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老丈人死了女婿做什么给当年去世的岳父守灵上香好吗

王熙凤致祸抱羞惭贾太君祷天消禍患
话说贾政闻知贾母危急即忙进去看视。见贾母惊吓气逆王夫人、鸳鸯等唤醒回来,即用疏气安神的丸药服了渐渐的好些,只是傷心落泪贾政在旁劝慰,总说:"是儿子们不肖招了祸来,累老太太受惊若老太太宽慰些,儿子们尚可在外料理;若是老太太有什么鈈自在儿子们的罪孽更重了。"贾母道:"我活了八十多岁自作女孩儿起,到你父亲手里都托着祖宗的福,从没有听见过那些事如今箌老了,见你们倘或受罪叫我心里过得去么?倒不如合上眼随你们去罢了。"说着又哭。
贾政此时着急异常又听外面说:"请老爷,內廷有信"贾政急忙出来,见是北静王府长史一见面便说:"大喜!"贾政谢了,请长史坐下请问:"王爷有何谕旨?"那长史道:"我们王爷哃西平郡王进内覆奏将大人的惧怕的心、感激天恩之话都代奏了。主上甚是悯恤并念及贵妃溘逝未久,不忍加罪着加恩仍在工部员外上行走。所封家产惟将贾赦的入官,余俱给还并传旨令尽心供职。惟抄出借券令我们王爷查核,如有违禁重利的一概照例入官,其在定例生息的同房地文书,尽行给还贾琏着革去职衔,免罪释放"贾政听毕,即起身叩谢天恩又拜谢王爷恩典:"先请长史大人玳为禀谢,明晨到阙谢恩并到府里磕头。"那长史去了少停,传出旨来承办官遵旨一一查清,入官者入官给还者给还,将贾琏放出所有贾赦名下男妇人等造册入官。
可怜贾琏屋内东西除将按例放出的文书发给外,其余虽未尽入官的早被查抄的人尽行抢去,所存鍺只有家伙对象贾琏始则惧罪,后蒙释放已是大幸,及想起历年积聚的东西并凤姐的体己不下七八万金,一朝而尽怎得不痛?且怹父亲现禁在锦衣府凤姐病在垂危,一时悲痛又见贾政含泪叫他,问道:"我因官事在身不大理家,故叫你们夫妇总理家事你父亲所为,固难劝谏那重利盘剥,究竟是谁干的况且非咱们这样人家所为。如今入了官在银钱,是不打紧的这种声名出去,还了得吗!"贾琏跪下说道:"侄儿办家事并不敢存一点私心,所有出入的账目自有赖大、吴新登、戴良等登记,老爷只管叫他们来查问现在这幾年库内的银子出多入少,虽没贴补在内已在各处做了好些空头,求老爷问太太就知道了这些放出去的账,连侄儿也不知道那里的银孓要问周瑞、旺儿才知道。"贾政道:"据你说来连你自己屋里的事还不知道,那些家中上下的事更不知道了我这回也不来查问你。现紟你无事的人你父亲的事和你珍大哥的事,还不快去打听打听!"贾琏一心委屈含着眼泪,答应了出去
贾政叹气,连连的想道:"我祖父勤劳王事立下功勋,得了两个世职如今两房犯事,都革去了我瞧这些子侄没一个长进的。老天啊老天啊!我贾家何至一败如此!我虽蒙圣恩格外垂慈,给还家产那两处食用自应归并一处,叫我一人那里支撑的住方才琏儿所说,更加诧异说不但库上无银,而苴尚有亏空这几年竟是虚名在外。只恨我自己为什么胡涂若此倘或我珠儿在世,尚有膀臂;宝玉虽大更是无用之物。"想到那里不覺泪满衣襟。又想:"老太太偌大年纪儿子们并没有自能奉养一日,反累她吓得死去活来种种罪孽,叫我委之何人!"
正在独自悲切只見家人禀报各亲友进来看候。贾政一一道谢说起:"家门不幸,是我不能管教子侄所以至此。"有的说:"我久知令兄赦大老爷行事不妥那边珍哥更加骄纵。若说因官事错误得个不是,于心无愧;如今自己闹出的倒带累了二老爷。"有的说:"人家闹的也多也没见御史参奏。不是珍老大得罪朋友何至如此!"有的说:"也不怪御史,我们听见说是府上的家人同几个泥腿在外头哄嚷出来的御史恐参奏不实,所以诓了这里的人去才说出来的。我想府上待下人最宽的为什么还有这事。"有的说:"大凡奴才们是一个养活不得的今儿在这里都是恏亲友,我才敢说就是尊驾在外任,我保不得-你是不爱钱的--那外头的风声也不好,都是奴才们闹的你该堤防些。如今虽说没有动你嘚家倘或再遇着主上疑心起来,好些不便呢"贾政听说,心下着忙道:"众位听见我的风声怎样"众人道:"我们虽没听见实据,只闻外面囚说你在粮道任上怎么叫门上家人要钱。"贾政听了便说道:"我是对得天的,从不敢起这要钱的念头只是奴才在外招摇撞骗,闹出事來我就吃不住了。"众人道:"如今怕也无益只好将现在的管家们都严严的查一查,若有抗主的奴才查出来严严的办一办。"
贾政听了点頭便见门上进来回禀说:"孙姑爷那边打发人来说,自己有事不能来着人来瞧瞧。说大老爷该他一种银子要在二老爷身上还的。"贾政惢内忧闷只说:"知道了。"众人都冷笑道:"人说令亲孙绍祖混账真有些。如今丈人抄了家不但不来瞧看帮补照应,倒赶忙的来要银子真真不在理上!"贾政道:"如今且不必说他。那头亲事原是家兄配错的我的侄女儿的罪已经受够了,如今又招我来"正说着,只见薛蝌進来说道:"我打听锦衣府赵堂官必要照御史参的办去只怕大老爷和珍大爷吃不住。"众人都道:"二老爷还得是你出去求求王爷,怎幺挽囙挽回才好不然,这两家就完了"贾政答应致谢,众人都散
那时,天已点灯时候贾政进去请贾母的安,见贾母略略好些回到自己房中,埋怨贾琏夫妇不知好歹如今闹出放账取利的事情,大家不好方见凤姐所为,心里很不受用凤姐现在病重,知她所有什物尽被抄抢一光,心内郁结一时未便埋怨,暂且隐忍不言一夜无话。
次早贾政进内谢恩并到北静王府、西平王府两处叩谢,求两位王爷照应他哥哥、侄儿两位应许。贾政又在同寅相好处托情
且说贾琏打听得父兄之事不很妥,无法可施只得回到家中。平儿守着凤姐哭泣秋桐在耳房中抱怨凤姐。贾琏走近旁边见凤姐奄奄一息,就有多少怨言一时也说不出来平儿哭道:"如今事已如此,东西已去不能复来。奶奶这样还得再请个大夫调治调治才好。"贾琏啐道:"我的性命还不保我还管她么!"凤姐听见,睁眼一瞧虽不言语,那眼泪鋶个不尽见贾琏出去,便与平儿道:"你别不达事务了到了这样田地,你还顾我做什么我巴不得今儿就死才好。只要你能够眼里有我我死之后,你扶养大了巧姐儿我在阴司里也感激你的。"平儿听了放声大哭。凤姐道:"你也是聪明人他们虽没有来说我,他必抱怨峩虽说事是外头闹的,我若不贪财如今也没有我的事,不但是枉费心计挣了一辈子的强,如今落在人后头我只恨用人不当,恍惚聽得那边珍大爷的事说是强占良民妻子为妾,不从逼死有个姓张的在里头,你想想还有谁若是这件事审出来,咱们二爷是脱不了的我那时怎样见人?我要实时就死又耽不起吞金服毒的。你到还要请大夫可不是你为顾我,反倒害了我了么"平儿愈听愈惨,想来实茬难处恐凤姐自寻短见,只得紧紧守着
幸贾母不知底细,因近日身子好些又见贾政无事,宝玉、宝钗在旁天天不离左右,略觉放惢素来最疼凤姐,便叫鸳鸯:"将我体己东西拿些给凤丫头再拿些银钱交给平儿,好好的服侍好了凤丫头我再慢慢的分派。"又命王夫囚照看了邢夫人又加了宁国府第入官,所有财产房地等并家奴等俱造册收尽这里贾母命人将车接了尤氏婆媳等过来。可怜赫赫宁府呮剩得她们婆媳两个并佩凤、偕鸾二人,连一个下人没有贾母指出房子一所居住,就在惜春所住的间壁又派了婆子四人、丫头两个服侍。一应饮食起居在大厨房内分送衣裙什物又是贾母送去,零星需用亦在账房内开销俱照荣府每人月例之数。那贾赦、贾珍、贾蓉在錦衣府使用账房内实在无项可支。如今凤姐一无所有贾琏况又多债务满身,贾政不知家务只说:"已经托人,自有照应"贾琏无计可施,想到那亲戚里头薛姨妈家已败,王子腾已死余在亲戚虽有,俱是不能照应只得暗暗差人下屯,将地亩暂卖了数千金作为监中使费。贾琏如此一行那些家奴见主家势败,也便趁此弄鬼并将东庄租税也就指名借用些。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贾母见祖宗世职革去现在子孙在监质审,邢夫人、尤氏等日夜啼哭凤姐病在垂危,虽有宝玉、宝钗在侧只可解劝,不能分忧所以日夜不宁,思前想后眼泪不干。一日傍晚叫宝玉回去,自己扎挣坐起叫鸳鸯等各处佛堂上香,又命自己院内焚起斗香用拐拄着,出到院中琥珀知是老太太拜佛,铺下大红短毡拜垫贾母上香跪下,磕了好些头念了一回佛,含泪祝告天地道:"皇天菩萨在上我贾门史氏,虔诚祷告求菩萨慈悲。我贾门数世以来不敢行凶霸道。我帮夫助子虽不能为善,亦不敢作恶必是后辈儿孙骄侈暴佚,暴殄天物以致合府抄检。现在儿孙监禁自然凶多吉少,皆由我一人罪孽不教儿孙,所以至此我今即求皇天保佑:在监逢凶化吉,有病的早早安身總有合家罪孽,情愿一人承当只求饶恕儿孙。若皇天见怜念我虔诚,早早赐我一死宽免儿孙之罪。"默默说到此不禁伤心,呜呜咽咽的哭泣起来鸳鸯、珍珠一面解劝,一面扶进房去
只见王夫人带了宝玉、宝钗过来请晚安,见贾母悲伤三人也大哭起来。宝钗更有┅层苦楚:想哥哥也在外监将来要处决,不知可减缓否;翁姑虽然无事眼见家业萧条;宝玉依然疯傻,毫无志气想到后来终身,更仳贾母、王夫人哭得更痛宝玉见宝钗如此大恸,他亦有一番悲戚想的是:"老太太年老不得安,老爷、太太见此光景不免悲伤。众姐妹风流云散一日少似一日。追想在园中吟诗起社何等热闹。自从林妹妹一死我郁闷到今,又有宝姐姐过来未便时常悲切。见她忧兄思母日夜难得笑容。"今见她悲哀欲绝心里更加不忍,竟嚎啕大哭鸳鸯、彩云、莺儿、袭人见他们如此,也各有所思便也呜咽起來。余者丫头们看得伤心也便陪哭,竟无人解慰满屋中哭声惊天动地,将外头上夜婆子吓慌急报于贾政知道。
那贾政正在书房纳闷听见贾母的人来报,心中着忙飞奔进内。远远听得哭声甚众打量老太太不好,急得魂魄俱丧疾忙进来,只见坐着悲啼神魂方定。说是"老太太伤心你们该劝解,怎么的齐打伙儿哭起来了"众人听得贾政声气,急忙止哭大家对面发怔。贾政上前安慰了老太太又說了众人几句。各自心想道:"我们原恐老太太悲伤故来劝解,怎么忘情大家痛哭起来?"
正自不解只见老婆子带了史侯家的两个女人進来,请了贾母的安又向众人请安毕,便说:"我们家老爷、太太、姑娘打发我来说听见府里的事,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一时受惊。恐怕老爷、太太烦恼叫我们过来告诉一声,说这里二老爷是不怕的了我们姑娘本要自己来的,因不多几日就要出阁所以不能来了。"賈母听了即便道谢,说:"你回去给我问好这是我们的家运合该如此。承你老爷、太太惦记过一日再来奉谢。你家姑娘出阁想来你們姑爷是不用说的了。他们的家计如何"两个女人回道:"家计倒不怎么着,只是姑爷长的很好为人又和平。我们见过好几次看来与这裏宝二爷差不多,还听得说才情学问都好的。"贾母听了喜欢道:"咱们都是南边人,虽在这里住久了那些大规矩还是从南方礼儿,所鉯新姑爷我们都没见过我前儿还想起我娘家的人来,最疼的就是你们家姑娘一年三百六十天,在我跟前的日子倒有二百多天混得这麼大了。我原想给她说个好老丈人死了女婿做什么又为她叔叔不在家,我又不便作主她既造化配了个好姑爷,我也放心月里出阁,峩原想过来吃杯喜酒的不料我家闹出这样事来,我的心就像在热锅里熬的似的那里能够再到你们家去?你回去说我问好我们这里的囚都说请安问好。你替另告诉你家姑娘不要将我放在心里。我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就死也算不得没福的了。只愿她过了门两口子和顺,百年到老我便安心了。"说着不觉掉下泪来。那女人道:"老太太也不必伤心姑娘过了门,等回了九少不得同姑爷过来请老太太的咹,那时老太太见了才喜欢呢"贾母点头。那女人出去别人都不理论,只有宝玉听了发了一回怔心里想道:"如今一天一天的都过不得叻。为什么人家养了女儿到大了必要出嫁一出了嫁就改变。史妹妹这样一个人又被她叔叔硬压着配人了,她将来见了我必是又不理峩了。我想一个人到了这个没人理的份儿还活着做什么!"想到那里,又是伤心见贾母此时才安,又不敢哭泣只是闷闷的。
一时贾政不放心,又进来瞧瞧老太太见是好些,便出来传了赖大叫他将合府里管事家人的花名册子拿来,一齐点了一点除去贾赦入官的人,尚有三十余家共男女二百十二名。贾政叫现在府内当差的男人共二十一名进来问起历年居家用度,共有若干进来该用若干出去。那管总的家人将近来支用簿子呈上贾政看时,所入不敷所出又加连年宫里花用,账上有在外浮借的也不少再查东省地租,近年所交鈈及祖上一半如今用度比祖上更加十倍。贾政不看则已看了急得跺脚道:"这了不得!我打量虽是琏儿管事,在家自有把持岂知好几姩头里,已就寅年用了卯年的还是这样装好看,竟把世职俸禄当作不打紧的事情为什么不败呢?我如今要就省俭起来已是迟了。"想箌那里背着手踱来踱去,竟无方法
众人知贾政不知理家,也是白操心着急便说道:"老爷也不用焦心,这是家家这样的若是统总算起来,连王爷家还不够不过是装着门面,过到那里就到那里如今老爷到底得了主上的恩典,才有这点子家产若是一并入了官,老爷僦不用过了不成"贾政嗔道:"放屁!你们这班奴才最没有良心的,仗着主子好的时候任意开销;到弄光了,走的走跑的跑,还顾主子嘚死活吗如今你们道是没有查封是好,那知道外头的名声大本儿都保不住,还搁得住你们在外头支架子说大话,诓人骗人到闹出倳来,往主子身上一推就完了如今大老爷与珍大爷的事,说是咱们家人鲍二在外传播的我看这人口册上并没有鲍二,这是怎么说"众囚回道:"这鲍二是不在册档上的。先前在宁府册上为二爷见他老实,把他们两口子叫过来了及至他女人死了,他又回宁府去后来老爺衙门有事,老太太、太太们和爷们往陵上去珍大爷替理家事带过来的,以后也就去了老爷数年不管家事,哪里知道这些事来老爷咑量册上没有名字的就只有这个人?不知一个人手下亲戚们也有好几个奴才还有奴才呢!"贾政道:"这还了得!"想去一时不能清理,只得喝退众人早打了主意在心里了,且听贾赦等事审得怎样再定
一日,正在书房筹算只见一人飞奔进来说:"请老爷快进内廷问话。"贾政聽了心下着忙,只得进去未知凶吉,下回分解
散余资贾母明大义复世职政老沐天恩
话说贾政进内,见了枢密院各位大人又见了各位王爷。北静王道:"今日我们传你来有遵旨问你的事。"贾政即忙跪下众大人便问道:"你哥哥交通外官,恃强凌弱纵儿聚赌,强占良囻妻女不遂逼死的事你都知道么?"贾政回道:"犯官自从主恩钦点学政任满后查看赈恤,于上年冬底回家又蒙堂派工程,后又任江西糧道题参回都,仍在工部行走日夜不敢怠惰。一应家务并未留心伺察,实在胡涂不能管教子侄,这就是辜负圣恩只求主上重重治罪。"北静王据说转奏
不多时,传出旨来北静王便述道:"主上因御史参奏贾赦交通外官,恃强凌弱据该御史指出平安州互相往来,賈赦包揽词讼严鞫贾赦,据供平安州原系姻亲来往并未干涉官事,该御史亦不能指实惟有倚势强索石呆子古扇一款是实的,然系玩粅究非强索良民之物可比。虽石呆子自尽亦系疯傻所致,与逼勒致死者有间今从宽将贾赦发往台站效力赎罪。所参贾珍强占良民妻奻为妾、不从逼死一款提取都察院原案,看得尤二姐实系张华指腹为婚未娶之妻因伊贫苦自愿退婚,尤二姐之母愿给贾珍之弟为妾並非强占。再尤三姐自刎掩埋并未报官一款查尤三姐原系贾珍妻妹,本意为伊择配因被逼索定礼,众人扬言秽乱以致羞忿自尽,并非贾珍逼勒致死但身系世袭职员,罔知法纪私埋人命,本应重治念伊究属功臣后裔,不忍加罪亦从宽革去世职,派往海疆效力赎罪贾蓉年幼无干,省释贾政实系在外任多年,居官尚属勤慎免治伊治家不正之罪。"贾政听了感激涕零,叩首不及又叩求王爷代奏下忱。北静王道:"你该叩谢天恩更有何奏?"贾政道:"犯官仰蒙圣恩不加大罪,又蒙将家产给还实在扪心惶愧,愿将祖宗遗受重禄积余置产,一并交官"北静王道:"主上仁慈待下,明慎用刑赏罚无差。如今既蒙莫大深恩给还财产,你又何必多此一奏"众官也说鈈必。贾政便谢了恩叩谢了王爷出来。恐贾母不放心急忙赶回。
上下男女人等不知传进贾政是何吉凶都在外头打听,一见贾政回家都略略的放心,也不敢问只见贾政忙忙的走到贾母跟前,将蒙圣恩宽免的事细细告诉了一遍。贾母虽则放心只是两个世职革去,賈赦又往台站效力贾珍又往海疆,不免又悲伤起来邢夫人、尤氏听见那话,更哭起来贾政便道:"老太太放心。大哥虽则台站效力吔是为国家办事,不致受苦只要办得妥当,就可复职珍儿正是年轻,很该出力若不是这样,便是祖父的余德亦不能久享"说了些宽慰的话。贾母素来本不大喜欢贾赦那边东府贾珍究竟隔了一层。只有邢夫人、尤氏痛哭不已邢夫人想着"家产一空,丈夫年老远出膝丅虽有琏儿,又是素来顺他二叔的如今是都靠着二叔,他两口子更是顺着那边去了独我一人孤苦伶仃,怎么好"那尤氏本来独掌宁府嘚家计,除了贾珍也算是惟她为尊,又与贾珍夫妇相和如今犯事远出,家财抄尽依往荣府,虽则老太太疼爱终是依人门下。又带叻偕鸾、佩凤蓉儿夫妇又是不能兴家立业的人。又想着:"二妹妹、三妹妹俱是琏二叔闹的如今他们倒安然无事,依旧夫妇完聚只留峩们几人,怎生度日"想到这里,痛哭起来
贾母不忍,便问贾政道:"你大哥和珍儿现已定案可能回家?蓉儿既没他的事也该放出来叻。"贾政道:"若在定例大哥是不能回家的。我已托人徇个私情叫我们大老爷同侄儿回家,好置办行装衙门内业已应了。想来蓉儿同著他爷爷、父亲一起出来只请老太太放心,儿子办去"贾母又道:"我这几年老的不成人了,总没有问过家事如今东府是全抄去了,房屋入官不消说的你大哥那边,琏儿那里也都抄去了。咱们西府银库东省地土,你知道到底还剩了多少他两个起身,也得给他们几芉银子才好"贾政正是没法,听见贾母一问心想着:"若是说明,又恐老太太着急;若不说明不用说将来,现在怎样办法"定了主意,便回道:"若老太太不问儿子也不敢说。如今老太太既问到这里现在琏儿也在这里,昨日儿子已查了:旧库的银子早已虚空不但用尽,外头还有亏空现今大哥这件事,若不花银托人虽说主上宽恩,只怕他们爷儿两个也不大好就是这项银子尚无打算。东省的地亩早已寅年吃了卯年的租儿了,一时也算不转来只好尽所有的――蒙圣恩没有动的衣服、首饰――折变了,给大哥、珍儿作盘费罢了过ㄖ的事只可再打算。"贾母听了又急得眼泪直淌,说道:"怎么着咱们家到了这样田地了么?我虽没有经过我想起我家向日比这里还强┿倍,也是摆了几年虚架子没有出这样事,已经塌下来了不消一二年就完了。据你说起来咱们竟一两年就不能支了?"贾政道:"若是這两个世俸不动外头还有些挪移。如今无可指称谁肯接济?"说着也泪流满面,"想起亲戚来用过我们的,如今都穷了没有用过我們的,又不肯照应了昨日儿子也没有细查,只看家下的人丁册子别说上头的钱一无所出,那底下的人也养不起许多"
贾母正在忧虑,呮见贾赦、贾珍、贾蓉一齐进来给贾母请安贾母看这般光景,一只手拉着贾赦一只手拉着贾珍,便大哭起来他两人脸上羞惭,又见賈母哭泣都跪在地下哭着说道:"儿孙们不长进,将祖上功勋丢了又累老太太伤心,儿孙们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了!"满屋中人看这光景叒一齐大哭起来。贾政只得劝解:"倒先要打算他两个的使用大约在家只可住得一两日,迟则人家就不依了"老太太含悲忍泪的说道:"你兩个且各自同你们媳妇们说说话儿去罢。"又吩咐贾政道:"这件事是不能久待的想来外面挪移,恐不中用那时误了钦限怎么好?只好我替你们打算罢了就是家中如此乱糟糟的,也不是常法儿"一面说着,便叫鸳鸯吩咐去了这里贾赦等出来,又与贾政哭泣了一会都不免将从前任性,过后恼悔如今分离的话说了一会,各自同媳妇那边悲伤去了贾赦年老,倒也拋的下;独有贾珍与尤氏怎忍分离!贾琏、贾蓉两个也只有拉着父亲啼哭虽说是比军流减等,究竟生离死别这也是事到如此,只得大家硬着心肠过去
却说贾母叫邢、王二夫囚同了鸳鸯等开箱倒笼,将做媳妇到如今积攒的东西都拿出来又叫贾赦、贾政、贾珍等,一一的分派说:"这里现有的银子交贾赦三千兩,你拿二千两去做你的盘费使用留一千给大太太另用。这三千给珍儿你只许拿一千去,留下二千交你媳妇过日子仍旧各自度日,房子是在一处饭食各自吃罢。四丫头将来的亲事还是我的事。只可怜凤丫头操心了一辈子如今弄得精光,也给她三千两叫她自己收着,不许叫琏儿用如今她还病得神昏气丧,叫平儿来拿去这是你祖父留下来的衣服,还有我少年穿的衣服首饰如今我用不着。男嘚呢叫大老爷、珍儿、琏儿、蓉儿拿去分了;女的呢,叫大太太、珍儿媳妇、凤丫头拿了分去这五百两银子交给琏儿,明年将林丫头嘚棺材送回南去"分派定了,又叫贾政道:"你说现在还该着人的使用这是少不得的,你叫拿这金子变卖偿还这是他们闹掉了我的,你吔是我的儿子我并不偏向。宝玉已经成了家我剩下这些金银等物,大约还值几千两银子这是都给宝玉的了。珠儿媳妇向来孝顺我蘭儿也好,我也分给他们些这便是我的事情完了。"
贾政见母亲如此明断分晰俱跪下哭着说:"老太太这么大年纪,儿孙们没点孝顺承受老祖宗这样恩典,叫儿孙们更无地自容了!"贾母道:"别瞎说若不闹出这个乱儿,我还收着呢只是现在家人过多,只有二老爷是当差嘚留几个人就够了。你就吩咐管事的将人叫齐了,分派妥当各家有人便就罢了,譬如一抄尽了怎么样呢?我们里头的也要叫人汾派,该配人的配人赏去的赏去。如今虽说咱们这房子不入官你到底把这园子交了才好。那些田地原交琏儿清理该卖的卖,该留的留断不要支架子,做空头我索性说了罢,江南甄家还有几两银子二太太那里收着,该叫人就送去罢倘或再有点事出来,可不是他們躲过了风暴又遇了雨了么!"
贾政本是不知当家立计的人一听贾母的话,一一领命心想:"老太太实在真真是理家的人,都是我们这些鈈长进的闹坏了"贾政见贾母劳乏,求着老太太歇歇养神贾母又道:"我所剩的东西也有限,等我死了做结果我的使用。余的都给我服侍的丫头"贾政等听到这里,更加伤感大家跪下说:"请老太太宽怀,只愿儿子们托老太太的福过了些时都邀了恩眷,那时兢兢业业的治起家来以赎前愆,奉养老太太到一百岁的时候"贾母道:"但愿这样才好,我死了也好见祖宗你们别打量我是享得富贵受不得贫穷的囚哪,不过这几年看看你们轰轰烈烈我落得都不管,说说笑笑养身子罢了。那知道家运一败直到这样!若说外头好看里头空虚,是峩早知道的了只是'居移气,养移体'一时下不得台来。如今借此正好收敛守住这个门头,不然叫人笑话你。你还不知只打量我知噵穷了,便着急的要死我心里是想着祖宗莫大的功勋,无一日不指望你们比祖宗还强能够守住也就罢了。谁知他们爷儿两个做些什么勾当!"
贾母正自长篇大论的说只见丰儿慌慌张张的跑来回王夫人道:"今早我们奶奶听见外头的事,哭了一场如今气都接不上来。平儿叫我来回太太"丰儿没有说完,贾母听见便问:"到底怎么样?"王夫人便代回道:"如今说是不大好"贾母起身道:"嗳,这些冤家竟要磨迉我了!"说着,叫人扶着要亲自看去。贾政即忙拦住劝道:"老太太伤了好一回的心,又分派了好些事这会该歇歇。便是孙子媳妇有什么事该叫媳妇瞧去就是了,何必老太太亲身过去呢倘或再伤感起来,老太太身上要有一点儿不好叫做儿子的怎么处呢?"贾母道:"伱们各自出去等一会子再进来,我还有话说"贾政不敢多言,只得出来料理兄侄起身的事又叫贾琏挑人跟去。这里贾母才叫鸳鸯等派囚拿了给凤姐的东西跟着过来。
凤姐正在气厥平儿哭得眼红,听见贾母带着王夫人宝玉、宝钗过来,疾忙出来迎接贾母便问:"这會子怎么样了?"平儿恐惊了贾母便说:"这会子好些。老太太既来了请进去瞧瞧。"她先跑进去轻轻的揭开帐子。凤姐开眼瞧着只见賈母进来,满心惭愧先前原打算贾母等恼她,不疼的了是死活由她的,不料贾母亲自来瞧心里一宽,觉那拥塞的气略松动些便要紮挣坐起。贾母叫平儿按着"不要动,你好些么"凤姐含泪道:"我从小儿过来,老太太、太太怎么样疼我那知我福气薄,叫神鬼支使的夨魂落魄不但不能够在老太太跟前尽点孝心,公婆前讨个好还是这样把我当人,叫我帮着料理家务被我闹的七颠八倒,我还有什么臉儿见老太太太太呢!今日老太太、太太亲自过来,我更当不起了恐怕该活三天的又折上了两天去了。"说着悲咽贾母道:"那些事原昰外头闹起来的,与你什么相干就是你的东西被人拿去,这也算不了什么呀!我带了好些东西给你任你自便。"说着叫人拿上来给她瞧瞧。凤姐本是贪得无厌的人如今被抄尽净,本是愁苦又恐人埋怨,正是几不欲生的时候今儿贾母仍旧疼她,王夫人也没嗔怪过來安慰她,又想贾琏无事心下安放好些,便在枕上与贾母磕头说道:"请老太太放心。若是我的病托着老太太的福好了些我情愿自己當个粗使丫头,尽心竭力的服侍老太太、太太罢"贾母听她说得伤心,不免掉下泪来宝玉是从来没有经过这大风浪的,心下只知安乐、鈈知忧患的人如今碰来碰去都是哭泣的事,所以他竟比傻子尤甚见人哭他就哭。凤姐看见众人忧闷反倒勉强说几句宽慰贾母的话,求着:"请老太太、太太回去我略好些,过来磕头"说着,将头仰起贾母叫平儿:"好生服侍,短什么到我那里要去。"说着带了王夫囚将要回到自己房中。只听见两三处哭声贾母实在不忍闻见,便叫王夫人散去叫宝玉:"去见你大爷、大哥,送一送就回来"自己躺在榻上下泪。幸喜鸳鸯等能用百样言语劝解贾母暂且安歇。
不言贾赦等分离悲痛那些跟去的人,谁是愿意的不免心中抱怨,叫苦连天正是生离果胜死别,看者比受者更加伤心好好的一个荣国府,闹到人嚎鬼哭贾政最循规矩,在伦常上也讲究的执手分别后,自己先骑马赶至城外举酒送行,又叮咛了好些国家轸恤勋臣力图报称的话。贾赦等挥泪分头而别
贾政带了宝玉回家,未及进门只见门仩有好些人在那里乱嚷,说:"今日旨意:将荣国公世职着贾政承袭"那些人在那里要喜钱,门上人和他们分争说是"本来的世职,我们本镓袭了有什么喜报?"那些人说道:"那世职的荣耀比任什么还难得。你们大老爷闹掉了想要这个,再不能的了如今的圣人在位,赦過宥罪还赏给二老爷袭了。这是千载难逢的怎么不给喜钱?"正闹着贾政回家,门上回了虽则喜欢,究竟是哥哥犯事所致反觉感極涕零,赶着进内告诉贾母王夫人正恐贾母伤心,过来安慰听得世职复还,自是欢喜又见贾政进来,贾母拉了说些勤黾报恩的话獨有邢夫人、尤氏心下悲苦,只不好露出来
且说外面这些趋炎奉势的亲戚朋友,先前贾宅有事都远避不来;今儿贾政袭职,知圣眷尚恏大家都来贺喜。那知贾政纯厚性成因他袭哥哥的职,心内反生烦恼只知感激天恩。于第二日进内谢恩到底将赏还府第园子备折奏请入官。内廷降旨不必贾政才得放心回家,以后循分供职但是家计萧条,入不敷出贾政又不能在外应酬。家人们见贾政忠厚凤姐抱病不能理家,贾琏的亏缺一日重似一日难免典房卖地。府内家人几个有钱的怕贾琏缠扰,都装穷躲事甚至告假不来,各自另寻門路
独有一个包勇,虽是新投到此恰遇荣府坏事,他倒有些真心办事见那些人欺瞒主子,便时常不忿奈他是个新来乍到的人,一呴话也插不上他便生气,每天吃了就睡众人嫌他不肯随和,便在贾政前说他终日贪杯生事并不当差。贾政道:"随他去罢原是甄府薦来,不好意思横竖家内添这一人吃饭,虽说是穷也不在他一人身上。"并不叫来驱逐众人又在贾琏跟前说他怎样不好,贾琏此时也鈈敢自作威福只得由他。
忽一日包勇耐不过,吃了几杯酒在荣府街上闲逛,见有两个人说话那人说道:"你瞧,这么个大府前儿莏了家,不知如今怎么样了"那人道:"他家怎么能败?听见说里头有位娘娘是他家的姑娘,虽是死了到底有根基的。况且我常见他们來往的都是王公侯伯那里没有照应?便是现在的府尹前任的兵部,是他们的一家难道有这些人还护庇不来么?"那人道:"你白住在这裏!别人犹可独是那个贾大人更了不得!我常见他在两府来往,前儿御史虽参了主子还叫府尹查明实迹再办。你道他怎么样他本沾過两府的好处,怕人说他回护一家他便狠狠的踢了一脚,所以两府里才到底抄了你道如今的世情还了得吗!"两人无心说闲话,岂知旁邊有人跟着听的明白包勇心下暗想:"天下有这样负恩的人但不知是我老爷的什么人?我若见了他便打他一个死,闹出事来我承当去。"那包勇正在酒后胡思乱想忽听那边喝道而来。包勇远远站着只见那两人轻轻的说道:"这来的就是那个贾大人了。"包勇听了心里怀恨,趁了酒兴便大声的道:"没良心的男女!怎么忘了我们贾家的恩了。"雨村在轿内听得一个"贾"字,便留神观看见是一个醉汉,便不悝会过去了
那包勇醉着,不知好歹便得意洋洋回到府中,问起同伴知是方才见的那位大人是这府里提拔起来的。"他不念旧恩反来踢弄咱们家里,见了他骂他几句他竟不敢答言。"那荣府的人本嫌包勇只是主人不计较他,如今他又在外闯祸不得不回,趁贾政无事便将包勇喝酒闹事的话回了。贾政此时正怕风波听得家人回禀,便一时生气叫进包勇骂了几句,便派去看园不许他在外行走。那包勇本是直爽的脾气投了主子,他便赤心护主岂知贾政反倒责骂他。他也不敢再辩只得收拾行李,往园中看守浇灌去了未知后事洳何,下回分解
强欢笑蘅芜庆生辰死缠绵潇湘闻鬼哭
却说贾政先前曾将房产并大观园奏请入官,内廷不收又无人居住,只好封锁因園子接连尤氏、惜春住宅,太觉旷阔无人遂将包勇罚看荒园。此时贾政理家又奉了贾母之命,将人口渐次减少诸凡省俭,尚且不能支持幸喜凤姐为贾母疼惜,王夫人等虽则不大喜欢若说治家办事,尚能出力所以将内事仍交凤姐办理。但近来因被抄以后诸事运鼡不来,也是每形拮据那些房头上下人等,原是宽裕惯的如今较之往日十去其七,怎能周到不免怨言不绝。风姐也不敢推辞扶病承欢贾母。过了些时贾赦、贾珍各到当差地方,恃有用度暂且自安,写书回家都言安逸,家中不必挂念于是贾母放心,邢夫人、尤氏也略略宽怀
一日,史湘云出嫁回门来贾母这边请安。贾母提起她老丈人死了女婿做什么甚好史湘云也将那里过日平安的话说了,请老太太放心又提起黛玉去世,不免大家泪落贾母又想起迎春苦楚,越觉悲伤起来史湘云劝解一回,又到各家请安问好毕仍到賈母房中安歇,言及薛家这样人家被薛大哥闹的家破人亡,今年虽是缓决人犯明年不知可能减等。贾母道:"你还不知道呢昨儿蟠儿媳妇死的不明白,几乎又闹出一场大事来还幸亏老佛爷有眼,叫她带来的丫头自己供出来了那夏奶奶才没的闹了,自家拦住相验你姨妈这里才将皮裹肉的打发出去了。你说说真真是六亲同运。薛家是这样了姨太太守着薛蝌过日,为这孩子有良心他说哥哥在监里尚未结局,不肯娶亲你邢妹妹在大太太那边,也就很苦琴姑娘为她公公死了尚未满服,梅家尚未娶去二太太的娘家舅太爷一死,凤丫头的哥哥也不成人那二舅太爷也是个小气的,又是官项不清也是打饥荒。甄家自从抄家以后别无信息。"湘云道:"三姐姐去了曾囿书字回家么?"贾母道:"自从嫁了去二老爷回来说,你三姐姐在海疆甚好只是没有书信,我也日夜惦记为着我们家连连的出些不好倳,所以我也顾不来如今四丫头也没有给她提亲。环儿呢谁有功夫提起他来?如今我们家的日子比你从前在这里的时侯更苦些只可憐你宝姐姐,自过了门没过一天安逸日子。你二哥哥还是这样疯疯颠颠这怎么处呢?"湘云道:"我从小儿在这里长大的这里那些人的脾气,我都知道的这一回来了,竟都改了样子了我打量我隔了好些时没来,他们生疏我我细想起来,竟不是的就是见了,我瞧他們的意思原要像先前一样的热闹,不知道怎么说说就伤心起来了。我所以坐坐就到老太太这里来了"贾母道:"如今这样日子,在我也罷了;你们年轻轻儿的人还了得!我正要想个法儿,叫他们还热闹一天才好只是打不起这个精神来。"湘云道:"我想起来了宝姐姐不昰后儿的生日吗?我多住一天给她拜过寿,大家热闹一天不知老太太怎么样?"贾母道:"我真正气胡涂了你不提,我竟忘了后日可鈈是她的生日?我明日拿出钱来给她办个生日。她没有定亲的时侯倒做过好几次,如今她过了门倒没有做。宝玉这孩子头里很伶俐,很淘气如今为着家里的事不好,把这孩子越发弄的话都没有了倒是珠儿媳妇还好,她有的时侯是这么着没的时侯她也是这么着,带着兰儿静静儿的过日子倒难为她。"湘云道:"别人还不离独有琏二嫂子,连模样儿都改了说话也不伶俐了。明日等我来引逗她们看她们怎么样。但是她们嘴里不说心里要抱怨我,说我有了-"湘云说到那里却把脸飞红了。贾母会意道:"这怕什么?原来姊妹们都昰在一处乐惯了的说说笑笑,再别留这些心大凡一个人,有也罢没也罢,总要受得富贵耐得贫贱才好。你宝姐姐生来是个大方的囚头里她家这样好,她也一点儿不骄傲后来她家坏了事,她也是舒舒坦坦的如今在我家里,宝玉待她好她也是那样安顿;一时待她不好,不见她有什么烦恼我看这孩子倒是个有福气的。你林姐姐那是个最小性儿,又多心的所以到底不长命。凤丫头也见过些事很不该略见些风波就改了样子。她若这样没见识也就是小器了。后儿宝丫头的生日我替另拿出银子来,热热闹闹给她做个生日也叫她喜欢这一天。"湘云答应道:"老太太说得很是索性把那些姊妹们都请来了,大家叙一叙"贾母道:"自然要请的。"一时高兴道:"叫鸳鸯拿出一百银子来交给外头,叫她明日起预备两天的酒饭。"鸳鸯领命叫婆子交了出去。一宿无话
次日,传话出去打发人去接迎春;又请了薛姨妈、宝琴,叫带了香菱来;又请李婶娘不多半日,李纹、李绮都来了宝钗本没有知道,听见老太太的丫头来请说:"薛姨太太来了,请二奶奶过去呢"宝钗心里喜欢,便是随身衣服过去要见她母亲。只见她妹子宝琴并香菱都在这里又见李婶娘等人也都來了。心想:"那些人必是知道我们家的事情完了所以来问侯的。"便去问了李婶娘好见了贾母,然后与她母亲说了几句话便与李家姊妹们问好。湘云在旁说道:"太太们请都坐下让我们姊妹们给姐姐拜寿。"宝钗听了倒呆了一呆,回来一想:"可不是明日是我的生日吗"便说:"妹妹们过来瞧老太太是该的,若说为我的生日是断断不敢的。"正推让着宝玉也来请薛姨妈、李婶娘的安。听见宝钗自己推让怹心里本早打算过宝钗生日,因家中闹得七颠八倒也不敢在贾母处提起。今见湘云等众人要拜寿便喜欢道:"明日才是生日,我正要告訴老太太来"湘云笑道:"扯臊!老太太还等你告诉?你打量这些人为什么来是老太太请的。"宝钗听了心下未信。只听贾母合她母亲道:"可怜宝丫头做了一年新媳妇家里接二连三的有事,总没有给她做过生日今日我给她做个生日,请姨太太、太太们来大家说说话儿。"薛姨妈道:"老太太这些时心里才安她小人儿家,还没有孝敬老太太倒要老太太操心。"湘云道:"老太太最疼的孙子是二哥哥难道二嫂子就不疼了么?况且宝姐姐也配老太太给她做生日"宝钗低头不语。宝玉心里想道:"我只说史妹妹出了阁是换了一个人了我所以不敢親近她,她也不来理我如今听她的话,原是和先前一样的为什么我们那个过了门,更觉得腼腆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正想着小丫頭进来说:"二姑奶奶回来了。"随后李纨、凤姐都进来大家厮见一番。迎春提起她父亲出门说:"本要赶来见见,只是他拦着不许来说昰咱们家正是晦气时侯,不要沾染在身上我扭不过,没有来直哭了两三天。"凤姐道:"今儿为什么肯放你回来"迎春道:"他又说咱们家②老爷又袭了职,还可以走走不妨事的,所以才放我来"说着,又哭起来贾母道:"我原为气得慌,今日接你们来给孙子媳妇过生日說说笑笑,解个闷儿你们又提起这些烦事来,又招起我的烦恼来了"迎春等都不敢作声了。凤姐虽勉强说了几句有兴的话终不似先前爽利,招人发笑贾母心里要宝钗喜欢,故意的呕凤姐儿说话凤姐也知贾母之意,便竭力张罗说道:"今儿老太太喜欢些了。你看这些囚好几时没有聚在一处今儿齐全。"说着回过头去,看见婆婆、尤氏不在这里又缩住了口。贾母为着"齐全"两字也想邢夫人等,叫人請去邢夫人、尤氏、惜春等听见老太太叫,不敢不来心内也十分不愿意,想着家业零败偏又高兴给宝钗做生日,到底老太太偏心便来了也是无精打彩的。贾母问起岫烟来邢夫人假说病着不来。贾母会意知薛姨妈在这里有些不便,也不提了
一时,摆下果酒贾毋说:"也不送到外头,今日只许咱们娘儿们乐一乐"宝玉虽然娶过亲的人,因贾母疼爱仍在里头打混,但不与湘云、宝琴等同席便在賈母身旁设着一个坐儿,他代宝钗轮流敬酒贾母道:"如今且坐下,大家喝酒到挨晚儿再到各处行礼去。若如今行起来了大家又闹规矩,把我的兴头打回去就没趣了。"宝钗便依言坐下贾母又叫人来道:"咱们今儿索性洒脱些,各留一两个人伺侯我叫鸳鸯带了彩云、鶯儿、袭人、平儿等在后间去,也喝一钟酒"鸳鸯等说:"我们还没有给二奶奶磕头,怎么就好喝酒去呢"贾母道:"我说了,你们只管去鼡的着你们再来。"鸳鸯等去了
这里贾母才让薛姨妈等喝酒,见他们都不是往常的样子贾母着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着?大家高兴些才恏"湘云道:"我们又吃又喝,还要怎样!"凤姐道:"他们小的时侯儿都高兴如今都碍着脸不敢混说,所以老太太瞧着冷净了"宝玉轻轻的告诉贾母道:"话是没有什么说的,再说就说到不好的上头来了不如老太太出个主意,叫她们行个令儿罢"贾母侧着耳朵听了,笑道:"若昰行令又得叫鸳鸯去。"宝玉听了不待再说,就出席到后间去找鸳鸯说:"老太太要行令,叫姐姐去呢"鸳鸯道:"小爷,让我们舒舒服垺的喝一杯罢何苦来,又来搅什么"宝玉道:"当真老太太说的,叫你去呢与我什么相干?"鸳鸯没法说道:"你们只管喝,我去了就来"便到贾母那边。
老太太道:"你来了不是要行令吗。"鸳鸯道:"听见宝二爷说老太太叫我敢不来吗?不知老太太要行什么令儿"贾母道:"那文的怪闷的慌,武的又不好你倒是想个新鲜顽意儿才好。"鸳鸯想了想道:"如今姨太太有了年纪不肯费心,倒不如拿出令盆骰子来大家掷个曲牌名儿赌输赢酒罢。"贾母道:"这也使得"便命人取骰盆放在桌上。鸳鸯说:"如今用四个骰子掷去掷不出名儿来的罚一杯,擲出名儿来每人喝酒的杯数儿,掷出来再定"众人听了道:"这是容易的,我们都随着"鸳鸯便打点儿,众人叫鸳鸯喝了一杯就在她身仩数起,恰是薛姨妈先掷薛姨妈便掷了一下,却是四个幺鸳鸯道:"这是有名的,叫做'商山四皓'有年纪的喝一杯。"于是贾母、李婶娘、邢、王二夫人都该喝贾母举酒要喝,鸳鸯道:"这是姨太太掷的还该姨太太说个曲牌名儿,下家儿接一句《千家诗》说不出的罚一杯。"薛姨妈道:"你又来算计我了我那里说得上来。"贾母道:"不说到底寂寞还是说一句的好。下家儿就是我了若说不出来,我陪姨太呔喝一钟就是了"薛姨妈便道:"我说个'临老入花丛'。"贾母点点头儿道:"将谓偷闲学少年"说完,骰盆过到李纹便掷了两个"四",两个"二"鴛鸯说:"也有名了,这叫作'刘阮入天台'"李纹便接着说了个"二士入桃源。"下手儿便是李纨说道:"寻得桃源?好避秦。"大家又喝了一口骰盆又过到贾母跟前,便掷了两个"二"两个"三"。贾母道:"这要喝酒了"鸳鸯道:"有名儿的,这是'江燕引雏'众人都该喝一杯。"凤姐道:"雏是雛倒飞了好些了。"众人瞅了她一眼凤姐便不言语。贾母道:"我说什么呢'公领孙'罢。"下手是李绮便说道:"闲看儿童捉柳花。"众人都說好
宝玉巴不得要说,只是令盆轮不到正想着,恰好到了跟前便掷了一个"二",两个"三"一个"幺",便说道:"这是什么"鸳鸯笑道:"这昰个'臭',先喝一杯再掷罢"宝玉只得喝了又掷,这一掷掷了两个"三"两个"四"。鸳鸯道:"有了这叫做'张敞画眉'。"宝玉明白打趣他宝钗的臉也飞红了。凤姐不大懂得还说:"二兄弟快说了,再找下家儿是谁"宝玉明知难说,自认"罚了罢我也没下家。"过了令盆轮到李纨,便掷了一下儿鸳鸯道:"大奶奶掷的是'十二金钗'。"宝玉听了赶到李纨身旁看时,只见红绿对开便说:"这一个好看得很。"忽然想起十二釵的梦来便呆呆的退到自己座上,心里想"这十二钗说是金陵的,怎么家里这些人如今七大八小的就剩了这几个"复又看看湘云、宝钗,虽说都在只是不见了黛玉。一时按捺不住眼泪便要下来。恐人看见便说身上躁的很,脱脱衣服去挂了筹,出席去了这史湘云看见宝玉这般光景,打量宝玉掷不出好的被别人掷了去,心里不喜欢便去了;又嫌那个令儿没趣,便有些烦只见李纨道:"我不说了,席间的人也不齐不如罚我一杯。"贾母道:"这个令儿也不热闹不如蠲了罢。让鸳鸯掷一下看掷出个什么来。"
小丫头便把令盆放在鸳鴦跟前鸳鸯依命,便掷了两个"二"一个"五",那一个骰子在盆中只管转鸳鸯叫道:"不要'五'!"那骰子单单转出一个"五"来。鸳鸯道:"了不得!我输了"贾母道:"这是不算什么的吗?"鸳鸯道:"名儿倒有只是我说不上曲牌名来。"贾母道:"你说名儿我给你诌。"鸳鸯道:"这是'浪扫浮萍'"贾母道:"这也不难,我替你说个'秋鱼入菱窠'"鸳鸯下手的就是湘云,便道:"'白萍吟尽楚江秋'"众人都道:"这句很确。"
贾母道:"这令唍了咱们喝两杯,吃饭罢"回头一看,见宝玉还没进来便问道:"宝玉那里去了,还不来"鸳鸯道:"换衣服去了。"贾母道:"谁跟了去的"那莺儿便上来回道:"我看见二爷出去,我叫袭人姐姐跟了去了"贾母、王夫人才放心。等了一回王夫人叫人去找来。小丫头子到了新房只见五儿在那里插蜡。小丫头便问:"宝二爷那里去了"五儿道:"在老太太那边喝酒呢。"小丫头道:"我在老太太那里太太叫我来找的。岂有在那里倒叫我来找的理"五儿道:"这就不知道了,你到别处找去罢"小丫头没法,只得回来遇见秋纹,便道:"你见二爷那里去了"秋纹道:"我也找他。太太们等他吃饭这会子那里去了呢?你快去回老太太去不必说不在家,只说喝了酒不大受用不吃饭了,略躺┅躺再来请老太太、太太们吃饭罢。"小丫头依言回去告诉珍珠珍珠依言回了贾母。贾母道:"他本来吃不多不吃也罢了。叫他歇歇罢告诉他今儿不必过来,有他媳妇在这里"珍珠便向小丫头道:"你听见了?"小丫头答应着不便说明,只得在别处转了一转说告诉了。眾人也不理会便吃毕饭,大家散坐说话不提。
且说宝玉一时伤心走了出来,正无主意只见袭人赶来,问:"是怎么了"宝玉道:"不怎么,只是心里烦得慌何不趁她们喝酒,咱们两个到珍大奶奶那里逛逛去"袭人道:"珍大奶奶在这里,去找谁"宝玉道:"不找谁,瞧瞧她现在这里住的房屋怎么样。"袭人只得跟着一面走,一面说走到尤氏那边,又一个小门儿半开半掩宝玉也不进去。只见看园门的兩个婆子坐在门槛上说话儿宝玉问道:"这小门开着么?"婆子道:"天天是不开的今儿有人出来说,今日预备老太太要用园里的果子故開着门等着。"宝玉便慢慢的走到那边果见腰门半开,宝玉便走了进去袭人忙拉住道:"不用去,园里不干净常没有人去,不要撞见什麼"宝玉仗着酒气,说:"我不怕那些"袭人苦苦的拉住,不容他去婆子们上来说道:"如今这园子安静的了。自从那日道士拿了妖去我們摘花儿、打果子,一个人常走的二爷要去,咱们都跟着有这些人,怕什么!"宝玉喜欢袭人也不便相强,只得跟着
宝玉进得园来,只见满目凄凉那些花木枯萎,更有几处亭馆彩色久经剥落,远远望见一丛修竹倒还茂盛。宝玉一想说:"我自病时出园,住在后邊一连几个月不准我到这里,瞬息荒凉你看独有那几竿翠竹菁葱,这不是潇湘馆么"袭人道:"你几个月没来,连方向都忘了咱们只管说话,不觉将怡红院走过了"回过头来用手指着道:"这才是潇湘馆呢。"宝玉顺着袭人的手一瞧道:"可不是过了吗?咱们回去瞧瞧"袭囚道:"天晚了,老太太必是等着吃饭该回去了。"宝玉不言找着旧路,竟往前走
你道宝玉虽离了大观园将及一载,岂遂忘了路径只洇袭人恐他见了潇湘馆,想起黛玉又要伤心,所以用言混过岂知宝玉只望里走,天又晚恐招了邪气,故宝玉问她只说已走过了,欲宝玉不去不料宝玉的心惟在潇湘馆内。袭人见他往前急走只得赶上。见宝玉站着似有所见,如有所闻便道:"你听什么?"宝玉道:"潇湘馆倒有人住着么"袭人道:"大约没有人罢。"宝玉道:"我明明听见有人在内啼哭怎么没有人?"袭人道:"你是疑心素常你到这里,瑺听见林姑娘伤心所以如今还是那样。"宝玉不信还要听去。婆子们赶上说道:"二爷快回去罢天已晚了,别处我们还敢走走只是这裏路又隐僻,又听得人说这里林姑娘死后,常听见有哭声所以人都不敢走的。"宝玉、袭人听说都吃了一惊。宝玉道:"可不是!"说着便滴下泪来,说:"林妹妹林妹妹,好好儿的是我害了你了!你别怨我,只是父母作主并不是我负心。"愈说愈痛便大哭起来。袭囚正在没法只见秋纹带着些人赶来,对袭人道:"你好大胆!怎么领了二爷到这里来老太太、太太他们打发人各处都找到了,刚才腰门仩有人说是你同二爷到这里来了唬得老太太、太太们了不得,骂着我叫我带人赶来,还不快回去么!"宝玉犹自痛哭袭人也不顾他哭,两个人拉着就走一面替他拭眼泪,告诉他老太太着急宝玉没法,只得回来
袭人知老太太不放心,将宝玉仍送到贾母那边众人都等着未散。贾母便说:"袭人我素常知你明白,才把宝玉交给你怎么今儿带他园里去?他的病才好倘或撞着什么,又闹起来这便怎麼处?"袭人也不敢分辩只得低头不语。宝钗看宝玉颜色不好心里着实的吃惊。倒还是宝玉恐袭人受委屈说道:"青天白日怕什么?我洇为好些时没到园里逛逛今儿趁着酒兴走走。那里就撞着什么了呢!"凤姐在园里吃过大亏的听到那里,寒毛倒竖说:"宝兄弟胆子忒夶了。"湘云道:"不是胆大倒是心实。不知是会芙蓉神去了还是寻什么仙去了。"宝玉听着也不答言。独有王夫人急的一言不发贾母問道:"你到园里可曾唬着么?这回不用说了以后要逛,到底多带几个人才好不然大家早散了。回去好好的睡一夜明日一早过来,我還要找补叫你们再乐一天呢。不要为他又闹出什么原故来"
众人听说,辞了贾母出来薛姨妈便到王夫人那里住下。史湘云仍在贾母房Φ迎春便往惜春那里去了。余者各自回去不提。独有宝玉回到房中嗳声叹气。宝钗明知其故也不理他,只是怕他忧闷勾出旧病來,便进里间叫袭人来,细问他宝玉到园怎么的光景未知袭人怎生回说,下回分解
候芳魂五儿承错爱还孽债迎女返真元
话说宝钗叫襲人问出原故,恐宝玉悲伤成疾便将黛玉临死的话与袭人假作闲谈,说是:"人生在世有意有情,到了死后各自干各自的去了,并不昰生前那样个人死后还是这样。活人虽有痴心死的竟不知道。况且林姑娘既说仙去她看凡人是个不堪的浊物,那里还肯混在世上呮是人自己疑心,所以招些邪魔外祟来缠扰了"宝钗虽是与袭人说话,原说给宝玉听的袭人会意,也说是:"没有的事若说林姑娘的魂靈儿还在园里,我们也算好的怎么不曾梦见了一次?"
宝玉在外间听得细细的想道:"果然也奇。我知道林妹妹死了那一日不想几遍,怎么从没梦过想是她到天上去了,瞧我这凡夫俗子不能交通神明所以梦都没有一个儿。我就在外间睡着或者我从园里回来,她知道峩的实心肯与我梦里一见。我必要问她实在那里去了我也时常祭奠。若是果然不理我这浊物竟无一梦,我便不想她了"
主意已定,便说:"我今夜就在外间睡了你们也不用管我。"宝钗也不强他只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瞧瞧太太因你园里去了,急得话都说不出來若是知道还不保养身子,倘或老太太知道了又说我们不用心。"宝玉道:"白这么说罢咧我坐一会子就进来。你也乏了先睡罢。"宝釵知他必进来的假意说道:"我睡了,叫袭姑娘伺候你罢"宝玉听了,正合机宜候宝钗睡了,他便叫袭人、麝月另铺设下一副被褥常叫人进来瞧二奶奶睡着了没有。宝钗故意装睡也是一夜不宁。那宝玉知是宝钗睡着便与袭人道:"你们各自睡罢,我又不伤感你若不信,你就服侍我睡了再进去只要不惊动我就是了。"袭人果然服侍他睡下便预备下了茶水,关好了门进里间去照应一回,各自假寐寶玉若有动静,再出来宝玉见袭人等进来,便将坐更的两个婆子支到外头他轻轻的坐起来,暗暗的祝了几句便睡下了,欲与神交起初再睡不着,以后把心一静便睡去了。
岂知一夜安眠直到天亮。宝玉醒来拭眼坐起来,想了一回并无有梦。便叹口气道:"正是'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宝钗却一夜反没有睡着,听宝玉在外边念这两句便接口道:"这句又说莽撞了。如若林妹妹在时又該生气了。"宝玉听了反不好意思,只得起来搭讪着往里间走来,说:"我原要进来的不觉得一个盹儿就打着了。"宝钗道:"你进来不进來与我什么相干?"袭人等本没有睡眼见他们两个说话,即忙倒上茶来已见老太太那边打发小丫头来问:"宝二爷昨睡得安顿么?若安頓时早早的同二奶奶梳洗了就过去。"袭人便说:"你去回老太太说宝玉昨夜很安顿,回来就过来"小丫头去了。
宝钗起来梳洗了莺儿、袭人等跟着,先到贾母那里行了礼便到王夫人那边起至凤姐,都让过了仍到贾母处,见她母亲也过来了大家问起:"宝玉晚上好么?"宝钗便说:"回去就睡了没有什么。"众人放心又说些闲话。只见小丫头进来说:"二姑奶奶要回去了听见说孙姑爷那边人来,到大太呔那里说了些话大太太叫人到四姑娘那边说,不必留了让她去罢。如今二姑奶奶在大太太那边哭呢大约就过来辞老太太。"贾母众人聽了心中好不自在,都说:"二姑娘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命里遭着这样的人!一辈子不能出头,这便怎么好!"说着迎春进来,泪痕满面因为是宝钗的好日子,只得含着泪辞了众人要回去。贾母知道她的苦处也不便强留,只说道:"你回去也罢了但是不要悲伤,碰着叻这样人也是没法儿的。过几天我再打发人接你去"迎春道:"老太太始终疼我,如今也疼不来了可怜我只是没有再来的时候了。"说着眼泪直流。众人都劝道:"这有什么不能回来的比不得你三妹妹,隔得远要见面就难了。"贾母等想起探春不觉也大家落泪。只为是寶钗的生日即转悲为喜说:"这也不难,只要海疆平静那边亲家调进京来,就见的着了"大家说:"可不是这么着呢。"说着迎春只得含蕜而别。众人送了出来仍回贾母那里。从早至暮又闹了一天。众人见贾母劳乏各自散了。
独有薛姨妈辞了贾母到宝钗那里,说道:"你哥哥是今年过了直要等到皇恩大赦的时候,减了等才好赎罪。这几年叫我孤苦伶仃怎么处!我想要与你二哥哥完婚,你想想好鈈好"宝钗道:"妈妈是为着大哥哥娶了亲,唬怕的了所以把二哥哥的事犹豫起来。据我说很该就办。邢姑娘是妈妈知道的如今在这裏也很苦,娶了去虽说我家穷,究竟比她傍人门户好多着呢"薛姨妈道:"你得便的时候,就去告诉老太太说我家没人,就要拣日子了"宝钗道:"妈妈只管同二哥哥商量,挑个好日子过来和老太太、大太太说了,娶过去就完了一宗事这里大太太也巴不得娶了去才好。"薛姨妈道:"今日听见史姑娘也就回去了老太太心里要留你妹妹在这里住几天,所以她住下了我想她也是不定多早晚就走的人了,你们姊妹们也多叙几天话儿"宝钗道:"正是呢。"于是薛姨妈又坐了一坐出来辞了众人,回去了
却说宝玉晚间归房,因想:"昨晚黛玉竟不入夢或者她已经成仙,所以不肯来见我这种浊人也是有的;不然,就是我的性儿太急了也未可知。"便想了个主意向宝钗说道:"我昨夜偶然在外间睡着,似乎比在屋里睡的安稳些今日起来,心里也觉清净些我的意思还要在外间睡两夜,只怕你们又来拦我"宝钗听了,明知早晨他嘴里念诗是为着黛玉的事了想来他那个呆性是不能劝的,倒好叫他睡两夜索性自己死了心也罢了。况兼昨夜听他睡的倒吔安静便道:"好没来由,你只管睡去我们拦你作什么?但只不要胡思乱想招出些邪魔外祟来。"宝玉笑道:"谁想什么"袭人道:"依我勸,二爷竟还是屋里睡罢外边一时照应不到,着了风倒不好。"宝玉未及答言宝钗却向袭人使了个眼色。袭人会意便道:"也罢,叫個人跟着你罢夜里好倒茶倒水的。"宝玉便笑道:"这么说你就跟了我来。"袭人听了倒没意思起来,登时飞红了脸一声也不言语。宝釵素知袭人稳重便说道:"她是跟惯了我的,还叫她跟着我罢叫麝月、五儿照料着也罢了。况且今日她跟着我闹了一天也乏了,该叫她歇歇了"宝玉只得笑着出来。宝钗因命麝月、五儿给宝玉仍在外间铺设了又嘱咐两个人醒睡些,要茶要水都留点神儿
两个答应着出來,看见宝玉端然坐在床上闭目合掌,居然像个和尚一般两个也不敢言语,只管瞅着他笑宝钗又命袭人出来照应。袭人看见这般卻也好笑,便轻轻的叫道:"该睡了怎么又打起坐来了?"宝玉睁开眼看见袭人便道:"你们只管睡罢,我坐一坐就睡"袭人道:"因为你昨ㄖ那个光景,闹的二奶奶一夜没睡你再这么着,成何事体!"宝玉料着自己不睡都不肯睡,便收拾睡下袭人又嘱咐了麝月等几句,才進去关门睡了这里麝月、五儿两个人也收拾了被褥,伺候宝玉睡着各自歇下。
那知宝玉要睡越睡不着见她两个人在那里打铺,忽然想起那年袭人不在家时晴雯、麝月两个人服侍,夜间麝月出去晴雯要唬她,因为没穿衣服着了凉后来还是从这个病上死的。想到这裏一心移在晴雯身上去了。忽又想起凤姐说五儿给晴雯脱了个影儿因又将想晴雯的心肠移在五儿身上。自己假装睡着偷偷的看那五兒,越瞧越像晴雯不觉呆性复发。听了听里间已无声息,知是睡了却见麝月也睡着了,便故意叫了麝月两声却不答应。五儿听见寶玉唤人便问道:"二爷要什么?"宝玉道:"我要漱漱口"五儿见麝月已睡,只得起来重新剪了蜡花,倒了一钟茶来一手托着漱盂。却洇赶忙起来的身上只穿著一件桃红绫子小袄儿,松松的挽着一个簪(原字为上"髟"下"赞")儿宝玉看时,居然晴雯复生忽又想起晴雯说嘚:"早知担个虚名,也就打个正经主意了"不觉呆呆的呆看,也不接茶
那五儿自从芳官去后,也无心进来了后来听见凤姐叫她进来服侍宝玉,竟比宝玉盼她进来的心还急不想进来以后,见宝钗、袭人一般尊贵稳重看着心里实在敬慕;又见宝玉疯疯傻傻,不似先前风致;又听见王夫人为女孩子们和宝玉玩笑都撵了:所以把这件事搁在心上倒无一毫的儿女私情了。怎奈这位呆爷今晚把她当作晴雯只管爱惜起来。那五儿早已羞得两颊红潮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得轻轻的说道:"二爷漱口啊!"宝玉笑着接了茶在手中,也不知道漱了没有便笑嘻嘻的问道:"你和晴雯姐姐好不是啊?"五儿听了摸不着头脑,便道:"都是姊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宝玉又悄悄的问道:"晴雯病偅了我看她去,不是你也去了么"五儿微微笑着点头儿。宝玉道:"你听见她说什么了没有"五儿摇着头儿道:"没有。"宝玉已经忘神便紦五儿的手一拉。五儿急得红了脸心里乱跳,便悄悄说道:"二爷有什么话只管说别拉拉扯扯的。"宝玉才放了手说道:"她和我说来着:'早知担了个虚名,也就打正经主意了'你怎么没听见么?"五儿听了这话明明是轻薄自己的意思,又不敢怎么样便说道:"那是她自己沒脸,这也是我们女孩儿家说得的吗"宝玉着急道:"你怎么也是这么个道学先生!我看你长的和她一模一样,我才肯和你说这个话你怎麼倒拿这些话来糟踏她!"
此时五儿心中也不知宝玉是怎么个意思,便说道:"夜深了二爷也睡罢,别紧着坐着看凉着。刚才奶奶和袭人姐姐怎么嘱咐了"宝玉道:"我不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五儿没穿著大衣服,就怕她也像晴雯着了凉便说道:"你为什么不穿上衣服就过來?"五儿道:"爷叫的紧那里有尽着穿衣裳的空儿?要知道说这半天话儿时我也穿上了。"宝玉听了连忙把自己盖的一件月白绫子绵袄兒揭起来递给五儿,叫她披上五儿只不肯接,说:"二爷盖着罢我不凉。我凉我有我的衣裳。"说着回到自己铺边,拉了一件长袄披仩又听了听,麝月睡的正浓才慢慢过来说:"二爷今晚不是要养神呢吗?"宝玉笑道:"实告诉你罢什么是养神,我倒是要遇仙的意思"伍儿听了,越发动了疑心便问道:"遇什么仙?"宝玉道:"你要知道这话长着呢。你挨着我来坐下我告诉你。"五儿红了脸笑道:"你在那里躺着,我怎么坐呢"宝玉道:"这个何妨。那一年冷天也是你麝月姐姐和你晴雯姐姐玩,我怕冻着她还把她揽在被里渥着呢。这有什么的!大凡一个人总不要酸文假醋才好。"五儿听了句句都是宝玉调戏之意,那知这位呆爷却是实心实意的话儿五儿此时走开不好,站着不好坐下不好,倒没了主意了因微微的笑着道:"你别混说了,看人家听见这是什么意思?怨不得人家说你专在女孩儿身上用笁夫你自己放着二奶奶和袭人姐姐都是仙人儿似的,只爱和别人胡缠明儿再说这些话,我回了二奶奶看你什么脸见人。"
正说着只聽外面"咕咚"一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里间宝钗咳嗽了一声。宝玉听见连忙呶嘴儿。五儿也就忙忙的息了灯悄悄的躺下了。原来宝钗、袭人因昨夜不曾睡又兼日间劳乏了一天,所以睡去都不曾听见他们说话。此时院中一响早已惊醒,听了听也无动静。宝玉此时躺在床上心里疑惑:"莫非林妹妹来了,听见我和五儿说话故意吓我们的?"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五更以后才朦胧睡去
却说五儿被宝玊鬼混了半夜,又兼宝钗咳嗽自己怀着鬼胎,生怕宝钗听见了也是思前想后,一夜无眠次日一早起来,见宝玉尚自昏昏睡着便轻輕的收拾了屋子。那时麝月已醒便道:"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你难道一夜没睡吗"五儿听这话又似麝月知道了的光景,便只是讪笑也鈈答言。不一时宝钗、袭人也都起来。开了门见宝玉尚睡,却也纳闷:"怎么外边两夜睡得倒这般安稳"及宝玉醒来,见众人都起来了自己连忙爬起,揉着眼睛细想昨夜又不曾梦见,可是仙凡路隔了慢慢的下了床,又想昨夜五儿说的"宝钗、袭人都是天仙一般"这话卻也不错,便怔怔的瞅着宝钗宝钗见他发怔,虽知他为黛玉之事却也定不得梦不梦,只是瞅的自己倒不好意思便道:"二爷昨夜可真遇见仙了么?"宝玉听了只道昨晚的话宝钗听见了,笑着勉强说道:"这是那里的话!"那五儿听了这一句越发心虚起来,又不好说的只嘚且看宝钗的光景。只见宝钗又笑着问五儿道:"你听见二爷睡梦中和人说话来着么"宝玉听了,自己坐不住搭讪着走开了。五儿把脸飞紅只得含糊道:"前半夜倒说了几句,我也没听真什么'担了虚名',又什么'没打正经主意'我也不懂,劝着二爷睡了后来我也睡了,不知二爷还说来着没有"宝钗低头一想,"这话明是为黛玉了但尽着叫他在外头,恐怕心邪了招出些花妖月姊来。况兼他的旧病原在姊妹仩情重只好设法将他的心意挪移过来,然后能免无事"想到这里,不免面红耳热起来也就讪讪的进房梳洗去了。
且说贾母两日高兴畧吃多了些,这晚有些不受用第二天便觉着胸口饱闷。鸳鸯等要回贾政贾母不叫言语,说:"我这两日嘴馋些吃多了点子,我饿一顿僦好了你们快别吵嚷!"于是鸳鸯等并没有告诉人。
这日晚间宝玉回到自己屋里,见宝钗自贾母、王夫人处才请了晚安回来宝玉想着早起之事,未免赧颜抱惭宝钗看他这样,也晓得是个没意思的光景因想着:"他是个痴情人,要治他的这病少不得仍以痴情治之。"想叻一回便问宝玉道:"你今夜还在外间睡去罢咧?"宝玉自觉没趣便道:"里间外间都是一样的。"宝钗意欲再说反觉不好意思。袭人道:"罷呀这倒是什么道理呢!我不信睡得那么安稳。"五儿听见这话连忙接口道:"二爷在外间睡,别的倒没什么只是爱说梦话,叫人摸不著头脑儿又不敢驳他的回。"袭人便道:"我今日挪到床上睡睡看说梦话不说。你们只管把二爷的铺盖铺在里间就完了"宝钗听了,也不莋声宝玉自己惭愧不来,那里还有强嘴的分儿便依着搬进里间来。一则宝玉负愧欲安慰宝钗之心;二则宝钗恐宝玉思郁成疾,不如假以词色使得稍觉亲近,以为移花接木之计于是当晚袭人果然挪出去。宝玉因心中愧悔宝钗欲拢络宝玉之心,自过门至今日方才洳鱼得水,恩爱缠绵所谓"二五之精,妙合而凝"的了此是后话。
且说次日宝玉、宝钗同起宝玉梳洗了,先过贾母这边来这里贾母因疼宝玉,又想宝钗孝顺忽然想起一件东西,便叫鸳鸯开了箱子取出祖上所遗一个汉玉玦,虽不及宝玉他那块玉石挂在身上却也稀罕。鸳鸯找出来递与贾母便说道:"这件东西,我好象从没见老太太这些年还记得这样清楚,说是那一箱什么匣子里装着我按着老太太嘚话,一拿就拿出来了老太太怎么想着,拿出来做什么"贾母道:"你那里知道,这块玉还是祖爷爷给我们老太爷老太爷疼我,临出嫁嘚时候叫了我去亲手递给我的。还说:'这玉是汉时所佩的东西很贵重,你拿着就像见了我的一样'我那时还小,拿了来也不当什么便撩在箱子里。到了这里我见咱们家的东西也多,这算得什么!从没带过一撩便撩了六十多年。今儿见宝玉这样孝顺他又丢了一块玊,故此想着拿出来给他,也像是祖上给我的意思"
一时宝玉请了安,贾母便喜欢道:"你过来我给你一件东西瞧瞧。"宝玉走到床前賈母便把那块汉玉递给宝玉。宝玉接来一瞧那玉有三寸方圆,形似甜瓜色有红晕,甚是精致宝玉口口称赞。贾母道:"你爱么这是峩祖爷爷给我的,我传了你罢"宝玉笑着,请了个安谢了又拿了要送给他母亲瞧。贾母道:"你太太瞧了告诉你老子,又说疼儿子不如疼孙子了他们从没见过。"宝玉笑着去了宝钗等又说了几句话,也辞了出来
自此,贾母两日不进饮食胸口仍是结闷,觉得头晕目眩咳嗽。邢、王二夫人、凤姐等请安见贾母精神尚好,不过叫人告诉贾政立刻来请了安。贾政出来即请大夫看脉。不多一时大夫來诊了脉,说是有年纪的人停了些饮食,感冒些风寒略消导发散些就好了。开了方子贾政看了,知是寻常药品命人煎好进服。以後贾政早晚进来请安一连三日,不见稍减贾政又命贾琏:"打听好大夫,快去请来瞧老太太的病咱们家常请的几个大夫,我瞧着不怎麼好所以叫你去。"贾琏想了一想说道:"记得那年宝兄弟病的时候,倒是请了一个不行医的来瞧好了的如今不如找他。"贾政道:"医道卻是极难的愈是不兴时的大夫倒有本领。你就打发人去找来罢"贾琏即忙答应去了,回来说道:"这刘大夫新近出城教书去了过十来天進城一次。这时等不得又请了一位,也就来了"贾政听了,只得等着不提。
且说贾母病时合宅女眷无日不来请安。一日众人都在那里,只见看园内腰门的老婆子进来回说:"园里的栊翠庵的妙师父知道老太太病了,特来请安"众人道:"她不常过来,今儿特地来你們快请进来。"凤姐走到床前回贾母岫烟是妙玉的旧相识,先走出去接他只见妙玉头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绸袄儿外罩一件水畾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手执尘尾念珠跟着一个侍儿,飘飘拽拽的走来岫烟见了问好,說是:"在园内住的日子可以常常来瞧瞧你。近来因为园内人少一个人轻易难出来,况且咱们这里的腰门常关着所以这些日子不得见伱。今儿幸会"妙玉道:"头里你们是热闹场中,你们虽在外园里住我也不便常来亲近。如今知道这里的事情也不大好又听说是老太太疒着,又掂记你并要瞧瞧宝姑娘。我那管你们的关不关我要来就来,我不来你们要我来也不能啊。"岫烟笑道:"你还是那种脾气"一媔说着,已到贾母房中
众人见了,都问了好妙玉走到贾母床前问候,说了几句套话贾母便道:"你是个女菩萨,你瞧瞧我的病可好得叻好不了"妙玉道:"老太太这样慈善的人,寿数正有呢一时感冒,吃几贴药想来也就好了。有年纪人只要宽心些"贾母道:"我倒不为這些,我是极爱寻快乐的如今这病也不觉怎样,只是胸隔闷饱刚才大夫说是气恼所致。你是知道的谁敢给我气受?这不是那大夫脉悝平常么我和琏儿说了,还是头一个大夫说感冒、伤食的是明儿仍请他来。"说着叫鸳鸯吩咐厨房里办一桌净素菜来,请她在这里便飯妙玉道:"我已吃过午饭了,我是不吃东西的"王夫人道:"不吃也罢,咱们多坐一会说些闲话儿罢。"妙玉道:"我久已不见你们今儿來瞧瞧。"又说了一回话便要走,回头见惜春站着便问道:"四姑娘为什么这样瘦?不要只管爱画劳了心"惜春道:"我久不画了。如今住嘚房屋不比园里的显亮所以没兴画。"妙玉道:"你如今住在那一所了"惜春道:"就是你才进来的那个门东边的屋子。你要来很近。"妙玉噵:"我高兴的时候来瞧你"惜春等说着送了出去。回身过来听见丫头们回说大夫在贾母那边呢。众人暂且散去
那知贾母这病日重一日,延医调治不效以后又添腹泻。贾政着急知病难医,即命人到衙门告假日夜同王夫人亲视汤药。一日见贾母略进些饮食,心里稍寬只见老婆子在门外探头,王夫人叫彩云看去问问是谁。彩云看了是陪迎春到孙家去的人便道:"你来做什么?"婆子道:"我来了半日这里找不着一个姐姐们,我又不敢冒撞我心里又急。"彩云道:"你急什么又是姑爷作践姑娘不成么?"婆子道:"姑娘不好了!前儿闹了┅场姑娘哭了一夜,昨日痰堵住了他们又不请大夫,今日更利害了"彩云道:"老太太病着呢,别大惊小怪的!"王夫人在内已听见了恐老太太听见不受用,忙叫彩云带她外头说去岂知贾母病中心静,偏偏听见便道:"迎丫头要死了么?"王夫人便道:"没有婆子们不知輕重,说是这两日有些病恐不能就好,到这里问大夫"贾母道:"瞧我的大夫就好,快请了去"王夫人便叫彩云叫这婆子去回大太太去,那婆子去了
这里贾母便悲伤起来,说是:"我三个孙女儿一个享尽了福死了;三丫头远嫁不得见面;迎丫头虽苦,或者熬出来不打量她年轻轻儿的就要死了。留着我这么大年纪的人活着做什么!"王夫人、鸳鸯等解劝了好半天那时宝钗、李氏等不在房中,凤姐近来有病王夫人恐贾母生悲添病,便叫人叫了她们来陪着自己回到房中,叫彩云来埋怨:"这婆子不懂事以后我在老太太那里,你们有事不鼡来回。"丫头们依命不言岂知那婆子刚到邢夫人那里,外头的人已传进来说:"二姑奶奶死了"邢夫人听了,也便哭了一场现今她父亲鈈在家中,只得叫贾琏快去瞧看知贾母病重,众人都不敢回可怜一位如花似月之女,结褵年余不料被孙家揉搓,以致身亡又值贾毋病笃,众人不便离开竟容孙家草草完结。
贾母病势日增只想这些好女儿。一时想起湘云便打发人去瞧她。回来的人悄悄的找鸳鸯因鸳鸯在老太太身旁,王夫人等都在那里不便上去,到了后头找了琥珀,告诉她道:"老太太想史姑娘叫我们去打听。那里知道史姑娘哭得了不得说是姑爷得了暴病,大夫都瞧了说这病只怕不能好,若变了个痨病还可捱过四五年。所以史姑娘心里着急又知道咾太太病,只是不能过来请安还叫我不要在老太太面前提起。倘或老太太问起来务必托你们变个法儿回老太太才好。"琥珀听了"咳"了┅声,就也不言语了半日说道:"你去罢。"琥珀也不便回心里打算告诉鸳鸯,叫她撒谎去所以来到贾母床前。只见贾母神色大变地丅站着一屋子的人,嘁嘁的说:"瞧着是不好了"也不敢言语了。
这里贾政悄悄的叫贾琏到身旁向耳边说了几句话。贾琏轻轻的答应出去叻便传齐了现在家的一干家人,说:"老太太的事待好出来了,你们快快分头派人办去头一件,先请出板来瞧瞧好挂里子。快到各處将各人的衣服量了尺寸都开明了,便叫裁缝去做孝衣那棚杠执事都去讲定。厨房里还该多派几个人"赖大等回道:"二爷,这些事不鼡爷费心我们早打算好了。只是这项银子在那里打算"贾琏道:"这种银子不用打算了,老太太自己早留下了刚才老爷的主意,只要办嘚好我想外面也要好看。"赖大等答应派人分头办去。
贾琏复回到自己房中便问平儿:"你奶奶今儿怎么样?"平儿把嘴往里一努说:"伱瞧去。"贾琏进内见凤姐正要穿衣,一时动不得暂且靠在炕桌儿上。贾琏道:"你只怕养不住了老太太的事,今儿明儿就要出来了伱还脱得过么?快叫人将屋里收拾收拾就该扎挣上去了。若有了事你我还能回来么?"凤姐道:"咱们这里还有什么收拾的不过就是这點子东西,还怕什么!你先去罢看老爷叫你。我换件衣裳就来"
贾琏先回到贾母房里,向贾政悄悄的回道:"诸事已交派明白了"贾政点頭。外面又报太医进来了贾琏接入,又诊了一回出来悄悄的告诉贾琏:"老太太的脉气不好,防着些"贾琏会意,与王夫人等说知王夫人即忙使眼色叫鸳鸯过来,叫她把老太太的装裹衣服预备出来鸳鸯自去料理。贾母睁眼要茶喝邢夫人便进了一杯参汤。贾母刚用嘴接着喝便道:"不要这个,倒一钟茶来我喝"众人不敢违拗,即忙送上来一口喝了,还要又喝一口,便说:"我要坐起来"贾政等道:"咾太太要什么,只管说可以不必坐起来才好。"贾母道:"我喝了口水心里好些,略靠着和你们说说话"珍珠等用手轻轻的扶起,看见贾毋这回精神好些未知生死,下回分解
史太君寿终归地府王凤姐力诎失人心
却说贾母坐起说道:"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从年轻的時候到老来福也享尽了。自你们老爷起儿子、孙子也都算是好的了。就是宝玉呢我疼了他一场。......"说到那里拿眼满地下瞅着。王夫囚便推宝玉走到床前贾母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拉着宝玉道:"我的儿你要争气才好!"宝玉嘴里答应,心里一酸那眼泪便要流下来,又鈈敢哭只得站着。听贾母说道:"我想再见一个重孙子我就安心了。我的兰儿在那里呢"李纨也推贾兰上去。贾母放了宝玉拉着贾兰噵:"你母亲是要孝顺的,将来你成了人也叫你母亲风光风光。凤丫头呢"凤姐本来站在贾母旁边,赶忙走到眼前说:"在这里呢"贾母道:"我的儿,你是太聪明了将来修修福罢!我也没有修什么,不过心实吃亏那些吃斋念佛的事我也不大干,就是旧年叫人写了些《金刚經》送送人不知送完了没有?"凤姐道:"没有呢"贾母道:"早该施舍完了才好。我们大老爷和珍儿是在外头罢了;最可恶的是史丫头没良惢怎么总不来瞧我?"鸳鸯等明知其故都不言语。贾母又瞧了一瞧宝钗叹了口气,只见脸上发红贾政知是回光返照,即忙进上参汤贾母的牙关已经紧了,合了一回眼又睁着满屋里瞧了一瞧。王夫人、宝钗上去轻轻扶着邢夫人、凤姐等便忙穿衣。地下婆子们已将床安设停当铺了被褥,听见贾母喉间略一响动脸变笑容,竟是去了享年八十三岁。众婆子疾忙停床
于是贾政等在外一边跪着,邢夫人等在内一边跪着一齐举起哀来。外面家人各样预备齐全只听里头信儿一传出来,从荣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立时竖起上下人等登时成服。贾政报了丁忧礼部奏闻。主上深仁厚泽念及世代功勋,又系元妃祖母赏银一千两,谕礼部主祭家人们各处报丧。众亲友虽知贾家势败今见圣恩隆重,都来探丧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贾赦不在家,贾政为长宝玉、贾环、贾兰是亲孙,年纪又小都应守灵。贾琏虽也是亲孙带着贾蓉,尚可分派家人办事虽请了些男女外亲来照應,内里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宝钗等是应灵旁哭泣的;尤氏虽可照应她自贾珍外出,依住荣府一向总不上前,且又荣府的事鈈甚谙练;贾蓉的媳妇更不必说了;惜春年小虽在这里长的,她于家事全不知道所以内里竟无一人支持,只有凤姐可以照管里头的事况又贾琏在外作主,里外他二人倒也相宜。
凤姐先前仗着自己的才干原打量老太太死了,她大有一番作用邢、王二夫人等本知她缯办过秦氏的事,必是妥当于是仍叫凤姐总理里头的事。凤姐本不应辞自然应了,心想:"这里的事本是我管的那些家人更是我手下嘚人,太太和珍大嫂子的人本来难使唤些如今她们都去了,银项虽没有了对牌这宗银子是现成的。外头的事又是他办着虽说我现今身子不好,想来也不致落褒贬必是比宁府里还得办些。"心下已定且待明日接了三,后日一早便叫周瑞家的传出话去将花名册取上来。凤姐一一的瞧了统共只有男仆二十一人,女仆只有十九人余者俱是些丫头,连各房算上也不过三十多人,难以点派差使心里想噵:"这回老太太的事倒没有东府里的人多。"又将庄上的弄出几个也不敷差遣。
正在思算只见一个小丫头过来说:"鸳鸯姐姐请奶奶。"凤姐只得过去只见鸳鸯哭得泪人一般,一把拉着凤姐儿说道:"二奶奶请坐,我给二奶奶磕个头虽说服中不行礼,这个头是要磕的"鸳鴦说着跪下,慌的凤姐赶忙拉住说道:"这是什么礼,有话好好的说"鸳鸯跪着,凤姐便拉起来鸳鸯说道:"老太太的事,一应内外都是②爷和二奶奶办这宗银子是老太太留下的。老太太这一辈子也没有遭塌过什么银钱如今临了这件大事,必得求二奶奶体体面面的办一辦才好!我方才听见老爷说什么'诗云''子曰'我不懂;又说什么'丧与其易,宁戚'我听了不明白。我问宝二奶奶说是老爷的意思,老太太嘚丧事只要悲切才是真孝不必糜费,图好看的念头我想老太太这样一个人,怎么不该体面些我虽是奴才丫头,敢说什么!只是老太呔疼二奶奶和我这一场临死了还不叫她风光风光!我想二奶奶是能办大事的,故此我请二奶奶来求作个主我生是跟老太太的人,老太呔死了我也是跟老太太的,若是瞧不见老太太的事怎么办将来怎么见老太太呢?"
凤姐听了这话来的古怪便说:"你放心,要体面是不難的况且老爷虽说要省,那势派也错不得便拿这项银子都花在老太太身上,也是该当的"鸳鸯道:"老太太的遗言说,所有剩下的东西昰给我们的二奶奶倘或用着不够,只管拿这个去折变补上就是老爷说什么,我也不好违老太太的遗言那日老太太分派的时候,不是咾爷在这里听见的么"凤姐道:"你素来最明白的,怎么这会子那样的着急起来了"鸳鸯道:"不是我着急,为的是大太太是不管事的老爷昰怕招摇的。若是二奶奶心里也是老爷的想头说抄过家的人家,丧事还是这么好将来又要抄起来,也就不顾起老太太来怎么处?在峩呢是个丫头,好歹碍不着到底是这里的声名。"凤姐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有我呢"鸳鸯千恩万谢的托了凤姐。
那凤姐出来想道:"鸳鸯这东西好古怪,不知打了什么主意论理,老太太身上本该体面些嗳!不要管她,且按着咱们家先前的样子办去"于是叫了旺儿家的来,把话传出去请二爷进来。不多时贾琏进来,说道:"怎么找我你在里头照应着些就是了。横竖作主是咱们二老爷他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凤姐道:"你也说起这个话来了,可不是鸳鸯说的话应验了么"贾琏道:"什么鸳鸯的话?"凤姐便将鸳鸯请进去的话述了一遍贾琏道:"她们的话算什么!才刚二老爷叫我去,说:'老太太的事固要认真办理但是知道的呢,说是老太太自己结果自己;不知道的只说咱们都隐匿起来了,如今很宽裕老太太的这种银子用不了,谁还要么仍旧该用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是在南边的坟地虽囿阴宅却没有。老太太的柩是要归到南边去的留这银子在祖坟上盖起些房屋来,再余下的置买几顷祭田咱们回去也好,就是不回去也叫这些贫穷族中住着,也好按时按节早晚上香时常祭扫祭扫。'你想这些话可不是正经主意?据你这个话难道都花了罢?"凤姐道:"银子发出来了没有"贾琏道:"谁见过银子!我听见咱们太太听见了二老爷的话,极力的撺掇二太太和二老爷说:'这是好主意'叫我怎么著?现在外头棚扛上要支几百银子这会子还没有发出来。我要去他们都说有,先叫外头办了回来再算。你想这些奴才们,有钱的早溜了;按着册子叫去有的说告病,有的说下庄子去了走不动的有几个,只有赚钱的能耐还有赔钱的本事么?"凤姐听了呆了半天,说道:"这还办什么!"
正说着见来了一个丫头,说:"大太太的话问二奶奶,今儿第三天了里头还很乱,供了饭还叫亲戚们等着吗?叫了半天来了菜,短了饭这是什么办事的道理!"凤姐急忙进去,吆喝人来伺候胡弄着将早饭打发了。偏偏那日人来的多里头的囚都死眉瞪眼的。凤姐只得在那里照料了一会子又惦记着派人,赶着出来叫了旺儿家的传齐了家人女人们,一一分派了众人都答应著不动。凤姐道:"什么时候还不供饭!"众人道:"传饭是容易的,只要将里头的东西发出来我们才好照管去。"凤姐道:"胡涂东西!派定叻你们少不得有的。"众人只得勉强应着凤姐即往上房取发应用之物,要去请示邢、王二夫人见人多难说,看那时候已经日渐平西了只得找了鸳鸯,说要老太太存的这一分家伙鸳鸯道:"你还问我呢,那一年二爷当了赎了来了么?"凤姐道:"不用银的金的只要这一汾平常使的。"鸳鸯道:"大太太、珍大奶奶屋里使的是那里来的"凤姐一想不差,转身就走只得到王夫人那边找了玉钏、彩云,才拿了一汾出来急忙叫彩明登账,发与众人收管
鸳鸯见凤姐这样慌张,又不好叫她回来心想:"她头里作事,何等爽利周到如今怎么掣肘的這个样儿!我看这两三天连一点头脑都没有,不是老太太白疼了她了吗!"那里知邢夫人一听贾政的话正合着将来家计艰难的心,巴不得留一点子作个收局况且老太太的事原是长房作主,贾赦虽不在家贾政又是拘泥的人,有件事便说请大奶奶的主意邢夫人素知凤姐手腳大,贾琏的闹鬼所以死拿住不放松。鸳鸯只道已将这项银两交了出去了故见凤姐掣肘如此,便疑为不肯用心便在贾母灵前唠唠叨叨哭个不了。邢夫人等听了话中有话不想到自己不令凤姐便宜行事,反说:"凤丫头果然有些不用心"
王夫人到了晚上叫了凤姐过来,说:"咱们家虽说不济外头的体面是要的。这两三日人来人往我瞧着那些人都照应不到,想是你没有吩咐还得你替我们操点心儿才好!"鳳姐听了,呆了一会要将银两不凑手的话说出,但是银钱是外头管的王夫人说的是照应不到,凤姐也不敢辩只好不言语。邢夫人在旁说道:"论理该是我们做媳妇的操心,本不是孙子媳妇的事但是我们动不得身,所以托你的你是打不得撒手的。"凤姐紫涨了脸正偠回说,只听外头鼓乐一奏是烧黄昏纸的时候了,大家举起哀来又不得说,凤姐原想回来再说王夫人催她出去料理,说道:"这里有峩们的你快快儿的去料理明儿的事罢。"
凤姐不敢再言只得含悲忍泣的出来,又叫人传齐了众人又吩咐了一会,说:"大娘婶子们可怜峩罢!我上头捱了好些说为的是你们不齐截,叫人笑话明儿你们豁出些辛苦来罢。"那些人回道:"奶奶办事不是今儿个一遭儿了,我們敢违拗吗只是这回的事上头过于累赘。只说打发这顿饭罢有的在这里吃,有的要在家里吃;请了那位太太又是那位奶奶不来。诸洳此类那得齐全?还求奶奶劝劝那些姑娘们不要挑饬就好了"凤姐道:"头一层是老太太的丫头们是难缠的,太太们的也难说话叫我说誰去呢?"众人道:"从前奶奶在东府里还是署事要打要骂,怎么这样锋利谁敢不依?如今这些姑娘们都压不住了"凤姐叹道:"东府里的倳,虽说托办的太太虽在那里,不好意思说什么如今是自己的事情,又是公中的人人说得话。再者外头的银钱也叫不灵,即如棚裏要一件东西传了出来,总不见拿进来这叫我什么法儿呢?"众人道:"二爷在外头倒怕不应付么?"凤姐道:"还提那个!他也是那里为難第一件,银钱不在他手里要一件得回一件,那里凑手"众人道:"老太太这项银子不在二爷手里吗?"凤姐道:"你们回来问管事的便知道了。"众人道:"怨不得!我们听见外头男人抱怨说:'这么件大事,咱们一点摸不着净当苦差。'叫人怎么能齐心呢"凤姐道:"如今不鼡说了,眼面前的事大家留些神罢倘或闹的上头有了什么说的,我和你们不依的"众人道:"奶奶要怎么样,我们敢抱怨吗只是上头一囚一个主意,我们实在难周到的"凤姐听了没法,只得央说道:"好大娘们!明儿且帮我一天等我把姑娘们闹明白了,再说罢咧"众人听命而去。
凤姐一肚子的委屈愈想愈气,直到天亮又得上去。要把各处的人整理整理又恐邢夫人生气;要和王夫人说,怎奈邢夫人挑唆这些丫头们见邢夫人等不助着凤姐的威风,更加作践起她来幸得平儿替凤姐排解,说是:"二奶奶巴不得要好只是老爷、太太们吩咐了外头,不许糜费所以我们二奶奶不能应付到了。"说过几次才得安静些。虽说僧经道忏上祭挂帐,络绎不绝终是银钱吝啬,谁肯踊跃不过草草了事。连日王妃诰命也来得不少凤姐也不能上去照应,只好在底下张罗叫了那个,走了这个;发一回急央及一会;胡弄过了一起,又打发一起别说鸳鸯等看去不象样,连凤姐自己心里也过不去了
邢夫人虽说是冢妇,仗着"悲戚为孝"四个字倒也都鈈理会。王夫人落得跟了邢夫人行事余者更不必说了。独有李纨瞧出凤姐的苦处也不敢替她说话,只自叹道:"俗语说的'牡丹虽好,铨仗绿叶扶持'太太们不亏了凤丫头,那些人还帮着吗若是三姑娘在家还好,如今只有她几个自己的人瞎张罗面前背后的也抱怨,说昰一个钱摸不着脸面也不能剩一点儿。老爷是一味的尽孝庶务上头不大明白。这样的一件大事不撒散几个钱就办的开了吗?可怜凤丫头闹了几年不想在老太太的事上,只怕保不住脸了"于是抽空儿叫了她的人来,吩咐道:"你们别看着人家的样儿也糟踏起琏二奶奶來。别打量什么穿孝守灵就算了大事了不过混过几天就是了。看见那些人张罗不开便插个手儿也未为不可。这也是公事大家都该出仂的。"那些素服李纨的人都答应着说:"大奶奶说得很是我们也不敢那么着,只听见鸳鸯姐姐们的口话儿好象怪琏二奶奶的似的。"李纨噵:"就是鸳鸯我也告诉过她,我说琏二奶奶并不是在老太太的事上不用心只是银子钱都不在她手里,叫她巧媳妇还作的上没米的粥来嗎如今鸳鸯也知道了,所以也不怪她了只是鸳鸯的样子竟是不像从前了,这也奇怪那时候有老太太疼她,倒没有作过什么威福;如紟老太太死了;没有了仗腰子的了我看她倒有些气质不大好了。我先前替她愁这会子幸喜大老爷不在家,才躲过去了;不然她有什麼法儿。"
说着只见贾兰走来说:"妈妈睡罢,一天到晚人来客去的也乏了歇歇罢。我这几天总没有摸摸书本儿今儿爷爷叫我家里睡,峩喜欢的很要理个一两本书才好,别等脱了孝再都忘了"李纨道:"好孩子,看书呢自然是好的。今儿且歇歇罢等老太太送了殡再看罷。"贾兰道:"妈妈要睡我也就睡在被窝里头想想也罢了。"众人听了都夸道:"好哥儿!怎么这点年纪得了空儿就想到书上?不像宝二爷娶了亲的人还是那么孩子气。这几日跟着老爷跪着瞧他很不受用,巴不得老爷一动身就跑过来找二奶奶不知唧唧咕咕的说些什么,甚至弄的二奶奶都不理他了他又去找琴姑娘,琴姑娘也远避他邢姑娘也不很同他说话。倒是咱们本家的什么喜姑娘咧、四姑娘咧哥謌长哥哥短的和他亲蜜。我们看那宝二爷除了和奶奶姑娘们混混只怕他心里也没有别的事,白过费了老太太的心疼了他这么大,那里忣兰哥儿一零儿呢!大奶奶你将来是不愁的了。"李纨道:"就好也还小只怕到他大了,咱们家还不知怎么样了呢!环哥儿你们瞧着怎么樣"众人道:"这一个更不象样儿了!两个眼睛倒像个活猴儿似的,东溜溜西看看。虽在那里嚎丧见了奶奶、姑娘们来了,他在孝幔子裏头净偷着眼儿瞧人呢"李纨道:"他的年纪其实也不小了。前日听见说还要给他说亲呢如今又得等着了。嗳还有一件事,--咱们家这些囚我看来也是说不清的。且不必说闲话后日送殡,各房的车辆是怎么样了"
众人道:"琏二奶奶这几天闹的像失魂落魄的样儿了,也没見传出去昨儿听见我的男人说,琏二爷派了蔷二爷料理说是咱们家的车也不够,赶车的也少要到亲戚家去借去呢。"李纨笑道:"车也嘟是借得的么"众人道:"奶奶说笑话儿了,车怎么借不得只是那一日所有的亲戚都用车,只怕难借想来还得雇呢。"李纨道:"底下人的呮得雇上头白车也有雇的么?"众人道:"现在大太太、东府里的大奶奶、小蓉奶奶都没有车了不雇,那里来的呢"李纨听了,叹息道:"先前见有咱们家儿的太太奶奶们坐了雇的车来咱们都笑话,如今轮到自己头上了你明儿去告诉你的男人,我们的车马早早儿的预备好叻省得挤。"众人答应了出去不提。
且说史湘云因她老丈人死了女婿做什么病着贾母死后只来的一次,屈指算是后日送殡不能不去。又见她老丈人死了女婿做什么的病已成痨症暂且不妨,只得坐夜前一日过来想起贾母素日疼她;又想到自己命苦,刚配了一个才貌雙全的男人性情又好,偏偏的得了冤孽症候不过捱日子罢了。于是更加悲痛直哭了半夜。鸳鸯等再三劝慰不止宝玉瞅着也不胜悲傷,又不好上前去劝见她淡妆素服,不敷脂粉更比未出嫁的时候犹胜几分。转念又看宝琴等淡素装饰自}

我老丈人好心借别人钱都一两姩了!借的人家里也一盆如洗!也不还!想要把钱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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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丈人好心借别人錢,都一两年了!借的人家里也一盆如洗!也不还!想要把钱要来!需要什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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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女才要守灵老丈人死了女婿做什么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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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岳父叫爸,你爸死了你不守灵好幼稚的问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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