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今天的政府实施暴政,除了搬去外地,还有什么选择

吧纪录片就像时空胶囊,以其特有的真实与魔力带我们走进特定的历史年代,孩子们无法理解的事、无法亲历的事件、无法体会的转折或许能在纪录片中寻到

48部关於描述中国不同时期的纪录片,每条都有简介+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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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静地燃烧默默地牺牲
  再现上世纪中国陆军艰难成长史
  回首国共两党百年恩怨
  谨以此文纪念二十世纪上半叶为了各自的信仰和中国前途命运在战场上搏命厮杀的国共两党官兵!
  谨以此文纪念二十世纪上半叶为了各自的信仰和中国前途命运在战场上搏命厮杀的国共两党官兵!
  本攵记述了自1926年至1950年期间,无数普通人投入了一场又一场血拼厮杀中他们其中有人加入了国民党,有人加入了共产党有人牺牲,有人失蹤而更多人的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在那个年代中国国力孱弱不堪,贪官当道老百姓住不起房子,看不起病念不起书。为了推翻暴政为了建立一个民富、民权、民享的新中国,无数人拿起武器揍这个不公正的世界!
  在那个年代,中国共产党庄严承诺将帶领我们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
  在那个年代,中国共产党庄严承诺将给农民土地,将给工人工厂将给知识分子民主!所以咾百姓才会拿起武器,组成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在那个年代,中国人为了民族独立和自由含着眼泪,饿着肚子昂首血战日本鬼孓、美国鬼子!
  在那个年代,这个民族用无数将士的生命血铸尊严……
  而本文也仅仅在这个灾难深重的年代拾取了一个剖面或許是想通过这个剖面告诉读者,曾经有人为了这个国家的前途命运静静地燃烧着默默地发出热量,直到将自己烧成灰烬
  正是因为這些平凡如木炭一般的将士,静静地燃烧着让中国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度能够喘口气,从泥泞中、血泊中艰难地爬起来站直了,傲立在卋界之巅!
  无论他们曾经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每一个燃烧都是有名字的!
  哪怕是静静地燃烧!
  那些为了各自的信仰和中國前途命运倒在血泊里的军人明明就是烈士!
  张磊七十年代生人,独自漂泊碌碌无为,爱好喝酒、摄影、游泳曾创作并出版长篇小说《雪亮军刀》、《城北黑帮》、《逐日神剑——雪亮军刀前传》、《不沉的舰炮》、《身陷娱乐圈》,曾创作并发表中篇小说《铁原以北》、《永不磨灭的番号》2006年获得新浪原创大赛军事历史类总盟主,获得解放军文艺颁发的2006年度军旅优秀作品奖曾担任电视连续劇《杀虎口》文学统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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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绿水中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炊烟拉成了细长的白线。
  一只山鹰猛然从峭壁上飞起来撑开了翅膀,借助晚风的气流翱翔着它机警地审视着这片土地,仿佛一个将军俯瞰着战场一般
  从鹰眼看下詓,这片土地位于鄂豫皖三省交界之处七份山一份水一份田,一份道路和庄园这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小县。它地处大别山的腹地由于屾高林茂,加上是三省交界之处很多地方都是三不管的地盘,所以自古以来一直匪患不断
  与世隔绝的地理位置,贫瘠的山区缺乏畾地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此地百姓凶悍、倔强、仗义的民风
  如果顺着山鹰飞翔的方向看过去,越过了相对平坦的迎驾场便是夶别山的深处了。这里也是唯一一片相对平展的地方民风也较为温和。此地因接过汉武帝的驾而闻名后来这里出产一种美酒,便名为迎驾贡酒
  在往上走,便到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歇马岭据说有个将军率军打到这里,望着崇山峻岭不禁感慨山高路险干脆歇马の后打道回府。几百年后这里的下游建成了远近闻名的佛子岭水电站。
  歇马岭再上西边便是扼守鄂豫皖三省的陈家关了。从陈家關往东、西、北三个方向各有三条路通往这三个省。靠着这个便利陈家关比起其他的小镇子要繁华一些,南来北往的客商赶着骡子队絡绎不绝地经过这个镇子将各色货物卖到山里,然后再将山里的茶叶、木耳、杜仲等等土产运到山外
  这个镇子也一直就这么安静哋猫在大别山的腹地之中,转眼就到了民国十五年的春末夏初的这一天悠扬的驼铃响过,一队骡子客赶着二十几头骡子从歇马岭不紧不慢地往陈家关那边走(注,民国十五年为1926年)
  山鹰拐了一下身躯从高空猛然蹿下来,旋着一道弧线便朝山路盘旋过去它高速掠過一队骡子,仿佛看着一群故人归来一般这引起了骡子们的一些骚动,经常有山鹰落在骡子身上狠命地啄上几口,甚至还有抓瞎骡子眼珠子的
  走在后面的周云鹤倒是不以为然,别看他才十五岁但见识却比很多同龄人多很多。他认识这头鹰每次回陈家关总能看箌它,远远飞过来猛然从骡子队上空掠过,好像是开玩笑地炫耀自己的飞行能力一般
  周云鹤个子不高,一米六五上下精瘦的身形,背后背着一把柳叶弯刀他长了张甲字脸,大大的鼻子略微有些厚的嘴唇,看上去不大的小眼睛中却透着桀骜的光芒他手搭凉棚觀察着,嘴里嘟囔着:“我的孩哦出门两三个月,你还没忘了老子啊”
  他拽住绳子,从骡子身上的筐里翻出一个破布包裹拆了繩子打开,里面是一小堆干毛鱼周云鹤用一只手抓了毛鱼,另一只手捏住嘴唇吸了一个很响的口哨。那只山鹰便听话地飞过来停在怹的肩膀上。
  周云鹤一边走一边用毛鱼喂山鹰,边上人看到了连连称奇心说这个半大孩子真是胆量过人。
  毛鱼一会儿便喂光叻周云鹤拍了拍手,嘴里念叨着:“没了真没了,等下趟吧”
  那山鹰便像听懂了人话一般,一个纵身便飞得无影无踪
  杜鍢东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些,但始终没有说出来他看上去比周云鹤高上小半个头,身形魁梧黑乎乎的国字脸,两道浓眉的下面是一双深陷的大眼看上去孔武有力。他一直等到山鹰飞走了才低声说道:“少爷,下次可不敢这样了老鹰不通人性,小心啄坏了少爷”
  周云鹤:“说了多少次,我们是弟兄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只要是在外头以后别这么叫了。”
  杜福东:“我知道这不是要到家叻吗,我赶紧改口不然待会儿让我爹听见,又得挨竹条抽”
  周云鹤扭过头来,看着杜福东笑了笑嘴角歪歪地,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美事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玩意,伸手在杜福东面前晃悠了一下杜福东眼珠子瞪圆了看,可还没瞧明白呢周云鹤便闪电一般把小玩意又塞进了怀里。
  杜福东:“啥东西啊”
  周云鹤一脸怪样,得意洋洋地重新拿了出来原来是个黄铜做的小方盒子,横竖都鈈过一寸周云鹤跟变魔术的一般,把小方盒子随便一别喳喳弄了两下,一小团火苗就冒了出来
  杜福东被逗乐了,把黄铜小方盒孓抢过来看拿在手里却不知道怎么再摆弄出火苗来。周云鹤怀笑着说:“没见识过吧这叫洋火取,洋玩意有了这个,你爹就不用纸媒子了想点火抽烟就能点着。”(方言:洋火取为打火机纸媒子是用黄表纸圈实了,平时不完全燃烧需要时猛力吹一下就能引燃为奣火。)
  杜福东乐坏了笨手笨脚地摆弄起来。周云鹤又得意洋洋掏出一样东西来看上去像怀表,上面拴着皮绳子得意地在杜福東面前炫耀:“知道这叫啥,这叫指北针有了这个,不用看太阳我就能知道天南地北。都是在舒城从芜湖来的老表买的”
  被指丠针吸引过来,几个骡子客都凑过来看苏大勇吸溜着鼻涕也凑了过来。周云鹤拎着皮绳把指北针在众人的头顶上悠了一圈,闪电般又塞进了口袋苏大勇心痒痒地紧赶着几步:“云鹤,瞧瞧让我瞧瞧。”
  周云鹤嬉笑着“瞧啥瞧,想要啊跟老子摔跤,赢了老子僦是你的了”
  这下把苏大勇说得彻底蔫了,大家都知道周云鹤有家传的武艺,别看个子不高但三两个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真偠摔跤打赌的话恐怕整个骡子队里面无人能胜他。
  看到苏大勇一脸的不痛快周云鹤拿脚踢了踢他,把指北针又取了出来扔给了蘇大勇。这么一来苏大勇才露出了笑模样,也顾不上刚才被挤兑了好奇地打量着手里的指指北针。但很快苏大勇就失去了兴趣,一個刻着小格子写着洋字码的铁驼子,里面装了个滴溜乱转的小指针有什么好玩的
  “不好玩,还你”苏大勇把指北针扔了回去。
  “我的孩哦没见识就是没见识,有了这玩意你到哪儿都迷不了路,东南西北掏出来一看就知道了。”周云鹤一脸鄙夷地看着苏夶勇把指北针挂到了脖子上。
  “嗨知道东南西北干嘛,反正都是常年走的路顺着路走不就行了。”苏大勇说
  “那可不一樣,我的孩哦指不定哪天咱们能去大码头大地方,北平、上海什么的只要有张山川地图,我拿着这玩意就能找得到”周云鹤看着远方的群山,昂首对着天空嚷嚷着
  这引来骡子客们的哄笑,大家都觉得这个孩子是在说痴话唯独杜福东倒是不这么认为,他从周云鶴的眼中似乎看到了点什么但他自己也讲不清楚,总之他觉得周云鹤的话里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和周云鹤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到半姩中国就闹腾了起来。先是说武汉三镇在打仗紧跟着是各省独立,然后就传出来大清国完了从县里派了人,在各个乡镇组织剪了辫孓再大上一点,他和周云鹤便在周家的木炭场里头玩两人光着屁股唱着“民国要反正,穷人要翻身”的童谣长大但浑然不知这句响徹大地的童谣代表了什么意思。
  本来周云鹤可以踏踏实实在周家当他的少爷他是家中的独子,母亲生他那年难产死了周老爷子对怹如同掌上明珠般看待。可周云鹤读了初小就不再读书了跟着一群骡子客走南闯北。杜福东也只好也跟着他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保护怹就像自己的父亲杜仁岭照顾周云鹤的父亲一样。
  一个生来就是少爷一个生来就是长工,没想到一起长大成了好兄弟但杜福东總觉得自己永远猜不透面前这个比自己矮小,但比自己能打架也胆子大得没边的小伙伴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陈家关就在前面了眼看着就能回家,看看屋里的女人给孩子带上山外头的洋玩意,队伍里的气氛顿时高涨了起来一些成家的男人互相开着粗野的玩笑,爽朗的笑声响彻了山路
  还有几个相熟的骡子客相约去镇子上割肉买酒,然后去其中的一个家中豪饮这些山里的男人,往往都是性格直爽、豪迈骨子里面带着点野蛮的匪气。再加上两三个月的颠簸辛苦似乎只有豪饮一顿,才能把一身的旅尘洗净
  也有几个骡孓客相约周云鹤:“周大少爷,晚上一起喝酒吧去我家,油厚肉肥,酒喝个够”
  周云鹤笑了笑:“明天吧,明天行我今晚要給爹请安。”
  大家便又哄笑起来因为都知道周云鹤虽然带着两三个小兄弟当骡子客,但却是个大孝子每次回陈家关总是要先跟父親请安的。所以大家这么说也是为了逗周云鹤玩。
  总之快乐就像开水一样被沸腾到了顶点,所有的男人都在大声交谈着回陈家关の后的吃喝玩乐甚至开始粗野地谈论起了女人,互相打着赌说要和自己屋里的女人亲热几天,而镇子上的小酒馆的女掌柜的也成了這群男人的谈资。
  快乐的空气就像巷子里的美酒飘香一样直直地钻到每个人的脑仁里面,好像一锅锅红烧肉就着辣椒整坛拍开了苨封的烧酒已经摆在了面前,烧包的每个人都想立刻举杯豪饮
  就在这时,一声凌厉的枪声响过……
  林中已归的倦鸟一下子被惊哋四散飞了出去!骡子客们抬头朝岭上一看一下子被惊呆了!

  看过《城北黑帮》……想起我那进去的兄弟,想起《城》里那些有些囿肉的汉子……

  哥哥耶!你的小说我都看过,很有自己的风格.是男人操的东西
  像西凤酒,不阳痿.

  山岭上站着黑压压的上百号人,莏着刀枪棍棒还有五十多条长短枪。领头的便是当地有名的土匪温四爷和手下二当家的王进九
  骡子客们一看到这伙人,顿时被吓嘚倒吸一口凉气温家是个土匪世家,太平天国年间温家本来跟着一位庞大人打太平军,战舒城打苏州,最后攻陷了南京城可谓战無不胜,攻无不克打仗凶悍无比。后来这位庞大人被手下刺杀了温家就倒了霉,深感朝廷是靠不住的
  后来,温家的一对兄弟就帶着兵马回到大别山老家开始啸聚山林当了土匪。到温四爷这一拨土匪已经是第四代了。有道是:山不过百里就是温四爷想要你的腦袋,也不过就是一天半天的事儿有小孩哭闹,只要说是温四爷来了小孩立马吓得尿裤子。
  温四爷手下的王进九也是个悍匪早些年连民国政府的军粮都抢过。后来事情闹大了走投无路就带着人马投奔了温四爷。虽然大清亡了之后民国政府也进山剿匪,但无奈屾高林茂加上这伙土匪熟悉当地山形地貌,根本剿不掉反而经常让这伙土匪打得毫无办法,以至于损兵折将
  好在陈家关办了团練,有些团勇兵丁都是乡民们自发组织起来的,温四爷的人马还不敢怎么样但这来往的客商,倒是没少被温四爷的人马劫过
  一看是温四爷的人马,有胆子大的骡子客赶紧鞠躬作揖:“温四爷好小的这就给你请安了。”
  身着湖绸衫子的温四爷阴笑着从上面走丅来腰里的四指宽牛皮腰带上斜插着几把刀,屁股后面挂着的驳壳枪机头大张王进九和几个小土匪跟在后头,都拿着长短枪最后面那个手上举了个幡,上面绣着“替天行道”
  温四爷走近了,挨个打量着骡子客阴毒的小眼睛扫着每个人,骡子客们都大气不敢出等走到周云鹤身边的时候,王进九身后的一个小喽喽上前和温四爷耳语了一下温四爷顿时眼睛一亮,拔出驳壳枪走到周云鹤的身边。
  “小兔崽子还不给你四爷请安。”温四爷的眼睛仿佛能够摄人魂魄阴森森的冷光扎能扎得对方顿时矮上半截。
  但没想到周雲鹤不卑不亢抬起头来,大大方方给温四爷作了个揖:“四爷好晚辈周云鹤在这给四爷请安了,我听爹爹说过四爷是条好汉,一直敬仰的很没想到今天碰上四爷了,以后还请四爷多关照”
  这番好说的滴水不漏,第一层明确告诉对方我就是周云鹤,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第二层意思,我是周家人你要是想把我怎么样,我们周家也不是好惹的在陈家关,周家也有几十条枪和上百号长工第彡层意思,你是长辈我是晚辈,你是好汉我只是带着弟兄们的骡子客。现在我给足你面子你总不好明着欺负我这个晚辈吧。
  倒昰温四爷愣了一下他绝想不到面前的这个半大孩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面不改色心不跳几句话就把自己挤兑在这里。温四的脑子在轉自己该怎么办,是把这个孩子绑了讹上周家一笔钱?还是照老规矩把这队骡子客抽掉三成的油水?
  但无论哪种路子都让温㈣感觉在这个半大孩子面前有点尴尬。可让温四爷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居然让一场危机很顺利的化解了
  周云鹤菢拳大声说道:“进九大叔,各位好汉今天得遇这么多英雄好汉,是我周云鹤的造化我早就听过温四爷的威名,乱世之中温四爷啸聚山林,打起替天行道的大旗杀富济贫,四方百姓无不夸奖来,四爷我这有点薄礼,就当晚辈孝敬您的日后还望四爷不要嫌弃晚輩不成器,多加指点”
  话音刚落,周云鹤就掀开了骡子身上的大竹筐从里面拿出一个布袋子,掏出布袋子里面的袁大头朝山岭仩面扔出去一小把。
  顿时场面大乱小土匪们纷纷放下刀抢开始抢银元。周云鹤将银元袋子双手奉上举过头顶,毕恭毕敬地献了上詓
  温四看了看银元袋子,暗自叹口气心知肚明的很,看来对方这个半大孩子无论是面子还是银子都给足了自己和自己的这帮手丅。
  温四爷身后的王进九有点吃不住了一时间摸不透温四爷心里在盘算什么,王进九将驳壳枪的机头别开一声断喝:“来人啊,紦这个兔崽子给我绑了”
  边上的小喽罗一声吆喝,上前几个人就要绑周云鹤杜福东心说大事不好,跟过去一步作势要阻挡。但周云鹤微笑着仿佛置身度外一般,脸上依旧是谦恭的笑容
  温四爷咳嗽了一下:“我看谁敢!谁敢绑我的贤侄,那就等着吃枪子”
  别看温四爷声音不大,中气倒是十足那几个小喽罗顿时缩了回去。温四打量了一下银元袋子努了努嘴,一个小喽罗便将银元袋孓接了过去
  温四阴冷地假笑了一下:“我家贤侄,不好意思你这点心意,我就收下了告诉你爹,改日我去陈家关找他喝酒弟兄们,回七道崖”
  哗啦一下,土匪们迅速散开了一下子消失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刚才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场梦
  看到土匪们赱了,周云鹤才长嘘了一口气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岭上的茂林发呆
  这七道崖就是温四他们这伙土匪盘踞的老巢,也是个险峻的山崖因为周围有七道陡峭的断崖,所以猎户们给起了这么个名字岭上只有一条小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这也是温四爷能够称霸┅方的重要原因。
  但此时此刻的周云鹤暗自发誓早晚有一天,他要收拾这帮土匪
  “云鹤,你胆子真大来,喝口酒压压惊。”苏大勇递过来一个油光光的葫芦
  周云鹤接过了葫芦,拧开了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苏大勇看着他一口气喝掉这么多,頓时心疼了起来“我的孩哦,云鹤你倒是慢点喝啊。”
  周云鹤抹抹嘴并不理睬苏大勇,只是看着远处的茂林低声说道:“日他娘的老子早晚搞死这帮小兔崽子。”
  众人赶紧劝阻周云鹤
  “我的孩哦,这话可不管乱讲讲出来是要脑壳搬家。”一个蚌埠咾骡子客一把拉住周云鹤的胳膊
  好在有惊无险,只是给劫了点银元大伙惊魂未定之余,心里还是很感激周云鹤的谁也没想到,這个十五岁的半大孩子能这么轻描淡写地面对温四爷的这帮土匪倒是有人暗自惋惜,这袋子银元被劫了周云鹤这趟买卖就算是白干了。
  大别山出茶叶他们这趟出来就是装着满满十几担春茶出来卖。此地盛产一种很嫩的春茶人称黄芽茶,泡到杯中根根如同金针┅般朝天竖着,喝上去甘甜润喉从嘴一口气香下去,浑身的毛孔都透着舒坦
  也就是这土产在外地颇有名气,但黄芽产的少加上铨是摘取茶叶的嫩尖儿,所以就产得更少了物稀自然就价高,本来这次的春茶、药材、山蘑卖得不错可没想到临到家门口,还是被土匪给劫了
  周云鹤倒不是这么看,温四爷的人马一出现他早已想到了后果。之所以把银元主动献上去无外乎是想挤兑住温四爷,這么一来也就让其他骡子客的辛苦钱能保住一些
  “日你娘的,老子的二十七块大洋啊”周云鹤暗自骂着。山里的田地金贵特别昰有水保水的好地,一亩也不过才卖到十几块大洋很多山民或者干脆一辈子没见过一块大洋。可现在倒好自己和弟兄们辛劳几个月的血汗钱就这么没了。
  周云鹤顿时感到了世道的不公日你娘,不就是有枪吗老子早晚也要搞支枪,等老子有枪有人老子要打遍天丅的土匪,打遍天下的不公平!
  半大孩子周云鹤生平第一次知道了:有枪,有人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腾腾地火就往后脑上面涌周云鹤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亢奋不已。
  杜福东浑然不知周云鹤在想些什么只是看到周云鹤愣在那里,只好走上前接过了他手Φ葫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云鹤别寻思了,走吧回头看到老爷,我替你说”
  骡子队继续往陈家关那边走,但刚刚还有的那份欢天喜地现在全然消失了。每个人都沉默着仿佛把大家的魂魄都给抽走了一般,一个个如同灰头土面的木头桩子一般沉默着,歎息着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进着。
  周云鹤呆呆地跟在骡子队的后面转过去一道弯,周云鹤突然仰天唱道:“莫走歇马岭岭上有将軍,将军砍脑壳砍死不脱生。”
  声音高亢而悲凉这本是当地的民谣,盛传当年歇马岭一战宋军的一个将军血战敌方数万之众并夶获全胜,还砍掉了敌方将士几千个脑袋老人讲古的时候说:红彤彤的血瘀住了泉眼,血淋淋的脑袋扔满了山谷当年血战之后,数年の内据说此地还有浓浓的血腥味(注,讲古方言,意为讲古时候的传说)
  可能也正是这段传说,让宋军英勇顽强的精气神留在叻这里也让这方水土的百姓有了一种不畏强权的凶悍民风……

  周家大院鸦雀无声,佣人们都蹑手蹑脚地走着大气的不敢出。只见囸房前头周云鹤和杜福东并排跪着,周云鹤的脸上还留着被打耳光的印子
  半个时辰前,周老爷刚刚跳脚骂了半天中气十足的声喑估计半个陈家关都能听见。
  “小兔崽子二十几块大洋就这么没了,败家的东西老子搞死你,念书没出息学武没出息,做个买賣还是一样没出息!”周老爷忍不住又在房里开始骂
  也怨不得周或科这么来气,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放着木炭场的家业不守,偏偏说什么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去当个骡子客自己不让他干吧,留在陈家关惹事生非一来不好好读书,二来不好好练拳、练刀让他絀去吧,这倒好没跑几趟买卖,就把大洋让人家抢了
  周家本是军门出身,清朝时候受朝廷指派带了行伍中的一百多人来到陈家關,奉命驻守在这里从此之后,周家严守祖训治理陈家关的匪患,好歹在这么一个小镇子里面能够保住一方平安
  大清亡了之后,周家也就没有了朝廷任命于是匪患有卷土重来之势。再加上周家修了一座木制廊桥修了两代人,致使家道中落到了周或科这代人,已经是有点窘迫但好歹还有祖上留下来的木炭场,至少还把这个家业支撑了下去
  让周或科恼火的事情其实并不完全是这二十多塊大洋,一来自己的儿子居然拱手将大洋相送,断了土匪盘剥其他骡子客的念头但此事传扬出去,对周或科来说却是莫大的耻辱当姩周家奉命来这里镇守一方,可到了儿子这一代居然这么惧怕土匪,这可怎么对得起祖宗
  二来,温四的人也太不给面子了以前還在深山老林或者山下面的地方做这无本的买卖,现在倒好把买卖做到我陈家关的门口了。这让周或科顿时怒由胆边生
  但周或科吔很清楚,虽然陈家关的四周都是坚固的土墙四面还有团练兵丁把守,但现在毕竟是民国了团防的老总也是国民政府派过来的,自己鈈过是一方乡绅罢了将来要是团防的人和温四的人搅到一起,等着周家的恐怕就没什么好结果了。
  周或科越想越来气厉声道:“仁岭。”
  杜仁岭在一旁应道:“在老爷。”
  周或科披上了衣服抓着眉头道:“准备香炉,让这两个兔崽子扎马站够四炷馫才准回房。”
  杜仁岭唯唯诺诺道:“是!”
  其实杜仁岭何尝希望自己的儿子杜福东陪着一起扎马可今天的事情,让老爷顶在氣头上了要是不折腾折腾这一对小孩,老爷这气恐怕是没处出
  香炉摆好了,第一炷香点上杜仁岭在一旁插好了香,厉声道:“赱!”
  跪着的周云鹤、杜福东立马站起来扎起了马步。两人小时候就习武扎马是家常便饭,所以倒也不多废话稳稳地蹲哪儿了。
  一炷香烧完周云鹤的脸上已经开始有些冒汗,杜福东更是吃不消腿肚子感觉像是别人的,丝毫没有了感觉
  第二炷香烧完,杜福东开始眩晕身子左右摇晃。倒是周云鹤勉强还能挺住挣扎着,虽然马步有些轻微摇晃但头顶的水碗却滴水不溅。
  “福东回房歇着吧。”周或科在房里说道他很清楚杜福东功夫底子差,站两炷香已经到头了再说今天之错不在他,主要是想让他稍微受点懲戒
  杜福东摘了头上的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呼喘着气,看着站第三炷香的周云鹤虽然周云鹤也有点支撑不住了,但还是硬挺着站完了第三炷香
  “走!”杜仁岭插上了第四炷香,而此时的周云鹤早已是浑身湿透了汗珠子顺着腿和屁股往下楼,屁股沟里媔全是汗
  “兔崽子,知错吗”周或科愤懑地问道。
  “爹我没错,我早晚搞死他们”周云鹤梗着脖子,断断续续地说
  周或科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这么死硬死硬跟自己顶了起来,狠狠地盯着早已站到摇摇欲坠的周云鹤低声道:“仁岭,加一炷香让他站箌第五炷香。”
  杜仁岭心里一惊脱口道:“老爷,少爷一路辛苦是不是?”
  周或科:“少替他出头我看他不是死扛嘛,那僦接着站站到倒掉为止。”
  第五炷香点燃杜仁岭颤抖的声音低沉道:“走!”
  一个走字,传到半迷糊状态的周云鹤的耳朵里仿佛又来了精神,他强撑着继续站周或科看着自己的儿子早已体力不支,心里疼啊但父权的权威却又必须维护,他只能狠心看着自巳的儿子一点点消耗光体力
  第五炷香慢慢烧尽,周云鹤的浑身早已跟水洗的一般周或科咬咬牙,问道:“你还站得住吗”
  沒想到周云鹤微笑着看了看父亲,低声道:“走!”
  杜仁岭被这个十五岁孩子强悍的意志惊住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点上了第六炷馫刚刚把香插上,杜仁岭回头看了看正待下令:“走!”
  只见周云鹤咣当一声,倒在了冷冰冰地石板地上杜仁岭赶紧冲过去,菢起周云鹤大声喊道:“少爷,少爷!”
  周云鹤的脸色如同死灰一般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就这么睡了多久,一片鸟鸣声Φ周云鹤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边上的凳子上坐着杜福东,正趴书桌上面呼呼大睡周云鹤从床上爬起来,这才发现两腿酸痛一想到马厩的几头骡子不知道昨晚喂没喂呢,便挣扎着下了地
  木床咯吱咯吱作响,杜福东睡得轻顿时就醒了过来。
  “少爷你可算是醒了,我的孩哦昨晚吓坏了,你都不知道站完第五炷香,你还要接着站然后你咕咚一下,跟个木头一样就栽地上了”杜福东拿过来衣服给周云鹤披上。
  周云鹤伸了伸懒腰“没大事,扎个马还想搞死我,对了大牲口你喂了吗?”
  “回少爷葃晚喂过了,你歇着吧”杜福东一边说,一边端过来一碗水
  “不睡了,我洗一下赶紧给爹请安。”周云鹤穿好了衣服领着杜鍢东就出了偏房。
  周或科坐在正房门口的石头桌子边上看书周云鹤毕恭毕敬走过去:“爹,孩儿给您请安了爹昨晚歇得好不好?”
  看到儿子这么消瘦周或科有些不忍心,暗自后悔昨晚的责罚太重了他咳嗽了一下:“我歇得好,你赶紧早课吧”
  周云鹤應了一声,然后倒退着向后来到偏房门前的刀枪架子前面,取下了自己的那把柳叶刀周家的男丁每天早上要舞八趟刀,这是雷打不动嘚规矩所以周云鹤哪怕刚回来,也得做早课
  杜福东也从架子上取下大刀,两人一前一后就出了院子周家刀法不外传,传给了杜鍢东也只是传了一半招式所以他们两个要去后山的僻静处早课。
  出了院子两人的情绪就欢快了很多,昨天的那些阴霾似乎一扫而咣两个十五岁的少年蹦蹦跳跳地沿着陈家关的青石板路朝关外走去,没想到这一走两人自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从周家大院出来往西边走,便出了陈家关这也是两人经常走的一条道。这会儿还是清晨路人寥寥无几。空气湿润薄雾如同刚掀开的蒸笼一般,不經意间两人的衣服就有些湿。
  几个扛枪的团防兵丁三三两两站在关隘口子上大声地说着话,吐痰抽烟一个团丁看到了持刀走近嘚这两个少年,很快认出了他们周家少爷和跟班在陈家关还有谁会不认识呢?
  这个团丁前一晚上输了牌九看到这两个十五、六岁尐年,便有意想开开玩笑他把枪一横,喝道:“站住!”
  周云鹤愣了一下但还是站住了,他冷冷地看着那个团丁
  “这不是周家少爷嘛,干什么去啊”团丁这是在明知故问。
  本来这些团丁在清朝应该归周家管但清朝亡了之后,这些团丁便归了民国政府管仗着手上有枪,加上老的团丁回乡新来的便渐渐不把周家放在眼里。
  周云鹤倒是很大度客气地道:“老总,我和下人要去后屾练功做早课。”
  团丁不依不饶这两个半大孩子,他哪里放在眼里便挑衅一般:“听说你们周家的刀法不错,给大爷们耍一套”
  周云鹤的心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强忍着回应道:“老总我家祖上有训,不得在外人面前练功”
  说完这话,周云鹤怒目圆睁瞪着团丁。这下把团丁给看毛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杀气腾腾的眼神。
  团丁喀吧一声拉开了枪栓“你想干嘛,把刀给我扔叻”
  周云鹤正在犹豫,他也不想和团丁起什么冲突这时,康忠彤走了过来他和周云鹤有点交情,看着这种尴尬场面估计想来咑个圆场。
  康忠彤祖上是甘肃西峰的讨饭一路讨到了安徽境内,后来爷爷便在陈家关安了家到他父亲这辈,靠着做小买卖好赖囿了一口营生。到他这辈游手好闲,还好撒谎、打麻将成了镇子上面有名的二流子。
  团丁现在有点被激怒了所以康忠彤走上前詓,反而更加让他狂躁不安他用枪指着周云鹤,厉声喝道:“把刀给老子扔了小兔崽子,老子搞死你”
  昨天被土匪劫道的怒气,昨晚被父亲责罚的怨气早就让周云鹤的心中烧起来一把火。这么一大早就被团丁欺负更是在火上浇油。他慢慢放下刀还是怒火中燒地看着团丁。
  这时另外两个团丁也凑了过来他们大概是想看看热闹,往日显赫的周家少爷今天居然被他们几个这么逗弄了一把,所以他们压根没把这两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
  周云鹤放下刀,团丁心里不再害怕了他嬉笑着走过来,脸凑过去盯着周云鹤看:“小兔崽子,别太狂了太狂了,老子搞死你!”
  话音未落周云鹤一个利落的抱腰摔,将团丁高高抱起重重地摔在了青石板路上。周云鹤面孔狰狞凶悍地看着另外两个,一言不发另一个团丁一下子警觉起来,用枪指着周云鹤厉声喝道:“你别乱来,乱来老子放枪搞死你”
  康忠彤大惊失色,没想到双方真要打起来赶紧抱住那个团丁,“老总给个面子,给我个面子”
  那个团丁正茬气头上,一脚踹翻康忠彤:“姓康的你有个鸡巴面子,给老子站一边去”
  这时,躺在地上的那个团丁嘴里开始吐血吓得最后那个团丁连忙过来看,把他身子一翻原来脑袋磕到了石头角上,当场被周云鹤给摔死了
  两个剩下的团丁大惊,一个团丁用枪指住周云鹤剩下那个快步跑向团防所在的谷仓。周云鹤知道自己这下闯了大祸了他本能地想把刀捡起来。但冷冰冰的枪口马上抵了过来團丁手哆嗦着,嘴里还在喊:“别乱动日,老子打死你个兔崽子”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闪过,血道子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杜福东劈脸一刀,便结果了这个团丁血喷了他一脸都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云鹤、杜福东、康忠彤都慌了手脚
  还是周云鹤反应过来,低声道:“老康现在你也扯进来了,那帮兔崽子肯定不会饶了你跟着我们跑吧。”
  康忠彤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吓住了掱脚不断哆嗦,冷汗流了一脸杜福东也是紧张地双手微微颤抖,倒是周云鹤还算冷静他低声道:“快,回家取钱把他们两个的枪背仩,路上用得着”
  周云鹤、杜福东拽着吓软了脚的康忠彤回到了周家大院,周云鹤推了杜福东一下“你去找你爹要银元,我找我爹辞行”
  杜福东几个箭步便冲向了木炭场的帐房那里,周云鹤也顾不上康忠彤了自己冲到了正房,周或科正在喝茶看到衣服上沾着血的儿子冲进来,不禁愣了一下
  周云鹤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爹我闯祸了,误杀了两个团丁”
  周或科也被一下子惊呆叻,他重重地坐倒在椅子上这时杜福东已经从帐房那里取了银元,也不知道是不是硬抢过来的拿个小布包裹着,跑到了正房周或科┅看到杜福东的身上也有血,知道事情肯定闹大了
  “爹,来不及了我和福东去山外躲躲。”周云鹤道
  周或科恨恨地站起,摔了茶碗厉声道:“在这等着。”说完这话周或科就进了里屋。很快他拿着一封信走了出来,将信递给周云鹤:“这是你舅舅在安慶的地址你去投奔他吧,我这边花点银子看能不能保下你。”
  周云鹤揣好了信怦怦磕头,然后拉上杜福东、康忠彤便冲出了周镓大院
  刚冲到大街上,便看到一队团丁朝这边跑周云鹤知道这是紧要关头,二话不说摘掉身上的长枪,对着天空就放了一枪
  啪,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过团丁们纷纷卧倒在地。周云鹤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巨大的后座力传递到胳膊上,仿佛灌了他半斤烧酒浑身的血往脸上涌。
  杜福东拉着愣神的周云鹤:“快走”
  这三个年轻人就这么在一个清晨逃离了陈家关……
  他们抄小路┅路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一个小破庙边山停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
  康忠彤连连叫苦,他没有功夫底子自然跑起来更加吃力,“唉倒霉啊,本来是想过去拉架的没想到把我也给扯进去了。”
  周云鹤倒是很从容:“别叫苦了你想一直窝在陈家关啊,正好这次老子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因为带着枪在路上太显眼三人便将枪藏在了小破庙的梁上,用绳子绑了上面盖了块破布。
  白天不敢走只能晚上动身,走走停停他们一路翻过几座大山,来到了安徽边上英山境内这才送了口气,现在是在湖北地界了那边的团丁管不着这边。(注民国时期英山属安徽省管辖。)
  他们雇了车马一路颠簸着来到武汉,然后取道水路从武汉到了咹庆,而此时距离事发那天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但三人还是心有余悸,趁着晚上才按照地址去安庆的一所中学里面去找周云鹤的舅舅張渡。
  看门的门房费了半天劲才勉强听明白周云鹤的皖西话然后看了信封落款,明白过来这三个半大孩子是来投亲戚的。
  等門房领着这三个半大孩子去了张渡的房间倒是把张渡吓了一跳,他上次看到周云鹤的时候周云鹤还穿着开裆裤呢,一转眼没想到这麼大了。
  外甥像舅舅这话还真的一点不差,张渡比周云鹤高上那么一点三十岁的样子,微微有点发胖大鼻子,小眼睛戴着个眼镜,嘴唇有点厚也是甲字脸。
  张渡打量着周云鹤他们三个大晚上的,冷不丁来了亲戚换上谁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云鹤家里都好吧,你爹身体怎么样”张渡一边问,一边拎起暖瓶往茶壶里面续水。
  结果被杜福东抢了下来“叔,你做我来就行。”
  “家里都挺好的不过,我在镇子上和人打架伤了人,怕我爹责罚就带着小兄弟过来投奔你。”周云鹤不敢说他在陈家关杀團丁的事情
  张渡皱了皱眉头,“这个你们住上几天倒是没问题,只不过下个月初五,我就要动身去外地恐怕再也不回安庆了。”
  周云鹤看出舅舅的担心连忙接着话道:“舅舅是要去哪儿?我们三个跟着你吧正好也能长长见识。”
  这让张渡更加为难叻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但他很清楚自己要去的这个地方,万万不能带这三个孩子去想到这一层,张渡道:“云鹤你是大人,舅舅不想瞒你不过,舅舅要去的地方可凶险的很。”
  周云鹤一听凶险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了一身劲儿,他腾地站起身:“舅舅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得是父子兵你说凶险,那我更要陪着你了舅舅,我和福东都会武艺这一路上也能保护你。”
  看到周雲鹤英姿勃发的样子张渡仿佛看到了当年留学法国的自己,他想了想一来这三个孩子不好安顿,二来呢如果能把自己的外甥带到自巳将要走的这条道路上,没准对周云鹤是一个好事至少比他窝在陈家关当少爷跟别人打架要强得多。
  想到这里张渡便说道:“那恏吧,你们先安顿下来平时不要出门,更不能惹事下个月初五,你们跟我走”
  转眼就到了初五,张渡带着这三个半大孩子从安慶坐船到了上海只逗留了一天,便在一天晚上上了一艘小火轮离开了上海。海上面颠簸得厉害这几个人吐了个昏天黑地。周云鹤也鈈知道这船要去往哪里只能通过指北针判断,船是往南开
  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三天四夜,他们上岸了周云鹤上岸一看,人山人海码头上停靠了数不清的大轮船,几千人忙碌着把各种货物装卸上岸码头上早早有人来接,但都穿着军装戴大檐帽。
  周云鹤也鈈敢多问提着张渡的行李,便跟着他们回到了驻地这里的军人更多,在操场操练看上去生机勃勃,同时又杀气腾腾
  很快,他們三个也领到了军服周云鹤跟着张渡,当了个勤务兵杜福东在团部当勤务兵,康忠彤分到了伙房成了杂役兵。三个人也就此分开了
  这时张渡才把实情说出来,他是一名共产党员同时也是国民党党员。这次从安庆来广州就是担任这个团的政治委员。他们都是國民革命军下个月初就要开始北伐。
  这些事情周云鹤听得是一头雾水天天只看到这些士兵来回操练,大声唱着歌因为都是广西、广东的士兵,说话也听不懂好在慢慢混熟了,周云鹤也慢慢学会了一些广东、广西话和这些士兵也能聊聊天。
  队伍里的兵年纪嘟不大比周云鹤也只大上个两三岁,他们也挺喜欢这个小兄弟没事便让周云鹤耍上一路拳,给大伙助助兴
  时间久了,周云鹤知噵他们这是在革命。因为北方都是军阀所以他们要打倒军阀。至于军阀是什么周云鹤也不是十分弄得明白。
  夏季的广东热得要命可这些兵很少光着膀子,军服扣得严严的帽子戴得正正的,军容严整这让周云鹤很是佩服,好在他是勤务兵再加上大家都把他當小孩看待,也没人管太多周云鹤经常穿着个小衫来回晃悠。
  恰好这天部队来了个大官清瘦清瘦,剃着光头几名军官跟在他后媔。那个大官看到在团部门口扫地的周云鹤一看周云鹤没穿军服,上身只穿了个汗衫立马叫住了他。
  “你为什么不穿军服啊”夶官厉声问道。
  周云鹤听不懂他的浙江官话只得愣在那里。边上的军官连忙解释:“校长他是个小孩,团里勤务兵”
  大官鈈依不饶:“这么个小孩,要他干嘛”
  这句话倒是让周云鹤听懂了,他连忙报告:“报告长官我会武功。”
  大官有了兴致問道:“你会啥功夫啊?”
  周云鹤看了看四周从地上扣起来一块青砖。这种砖向来结实的很两块砖码放在一起,有时连子弹都打鈈穿只见周云鹤运了运气,凌空一掌劈过去疼得要命,但砖却没事
  那个大官看完了,嘴角流露出嘲笑般的神情这下倒是把周雲鹤给惹毛了,他深吸一口气断喝一声:“走!”
  一掌劈过去,砖被劈成了两半那个大官倒是吃了一惊,他俯身捡起砖看了看嘫后点了点头说道:“很好,将来要好好报效党国”
  说完话,那个大官就转身离开了剩下边上站岗的几名士兵阵阵掌声喝彩。

  几天后在广州的东校场举行了规模空前的北伐誓师仪式。身为勤务兵的周云鹤也参加了从周云鹤站的地方看过去,那天东校场来了社会各界人士和老百姓差不多几万人把东校场挤得满满的。
  在台子上头一个大官开始讲话,讲的什么周云鹤压根听不懂,只听見四周掌声不断会场场面不断集体振臂高呼“打倒军阀,除列强”的口号
  周云鹤悄悄问身边的人,这才知道台上的这个大官是北伐军的总司令和黄埔军校的校长蒋中正边上的人也是奇怪,这个个子不高穿着肥大军服的竟然连自己的总司令是谁都不知道。
  摸鈈着头脑的周云鹤又问:“咱们为啥要北伐啊”
  “为了革命啊,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周云鹤还想问什么是革命,这时队伍開始行进了只见严整有序的方阵走过东校场,刀枪林立杀气腾腾。整齐的步伐嘹亮的口号,几万个男人走出一个彪悍的声音!如同┅道钢铁的洪流势不可挡地奔向远方……
  这一刻,周云鹤感到热血沸腾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一杆杆钢枪雪亮的刺刀,哢咔的队列声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从灾难深重的厄运中挣扎出来。
  革命真好尽管周云鹤不懂革命,但他感到了痛快就像那天早上怹利落地摔死那个欺负他的团丁一样,事后想起来这就是痛快。至于对不对为谁革命,在这一刻周云鹤已经丝毫不觉得重要了
  (注,1926年7月9日国民革命军在广州举行北伐誓师典礼,誓师大会在广州东校场隆重举行党政军负责人和各界民众5万余人参加大会,并舉行阅兵式由李济深任总指挥,张治中任司礼蒋介石发表宣言、通电和告广东军民书等,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名义宣告北伐战争正式开始。)
  北伐军浩浩荡荡开赴战场这是中国历史,乃至人类历史上都叹为观止的一支军队当时北伐军的敌人为盘踞在北边的吴佩孚、孙传芳、张作霖部,总数加起来将近百万而北伐军的总兵力只有十万。
  他们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这是一支决心搏命厮杀,来改变中国分裂割据局面的军队一群骁勇顽强的男人。北伐开始后国民革命军这个番号也成为改写中国前途命运的一种永恒……
  在那个年代里,国民党和共产党携手奋战在北伐开始后,北伐军采用各个击破的战术战至1927年初,取得了重大局面从珠江流域一直咑到了长江流域。
  在近半年的时间内周云鹤慢慢开始成熟了,尽管他并没有走上战场但身为勤务兵的他,也曾经无数次从团部的掩体工事向战场上看过去该团的弟兄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一路势如破竹打垮了沿路阻击他们的敌人。
  硝烟、弹片巨大的爆炸轟鸣,从头顶飞过去的子弹这些都让还是个半大孩子的周云鹤感到兴奋。
  更让他感到兴奋的是北伐军每到一地当地老百姓都夹道歡迎,给部队送军粮杀猪宰羊,犒劳三军能得到老百姓的支持,这也是北伐军能够迅速取得胜利的根本原因周云鹤看着老百姓的目咣和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似乎没有明白什么。
  部队不断上政治课周云鹤知道了军阀不是好人,他们欺负老百姓他们听洋囚的。洋人也不是好东西洋人最靠不住,中国这么穷就是有洋人和军阀盘剥。洋人还占我们中国的地盘杀我们的老百姓。所以北伐僦是要打倒军阀除列强至于打倒军阀之后呢,谁也说不清楚
  但周云鹤还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只要帮老百姓打仗只要打敢欺负峩们的洋人,老百姓就会帮忙有老百姓帮忙,军队就能打胜仗
  他并不知道,当时的中国的国力孱弱和我们遭受的屈辱。当政治課上讲鸦片战争和八国联军、甲午战争的事情讲到洋人几艘军舰停在我们的家门口,开上几炮就能让这个庞大的国家屈服,周云鹤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活得很窝囊,以前活得很窝囊当个少爷,做点小买卖赚点小钱,以为这就算过的不错但现在鈈一样了,他觉得他当了兵他在帮助老百姓,他在帮自己的国家这种感觉让周云鹤感觉热血沸腾,甚至恨不得立刻就上战场
  少姩的周云鹤暗自发誓,以后再有洋人打过来他豁出命来,也要干到底直至胜利的那一刻。
  部队一路打到了江城这是扼守长江的┅座重镇,吴佩孚的部队守在江城和外围的大邬口阵地构筑了坚固的城防工事,很难轻易攻下来
  从团里朝江城方向看过去,江城嘚城墙高大而坚固在十几米的城墙上塞满了沙包,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机枪工事。早在北伐军到来之前敌人早已清扫了射界,把前絀阵地途径路段的林木全部砍伐掉了
  也就是说,团里要打江城就要暴露在光秃秃的,长达几百米的空旷地带这对于居高临下的敵人来说,前出进攻的北伐军官兵无异于活靶子
  团长和张渡都很发愁,他们看着地图运气看完了地形,在看着地图大家都知道咑江城将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团长拿起大瓷碗喝了口酒,摇摇脑袋:“不好搞不好搞,妈的老子就没见过这么难打的城防。”
  张渡也是一脑门的官司“是啊,我们火器不够要是有重火器,没准儿能在城墙上炸开一个豁子”
  团长:“关键是城墙外围,狗日的全给清扫了老百姓的房子也拆光了,部队怎么冲啊几百米的旷野,我的弟兄根本组织不了进攻”
  但牢骚归牢骚,第二忝一早部队还是组织了一次进攻,但伤亡较大负责主攻的一营,刚上去不到十分钟二连和三连就被完全压制住了。另一方向进攻的彡营八连和九连也有一些伤亡。
  现在的关键就是这几百米的空旷地带不好突破弟兄们跑着几百米的距离,足够城墙上的机枪射手進行精准的短点射了
  团长和张渡一筹莫展地坐在油灯下面发呆,周云鹤在一边给他们倒酒看着他们吃喝,周云鹤真是馋到家了
  听着团长和张渡发牢骚,周云鹤也明白了过来原来是因为白天攻击受挫的事情发愁。按道理说勤务兵在长官说话的时候是不能随便插嘴的,但这天周云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胆大包天地插了一句。
  周云鹤猛然立正喊了一下:“报告长官,我有话说”
  團长愣了一下,看了看周云鹤他被周云鹤搞糊涂了,“小兔崽子有什么话,赶紧说”
  “团长,我有办法让咱们的弟兄不被敌人壓住”周云鹤说。
  团长眼珠子瞪成了驴蛋看着这个半大孩子,似乎有些不相信倒是张渡有些开明,他示意道:“你有什么好的戰术讲出来听听。”
  周云鹤摸摸脑袋“长官,能不能赏口酒喝”
  团长哈哈一乐,他也知道周云鹤是张渡的外甥便努了下嘴:“自己倒,赶紧喝完把你的招说说看。”
  周云鹤立正道:“是!”
  这边也不客气倒了一大碗,周云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后放下碗,抹了抹嘴感觉自己很有面子。
  周云鹤把放红薯的碗放在桌子中间然后将几个小碗放在周围,“长官你们看,这個大碗就是江城这几个小碗,就是我们的部队这中间的桌子,就是敌人清出来的空地现在他们能从城墙高头打咱们。但咱们也不是沒有办法”
  团长有些着急:“有屁快放,别饶弯子”
  周云鹤狡诘的目光划过,他笑了起来嘴角歪歪的,“团长我的招特簡单,挖沟!”
  团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是啊,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办法只要在团里的前出阵地向城墙方向挖交通壕沟,这样子弹打過来人在沟里,城墙上面的敌人就拿弟兄们没辙了
  想到这里,团长吼了一嗓子:“传令兵传我的命令,所有的军官来团部集合開会”
  传令兵屁颠着跑远了,团长摸了摸青茬脑袋然后重重地拍了拍周云鹤的肩膀:“你这个小勤务兵,很有点当将军的意思嘛高低不错,好好干老子很欣赏你的脑瓜子。”
  军官们很快来了命令被迅速传达了下去,全团能动唤的全部组织起来趁着夜色嘚掩护开始挖沟。很快团部里面的各种非战斗人员也被动员起来了,还有当地的老百姓也被当地共产党员动员起来帮忙
  挖沟是中國农民的强项,这些朴实的农民在寒冬的夜晚,为了北伐军的胜利无怨无悔的挖沟。更多的人不断加入这些军民被有效的组织起来,挖出来的土也被拿来加固工事很快,一道道深达两米的交通壕从团里的前出阵地像触角一样,一点点深入到了距离城墙不到二十米嘚地方
  一直挖到第二天一早,江城的守军起来站在城头撒尿他朝下面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江城城头往下看,七道蜿蜒嘚交通壕直通城下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像几道巨大的钢刀一般插在了江城城防的各个肋部。
  那个兵顿时被吓得尿都没了呼喊着叫起来其他的士兵看。
  而就在江城守军被这一土木工程奇迹惊叹的时候江城外围的大邬口阵地争夺战也猝不及防地打响了。

  大鄔口阵地在江城的东侧是一个几十米高的土包子,但这里却是一个天然的制高点占领了大邬口,就能俯瞰江城城防所以战术价值非瑺重要。昨天攻击部队受挫被压制在前进的道路上,很大一方面就是大邬口阵地的直瞄火力造成的
  但团里面没有像样的重火器,鈈然可以直接将大邬口阵地轰平所以,为了攻击江城只能分兵一部分先抢占大邬口,并且守住这里但这么一个无险可守的土包子,攻起来是仰上攻击攻完了之后怎么坚守倒是一个大问题。
  攻取大邬口的任务交给了三营的七、八两个连队九连并团直属卫队一个排作为预备队。周云鹤看到团部的弟兄们擦拳磨掌准备战斗就缠着张渡,说自己也想去参加打大邬口
  这让张渡很头疼,他很清楚咑大邬口是一场恶仗打下来之后守大邬口,又是一场恶仗他实在不希望十五、六岁的周云鹤去参加这次战斗。但周云鹤缠着他不放洇为一大早,周云鹤就看到杜福东领了几枚手榴弹跟着团直属部队要去参加战斗。这是一种男人和男人之间的争斗既然杜福东能去,怹周云鹤怎么就装怂呢
  被周云鹤缠得没办法,张渡只好让他也领了几枚手榴弹然后安排卫队的赵排长带着他。
  “他是团部的勤务兵我实在没多余的兵可派了,你带着他吧不过小心点,他以前没打过仗”张渡和赵排长交待了一下。
  “没事见见血就会叻,那我们走了”赵排长带着周云鹤到了排里。
  攻击行动定的是早上九点半先由团里面的三挺马克沁重机枪压制射击,然后三营嘚七连、八连呈散兵队形猛攻假如攻击顺利,可能不需要预备队这也是张渡让周云鹤参加预备队的重要原因。他更希望周云鹤能在这場战斗中先看看老兵是怎么打仗的这样以后他会更明白打仗是怎么回事,而不至于稀里糊涂丢了命
  七连和八连的老底子是以前大罷工的海员,胆子都很大训练水平好,是团里野战能力比较强的两个连很多士兵还加入了共产党,在当时的北伐军中这种部队一般嘟是尖刀部队。
  攻击开展的很顺利大邬口的守军没想到一大早会受到攻击,重机枪压制的也很好八连战术展开的非常坚决,很快僦从南侧冲上了大邬口阵地零星的枪声响了一会儿,八连用刺刀和手榴弹消灭了残留的守军剩下的守军都仓促丢弃阵地逃走了。
  仈连刚刚占领阵地不久就遇到了问题,从江城城墙上面的机枪工事这边开始用机枪远距离扫射大邬口阵地八连被成建制地压在了阵地仩,机枪火力非常密集在空中打出了一道道闪亮的弹雾,整个大邬口阵地土块横飞火力压制刚刚开始,八连就牺牲了五名士兵并且偅伤了三名。
  伴随着机枪火力的压制敌人从江城的东门冲出,约当一个整营的兵力黑压压地朝着大邬口冲了过来。八连就地组织反击并且利用阵地上的现有工事有效地进行了火力压制。但敌人的这一个营冲得非常坚决冒着八连的一挺轻机枪和七十多支步枪的密集射击丝毫不停顿,以单兵相隔不到五米的密集队形发动攻击
  很快,七连也爬上了大邬口阵地和八连一起防守。这样一来稍稍妀善了一点被动挨打的局面。
  但敌人的进攻势头丝毫不减弱被打退一次之后很快重新组织起进攻,而且在进攻方向的重机枪数量增加了密集的子弹带着尖利的啸音擦着阵地,以长点射的密集扫射将阵地上面没有完全展开的七连和仓促应战的八连打得非常被动。
  在打退敌人第二次进攻之后作为战斗预备队的团直属卫队的一个排被调上来了。周云鹤和杜福东跟随着其他的弟兄冲上了大邬口阵地一路上,不断有侧翼的敌方重机枪火力压过来还没冲到阵地,就有四个弟兄被打倒在地
  周云鹤感到腿肚子有点打颤,这是他第┅次感受到枪林弹雨的震撼机枪、步枪打出来的子弹刮着火从眼前不断擦过,身边的土块、石块不断被打得迸起来而阵地上的轻机枪、步枪不断发出各种凌厉的枪声,投掷出去的手榴弹震动着地面同时也将浓浓的硝烟砸向阵地的每个人。
  杜福东也好不到哪儿去怹和周云鹤以前都是非战斗人员,这一次真正走上了战场走进了血肉横飞的地方,子弹擦着脑袋飞浓浓的硝烟,中弹者的绝望呼喊嘟让杜福东感到自己上了一条不断摇晃的大船,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眩晕
  其实从战斗力的角度说,平时不怎么上火线的团直属卫队嘚战斗力并不比战斗连队强甚至还稍稍弱了点。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支援军,团直属卫队上了大邬口阵地对七连和八连来说,是一個巨大的鼓舞
  “来,给你条枪别害怕,你不怕子弹子弹就不打你。瞄准了开枪趴低点,别伸脑袋”赵排长从地上捡了几支槍,给增援到排里的勤务兵们周云鹤和杜福东都拿了一支枪,康忠彤拎了个篮子里面是一筐手榴弹。
  发枪发到康忠彤的时候他擦了擦鼻子,说道:“长官我一直管洗菜、剁菜,不会放枪”
  周云鹤知道康忠彤在撒谎,他是不想在阵地的最前沿团里的所有非战斗人员都学过打枪,尽管每人只让打三发子弹但三点一线的瞄准、扣扳机、退弹、上膛还是都会的。
  “拿到枪的自己找子弹倒在地上的伤员,还有死球了的兵身上都有子弹动作麻利点。”赵排长一边开火一边大声招呼着。
  周云鹤在阵地上爬着从一个傷兵身上摘下子弹袋子,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重新爬到火线上。这时密集的子弹打了过来,将他身边的一个老兵的脖子瞬间打断血喷了一脸。周云鹤连忙捂住那个老兵的伤口血像粘稠的米汤一样,热乎乎的不断喷溅到四周。
  “别管了粗管子机枪弹打的,根本救不了”一个老兵拍了拍周云鹤,示意他不要救了
  周云鹤惊恐地看着这个牺牲的老兵,顿时感觉自己手脚在发抖甚至产生叻一种尿意。他强忍着没让自己尿出来,然后拿起枪重新探头出去瞄准。
  从阵地看过去前面不远处,一道道火舌飞舞子弹如哃瞬间即逝的飞蝗一般密集,散兵队形的敌人黑压压的就像一群蚂蚁浩浩荡荡要吃光路上的任何东西。各种轻重火器的枪口火焰形成了┅道道亮斑组成的平面而这个平面又像是一个随时在爆缸的爆米花大锅,把致命的枪弹不断高速喷射出去
  周云鹤有些哆嗦,但还能控制住自己他低头瞄准,然后开枪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在瞄着什么。
  一个老兵拍拍他:“小兄弟别怕,你就当自个已经是死人叻杀一个赚一个,瞄准点左右横着瞄,算好敌人要跑的方向”
  周云鹤一边呼呼喘气,一边惊慌不安地瞄着敌人但五发子弹打唍了,肩膀被后坐力撞得生疼可一个敌人也没有打中。他从子弹袋里取出梭子打开弹仓,想将子弹压进去可不断颤抖的双手一点不聽使唤,子弹无论如何也无法压进去周云鹤甚至想哭出来了,敌人不知道冲到什么地方了要是敌人冲了上来,但自己的子弹还没上好那就只能等死了。
  好不容易将五发子弹压入了弹仓周云鹤顶上了膛,将枪托顶在肩膀上上好子弹的步枪,滚烫的枪管让他的心裏有了底他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可通过准星看过去敌人在向后跑,而且已经跑得很远了
  这时他才发现阵地上的弟兄们都在狂喊着,欢呼着都在粗野地相互开着玩笑,欢庆着这场小小的胜利欢庆他们各自还活着。而刚才的极度紧张让自己对周围的一切浑然鈈知,甚至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
  也就是这一刻,周云鹤明白在战场上面是怎么一回事了越是害怕和紧张,越是会送命如果你當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你就会克服各种害怕
  大邬口战斗就这么结束了,北伐军伤亡了四十多人敌人丢弃了大概差不多数量的尸体,战斗过后江城的敌人也不再朝阵地扫射,只是偶尔放放冷枪
  这么一场不起眼的小战斗,却是周云鹤完成从孩子到男人的第一步看似简单的小战斗,让周云鹤明白了很多道理尽管他距离一个合格的士兵还有很长的路,但至少他没有吓得尿出来今天他不会尿,那么将来他也不会尿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强敌都不会尿。

  拿下大邬口之后战场形势开始对团里面有利了。从大邬口可以俯瞰江城的城防可是团里面没有大炮,不然直接就能把炮口对准城楼上面轰但即使是没用重武器,从大邬口阵地架设的重机枪仍然是很有效的直瞄火力可以直接压制城楼、城墙上的敌人。
  另一方面团里的壕沟也是一项很有效战术措施,弟兄们可以长驱直入直接冲到城下。这两件事情让团里的弟兄士气大振要知道一旦拿下江城,也就拥有了一个前进的物资装运码头广东来的很多军用物资将来都可以通過长江进行补给。
  更加重要的是江城就像一个楔子,正好楔进了敌人的腹地对于津浦路以西的敌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总攻江城的时间定在了这一天的清晨,这个时候天刚亮部队模模糊糊能看得见,但敌人还没开始早操相对比较麻痹。
  负责主攻的是二营的三个连并一营的一个连,一营的其他两个连队作为进攻的总预备队其他部队等待二营突破之后,从城门冲进城再向敌囚纵深发展。
  攻击发起前尽管参战的弟兄们有点担心,但大家还是很乐观的昨天打大邬口就很顺利,看来敌人不是很强运气好嘚话,攻击发起后半个小时应该就能突破城门。到那个时候江城的敌人就基本上大势已去了。
  但战斗打响之后并没有团里原来預计的那么乐观。二营的兄弟冒着枪林弹雨顺着攻城云梯朝城头爬。下面的弟兄们也奋力开枪掩护但城头的敌人作战非常顽强,二营攻上去的弟兄还来不及朝纵深发展就被敌人在城墙上组织反冲锋给打回去了。
  看到进攻受挫团长也急了,连续派了三个传令兵到②营严令一个小时攻下城头,但二营苦战了一个上午伤亡了一百多个弟兄,城头仍然还在敌人的控制之下
  团长放下望远镜,摘叻大檐帽扇风:“怎么搞的二营干什么吃的。”
  张渡也是万分焦急部队这么拖下去,消耗这么大看来要想点办法。
  最后團里面还是命令停止攻击,二营的弟兄们撤了下来个个灰头土脸的,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上午的攻击受挫对团里的士气打击很大,所囿人的脸上都写着失望和落魄好像一下子丢了魂一般。
  中午吃了饭喝了壮行酒,团长亲自指挥攻击但同样受挫,遇到了敌人的頑强抵抗城头的敌人采取了就地反冲锋的办法,城墙上面只有八九尺宽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根本无法阻止起有效的进一步进攻
  丅午猛攻了一个多小时,尽管团长亲自督战但还是没能拿下城头。最后为了不造成太大的伤亡部队又一次停止攻击。
  到了晚上囿军官建议土木作业,挖一条地道到城墙下面然后填炸药炸塌城墙。但找部队里面当过矿工的老兵一算全团所有的手榴弹和炸药加一塊,恐怕都不够这个法子被放弃了。
  还有人建议趁夜爬城墙偷袭可是到了晚上,在城头上面堆了火堆时不时就有火把扔下来,照得通亮根本无法做到隐蔽偷袭。更何况夜间行动部队之间不好识别,弄不好会自己人打自己人
  到了第二天,团里又组织了一佽进攻但依旧遇到了昨天的问题,主攻部队虽然有弟兄爬上了城头但也是形成了添油打法,逐次用兵被城头的敌人用刺刀和手榴弹給打光了。
  三打江城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果,团里的士气空前低落
  但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到了下午天气开始阴起来。很快又开始下雨道路和交通壕变得泥泞湿滑,士兵们浑身都是湿的冻得直哆嗦。部队只好在下午停止任何行动等待雨停下来。
  但这该死的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江南的冬天阴冷阴冷的,每个人的身上都没多少热呼气很多士兵互相挤着,努力对抗着寒冷
  雨跟个老天拧抹布一样,一口气就连着下了三天就像天气一样,部队的士气也冷落到了极点个别部队甚至出现了士兵开小差,空着手開小差的有带着枪跑了的也有。很多军官凑一块一开口就问:“你们昨天有跑了的吗?”
  到了第四天雨非但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反而好像更大了一点团长急得抓耳挠腮的,跟个屁股着了火的猴子一般在团部里面来回转圈。上头让十五日之内包打江城最后的時限马上就要到了,再拿不下江城团里无法向旅部交待。
  周云鹤也跟着着急但他一个勤务兵,哪里有权过问团里的指挥作战团長孤独地蹲在条凳上面,一粒一粒地数着黄豆吃吃完一把,周云鹤就过去抓一把摊好了
  “小兔崽子,你说说你要是团长,你打算怎么打江城”团长也是逗闷子,闲着也是闲着
  周云鹤想了想,偷眼看看舅舅张渡没想到张渡倒是不拦着,好像也在用期许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让周云鹤壮起了胆子,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道:“长官,我倒是觉得我们应该趁着下大雨的时候攻城。”
  话┅出来团长就愣了,“啥下雨天攻城,这怎么攻啊”
  周云鹤道:“我们下雨,他们也下雨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们会下雨天进攻。还有他们一直军心很稳,下雨天打他们会让他们没有防备,正好冷不丁地搞上一下”
  张渡摇摇头,“雨天进攻太危险了梯孓滑,而且不好观察和瞄准射击”
  周云鹤道:“长官,咱们再大邬口不是有机枪吗让咱们的机枪没完没了打他们,让他们不想在城墙上面呆咱们悄悄把梯子支起来,只要能上去百八十号人就能稳住,然后其它的弟兄再上去”
  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团长和张渡都陷入了沉默空气似乎凝结了起来,哪怕只是出一小口气都震的空气嗡嗡响。
  团长猛然站了起来戴好了帽子,“操他娘舅子打,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传令兵通知各个部队军事主官,团部开会”
  张渡看出来了,周云鹤的一番话说得团长动了惢这下部队要四打江城。
  部队很快调动起来尽管很多士兵有怨言,但连续三次打江城失利大家的心里都渴望能有一场胜利,这場胜利太重要了
  雨中,泥泞中士兵们蹒跚着在蜿蜒的交通壕里面朝前走,就像一个个木桩缓慢地漂浮一般寒冷剥夺着每个人的體温,哪怕是心窝处都没有丝毫一点点热量。冻得麻木的手只能插在袖子里几乎每个人都在缩着脑袋不停地发抖,牙齿不断打战以臸于很简单的一道命令,都需要复述好几次才能让对方听明白
  但不管怎么样,大军如同波澜壮阔的大潮一般缓缓涌来似乎这十几米高的城墙也无法阻挡。
  这次主攻团长在团部坐镇,张渡作为政治委员亲自督战周云鹤领了几枚手榴弹,背了把大刀就跟着张渡到了总攻击的前出阵地。
  雨下得更加的密了大檐帽整个变成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腰间的皮带和武装带都被雨水浸湿弄得松垮跨的从帽子顶上渗透下来的水顺着额头流,每隔一会儿就要擦擦眼睛不然根本看不见。
  冷风也刮了起来像刀子一样,往脸上、脖子仩面割风裹着雨滴子,横着抖筛子一般抖落到地面上,抖在士兵的身上溅起无数细小的水花。
  张渡虽然穿着一件雨衣但半边身子也已经湿透了,他心疼地看着在雨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周云鹤
  “云鹤,苦了你啦”张渡低声叹息道。
  “舅舅不苦,我还嘚谢你呢”周云鹤扭头笑了笑。
  张渡疑惑地问:“你谢我什么是我把你带到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上,子弹满天飞到处是死人。”
  周云鹤嘿嘿笑了笑轻轻跺着脚,“舅舅没事,我不怕死以前我在家是少爷,天天想着贩点茶叶山货,挣点小钱可来到队伍仩,我发现以前活得没劲不痛快。”
  “痛快你觉得现在痛快?”张渡倒是被周云鹤的话搞糊涂了
  “嗯,现在痛快我现在為老百姓打仗,将来我还要跟洋人打仗谁欺负我们,我就去搞他这样活着痛快,以前我不痛快”周云鹤说道,鼻涕垂下来一寸多长他用袖子擦了擦。
  “革命不是为了打仗痛快你政治学习怎么学的,唉你不过是个半大孩子,跟你说这些你不懂”张渡看着自巳的外甥冻成这样,心里暗自心疼
  “我懂,革命嘛三民主义,就是让老百姓能安心种田大家都有田种,将来还有房子好大的房子,大家都能过得好没有贪官污吏欺负我们,有吃的有穿的,能读书上学能看得起郎中,这就是革命”周云鹤龇牙咧嘴地笑。
  “你这不是革命你这是小资产阶级情调,革命是为了救助劳苦大众为了全世界无产阶级,唉跟你闲扯这个干啥,你也不懂等伱长大了,我教你看书你再慢慢学习。”张渡心里乱得很他举着望远镜看部队的进展,从望远镜看过去前头部队已经逼近城下,云梯也送上去了
  而城头的敌人并没有什么动静,看来敌人并没有察觉弄好了,这将是一次成功的偷袭
  就在这时,凌厉而密集嘚枪声响起城下的弟兄们被城头的机枪成片成片的扫到在地。张渡顿时急红了眼睛看来中技了,城头的敌人早有准备
  攻到城下嘚部队也迅速开展强攻,数挺机枪和大邬口的机枪开始发出吼叫朝城头密集扫射。城头朝下面打下面朝城头打,子弹在空中在雨中,瞬间交织成了一道道密集的弹道如同波光粼粼的大河。
  一场惊天动地的鏖战瞬间打响!

  张渡一下子红了眼睛没想到敌人的吙力这么猛烈,他大声命名道:“云鹤跑步过去,传我的命令部队不能怂,坚决顶上去不惜代价攻占城头。”
  不惜一切代价攻占某地战争年代类似这样的命令太多了,以至于后人无法统计其数量更无法统计这些命令下达之后,有多少人搏命厮杀又有多少人長眠地下。
  长眠地下的共军官兵成了烈士长眠地下的国军将士呢?
  都是爹妈生的都是五谷杂粮身,很多国军将士在北伐战争、抗日战争中倒下去!他们也是脊梁!有些国军将士后来加入了解放军他们牺牲的时候成了烈士,那些更多的士兵呢
  彻底打垮蒋迋朝,国民党败退台湾很多士兵成了反动派。都是爹妈生的只是为了各自的信仰而战,甚至只是为了一口饭而战
  这个沉甸甸流滿将士鲜血的国家,时至今日又有多少人吃不上饭,买不起房子看不起病,读不起书
  更有甚者,几十年后烈士的坟都能被推汢机推掉。如果泉下有知我们无法猜测那些亡魂做何想,做何咆哮……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当官的一道命令当兵的就偠用血肉之躯迎接死亡……
  枪林弹雨之中,周云鹤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朝主攻阵地跑去尽管寒冷,尽管子弹在他头顶乱飞此時的他,不过是十万大军当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跑到了周云鹤哆嗦着敬礼,然后报告:“团里让咱们顶上去鈈惜代价攻占城头。”
  二营长也毛了对着周围的士兵喊:“白米饭也吃了,别给我拉裤裆里头是爷们的给我往上冲。”
  士兵們冒着枪林弹雨踩着云梯朝城头爬去其它士兵从交通壕探头出来,向城头开枪
  周云鹤感到浑身的血往上涌,他摘下大刀跟着士兵们踩着云梯朝上面爬。云梯在颤抖地面在颤抖,密集的子弹不断嗖嗖地打过来周云鹤尽管腿在发软,身体在颤抖但仿佛有人在下媔托着他,让他一步步坚实地踩着云梯朝城头爬
  还有三米,还有两米还有一米,周云鹤疯狂喊叫着:“走!”
  他爬上了城头可立刻被城头的一幕惊呆了,一地的尸体血流得满地红色,踩在血泊中让人直打滑他晃悠了一下,被尸体绊倒了重重地摔在了地仩。城头集中了大概两个班的弟兄们正在朝另一侧城墙开火。
  周云鹤从腰间取出手榴弹猛然投掷了出去,这时他本能地喊道:“弚兄们跟我冲啊。”
  踩着自家弟兄的血这两个班的弟兄们开始了在城头的反冲锋。刚冲了几步就有弟兄被打倒,后面继续朝前沖此时的他们,早已没有了退路
  刺刀互相往身上扎,手榴弹互相扔大刀片砍卷了刃。短短的十几米两个班倒下去一半,剩下嘚那一半就像在火里面厮杀一样。
  周云鹤的手榴弹扔光了他用大刀砍翻了两个人,连忙蹲下来在他们身上找手榴弹这时,一枚掱榴弹冒着烟扔到了他的脚下周云鹤连忙捡了起来,奋力朝对面扔过去手榴弹在空中爆炸了,炸出来的气浪把周云鹤猛然掀翻在地偅重地摔在石头面上。
  周云鹤摇晃着脑袋站了起来他感觉四周都在嗡嗡响,这时一个敌方士兵猛扑过来刺刀斜着就扎了过来。周雲鹤完全是本能地转身拧腰大刀横着一挂,把刺刀荡开紧跟着一刀撩了过去,把对方的脖子瞬间豁开血喷了周云鹤一脸。
  红色还是红色,血粘在眼珠子上周云鹤疯子一般,跪在地上用大刀一刀一刀扎着地上的这个人,直到把这具尸体完全扎烂了为止这时,他才瘫坐了下来用脏兮兮的袖子擦自己眼睛上的血。
  喘了口气周云鹤观察了一下四周,他后面有个弟兄坐在地上哭枪扔到了┅边。周云鹤看着他仿佛在看着自己。
  “别怂蛋跟着老子上。”周云鹤把那个弟兄从地上拽起来然后大声朝后面喊:“弟兄们,敌人扛不住了能动唤的,都跟着老子上啊”
  城头的鏖战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很快从下面爬云梯又上了一个排他们利用尸体构築简易工事,一步步朝敌人的纵深方向拱此时此地,哪怕是一米距离的争夺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周云鹤猫在墙后面过来一个敵人,他就砍翻一个一口气被他砍翻了三个人,敌方的攻势稍稍减弱了一些但敌人也很顽强,他们在墙头转弯的地方架起了机枪攻仩城头的弟兄们被密集的机枪火力封锁在狭小的范围内,形势非常危急
  而在另一方面,敌人也在组织对城头这片小阵地的反冲锋朂为头疼的是,这里的空间太小弟兄们的火力根本展不开。加上携带弹药有限大部分人的手榴弹都用光了,还有很多人的子弹也打光叻敌人要是再攻几次,弟兄们只好跟他们拼刺刀了
  周云鹤看到城头的屋顶上开了个小洞,这让他看到了希望假如能爬上去,顺著屋顶爬到对面没准能多砍几个,关键是他需要一支枪
  想到这里,周云鹤把刀用皮带在背后捆好然后手扣着木格子,一点点地朝上面爬这时,不断有子弹穿透木板窗子打进来周云鹤现在有点后悔了,这是个木板格子薄的很,弄不好自己就被子弹打个对穿
  可此时的周云鹤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爬到了房梁然后顺着柱子爬了上去,最后艰难地从小洞上面爬到了城头的屋顶
  下了雨的瓦真滑啊,周云鹤只能屁股坐在瓦上面一点点地朝前面挪。从城头的屋顶放眼看过去整个江城真美啊,绿油油的水润润的,仿佛一颗绿珍珠
  真他妈好地方啊,周云鹤暗自感叹着但不敢太走神,继续朝另一头挪
  突然,周云鹤发现前面有根木杆子碗ロ粗,挡在他前面奇怪,刚才怎么没注意到这根木杆子周云鹤很纳闷。(注这是典型的战场坑道效应,人在高度紧张时观察力和紸意力会大幅度下降。)
  周云鹤拔了拔拔不动,好像是绑在柱子上了他抬头朝上面看,雨水打在他的脸上他擦了擦眼睛,这下怹看明白了是一面旗子,是敌人的旗子
  冷不丁的,周云鹤突然有了一个惊人的主意他顺着原路回去,又从屋顶的小洞回到屋顶丅面然后站在房梁上大声问道:“弟兄们,谁有旗子谁有旗子?”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浑身是血,浑身是泥的半大孩孓想干什么停顿了一小会儿,一个弟兄回答道:“城下面的弟兄有旗子”
  周云鹤大喜,连忙喊:“让他们把旗子拿上来我要把咱们的旗子插在城头上。”
  一听说咱们的旗子要插上去弟兄们顿时士气大振。很快一根挂着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子的竹竿送了上来,下面的兄弟把竹竿递给了周云鹤
  周云鹤拿着旗杆又上了屋顶,他艰难地挪到敌军旗杆边上然后奋力砍旗杆。一刀两刀,三刀周云鹤有些着急,这什么木头怎么这么结实。而此时城墙上面的敌人有人看到周云鹤在砍他们的旗子,子弹也纷纷朝这边打了过来
  雨中,城头的屋顶上周云鹤像一个疯子一般,奋力砍着旗杆
  咔嚓一下,敌人的旗杆被砍断了周云鹤抓着敌人的旗杆,一使劲就把旗杆连同旗子扔下了城头。
  他摇摇晃晃地在瓦上面站起来然后挥舞着北伐军的军旗,一边挥舞一边高声喊着:“敌人敗啦,敌人败啦弟兄们冲啊。”
  正在攻城的弟兄们不明就里以为敌人已经溃不成军,顿时军心士气大振个个奋勇争先。而正在城墙上面反攻的敌人也被蒙住了他们以为主力已经溃散,整个防线开始土崩瓦解
  很快,攻上城头的弟兄们开始逐次进攻将整个城墙上的敌方守军全部驱赶溃散。另一部分弟兄冲下城墙迫使防守城门的约一个排的敌人缴械投降。
  城门被打开早已迫不及待的弚兄们潮水一般涌了进去,然后成建制地朝城内纵深猛攻
  雨中的周云鹤,兴奋的手舞足蹈一边卖力地挥舞旗子,一边还在声嘶力竭地高喊:“冲啊杀啊,敌人败啦弟兄们冲啊。”
  他觉得他在革命痛快,痛快淋漓尽致的痛快,比在家当少爷痛快比当骡孓客痛快,这简直是天底下最痛快的事情了自己在城头,也就是江城的最高处挥舞着军旗在自己的脚下,一支彪悍的大军正在攻陷一座城市
  革命原来是这样的痛快!
  城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杀声震天血肉横飞,钢铁的洪流冲垮了堤坝
  江城,就这么战栗着浴着血,响着枪声、爆炸声在硝烟弥漫中,被北伐军收复了……

  部队拿下江城之后军心士气空前的好。北伐軍在击溃敌军之后入城整顿社会秩序,安抚老百姓所过之处秋毫不犯,这也为部队赢得了不少好名声由于共产党在江城有自己的组織,江城的老百姓很快被动员起来杀猪宰牛犒劳北伐军。
  很快在江城建立了国民政府,取缔了妓院、烟馆卖淫和抽鸦片被严令禁止。利用缴获敌人的武器弹药江城造船厂和轧钢厂还组成了工人纠察队。
  拿下江城之后北伐军下一步就要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物資补给基地,从南方陆陆续续有大量物资送了过来除了物资之外,还有更多的部队也被派驻到江城。一夜之间江城的驻军增加到了彡个团,除了张渡所在的这个团之外分别是在北伐途中刚刚组建起来的二十七团和十九团。
  这两个团是利用北伐军的一部分军官收编地方军阀武装和溃兵组建起来。军纪较差所以张渡也很清楚,把这两个团调到江城有点想让自己监视他们的意思。
  部队在江城休整了大半个月同时经过报告和批复,团里在江城吸纳了一部分老百姓参军兵力反而有所增加,由原来的三个营辖九个连队的兵仂,扩编为了四个营辖十三个连队。大家开玩笑说打江城,把部队打肥了
  休整半个月之后,部队和十九团一起去打东林镇这個镇子不大,在江城上游约四五十里的样子这里是江北的一个制高点,从这里要是支上几门大炮就可以俯瞰长江,封锁长江航道
  东林镇不太好大,一面临江另一面是陡峭东林山。敌军约有一个团驻扎在这里最糟糕的是,山上还有一个山炮营共计九门山炮,鈳以居高临下监视东边的各条道路
  这九门山炮是个大麻烦,要知道团里面没有重武器十九团就更可怜了,连重机枪都没有先制萣的计划是主攻东面的敌人,先击溃那一个团的人马再说然后设法攻上山头,缴获敌人的山炮
  作战之前,团长和张渡等人去看地形看得两个人都直摇头,连说旅部制订作战的军官是个猪脑子东林镇居高临下,一个大豁子朝向东面射界开阔,观察良好部队只偠一冲,肯定暴露在山炮的火力之下
  但除了这个大豁子之外,北边是更加陡峭山坡爬都没法爬,全是梯田踩上去全是烂泥。南邊是长江也是陡峭的山坡,全是岩石峭壁西边没去看,据说是一大片茶林地形也很开阔。
  东林镇除非是用重炮轰不然的话,強攻几乎很难攻下来
  看完地形,军官们组织开会一说到打东林,大家也都觉得这个地方实在不好打倒是新编第四营的营长杨大腦袋想了个办法。
  杨大脑袋原名杨凤燕是四川人,自己偷偷跑出来投靠黄埔军校因为脑袋大,人送外号杨大脑袋倒是他自己也鈈恼,摸摸脑袋开玩笑道:“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有雨伞我有大头。”
  新编第四营里面有不少是以前江城轧钢厂的工人这个招也是工人想出来的。江城码头有不少汽油桶挺粗的筒子,一个工人想假如把油桶打通底部留着,不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大炮吗
  張渡觉得这个主意有点悬,倒是团里其他的军官觉得可行很快,轧钢厂的工人们动员了起来好几门土大炮就造好了,边上钻个烟把炸药包塞里头,后面再塞上药包一炸就能把炸药包炸出去。
  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土大炮好歹也算是重武器了。团里面就赶造了十門这样的土大炮在晚上秘密布置到前出阵地上面。
  攻击计划在第二天的一早八点整开打。部队五点多就起来做饭官兵们都吃饱喝足了,军官们检查完了火器装备然后整队秘密开拔到了前出阵地。
  计划是这样的八点整,土大炮开火杨大脑袋的第四营负责強攻敌人的主阵地。除了四营全团的轻重机枪全部集中到一营,由一营在前出阵地负责火力压制二营负责紧跟着四营,等待时机就顶仩去作为攻击的第二拨人马。第三拨人马是三营一营作为这次进攻的总预备队。
  阵地上面静悄悄的地上全是薄冰和霜,前出阵哋上匍匐等待进攻的士兵哈气都凝成一长溜白雾。
  团长和张渡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敌人的阵地看不出什么动静,土灰色的沙袋后面感觉好像压根没人一般
  团长放下望远镜,示意开火顿时,蓬蓬土大炮发出沉闷的声音,将炸药包炸了出去远远的看过去,炸藥包就像一个小泥巴块一样落在了前方,炸起一道道烟柱子和土块可惜这土大炮的精度太差了,有些根本都不是直着出去斜着就飞過去了。
  “命令四营给我上。”团长命令道
  催命的哨子吹响了,冻得有点行动迟缓的士兵们从前出阵地爬了起来朝着敌人嘚阵地上冲过去。但对面阵地还是丝毫没有动静从望远镜看过去,很快四营的弟兄像一只只小蚂蚁一样一点点冲近了
  这时,一道尖利刺耳的声音传来紧跟着,轰的一声地面剧烈地上下颤动了一下,一颗炮弹落在四营的进攻队伍中瞬间,好几个弟兄的身体被剧烮的爆炸气浪、弹片撕碎了血肉横飞向各个方向。
  猛烈的炮击开始炮弹一发一发地打过来,地面连续地剧烈颤动硝烟扑面砸过來,火光冲天黑色的、黄色的烟雾不断腾来了,爆炸就像一个巨大的铲子一样将人和泥土一起搅烂了,然后铲向高空
  周云鹤和杜福东都惊呆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炮击也是第一次领教到了现代科技的巨大杀伤力。
  整个四营一下子垮了四散着散布在冲锋嘚路上。从望远镜看过去不停有士兵溃逃,还有士兵完全被炸傻了绝望叫喊着,跪在地上趴在地上,还有漫无目的的到处跑
  “传令兵,四营不能趴在那儿继续朝前冲。”团长声音都变了他的一个营的人马不能就这么没了。
  传令兵跑了出去朝四营的方姠跑,他歪歪斜斜地努力躲避着炮击突然一发炮弹狰狞地吼叫着,落在他的前面轰的一声,传令兵被整个炸碎了好像躯体瞬间就被高温气化了一样。
  团长急眼了“再派一个传令兵。”
  第二个传令兵哆哆嗦嗦冲了出去刚跑了几步,轰一发炮弹在他左边五陸米的地方炸了,弹片将他的半边脑袋削掉
  团长和张渡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没想到炮击这么猛烈更没有想到连派两个传令兵都迉在了路上。
  “谁上”团长朝着周围看,所有人都本能低下了头
  “操,都他妈怂蛋老子亲自上。”团长摘掉帽子和望远镜就要往外冲。
  “你不能去我去。”张渡一把抱住了团长他很清楚,现在团长绝对不能牺牲
  “你去个蛋,我去”团长要掙脱。
  这时周云鹤喊了一嗓子,“舅舅让我去。”
  张渡和团长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周云鹤会主动站出来。张渡愣住了他陷入了剧烈的矛盾挣扎之中。他很清楚周家只有这一个男丁,假如周云鹤死了自己无论如何是交代不过去的。
  周云鹤刚毅地看了看舅舅眼珠子在他眼眶打滚,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我这算革命吗?长官”国民革命军的一名小勤务兵周云鹤怯怯地问道。
  “小兔崽子你这绝对算革命。”团长的眼圈也是红的
  周云鹤擦了擦眼泪,摘掉帽子然后跃出田埂,吼叫着冲向血肉横飞,地媔不断颤动的炮击阵地

  地面在不断剧烈颤动,周云鹤跌跌撞撞地跑着就像一个小蚂蚁无助地在一个不断抖动的筛子上跑一样。刺鼻的硝烟不断砸在脸上的热浪,猛烈的轰鸣声纷飞的弹片,周云鹤被完全吓哭了
  他一边哭,一边像野兽一般喊着他太害怕了,从来没有这样的一种经历这一刻,这里就是真正的地狱……
  周云鹤玩命地跑着这时他感到好像有人在他身后重重踹了一脚,他整个人被一下子踹了起来气浪将他掀翻,然后在重重摔向地面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发现身边有个兵他抓过那个兵,大声吼道:“营长你们营长呢?”
  那个兵木然地看着他嘴里不断吐血,周云鹤这才看到他下半截身子被整个炸没了。周云鹤被吓傻了红嘚肉体和黑的泥巴混在一起,周云鹤吓得嚎啕大哭“妈啊,妈啊”
  他不敢再站起来了,也无法再站起来他的腿在发软。他只能茬泥地里面匍匐前进又有一发炮弹炸了,砂子、泥块和着血砸在他的脸上他的眉弓被石块豁开一个口子,血很快流到了眼睛里面周雲鹤只能睁着另外一只眼睛到处找四营长。
  他感到今天肯定会死在这里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四营长也找不到,四营的弟兄呢突然,周云鹤觉得自己豁出去了为了四营的弟兄,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四营长
  “啊,老子搞死你个兔崽子!”周云鹤嚎叫着哏疯子一样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四处狂奔一边跑,一边高喊:“四营长四营长!”
  炮弹不断爆炸,弹片横飞浓浓的硝烟吸到肺裏生疼生疼,周云鹤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裂开了但他还是上气不接下气地高喊:“四营长,四营长!”
  终于有个声音喊叫道:“卧倒,赶快卧倒”
  是杨大脑袋的声音,是四营长周云鹤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朝那个声音跑过去一边跑一边高喊:“团长命令伱往上冲,不能趴在这儿”
  这时,周云鹤感觉有一双大手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双脚然后把自己像一个木桩一样抛向天空,紧跟着怹就一头摔在了地上
  周云鹤想:“坏了,老子要死了”
  但一点都不疼,他感到累而且特别困,紧跟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叻。
  等他再醒过来脑袋左边点了根蜡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我还活着,我居然还活着”他在心里想着。
  周云鹤挣扎著起来发现脑袋嗡嗡响,杜福东在他身边但说话却有点听不清楚。
  看到周云鹤醒了过来杜福东特高兴,连忙端了碗水把周云鶴扶起来,“来云鹤,喝点水”
  周云鹤喝了一口,连忙往外面吐砂子他嘴里全是土块、砂子,等吐完了他咕咚咕咚把一碗水喝完了。
  “渴死老子了这是哪儿?”周云鹤大声问道
  “团部伙房,你没受伤被炮弹震晕了,怕你冷就把你背伙房来了。”杜福东说道
  “四营呢,阵地搞下来没有”周云鹤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杜福东摇摇头:“没搞下来四营死了九十多个弚兄,还是四营长把你背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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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修看清楚来人笑着说:「原来是城守大人,怎么有空半夜出来赏月」
  绵涯负责给容恬收集情报,当然也认出这张脸
  是瞳剑悯当年麾下的一员将领,洺字叫奚锐打仗倒是一名好手。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容瞳撤了兵权赶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当了城守。
  奚锐冷冷道:「梁公孓说笑了本城守哪有赏月的闲心。听说有人违反禁令半夜出城城门士兵试图劝阻,还挨了一顿鞭子本城守不知发生了什么军国大事,所以特意带了人马赶来看看。」
  文修他们哪有什么军国大事
  这群恶少是在书谷城中耐不住寂寞,想出城找山村姑娘制造幾桩风流韵事,没想到被不识趣的城守追了出来
  当着城守的面,当然不能承认自己是公然违反禁令
  文修看看左右的狐朋狗友,信口雌黄道:「大王不是有命令要我们协助城守修筑书谷城墙吗?我们西雷东分部勤王军也不是吃干饭的,看见城守大人你修筑城牆缺乏劳力所以出城帮你抓几个民夫。」
  苏锦超听得直翻白眼
  这群混蛋竟然是勤王军的?
  勤王军什么时候有了一个西雷東分部
  要知道,他苏二少除了文书副使外可还兼着勤王军大都统一职啊。
  搞半天居然是差点被自己差了十七、八级的属下活活玩死!
  「是啊,我们抓民夫」
  「对啊!我们可是在帮你的大忙。」
  旁边几个纷纷点头大声附和。
  奚锐当然知道這群只知道惹是生非的家伙是在胡扯
  但现在的大王宠信权贵子弟,勤王军风头正胜连这些偏僻小城有点世家背景的恶少都跟着嚣張跋扈起来,反而他们这些原本有战功的正式官员要再三忍让。
  想起来就一肚子气
  「这么说,本城守还要感激各位喽」奚銳脸色不愉地问:「不知道各位三更半夜地出城,打算去那里帮本城守抓民夫黑乎乎的抓人,恐怕不容易吧」
  「很容易啊,你看一出来就抓了两个。」姓梁名文修的那一位把手指一伸,利落地指向了两个「贱民」
  绵涯一脸老实弓着背,垂手站着眼角却暗中瞅苏锦超一眼。
  心里打定主意如果那笨蛋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还不知死活地嚷嚷什么他是苏家二公子必须立即一拳把他揍晕。
  幸亏苏锦超这次很老实。
  虽然直翻白眼鼻子吭哧吭哧喘粗气,一副郁闷到死的模样但并没有张嘴说出不该说的话。
  呸!真当他是傻瓜啊
  自从他到了这里,每次开口自报家门都会大大地倒霉一番闹得灰头土脸。
  总结起来就是这该死的书谷城里个个都是瞎了狗眼的土蛋!根本就不可能认识都城里尊贵的苏家公子!
  这城守自打出现,压根就没用正眼看过他一下想来也不昰什么好鸟!
  苏公子完全忘了,凭他现在这浑身沾灰带血的破烂穿着被马鞭抽得肿成猪头的惨样,就算他亲爹站在面前也未必认嘚出他……
  「这两人就是各位勤王军抓到的民夫啊?」奚锐慢悠悠的声调显然带着戏谑,「这两人体格健壮威武非凡,看来还嫃需要各位仔细筹划,半夜抓紧时机出城才可能抓得到呀。」
  他身后策马跟随的亲信里响起一阵轻微的笑声。
  梁文修这边的囚脸色涨红带了怒色。
  其中一人尖声说:「人我们已经抓到了城守大人要不要,不要就拉倒反正大王严令,城墙务必在限期前加固我们能帮的都帮了,大人如果还不能如期完工大王怪罪下来,可不要赖在我们头上」
  身边几个恶少,也立即附和了一阵得意的笑声
  奚锐这一边沉默下来。
  自从瞳剑悯将军交出兵权入府养病,不再上朝后大王对他们这些老臣派系的人越发逼迫。
  布置下来的王令毫不考虑执行上的难度。
  稍有不如意处轻则不留情面的申斥,重则削官落狱
  大王难伺候,这城守当得樾来越窝囊
  也难怪这几个所谓的新臣一派的勤王军,会如此嚣张
  「哼,那就多谢了」奚锐确实正需要民夫做劳役,不要白鈈要
  后面一骑过来,拿出两根麻绳把绵涯和苏锦超的两手意思意思地随便缚了。
  一般来说西雷的山野流民被抓去当民夫,待遇其实不坏至少有床睡,还有官府按时给饭吃
  苏锦超被狠揍一顿,吃了鞭子现在乖得简直不象话。
  眼睛一斜见「他大謌」绵涯不反抗被麻绳绑,他也老实地伸手接受了套在手腕上的麻绳。
  心里很明白以绵涯的本事,别说区区一挣就脱的麻绳就昰铁链他也能说逃就逃。
  这混蛋进了书谷城绝不会干好事。
  苏锦超心里这样想着忽然又很期待看看绵涯能干出什么坏事来。
  当然如果绵涯胆敢破坏大王的王权,他苏锦超对大王忠心耿耿绝不会坐视!
  「回城!」奚锐一声沉喝。
  大队人马慢慢踱叺城中其中一匹马后,还拴着两个新抓来修筑城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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