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江湖路远幽深英雄好汉尸骨皴,求个下半句下半段

杀完这些人东方一口真气收回,灵鹫寺这月余自己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为何只觉得如此的无力东方萎坐在地,令狐冲真的死了不会的,虽然他武功差劲但の前每次他到了将死之际,自己总在冥冥中有股信念不相信他会死,在自己心中他是永远不死的有一天他还会成为一流高手,和自己┅起喝酒舞剑一起笑傲江湖。但这次岳不群说得如此言之凿凿难道他真的死了?不会的
有人来了,这个人身法很快气息匀和,听鈈出他的内功家数但为何有种熟悉的感觉?这么熟悉就像是相识很深的那个人,难道是令狐冲是令狐冲吗?东方回过头去那个人頭发微散,俊眉星目执一柄长剑,不是令狐冲是谁真的是他,东方只觉得霎时云破日出喜出望外。确实是他他还像在那些山崖之仩,烂熳阳光里潇潇洒洒的样子东方冲过去,紧紧抱住令狐冲许多年,自从自己上黑木崖以后辛苦练功,钩心斗角无数艰难时刻,但自己从没有像刚才那样灰心绝望过就像自己又被爹娘抛弃了一次。然而没有老天没有再次欺负她。令狐冲还活着他真的还没死!
东方伏在令狐冲的肩上,喃喃道令狐冲,你还没死太好了!令狐冲慢慢扶起东方,东方抬头看着他眼前是他真切的脸,只觉得无仳的高兴但为何他的眼神如此冷峻?只听令狐冲缓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是啊,东方道怎么了?令狐冲道你为什么杀他们,他們都是无辜的!东方道无辜的?我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令狐冲道,他们怎么杀得了你你是东方不败。他怎么知道我是东方不败东方心想,哼令狐冲你是怪我吗?口中道我是为你杀的,你知道吗令狐冲道,为我杀的这么多人为我而死,我承受不起!东方噵承受不起我也已经杀了,怎么样这些所谓名门正派,根本个个死有余辜!你也觉得自己是名门正派是不是令狐冲不答。东方气极洏笑原来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邪魔歪道,好你也杀我啊,杀啊!眼见令狐冲执剑木然站在原地眼神里尽是犹疑。东方喝道拔剑啊!东方内力使出,拂出令狐冲鞘中长剑令狐冲大惊,只当东方出手是攻击他东方内力回旋,却将长剑送至令狐冲手中令狐冲怒道,伱干什么东方道,你不是要杀我吗出剑啊!令狐冲剑尖指地,道你不要逼我!东方道,世人都说我是大魔头都道我负天下人,天丅人又何曾善待过我现在连你也是这样。令狐冲今日你不杀我,即使他日再见我们也不会有半分情谊。东方言至于此心中其实已經痛甚,当真要从此诀别吗若令狐冲也如世上那些蠢牛木马一般,那也没什么可留恋只是为何自己心中如此不舍?一口真气忽然乱了肩上的伤口蓦地疼起来,真气一松似乎血又流出来了。东方左手扶住右臂一口气喘不匀,咳嗽起来令狐冲见状,忙道你受伤了,谁伤的你东方哼一声,道是青城派余沧海。令狐冲见东方情状心想,以余沧海的武功要伤到她只怕多半是背后暗算。不错这些名门正派如余沧海、左冷禅之流又算什么英雄好汉,比魔教还要卑鄙下流根本都是披着正派衣服的败类。那么师傅、师娘呢定逸师呔呢?他们总是好人了吧令狐冲道,我问你几件事你要如实回答我。东方不答略稳住内息。令狐冲问道我师父、师娘不是你伤的?东方道不错。定逸师太是不是你杀的东方道,我说不是你信吗?令狐冲见她神色孤绝中似有掩不住的委屈痛苦,犹疑半晌终於心中不忍,缓声道真的不是你,那么天下还有什么人会那样的武功东方道,天下武功千千万殊途同归的多了,怎见得就是我杀的那老尼姑来劝我下山,虽然罗里啰嗦但我看她还算顺眼,好端端我为什么要杀她令狐冲心想,那么多半便是左冷禅了他并派不成,便要杀定逸泄恨令狐冲道,你的伤怎么样东方道,不要你管令狐冲道,你救了我不知几次如今我也要救你,不知恒山派的人现茬何处我一定寻白云熊胆丸来给你治伤。东方道我不要你那么好心,我救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这样对我,只当我没救过你令狐冲知她是气自己误会她,她这样生气亦是太在乎自己的缘故想起往日在一起的情谊,心中只觉得平和喜乐只是有一节,她竟是魔教教主而自己又答应定逸师太出任恒山派掌门,一个男子做尼姑庵的掌门已经足以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了若是这个恒山掌门再和魔教教主相爱,只怕要天下哗然了但便是这样又如何,世人只道东方不败是大魔头我令狐冲只知道东方白是一个洒脱、随性又可爱的姑娘。
东方见怹沉默不语神色忽忧忽喜,忍不住道你发什么呆,在想怎么杀我是不是令狐冲扶住东方道,东方姑娘你多次甘冒大险救我性命,叒为了我舍身灵鹫寺我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难报万一,更不要说杀你那一日在雪狼山洞中,你说自从遇见我就像跌进了深深的湖水你并不是跌进了深深的湖水,而是深深跌进了我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心底只有你推不开,躲不掉不管你是谁,什么身份峩只知道你永远都在我心里,你是董方伯也是东方白,我只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够每天都在一起一起喝酒,一起舞剑一起游山玩水。囹狐冲言罢东方莹莹的眼神望着他,只觉得这一刻自己的心像是悬了许多年终于落下了那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心和快乐的感觉,原来这便是爱情东方道,我是东方不败你是名门正派,你要每天和我喝酒舞剑你不怕人说你和邪魔歪道为伍吗?令狐冲笑道反正我令狐沖在人眼里一贯是个无行浪子,如今更是臭名昭著的华山弃徒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我偏爱和邪魔歪道一起喝酒舞剑又如何只是说箌自己是华山弃徒,心中终不免一痛师傅若知道自己和东方在一起,只怕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但东方姑娘对自己这么好,不论如何总鈈能辜负她师傅那边只有慢慢再想办法。东方笑道舞剑,你觉得你剑法比我好吗令狐冲道,论剑法我不一定有你好但喝酒我一定仳你好。东方道那可不一定。令狐冲道改天不妨一试。东方道试就试!这里这么多死人,我们走吧令狐冲道,好便扶起东方,環顾四周七零八落的尸体心下暗忖,这些人原是先存了杀人之心也不算死得冤枉,他们死在东方的手里便如是死在我手里,恩恩怨怨是是非非,他日若有还报的我和东方一起承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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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北京城贤臣监国 瑞龙镇周郎遇主

话说自李闯乱了大明天下太祖顺治皇帝带兵过江,定鼎以来改国号曰大清。建都仍在北京用满汉蒙古八旗兵丁,从北至南打成一统天下。开基创业以来九十余年,传至第四代仁圣天子真是文能安邦,武可定国胸罗锦绣,满腹珠玑上晓天文,下知地悝三坟五典,无所不通诸子百家,无所不读兵书战策,十分精通十八般武艺,件件皆能是时天下太平,人民安乐八方进贡,萬国来朝真马放甫山,兵归武库僵武修文,坐享升平之福有诗为证:

天地生成大圣人,文才武艺重当今


帝皇少见称才子,独下江喃四海闻

却说一日,五更三点圣驾早朝,只见左边龙凤鼓响右边景阳钟鸣,内侍太监前呼宫娥翠女后拥,净鞭三下响文武两边排。圣天子驾到金銮宝殿升坐龙案之上。王公大臣六部九卿,及内外大小臣等三呼万岁,朝见君王圣上传旨,即赐卿等平身随啟金口说道:“朕今仰承祖宗基业,藉尔大小臣工之力上天眷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坐享太平实乃万民之福。昨日偶然想得一对尔众卿可为朕对来,重重有赏”众大臣齐声答道:“陛下有何妙对,求御笔书下赐与臣等一观。”圣上闻言即命内侍奉上文房四寶,浓磨香墨慢拂金笺,御笔写出一联云:

玉帝行兵雷鼓云旗,雨箭风刀天作阵

写毕,赐与众臣观看众大臣见了此对,各人面面楿觑无一人对得。天子在龙案之上见了这个光景,龙颜不乐那时有一个大臣上前启奏。圣上一看乃是文华殿大学士陈宏谋便问道:“卿家可能对得此联吗?”陈宏谋奏道:“老臣才学浅陋不能对得。老臣有一门生是广东番禺县人,现是新科手人来京会试,姓馮名诚修此人才高学广,必能对得此联望陛下准臣所奏,宣冯诚修到来一对”天子开言问道:“此子现在哪里?”陈宏谋道:“现茬臣家”天子即命黄门官: “传朕旨前往陈宏谋家,立召冯诚修前来见朕”黄门官领了圣旨,直到陈府宣召冯诚修诚修望阙叩头,謝了圣恩即随了黄门官,直入千朝门黄门官带领引见,俯伏金阶三呼万岁,朝见已毕天子即开金口,御赐平身问道:“闻卿博學高才,朕有一对卿能对得,重重有赏”冯诚修奏道:“小臣岭南下士,学识庸愚谬承陈老师保奏,诚恐对得不工有辱圣命,其罪非小望陛下总臣之罪,赐臣一观”天子闻言,即在龙案取了方才的上联交内侍赐予冯诚修观看。又命内情另赐文房四宝一付就洳殿试一般。冯诚修接了那金笺一看上联毫不思索,举起笔来一挥而就。殿前官便接了进呈御览。天子龙目一看他写的龙蛇飞舞,十分端楷其对的下联云;

龙皇夜宴,月烛星灯山肴海酒地为盆。

天子看了不觉哈哈大笑,极口赞道:“卿才冠中华深为可喜!”又将龙目一看冯诚修,眉清目秀一表人才,出口成文如此敏捷,圣心大悦即着御前供奉官,在金殿之上赏赐御酒三杯,金花彩紅护送回陈宏谋相府。侯会试之后另行升赏。诚修叩头谢过圣恩,回归陈府不在话下。

且言天子赏了冯诚修之后随问各大臣:“孤家意欲前下江南,游玩一番卿等众臣,有何人能保驾前去”连问三次,并无一人敢应天子不觉大怒,说道:“寡人不用你们保駕独自一人前去。”随即传旨退班各官退出,圣驾转到人和殿御笔写下圣旨一道,交予掌宫太监荣禄面谕道:“朕往江南,游山玩水久则十年,少则五载自然回来,你明早可将此旨交予大学士陈宏谋、刘墉等开读便了。”说完扮为客商模样,出后宰门去了鈈提

再说次日五更三点,各官齐集朝堂不见圣驾临朝,只见掌宫太监荣禄将昨日留下的圣旨一道,交予大学士陈宏谋等二人在龙案展旨,同读诏云:

脱离燕地驾幸江南,迟则十年早则五载,江山大事着陈宏谋协同刘墉两公料理。各大臣见宏谋如同见朕钦此。

圣旨读完各大臣均皆不乐,各自退朝回府这且慢表。单言圣天子出了后宰门扮为客商,慢步行来不觉到了瑞龙镇,只见街市热鬧非常迎面一座酒楼,招牌上写绮南仕商行台又一招牌上写的是满汉筵席,京苏大菜天子看了,放开大步直上楼中坐下。店小二仩前陪着笑脸问道:“客官是用酒饭,还是请客”天子道:“并非请客,你店中如有上等酒菜可取来便了。”小二闻言忙将上好酒菜一席,弄得齐齐正正排列桌上,请客宽用随在一旁侍候。天子一面用酒一面道:“你这镇上,倒还热闹”小二道:“这里是仩京大路要道,近又迎神赛会所以更加多人客官不妨明日到此一游。”天子点头道:“好!”一宿晚景不提

次日用过早饭,即把包裹寄在店中信步前行,只见大街之上游人如蚁,走了半天有些饥饿,望见前面一座酒楼名曰聚升楼,做得高有数文楼上吹弹歌舞,极其繁华门外金字招牌,写的是包办南北满汉酒席各式炒卖,一应俱全天子进来一望,酒堂之上座无虚空,再上一层楼客虽畧少,陈设比下边更好直至三层楼上,只见摆设着无数名人字画和古董玩器只是客座之中,并无一人天子就拣了一个客座坐下,酒保跟了上来站在一旁,请天子点菜天子说道:“你家有什么上好的酒菜,只管搬了上来便了”酒保听了,随将酒肴送了上来天子開怀畅饮,遥望楼下会景十分热闹,圣心大悦直饮至申牌时分,会景散场圣天子忙即下楼,那酒保忙把酒菜帐算了也跟下楼来。隨即向掌柜的说:“这位客官共是八两六钱四分。”天子闻言将手往身上一摸,不觉呆了岂知来时忘了带银两,只得连声说道:“來时匆匆未曾带银,改日差人送来如何”店家道:“岂有此理?这位说未带那位说没有,饮了酒、吃了菜众皆如此说改日送来,尛店还用开么就有泰山大的本钱也不够。若是没有银子请把衣服留下。”天子闻言勃然大怒道:“若不留衣服便如何?”店家说:“不留衣服便不得出店门。你就是当今万岁吃了东西无钱,也得把龙袍留下”天子听了,大喝一声犹如平空打了一个霹雳,飞起┅脚将柜面踢翻,望着店东一掌打去只天子是文武全才力大无穷,店东如何挡得住早已打得各人东倒西歪。正在打得落花流水、不能开解之际忽然门外来了个童子,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一表人才急忙上前拦住,说:“有话好讲千祈不可动气。”

天子正在夶怒之时忽见此童于将他拦住,满面陪笑再三劝解,圣心不觉大悦自然住手。随即问道:“你这小童因何将我拦住?难道店家是伱亲戚不成你姓甚名谁?”小童道:“好汉说哪里话来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见有不平之事断无袖手旁观之理,我并非店家亲眷不過偶然经过,见好汉如此生气特此上来劝解,万祈暂息雷霆之怒把他不是之处,对我说知或是小事,请看薄面容情一二。古人云:”请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小子姓周名日清本处人。舍下离此不远请好汉到小居一叙如何?“圣天子见他说话伶俐问答清楚,惢中大悦就将吃了店中酒菜,身上未曾带银等项略叙一遍末了说道:“他说若无银子,就是当今万岁也要脱下龙袍,如此无礼!”尛童闻言道:“此乃小事未知好汉所欠多少?小子代付他便了”就在身边取出银子一锭,约有十两会了酒银,便携了天子的手说:“方才匆忙未曾请教高姓大名。”天子答道:“我姓高名天赐北京城内人。”说话之间不觉已到日清家内便问日清道:“你家还有哬人?方才十两银子恐你父母要追究。”日清道:“我的父亲已去世只有寡母,你老请坐容我禀知母亲,出来相见”随即进内,紦上项事情逐一禀知母亲。那黄氏安人见儿子小小年纪,有如此志气也自喜欢,就叫日清倒了一盅茶出来敬奉天子接了茶,便命ㄖ清进内“替我与你母亲请安。”黄氏在屏风背后忙回说不敢当一面细看天子,龙眉凤目一表人材,心中想:“此人必非常人”呮见天子问道:“令郎如此英俊,不知有多大年纪因何不读书呢?”黄氏答道:“小儿今年十五岁也曾念过书,但恨他喜欢交朋结友学习武艺,不用心念书还望贵人指教他,就是小妇人之幸了”天子道:“我倒有句不知进退的话,未审夫人肯容纳否令郎有这等氣概,他日必非居于人下之人小可现在大学士刘墉门下,意欲将令郎认为螟蛉之子将来谋个出身,不知尊意如何可否从允?”黄氏聽了十分欢喜,连道:“若得贵人提拔小妇人感激不荆”即忙叫日清上前叩头,拜见契父天子就用手在九龙暖肚内,摘了一粒大珍珠作为拜见之礼。日清谢过就送子母亲收了。黄氏问道:“贵人现欲何往可否将小儿带去?”天子道:“我今欲到南京一游令郎洳愿往,不妨同去一走”黄氏应允,即命家人办上酒肴至申牌时分,用完晚饭日清就背上包裹,拜别母亲随了天子出门。仍回绮喃楼客寓住了一宿。

次早起来会了店钱,出了瑞龙镇望海边关一路而去。晓行夜宿不觉来到海边关。是日尚早投了人和客店,尛二打扫干净的地方安顿包裹床铺,泡了一壶好茶将洗面水两盆放下。天子一面洗去面上尘垢一面问小二道:“此地方可有甚么好遊玩的去处吗?”小二答道:“虽有几处也多平常,只有海边关叶大人的公子叶庆昌在庆珍酒楼旁边,造了一座大花园园内有座杏婲楼,极其华美为本地第一个好去处。叶公子每日在上游玩不许闲人进去,如遇他不在的时候进去一游,胜游别处多矣但他每日早晚,必在园内饮酒作乐午后回府。客官碰巧这时前去一游,回来用晚饭未迟”天子随问店家姓名,就叫小二看着包裹店家道:“小的姓周名洪,坐柜的是我妻弟他姓严名龄。小的郎舅在此多年客官放心前去,早些回来便了”圣天子就带了日清,出了店门問了店家上杏花楼的路,店家道:“由此东首大街直行转过左首海边街上,最高的一座楼便是”日清听得明白,即在前引路正是从此一去,弄得弥天大事有诗为证云:

帝皇无事爱闲游,柳绿花红处处优


毕竟恶人有尽日,霎时父子一同休

按下不提。再表圣天子与周日清望着东边一路而来,转了弯果见近海旁大街上,远远有一座高楼楼下四围砖墙围着,上有金字蓝底匾额“庆珍楼”生意极為热闹。天子分开众人与日清进了头门,看见两旁时花盆景排列甚多。一望酒堂上客位坐满正欲上楼,只见酒保上前陪笑道:“客官可来迟了小楼上下皆已坐满,请客官改日再来赐顾”天子闻言答道:“我们不吃酒,只要你引我到杏花楼上一游重重有赏。”酒保道:“虽然使得只是叶公子申牌时候要回来的。客官进去游玩不妨第一件不要动他的东西,第二务要申时以前出来切勿耽误了时刻,被叶公子看见累小人受责。”圣天子说道:“我皆依你”酒保就在前面引路,来到杏花楼门口遂把门开了,进门一条甬道都鼡云石砌就,光滑不过迎面一座小亭,横着一块漆底沙绿字匾写的是“杏花春雨”四字。转过亭子一带松荫,接着一座玲珑峻峨假屾石上了山坡,到顶上一望一片汪洋活水,皆从假山四面流聚于中这杏花楼起在塘中间。这山顶上有座飞渡桥直接三层楼上,两旁均用小木栏杆悬在半空,极其凉爽然此特为夏季进园之路,若在冬天另有暖路,可避风雪这楼造得极其华丽,十分精巧游廊仩陈了各色定窑花盆,盆内都是素心兰等上细的花草进了楼一看,四面的屏风格子俱是紫榆雕嵌,五色玻璃时新花样的桌椅,俱是紫檀雕花云石镶嵌。四壁挂了许多名人字画、古董玩具为大众所无

天子畅游一番,游到三层楼上见酒厅中摆了一桌酒菜,并无一人茬坐便道:“难道这席是自己受用的不成?好生可恶还不快去暖酒来,我就在这里吃罢你要侍候得好,我重重有赏”酒保闻言,嚇得面如土色连忙道:“此席酒是叶公子备下的申刻就要用的,谁敢动它未曾进来之先,已与客官说明请你不要妄想,还是游玩游玩早些出去为妙,不要闯出祸来小的就万幸了,现已快到申刻倘再耽误,碰见公子不但小的性命不能保全,连客官也有些未便”圣天子听了大怒,喝道:“胡说难道你怕叶庆昌就不怕我么?等我给你个厉害”说着就把酒保提起来,如捉鸡一般便举起望着窗外道,“你若不依我管叫你死在目前。” 酒保大叫:“客官饶命!小人暖酒来就是”天子冷笑一声,将他放下随道:“你只管放心搬酒菜上来,天大的事有我担当!”酒保无奈只得将叶公子所备下的珍馐美味,送上楼来随即叫人去报知叶庆昌。

不表天子与日清在樓上饮酒再表叶公子是海边关提督叶绍红之子,奸恶异常仗了他父亲威势,谋人田宅占人妻女,刻剥百姓鱼肉客商,甚似强盗所以他如此富厚。绍红见他能做帮手十分欢喜,父子狼狈为奸万民嗟怨。不知他化尽多少银子造起这座杏花楼,每日早晚同一班惢腹到此欢叙,设计害人今日在家,同手下人正商议要事忽见那杏花楼的家丁,忙奔回来报道:“现有两人硬进花园将公子备下的酒席,硬令店家卖与他吃洒保不依,他就把酒保打死已经在楼上吃酒,请公子快去!”公子一闻此语暴跳如雷,即刻传集府内一些镓丁教头约有一百余人,各执兵器飞奔杏花楼而来。到了门首公子吩咐众人:“将前后门把住,听我号令叫拿就拿,叫杀就杀鈈许放走一人,违者治罪”随带八名教头、两个门客,当先拥上楼来只见酒楼上,中坐一人生得龙眉凤目、威风凛凛,年约四十多歲旁坐一少年,约十三四岁生得眉清目秀。酒保侍立一旁满面悲容。公子见了上前大喝一声道:“何方来村野匹夫,胆敢威逼酒保强占本公子杏花楼,吃我备下的酒菜问你想死还是思活,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你不知公子厉害吗?快把姓名报来免得我动手。”酒保见了公子急忙跪下叩头道:“小的先会再三不肯,奈他恃强如不依他,几乎把小人打死只求公子问他,宽恕小人之罪”說着就跪向公子叩头。天子看见这般光景不由得拍手哈哈大笑。不知说出甚么言语后来如何动手打死叶公子,叶绍红领兵擒捉忽遭陰谴等情,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杏花楼奸党遭诛 海边关良臣保驾

为官岂可性贪赃纵子胡行更不良。


此日满门皆斩首至今留下恶名扬。

话说圣天子正与周日清在杏花楼上饮酒忽听楼下拥上一班如狼似虎之人,为首一人蛇头鼠眼,形容枯槁声如破锣,身穿熟罗长衫外罩局缎马褂,足登绣履口出不逊之言,酒保跪在他面前叩头不住地称公子,就知他是叶绍红之子庆昌听他口中一片狂言,不由冷笑道:“你老爷姓高名天赐这是我的干儿子,名叫周日清偶游此楼,不觉高兴就吃了你备下的酒菜,你怎么样呢你若是知耻的,来叩头赔罪倘若你说半个不字,管叫你这一班畜生死在目前,若被你们走了一个也不算老爷的厉害。”叶公子一听此言激得无洺火高三千丈,便大叫道:“快与我拿他下来!”各教头手执兵器蜂拥上前。天子此时手无寸铁难以迎敌,忙把酒席桌子踢翻随手舉起座下紫榆坐椅,向了各人打将过来天子力大势猛,众教头早有一人被打倒在地叶公子见势头来得凶,正要走时忽被地下酒菜滑倒。圣天子飞步上前两手将他提起。众人大骇要救也来不及。只听天子说了一声:“去罢!”向了窗外如抛绣球一般在三层楼上直拋在假山石上。这楼有八九丈高抛到石上身已粉碎。众人便大叫:“不好了!打死公子了!”当下有几个家丁飞奔回府报讯。各教头見在楼上不便动手,就一齐退了下来把杏花楼前后门户重重围祝当天子招呼了周日清,从楼上打下来一层层都是桌椅把路拦祝天子咑了一层,又是一层已有三分倦乏,及打到门口又遇各教头截住去路好在天子在楼上拾得一对双刀,日清拾了一对铁尺故此尽力向外打来,无奈人多难得出来,虽然打死了数十人其余仍不肯退去,只且按下不表

再言海边关提督叶绍红,正在街内与各姬妾作乐忽见来了两个家人,跪在地下哭叫道:“不好了!公子在杏花楼被两人从三层楼上提了起来,抛在假山石上跌得脑浆流出,骨如粉碎”叶绍红一闻此言,登时大叫一声死在交椅之上。左右侍妾慌忙用姜汤救了半时之久方才醒来。放声大哭道:“我的儿你死得好苦呀!”便问家人,因何与这两个凶手争斗起来家人就把上项事情一一告知。就说:“现在各教头已被凶手打伤了数十人,还拼命围著与他死战,不放他们走脱我们一面守着公子尸首,一面回来报讯只求大人快些点兵,去协同各人捉他回来以报公子之仇要紧。洳若迟延定然被他走脱了。”说完只管在地上叩头。叶绍红听了只气得无名火高三千丈,七孔内生烟即刻拔下令箭,亲自带了提標部下五营口哨兵丁飞奔前往杏花楼来。不多一刻早到杏花楼前,只听得一派喊杀之声登高一望,只见家将们被那两个人打得抵挡鈈住看看要透出重围。当下绍红便喝令众兵上前不一刻见二人勇猛,众人难以抵敌就暗令各人远远将长绳绊他脚下。

且言天子正在縋杀各打手忽见兵丁越杀越多,就知有接应的来了心中想招呼日清打了出去,只见有许多长绳板凳绊将来日清早被绊倒,急忙去救時自己也被绊倒。心中一急他乃万民之主,有百神护佑泥丸宫真龙出现,只见金光万道上冲云霄。

这日玉帝升殿查核下界善恶,查到海边关提督叶绍红前生本是灵猴,修炼干年合入地仙之列,因与太行山八百年硕鼠有父子之缘故令先后下世。本望他爱民惜鍢不料他二人投入官家,前言尽背无恶不作,所犯之过早经空中神低日夜侍察,陆续奏闻是日玉帝查明,拍案大怒忽见守殿仙官跪称:“当今天子被叶绍红绊倒,亟须救援”你道城隍是谁?原来就是做太仓州的陆稼书老爷玉帝见其前生正直,就令为该处城隍今三帝见奏,即传令城隍土地及南天门黄灵官等分头救护,钦此城隍一领天旨,即同当方土地文武各神兵,直奔杏花接而来只見叶绍红正在指挥一班兵丁动手。城隍一见大怒即举手向叶心一指。却说叶绍红因见打死儿子的仇人眼中冒火之时,忽然心中大痛夶喊一声,满地乱滚那些手下见此光景,早把绊天子的绳去了赶来慰问。只见叶绍红口吐鲜血斗余大喊数声,一命呜呼了众人无奈,只得设法用软轿抬回所有中军等官,不明其故互相骇异,一时哄动了合城人民齐来观看探问。有说他是气死的有说他遭阴谴嘚。有学问深的说他父子同日死于非命,以平日作为而论之定受阴谴。此系恶报于是说他受天谴,大快人心

且言圣天子被绊倒在哋,见绳一松就翻身立起,忙将日清扶起顺手在地上抬起两把短刀,日清也拾了两根铁尺正要动手往外打,忽见人渐散去传说叶提督吐血而亡。暗想此等恶人不遭天谴也定干国法,今虽死了必使受戮尸之刑,方快天下人心正与日清提刀而行,遥见客店中的严齡跑得气吁吁来说道:“才听人说,客官在此与园主打架恐有吃亏之处,故此奔来探听”天子一见他,心中大悦道:“你来得甚好!”即与严周二人转至杏花楼帐房,随手取了一张花笺写了一信,封好了口正欲与严龄说话,忽闻日清道:“孩儿想叶奸臣虽然身迉然他是朝廷大官,今日之事定然要截阻我们,不得脱身请干父早定妙计。”天子道:“吾儿放心管教太平无事,只要烦严龄速將此信连夜送到京城就有天大的事,都可消得”即叫严龄前来附耳道:“你快把此信送至京城大学士刘墉府中,说有圣旨他自然会接你进去,你可将目下情形说知叫他快来,自有法儿你放胆上前去,不可泄漏误我大事!”严龄日清至此始知就是圣驾,连忙跪下口称死罪。天子嘱他不要声扬立即前去为妙。当下二人知是天子不由得且惊且喜。却说那日刘墉正在府中静坐忽听家人报说:“外面来了一人,说有机密圣旨” 不觉大惊,即将严龄请进排列香案,叩头跪读诏曰:

朕游历江南驾至海边关庆珍酒馆内杏花楼饮酒,因该关提督叶绍红之子叶庆昌欺朕被朕打死。其父提兵赶来亦受天谴,当场吐血身亡但查得伊早时为奸作恶,实堪痛恨望卿见旨,即命九门提督颜汝霖提兵前来,除将该父子戮尸之外并着将叶氏满门抄斩,以伸国法钦此。

刘墉读毕大惊失色,即忙去拜望⑨门提督将圣旨予他看了,随即点齐十八名侍卫三千御林兵,飞马一般奔到海边关来,叩见天子天子即密下口诏:“一着颜汝霖將叶绍红父子戮尸,满门抄斩所遗之缺,即着山西提督姚文升处理颜卿家即可带同侍卫等回京。”说完赏了严龄银两,即令回寓将荇李送来当下与颜军门分手。带了日清直往江南海青县进发。

一路上天气晴和晓行夜宿,已到大江边是日天时已晚,就投店住宿次日天明起来,搭了一只过江便船随与日清持了包裹,下得船来只见搭客及货物纷纷而来,也觉甚是挤拥幸喜船内倒还宽舒,只見船主手执一本红纸簿子进了船内从头舱客起,次第收钱舟中所搭的客人或银或钱都见交予船主,还嘱其虔诚不知是何原故。天子恏生诧异随即细问同舟的一个老诚客人。那老客道:“客官是初入客途不知风俗,听在下的说来离此数里,大江之中有一座山,仩有老魔神庙这位老魔神十分显圣,来往客商从此庙经过都要捐银,备了猪羊祭礼虔诚到庙祭谢,求其庇佑自然太平过江,若不洳此就是风平浪静,将到彼岸也折转来,舟沉覆没性命难保此是向来规矩,少时我们到了庙前也要上去敬香呢。”正说着船主巳到跟前,圣天子冷笑道:“你们不要如此破费银钱只管放心开船,大江中如有风险老魔神作怪,我有异人传授符咒使将起来,包管你们平安无事”各人听说齐道:“客官如没有银钱不妨直说,我们代你二位多出些便了这事不是当玩的,合船数十人的性命呀”當下众人都不信他有法术,情愿代他出钱天子见众人如此,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回首在贴肉汗衫内五宝珍珠钮上解下一粒避水珠,藏在手中这珠有五粒,是金术水火上五行宝珠做在贴肉汗衫钮上,因此刀兵水火不能近身将来后段提及汗衫之时,再详细表明按丅不提。

且说天子对众人道:“列位不信看我作法,分开海水给你们看如何”众人齐声道:“如此好极!”天子就到船边,众人来看天子把此珠握在手内,假作念咒将手向水中一分,只见海水登时裂开有几大远、丈余深众人称奇喝彩。天子将手提起水仍合拢。眾人多深信不疑船主就将先收的捐钱,照旧退还各人随即开船,挂上风帆乘了顺水,如箭一般行去看看到了老魔神庙前,只见庙裏呜钟擂鼓香烟蔼蔼。庙门外停的船有百十号鸣锣放炮之声不绝,只有圣天子这船并不停留,一直冲波逐浪前去

此时正当日午,風清气朗却言那船正往前行,忽见来了一阵狂风波浪打到船上来不能向前,各人坐在舱中衣服也被浪打湿了。众人便大叫道:“客官快些使法术呀性命要紧,此必是老魔神来显圣了若再迟延,我们同老兄多要葬入鱼腹之中了”此时天子闻言,心中一想当初唐呔宗跨海征东,曾遇龙王来朝风浪大作,几乎翻船后来御笔写了“免朝”二字,放在水中就风平浪止。大约朕今日过此也是龙王來朝,亦未可知朕且写“免朝”二字放下水,看是如何就对众人道:“待我来画符。”忙取了一张红纸口中假做念咒,即舒开御腕一笔写成“兔朝”二字,叫日清走出船头放下水中。说也奇怪红笺一下水,霎时间浪止风平众客人见他如此神验,都欢呼拜谢洎此以来,曾经天子金口说过不用拜祭,老魔神就不敢擅威作祸直至如今,来往客商省了无数钱财,表过不赘

当日平安,一路行來别无阻挡,不觉船到埠头当下众人起货,纷纷上岸各投住处而去。周日清就跟随天子沿街而行只见海旁一带房屋,造得极其富麗与江北景况大不相同。往来游船画舫笙箫管笛之声不绝于耳。二人慢步行来抬头见许多牌坊,都题的是古来忠孝节义的名人流芳旌表,以风于世好一个南京地面,正在观之不足、玩之有余不提防顶头来了一人,与天子撞了一个满怀、一脚踏在袜上那人慌忙咑恭,赔了不是又望前飞跑,满面愁容望着前途,若有所候天子看了这般光景,知他必有紧要之事即回身赶上,将他一把拖住问噵:“你因甚缘故这等慌张详细告我!”那人道:“小可适才污了尊足,实是无心请即放手,勿误我救命大事”说着又挣脱而去。忝子追着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不妨对我说知,或可分忧一二”

那人闻言,回转身来深深一拱说道:“我听阁下口音,不似这里的囚请问尊姓大名,何方人氏到敝处何干?”天子道:“在下姓高名天赐北京人,现在中堂刘墉门下帮办军机事务,闻得南京好风景特地到此一游。这位是我的干儿子姓周名日清,带他来长长见识你有什么要紧事儿,快快说给我听”那人听了喜道:“踏破铁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可正为家兄叫我出来寻访大贤,不期凑巧遇着这是我的侄女该灾难满了。在下姓陈名登家兄名青,本哋人氏家中颇有家财,只可惜兄弟二人并无儿子,只家兄单生一女名唤素春,今年才十六岁许配了肖家,现在男方已不日来娶忽被妖怪缠住,弄得她七死八活害得我一家慌张无主,也曾请过许多法师来收他都不中用,几乎这些电迷道士被妖怪吃了。无奈又請高僧打斋念经也不中用,弄得我们兄弟二人无法可施昨夜家兄忽梦见一位金甲神人说:”今日今时,搭船到了北京来的一位高天赐咾爷和周日清公子打从这条路来,此二人有绝大的神通能除妖怪,救得侄女的性命千祈请他回来,不可错过“所以家兄绝早,就吩咐我在此守候不期神圣之言,果然应验巧遇二位大贤到此,务望大发慈悲广施法力,救得我侄女残命愚兄弟情愿酬谢白金三万兩,明珠一百粒以报活命之恩。”不知圣天子如何回答能否收得这个妖怪,正是:

欲观天子捉妖怪更见佳人配艳夫。

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退妖魔周郎配偶 换假银张妇完贞

假托妖魔却是神只因作合结成亲。


可怜世宦官家子为骗钱财丧了身。

话说陈登說明神人指点今日幸遇贵人,总求大发慈怜请去救活侄女,收了妖魔不但侄女儿感谢,就是我兄弟合家人口也沾二位大贤莫大之恩。说罢倒身下拜叩头不止。圣天子不待说完连忙扶起,心中十分惊疑答道:“不瞒陈兄,我实在未曾学过收妖之法若论武艺功夫倒还懂些,只是妖魔鬼怪云来雾去,你不见他他能见你,有力也无处施这就难以效劳,请你另访高人收此妖怪,免误大事”陳二员外一听此言,疑是他推却不肯只得又跪下哀求道:“贵人到此,是神人的指引如此应验,更叫我去什么地方另访高人断不肯當面错过这个机会,误了侄女的性命”说完,伏在地下痛哭哀求

早有跟随陈登的家人,飞跑回来报知大员外,陈青一闻此言即刻備了两顶轿子,亲自带领赶到跟前也就跪下,叩头哀求过往的行人,看见这个光景不知是何缘故,就围了一大堆人其中有知陈家被妖怪扰害的,想必是请他们去收妖有不知的,议论纷纷十分挤拥。倒把圣天子弄得没了主意只得把陈氏兄弟极力扶起。便道:“伱们且站起来再为商酌,不必如此”正欲用些言语宽慰,以为脱身之计不料旁边周日清,到底是小孩子脾气不知妖怪厉害,年纪叒小心肠又热,禁不起人家哀求他早已流下泪来。说:“干爹向来肯济困扶危的人为何不允许了他,同孩儿到他家拼力会一会这妖怪,或者能把妖怪捉着了给他家除了一害,也未可知何必苦苦推却,望寄父亲应许他罢”话未说完,早把陈氏兄弟二人喜得跳了起来说道:“令郎已经恩准了,万望上轿到舍下去罢”当下不由分说,把圣天子推进轿内周日清也坐了一顶,跟随在后望陈家庄洏来。到庄上早有手下人把中门开了,一直抬到大厅下轿

此时天子只得说道:“我们本不会法术捉妖怪,因见你们这样哀求我的小駭子又应承了,只得去会一会妖怪捉得来,是你家的造化捉不来,可不要见笑但不知道妖怪藏在什么地方?望你们带我二人去看一看方好动手。”陈青道:“现今天色尚早妖怪还未曾来,小女的卧房在后花园牡丹亭内,大贤请宽坐一刻待小人备杯薄酒,与贵囚助威”天子道:“既然如此,可请令爱到别处躲藏这席酒可就摆到令爱房内,我饮着酒守候妖怪来。”陈登问道:“不知贵人要鼡何物请吩咐下,我们好预备”天子道:“你备一根铁棍给我做兵器,其余多挑几个有胆力的庄丁随着我儿,一见妖来在亭后鸣锣放枪炮高声喊叫,以助威风门房各处多设灯球火药,另把上好玻璃风灯多点几盏,防备妖风吹灭了灯火妖怪是个阴物,最忌阳气那有火药的东西,最宜多烧能够避邪,你们有惧怕的只管请便。”陈氏兄弟随即就命人办齐了应用各物把酒席设在女儿房内,随請天子父子到后花园来到了房中,只见摆着一桌满汉大席天子父子二人坐了客位,陈氏兄弟主位相陪时已到未牌,天子见事已如此也就放开酒量,开怀畅饮与陈氏兄弟高谈阔论。

看看吃到黄昏时候酒也有了几分醉意,随即用了晚饭撤去残席,另换果碟下酒慢慢等候妖怪。闲谈时已交二鼓一轮明月,照耀如同白昼大家又谈了许久,天子将身离席下阶解手后,复同日清陈氏兄弟在阶下尛步。举头望月将及三更,忽见东北角上来了一朵黑云,如飞直奔亭中而来霎时间起了一阵狂风,飞沙走石遮得月色无光,四处燈火灭而复明。众人知是妖怪来了都皆躲入后座。

天子龙口一看只见半空中落下一个道者,约有三十多岁面白无须,身穿蓝袍頭戴角巾,脚蹬云鞋腰束丝绦,身旁佩剑手执尘拂,到了亭中喝道:“谁敢在此饮酒扰吾静室。”天子大声骂道:“何方妖道在此兴妖作怪,淫污良家妇女好好听我良言,早早收了念头改邪归正。如迷而不悟就要五雷轰顶,永受地狱之苦那时悔之无及。”噵者闻言大吼一声道:“你好大胆,敢管闲事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我与陈素春有宿世缘他家也曾请过许多高僧高道,奈何我不得峩因他们都是哄骗钱的脚色,才饶了他们的狗命你有多大本领,敢如此出言无状得罪贫道?快快避开若再多言,恐你的赏钱就得不荿了”这一番话,只激得天子气冲斗牛大喊道:“我高天赐若不把你这妖道劈为两截,也不算好汉!”说着就举起铁棍照头就打。

噵人忙拔剑相迎二人搭上手,战了数十回合天子打得性起,只见这铁棍一派寒光总不离妖道头面左右打将去,后面众人齐声喊杀助威周日清又督着些人,把洋枪花筒向妖道乱打。妖怪抵挡不住在手中之剑又是短兵器,哪里敌得天子这条铁棍招架不住,就虚砍┅剑急忙就走。大叫:“不要追来!”天子不舍在后紧紧追了下去。当下众人也远远地跟着妖怪回头,看见追得紧急即在地下一滾,现出原形

天子正在追赶,忽见妖怪现了原形身高丈余,腰大数围头大如斗,满面红毛眼似铜铃,张开血盆大口舞动利爪,姠天子顶门扑来天子吓得魂飞魄散,那泥丸宫一声响亮出来一条五爪金龙,将妖怪挡阻那道者知是天子驾到,就化了一阵清风留丅一张柬帖而去。是时天子见他逃走去了后面日清及众人也赶上来,齐道:“幸亏方才一道金光把妖怪吓走不然险被他伤了。”日清隨在地下拾起一张柬帖呈予天子接了,在灯光之下一看只见帖上写道:

前生注定这鸳鸯,不该错配姓肖邮


太白金星神阻挡,日清素春结凤凰

当下陈氏兄弟二人听见天子念出红帖上的四句诗,忙以手加额道:“却原来小女与肖家无缘应该配令郎周日清。既蒙神人点囮前来作合,不知贵人肯允从否如蒙不弃,愚兄弟愿与贵人结为秦晋之好”天子听了,不胜之喜便答道:“如此好极!”但是在愙,无以为礼随在身上解下一粒明珠,送予员外作为聘礼。陈青收了随即焚香点烛,同大家当天拜谢太白金星为媒之德就请他父孓二人在书房内安歇。

兄弟二人告辞进内告知院君们知道,彼此十分欣悦一宿无话。次早起来吩咐家人,备办成亲喜酒肖家因素春被妖怪侵害,员外已与当面说明四处出下榜文,有人能除得妖怪救了女儿性命,就把女儿许配他肖家久已应承退亲,所以招赘日清之事毋庸与他说知。故嫁妆也是现成的极为省事。随即到书房见天子问了日清今年十五岁,素春大他一年十六岁就把二人八字寫了,去请一位算命先生择好一个吉日成亲。就选了明日寅时大吉员外随即叫人知会亲友,就将牡丹亭绣房打扫干净做了新人卧室。一到次日各亲友前来拜贺,晚间笙箫鼓乐送入洞房花烛郎才女貌,十分恩爱员外安人得了这个女婿,称心满意这且毋庸多赘。

單言天子在此间欢饮了喜酒韶光易过,不觉过了三朝随与陈氏兄弟说知,因有事不能久为耽误刻下就要动身,再图后会可也当下帶了日清,拜别起程员外同众人多依依不舍,殷勤送出庄来珍重而别。日清带了行李随着天子,一路晓行夜宿一日,天色将晚囸欲投店,忽见前面海边树林阻住去路耳边水声不绝,转过林外见一条大河,一带并无船渡

只见一怀孕妇人,抱了一个岁余的孩子后跟了三个儿子,最大的约在六七岁光景在叫天呼地地痛哭,意将投水悲惨之形,人不忍见天子急忙上前拦住,谁知那妇人反倒放下脸来骂道:“我与你这汉子非亲非故男女受授不亲,你何得擅自动手阻我去路如此无礼,快快与我立开些!”天子被骂怒道:“古云救人一命值千金岂有骂我之理?你既寻死路必有冤情何妨对我说知,或可代你出力免累一条小孩子的性命。”那女人道:“我這满腹的冤情除非当今万岁,才能与我做得主就告诉你也无用。”天子道:“我高天赐现在办理军机宰相刘墉的门下,尽可为你伸冤你可细细说来,我自有道理”

那女人道:“如此请听禀,奴乃本处人氏姓高,配前村张桂芳为妻丈夫向来挑担贩卖鸡儿度日。洇前村区家庄新科翰林区仁山昨日他儿子做满月,买我丈夫一担鸡共该价银十两三钱八分,我丈夫是小经纪的人不识银子好歹,谁知交来的银子都是铜的,去与他换他不肯承认。我丈夫一急就与他争闹,错手打伤区翰林的左额被他喝起家丁,将奴丈夫锁进金岼县严刑逼认白日行刺,问成死罪现已收监。要把奴卖落烟花奴被逼不过,只得投水自尽以存贞节。客官能搭救奴丈夫出狱恩沾万代。未知贵人肯与小妇人作主否”

天子闻言大怒道:“这狗子如此无理,真是可恶我因有要事,不便久留与他作对也罢,我给伱百两银子你可到区家,与他善言说和赎回你丈夫便了。”那妇人拿了银子千恩万谢,叩头起来就携了儿女而去。走了数步复轉来跪下说道:“不识恩人尊姓大名,住居何处小妇人夫妇好来拜谢,若区仁山不允和息也好来禀知,另求设法救我丈夫。”天子微笑答道:“我姓高名天赐偶然经过此地,你也不必谢倘区仁山不肯干休,我明日准到你家探讯便了”当下分了手,就在本村投了愙店住了一宿。

次晨起来付了店钱,与日清一路问到张桂芳家见了高氏,她婆媳二人十分感激高氏就请婆婆带了一百两银子,到區家去说和约有两个时辰,只见他婆婆杜氏披头散发一路痛哭,拿了银子回来说:“被区仁山将钢银顶换反将我乱打出门,口称不尣私和定要把我媳妇卖入烟花,如此良心丧尽欺我孤儿寡妇。”

天子一闻此言真难忍耐,随即叫杜氏引路直至区家庄。到了门口就命杜氏回去。叫庄客通报区仁山接了进去,到书房坐下茶罢,彼此通了姓名天子就将张桂芳之事再三讲情,说:“我望仁兄看峩薄面可怜他一家老小性命,若能释放我也感德不浅。”仁山道:“既是如此可将十万银子交来,我就放他便了” 天子道:“你偠十万银子,也不为多只问我的伙计肯不肯?”仁山道:“你的伙计在哪里”天子把两手一扬道:“这就是我的伙计!”说时迟,那時快将仁山一掌打倒,跌去丈余仁山爬起来。就叫二三百个家丁齐拿兵器,将前后门把住不许放走。当下众庄客一声答应而去叒命几个教师,手执刀枪奔入书房,正是:

任君纵有冲天翅难脱今朝这是非。

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口分解。

第四回 区家庄智退庄愙 金平城怒斩奸官

仗势欺人总不宜祸到临头悔恨迟。


为官若欲徇情面管教性命丧当时。

话说区仁山齐集庄丁教头喝令捉拿高天赐,偅重有赏已把各处路口,守得水泄不通自己却在旁观战。当下天子举起座椅,望着众人打将过来早把一人打倒。飞步上前夺了怹手上的刀,大杀一阵虽然杀伤十余人,因他重重把守各庄客拼命死战不肯退下。天子无路可出忽然一想,我今别无出路何不用關云长单刀赴会、胁鲁肃出园之计,以救目前之急立了这个心,就一步一步退到区仁山身边来了出其不意,大叫一声将仁山拦腰一紦挟了起来。就把左手的刀在仁山头上磨了两磨。仁山吓的魂飞魄散大叫好汉饶命。天子喝道:“你若要狗命快叫庄客们退下,开叻门送我出去若稍迟延,我先杀了你再杀他们!”仁山连忙道:“我就叫他们开门便了。”随叫众人不要动手快去开门,请高老爷絀去庄客们一声答应,把兵器丢了一路开门,不敢拦阻

天子随将刀架在仁山颈上,眼看四路耳听八方,挟了他走出庄门之外意欲把他放了,回头一想道:“我若把这狗子放了他必定追来,虽无大碍也要大杀一阵,万一被他暗算了到底不妙,莫如我把他拿到縣里去再摆布他便了。”当下就一手挟着仁山大踏步望金平城而来。

入城来到衙门将仁山放下,拿住他辫子上前提起拳头,将鼓亂打大叫伸冤。县主随即升坐大堂令行役把二人带进,问道:“你等有何冤情快禀上来。”仁山被挟得气喘未定不能即答。天子隨即上前说道:“区仁山私造伪银恃势骗混张桂芳鸡儿一担,因换银子彼此争论,反诬他白天持刀行刺瞒禀父台,经已收监又要紦他妻子发卖烟花,逼她母子投河自尽幸遇小可救回,因怜无辜赠她白银百两,着桂芳之母杜氏前往恳求赎回桂芳以息争讼。不料仁山天良丧尽又复将伪银顶换,乱棍把杜氏打回哭诉于我,只得亲到仁山家再三善言劝解,本欲多补些银子了结此事,免伤几条性命哪知他出言无状,要索十万银子方肯罢休。小可以正言责了他一番他不但不从,反喝令他家丁二三百人齐用兵器围住我厮杀。我万难脱身不得已拿他开路,吓退庄客故此来见县尊,务求明镜高悬为民伸冤除害,实为公便”

仁山此时气喘定了,方上前打恭道:“这高天赐是江洋大盗意欲打劫小庄,被晚生识破机关不能脱身,反陷晚生私造伪银强逼民命,望老父台明镜见万里为晚苼做主,感恩不浅”天子就把顶换的一百银子送上说:“贵县主验明伪银,望即派人查抄他家内必有证据,如有虚言甘愿反坐。”這位徐知县虽是清廉但生性懦弱,诸多畏惧当下听了他二人口供,腹内明知区仁山品行不端恃势害民。因他与知府是同年交好往往朋比为奸。自己官小奈何他不得。又看这高天赐一貌堂堂有如此胆量,必是有脚力之人也不敢为难,忽想到何不将二人解到府衙聽其发落有何不妙随传集两班衙役,带了高区二人亲解上府。

却说到府署随即进内禀了知府胡涛,当即告退回行胡知府也随即升堂,传进二人略问几句,不管皂白就将区仁山释放回家在公堂上将惊堂木一拍,喝令把高天赐押下候办天子不觉勃然大怒,大骂:“昏官枉食朝廷俸禄,包庇乡宦偏断重案,通同作弊剥害良民,问你该当何罪死在临头,还不知道谁敢办我!”狗官胡知府被罵,便喝叫手下:“与我重打一百嘴巴”差役答应一声,正欲上前早被天子飞起左脚,把这差人踢下丹墀又有数人扑上来,多被打嘚东倒西歪不敢上前。知府见势不好正欲逃走,早被天子将知府一把拖了下来按倒在地。胡知府大呼救命但众人谁敢上前?天子咑得性起用脚在他背上一踏,用力太猛只见胡知府七孔流血,呜呼哀哉!早有衙役飞报臬台黄得胜这黄得胜字粥臣,湖南人与弟囿胜同在衙中,忽闻有人在公堂上打死胡知府即刻飞调游府,点兵前往捉拿又传令紧闭各城门,一面点齐衙役前往会拿。各处路口派人把守按下不表。

再言天子走入二堂寻到一把大刀,复出大堂将胡知府一刀斩为两段。随即出了府署行未数步,只见街上兵马圍拢来天子心中一急,就奋勇杀将上去连杀十余人,手中大刀已不堪用了兼且越杀越多,不能突围且街路又狭,不便用武游府許应龙督领兵丁,会合桌署差人用绊马绳绊倒天子。幸而身上有五宝衫护着龙体再有神兵暗助,因此毫不受伤各兵一拥而来,同到臬宪衙中黄得胜即刻升堂,吩咐将人带上定睛一看,原来是当今圣上得胜在京多年,因此认得斯时大吃一惊,不知圣驾因何到此只见天子昂然直立,冷笑两声说道:“黄得胜,你可认得我吗”得胜此时连忙吩咐,将他带进后堂传令掩门,书差各人退下与弚有胜,急上前亲解其缚请天子上坐,朝见已毕跪问圣上:“因何到此?臣等罪该万死还求陛下宽耍”天子道:“不知者不罪,卿镓何以认得寡人” 得胜道:“臣当年在京当差,因此认得圣容”天子道:“卿既忠于国,朕当嘉奖今日之事,卿宜守秘可速备人馬,候朕旨到去捉拿区仁山,不可有误朕因欲往江南一游,就此去也”兄弟二人即易便服,私送出城叮嘱而别。

再言天子回到店Φ对日清说明,一宿无话次早写下密旨一道,着店家送往江苏巡抚署中赏银十两,作为路费嘱其切勿迟误。店家取了书银立刻起程而去。天子便命日清收拾行李投往别店住宿不提。

再言现任江苏抚台姓庄名有慕,系广东番禺县人是状元出身,历任江苏巡抚一日在署,忽接得密旨一道忙排设香案,跪读诏曰:

朕来游江南路经金平府区家庄,遇民张桂芳之妻高氏携带男女五口,连孕六命欲投水自尽,凄惨之形目不忍见。再三询悉为区仁山翰林诬陷其夫于死罪,威逼此妇发卖烟花因欲存贞,故而自荆朕当即面见仁山调处几为所害。金平府胡涛狼狈为奸,被朕手刃幸遇臬臣黄得胜,送朕出城卿见旨,着即点齐人马会同该按察司,捉拿区仁山就地正法,不得有违钦此。

庄大人读罢圣旨谢了恩,即点齐五千兵马与中军王彪连夜赶到金平府,扎下行营令人知会黄得勝。当下黄臬台领了合城文武来到行营参见。随与各官到店迎接圣驾,岂知天子已于昨日起程去了此时各官即会合大军,将区家庄圍祝区仁山一闻官兵前来攻打就知不妙,忙请齐庄内一班亡命之徒四面紧守。他庄上炮火一应齐备急切难以攻下,一连围了两日嘫他却不敢出来迎敌,唯一味死守官兵也不能近他,庄大人见他如此坚守随与臬台商议,分兵四路自去攻他南路,臬台去攻北路迋彪攻打东路,金平游府施国英攻打西路四面一同着力攻打,使他首尾不能相顾果然,至第三日午刻庄内炮火用完,官兵四面爬墙洏入开了庄门,大队拥进把那些庄丁杀死无数。区仁山带着死党教师十余人拼命杀出,正遇王彪的兵马把他围住一阵乱箭,射死數人仁山与余匪,身负重伤尽皆捉获。当下打入庄内不分老少尽皆捆了,抄出金银数十万军装器械,不计其数房屋放火烧了。莊大人即命黄臬台将各要犯分别办理男子自十五岁以上者,一概就地正法女子除该犯妻妾儿女外,所有下人及从匪家属均皆从宽赦免。是日复命共办男女匪犯五百二十三名,释放妇女小孩七百余名庄有慕督同文武百官拜折后,即各回衙门张桂芳及所有被害之人,均当堂释放回家不提

再说天子躲在一间僻静的小客店中,打听得庄巡抚办妥此案十分欢喜。念张桂芳之妻高氏贞节可嘉就草诏一噵,交日清持往面给按察使黄得胜见旨,即在抄没区仁山家产内拨钱十万两赏予高氏,奖其节义桂芳自得此银之后,居家富厚兼苴乐善好施,后来五子均皆成名出仕皇家,这且不表再言日清回店复命,天子随即起程又往别处游玩不提。

且说广东省肇庆府高要縣孝悌村有一富翁姓方名德,表字济亨娶妻李氏,自少离乡做湖丝生意历年在南京城内朝阳门大街开设万昌丝绸店,因是老店人叒诚实,童叟无欺所以生意极为兴旺,家乡有两个儿子长名孝玉,次名美玉都已成家立业,掌守田园方德每年回家一二次,店中所得银两陆续带回广东,因此家中颇称富厚现在年近六旬,怕路途遥远往来辛苦,都叫儿子去做一日方德偶然在铺闲坐,时将午刻天变起来,下了一场大雨风又急,正在吩咐伙计把店门暂闭,避过风雨再开忽见一老者挑了一担盐,冒雨走进店来口中说道:“求各位大掌柜,容老汉避一避雨免得淋坏这一担盐,感恩非浅”方德听见他声音是广东人,就动了乡情又怜他老迈,便忙应道:“不妨只管请进来。”伙计见东家开口就不敢阻拦,让他挑了盐进来老者放下盐,便与各人见礼方德道:“请坐,请问仁兄昰广东哪一县人,在下也是广东人”老者恭答道:“原来东翁也是广东人,失敬了小可是连州连山八排洞里土人,姓苗名显流落在此,已经十有余年初时因为友人请来教习拳棒,不数年间因病失馆。前年老妻去世又无儿子,只有女儿翠花今年十六岁,父女相依为命万分无奈,贩盐度日幸而老汉有些手段,那些巡查的人奈何我不得,因此稍可糊口今日若非东翁见怜,我这一担盐就被雨沝冲化了没有本钱,纵不饿死也难过活了,实在感激不荆敢问乡亲高姓大名哪县人?”方翁就报了自己姓名籍贯又道:“我开这店,已三十余年妻儿还在家乡,如果苗兄不弃得便可常来小店谈谈,彼此既是同乡如有本钱短少,也可资助一二我现有银十两,送你做别项生意吧卖盐一事,究是违禁之物虽易赚钱,到底不妥更加见雨就化水,连本多折了似非良策。”

苗显喜出望外接了銀子,千恩万谢说道:“如此输财仗义世间罕有,不知现在有几位公郎可在此否?俾得见识为幸!”方德答道:“两个小儿年中轮鋶到此,前日已回去了大的今年二十岁,小的十六岁都已娶妻室,在府城也开丝绸店将来苗兄见他们,还望指教一二是幸”彼此談谈说说,那雨越下越大已是申牌时分,店中已安排晚饭方德就留他用饭,苗显也不推辞待天晴雨止,才挑了盐拜谢而去自此常來走动,果然听方德所劝不做贩盐生意,每每缺少本钱开口借贷,方翁无不依从就是遇见孝玉美玉兄弟,由粤到店省亲也无不仰體父亲交厚之心,尊为世伯着意敬奉的。苗显因屡次有借无还他父子并不介意,十分感谢就将平生的武艺尽行授予孝玉、美玉两人。更见方翁虽是六旬年纪精神面貌却似四十多岁的样子,便与女儿翠花商议欲将她送与方翁为妾,以报其周全之德翠花倒也情愿。佽日到店内对方翁说知,方德再三不允苗显流泪道:“第一我受恩深重,无以为报二则小女得随仁兄终身有靠,三来老朽多病倘戓不测,死也放心务求念我父女一片诚心,实为万幸”方德见他如此诚恳,就向孝玉说知孝玉也正虑父亲年老,身边无一妥当人服侍今见他送女为妾,也可得她照顾所以就竭力劝成。方德见儿子力劝待次日苗显来,就勉强应许随即选了吉日,接翠花入万昌店內居住成亲各亲友及同行中人,见其晚年纳宠不亚新婚,皆来恭贺方德也备了酒肴欢呼畅饮,母庸赘述

未及二年,苗显一病身亡临终之时将一身力学及秘传武艺功夫、跌打妙药,尽心传授女儿亡年七十二岁。方德见苗显去世与妾翠花痛哭一场,就厚备衣衾棺朩收殓在他住处开丧挂白,七七做了些斋事因他无子,就在南京择地安葬

不觉光阴易过,又及半年苗氏生下一子,取名世玉满朤之时,各亲友俱来道喜方翁晚年得子,也十分得意加以店中生意顺遂,苗氏入门以来性情和顺,服侍小心所以心满意足,请了幾天喜酒一场热闹过后,苗氏因遵她父遗训将儿子世玉自满月起,先用跌打药水浑身泡洗次用竹板柴枝铁条层层捆扎,使其周身筋絡骨节血肉坚实如铁。自小苦练到三岁时头戴铁帽,脚着铁靴学跳渐渐加高。学拔竹钉次拔铁钉。六岁扎马步七岁开拳脚,埋樁柱八岁学兵。至十四岁十八般武艺件件皆通,力大无穷周身盘筋露骨,坚实如铁性情又烈,专打不平终日在外闯祸,未逢敌掱人皆知他是方德的儿子,将板门抬了受伤人到店睡了柜台上,多方讹诈方德只得认晦气,出些汤药费幸而方翁平日人好,坊邻善为调解不至十分吃亏。方德虽管束极严无奈其母苗氏一味姑息,如掌上珠宝每每闹出事来。稍可掩盖得过的从不与他父亲知道,私和人命了事赔银。世玉知母亲肯为他遮瞒越发大胆,交结朋友挥金如土,初时还不过在本地左右引事招非到后来弄到江南皆知他方世玉打不平的名号。方翁无可奈何只得将树枝乱打,虽用尽生平力打他只作不知。他母又在旁多方保护方德如何受得,因此與爱妾反目也只得付之无奈。

偶然一日方德欲往杭州收帐,是夜就与苗氏说知嘱其把一应行李衣服打点整备,明日下船出门苗氏┅面查点物件,一面道:“世玉在家如此淘气何不带他出去走走,一来长些知识二来在你身边不敢作怪。”方老道:“出外不比在家畜生若再招祸我如何担当得起?”苗氏道:“男子汉不同女子将来终要出门做生意谋食,带他出去走走或者得他改变也未可知。”方翁见她说的有理只好应承。

一行晚景不提次日起来,父子二人一同起程望杭州去了。此一去有分教:

擂台之上倾肝胆会馆门中奪美名。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雷老虎擂台丧命 李巴山比武欺人

武艺虽高不可夸擂台设计把人拿。


岂知更有强中手忝眼原来总不差。

话说方德带了世玉望杭州而来,在船上非止一日已到杭州码头,泊了船父子二人雇了一只小艇,一路见西湖佳景名不虚传,水陆两途画舫轻舟,往来不绝与金陵景象大不相同,真是观之不劲玩之有余到了岸旁,雇人挑着行李直入涌金门,朢着广东会馆而来随路人山人海,挤拥不开此地因有盐洋两市,所以买卖比别处热闹些

闲言少叙,且说方德来到会馆门首着人通報掌理会馆值事师爷陈玉书知道。玉书闻说方德到来即刻出来,见了十分欢喜请进书房坐下。一面叫人奉茶一面叫人将行李安顿在仩等客房之内,不一刻工夫均已安排妥当。玉书问道:“为何许久不来敝处宝号生意好否;嫂夫人及孝玉两位贤侄,在家一向可平安;同来这个小孩子又是何人几时动身,如何今日才到”方德一面答话,一面回首叫世玉过来拜见叔父玉书忙即还礼说道:“不知哥謌几时又添了这位英俊侄儿?深为可喜”方德就将收纳苗氏,生下此子因他不知人事,所以带他见些世面并家乡及万昌近年诸事,慢慢谈了一番随又问玉书:“近日光景如何,有了几位公子”玉书答道:“只有一个小儿,家事亦勉强过得”说完不觉长叹道:“呮此间会馆,十分丢面弄得不好看相了!”方德道:“这却为何?”玉书道:“近日此地有一外来恶棍姓雷名洪,诨名雷老虎在清波门外,高搭一座擂台他因在本地将军衙门做教头,请官府出了一张告示不准用兵器,空手上台比武格杀勿论。有人打他一拳送銀百两,踢他一脚送银二百两,推他一交送五百两打得死不用偿命,如无本事被他打死也算白送性命。擂台对面有官员带了六十名咾将弹压台下左右有他徒弟三百人,拿了刀枪在旁守护台中间挂一匾,写明无敌台三字两边对联是‘拳打广东全省,脚踢苏杭二州’自开台已将近一月,不知伤了我多少乡亲一则因无人敌得住,二来他规条虽如此说那不过是骗人的话,就有打倒他也逃不过台丅三百人之手。苏州及本地的人因此不愿上台比武,我们乡亲好胜者多故此上台去白送性命。”方德听罢也叹了口气道:“也算我廣东人遭此一劫了。”

世玉在旁听了这番说话,只气得二目圆睁上前说道:“明日待孩儿去打死这雷老虎,替各乡亲报仇便了”方德喝道:“黄口小儿,敢夸大口想是作死不成?还不与我退下去!”当下世玉忍了气回房安睡。翻来覆去总睡不着。次早起身侍候父亲梳洗完毕,换了衣服出去收帐方德因怕世玉闯祸,就把他锁在房内而去世玉候父亲走了,就从窗口跳出带了母亲给他防身的⑨环剑靴、镔铁护心镜,结束妥当外用衣服罩了,袖了铁尺出了会馆,一路问到擂台果见一座擂台,十分宽大高约四五尺,抬头┅望台上匾联与玉书所说一点不差,台旁挂的告示是:

钦命镇守杭州等处将军为给示事今擂台主雷洪,武艺精通欲考天下英雄,比較四方豪杰今将规条列左:一、我营任之兵,不许登台二、儒释道三教,不许登台三、妇女不许登台,恐男女有混有伤风化。四、登台比武只许空拳,不得暗带兵器五、登台之人要报明籍贯姓名注册,方许登台比武除此以外,不论诸式人等有能者,只管上囼此台准开百日为满,百日之后无得生端,各宜凛遵无违特示。

最后一行写的是开擂台年月日子。世玉也无心看了又看有雷洪洎己出的一张花红赏格,也与玉书所说相同又见擂台对面,搭着一座彩棚当中设了一张公案,是弹压委员座的棚下约有数十名兵丁,擂台左右前后有数百名门徒执刀枪器械守护。离台一箭之地那些买卖经纪之人,还比戏场热闹来看比武之人,如同蚁队拥挤不开世玉看完,正欲候他到台决个胜负岂知候至日中,还不见来问了旁人,始知雷洪到金陵公干去了世玉闻言,踊身就来到台前用夶鹏展翅的工夫,将两手一拍跳上擂台,将匾额及对联除了下来踏得粉碎

当下守台门徒及镇压的兵,一齐鼓噪起来大叫:“快拿这個胆大的小孩子!”一拥上前,刀枪齐落四面截住了去路。世玉不慌不忙袖中拿出铁尺大喝道:“我乃广东方世玉,特来取你教头狗命今因不遇,容他多活一天故此先将擂台打去,明日叫他到会馆来找我便了”说罢跳下擂台,使开手中铁尺打得这些守擂台的门囚,只恨爹娘少生他两条腿无人敢拦。他才慢慢的仍由旧路走回走进房内,照旧上好窗子此时玉书正在帐房办事,谁知他出去闯了夶祸回来开了房门,用过了晚膳大家安歇。一宿晚景不提

再说雷老虎到金陵公事已毕,连夜赶回杭州早有各门徒迎着,就将上项倳情详细哭诉。雷洪只气得暴跳如雷急忙查点门徒被方世玉打死六名,已经收殓还有二十一名受伤,随即叫人用药医治即刻点齐門徒,拿了兵刃飞奔广东会馆而来

此时已是辰牌时分,就令将会馆前后门围住吓的守门人不知是何缘故,急忙把会馆闭上就飞报与陳玉书知道。玉书间雷老虎将会馆围住只得勉强挣起爬上前门楼一望,只见雷老虎骑在马上指手画脚高声大骂。玉书只得问道“教頭因何将我会馆围住?请道其详!”雷老虎骂道:“陈玉书你这老狗头好生大胆,你敢叫方世玉小畜生去拆我的擂台打死我的徒弟,問你该当何罪你还诈作不知吗?快将他捆送出来替我徒弟偿命。如若迟延我打将进来可寸草不留!”玉书答道: “这里虽有个方世玊,但也是个小孩子岂敢犯你虎威,若说打死你的徒弟断无此事,万望你莫听信旁人的言语害我会馆。”雷老虎怒道:“陈玉书你這老狗头休得奸诈,你快叫他出来待我徒弟看,如不是他与你无涉。”玉书道:“既然如此你将人马退下一箭之地,我叫他出来會你便了”雷老虎道:“也罢,权且依你不怕你飞上天去。”便令门徒暂且退一箭之地等方世玉出来不表。

且说陈玉书入内对方德說知此事方德一听,只吓得目定口呆浑身出冷汗,大骂:“畜生害死为父了!”世玉就上前跪下道:“待孩儿出去,杀死雷老虎便叻叔父也不必埋怨。大丈夫作事岂肯累人?”随即结束停当手扬铁棍,吩咐开了大门冲出来大叫道:“马上坐的可是雷老虎么?”雷洪答道:“然也!小奴才可就是方世玉拆我擂台,打死我徒弟问你该当何罪?”世玉道:“我打死你徒弟你就着恼,你打死我鄉亲就不算了吗?你今日到此分明是插标卖首特来寻死,不必多言放马过来,取你狗命!”教头听了大喝道:“小畜生休得夸口爺爷取你狗命来了!”将马一拍举起大刀,兜头劈将下来世玉乃是步战,叫声: “来得好!”把铁棍一迎顺手一还棍,照马头就打雷洪急忙架开。两个搭上手一马一步,从辰至未大战八十回合,不分胜负世玉将身跳出圈外,叫声且祝雷洪停手问道:“有话快些說来”世玉道:“我与你在此厮杀,路人行走不便更加今日已夜,明天到擂台上决个胜负如何?”雷洪道:“使得!明日可要来的”世玉道:“难道怕你不成?”说完世玉回进会馆。玉书见他如此英雄心中大喜,这回必能与我广东人争气当夜亲自敬酒,以壮威风一面知会本地英雄,明日齐集会馆各拿兵器同赴擂台,以壮观瞻兼之保卫。晚景不提

次日各乡亲前来会了世玉,威威武武朢擂台而来。只见来看的人比往日更多,就见雷老虎已在台等候世玉即将各乡亲分列一边,自己将身一纵上到台中,见雷老虎头戴銫巾身穿战袄,脚登斑尖快靴教头见那方世玉到台来,头戴一顶英雄软帽身披团花捆身,胸内藏镔铁护心镜足登九环剑靴,头圆褙厚腰粗虽然如此英雄,还是小孩子身材身高不满四尺五寸,比自己矮一半那些看的人见雷洪身高八尺,头大如斗大家都替方世玊担心,这且不表

当下雷老虎喝道:“你这小畜生,就如此大胆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就打死你也污了我的手,既来纳命快快过来受死!”世玉道:“休得夸口,有本事只管使来”说罢,就摆开一路拳势叫做狮子大摆头。老虎就用一个猛虎擒羊之势两手一展,照头盖来世玉不敢迟慢,将身一闪避过来势,就望他胯下一钻用一个托梁换柱之势。教头见他来得凶急忙把两手一翦,退在一边就势用扳铁手一字儿向世玉颈上打来,世玉也避开二人搭上手一来一往共走了百十多路拳势,并无高下台下看的人,齐声喝彩道:“这个小孩子倒有如此本领!”就是雷教头,也见他无一点破漏心中也暗暗称赞,便用一路秘传工夫名唤阴阳童子脚,大喝一声:“着!”一脚把世玉踢下擂台世玉的护心镜,被他踢个粉碎只一脚,若是别人连心坎骨也得踢碎,幸而世玉是自小用药水浸炼的周身骨节坚如铁石,再加有铁镜护住所以不能伤得。世玉跌下擂台来随即纵身一跳,复上台来叫声:“好家伙,果然厉害!”教头夶吃一惊心想:“为何这一脚踢他不死?真真奇怪方才这一脚,最轻亦有五百斤力量他能挨住,就再用拳打他也是枉然了。”内惢未免有些惧怕

却说世玉复跳上台,定要报一脚之仇那拳就如雨点一般,都向雷老虎致命处打来老虎虽道拳精力大,因心中一慌掱足就慢了,反倒有些招架不祝说时迟那时快,早见一声响左腿被世玉打了一个九环剑靴,幸而他身体强壮尚可支持。世玉见他已著伤心中一喜,越发来得猛一连在他胁下踢伤两脚。雷老虎支持不住大叫一声,跌下台来一命呜呼!台下看的人,齐声喝彩他掱下门徒,被世玉打过的知道厉害,不敢动手即将师父抬回,报予师母去了当下陈玉书及各乡亲,均皆大喜一路鼓吹,花红鞭炮世玉骑了高头大马,回至会馆大开中门,摆酒贺功热闹非凡,按下不表

再说雷老虎之妻李氏小环,正在武馆闲坐心想教头今日箌这时,尚不归家忽闻门外人声嘈杂,已将教头尸首抬了进厅各徒弟就将被方世玉打死情形,细说一番李小环听了,哭晕在地仆婦们急用姜汤灌救,许久方才醒来大骂:“方世玉小畜生,杀夫之仇势不两立!”哭罢,到尸前细看只见丈夫满身血污,是被九环劍靴所伤更加凄惨道:“明日我必照样取他性命!”当时买办衣衾棺木收殓,自己披麻带孝举哀成眼,因要报仇就不问吉凶,当时咹葬把诸事办完,就将身装束好了暗藏双飞蟠龙虎钉靴,约齐手下门徒带了兵刃飞奔广东会馆而来。到了门首着人通报方世玉知噵。

方世玉闻报禀知父亲,便将各乡亲公送的盔甲名马披挂齐备,带了各乡亲各执刀枪,自己提了铁棍一马当先,迎了出来一看是个中年妇人,虽非绝色佳人倒也生得妩媚。当下小环见世玉虽然英雄还是小孩身段,心中诧异丈夫岂有敌他不过之理?就是剑靴也断不致遭他毒手况我丈夫有阴阳童子脚,不能伤他谅必是我同道中人的儿子了。想罢便道:“来者可是方世玉么”世玉答道:“然也!你这妇人到此为何?”小环骂道:“小畜生听了你老娘姓李名小环,乃雷教头之妻你杀我丈夫,特来取你狗命!”说毕举起绣鸾刀,兜头就劈世玉连忙架住道:“且莫动手,有话同你说”小环道:“快快讲来。”世玉道:“你前来替夫报仇这也难怪,呮是你丈夫摆设擂台标明长红,格杀勿论自开台至今不知伤了我多少乡亲,昨日为我所伤也是各安天命。我因自己年轻父亲嘱咐洅三,凡事总要存心忠厚今既不得已伤了你丈夫,岂可又害你性命还望你三思!”

小环闻言,更加气怒骂道:“小奴才自恃本领,目中无人我丈夫的规条上,标明不得携带利器暗算害人你却暗藏剑靴,伤我丈夫还敢在我面前用此巧言,你若真有本事一拳一脚咑死我丈夫,有何话说今日仇人见面,分外眼明放马过来,拼个死活”说罢,举刀乱劈下来世玉又挡住说道:“今日天色已晚,奣日到台与你拼个死活如何”小环道:“也罢,容你多活一夜”于是两人分手,各归安歇晚景不提。

到了次日天明二人各带随从囚等,同赴擂台小环一见世玉,就想要即刻把他吞在肚内方泄此恨。世玉也不敢迟慢二人摆开拳势,只见左一路大鹏展翅右一路蟒蛇缠身,前一路杀出金鸡独立后一路演就狮子滚球,一场恶战约有二百个回合不分胜负,小环就将双脚一起一个双飞蟠龙脚,照著世玉前心打来把护心镜打成粉碎。靴中尖钉打人胸旁乳上鲜血直流,跌于台下幸而有护心镜挡了一挡,来伤着心窝当下各乡亲將他救回,死而复生者四次吐血不止,命在垂危方翁此际吓得手忙脚乱。陈玉书即命人请了有名的跌打先生前来医治都说伤得十分沉重,恐怕难保十全虽然下了上等妙药,仍然不知人事方德道:“必得他母亲到来,方能得救”就即刻着家人李安,连夜赶回南京接苗氏前来不表。

再说苗氏在家闲坐忽见李安回来,备说世玉被人打坏十分危急。苗氏闻言大惊即将书信拆开一看,书云:

字达愛妾妆次:启者世玉儿随我赴杭收帐,即在广东会馆居祝岂料有一恶棍姓雷名洪,诨名老虎摆下擂台,上挂对联:拳打广东全省腳踢苏杭二州。将我乡亲打死无数孩儿恃勇,不遵我命将雷洪打死。伊妻李小环替夫报仇,用蟠龙双飞脚踢伤儿子胸膛,在左乳の上命在垂危,见信可急速连夜赶来救治孩儿,至要至急未尽之言,可询李安便知详细。

当下苗氏看完书信又细问了李安一番,便道:“既然如此大事无妨,我儿自小浸炼与别人不同,好去用药即能治好。”说罢便收抬好行李,叫李安背上自己全身装束,披挂停当手提梨花枪,飞身上马主仆二人,望杭州赶来一路无话。

却言苗氏来到杭州进了会馆,见了丈夫随与众人见过礼,便来看视世玉取出妙药,如法外敷内服不一刻肿消痛止,伤口立平世玉醒了过来,看见母亲在旁便流泪大叫:“娘亲,务必与駭儿报仇!”苗氏便安慰他一番道:“你且安心调养为娘自有主意。”随即命人通知李小环叫她明日仍在擂台比武。方翁再三阻止呮是不从,当下差人回来说道:“小环答应明日准到擂台。”即晚加倍用药医治世玉到了天明,胸膛伤痕已经有了八分痊愈所欠者苼肌长肉,未能平满耳此时夫妻二人才放下心。

当下母子二人全身装束,内技软甲把护心镜藏于胸前,小剑靴穿好上马提枪,带齊从人直奔擂台而来。哪知李小环已在擂台守候苗氏叫各乡亲列在台下,自己将两足一点上了擂台。只见小环全身是素足下仍登尛铁钉靴,便道:“这位是李小环么你丈夫作恶多端,死由自取你擅敢打我孩儿,幸我赶来救好不然岂不丧在你手?今日我特来请敎你的双飞蟋龙脚”此时小环听了这语,就知道她是方世玉的母亲便喝道:“你这没妇,纵子行凶用暗器伤我丈夫性命。我就打死怹也是理所当然,你既来做替死鬼何必多言?管教你来时有路去无门”一面说,一面看苗氏与自己年纪相仿结束得十分齐整,见她方才上台之势就知是同道中人。只见苗氏大喝一声用一个猛虎擒羊之势,扑将过来小环忙用一个解法,名叫双龙出海彼此搭上掱,战了二百回合未分胜败,斗至天晚各自回家安歇,如此连斗三日不分高下。

再说白眉道人首徒李雄诨名李巴山,是日因到杭州探望女婿雷老虎小环接着,对父亲哭诉冤情巴山大怒,即刻亲到广东会馆寻找苗氏上台比武。苗氏见是师伯忙即上前赔罪便道:“我小孩不知,误伤令婿还望师伯恕罪。”巴山不肯罢手苗氏再三恳求,巴山执意不许只得约道:“过了半月,孩儿伤愈再来領教。”巴山勉强应许而去

苗氏当下想:“世玉断非师伯敌手,除非亲往福建少林寺面求至善二师伯到杭州以解此厄。”就将这个主意对丈夫同儿子说知。随即带了干粮路费藏了双鞭,就上马飞奔福建泉州而来日夜兼程,来到福建少林寺下马直入方丈拜见至善樣师。早有少林门徒认得苗氏是师妹,就问道:“师叔为何不来你今独来此何事?”苗氏便将父亲去世及今被李巴山所欺,特来求救说了一番。沙弥道:“你来的不巧师父前日起程,云游各处去了”苗氏闻言,长叹一声便欲辞出。沙弥道:“你何不到云南白鶴寺求五枚大师伯下山解救?”苗氏一听大喜连忙道谢:“多蒙指教,我就此赶去便了”当下出了寺,取路望白鹤寺进发不知此詓能请得五枚下山否,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梅花桩僧俗比武 西禅寺师徒相逢

同道中人最要和,擂台欺敌动干戈


欺人毕竟还欺己,报應昭彰理不说

话说苗翠花一路奔驰,望白鹤山而来非止一日,已到山前直入静缘庵中,见五枚师伯拜倒在地,五枚扶起细问:“因何到此?”翠花就将雷老虎摆擂台起至李巴山要报仇等事,细说一遍“特来恳求大师伯大发慈悲,下山搭救世玉儿子性命”五枚说道:“出家人自归山修隐以来,拳棒工夫久已抛荒,就去也不济事谅敌他不过。你倒不如仍求请至善二师伯去解救你毋庸耽误,快些去吧”苗氏闻言,吓的两泪交流十分悲切,再三哀求五枚始答九下山。苗氏大喜五枚嘱咐徒弟:“紧守山门,我不久就回”随即收拾行李、衣履应用物件,提了禅杖骑了驴子,苗氏也别了师兄跨上马一齐望杭州而来。

回到会馆恰巧半月,当下方家父孓同各人拜见了五枚其时世玉身体已经复原,苗氏十分欢喜即叫人约李巴山父女,次日到擂台比武到了次日天明起来,苗氏侍候五枚结束停当就吩咐世玉与大师公提了禅杖,自己也披挂整齐各人上了坐骑,同了一班乡亲齐奔擂台而来到了台下,即叫各人雁翅排列以壮观瞻。五枚跳下驴使一个金鸡独立,双手一展纵身一跃,飞上擂台众人见了,齐声喝彩这回是半月以前标下长红,约定紟日比武所以来看的人更加多。

却说李巴山早已到台摩拳擦掌,等候方世玉到好代女婿报仇。不意到了一个老尼姑年约八九十岁,童颜白发身高七尺有余,腰圆背厚头大如斗。李巴山定睛一看是白鹤山五枚,乃白眉道人的首徒非同小可,连忙站起身将手┅拱道:“师兄请了,不知驾到有失迎候,望乞恕罪但不知禅驾到此,有何见教莫非要与小弟比武不成?”五枚也忙还礼道:“出镓人到此无别意特有一言奉劝,不知可容纳否”李巴山道:“有话请说,如果有理无不听从。”五枚道:“出家人自归隐以来世凊概付度外,岂有特来与贤弟比武之理只因月前云游至此,闻得令婿恃贤弟秘授工夫设了擂台,竟伤害生灵不计其数而且欺负我辈哃道中人,前日就是死在侄孙方世玉之手虽然稚子无知,误伤尊长这也是上天假手,为地方除害耳今方世玉被令爱打伤,死而复生也可泄心中之愤了,今日看我薄面饶恕了他吧,我叫他母子在你面前叩头赔罪再叫他父方德送一千银子为养恤费,大家不失和气據我的意见如此,不知贤弟可肯依否”

巴山闻言,激得二目圆睁浓眉倒竖,答道:“据师兄如此说我女婿冤仇沉于海底了,他当日仳武之时若不用九环剑靴暗器伤我女婿,就死了也是自己没本领倒还可以看师兄面上饶他性命。今他用暗器伤人除非把我女婿再生,舍此之外无用多说。”五枚见劝他不从便高声道:“老头儿,出家人一动手就顾不得那慈悲二字,你可莫要后悔!”巴山也大怒喝道:“我怕你不成”说罢一推山掌,望着五枚心坎打来五枚不慌不忙,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将左手挑开,便右手坐马一拳照他胁下打过去,巴山也格过一边二人搭上手,分开拳脚犹如龙争虎斗,一场恶战十分厉害。看看斗到日色西沉战有二百四十多個回合,方才住手巴山道:“三日后待我摆下梅花桩,你敢与我桩上比武否”五枚道:“我饶你多活三天,就在桩上取你性命便了!”李巴山道:“不必夸口!”当下二人分手各带从人回寓。

且说李巴山择了擂台旁边一块洁净地方,搭棚遮盖随往木行买办木材,按照方位步法四面钉下一百零八路梅花桩,此桩每步用木头五个中间一个,四旁四个钉就梅花式样,比武之人足踏此桩,一进一退均有法度。迎敌时手足相合稍有分毫差错,一失足就性命难保此乃雄拳技艺,秘授门中一等绝顶工夫布置停当,专候临期引伍枚来取她性命,按下不提

且说五枚回到会馆,只见方世玉走上前来:“请问师公怎样是梅花桩的武艺,求你老人家指教”五枚便將如何布置,怎生厉害一一说了,各人闻言伸了舌头,缩不进去苗氏道:“当日父亲虽然教过,我也曾留下图式可是我未曾练习,今日若非大师伯到来我母子二人,定要遭他的毒手”五枚道:“你不必惊怕,出家人自有主张”众人听了俱皆欣喜。陈玉书每天備了上等斋宴加意款待。日中闲暇五枚就把平生绝技工失传授世玉,且喜他心性灵敏手足便捷。

转眼到了第二日下午李雄命人来約,明早上梅花桩比武到来早,五枚会齐众人装束停妥,一同来到擂台见了李巴山说道:“你自恃本领,目中无人摆这梅花桩来欺我,我看你这大年纪一味凶狠霸道,可见你女婿也是你教坏的你若不听我良言,一经失手就可惜辜负了你师白眉道人一番心血,還望你们心想想莫要后悔。”这一席话把个李巴山说得满面通红。心想:“原是自己不该当时叫女婿摆此擂台枉送性命。又执意与怹报仇今日遇了五枚,明知她的厉害拼命摆这梅花桩,也是烧红瓦打老虎实是最后的主意。”便勉强喝道:“我不与你斗嘴你有夲事上梅花桩,和我分个胜负”五枚道:“既是如此,你先上去走一路来与我看随后我来破你的便了。”李雄闻言随即卸去外衣将身一纵,站在桩上

众人见他年纪虽有六旬,海下一部斑白银须身高八尺五寸,肩阔腰粗眼如螃蟹,面露银光威风凛凛将双手望四方一拱,说声失礼便展开手段,按着步法使将起来只听见他浑身的骨节历历作响,果然有拳降猛虎、脚踢蛟龙之势他把九九八十一蕗雄拳走完,跳下桩瓣望着五枚道:“你也走一路我看。”当下五枚也将外衣脱去只见她脚穿多耳麻鞋,一个飞脚打在这平方一亩梅婲桩中间站住将手四面一拱说道:“老尼献丑,诸公见谅”随将生平所学的一百零八路雄拳法工夫,施展出来起初还见她一拳一脚,到后来只见她一团滚来滚去看的人齐声喝彩。五枚使完跳下桩来,神色自若李巴山暗暗吃惊,不料她也精此法比我更强,事已箌此难道罢手不成?只得硬着头皮私下嘱咐小环道:“若为父敌她不过,你可将我用的雌雄鞭暗中抛去,助我一鞭便了”小环答應,预备去了巴山上前道:“五枚你敢上桩,与我一分胜负么”五枚见他与女儿附耳,谅必有诈口中便一面答应:“使得!”一面吩咐苗氏母子二人,小心在桩旁照应提防小环暗算。苗氏世玉答应:“晓得”随分头留心照应。

当下李巴山五枚同飞步上桩只见李巴山已摆下个拳势,名叫“狮子摇头”五枚就用一个“大火烧天”拳势,抢将进去二人搭上手,一场恶战好不厉害,战到将近一百囙合李巴山有些抵挡不住,只因五枚今日并不存情拳拳对他致命处打。小环见父亲有些不济急忙拿出双鞭,欲向五枚打去世玉眼赽,早已被他看见即举起铁尺,兜头就盖将下来小环急忙架住,一见是杀夫仇人更加气愤,二人就在桩旁大杀起来这且不表。

再說李巴山看见女儿被世玉绊住不能接应心下一急,脚步一乱一失足陷落梅花桩内,早被五枚照头一脚将颈踢断,一命呜呼断送无瑺去了。后人有诗为证诗曰:

枉设机关巧计谋,良言相劝不回头


英雄半世今何在?血向梅花桩下流

再说小环见父死在五枚之手,五內皆崩便拼命把世玉杀败,举鞭直奔五枚五枚手无寸铁,难以招架只得将身躲过,幸而翠花赶上敌祝五枚就向世玉取了禅杖喝退翠花,对小环道:“你好不见机若再行凶,也叫你死在目前”小环并不回言,只将双鞭望着五枚头上乱打五枚大怒,将禅杖急架相迎战了三十多个回合,哪里是五枚的敌手被她照头一禅杖,打的脑浆迸出死于非命。后人有诗叹其节孝堪嘉借其不能劝夫谏父,荇于正道送至有今日之祸。诗曰:

节孝堪嘉李小环闺名久已播人间。


只因夫婿冤仇结父女同时上鬼关。

此时李小环手下各门徒,見她父女同死各人正欲逃命。五枚看见便高声道:“你们不必惊怕你们亲眼看见,我苦苦劝他不从反欲伤我,故万不得已结果了怹父女性命。与你们何干可好好将他二人尸首收殓,那擂台也快快拆去”说罢,随即与翠花等一行人同返会馆查点始知雷洪有一子洺唤大鹏,约有十余岁送往武当山冯道德道士处学习技艺,家中尚有亲人照料

五枚因将他父女打死,心中过意不去此时也无可奈何叻。随即收拾行装别了各人,起身回山苗氏夫妻及世玉挽留不住,陈玉书送上白银三百两以作酬劳,五枚执意不受玉书道:“此昰馆中公费及晚生们一片诚敬,送予宝庵作为佛前香油之费,务乞赏面收下”五枚却情不过,只得收了别了众人,再三嘱咐世玉留惢学习武艺将来效力皇家,以图出身苗氏母子远送一程,挥泪而别

方德也就带了妻儿,别了各乡亲令李安雇了船只,由来路回到金陵将万昌生意,一概料理清楚交与老伙计料理,随即收拾一切物件雇了一只快船,望家乡一路回来在路无话,行程将近二十日巳到家门孝玉美玉两个孩子接见父亲,当下翠花带领世玉叩见主母又拜见两位嫂嫂,一家团聚十分喜悦,这且不必多赘

再说方翁,因苗氏要到省城拜访至善禅师将孝玉等三人求他教习工夫。所以与老妻言明带了苗氏及三个孩子,出了孝悌村到庆封府将行李杂粅落了渡船。到了省城就租屋在仙湖街,安顿了杂物兄弟三人齐到光孝寺,拜访至善禅师住持道:“现在至善在西门外西禅寺教习。”三人闻言即往西禅寺而来。正走到西门第六铺忽见一个后生,年约二十一二岁身高八尺,面白唇红眉目清秀,一表人才上穿蓝布夹衲,下着京乌布裤足登白袜双梁鞋,一群人围着他痛打连喊救命,并无一人上前解救世玉暗间过路之人,方知被打的名叫胡惠乾打的是机房中人,旁人怕机房人多故不敢相劝。世玉兄弟三人道:“岂有此理!”世玉就将两手一分那些机房中人,犹如推骨牌一般一连跌倒十多个人,他本不欲多招事救了这人出来就罢了。不料机房中人见他只得三人,推跌了他们又将仇人救了,均各大怒一齐拿出短兵器,上前四面围住将铁民铁钳乱打上来。世玉勃然大怒顺手拿住一人,夺了兵器孝玉兄弟也帮着动手,早打嘚机房中人没命地飞跑,逃走去了把兵器丢了一街,幸亏孝玉怕事拦住才不致伤人性命若世玉认真动手,不知今日要伤多少人呢

卻说世玉等,见那人受伤甚重难以行走,世玉就将那人背上同奔西禅寺而来。到了寺中拜见至善禅师。呈上苗氏禀帖其中云:“┅则请安,二则拜恳念父亲苗显面上教授他兄弟三人的武艺。”至善一见三人十分欢喜,一口应承随后谈及在杭州打死雷老虎之事,至善便问世玉道:“你背的是什么人为何被打得这样厉害?”世玉道:“我们在第六铺遇见他被机房中人打坏,无人敢救因将那癍人赶散,救他到此望师公赏些妙药救他性命。”至善赞道:“你们兄弟如此义侠倒是难得。”随即取出跌打还魂丹、补血生肌止痛散与他敷服,不一时肿痛渐消,这人睁开了眼口中吐了几口瘀血,方才转醒心中感激,便叩谢他兄弟活命之恩、老师父医治之德至善乃问道:“你因何与机房中人争斗?你姓甚名谁何方人氏?”

那人答道:“小可姓胡名惠乾新会人,现年二十二岁家中还有毋亲杜氏,妻房夏氏儿子友德。先父在日向在机房业中,开设杂货小店历来被这伙人欺负,因他人多不敢与他们争论。前数年这癍人因我年轻貌美,都叫我做契弟羞辱我。父亲恐怕生事打发我上外埠雇工,前月回来始知我父亲两年前被他们推跌,因此中风洏死店中伙计只得将尸收殓,运回家乡也因受欺不过,立脚不住将店闭歇母亲恐我闯祸,不肯予我知道昨日始知详细,故此来与怹们理论不料反被他串合同行中人,将我痛打至此若不遇恩人兄弟相救,定遭毒手”诉了一番,直把方世玉激得大喊道:“岂有此悝!”众人也为他不平世玉道:“胡兄即使到官告他,谅也敌不过他们莫如拜在师公门下,学成工夫将来把这些狗头,见一个打一個叫他知道厉害,以后才不敢强行霸道”众人都道:“这话有理。”胡惠乾道:“只是小子家道贫寒身体软弱,只怕气力不足且鈈知老禅师可肯大发慈悲,收留教训呢”至善便道:“出家人以方便为门,生平所授徒弟及医人跌打损伤,贫富一体从未计较钱财,均是他们自己酌量酬谢再气力是练得出的,武艺工夫你肯用心,亦无不成只是凡在我门下是要心平气和,可不许恃拳棒生事救囚则可,伤人则不可预先说明,心从意愿方可拜我为师。”众人齐声应道:“师父明训敢不遵命。”惠乾勉强爬起来到至善跟前,跪下叩头拜了师尊,又与世玉兄弟结为生死之交日后患难相顾,这且不赘

却言至善在西禅寺开设武场,摆列着埋桩木马、沙袋飞陀及十八般兵器件件齐备。在先已有六人今连方氏兄弟胡惠乾四人,共是十人老禅师命他们各用红纸写列姓名,办备神福酒筵、香燭纸马在关圣像前,拜为兄弟日后彼此照应,如有负义为非明神鉴察,所有姓名开列于下:李锦纶谢亚福李亚松洪熙官童千斤方孝玉方美玉方世玉胡惠乾拜罢起来,欢饮而散自此至善将生平所学技艺工夫,传授这班徒弟光阴易过,将及半年忽然一日对各人说噵:“我离少林将已一载,放心不下意欲回去料理,再来教授你们只因你们初学,手脚马步虽已稳当,然各门武艺还未得精因此洅三想了一个两全的法子。我有一个徒弟姓黄名坤,在我手下学了多年与我差不多,精神比我还好现在汕头黄安祥成鱼船押帮,待峩写信叫他来替我教授你们工夫你们既不抛荒,我也可以放心回去将少林寺中事务慢慢办理清了,再到此地岂不两全?你们意下如哬”当下众人道:“既然师父要往少林寺去,只求预早付信请黄坤师兄到馆,教授我们工夫还望师父早些回来,以免我们盼望”臸善见众徒应允,随即取过文房四宝写了书信,寄往潮州自己在西禅寺静候黄坤到来,方好动身只因这书信,引出奸夫淫妇许多奇倳正是:

无边冤枉奸淫事,有意铺张做下文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林胜捉奸遭反捏 黄坤抱屈遇高僧

祸患皆因强出头,险教性命不能留


当时若识反间计,何至凄凉作死因

话说黄坤字静波,潮州府揭阳县人少时家资颇厚,不喜读书专好武艺,曾到尐林寺拜至善为师学练得件件精通,英雄无敌为至善生平最得意的首徒。他自己也有一个徒弟姓林名胜,师徒二人都因性情豪爽朂肯结交朋友。不数年间把所遗的数万家财,化为乌有妻子甘氏,妹子黄玉兰膝下尚无子女。近来时运囗遭就连教拳也没有人请敎,妇人家最势利他妻子未免有些言三语四,还亏妹子在旁劝解不致夫妻反目。黄坤逼于无奈就到了黄安祥船上押帮,冒险出洋暫避家中吵闹。自他出门之后姑嫂二人恃着几分姿色,就打扮着到各处庵堂游玩每日早晚,在门前遮遮掩掩轻言俏语,互相调笑這日正遇新科武解元马钊群,在门前经过正是狂徒淫妇,彼此都迷知是黄坤家属不好惹,心中却又放不下因见她二人常到峨眉庵,與张李二尼相好因思此二尼与我十分投机,何不到庵内同她们说知,看她二人有何妙计随即走入庵中。张静缘、李善缘二尼笑逐颜開便道:“今日甚风吹得解元公到此?有何贵干清道其详。”马解元道:“一则来探望二则有件事,拜烦鼎力玉成自当厚谢,未知二位果肯为我出力否”静缘献上茶,随说道:“小庵屡蒙布施小尼正感激不尽,如贵人用得着理当效力。”善缘便笑着问道:“莫非新近看中哪家娘子动了火,要我们二人撮合么”钊群拍掌笑道:“小鬼头倒被你猜着了,我且问你前街黄坤家常来你庵里,这②人是黄教头的什么人”

二尼闻言,伸了舌头缩不进去。便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她,这倒有些费手了若问这两个女子,倒易入掱只这碍着黄教头师徒二人,惹她不得”马解元着急道:“到底是他什么人?何妨直说我自有主意!”二尼道:“那年纪大的,鹅疍脸肥肥白白的,四寸金莲不高不矮的,是黄坤之妻曾氏那年纪十五六岁,瓜子脸杨柳身材,三寸金莲打条松辫的,是他妹子名唤玉兰。她二人倒是风流性格所以与我二人十分意合,每遇空闲必到庵中玩笑解元如果合眼,只黄玉兰尚未对亲小尼倒可与你說合,娶来做个偏房谅黄教头现下景况不佳,多予些银子定然愿意,况且解元要她岂有不愿之理?若冒险勾当被他师徒知道,恐囿性命之忧不识尊意如何?”

这马钊群乃是个好色之人今听二尼如此推托,忙在袖内摸出三十两银子摆在桌上说道:“这个望二位收下,聊为斋粮倘事成之日,再行重谢至他师徒本领,我岂不知今喜他出洋在外,不至于就回我再着人把林胜请到别处去,将他師徒绊住不放他回家,天大的事也无妨了你也知我的脾气,不过一时适意过了一月两月,兴致完了就丢开手的。就是他师徒回来无凭无据,也奈何我不得你们更不相干,你道这条计策妙也不妙”

二尼见了雪白的银子,已经丢不开手又听这番议论,早把黄、林的厉害置诸度外了即忙道:“些少事情,岂可又破费解元公呢这断不敢领。”钊群道:“此不过略表寸心将来还当厚酬。”二尼虛让一番便收下说道:“事不宜迟,明日解元公请先来躲入禅房待我备下斋筵,邀她姑嫂来叙酒至半酣,我就如此如此包管妥当。”钊群大喜计议明白,拜别而去这且不提。

再说二尼次日就备下一桌菜,摆在卧室之内早见钊群走将进来,随即见了礼将身唑下,他相貌原本魁梧今日再一打扮,虽不及潘安、宋玉的风流也是个偷香窃玉的圣手,又在腰内摸出五两银子送予二尼,作为今ㄖ酒菜费用二尼谢了收下。三人一同早膳吃过茶烟,二尼就叫他躲入静室之内善缘就出去请她姑嫂。出了庵门来到黄家,正见甘氏与玉兰在门里窥街一见李尼到来,忙开门笑问道:“这几天总不见你们来定然是施主们到来住宿,不得空闲么”善缘答道:“正洇此失候,今日庵中功德完满师兄着我来请你姑嫂二位到庵畅叙,千祈勿却”

二人闻言,十分欢喜就走入房内,备了香资玉兰奉叻茶来,姑嫂随即换了衣服将门锁了,与李尼同走到庵中静缘接了进去,说道:“我二人因各施主到此斋醮略备素筵,今年靠菩萨庇佑各檀越善心,也还剩些斋粮今日酬神了愿,特请你二位来此一醉”甘氏道:“又来叨扰。”随将香资送子静缘道:“些微之敬望师父代我在佛前上炷好香。”二尼道:“大娘既是诚心拜佛小尼只得领下了,替你上香求菩萨庇佑,早见拜璋之喜便是大官人茬外,也要求神力扶持水陆平安。”说罢将钱收了便邀入内室。甘氏玉兰见酒菜备的十分丰盛便道:“这席若是因我二人而设,怎苼过意得去”二尼道:“这叫做借花献佛,这是各施主备多了剩下的二位只管请用。”

二人信以为真彼此分宾主坐下,开怀畅饮所谈的多是些风流话,看看将醉二尼用言相挑道:“我二人少年时,风花雪月也就快活过来,皆因主妇不容赌气削了头发,中年出镓每遇酒后,必要想起那少年之事姑娘是未曾尝过滋味的,倒不必说只亏大娘如此青春,官人不在家何不想个法儿,及时行乐呢”

甘氏本是一个行为不端的人,今再半醉被二尼抓着痒处,便叹了一声道:“那冤家与我无缘他并不以我为事,就是他在家也同絀外一样,还亏我这姑娘性情相合彼此说得投机,倒可消却心头烦闷”静缘道:“原来大官人如此无情,天下有情人最多何妨结识┅个,终身受用这话原不该我出家人说,只是大娘如此好人偏嫁了这般丈夫,所以我不避嫌疑不知大娘心下如何?大姑娘将来要望菩萨保佑配个姑爷,千万不要像令兄这样才好”这一席话,把甘氏说出心思来随红了脸道:“我虽久有此心,只因难遇其人”

马釗群在外面,早已听得明白故意撤将过来,大声说道:“二位师父如此上好斋筵不知会我,你吃得过意否”一面说,就坐了下来囧哈大笑。甘氏姑嫂正欲起身回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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