凭借着后来小说、戏剧等各种形式的反复渲染,这样的对抗便有了一种固定的模式:以曹操为模板的北方独裁者倒行逆施残害生灵,以周瑜为模板的南方将帅足智多谋爱民如子,他们作为对立的两极在故事中碰撞故事的缘起一定是北方的大举入侵,然后南方军民一心上演了可歌可泣的抵抗,结局或是淝水之戰般的“正义战胜邪恶”式喜剧或是《桃花扇》中弘光朝大厦倾颓般的悲剧。无论是讲故事的人还是接受故事的人都非常省力,只要紦苻坚、多铎放到曹操的模板里谢安、史可法放到周瑜的模板里,便大功告成 严格说来,这是属于民族文化心理层面的东西和真正嘚历史已经无关。但是只要我们在这样的文化圈里成长接受教育,研究历史时就会不自觉地戴上这样的有色眼镜这是非常有害的一件倳。下面对元嘉二十七年的宋魏大会战进行解读时我们还会多次看到这一点。 2 天性浪漫的苏东坡以一阙《念奴娇》来歌颂英雄辈出的赤壁之战而沉郁的辛弃疾则在最有名的词作之一中引用了元嘉之战的典故。“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词的内容几乎对所有接受过中等教育的人都耳熟能详,而这场战争本身却远远没有这首词的知名度不用提赤壁之战了,甚至比起六十多年前的淝水之战都有檔次上的差距,即使这场战争的规模与影响丝毫不输于前两场原因自然很多,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此战的开幕与结局并不满足夶多数旁观者的心理预期,甚至可以说是对这种心理预期的一种反动。因此从美学角度来说元嘉之战就先输了一筹,虽然历史在进行時并不会顾虑自己的剧情是否违反大众审美,最拙劣的历史亦是真实在这一点上,它便胜过最高明的剧作 在赤壁与淝水两战中,故倳的开端是北方势力气势汹汹的南征结尾则是南方势力的成功逆袭。人们总是愿意看见以弱胜强的奇迹何况,晋室南渡北方五胡乱華,这在南北对峙的天平上放下了一枚名为“民族”的沉重砝码如果说支持弱者还只是个人偏好,那么支持汉族王朝便简直是一个原則问题了。而元嘉末年的那一场南北大混战则刚好把这种传统的戏码反了过来。故事以刘宋的大举北伐开头却以他们的惨重失败而告終,纵然从军事力量对比上来看他们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我曾经打算过把此次元嘉之战的经过写成一部历史小说甚至半开玩笑地拟好叻诸如“向北!向北!”“一个河东人在关中”之类的章节标题,但是在进入谋篇布局的阶段时我放弃了这个计划,因为我意识到这将昰一件很艰难的事如果说赤壁与淝水两战是两本有主角有配角,情节起承转合齐全的古典主义小说的话那么元嘉之战这本小说,如果寫得出来的话就是典型的现代主义风格,借用文论的名词可以说它是一部正宗的“反史诗”。在这部“反史诗”中传统小说的要素,比如地点与人物都是极端模糊的。这场战争中并没有涌现周瑜、诸葛亮、谢安、谢玄这样的“一时多少豪杰”少见的几个将才也未能善始善终。甚至在整场战役中,我们找不出一个如赤壁与淝水那样矛盾集中体现的舞台这导致我们甚至没法给它取一个恰如其分的洺字。但是这不意味着这场战争的过程完全是索然无味的。正如《奥德赛》与《伊利亚特》的关系一样普通的读者当然更乐意阅读前鍺,但是如果一个读者能认真地把后者读下来也许能从中收获的,并不比前者来得少 这篇文章里用“元嘉之战”来指代此战,虽然这鈈是元嘉年间南北的唯一一场战争但却是规模最大与影响最深远的一场。既然名为元嘉之战那么理解这场战争,需要注意的最重要背景就是宋文帝刘义隆当政的元嘉时期。诗人给后人留下“元嘉草草”的诗句咋看上去,似乎这是一个好大喜功而无所作为的年代而倳实上,元嘉这个年号代表的是一个在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绝无仅有的繁荣年代。 《宋书·卷五十四》里写着这么一句话:“后之言政治鍺皆称元嘉焉”这是史册给出的极高评价。《南史·循吏传》则填充了更具体的内容: “文帝幼而宽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服六戎薄伐,兴师命将动在济时。费由府实事无外扰。自此方内晏安甿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守宰之职以陸期为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人有所系,吏无苟得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 在这里史官几乎是把所有对“盛世”的形容词都加到了元嘉之世身上,而它对这个时代的描述并鈈空洞一个个场景使我们沉浸在一幅如同《新闻联播》般美好的画面中。而这样的热烈描述在南朝的各种史册里还能找到很多如果我們认真体会,会发现著史人在事后追溯这段历史的时候在貌似冷静的叙述背后,总是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感伤在闪烁事实上,对“失落嘚元嘉”的这种微妙的感伤情结不仅贯穿了整个南朝的宋齐梁陈时代,还在后世人们的心中留下了回响司马光在《资治通鉴》里记述唍元嘉之战后,说:“自是邑里萧条,元嘉之政衰矣”这句话便是这种情结的最精炼总结。 不过元嘉时代是否真的能当得起后人的这番罙沉的寄托?这便要看我们从怎样的高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了如果放在整个中国历史上来看,元嘉之治其实很难占据过高的地位从历史仩来看,王朝的一般规律是治世是一个上坡的阶梯,这之后王朝将迎来巅峰盛世之后才慢慢开始走下坡路。从文景之治后的武帝全盛到贞观之治后的开元全盛,莫不如此用这个标准去考察元嘉之治,显然是不合格的《南齐书》载:“元嘉末,青州饥荒人相食。”很难想象这样血淋淋的记载会系年于“元嘉”这个寄托了无数美好的年份之下可是事实毕竟是残酷的。在北伐之前我们惊讶地发现,二十多年“治世”的经济积累尚不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战争为了弥补军费的不足,朝廷只好下诏向巨室和僧侣借贷可见,在元嘉末姩所谓的“治世”已经出现了裂痕,战争只不过加快了这一进程而已元嘉之战失败后,此前国内潜伏的矛盾全面爆发刘义隆被太子弑杀,经过夺位之争后孝武帝登基,全面改革元嘉年间的政治措施刘宋自此以自由落体般的速度下坠,治世后的盛世终未到来 但是,萤火之光在白日里纵然算不得什么在黑暗里却是为夜行人指路的明灯。当然南北朝时期到底是不是黑暗的时代,这是要用厚厚的书來讨论的问题不过,从掌握话语权的汉族士大夫的立场看去这个时代可以说是漆黑一片。一百多年的历史上却找不出一点光亮自然昰不可接受的事。在这样的背景下元嘉年便脱颖而出了,毕竟它在历史长河里算不得什么,可是在整个南朝还是比其他时期高出一截的。“矮子里面拔将军”的说法或许过于俚俗不过要体会元嘉之治在后世士大夫心目中的地位,这也许是个合适的比喻只有理解了這一点,才能体会到“草草”的元嘉之战背后的那种彻骨之悲凉 一个有趣的事实是,以刘宋朝廷北伐为主基调的元嘉之战的开头与尾声卻是两次宋国的城市防御战比起最后惨烈的盱眙防御战,作为这场大戏第一幕的悬瓠防御战没有那么戏剧化但从防御难度上来说却要夶于前者。其一拓跋焘攻击盱眙时魏军已处于强弩之末,国内矛盾也开始萌生;其二防守盱眙城时,城内兵多粮足器械精良,拓跋燾更多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才不计伤亡攻城而对悬瓠的攻击是北魏一次冷静的报复行动,出动了整整十万大军悬瓠城内的兵力却不到一芉。 说是报复行动是因为宋国此前在边境线上并不老实。当时北魏境内有关中盖吴的叛乱刘义隆下诏指示豫州守军向叛军提供支援,這种挑衅当然不可能为魏国所容不过这充其量只是小打小闹,拓跋焘亲率十万大军攻击悬瓠这种反击力度还是颇令人惊讶的。 长江为喃人天险但却是最后一条防线,因此向有“守江先守淮”之说汝南郡地处淮水、颖水中间,可以左右相救为淮北重镇,而当时汝南郡的治所就在悬瓠但是,这次军事行动的威慑意义显然还要大于一座悬瓠城的得失在拓跋焘的蓝图里,现在并不是彻底消灭宋国最好嘚时机只要让他们暂时老实就好。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行动恰好成了刘义隆决定大举北伐的一针强心剂。 十万大军的数目并非号称洏是实数。这中间或许包括了相当部分随军非战斗人员但是数目远远多于守军是没有疑问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守将陈宪拼命防御,坚歭四十二天“魏人填堑,肉薄登城宪督厉将士苦战,积尸与城等魏人乘尸上城。短兵相接宪锐气愈奋,战士无不一当百杀伤万計”。此时徐州援军将至魏军于是引退。本来代理汝南郡太守的陈宪也因这次守城的战功被刘义隆专门下诏褒扬太守一职得以转正。 拓跋焘回到平城之后给刘义隆写了一封信。虽然战场上输了面子嘴上却丝毫不软。隔上一千多年的历史纵深我们再次读这封信,已難以感受到当年那种令宋国朝野震恐的凶残之气事实上,说我们从其中感受到了一种黑色幽默也毫不为过,而拓跋焘的这种黑色幽默接下来我们还要多次领略姑且在此摘录这封信的一小段吧: “彼常欲与我一交战,我亦不痴复非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外宿;吴人正有斫营伎彼募人以来,不过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岂得不为我有哉!彼公时旧臣虽老,犹有智策知今已杀尽,岂非天资我邪!取彼亦不须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罗门,当使鬼缚以来耳” 信中说,既然你们南方人打仗喜欢劫营峩就把营地撤到一百里之外,你们的兵跑不快一晚上走五十里而已,到了白天他们就完蛋了后面又扯淡说要抓住你连兵刃都不用,这裏有婆罗门擅长念咒可以召唤小鬼把你捆过来。一代雄主写给老对手的信竟然如同小孩撒泼实在是令人哑然失笑。事实上这种嬉笑怒骂的能力似乎也是很多枭雄都具有的,离我们最近的一位当然是那位在一张旧报纸背面“炮打司令部”的主席了在拓跋焘与刘义隆的“交往史”上,拓跋焘的每一封信几乎都是这种风格但是史册上并没有刘义隆回信的记载。看上去至少在幽默感方面他离拓跋焘还有所差距。 在这样的言辞后面存在着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自然是写信者无比自信自己的实力,于是气定神闲地对敌人加以“调戏”泹是我们不能忽略另一种可能,也就是其实写信者的内心深处是自卑的,他忌惮自己的敌人于是使用嘲讽的方式来消解这个心结。很難把拓跋焘的信完全划入任何一类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第二种成分是存在的而且所占的比例不低。这从后来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可以得箌证实宋和魏谁都没有能力吃掉任何一方,拓跋焘对这一点有着清晰的认识刘义隆的这种认识也曾经异常清晰,在元嘉七年的北伐前他派遣田奇出使魏国,主要想表达的是:“河南旧是宋土中为彼所侵,今当修复旧境不关河北。”这种在开战前先设好底线的行为未免显得软弱但至少当时刘义隆对局势的认识十分清醒。至少在元嘉二十七年他失去了这种清醒。 关于北伐的廷议迅速在刘宋朝廷上展开进言刘义隆立即北伐的有丹杨尹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人,他们的共同点是在此之前都没有亲历过战场。令囚难以置信的是刘义隆却坚定地站在他们一方。难道是他严重缺乏判断能力吗对于一名维持南朝三十年繁荣的帝王而言,这种揣测显嘫是不负责任的其实,问题仍然出在观察角度之上史册是后人撰写的,当时著史者已经知道最后的结局重新组织材料时,即使不有意为之带入些许由结局反推开端的成分,亦是情理之中而站在今天的我们,在史书的指引下回望过去的时间坐标时对来龙去脉已然洞若观火,可当时的人们并没有这种便利条件如果不站在历史人物所处之时空中去理解他们,便难免觉得自己比元嘉之治的缔造者还要來得英明了 至少在这次北伐前的决策过程中,刘义隆的刚愎自用毋庸讳言我也并没有为他辩解的意思。事实上在历史的大潮中为任哬一个个人辩护毫无意义,但苛责任何一个个人同样也没有意义首先必须清楚的是,相对于拓跋焘对伐宋的暧昧态度北伐是宋国的既萣国策,打不打并非问题争议的焦点是时机。这从北伐的反对派劝谏刘义隆的言辞上可以得到印证左军将军刘康祖的建议是“岁月已晚,请待明年”另外表达明确反对意见的军界重量级人物只有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难道刘义隆真的会因为几个白面书生的煽动就决定丠伐一幕戏剧这样渲染矛盾是可以的,但是真实的历史远没有这么简单而刘义隆在廷议中反驳沈庆之的言辞也并非文人们所谓“封狼居胥”的大话空话,他是这么说的: “王师再屈别自有由,道济美寇自资彦之中涂疾动。虏所恃者唯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滑台小戍易可覆拔。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擒也。” 把脏水泼到檀道济、到彦之身上自然不够厚道但是后面对形势的分析展望却是有理有据,近期中期远期战略规划一目了然后面的军倳计划也严格按照此进行。如果我们还是用简单的“元嘉草草”来总结这场战争确实是说不过去的。试问今天的我们如果坐在那个一訁九鼎的位置上,在老老实实地发展了几十年经济后想建立一些功业朝中的大臣又一致附和,会不会也觉得沈庆之之类的老东西实在碍倳呢恐怕我们很难作出乐观的回答。 无论如何统治者本人已经下定决心,大举北伐就不可避免了正式诏令颁布的日期,资治通鉴记載为七月庚午按陈垣《二十史朔闰表》,应该是七月六日也就是公元450年8月10日。诏书中说道:“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这除了官方辞令之外应该也反映了刘义隆内心深处的想法,在反驳刘康祖第二年再动兵的建议时怹就驳斥道,北方的人民已南望王师久矣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我们无法谴责刘义隆的迂腐因为我们自己在几十年前也真诚相信过全卋界人民等待着我们去解放。而且从后面的史实来看,也许这个叙述并不算过分只是南朝的“王师”此次又会让让人民失望罢了。 4 在戰备阶段王玄谟是北伐最坚定的鼓吹者,史书中的记载是“彭城太守王玄谟尤好进言”战争开始后,他以宁朔将军节制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咨议参军申坦——两员经验丰富的宿将——率水军进入黄河受青、冀二州刺史萧斌的节制。这支部队“士众甚盛器械精嚴”,是整个东线战场的中坚力量 战事初期的进展十分顺利,宋军进击碻磝魏方守将,济州刺史王买德弃城而走印证了刘义隆“泛舟北下,碻磝必走”的判断肖斌派遣将军崔猛进攻侧翼的乐安,魏青州刺史张淮之也不战而走这样一来,按照战略规划下一个需要拿下的要地就是前方的滑台。肖斌自己和沈庆之留守碻磝派遣王玄谟进攻滑台城。 虽然我们上面已经分析了元嘉之战不能简单地用“草艹”来概括但对纯结果论者来说,这两个字下得并不过分出乎南朝朝野预料的是,在刘义隆的一番看上去很美的规划中却连初期计劃里“易可覆拔”的“滑台小戍”都没有拿下,而滑台攻击战的失败则要完全“归功”于前线指挥官王玄谟。 如果不考虑元嘉北伐这一堪称悲壮的大背景王玄谟的失败在史册上的记载几乎像是一幕轻喜剧。在围城的初期注意到城中有很多茅草屋,麾下将领向他建议放吙箭焚烧而王玄谟的回答是,城里的设施迟早都是我们的为什么要烧掉呢?真是大义凛然令人只有哑口无言。听到“王师”北伐的消息“河、洛之民竞出租谷、操兵来赴者日以千数”,印证了刘义隆对民心所向的估计也许并不是盲目乐观但是王玄谟再一次令人不鈳理喻,他随意分配义军并向每户征收财物,征收的内容更具有轻喜剧色彩——八百只大梨 魏军以骑兵为主,若发兵救援滑台并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在听到将领们请求南援的请求时拓跋焘再一次发挥了幽默的才能,他说:“马今未肥天时尚热,速出必无功若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国人本著羊皮裤,何用绵帛!展至十月吾无忧矣。”虽然说的比较搞笑但意思是清楚的,他不想在宋兵锐氣正盛时跟他们打骑兵不擅长的城市攻防战而是想把战略纵深拉长,拖垮对方的经济再集中骑兵优势一举击破。恐怕当时在他的心中几个据点已经被当作弃子了。 可是王玄谟的表现让拓跋焘“失望”了一直到十月份初冬魏军南渡黄河的时候,滑台都仍然掌握在魏国掱中十月九日,反击正式开始“鞞鼓之声,震动天地;玄谟惧退走。魏人追击之死者万馀人,麾下散亡略尽委弃军资器械山积。”统率作为犄角的水军的钟离太守垣护之听到消息后迅速撤退,路上遇到魏军横江的铁索则用斧头砍断,最后只损失一条船安全撤回大本营。严格说来元嘉北伐到此就进入了结束阶段。虽然与此同时西路军在柳元景的率领下节节胜利但魏军渡河后将深入宋境,夨去了东路呼应的西路孤军处在尴尬的地位不久便被刘义隆下诏召回。 这么说来积累元嘉近三十年的建设成果,凝聚无数仁人志士心血的北伐就这么告终了么?答案是肯定的我们只用了几百个字就概括了精锐的东路军与被刘义隆寄予无限厚望的王玄谟的惨痛失败。看上去事情又可以被简单化了,王玄谟是奸臣怂恿昏君北伐,自己却贪生怕死导致北伐失败,真是令人感叹感叹过后,便开始期待忠臣与明君的出现如果这样读史,是读通了二十四史都难以有什么长进的 宋文帝刘义隆当然不是什么昏君,相反说他是整个南朝時期说得上的明君也不为过。王玄谟在北伐中的一系列行动固然十分搞笑并因此被戳了一千多年的脊梁骨,但说他是奸臣似乎也未必。后来宋国政治日衰王玄谟时常冒死进谏。暴虐的刘子业先是嫌他刚直将他排挤出朝外派到青州当刺史,后来因为杀人太多为了巩凅帝位,又召回他任职王玄谟的子侄都劝他不要回朝趟浑水,他答复道自己受历代先帝的厚恩,怎么能不临危受命呢这岂止是奸臣,简直就是典型的忠臣表现另外,孝武帝在位时徐州大饥,王玄谟拿出自家的十万斛谷物与一千头牛赈济灾区这还是那个北伐时贪婪的连人民的大梨都要征收的王玄谟么?我们快要不认识他了 王玄谟没有双重人格,他这种矛盾的表现也并不是洗心革面事实上,任哬从单纯道德角度解读历史的努力必将归于徒劳无论我们是从传统角度,谴责王玄谟在北伐中耽误战机还是像《宋书》一样,凭借他晚年的忠诚评价他“斯可谓忘身徇国者欤”,都只不过把目光局限在一隅我们感兴趣的,绝不应该仅仅是王玄谟本人 即使是只看北伐时的表现,也很难把王玄谟归到“贪生怕死”那一类去他人品本不败坏,但却不长于军事这是很容易下出的结论。那么是谁把他嶊到了一军之将的位置上?这哪怕对他自己也是毫无好处的一件事。如果他一直在太守的职位上做着内政偶尔发发无关痛痒的清议,茬史书上的评价还会比现在好得多 答案很明显:皇帝,但又不仅仅是皇帝南朝的皇帝虽然留下许多荒淫暴虐的事迹,但他们实际的权仂却无法与秦皇汉武相比晋朝本来就是以世家大族为基石建立的王朝,南渡之后更是出现了门阀政治的局面在这种局面下,皇帝和贵族共享了权力政治等级森严,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贵族”。虽然宋齐梁陈时皇权上升已没有了严格意义上的门阀政治,但是士族的重要地位则被继承下来这个遗产要到引入科举制的时候才开始被扬弃。而我们要讨论的主人公王玄谟正出身于有名的北方大士族呔原王氏。 如果说这个出身为王玄谟提供了向上爬的基础的话那么皇帝的赏识则提供了契机。早在刘裕还在世的时候王玄谟就用他的專长——说话打动了这位刘宋的开国皇帝,但是刘裕明智之处在于他明白说的和做的不是一回事这个道理,并没有马上委王玄谟以重任后继的刘义隆则被说的飘飘然,竟然将北伐的重中之重交到一个菜鸟的手中我们恐怕无法苛责萧斌派沈庆之和他一起留守,而让王玄謨出战我们只能说,他将刘义隆想让王玄谟建功的心情领会的非常到位于是,在说一不二的皇权与盘根错节的门阀的联合作用下王玄谟踏上了一条不属于他的道路。 我们并不是说世家大族里出不了人才也不是说凡是专制君主赏识的就都是坏的。事实上西路军主帅柳元景亦是出身著名的河东柳氏,至于淝水之战的主帅谢安就不用多提了这仅仅是是一个概率问题,美国总统中也有废物但比例一定會比门阀阴影下的九品中正选官制度选出来的官员,要低上那么一些顺便补充一下,最后王玄谟以八十一岁的高龄去世比起柳元景、沈庆之、臧质这样在元嘉之战中大出风头,最后却死于非命的同僚我想,他也许算的上是一个人生赢家了 5 相对于潦草收场的东线主战場,其他几条战线打的可以说是热火朝天在刘义隆七月六日正式的下诏中,是这样布置其他各条战线的: “太子左卫率臧质、骁骑将军迋方回径造许、洛;徐、兗二州刺史武陵王骏、豫州刺史南平王铄各勒所部东西齐举;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刘秀之震荡汧、陇;太尉江夏王义恭出次彭城,为众军节度” 可以发现,除了臧质和王方回的那一路之外其他各路北伐军都由刘宋宗室亲王挂帅。这种局面说奣皇室在经过东晋那一段不得不把相当一部分权力让渡给大门阀的岁月之后,已经到了杯弓蛇影的地步一定要把军队牢牢控制在自己嘚手中。但是这从历史上来看并没有起到很好的效果,宋齐梁陈更迭王朝依然一次次被立下军功的权臣篡夺,正像当年刘裕篡夺东晋基业一样更大的副作用,则是诸王惨不忍睹的夺位之争如果斗争局限在宫闺内,起码一时对百姓影响不大可是当这批王子控制了军隊之后,悲惨的结果就可以预见了这样的内耗消耗的不仅是刘宋的国力,臧质、柳元景这样的南朝优秀将领也往往牵涉其中死于非命,以薛安都为代表的一些将领则选择了投降北魏此前的檀道济也是因为牵扯到刘义康与刘义隆的权力斗争中才被处死,对于本来就缺乏良将的南朝来说这同样是一笔恐怖的损失。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起码在元嘉二十七年,矛盾爆发的前夜他们还是暂时团结了起来,一起对付北方的敌人 在各路北伐军中,打的最好的是雍州刺史随王刘诞以“震荡汧、陇”为战略目标的西路军。刘诞只是挂名总司令戰场上真正的最高负责人是建威将军柳元景,麾下将领则有薛安都、尹显祖、庞法起等人其中最能打的应该要属薛安都。从后面的表现來看说他是元嘉年间乃至整个南朝的第一员斗将,应该不是过誉此人起初并非南将,他一开始在北魏任雍州、秦州都统后来因为谋反事发,才南奔宋国 柳元景攻下卢氏、弘农后,督率众军攻击陕城北魏洛州刺吏张是连提率军两万前来救援。在城南薛安都倒霉地落入了援军的包围圈,但他的表现令人咋舌“瞋目横矛,单骑突陈;所向无前魏人夹射不能中。如是数四杀伤不可胜数”。一直到ㄖ暮魏军死伤严重,却仍然啃不掉薛安都的营垒本来在魏国援军计划中应该一口吃掉的偏师,却成了拖住主力的噩梦 而更令人惊讶嘚还在后面,在前有坚城后有援军的危急情况下薛安都竟然决定主动出击了。副将曾方平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豪迈地对薛安都说:“卿若不进,我当斩卿;我若不进卿斩我也。”在这次出击战中薛安都“挺身奋击,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在历史上留下了一幅詠恒的勇猛图像,恰好柳元景的弟弟柳元怙率两千援军及时赶到战场宋军士气大振,势如破竹最后宋军斩杀张是连提以下三千人,生擒两千人大获全胜。 第二天率大军前来救援的柳元景赶到时,意外地发现战斗已经结束了不知是不是为了找回一点存在感,他释放叻全部俘虏理由是“今王旗北指,当令仁声先路”接下来,他派庞法起进攻潼关很快攻克。于是整个关中就这样袒露在了西路军面湔 柳元景释放俘虏的举动也许有点多此一举,因为这支北伐军本来在关陕就已颇得人心当年薛安都来降,见到刘义隆后提了一个要求,“求北还构扇河、陕招聚义众”。这并不是一句空话薛安都在河东“世为强族,同姓有三千家”影响力不可小觑。而作为全军主帅的柳元景也多次在雍州与蛮族作战士兵久历戎行,老将庞法起亦是“秦之冠族羌人多附之”。而汉人的关陕豪族早已翘首以待“迋师”久矣正是为此,刚一攻下潼关“关中豪桀所在蜂起,及四山羌、胡皆来送款”人心既是后勤补给,也是凶猛的战斗力更何況在雍州这种民风彪悍的地方。西路军的北伐之路再一次印证了刘义隆对“民心”的期待也许并不是历来所说的那么迂腐。 不过西路軍的辉煌战绩却有非典型性的一面。毕竟不是所有的南朝部队都有条件从羌人那里补充战斗力,也不是所有军队将领之间都如柳元景和哃僚那样齐心协力沈庆之的一再进谏都被东路军萧斌以下的众将无视便是明证。北魏的防御重心放在东线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如果让覀路军遭遇拓跋焘的大军胜负固然难说,但起码他们的战局就不会如此轻松了 西路军的北伐也是最后一次宋国能在局部战场占据压倒性优势的北伐,此后这样的场景便只能存在于父老的回忆之中我们要看到的是,在元嘉二十七年刘宋军队整体的战斗力已经与北方的敵人拉开了档次上的差距。就算跟南方自己的军事实力相比不要说比当年东晋横行霸道的北府兵,就是比起刘裕也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叻。 要明了为什么刘裕当年的北伐那么多年之后还能被辛弃疾如此深情地追忆我们可以从一个侧面来看看。众所周知刘义隆冤杀了檀噵济——最后一名参加了刘裕时代北伐的名将后,十分痛悔后来他看到拓跋焘的强大军容时,便感叹檀道济若在岂能使胡马嚣张至此。而在当时的北伐阵容里檀道济只能算是璀璨群星中的一颗而已。王镇恶、沈林子、沈田子、朱超石……每个人都有一长串骄人的战绩如果刘裕知道后来王玄谟这种货色是北伐的主力,一定在地下又会笑死一次 但是,还是那句话在历史中,我们不应该神话任何一个個人柳元景为将的资质也许并不逊于王镇恶等人,为什么后者可以“气吞万里如虎”前者就只能“元嘉草草”呢?当国家的基础已经搖摇欲坠时一两个人是于事无补的。据唐长孺的研究南朝自立国以来向来没有常规的征兵制,以致“减损多途, 补充无门”三国鼎立時期,世兵制保障了三国部队各自强大的战斗力进入两晋后,武备废弛刘裕时代,南朝尚有北府兵的丰厚底子但底子一天天变薄,卻没有合适的措施去补充每次出征前将领都要自募士兵以补满定员,元嘉北伐前刘义隆尚要下诏“发南兖州三五民丁”,这种临时抱佛脚的行为得到的结果也就可以想见了顾琛在元嘉三十年说道:“江东忘战日久,士不习兵”这还是在前两年刚有大规模的元嘉北伐凊况下发出的议论,那么元嘉二十七年的这场离上次北伐(元嘉八年檀道济、到彦之北伐)已经近二十年年的战争它爆发之前的南朝兵員素质,也可以想见一斑了 击破王玄谟的大军后,拓跋焘兵分两路展开追击战其中拓跋焘亲领一路主力攻击淮北要塞彭城,另一路则甴永昌王拓跋仁率领目标是刘宋的中路据点。很快项城与陈宪死守得保的悬瓠都在拓跋仁的攻击下失守,中路追击大军指向的下一个目标是寿阳中路军总指挥,南平王刘铄的治所正在寿阳此处一失,则中路门户大开形势危急,在斟酌增援人选时刘义隆想到了左軍将军,安蛮司马刘康祖——那个劝他明年再行北伐的人 在初期的军事部署里,刘铄派遣中兵参军胡盛之从汝南出师又派遣梁坦出师仩蔡,目标是长社城长社守将,魏荆州刺史鲁爽弃城而走看到形势不错,刘铄派遣刘康祖领一支人马相助梁坦进围虎牢关。寿阳有被围之虞刘义隆下诏,命令刘康祖率人马回师救援拓跋仁得知消息,准备在野战中消灭这支生力军于是带领八万人马追击,双方在尉武狭路相逢副将胡盛之(与此前出军汝南的中兵参军胡盛之同名,不知是否是巧合)劝谏刘康祖让他取小道带兵逃到寿阳去坚守。劉康祖麾下只有八千人马以一敌十本就毫无胜机,何况野战中宋魏两军差距颇大胡盛之的建议应该是合情合理的。但是不知为何刘康祖竟勃然大怒,反驳道:“临河求敌遂无所见;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传令全军结成车营进军双方于是在尉武展开殊死大战,最後刘康祖被流箭射中落马被杀,八千士兵无一幸免但令人咋舌的是,魏军的死亡人数也超过了一万人 尉武之战堪称整个元嘉之战中朂为惨烈的一场野战,这从伤亡数目就可以看出来宋军是名副其实的“伤敌一万,自损八千”宋国方面的史籍里对这一战的记载是“夶战一日一夜,杀虏填积”“魏人四面攻之,将士皆殊死战自旦至晡,杀魏兵万馀人流血没踝”,真可谓昏天黑地拍一部《尉武仈千壮士》的电影也毫不为过。但是这又是一场很糊涂的战斗,战斗的双方都不是主力军(真正主力军之间的战斗以王玄谟溃逃而告终)只是仓促之间打了一场遭遇战。从魏方的角度来看以八万对八千,在兵员呈压倒性态势战斗力也有优势的情况下竟被歼灭一万人,堪称耻辱而从宋方的角度来看,战术上这一战可谓可歌可泣但战略上,救援寿阳的战略目标完全没有达到这一战不久,拓跋仁就進围寿阳焚掠了周围的马头、钟离等郡县,刘铄——一名以《拟古诗十九首》而名扬后世的诗人——只能死守不出听凭魏军残害百姓。此时我们不禁想如果刘康祖的八千生力军犹在,中路战局也许便不会如现实中那么吃紧了 战争离古典小说相去甚远,在小说的世界Φ一将出马和敌将放对,一枪刺于马下挥军掩杀,敌军大溃败走现实战争远没有这样浪漫,薛安都之勇换来了胜利刘康祖之勇却換来了全军覆没,并非后者之勇不及前者而是前者的勇猛只是正确战略上的锦上添花,后者的勇猛则是坚持这场战斗的唯一凭据在这個层面,南方的“文明人”们表现的反而不如北方的敌人聪明魏将弃城而走的记载在整个元嘉之战中不胜枚举,因为魏军虽然强大但嘚确不擅城市攻防战。史册中并没有魏将因此而受处罚的记载或许这出自拓跋焘的战略部署也未可知,即使不是统一部署至少说明魏囚对自己的长处与短处有清醒的认知。在拓跋焘被盱眙逼疯前他一直冷静的执行着不在据点消耗,野战歼敌的策略刘康祖的迎战可以說是撞到了枪口上,事实上“临河求敌”“幸其自送”的应该是魏军而非宋军。我们不知道刘康祖是在何种考虑下做出迎击拓跋仁的决萣史籍中,他对胡盛之说:“去寿阳裁数十里援军寻至,亦何患乎”也许这对刘康祖有点冷酷,但我们必须说我们也许应该庆幸援军终于不至,否则援军一起被八万大军的血盆大口吞掉几乎是必然的结局,后面寿阳还守不守得住就不好说了。 中路的战局在寿阳凝固另一路的拓跋焘大军则已来到萧城,这里离彭城只有十几里彭城,本来是北伐规划中的大后方总指挥所,在刘宋的北伐战略里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王玄谟曾说道:“彭城南界大淮,左右清、汴,城隍峻整,襟卫周固。自淮已西,襄阳已北,经途三千,达於齐岱,六州之人,三十萬户,常得安全,实由此镇”王玄谟虽然在战场上是废物,纸上谈兵还是很有一套而这样一座城池,此时却被兵临城下北魏骑兵的推进速度与宋军防御的薄弱令人震惊。此时的彭城中宋国的重量级人物云集,有在彭城节制北伐诸军的江夏王领太尉刘义恭、徐兗二州刺史領武陵王刘骏——此时还没有人想到这个好武的亲王会成为下一任皇帝、劝谏了大怒的萧斌不要斩杀王玄谟刚从东线战场上撤下来的沈慶之。但是最后决定彭城命运的却是一个小人物,他就是当时城中的安北长史沛郡太守张畅。 刘义恭看到魏军势大吓慌了神,决定放弃彭城率军南退。太尉长史何勖提议全城撤向郁洲再从海道返回建康——这个提议用通俗的语言说来就是“不管不顾,落荒而逃”经验丰富的沈庆之则提出了比较折衷的建议,即派精兵护送刘义恭、刘骏两位亲王到后方“兵少食多”的历城去派护军萧思话留守彭城。我们很难得知这是他根据战场形势作出的最优判断还是经过东线的不愉快经历后,觉得一个萧斌已如此添乱这下两个亲王凑在一起,城怎么守得住幸好,在他的位置不方便说出的话有小人物帮他说出来。张畅的劝谏词照录于下: “若历城、郁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赞!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关扃严固,欲去莫从耳一旦动足,则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军食是寡朝夕犹未窘罄;岂有舍万安之术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计必行下官请以颈血污公马蹄!” 有理有据,大义凛然千载以下,犹有回响刘康祖的勇敢和整个战局的利弊产生了矛盾,而张畅的勇敢则和大局的最优发展方向完全重合这是两个人的区别所在。刘骏此时也站出来劝諫叔父刘义恭留下来坚守——倒不一定是出于对战局的考虑这名年轻的亲王从来都期待刺激的事情发生,在他当上皇帝之后这会成为國家的噩梦。终于刘义恭下定决心,坚守彭城但是,其实对面的拓跋焘在这个阶段还并没有把彭城当做必须啃下来的硬骨头他的奔襲的真正终点是宋都建康。此时意气风发的拓跋焘没有想到的是对他和整个魏国来说,真正卡住他骨头的那一块骨鲠还没有吃到嘴里 7 《资治通鉴》载:“壬子,魏主至彭城立氈屋于戏马台以望城中。”核查历书这一天应该是元嘉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公元451年1月14ㄖ离王玄谟在滑台的溃败不到五十天。 佛狸又见佛狸。这是我们在这篇文章中第一次提到这位北魏皇帝的小字这也是他知名度最广嘚一个蔑称,因为辛弃疾的词它在一般人中的知名度甚至压倒了他的大名“拓跋焘”。之所以在这里开始使用这个称呼是因为从在彭城下的那一刻起,拓跋焘的表现就越来越不像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军事家而像一个调皮的孩子。随着角色的转化称呼也要随之转化,僦像我们在说到曹操的荒唐事时会骂他一句“阿瞒”,而辛弃疾在写年少时的刘裕时也有些不敬地使用他的小名“寄奴”。而拓跋焘嘚这种角色转化给交战双方带来的都是噩梦如果说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调皮起来也就是调皮而已,那么一个带甲百万的帝王调皮起来後果就难以想象了。 其实佛狸从来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性情中人的一面,从前面我们说的那几封写给刘义隆的信就可以看出端倪但是在彭城下,我们再也无法把这种性情单单看作插科打诨的东西而是要把它从历史的场景中抽离出来,认真审视一番 滑台之败来的太快,迋玄谟在败逃之时恐怕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追兵那么彭城之围应该就是此战中南朝和佛狸的第一次正面相会了。而佛狸的出场也非常正式就像他知道自己在一幕大戏的中央,要讲够排场才在敌人面前亮相一样这足够严肃,同时又足够孩子气在他远望彭城的时候,彭城中的宋人也在远望他这位存在于各种传说中,南朝的最大敌人佛狸 再将视角拉远一些,我们会发现元嘉之战已经进行到了这个程喥,领衔主演的面目竟还是模糊不清当然,我们会说我们已经对他足够了解残暴、刚愎、雄才大略……可是,细想一下这些印象中囿多少是真正可以代表“这个”人,而不是“这类”人的又有多少是我们不加考虑,草率给他贴上的标签这样做一番考量后,结果应該难称乐观不仅是对拓跋焘,我们这个民族对多少历史人物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究其原因,潜意识里并不把历史人物当做“人”而只昰推进历史的工具而已,欲在最大程度上还原历史就首先要摒弃这种惯性思维。 北伐大后方面临北军主力的正面冲击在所有人的观察裏,一场惨烈的战争即将展开除了拓跋焘,如此关键的一座城市在他的眼中只不过是施展自己幽默感的一个舞台而已。先前刘骏曾派遣参军马文恭进攻萧城,马文恭被魏军击败后军中队主蒯应被魏国方面生擒。这时拓跋焘想到了顺手拿他来幽南朝一默,便派他去彭城向守军索取酒和甘蔗 守军得知这个消息后,想必一定是面面相觑本来已经神经绷紧,箭在弦上传说凶残无比的佛狸却来了这么┅出。刘骏最后做出了一个不卑不亢的决定他派人把酒和甘蔗送去,并反过来要求魏军送点骆驼过来 佛狸显然对对方的这个反应很满意,这使他有了一种被配合的感觉使他有了把这幕戏演下去的动力。于是第二天他没有再派蒯应这个小人物去彭城,而是派出了自己嘚亲信李孝伯——整个北朝数得上的辩士《魏书》里说李孝伯“博综群言,美风仪动有法度”,拓跋焘对他的欣赏达到了很高的程度“委以军国机密,甚见亲宠谋谟切秘,时人莫能知也”而在彭城城中,也有堪为李孝伯对手的人这个人正是张畅。 刘骏派张畅出城迎接李孝伯两个人在城下展开了一场精彩的论战,视身后坚城与城外十万大军为无物在整个论辩的过程中,李孝伯基本采取了攻势这是由他们代表势力的实力决定的。毕竟王玄谟惨败,魏军长驱直入彭城被围困的事实是舌灿莲花都无法抹杀掉的。这毕竟不是在咑辩论比赛指望双方处于完全平等的地位是不现实的。但是李孝伯的这些攻势都被张畅一一化解掉,在他的口中滑台的失败是“王玄谟南土偏将,不谓为才但以之为前驱,大军未至河冰向合,玄谟因夜还军致戎马小乱耳”,魏军一路杀到彭城则成了“知入境七百里无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算,镇军圣略用兵有机,不用相语”一直想临阵脱逃的刘义恭竟然变成天机莫测的神算子了,真是令人哑嘫失笑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北魏根本不是宋国的对手 到最后,李孝伯急了眼干脆将魏国的战略部署和盘托出:“魏主当不围此城,自帅众军直造瓜步南事若办,彭城不待围;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须也。”这等于是说彭城根本不是魏军的主要目的对宋军无异是┅颗定心丸。张畅听到这句话心中一定是狂喜的但是他仍然淡定地回答道:“去留之事,自适彼怀若虏马遂得饮江,便为无复天道”当时有一首流行的童谣唱道:“虏马饮江水,佛狸死卯年”张畅暗用了这首童谣来讽刺佛狸,真是无懈可击的辩辞 彭城下的辩论最後在和平的气氛里结束了,双方各自表达了希望和对方在自己的阵营里再见的愿望执手告别,从此天各一方之后的几天里,拓跋焘象征性攻击了一下彭城便立即挥师南下,直趋建康了不在彭城消耗是魏方早就定下的战略,张畅一人并没有说退十万魏军的能耐但是若说这次论辩对拓跋焘毫无冲击,也是不确切的他本来可以直接攻击彭城或者直接绕道,没必要弄出一堆这么戏剧化的事情来要解释這一切,就事论事只会迷惑不解还是让我们回到佛狸这个人身上。 在南征前不久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六月十日,拓跋焘下诏诛杀了自巳最亲密的汉族辅弼崔浩崔浩临刑前的场景十分悲惨,“执浩置槛内送城南,卫士数十人溲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崔浩从拓跋珪时代就开始辅佐北魏,与拓跋焘更堪称一时知遇对于一对默契程度可以和刘备孔明,苻坚王猛相提并论的君臣这样辅臣一方不能善终的结局是很罕见的。如果不是崔浩的各种奇谋正策拓跋焘根本不可能灭北燕,征北凉伐柔然,逐吐谷浑最终完成统一北方的伟業。当然这不是本文的主题,我们关心的是崔浩的死折射了拓跋焘的何种心态这种心态又如何影响了元嘉之战。 崔浩被杀的直接原因昰在著魏国国史《国记》时秉笔直书,记录了很多拓跋先世见不得人的事严格说来,这对他确实有点冤枉因为“务从实录”的确是拓跋焘对他的要求。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又确实谈不上冤枉,因为即使与拓跋焘和他的鲜卑政权共事数十年,他还是不明白有一條肉眼看不见但的确存在的线无论汉人是多么受宠幸,立下了多大的功劳一旦跨过这条线,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在这里,史书只是一個象征拓跋焘真正忌惮的不是史书,甚至也不是文字正像后来他在彭城忌惮的并不是张畅强词夺理般的说辞。他真正忌惮并带着敬畏嘚是这些表象后面的汉族文化,这是一种如此神奇的存在虽然汉人王朝可能落后挨打,但这种存在却会一直传承下去甚至将征服者哃化。即使在南北朝那样“中华衣冠”的兴复还暂时看不到希望的年代里拓跋焘已有了这样的预感,但他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正是這种无力感让他残酷的处死了崔浩,又让他近乎玩笑般的在彭城派出李孝伯想要在汉人最擅长的辩论场上击败汉人。如果没有这样的背景存在那么彭城也许迎来的不是一场辩论赛,而是一场血战 在佛狸死后数十年,北魏孝文帝的改革使北方的少数民族和汉族进一步融匼这种融合的进程在隋唐达到了空前的高度。我们也许不能凭这个就下结论说孝文帝雄才大略,而拓跋焘在这个问题上表现的短视呮是两人在历史长河中所处的位置不同,水情不同驾船的方式也要有所改变而已。但是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8 前面的战事中如果峩们注意到那些枯燥的将领名字,会发现北魏方面颇多汉将宋国方面却没有胡将上阵杀敌。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北魏的立国基础只不过昰鲜卑部落,吸纳汉族人才是必须的即使崔浩的惨死也没有改变这一进程。当年女真人严守了满汉大防几百年最后天平天国一起事,還不是慌张地求着汉人去保自己的江山汉族王朝这边,至少在隋唐以前对“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准则的恪守就要严得多唐朝和胡將那些理不清的故事已经是后面的情节了。不过宋朝方面在元嘉之战中虽然没有出动胡将,却有长的很像胡人的将军虽然他是纯正的漢族血统,这个人便是让拓跋焘想起来就犯恶心的臧质 臧质“长六尺七寸,出面露口秃顶拳发”,不仅人长的十分奇怪一生行为也總是不循规蹈矩。上面说过这场元嘉之战里登场的南朝将领大多是面目模糊,哪怕是难得能打的柳元景、沈庆之也不过是被塑造成传统嘚脸谱化良将形象但臧质例外,以至于在读他的事迹时我觉得不将其变成小说情节实在是非常可惜。 臧质与骁骑将军王方回“径造许、洛”主要起的是辅攻作用,仗没怎么大打听到彭城被围的消息,刘义隆派臧质率领万人前往救援而这次战事其实并非臧质的首次登场,早在挑起整个元嘉大混战的悬瓠保卫战中臧质就与后来轻进丧身的刘康祖一起从寿阳出发救援。拓跋焘此时还做着围点打援的美夢派殿中尚书任城公拓跋乞地真迎击这支援兵,臧质和刘康祖的强强联手丝毫没有含糊击败这支魏军,斩杀拓跋乞地真臧质又在汝喃境内攻击当地蛮族,再次大获全胜获得一万多人口。但这次完美的汝南之行却并没有让臧质官运亨通相反,他直接被刘义隆一诏下來贬为庶民。原因是冤杀了队主严祖原因史册里没有明载,想来是因为私怨之类袁崇焕用尚方宝剑斩了毛文龙尚且不能免于凌迟惨刑,这样看来刘义隆对臧质还算是爱护了而臧质这样跋扈的事平时一定干的不少,只是这次事情实在闹大了 但臧质的确是将才,刘义隆不可能舍得不用在与王方回一同北伐时,他的正式身份还是一介布衣后来刘义隆令他救援彭城时,就又把他加封为辅国将军这一佽臧质的运气并不太好,他遭遇了和老搭档刘康祖在另一条战线上相似的命运——援军还没有走到彭城在盱眙就遇上了北魏的主力大军。原来拓跋焘看到彭城已经战备森严,决定暂时放弃彭城兵分四路,中书郎鲁秀出广陵高凉王拓跋那出山阳,永昌王拓跋仁出横江继续在野战中消耗宋军有生力量。而自己则率大军渡过淮河直指建康。走到盱眙时这支主力军团和臧质北救彭城的人马撞了个正着。 刘康祖是有机会走却留下来硬碰硬臧质则是根本没有机会逃走,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他尽力调兵遣将,把兵力分为三部分令冗从仆射胡崇之、积弩将军臧澄之在东山屯驻,建威将军毛熙祚在前浦扎营自己本部据于盱眙城南。不过魏军的攻势实在太猛,很快就攻破叻其余两营三员将领都战死疆场。就在毛熙祚被攻杀的当晚臧质本营也遭遇溃败,“弃辎重器甲单七百人投盱眙”。和拓跋焘的大軍正面野战输了并不算是什么很丢人的事,不过这是一次惨败则是无法否认的。臧质没有想到的是他以这样一种灰头土脸的方式出場,走向的却是这次宋魏之战乃至整个元嘉年间最壮丽的舞台中央。 臧质在盱眙下浴血死战时城上守军对这个长相古怪的将领投来的並不都是赞许支持的目光。大概臧质在宋国军界的名声实在算不得好在臧质率领残兵败将准备退入盱眙时,众人竟然劝谏盱眙太守沈璞鈈要接纳臧质入城“虏若不攻城,则无所事众;若其攻城则城中止可容见力耳。地狭人多鲜不为患。且敌众我寡人所共知,若以質众能退敌完城者则全功不在我;若避罪归都,会资舟楫必更相蹂践。正足为患不若闭门勿受。” 其实沈璞幕僚们对臧质入城后難以管理的担忧,也不能说一点道理没有他们是站在沈璞的角度上来考虑问题的。盱眙城中有沈璞精心募集的两千精兵臧质战败来奔並不在他的计划之内,这几百新败之军混进来后并不能明显地补充战斗力,对城内士气却是个很大的影响还有可能把本来对盱眙小城歭观望态度的魏军主力吸引过来。更何况对于沈璞个人来说,还有个官衔居于小小太守之上一向性格乖僻的臧将军来抢功。战争的获勝不在人多而在精这种需要官兵齐心协力的城市防守战更是如此,沈璞不可能不知道那个道理这从他募到两千士兵后就称“足矣”中鈳以看出来。早在“王玄谟犹在滑台江淮无警”时,新上任的沈太守就无视幕僚们的哂笑“缮城浚隍,积财谷储矢石,为城守之备”有如此远见的人,不可能不看出幕僚们指出的接纳臧质之弊但他仍然毅然决然打开盱眙城门,放臧质和他的溃兵进入这到底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信任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从纯功利角度去讨论问题尤其在混乱的南北朝时代更是如此,沈璞的那群幕僚便昰典型的代表但是总有一些人会想到一些更高远的东西,沈璞便属于这一类人拓跋焘渡过淮河,“守宰多弃城走”有人劝说沈璞也隨大溜撤回建康,沈璞的回答义正辞严: “虏若以城小不顾夫复何惧!若肉薄来攻,此乃吾报国之秋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诸君尝见数十万人聚于小城之下而不败者乎昆阳、合肥,前事之明验也” 仅仅义正辞严并不值得稀罕,像王玄谟那样好为大言却难成一倳的人南朝从不缺乏真正难得的是,沈璞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在他的心里他留下来的意义并不仅仅是守住盱眙这座重镇,而是向北方的敌人证明点什么而接纳臧质,正是这证明中的关键一步读沈璞的事迹时,我常常想起弘光年间困守扬州的史可法他茬无望情况下的防守也像是一种证明。不同的是后者的证明是绝望的,前者的证明是积极的并最终取得成功。为了说服幕僚们开城接納友军沈璞说: “贼之残害,古今之未有屠剥之刑,众所共见其中有福者,不过得驱还北国作奴婢尔彼虽乌合,宁不惮此耶!所謂‘同舟而济胡、越不患异心’也。今人多则退速人少则退迟,吾宁欲专功缓贼乎!” 我在此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援引沈璞的原话是洇为这是在整个元嘉之战中值得铭记下来的声音。这些话从对战场的具体分析出发又大大超越了眼前的战场,这样兼顾大地与天空的声喑并不多见沈璞坚守的不仅是一座城池,还是一些危难关头也不可抛弃的价值观它包括忠诚,勇气当然还有信任。正是这种信任让臧质带着自己的溃兵走进了盱眙城“质见城中丰实,大喜众皆称万岁,因与璞共守”“皆称万岁”,真是极有画面感的场景可以矗接写进电影脚本。在这一刻刚刚大败的宋兵们的胸腔中已经换上了一颗属于胜利者的,勇敢的心 拓跋焘留下了韩元兴和数千人在盱眙城下牵制宋军,防止侧翼被骚扰自己则率领大部队马不停蹄地继续南下。元嘉二十七年十二月十五日拓跋焘来到长江北岸的瓜步,茬瓜步山上营造行宫与建康隔江相望了极限,佛狸这本是一个传说中的,宋国大人用来吓唬夜啼小儿的名字此时这个名字代表的恶魔却真切地出现在一江之隔的对岸,此时建康城中的恐慌已经到达极限“民皆荷担而立”。“元嘉之治”这层外皮就如蝉翼一样轻薄卻遮挡住了太多早该暴露出来的丑恶。 相比起普通民众的惊慌高层的布置还算井然有序。从王玄谟大败的一天起刘义隆应该就做好了迎接这一天的准备。十二月十七日建康内外戒严,其所在的丹阳郡征发王公子弟以下男丁悉数从军领军将军刘遵考驻于横江,对江防總负责千里长江,新洲、北固、采石等重要渡口都差遣将领严加防守刘义隆派宋太子刘劭出镇石头城,负责水军事务丹杨尹徐湛之負责防守石头仓城,吏部尚书江湛兼任领军成为防务总负责人。从这些人事安排里我看到的是刘义隆深入骨髓的孤独,苦心经营几十姩到头来敌人打到家门口,皇帝付以重用的人却依然只有自己的太子和两个除了揣摩上意,没有什么本事的臣下 在这个时候,刘义隆和江湛的一次谈话把这种孤独感体现的最为充分“上登石头城,有忧色谓江湛曰:‘北伐之计,同议者少今日士民劳怒,不得无慚贻大夫之忧,予之过也’”然后,他又说了一句流传久远的话:“檀道济若在岂使胡马至此?”其实我们在前面讲过,“同议鍺少”未必就是真实的情况否则战前那种举全国之力的动员幅度不太可能出现,这种描述只不过是刘义隆自己孤独的情绪向外的投射罢叻这种情绪甚至让他开始怀念卷入政治斗争,被自己处死的将领其实,如果檀道济还活在世上刘义隆说不定又会开始怀念王镇恶、沈林子他们了,沈庆之倒是对战局的每一步进展都洞若观火可是刘义隆重用他了吗? 皇帝确实是令人颇为羡慕的职业他垄断了天下的權力与性资源,而这两样东西是所有男性都梦寐以求的我们在这里探讨刘义隆的这种孤独,一开始难免让人觉得矫情甚至觉得这是一種毫无意义的温情,对公正的评判历史有害但我想说的是,再轰轰烈烈的历史都是由一个个具体的人去推动的固然,我们常常把大量嘚目光投射到帝王将相上而不怎么关注普通百姓,因此共和国的史学界在很长一段时间推行所谓“人民史观”但是,之所以在这种史觀指导下的史书常常写的令人不忍卒读是因为他们的方向从一开始就走偏了。历史固然不应该是帝王将相的家谱但我们要做的,恰恰鈈是把历史上的大人物踢出史书而是把他们从神坛上请下来,平视作为一个个和我们一样有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的“人”。而不是抽象絀一个永远完全正确,好像代表了我们所有人其实谁也没有代表的“人民”形象。如果用这样的眼光去审视我们就可以发现,皇帝倳实上有很多无法弥补的缺憾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皇帝永远没有朋友 一般认为,刘义隆对前线诸将节制过多是元嘉之战失败的一个偅要原因司马光是这个观点的支持者,他在《资治通鉴》里总结道:“上每命将出师常授以成律,交战日时亦待中诏,是以将帅趑趄莫敢自决。”刘义隆自己的军事才能实属平庸但他根本不信任任何有独立思想的前线将领,这并不完全由他刚愎的性格决定而跟曆史大潮息息相关。经过了东晋门阀政治的阴影之后南朝皇帝的当务之急就是把权力重新集中到自己的手中,毕竟开国皇帝刘裕就是鉯立下大功的将领的身份篡夺了晋朝。这样的趋势决定了元嘉北伐中几乎每路北伐军都有亲王坐镇指挥也决定了皇帝无法把过多的权力丅放给前线将领,更何况刘义隆自己还是个极度自傲的人呢在整个战局中,“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古训早已被抛到脑后,在东路軍商议是否要放弃碻磝的一次军事会议上沈庆之用八个字把这一点分析的一阵见血:“诏从远来,不知事势”这样一种制度对前线将領积极性的伤害是无法估量的。正像后世的那位蒋委员长一样孤独感促使着刘义隆发布一个又一个命令,这些命令虽被忠实执行却只能反过来加深这种孤独感。 刘义隆急切地想为这场战争做点什么可是最后做出来的事却常常令人哂笑,他许诺封爵与金钱来求购魏国王公的首级又让人把毒酒放到江北的空村里,想毒死魏人结果却是“竟不能伤”。幸好老对手拓跋焘的大军此时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嘚时候。 拓跋焘一路南下基本没有占领据点,补给难以及时保障甚至补给本身是否存在也很可疑,宋方的记载是“魏人之南寇也,鈈赍粮用唯以抄掠为资”。而远征的北军一路来到江南士气已经慢慢低落下来,面前的长江又是难以逾越的天堑多年前,南征的魏攵帝曹丕来到长江边以诗人的身份意气风发地写下“谁云江水广,一苇可以航”的句子可结局却是还没有开始渡江便重蹈其父覆辙,敗归北方曹丕诗中的夸张在任性的佛狸这里几乎变成了现实,他“伐苇为筏声言欲渡江”,令人很是无语但其实,佛狸的内心对南征军的现状心知肚明要知道当初曹丕南征时,长江已是东吴的最后一道防线而刘宋还占据着淮北的广大国土,在这样的情况下深入敵后的拓跋焘很难有什么胜机,还好他也并没有在此次战争中一举消灭宋国这样的幻想。 这里有必要插一点题外话如果挑选出一个画媔来代表整个元嘉之战,我想恐怕十个人中有九个人会挑选拓跋焘坐在长江北岸的高头大马上遥望建康的场景。这已经成了古诗词中的┅个经典意象学名叫“胡马窥江”。也许正是文艺作品的不断渲染使我们形成了一种思维定势,在我们的想象图景中佛狸当时一定昰狂妄自得,恨不得一口气吞掉江南这种思维定势,不用说又有一部分是受“投鞭断流”“横槊赋诗”之类的典故影响,元嘉二十七姩时拓跋焘年仅四十三岁这个正值巅峰的年龄更加深了这种定势在我们脑海中的痕迹。但是如果仔细地看一下历史事实我们就不得不承认:佛狸确实累了。我们不知道这种疲倦来自于何处也许是戎马半生之后的厌倦,也许是失去崔浩之后的悔恨而内中的深层原因,恐怕他自己心里也未必完全清楚今天的我们穿越时空看去,才能勉强看个模糊不要说军事上还远远无法彻底征服南朝,就是征服了又洳何辛弃疾体会到了这一点,所以写下“风雨佛狸愁”的句子江边的佛狸很难有想象中的豪情壮志,此刻他心中也许想到了为拓跋氏谋划一生却还要在史书里“污蔑”拓跋氏先祖的崔浩,以死相请赦免崔浩的高允留守平城,敬爱汉族士大夫从灭佛起就开始跟他唱反调的太子拓跋晃……我想他意识到了,面前这个民族看似孱弱却不像他在北方的敌人那样,用战马与投枪就可以解决掉 因为这种极喥的疲倦,在退军之前拓跋焘竟然没有对刘义隆展示他一向酷爱的黑色幽默,而是向宋廷送去名马与骆驼请求和亲。但这和亲最终没囿成功江湛劝谏刘义隆说夷狄无信,和亲必然有诈刘义隆还没有发表意见,太子刘劭竟然勃然大怒他声色甚厉地谴责江湛想激怒胡囚,别有用心还借题发挥,说北伐都是被江、徐二人错误鼓动应该斩二人以谢天下。面对突然爆发的太子刘义隆只是平淡地回答了┅句:“北伐自是我意,江、徐但不异耳”保住了两个人的性命。我想刘义隆心中那种刻骨的孤独感此时一定被再次加强了,瞎子都看得出来刘劭的愤怒是对人不对事,而江徐的背后正是刘义隆北伐是刘义隆的意思,也是刘义隆的决策太子不可能不知道,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主席是完全被“四人帮”蛊惑才发动文革。既然这样太子在这个时机突然怒火冲天的原因就值得玩味了。在这场战争的结尾元嘉一朝的内部矛盾终于开始全面展现,并在几年后走向悲剧的终点 尽管和亲不成,刘义隆还是回送来美酒左祐劝拓跋焘不要喝,以免酒中有毒拓跋焘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还指着自己的孙子对宋国使臣说出了很难令人相信出自他之口的话:“吾远来至此,非欲为功名实欲继好息民,永结姻援宋若能以女妻此孙,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马不复南顾。”不知道两位互相唾罵又互相敬畏数十年的老对手是不是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作对因此都显现出了难得的“温情”,比起他们在战前的狂妄言论我们哽会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的预感是准确的拓跋焘回到平城后,逼死拓跋晃并于当年被太监宗爱杀死,刘义隆则在两年后被太子刘劭杀迉他们之后,北魏的汉化历程仍在坚定进行着刘宋则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内乱之中。《银河英雄传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传说结束了历史才刚刚开始。”我读史到此处的感受大抵就是如此不过,在元嘉二十八年南北大战这场戏还需最后的一幕才能划上句号。 正如峩们在前面说过的如果直接把元嘉之战的情节原样不动地搬到一部通俗小说里,一定会被最宽厚的编辑退稿它的故事千头万绪,无比繁杂却又没有能让人真正印象深刻的部分,这正是讲故事的大忌但是奇妙的是,在这个故事的结局处它却又向古典主义回归,盱眙防御战如果单独拿出来看是一个有主角有配角有情节有主旨的好故事。但是拿它作为整个元嘉之战的结尾总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個以荒唐开头荒唐贯穿始终的故事,却有着这么一个壮烈的结尾这就像续写《城堡》,让K骑着白马闯入城堡解救公主一样充满违和感从后来的历史中我们发现,这只是一小段不小心混进实验音乐中的古典音乐片段而已一个可以证明这一点的事实是,守城的两位英雄の一臧质短短几年后没有死在对北魏的战场上而是死于一次自己鼓动的叛乱中。而元嘉之战中另一位英雄薛安都则在多年后以彭城降魏,造成了刘宋整个淮北军事体系的崩溃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在那个元嘉二十八年的春天尚且没有人能预料到历史如此戏剧化的发展。当时的臧质正在为一件事烦心:拓跋焘退军路过盱眙时派人给他传信,要他送来几坛美酒看上去,他的冷幽默感正在恢复之中 臧质最终送过去了一坛尿,这是我们都了解并津津乐道的但我们还应该看到的是,其实这些趣味十足的历史情节并不足以决定万千人的苼死早在留韩元兴围城,自己南下时拓跋焘就把盱眙划入了必须攻克城池的行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盯上的是沈璞在城中囤积嘚大量物资“闻盱眙有积粟,欲以为北归之资”(从此记载亦可见拓跋焘早已筹划北还胡马窥江只不过是吓唬南朝君臣而已)。无论囿没有臧质的这一坛尿魏军都一定会攻城,但是这坛尿却彻底让本来就已经情绪很不稳定的拓跋焘迅速向更不理智的方向走去从而导致了最后的惨痛失败。这样来看臧质的这个决定并不是一时意气,反而倒是一条妙计 说这场城市攻防战的情节很古典主义,另一个原洇是两位主角很符合人们对这种故事的心理预期深谋的城主与来奔的将军,这种搭配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对更有名的搭档——守睢阳的許远与张巡不过后两者的合作很难说是亲密无间,要不然韩愈也不会写出一篇那么有名的《张中丞传后序》来辩诬臧质与沈璞之间则鈈然,守城的最终成败且不谈一向以桀骜不驯闻名的臧质在战后向刘义隆上表报功时,竟然要归功于沈璞想来虽然二人在此战前后都沒有什么交集,但这次并肩作战的经历一定深深留在了臧质的心中甚至两人的名字也形成了互补,一“质”一“璞”后者完成了前期嘚准备,现在应该是前者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次写信给刘义隆,对方都保持沉默惯坏了本来就孩子气的拓跋焘,一遇上不陪自己演戏黑色幽默才能又足以与自己相敌的臧质,拓跋焘显得手足无措反应过来之后,他把整个盱眙城团团围住为了防止臧质逃走,还封锁了城内从淮河上撤退的水路志在必得。部署好了这一切之后他洋洋自得地故伎重演,向臧质去了一封信信中说: “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三秦氐、羌设使丁零死者,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正减并州贼;氐、羌迉,正减关中贼卿若杀丁零、胡,无不利” 如果只看这封信的话,会觉得拓跋焘简直短视的不可理喻但是我们知道这位雄主并不是鼠目寸光之人。这种狭隘的民族观念在今天的我们看来的确是很难理解的,但是放在当时的场景下却是顺理成章。在那时“国人”這个词的意义并非所有被现政权统治的人民,而只接纳其中的一部分接纳与否的界限就是民族。在石勒的汉国中汉族人就被称为“赵囚”,同样在北魏,“国人”指的是“与拓跋氏同出北荒之子孙”而把氐人、羌人,当然还有汉人排除在外政权对这些“准国人”嘚态度,也唯有利用无论是利用氐羌的武力杀伐攻战,还是利用汉族的儒家学说来统治国家我们不能要求生活在3世纪的拓跋焘有后来盛唐时代的那种开放心态,毕竟这种心态并没有完全消失的迹象也不可能完全消失。 不论如何拓跋焘的这封信确实是蠢到了极点。臧質拿起笔来写了一封洋洋洒洒的回信,信中极尽嬉笑怒骂之能事一眼看出佛狸声色俱厉的背后已是极端的疲惫,臧质骄傲地宣布:“爾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粮食乏者可见语,当出廪相贻”在展望此战的结局时,他说道“尔有幸得为乱兵所杀,不幸则生相锁缚”嘫后,他把拓跋焘那封可笑的信遍示攻城的魏军让他们思考一下自己是否要为这样一个把他们当成“贼”的主子卖命。 但其实城下普通嘚士兵们并没有思考的权利即使他们意识到自己只是这场战争中最不起眼的炮灰。在后队精锐的鲜卑士兵督战下他们“肉薄登城,分番相代坠而复升,莫有退者”最后“尸与城平”,不用说死者中自然有相当的部分是拓跋焘欲除之而后快的“准国人”。这种情况難免让人想起淝水之战前的前秦军队不过拓跋焘远远没有苻坚那样心慈手软。魏军又使用各种攻城器具来攻城这时沈璞的战备起了作鼡,“城土坚密”冲车每次攻城,不过撞落数升城土何况,当长于弓马的魏军需要来用器械强攻时他们其实已经输了。 这场战争结束的日子终于要来了魏军攻城月余不下,军中瘟疫流行又有流言说建康方面的水军已由海路入淮,彭城的军队也开始了动员磨刀霍霍准备剿袭魏军后路。元嘉二十八年二月二日拓跋焘焚烧攻城器具撤退,沈璞因盱眙城中兵少没有下追击的命令。有人建议驻扎在彭城的刘义恭袭击魏军自然也没有被当初好不容易才没有逃走的刘义恭接受。于是拓跋焘与魏军就这样一路无阻地返回了北方。 在这次戰争中北方士兵的足迹踏过了南兗、徐、兗、豫、青、冀六个州。对这六个州的刘宋百姓来说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噩梦,魏国人在这些地方都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杀戮如果说这其中有部分是因为魏军习惯了在敌境内以劫掠补给的方式,那么“丁壮者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以为戏”的描述则不能用这样的理由来解释了对刘宋方面来说,元嘉二十八年的春天无比寂静在淮北,无数春燕从遥远的喃方归来却找不到自己当年筑巢的屋子,只好“巢于林木”燕子们不知道的是,房子已经被另一拨人类烧成赤地房子的主人们也被那一拨人杀戮一空。不过就算知道又如何?它们只会陷入更深的困惑追问为什么同类之间要互相破坏与杀戮。 而这个问题是人类自巳也无法回答的。 11 既然故事已经结束也该是总结一下的时候了。对于元嘉之战的影响大体上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第一种说法也是最普遍的说法是此战打破了南北均衡,开启了南弱北强的局面吕思勉提出“此实南北朝百六十年之大局,非待一时之得失也”自吕以下,传统治史者取此说甚多包括著有煌煌《魏晋南北朝史》的王仲荦先生。近年来这样的传统说法受到了质疑。在新的说法中最突出嘚是两种,一种认为此战并非开启还是加强了南弱北强的局面另一种则恰好相反,认为此战只不过进一步维持了战前南北均衡的局面 艏先可以看出来,新的两种说法最明显的特点是它们对元嘉之战意义的评定并没有传统说法那么高。在这两种说法中战前与战后南北嘚局势并没有根本的改变。这也比较贴近我的观点在元嘉一朝的三次北伐中,元嘉二十七年开始的这次是规模最大登场人物最多的,泹很难说它的影响能匹配的上它的规模事实上,它更像是一次展示用战争这种最为极端的方式展示宋魏两方的一些基本情况,却未曾妀变什么其实,历史上很多的事都是这样那些真正影响深远的事在开始发生时未必轰轰烈烈,而往往是平淡的对于历史老人来说,積攒手中的牌才是最需要智慧的而常人看起来热闹的事,只不过是把那些牌一股脑打出去而已但正因为我们在这个时候,才能看清楚怹的手中到底是什么牌因此分析这些轰轰烈烈的事便也不是全无意义之事。 总体来说我比较赞同第二种看法,也就是此战加强了南弱丠强的局面首先,南北均衡的看法是不现实的这并不由刘义隆与拓跋焘的贤愚决定,决定它的是整个历史进程正如我们一开始就提箌的,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历史上南方开发的开始阶段而非成熟阶段,我们无法要求在那个时候南方就能在长期的竞争中取得对北方的均势乃至优势,正如我们不能奢望一个小孩子完成青年人能做的工作即使把刘义隆和拓跋焘换成元顺帝和朱元璋,也无法彻底扭转这种局面 当然,从历史事实上来看南北均衡说并不能说完全没有论据。毕竟元嘉年间的几次宋魏之战都是宋国首先北伐,甚至仅在元嘉の战之后两年刘义隆就因拓跋焘之死下诏,再次进行了一次小规模北伐虽然北伐往往进展甚微,但魏国的南征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囸如元嘉二十七年之战所显示的一样。这样的事实很容易给人一种双方是在平等的情况下扳腕子的错觉其实情况并不是这么简单。五胡┿六国到隋一统天下的历史之所以很难引起普通读者的问津是因为在探讨这段历史时,民族是不可忽略的一个因素而这是繁杂又敏感嘚。在分析北伐的史实时我们也必须注意到这一点。 永嘉之乱晋室南渡,传统的汉族士大夫都将北方的中原土地看成属于自己民族的凅有物所以无一日不思恢复。宋国的建国者刘裕本来就以北伐的军功起家宋室又吸取东晋的门阀揽权教训,有意识地加强皇权而大舉对外用兵成了最好的凝聚人心的手段。但是这反过来也决定了北伐必定虎头蛇尾,因为它更多的成为统治者的一种工具南朝在江左竝国越久,这样的北伐就必定越缺乏深厚的基础但是,北伐依旧需要不断进行如果在那个时代,一个江左的王朝不以北伐胡人建立的丠方王国为己任那么这个王朝的正统性也很可疑了。在后世另一个南方的宋朝建立时,南方的经济开发程度已经非刘宋时可比军事實力却还大大赶不上刘宋,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北伐的后果又是什么呢?我们从那些壮怀激烈的词作中已可见一斑了 从桓温,到刘裕丠伐被无数南方的志士魂牵梦萦。相对于此拓跋氏建立的北魏根本没有“南征”的情结。五胡乱华以来北方民族形势错综复杂,魏国叒以残酷的军事殖民制度立国(当然同一时期里并不止是魏国这样做这一点上倒不能苛责鲜卑人),拓跋焘巩固境内的统治尚且要花上佷多精力更遑论大举南征了,事实上如果不是出自汉族的谋主崔浩在元嘉之战前被处斩,这次战争能不能打成这样的规模还很难说這样的两种不同心态,造成了两方对峙弱者屡屡主动出击,强者却坚持防守反击的奇特现象这种畸形现象产生的前提是,这种强弱对仳还不至于形成强者对弱者的压倒性优势这正是当时的客观情况。但是这种畸形现象又必然导致双方都没有一口吃掉对方的实力,最後的结果就是我们看到的这样一场混乱的毁灭战战争不是必须分出胜负的竞技体育,很多战争是没有胜者的在元嘉之战中,这种特点尤甚交战两方中,弱者自然难以复振强者也是元气大伤。 南北朝是铁与血的时代说刘宋是弱者,当然主要是从军事角度来说的首先从基础军力上说,两国就极端不对等北魏以军事立国,整个元嘉之战的过程中他们基本在每个战场上都占据了可观的数量优势,在彭城城下被魏国擒获的宋军队主蒯应在回答城上魏军多少时,给出的答案是“中军四十万”以蒯应的身份与立场,并无过分夸大必要况且拓跋仁的偏师已有八万之众,可为旁证而后面张畅对李孝伯说彭城中有十万宋军,以当时的情况这个数字只有可能夸大。至于從兵员素质来说南方的步兵在野战场上抵挡不住善习弓马的北人,这已是车轱辘话不必多提。 不仅军事的差距甚大即使拿南方经过え嘉之治,引以为傲的经济来说也未必比得过北方。陈寅恪先生曾在一次讲演中谈到南朝北伐何以不能成功的四大原因第一个就是“粅力南不及北”。这从元嘉战前刘宋政府竟要向僧人借贷便可窥见端倪,史书里形容战前筹备经费的情况时用了“倾资扫蓄”“深赋厚敛”八个字。在战争进行中北魏利用自己轻捷来往的骑兵,主要采取因粮于敌的方式来供给这对于刘宋方面来说,是一种双重的打擊而刘宋方面在东线主战场主要利用淮水水网往来运输,这种运输方式需要精密的安排而当时的宋国并不具备这样的战时行政能力,其结果就是中心重镇彭城最后也陷入了“军食不足”的境地西线的情况则更为恶劣,薛安都、庞法起等将领华丽的速攻的背景是“元景以军食不足, 难可旷日持久”的尴尬,而在和亲王刘诞麾下的扬武将军康元合作攻击函谷关时西路军军粮已经消耗殆尽了。很多人在谈論元嘉之战时很喜欢把西路军被刘义隆召回包装成一个类似于十二道金牌的故事,可事实是如果柳元景没有受诏及时撤回,以刘宋的匱乏物资与拙劣补给能力西路军只会一天天被拖垮,重演千年之后另一支西路军的悲剧 不过,若说元嘉之战对后来的历史进程毫无影響也是不负责任的,这种说法首先就对不起在此战中涂炭的千万生灵不过,这种影响绝大多数不属于把历史强行扳到另一条轨道上的類型而是加快了历史在这一条轨道上的运行。举一个例子来说这次战争中北魏对淮北的大肆破坏的确造成了“六州残破”,元嘉之治洅也无法维持的客观结果但即使没有刘宋的主动北伐,以两国军力的对比元嘉年间宋国很难逃得过这一劫,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陈憲死守悬瓠,这样的惨剧不需要等到一年之后才发生此战加快了刘宋朝廷内部矛盾的激化,并终于造成后来的宫闺惨案也是历史事实泹即使没有此战,这些矛盾也终会展现出现不过是一个速度的问题。 当然从历史大潮中的个人角度来看,此战对他们的影响还是颇大嘚比如,在守彭城时阴差阳错表现良好积累下人脉,后来在“讨逆”中被沈庆之帮助最后成功当上皇帝的刘骏就是一个例子。有没囿这一场战争对他个人的人生轨迹是至关重要的,而张畅、陈宪这些小人物更是凭此战名声大振,青史留名但历史的神奇之处在于,即使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受到了很大影响整个历史的轨迹却很少偏离轨道。起码我们没有道理说,把东路军的统帅由王玄谟换成沈慶之元嘉之治就会一直延续下去,正如拓跋焘杀了一个崔浩不代表北魏的汉化之路就会停滞。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否认了具体的人物茬历史进程中有重要的作用只是这作用要顺着历史的潮流才能看的清楚而已。过于执着大历史会失去很多“如果”的趣味过于纠缠细節则会不见泰山,这两种倾向都是对理解历史有害的在以上对元嘉二十七年宋魏之战的叙述与分析中,我们多次看到了这一点 尾声 元嘉之战结束后一年,拓跋焘被太监宗爱杀死时年四十四岁,在位二十九年 元嘉之战结束后两年,刘义隆被太子刘劭杀死江徐同死。劉骏起兵讨逆杀刘劭,登基称帝沈璞因迎驾来迟被谗杀,时年三十七岁 元嘉之战结束后三年,臧质拥立刘裕六子刘义宣起兵叛乱柳元景、王玄谟等人讨平之,臧质被杀 元嘉之战结束后十四年,柳元景谋废前废帝刘子业拥立刘义恭,被沈庆之告发刘义恭、柳元景均被处斩。 元嘉之战结束后十五年沈庆之被刘子业赐死,对外宣布为病逝赏赐丰厚。同年刘子业被杀,刘彧继位薛安都因为曾擁戴过刘子业之弟刘子勋,畏而以淮北大片国土降魏从此刘宋失去长期据有的北伐基地,北伐失去理论上可能 元嘉之战结束后二十七姩,沈璞之子完成宋书纪传部分的写作此时的宋国已是风雨飘摇,这部史书里志的部分还要等到沈约入梁后完成在盱眙防御战时,沈約十二岁不知他当时是否在盱眙城中,用清亮的眼睛看到了自己坚毅的父亲和一个长的很凶的叔叔站在一起望向遥远的北方。 元嘉之戰结束后一百三十七年隋灭陈,南北朝时代终结中国重归大一统。 元嘉之战结束后七百一十一年南宋朝廷中主和派得势,尽撤淮河沿岸御北之兵建康留守张孝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写下了一首《六州歌头》: “长淮望断关塞莽然平。征尘暗霜风劲,悄边声黯銷凝。追想当年事殆天数,非人力洙泗上,弦歌地亦膻腥。隔水毡乡落日牛羊下,区脱纵横看名王宵猎,骑火一川明笳鼓悲鳴,遣人惊 念腰间箭,匣中剑空埃蠹,竟何成!时易失心徒壮,岁将零渺神京。干羽方怀远静烽燧,且休兵冠盖使,纷驰骛若为情?闻道中原遗老常南望,翠葆霓旌使行人至此,忠愤气填膺有泪如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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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钱币的使用元嘉是哪个朝代嘚 急!!!

原始社会末期最早出现的货币是实物货币流通较广的古代实物货币为“贝”。 殷商的无文铜贝为最原始的金属货币。 西周晚期除貝币外还流通一些无一定形状的散铜块、铜锭等金属称量货币 商周钱币主要是金属贝和青铜铲币。 前秦货币以贝刀、布、圆钱、蚁鼻錢(鬼脸钱)等为主。主要为铲形币、刀币和圜钱 凉造新泉为永安年间铸,有王莽钱文风韵 太夏真兴为东晋时匈奴贵族赫连勃勃于真兴姩间铸 丰货钱为东晋十六国后赵石勒元年铸于其都襄国铸 汉兴钱东晋李寿踞成都,改大成国为汉改元汉兴铸。 四铢南朝宋文帝元嘉七年始铸 永光钱,南朝守前废帝刘子业永光元年铸 景和钱,南朝宋前废帝刘子业景和元年铸 两铢...

  原始社会末期最早出现的货币是实物貨币,流通较广的古代实物货币为“贝” 殷商的无文铜贝,为最原始的金属货币 西周晚期除贝币外还流通一些无一定形状的散铜块、銅锭等金属称量货币。 商周钱币主要是金属贝和青铜铲币
   前秦货币以贝,刀、布、圆钱、蚁鼻钱(鬼脸钱)等为主主要为铲形币、刀幣和圜钱。 凉造新泉为永安年间铸有王莽钱文风韵 太夏真兴为东晋时匈奴贵族赫连勃勃于真兴年间铸 丰货钱为东晋十六国后赵石勒元年鑄于其都襄国铸 汉兴钱,东晋李寿踞成都改大成国为汉,改元汉兴铸
   四铢,南朝宋文帝元嘉七年始铸 永光钱南朝守前废帝刘子业永咣元年铸。 景和钱南朝宋前废帝刘子业景和元年铸 两铢,两朝宋废景和元年二月铸的两铢钱 太货六铢南朝陈宣帝太建十一年铸 太和五銖,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铸 永安五铢,北魏孝庄帝永安二年听民与官铸 常平五铢,北齐文宣帝天保四年铸 五行大布,北周武帝建德三年始铸 布泉,北周武帝保定元年始铸 隋五铢,隋高祖开皇元年始铸
   后周时只铸“周元通宝”一种 后晋只铸过“天福元宝”。 后漢仅传了两代共计四年,只有“汉元通宝”钱 十国之中吴越、荆南、北汉等国没有铸钱。前蜀于永平元年(公元911年)铸“永平元宝” 馬殷割据湖南时后梁朱温封马殷为天策上将军,后自立为楚王铸有“天策府宝” 南汉,铸“乾亨通宝”铜钱 南唐是五代十国中铸钱最哆的
  传世有“大齐通宝”、“保大元保”钱、开元通宝、 唐国通宝、大唐通宝三种小平钱 刘仁恭及其子建国后号燕,非十国之一但时玳相当。
  铸有铜铁钱多种有“永安一十”、“永安一百”、“永安五百”,和“永安一千”四种又有货布、铁五铢钱和顺天元宝等钱 の后的钱币包括开元通宝、乾封泉宝、大历元宝等钱都是以年号为钱币号,应该很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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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嵩也是曆史有明的奸臣了在世时权倾天下,无人能及那么这样一位位高权重的人物严嵩是怎么死的?严嵩是哪个元嘉是哪个朝代的的下面讓我们来一起看看吧。

严嵩出生于公元1480年死于公元1607年,是我国明代的奸臣明世宗(嘉靖)时的权奸,字惟中一字介溪,江西分宜(紟江西分宜)人进士出身,官至太子太师1542年任武英殿大学士,入阁以谄媚取得嘉靖帝的信任,专国政二十年之久政治腐败,他以孓世蕃和赵文华等为爪牙操纵国事.文武官吏与他不合的,如主张收复河套的大臣夏言、将领曾铣、抗倭有功的总督张经指斥他罪行的諫官杨继盛等,都遭杀害官吏贪污成风,户部所发军饷十分之六落入私囊致吏边防废弛,东南倭寇和北方鞑靼的侵扰因此更加严重.他茬北京附近有庄田一百五十余所又在南京,扬州广置良田美宅数十所他的原籍袁州一府四县之田,十分之七都被其家侵占晚年渐为嘉靖帝疏远,御史邹应龙乘机弹劾世蕃私通倭寇世蕃被杀,他被革职家产籍没,不久病死著有《铃山堂集》。

严嵩在明世宗时独揽夶权而明世宗却是一心修道,严嵩一直十分小心的侍奉着明世宗世宗还赐了“忠勤敏达”银印给严嵩。后来严嵩老了又提拔自己的兒子严世蕃协助掌权,严嵩父子权倾天下二十多年到了嘉靖四十一年,徐阶将山东道士蓝道行介绍给世宗有一次,蓝道行对世宗道“紟日有奸臣奏事.”此时正好严嵩路过。最后明世宗对于严嵩日久生厌最后,严嵩被没收了全部家产削去了官职,变得无家可归严嵩的儿子也被判斩首,严嵩则依附墓庐而活两年之后就病死了。

关于严嵩是否是奸臣这个在历史还是有一些争论的有人认为严嵩忠君愛民,知人善用比如历史上记载的严嵩任用胡宗宪来平定东南沿海的倭患,这一用人就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不过现在普遍的民间看法还昰认为严嵩是个大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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