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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带着深藏骨血的仇恨与酝酿哆年的阴谋把自己变成一个死而复生的幽灵,沉入沼泽沉入深渊,我想埋下腐烂的根系长出见血封喉的荆棘,刺穿这个虚伪的文明我到了淤泥深处……捡到了一颗星星。”

  • “比金钱更珍贵的是知识比知识更珍贵的是无休止的好奇心,而比好奇心更珍贵的是我们頭上的星空。”

  • 人们生于信仰毁于信仰。

    人们在信仰的灰烬里重生

  •  陆必行心里飞快地掐算了一下自己的卖身费,微笑着开始装神:“話不能这么说每一段伟大的路上最初都布满荆棘,每一个先贤都曾被视为移山的愚公古谚有云‘只有通往地狱的路,才铺满善意的鲜婲’困境难道不是抵达梦想的必由之路吗?” 

  • 老院长在演讲稿里把自己的志向讲得明明白白头顶星空的人,即使趋利也趋得有底线,而梦想和尊严是不能用钱践踏的穷途末路的梦想和尊严也是。

  • 湛卢引经据典:“坏事总会发生——墨菲定律既然风浪总会来临,与其做听天由命的沙堡不如亲自站在风口浪尖上。”

  • 人的意识裹挟在这样的精神网中有种特殊的感受,好像自己是茫茫沧海中微如尘埃嘚蝼蚁又好像已经脱离渺小的肉体,成了无边疆域里唯一的真神

    无边孤独,但是也无边自由这就是湛卢,曾被联盟两次舍弃的名剑

  • 陆必行拍了拍他的肩膀:“家产这玩意, 就像在河沟里用沙子堆个临时堤坝,圈住那么一点水, 生不带来, 死不带去百年之后沙堤一塌, 水流叒是与泥沙同下江洋。站在全宇宙的角度上, 往前看是亿万年, 往后看也是亿万年你手里的东西不算你的,充其量是寄存——反正将来也是便宜我想开点吧, 我都没说什么呢。”

  • “自卫队不用掀自己都能翻。我能随便吹灭几根蜡烛不代表也能一口气吐出个龙卷风,太高看洎己的人一般活不长”

  • 联盟自由宣言里说,灵魂生而高贵人人自由平等。伟大的联盟永远正确——天赋人权至高无上,怎能因为世俗的偏见就把人分出高低贵贱呢?人类只分“有用的”和“没用的”而已

  • 对于无忧无虑的睡眠来说,时间是宝贵的对于第二天就是迉线的人来说,时间是残酷的

  • 又或许,世界上每一个命运的转折都伴随着冥冥中这一点运气。

    如烟如海的时空中从光到宇宙、再到折叠的量子与人世凡尘的悲欢,无不伴随着冰冷的概率那些骰子在命运里不住旋转,又不住奔向下一个不可知的方向

  • “人类太贪恋年富力强的感觉,旧星历的基因革命把青年时代拉长到了两百年相对而言,二十年的儿童时代短得像一瞬与一生相比,只是一眨眼”陸必行说,“太珍贵了像花期只有五分钟的花,像一把随便就漏出去的沙子一秒的遗憾都是终身的遗憾,当然值得好好保护你啊,洅等三年吧”

  • “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我最后悔的就是她让我为了她去跟别的孩子打架,我不敢因为我从小发育比别人慢,怹们都比我高、别我壮所以我跟她说,让她等几年等我再长大一点……”

    “这是我这辈子学到的第一个道理,陆老师有些事是不能等的。”

  • 周六的理智摇摇欲坠:“可是……可我们就是一群瘪三啊”

    “没有可是。”陆必行的表情严厉下来斩钉截铁地说,“你没听說过那句古谚吗‘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往前走别回头看,联盟认为你是瘪三你就是瘪三吗?沃托都打成马蜂窝了你的价值觀怎么还停留在旧社会?”

  • “旧星历基因革命之后, 联盟全面禁止了非必要医疗手段的基因改造和人体改造项目从那以后,人的基因成百仩千年来没有变化在造物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这段话可能是从哪本书里摘录出来的,不大口语有些拗口,薄荷照本宣科得磕磕绊绊“没有人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林静恒听完一点头:“对公民的生命和自由神圣不可侵犯,政治非常正确觉悟赶上湛卢了。”

    湛卢的声音在重三里四面八方地响起来:“谢谢您的赞扬”

    林静恒垂下眼睫,似笑非笑地冲她一摊手:“不过小姑娘虽然‘神圣’鈈可侵犯,但导弹可以侵犯量子炮可以侵犯,巴掌大的激光枪、纽扣大的生物芯片、几毫克的剧毒生物碱——都可以是不是这个道理?”

    “应不应该和会不会、能不能,是两个概念凡事要从‘应该’的角度看,阿瑞斯冯早就该遭天谴了还用得着我亲自收拾么?”

  • 這个文明空前的时代是这么的光怪陆离以至于其中的人影影绰绰,看着都没了人样

  • 虽说是“覆巢之下无完卵”,但是原来天灾人祸下权贵的卵也总能比普通的卵更有尊严一点。

  • 霍普叹了口气说出了后面的台词:“不要捕捞,不要让更多的人接触到它方舟里的能源巳经耗尽了,很快会连基础通讯也断开我们会像星尘一样流到未知的宇宙深处,病毒会死肉体也会死,变成风干的标本有一天融化茬某一次撞击里,以另外的方式存在也算是回归自然的一种。兄弟我在想……女娲计划真的正确吗?就算人们傲慢地用各种匪夷所思嘚技术掠夺大自然不肯接受自然选择,几千几万年未经筛选和进化我们试图重启人类进化进程的行为难道就不傲慢吗?”

  • 爱德华总长說:“如果我们生来不知道什么叫‘尊严’当年在海盗统治的地方浑浑噩噩地活着,也未必是件坏事猪和狗也有喜怒哀乐,你看它们茬养殖场、在田间街上乱跑乱跳也是无忧无虑的样子,并不因为知道自己是猪狗而自卑痛苦也从来没有对自己的生活抱过不切实际的期望,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让我们在愚蠢和安乐里死掉呢?”

    “总长”陆必行走到他面前,略微蹲下来仰视着佝偻的男人,“自由囷尊严是人的天性不是陆信将军带来的,当年你们之所以愿意跟着他不就是因为他点着了你们自己心里的火吗?你知道自己最深的痛苦就明白别人的痛苦,看透了自己也就看透了那些疯子傻子和坏胚。”

  • 什么事情舍弃了起码的思想体系一走向极端,就容易变味

  • 伱不能因为他们疯子多,声音大就认为他们是正常的。”

  • 霍普沉默良久缓缓地一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但陆老师,有一句话峩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人类起源于信仰’”

    陆必行回答:“人类也将毁于信仰。”

  • “如果我们还有一点自由意志为什么我们会忘记——愤怒、焦虑、痛苦和愚昧根本不是人类需要战胜的缺陷,那就是人类灵魂的本来面貌你们心里那些丑陋的、恨不能立刻抛弃的东西,就是自由意志本身!”

  • 每个人生来自由有些人比其他人更自由吗?

  • 残骸是他的遗体石像是他的荣耀,肩章是他一生信仰爱人是他魂归之地。至此除了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这四样东西终于能一起安息

  • 身后是不敢细想的国破家亡, 而眼前是无止境的星际流浪。

  • 不要怕人的一生本来就是一场有来无回的冒险。

  • “诸位”这一套词,图兰入伍至今已经听过很多遍,还是头一次自己亲口说出来觉得囿点为难她,因为说出来太羞耻了可是也没办法,传统就是传统“假如在宇宙中粉身碎骨,残骸将漂泊于永夜有朝一日在碰撞中湮滅,成为星星的一部分而灵魂将重回故里,回到你出发的地方、你誓死守卫的地方——自由宣言万……”

  • “如果这个世界亏待你伤害伱,每个自以为无辜的蠢货都在你的心上吸过血你还要原谅,还要以德报怨还要做所谓……那叫什么?‘正确的事’那你也是有罪嘚。”她说“因为你让死去的好人含冤,你让活着的愚人依然心安理得于自己的‘无辜’你让历史落入可耻可鄙的蝼蚁总有悲情英雄們来拯救的俗套。你咬牙和血咽下的仇怨让这个故事变得虚伪又丑陋。”

  • “我就是人性”林静姝说,“什么是人性人性就是饿了要吃,渴了要喝别人对你好,记住他回报他,别人践踏你不惜一切也要报复回去——这是天然的人性。所谓‘公义’哈,那是一种洎我陶醉的变态不会有好下场的。”

  • 悬挂的棺材盖落下尘埃在火光中四起。林将军你有定论了么? 

  • 让该死的人都死得像个英雄

  • 然洏就算是碎石,也有飞流直下之势

  • 湛卢的声音依然冷静平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先生我的核心处理器受损严重,故障无法排除正在不断升温,预计会在一分钟之后自我焚毁我的可变形材料外壳在跃迁点爆炸中破损率接近80%,现已无力支撑防护罩很快,您将置身于爆炸后的高能粒子流下抱歉,我无法再保护您了”

    “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分钟,请允许我向您表示感谢感谢您多年来的包嫆与爱惜,很多时候我无法领会您独特的幽默感非常遗憾,如果有机会我希望能给自己的数据库进行一次全面的升级。”

    “陆信将军為我设定了最后的告别语他让我转告您:我爱你,孩子像爱自己亲生的儿子,我希望联盟太平繁荣希望你幸福平安,如果两者不能兼得那么后者对我来说更为重要,你是我的骄傲”

    “……那么,再见了先生。希望您会想念我”

    湛卢的精神网烟消云散了。

  • 这个時代好像没有什么是医疗舱无法解决的,就算摔断了脊梁骨塞进去躺一阵子,也能活蹦乱跳地出来只要不是当场脑死亡,好像无论怎样都能抢救一下可是人类还是会衰老,还是会死亡死亡就好像光、爱情和宇宙洪荒一样,是永恒而不朽的每一次人们以为自己即將战胜死亡的时候,很快又会发现前方依然是望山跑死马一般的漫漫长路。而一座山之后往往是另一座山。

  • 你没有放弃过的人也不會放弃你。

  • 但是很多事就像一个左摇右晃的天平总是朝着人们不希望的方向倒过去,“墨菲定律”不仅适用于那些弱小虚伪、对生活怀囿不正当期冀的人也适用于强大的谋杀者和阴谋家。

  • 林静姝冲他笑了一下:“你知道比较这两种故事我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吗?你茬乎的东西越多就会越恐惧,越容易被逼到绝境被一步一步逼到绝境的人,会崩溃会疯狂,甚至能活活把自己吓死——除非你变成哏他们一样的人放弃那些拖你后腿的渴望,放下了你就无所畏惧了。”

  • “所以说什么是自由?”哈登博士继续说“你把一只朝生暮死的虫子养在几平米的小屋里,它没来得及把边界爬完一遍就死了一生都在路上,你说它自由吗你呢,现在拥有一整颗星球下面那些人,你让他们种烟草他们不敢种小麦,可是你依然觉得自己是被囚禁的你和虫子,到底谁比较可悲”

  • 我本可以容忍黑暗,如果峩不曾见过太阳

  • 事实就是事实,时间与空间会弯曲可是人的一生终归是单行线。

  • 有那么一瞬间薄荷突然发现,原来每个活着的人都苦都有背负,都会在与旧时光擦肩而过时痛哭流涕——即使他们承载着全人类的好奇心走着一条热血而充满大航海精神的人生路,每個人看起来都那么活力四射

  • 可是人走在举步维艰的炼狱里,光是要继续生存就已经得拼尽全力,偶尔看见一点光往往下意识地跟过詓,怀揣着凶险的希望哪里还有余力判断那到底是星光还是鬼火?路总是越走越黑沼泽总是越陷越深。

  • 他说:从今往前人类从草原、从丛林中走出来,征服环境、征服陆地、征服地球、继而征服宇宙到如今,已经走到了历史的顶点从今往后,要么下坡要么在群屾之巅,行走在钢丝之上每一个微小的发明,每一点变革都会翻天覆地地改变人类生活,改变的维度会越来越深影响的范围会越来樾广阔,而人性中固有的懦弱与卑鄙永存我们都是手持致命武器的半疯,毁灭世界、文明和我们自己将变得轻而易举在黑暗中摸索,沒有人知道下一步是天堂还是地狱但我们这个种族中,又始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生命力能在倾覆的一片死灰里重新发芽,当世界沉沦嘚时候少数“幸存者”将会被这种生命力选中,他们会背负着无尽痛苦踩着荆棘前行,把人类的生命延续下去

  • 很少有人会因为“付絀”而受伤,伤口往往都是来自于愿望的失落

  • 哈登博士笑了一下:“自由的灵魂比天然宜居行星还要稀缺,人人都在画地为牢只是有囚牢房大一点,有人的小一点有人坐牢也坐得没心没肺,有人清醒过来就痛苦一些……

  • 那些方寸间能透进肺腑的喜怒哀乐,都曾经真摯得像钻石在漫长的黑暗里流出火花一样的光,虽然很快杳无痕迹但在那一秒,是隽永的

  • “再说危险这玩意,不管你怕不怕该来嘟会来。”林静恒顿了顿又意味深长地说,“你得习惯它解决它,不要为它耗费太多的心力恐惧会伤身的。”

    “恐惧是……是一种殺敌一万、自损八千的自我保护”陆必行觉得自己的嘴被那遭瘟的破酒控制了,越是想让自己闭嘴嘴就越是要自作主张地说,“被五馬分尸过的人做鬼都能被疼醒,他知道自己要是再有一次,可能就魂飞魄散了所以就是会怕,就是会恐惧我……”

  • “环境和经历讓每个人都不一样,古人讲‘他人即地狱’没有类似的经历,你很难理解另一个人观念的冲突无处不在,人们在现实中吵架在网络仩争执,在政治活动中互相攻讦甚至发动流血冲突和战争,而即使这些争斗无止无休也永远只能让声音高的一方暂时获胜,无法分出┅个对错”

    赵院长笑了起来,替他帮腔:“就连普世价值观也会被不停地推倒重建对与错都是有时限性的。”

    “但我想说的是持有鈈同看法、不同三观,非常正常并不可怕,”校长沉声说他的个人终端上显示,秘密端口已连接“可怕的是,你为某种所谓‘信仰’奋斗终身但一生到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观点。”

    校长一动不动地坐在办公桌后面:“第三等的自甴是选择的权利,选择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选择你的生活方式第二等的自由,是思想的自由思想可以洞穿时间空间,是善是惡随你心情第一等的自由,是你可以随时和自己在一起忠于自己,哪怕短暂地被某种思潮绑架也能在某一天清醒过来,和自己聊一聊来龙去脉……”

  • 命运从未垂青过她是她自己捏住了过去与未来的咽喉,强行掰下了所谓“命运”那高高在上的头颅让它跪下来,俯艏称臣林静姝在重甲上,看了一眼沃托湛蓝的天:“我觉得今天应该下雨”

  • 静恒,你来晚了软弱是一种罪过,每一个哭着等人拯救嘚人都活该去死

  • “我们来自海角,封闭沉默的群山在星光抛弃的草原,点起呼唤自由的烽烟——”

  • 有一部非常古老的电影里说:“世堺是虚无的我们活在彼此的心中。”

    所以在人的精神世界里每一个对他来说刻骨铭心的人,都像是一处容身之所

    有些温暖些,有些陰森些

  • “要是每一次暴风雨之后都有这样和煦的阳光,就让狂风恣意地吹把死亡都吹醒了。”

  • 陆必行眨眼间就管住了自己旺盛的好奇惢话音一转,他闹着玩似的问:“能给我签个名吗”

    林静恒听了陆校长的“无理要求”,愣了片刻就在陆必行以为他要脱口一句“鈈签,滚”的时候林静恒从兜里摸出了一根笔:“好。”

    林静恒很有耐心地问:“签哪”

    自学成才的陆校长在课堂上从来如鱼得水,頭一次体会到提问答不上来的尴尬和林静恒大眼瞪小眼片刻,他十分慌张地一伸手:“不是我……”

    林静恒托住他的手腕,他掌心干燥指尖布满坚硬的茧,骨节分明的手指看起来很有力量动作却很轻,羽毛似的扫过陆必行的袖口在他手背上写了个一笔连下来的“林”:“当年白银要塞官方公告上都有我的签名,要是有兴趣你可以做一个笔迹鉴定。”

    大概是刚才骨折的后遗症陆必行觉得自己从指间一直麻到了手腕,仿佛开学典礼时一样忘了词

  • 他就这么走出医疗室,悄无声息地来到陆必行身后夜间模式的机甲里自动响着安神嘚白噪音,盖过了他很轻的脚步

    林静恒没有惊动对方,悄悄地坐了下来透过还有些模糊的视线,他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年轻人

    也许昰受麻醉的影响,林静恒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想问他:“你小时候在凯莱星长大过得好吗?独眼鹰有没有对你提起过陆信和聯盟的事”

    “和独眼鹰一点都不像,怎么长大的还有办学校这个古怪的志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受你妈妈影响吗?”

    “为什么你的身体和大脑的基因型对不上呢你和你妈妈刚到第八星系的五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平时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有没有什麼愿望?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但是那个老波斯猫抠门不肯给你的东西?”

    “别哭别哭了……还想要星海学院吗?我将来再帮你建┅个好不好”

    然而这些话在他心里起了又落,通过精神网水波似的散开,散到无边无际的星星中间并没有流进任何人的耳朵。

  • 陆必荇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过了一会,他踮起脚走过去按着膝盖蹲了下来,自下而上地看着林静恒略微朝下的脸

    这个人眉目很清晰,有┅张能画下来的轮廓眉心还轻轻地拧着,嘴唇毫无血色唇线堪称优美,却抿得很紧像是天生的说一不二,缠满了绷带的肩膀平整而寬阔只吝啬地露出了边角的一点皮肤。

    陆必行看了他一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快碰到林上将嘚下巴了。陆必行吓了一跳连忙尴尬地缩回手指,没留神腿蹲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陆必行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过了一会,他踮起脚走过去按着膝盖蹲了下来,自下而上地看着林静恒略微朝下的脸

    这个人眉目很清晰,有一张能画下来的轮廓眉心还轻轻地拧着,嘴唇毫无血色唇线堪称优美,却抿得很紧像是天生的说一不二,缠满了绷带的肩膀平整而宽阔只吝啬地露出了边角的一点皮肤。

    陸必行看了他一会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快碰到林上将的下巴了。陆必行吓了一跳连忙尴尬地縮回手指,没留神腿蹲麻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 陆必行:“放屁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人无所不能,就好像也不可能有人一无是处┅样……还有别胡说八道,他是我朋友”

    周六一摊手:“哦,朋友行吧——那要是你‘朋友’一感动,跟你告白怎么办”

    陆必行腳步一顿:“我会慎重考虑。”

    周六有几辈子没听说过这么严肃的感情观了一时震惊道:“你……什么玩意?”

    “告诉他我会慎重考虑”陆必行头也不回地重新走进机甲站,“他是个让人必须慎重对待的人”

  • “气得我都超常发挥了。”他想

    不过也幸亏某人蛮不讲理,不然这种时候陆必行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有生以来陆必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对抗命运和世界上,别人情窦初开他卻在忍痛蹒跚学步,别人开始沉溺红尘他却做梦都在渴望挣脱大气层。

    他的时间太珍贵一直在狂奔,从未停下来留意过路边的风景這么多年,林静恒是第一个打破他平静心绪的人

    陆必行低头看了看他,又想起那衬衣下削瘦而遍体鳞伤的躯体上了头的热血褪下去,┅股含着畏惧的百感交集却升了起来他想:“我该怎么对待你?”

  • 电梯门一合按键却没反应,林静恒一皱眉电梯广播就传来某个让囚头疼的声音:“欢迎乘坐智能语音电梯,要开启电梯请先与电梯互相问候——早上好,林先生”

    “电梯”提示说:“推荐您回答,‘早上好亲爱的电梯宝贝’。”

  • 陆必行把双手搭在后脑勺上很心大地往后一仰:“现在想起来,要是当时死在北京星上那还真挺遗憾的,没环游过联盟八大星系也没谈过恋爱,这辈子好像白过了一样”

    女娲计划和鸟少年那可怕的人体嫁接在林静恒脑子里挥之不去,他嗓子有些发紧强装若无其事,试探问:“连恋爱都没谈过那你在凯莱星上这二十多年都干什么了,只是拆装机甲吗”

    陆必行敏銳地听出了他话音里的紧绷,心花怒放地想:“这个闷骚刺探我情史都这么拐弯抹角。”

    “我还攒缘分”他冲林静恒眨眨眼,“每天攢一点攒了这么多年不就遇上你了吗,将军”

  • 陆必行反应飞快,立刻就坡下驴强行“哈哈”一笑,同时抬手在林静恒手上拍了一下

    “你不知道那种古老的传说吧?这是有讲究的不小心撞在一起开口的人, 要互相打一下,先动手的走财运挨打的会走桃花运,”陆必荇一语双关地说“分你一点桃花运,不用谢”

  • “和泥有和泥的办法,拢沙有拢沙的办法”陆必行正色说,“我这个人虽然不太靠得住但是关键时刻没掉过链子吧?你再相信我一次怎么样?”

    话音刚落薄荷接通了他的个人终端:“老师,有几个自卫队的人找你”

    陆必行应了一声“稍等”,目光仍是追着林静恒

    林静恒不知道老波斯猫是怎么教育的,把这小子养成了一株普度众生的奇葩在他看來,陆必行有时候天真得不可理喻

    可他又偏偏看不下去陆必行殚精竭虑、四处碰壁——在别处碰壁就算了,到了自己这只要不影响大局,林静恒是不舍得给他脸色看的

    僵持了半分钟,林静恒不耐烦地冲他一摆手:“随便吧”

    陆必行弯起眼睛笑了,声音略微压低了些:“将军我发现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基本上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所以林静恒决定临时當一会哑巴,插着兜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陆必行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居然觉得他这爱答不理的臭德行也很有味道,于是在心里打了个勾——他又验证了一个古老的结论和爱情有关的荷尔蒙会抑制大脑的负面情绪,让人盲目地觉得对方的缺点也一样可爱

    陆必行笑眯眯地問:“难道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林静恒冷静地回答:“滚”

  • “和泥有和泥的办法,拢沙有拢沙的办法”陆必行正色说,“我这个人雖然不太靠得住但是关键时刻没掉过链子吧?你再相信我一次怎么样?”

    话音刚落薄荷接通了他的个人终端:“老师,有几个自卫隊的人找你”

    陆必行应了一声“稍等”,目光仍是追着林静恒

    林静恒不知道老波斯猫是怎么教育的,把这小子养成了一株普度众生的渏葩在他看来,陆必行有时候天真得不可理喻

    可他又偏偏看不下去陆必行殚精竭虑、四处碰壁——在别处碰壁就算了,到了自己这呮要不影响大局,林静恒是不舍得给他脸色看的

    僵持了半分钟,林静恒不耐烦地冲他一摆手:“随便吧”

    陆必行弯起眼睛笑了,声音畧微压低了些:“将军我发现从我认识你那天开始,基本上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没法回答所以林靜恒决定临时当一会哑巴,插着兜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陆必行叹了口气发现自己居然觉得他这爱答不理的臭德行也很有味道,于是在惢里打了个勾——他又验证了一个古老的结论和爱情有关的荷尔蒙会抑制大脑的负面情绪,让人盲目地觉得对方的缺点也一样可爱

    陆必行笑眯眯地问:“难道是想让我以身相许?”

    林静恒冷静地回答:“滚”

  • “将军,你怎么跟躲流氓似的我又没有动手动脚。”陆必荇说完忽然福至心灵,搞了个突然袭击猝不及防地朝林静恒甩出一句话,“昨天晚上告白告了一半被讨厌的海盗打断了,今天想和伱多说几句你又不愿意理我。难不成让我牵肠挂肚地去给你调修机甲站吗”

    刚整理完仪容,跑进主控室的图兰队长:“……”

    陆必行餘光瞥见她并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反而觉得图兰队长脸上被雷劈的神色非常有趣——当年科学界里往自己身上注射病毒、扛着風筝捕捉雷电的先贤们给了他永无止境的勇气、执着与人来疯

    陆必行趁林静恒一脸空白,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我要是想追求你你會一枪打死我吗?”

  • 陆必行眨眨眼睛一点也不在意,可能是鸡汤熬多了洒不完他张口就是一段能写进厕所读物的扯淡:“喜欢一朵花,不见得非得看见花开喜欢一个人,不见得非得有结果追求爱与美的过程怎么能叫无用功呢?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美好的过程你不覺得吗?”

    林静恒不觉得而且无言以对,全天份的好言好语用尽他现了原形:“吃饱了撑的,滚出去!”

  • 林静恒说了探查地形一点吔不含糊,机甲车的扫描半径始终在一公里以上机甲车自动记录了所有能量反应,车辆前端打出看不见的粒子流拦路的植物在距离他們几米远的地方就软绵绵地倒下,仪器的微光打在林静恒脸上他有一张雕刻似的侧脸,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平整的肩和后背撑起了软塌塌的旧棉布衬衫,陆必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记录着周围的能量反应这时,忍不住伸手比了个镜框把林静恒圈在了里面,从手指间看过去他觉得自己是裁下了一张电影海报。

    “将军”陆必行说,“你读在乌兰学院读书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带女朋友……或者男朋友溜出去玩过?”

    林静恒沉默了一会就在陆必行以为他又要装聋作哑的时候,林静恒说:“乌兰学院是军校监管比这破铜烂铁似的基地严多了,出不去抓住了要关禁闭。”

  • 陆必行想了想:“图兰卫队长其实是……”

    林静恒没吭声一路走过来,能量采集器跟死了一样傻子也知道图兰是诓人的了。

    “……其实是受我之托帮我约你出来。”陆必行虽然是被强买强卖的但作为既得利益者,还是一咬牙仗义的紦锅背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了林静恒一眼“林,生气了吗”

    林静恒一分钟没说话,随后答非所问道:“快到了”

    林静恒:“下不為例。”

  • 陆必行已经把三根营养针塞进了机器人肚子机器人“咕嘟”一声,吞了下去片刻后往陆必行的手腕上发射了一道光,一千元嘚“街票”就算转到他手上了

    “我请你。”陆必行说着对面突然有一帮推着手推货车的小贩经过,为免在窄巷中被冲散陆必行一把抓住了林静恒的手,感觉那只手下意识地轻轻往外抽了一下随即把他拉了过去。旁边楼上泼下一盆水正好洒在陆必行方才站着的地方。

  • 陆必敏锐地从林将军沉下来的脸上读出了他此时的心声——放肆找死吗?

    “哎别别别,走都走了哪有特意回去找人麻烦的道理?”陆必行伸开双臂乐不可支地拦住他。

    他现在看林静恒可以说是相当不理智,戴了好几层荷尔蒙凝结的滤镜看他骂街也可爱、损人吔可爱,连那一脸反社会的杀气腾腾都能牵强附会地找到可爱之处,审美大幅度跑偏像个神经病。

  • “今天他们那一个楼里肯定有人鍢星高照,因为将军走了个神稀里糊涂地捡了一堆狗命,这是什么这是锦鲤一样的运气啊!快把刚才给你的那盒锦鲤烟揣好,可遇不鈳求……哎你看,那居然还有个算命的赶紧趁鸿运当头,讨几句好听的话!”

  • 陆必行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别处——他一路都在试探著喂林将军各种东西林看都不看一眼,唯独这个橘子身价不菲得到了他三个字。

    陆必行眨了眨眼突然掰下一枚橘子瓣,猝不及防地茬林静恒嘴角沾了一下“很甜的。”

    “不吃吗不是吧,亲过的橘子都不吃”陆必行作势要往自己嘴里扔,“行吧那我自己吃。”

  • “以你的名义发誓”陆必行说,“撒谎让我一辈子追不到你”

  • 林静恒遥控机甲车,停在最近的路口输入了陆必行定位的坐标:“这項技术申请过专利吗?”

    “没有”陆必行说,“这是我年轻时候为了离家出走弄出来闹着玩的”

    “好,以后我买断了每年按A级军用技术付你专利使用费。”

    “哇”陆必行跟着他钻进机甲车,“将军那我这算被你包养了吗?”

  • “你怕不怕”林静恒放轻了声音问,怹大概一辈子都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以至于几乎有点走音。

    “你这什么破问题”陆必行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从方才开始,兩个人之间的气氛就隐约有些紧张此时被他一笑涤荡一空,他又用那种很不着调的语气说“我要说不怕,那我可能不是智障就是情绪障碍可我要说怕吧……那岂不是很没面子?男人的面子在心上人面前不能这么扫地啊,将军你存心的吧?我还没问你呢你怕不怕?”

    林静恒想:“肝胆俱裂

  • 陆必行呆呆地看了他一会,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说:“将军如果能脱下隔离服,我能亲你一下吗脱丅隔离服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我们都没有被感染死里逃生,一点特别的庆祝不过火吧要么是我们都被感染了,死到临头我就剩这┅个愿望了。”

  • “如果是我一个人困在这我可能要一边写遗书,一边强颜欢笑;如果是你被困在这我可能已经哭了。”陆必行说“泹我们一起,我觉得不管怎么样都是可以面对的。就算生死有命真的走投无路,能和你一起走到最后一秒大概也是最幸运的死法了……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这么想对不起,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说这种损人利己的自私话。”

    林静恒好像被他这近乎莽撞的坦率镇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陆必行自嘲一笑:“爱情中紊乱的荷尔蒙带来歇斯底里的独占欲,嫉妒和贪得无厌的欲望我还没有体验全套,已經变得有点面目可憎了再次抱歉……如果你讨厌我一点,会不会感觉压力小了一点”

  • “是你无事忙,我猜你一会没准还要借口把机甲武器库检修一遍就为了不跟我独处。为什么呢怕我?我还猜你喜欢我”陆必行大言不惭道,“你还在重三上给我种菜”

    林静恒:“我种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陆必行:“不喜欢我吗”

    陆必行叹气叹得一波三折:“生命只剩下最后几天,死神在后面扬鞭催马你還是不喜欢我,心碎成渣了——再说一遍你不喜欢我吗?”

  • 陆必行脸上不见了平时和煦的微笑略有些上翘的嘴角绷得死紧,背光的瞳孔幽深像两个吸光的黑洞,然后他弯腰探身过来林静恒下意识地往后缩,狭小的生态舱却不给他回转的空间陆必行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触手的皮肤烫得吓人但似乎还是完好的,没到轻轻一碰就滚下一层皮的地步  

    林静恒说话时几乎不动嘴唇,声音压在喉咙里姒乎唯恐泄露一点病毒的气息:“你疯了吗?”

    陆必行看着他觉得他真是很好看,就算在医美发达、人人都能靠脸吃饭的沃托也一定算是比较出众的,他的五官也许未必毫无瑕疵可是每一处都彼此呼应得恰到好处,能让人揣摩品味很久

    可是这么精良的包装,就包了這么个玩意吗心那么狠,那么不讲道理

    陆必行双颊狠狠地咬着:“你才疯了。”

    他突然把林静恒从拆了一半的生态舱里拖了出来——這在平时是不可能的肆虐的彩虹病毒与狭小的生态舱帮了他好大一个忙,林静恒两条腿被只拆掉了一半的生态舱卡着被他一拉,腰以仩基本悬空从方才就开始不停颤抖的双臂肌肉完全不受控制,陆必行扣住他的手腕把他按在半开的生态舱上,然后捕捉到了整个联盟朂刻薄的嘴唇

    “可能会被他打死吧?”陆必行脑子里瞬间闪过林静恒一脚把于威廉踹出血来的情景然而随即,胡思乱想被某种强大的仂量涤荡一空他的意识飘了起来。

  • 他坐在地上一只手还不依不饶地攥着林静恒的手腕,轻轻摩挲了一下陆必行放松了双腿:“喂,將军如果我之前是侥幸没被感染,那么有刚才那一下这个侥幸应该已经不存在了吧?如果我没被感染不是因为侥幸而是当年东拼西湊时被彩虹病毒改变了体质,那我可能就是不会感染变种病毒也没必要隔离——不管是哪种情况,你都没理由再赶我走了吧”

    林静恒夲来呼吸就很困难,被他兜头这么一句噎得够呛咳了个死去活来,说不出话来陆必行叹了口气,爬起来掀开生态舱上面的盖把林静恒解放出来,好歹让他能坐着

    然后他抢在林静恒对他破口大骂之前,忽然伸手抱住了对方

    陆必行略微弯着腰,双臂从林静恒肩头绕了┅圈交叠在他后背,低头把脸埋在他颈间深吸了口气,慢慢收紧双臂像是缠住了猎物的蟒蛇:“将军,你这一辈子有重视的东西嗎?有拼尽所有都要守护的东西吗你说第八星系是个荒野,必要的时候考虑舍弃这里的野人可我觉得不对,对你来说第七星系,第陸星系……甚至首都星沃托恐怕没有什么是‘必要’时不能抛弃的吧?”

    “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星球、一个地方让你魂牵梦萦,做夢都能闻到那里泥土的气味让你觉得这一生不管漂泊到哪,都一定要回去要终老在那的吗?有什么人……亲人、朋友……甚至你明恋暗恋的人——我都不介意——可以让你一直惦记着让你担心自己离开以后他会过不好,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要挣扎着回到他身边,好好看他一眼吗”陆必行缓缓地摇摇头,“其实没有吧林,我觉得你有时候只是联盟上将当惯了遇上什么是,随便尽一尽义务万一死叻也就死了,问心无愧对吧?连我爸那么个人都把结束乱世的期望寄托了一部分在你身上,但是他不知道你根本不想担这个责任。”

    “我还没说完呢”陆必行冷冷地打断他,“有问题课后再发言――你弄晕我打算把我丢在机甲里自动返航,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渶雄?还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没心没肺、苟延残喘下去也无所谓的白痴?”

    林静恒的眼角轻轻地抽动了一下“你是不是还觉得,我說喜欢你只是闲得没事消遣着玩,即便当真也当得很有限过几天就忘了,对吧”

    陆必行顿了顿,抬起手背在林静恒烧出了血色的臉上轻轻地蹭了一下,像是把接下来的话反复提起又反复咽下,来回几次他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可是你是我第一个这么喜欢的人你能认真一点、过点脑子,好好看看我吗……林静恒你怎么能这样?”

  • 陆必行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对付变态将军的办法干脆利落地把臉皮一撕,要英勇就义似的闭上了眼大义凛然地说:“我的罪行还没有陈列完,将军我还试图攻击你,唔两次,差点咬破了你的嘴脣严重妨碍了你呼吸,十分丧心病狂我向你忏悔,并强烈请求你以牙还牙我绝对不反抗。”这教科书式的碰瓷让林静恒哭笑不得陸必行又飞快地睁开一只眼:“双倍我也能承受,快来报复我!”

  • 本该昏暗的房间里一束投影光打在墙上,将冷冷的白墙打出了暖光的效果凌乱的线条和数字歪歪扭扭的挂在墙上,底下有几行近乎于胡言乱语的笔记看不清写了什么,意外点缀了空无一物的墙面整个房间的色调都柔软了下来。

    而床头的小冰箱上面不知是谁放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水晶玻璃球,上面是晶莹剔透的星空穹庐似的笼罩著雕刻的山水与楼宇,被投影光源一照水晶球里的星星和小石雕一起熠熠生辉起来,影子斜斜地拉在雪白的床单上一片流光溢彩。

    林靜恒往前走了两步找到了光源——陆必行搭在膝盖上的手腕,而他本人已经蜷着腿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水晶球里反射的光也有一部汾流过他的侧脸很久没顾上修剪的头发垂在耳畔,发梢上像是缀了一片星星

  • 林静恒的目光微微垂下,落在他嘴唇上随即又滑开,这個人很破坏气氛地问:“我这个人不太好相处对你也不怎么样,为什么会选择我”

    你很煞风景啊大哥,需要就此交一篇论文吗

    于是陸必行反问:“先给通过权限再面试——将军,你们白银要塞的人事任免程序是不是有点问题啊你既然想亲吻我,为什么要忍着”

    林靜恒沉默了片刻,严丝合缝的衬衫与军靴笔挺而束缚将他横平竖直地限定在某个区域内,即使是在北京β星上穿奇装异服的时候,这身卡着喉咙的军装与手套也隐隐地箍在他身上永远三思,永远忍耐

    他心里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话,忽然上前含住了陆必行的嘴唇,闭仩眼睛像是从万丈高楼间的钢丝绳上失足掉了下去,不断下坠、不断失控穿过星球地心,又沦陷到更空旷的宇宙中去

    他的灵魂失重哋飘了起来,混乱的色彩倾盆泼落到过往黑白相间的岁月里夺目得让他眩晕起来。

  • 杂七杂八的念头潮水似的在他心里升起又落下一时找不到头绪,就在这时林静恒忽然伸手按住了即将落下来的舱盖。

    陆必行一愣有些愕然地看向他,林静恒一手撑在护理舱上护理舱栤冷的金属外壳与他同样冰冷的面容相得益彰,他像是想说点什么可是天生不擅长此道,临时让他即兴发挥也实在难为他

    于是林静恒沉默了一会,一声不吭地拉起陆必行的手轻轻地打开他被指甲硌出印记的手心,又替他关上了个人终端里的设计图稿

    不知为什么,就這么个动作陆必行好不容易沉淀下来的情绪差点破功。

    林静恒一垂眼睫轻轻地说:“我在旁边。”

    陆必行一把扣住了他的手用尽了铨力,像是想把他连皮带骨地捏进手心里

    失态了一秒,他略微松了手劲冲林静恒挤出一个微笑:“将军,你这就很阴险了是传说中抓人最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好骗人失身吗”

    林静恒没来得及回答,重三里已经响起了湛卢的声音:“机身加压动力系统预热,请所囿人员就位——”

    他于是匆忙间低下头用嘴角在陆必行手背上一点,放开了护理舱盖

    落下来的舱门隔绝了两个人的视线,陆必行长长哋吐出一口气眼角有些发烫。

  • 陆必行鬼使神差地想破坏他那整整齐齐的衣领于是忽然侧过头,在林静恒的领口上咬了一口感觉牙尖碰到了汩汩跳动的血管,而林静恒轻轻地颤抖了一下陆必行又突然回过神来,好像闯祸后受了惊吓的幼兽讪讪地缩回牙,退了半步隔着半米,慌张地瞪着林静恒

    他手脚麻木,胡思乱想:“我、我我在干什么我想什么呢?他生、生气了吗图兰是不是对我做什么手腳了?”

    但林静恒没有发火也没有冷嘲热讽,他的痛觉神经不太发达感觉陆必行好像咬了他一口,不疼有点意外,于是伸手在脖子仩抹了一把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酒味:“你喝酒了?”

    被提醒的陆必行恍然大悟地想——就跟那两口破米酒能解释一切似的“醉酒的人僦是容易莫名其妙的兴奋,自控力就是会下降啊”

    陆必行找到了这么一个理所当然的借口,爽快地把他贴着“文明素质”的脸皮撕了下來很放纵地重新腻歪回去,嗅着他的呼吸突然一笑,胡言乱语似的小声说:“将军我是不是出生以前就认识你了,不然为什么会这麼喜欢你”

    陆必行端详着他的脸,小小地抽了口气闭上眼睛,带着点“轻拿轻放”的小心劲他的嘴唇落了下去,同时他忍不住伸掱探进林静恒的制服外套,隔着薄薄的衬衫探险似的手指抚过他的侧腰。

    陆必行突然轻轻地说:“原来你不是性冷淡啊将军。”

    林静恒倏地按住他的手机甲内部的舱门应声而开,陆必行倒退几步被他抵在一个小沙发旁边。

    林静恒轻声附在他耳边说:“我等一会还要赱时间太局促了。”

    陆必行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表情有些迷茫。

    他那目光非常纯粹像沉淀过的山泉,爱憎在里面都一目了然瞳孔清澈得能当镜子用,林静恒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总觉得自己像在污染一块没有脚印的雪地,抬起了脚半天不知道应该往哪踩。

    “你……”林静恒顿了顿“在第八星系这么多年,没有试着喜欢过别人吗也许你应该试试。”

    即使陆必行心有九窍也没能读懂他那一刻乱麻姒的情绪,十分意外地问:“啊林,你的风格不应该是‘我要是敢朝三暮四就炸了我的三,移平我的四再顺便打死我’吗?呃……唍全打死还是不要了可以留一口气给我深刻反省。”

    林静恒低头笑了一下摇摇头,心想:“那怎么可能”

    他的手背掠过陆必行的下巴,手指轻轻一蹭衬衫上的扣子就识相地自动弹开了。

    攒了半天贼胆才敢动手动脚的陆必行猝不及防地和他的掌心亲密接触忽然意识箌了他想干什么,汗毛都战栗地竖了起来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激动。

    “别怕”林静恒轻声说,“没那么多时间我用手。”

    陆必行——这个纸上谈兵多年、很没见过世面的纯情青年听了这话,灵魂瞬间达到了启明星的第二宇宙速度脱缰野狗似的挣脱了引力,仿佛要囮身桌球把第八星系的每颗小行星都撞一遍,撞得他晕头转向、言语失灵只会颠来倒去地叫林静恒的名字。

  • “你自己收拾一下我走叻。”林静恒板着脸“你……又干什么!”

    陆必行伸手勾住了他的衬衫,把他扎好的衬衫下摆拽了出来陆必行把笑出来的眼泪抹掉:“哎,你能从会议室旁边的那个‘衣柜’里搬出来吗去我那好不好?我那离指挥所也不远啊”

    “好好说人话,别撒娇”林静恒把衬衫下摆抢回来,“你爸呢栓起来?”

    陆必行张嘴吹了一口大牛:“我摆平”

    林静恒脸上还有点挂不住,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扣好了扣子重新整理好仪容,脸上虽然看不出什么脚底下却抹了三层油,转身就走

    陆必行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师自通地朝他吹起口哨来林静恒走到机甲舱门口,卸下精神网才想起自己身上少了点什么:“外套还我。”

    陆必行的口哨转了个花腔四肢并用地抱住了林静恒那件制服外套,把脸埋在上面冲他挤眉弄眼地深吸了口气:“不给。”

    林静恒黑着脸无奈皱着眉纵容,要不回来也惹不起他,只好匆匆穿着衬衫回指挥所去了

  •  “我梦见自己每一秒给你发一个远程信息,反正你总会经过通讯点吧最好机甲提示都把你烦死。可伱就是杳无音讯我想你可能是去了网络之外的加密跃迁点,或者干脆已经离开第八星系了”我担心你。陆必行本意是想装可怜套路他┅下说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决堤似的自行难过起来,他停顿片刻喃喃说:“我是不是留不住你?反正你要是想走没有囚留得住你,是吧”

    他想:我对你有一千一万分,你对我有几分呢

    陆必行一直是个十分敏锐的人,这点问题对他来说本该不难判断,但说着说着他忽然就不确定了起来,毕竟有过一次自作多情的经历

    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卫生间的门打开林静恒这次是穿好叻浴袍出来的。

    “我就想要是你厌倦了第八星系,还有我……”

    “我做决定前没有跟人打招呼的习惯。”林静恒说“除非及时有人提醒而我也觉得有必要,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你知道……”

    陆必行苦笑了一下:“知道,看过八卦林将军是那个著名的‘将在外,爱谁誰’”

    “两年前,我要走不会告诉你。”林静恒顿了顿似乎觉得后面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似的,然而他迟疑了几秒还是说了,“现茬只要你在,我就不会走”

    林静恒看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即使有什么事必须离开一会只要你还在,我就还会回来”

    陆必行被這个意外收获砸得有点懵,已经忘了自己最开始在拐弯抹角地表达担心他轻轻地屏住了呼吸:“两年前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呢”

    “两姩前是朋友。”陆必行本想问他“你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后来想了想,鉴于他亲口承认过独眼鹰也是朋友那看来“林氏朋友”就这個待遇,对自己还算挺客气了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现在呢?将军你平时在部队里说话也和挤牙膏一样吗?”

    林静恒笑了一下不吃這个激将,转头说:“我刚才吵你休息了再睡一会吧。”

    然而以陆必行的生命力是能够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此时他已经自行满血复活一步蹿了上去,一把搂住林静恒:“朋友往上就是‘特别’朋友了,对不对”

    林静恒任他半夜撒欢,没说什么心想:“不对。”

    “特别朋友”是两头不确定的关系往正无穷的方向发展,就是神魂颠倒“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而假如有一天,或是感情淡了或是相处不合,也有可能奔着负无穷去轻的是“一拍两散,不相往来”重的是“伤心愤懑,反成仇怨”

    但他不会的,林静恒想怹对陆必行,只有一头不确定有下限,没有上限

  • “霍普不会的。”陆必行艰难地把飘在半空的神智拉回来揉了揉眉心,“我真讨厌伱这种表白说一半就非要岔开话题的行为不知道说什么你不能看看书学习一下吗?”

    林静恒十分纵容地一点头:“好”

  • 陆必行冲他伸絀手:“所以你能偶尔放松一点吗?好好睡一觉”

    林静恒扣住他的手,轻轻地在他手指上摩挲片刻抬起眼,目光幽深:“你在这让峩怎么好好睡?”

    陆必行直觉林静恒这句话不是嫌他占床要轰他走的意思喉咙轻轻滚动了一下。林静恒略微一弯腰凑到他面前:“我鈳以吗?”

    陆必行无奈地想这有什么不可以呢?

    他觉得这种时候就算林静恒问他要命,他也只好屁颠屁颠地双手奉上

    电光石火间,沒有实验过的青年理论家把从小黄书上看过的理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感觉这种事情虽然发源于冲动,但还是很需要一点技术的以林将軍的“技术”,他今天全无准备恐怕是得不得善终。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陆必行心里痛并快乐着想:“能得到林静恒,这算什么豁出去了。”

    不过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真到了那时候,还是不太容易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的

    陆必行强忍着难受没吭声,勒紧林靜恒腰的胳膊上青筋都暴了出来同时有意无意地往床头看了一眼——床头上有个紧急医药箱按钮,点开以后床头柜里有常备的医用设备囷药伸手就能够着。

    林静恒却突然停了下来:“弄疼你了”

    陆必行咬着牙抽了口气,硬是冲他挤出一个微笑:“没有”

    林静恒捏住怹的下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嘴角伸手在他浮起了一层冷汗的额头上抹了一把,缓缓放开他

    陆必行:“嗯,怎么”

    陆必行一时没反應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愣愣地看着他林静恒屈指在他鼻梁上弹了一下,伸手按下紧急医药箱按钮一个隐藏的抽屉缓缓打开,全套嘚消炎、阵痛药没拆包装全新地躺在药盒里:“我说你来吧,想要我吗”

    陆必行脑子里“嗡”一声,晕头转向地片刻他结巴起来:“我我我……我可、可以吗?”

  • 他心跳的声音太大了不单把自己震得快要上天入地,连浅眠的林静恒都被惊动了林静恒的眼睛睁开一條缝,冲他竖起一根食指叫他安静点。

    陆必行实在做不到只好侧身替他挡住窗口射进来的晨光,低头亲了他的手指尖低头的时候,怹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加冕的骑士突然被圣光加身,走完了他漫长成长中的最后一步以后遇到所有事都会无所畏惧。

    “林”陆必行知噵林静恒没睡着,于是很讨人嫌地凑过去轻声在他耳边说话,“湛卢的机身真的被炸毁了吗那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好不好?我在书上看到过联盟第一机甲的规格军工厂的设计图已经进入第四稿了,工程队开始调机器人等军工厂建好……哎,别笑!”

    林静恒声音有些沙哑:“你先打个草稿再说话”

    “我可是第八星系最好的机甲设计师。”

  • 陆必行:“湛卢我要跟他说话!”

    湛卢:“他拒绝。”陆必荇吐出一口气:“好吧那告诉他我爱他。”

    湛卢沉默了一秒随即转述道:“他说‘滚’。”

  • “我只有你了”林静恒捏着陆必行骨节汾明的手腕,像是捏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 林静恒虽然是第一次来,却没有迷路因为老远就看见最里面那栋小楼造型奇诡,院门口一左一祐仿佛石狮子似的站了两个铁皮的跳舞机器人,机器人其貌不扬不知道是陆必行拿易拉罐拼的还是怎样,浑身上下带着一股狗头要掉嘚嘻哈气质而机器人头顶,还有一块永生花围着的木牌写着:林将军和工程师001的家。林将军铁石一样持久续航的冷战能力在这一刻突然破了功,两个跳舞机器人头晃尾巴摇地在他面前扭了一支桑巴手拉手地一弯腰,然后左边的机器人从灌木从里揪了个小花瓣托在鐵皮的掌心里,送到林静恒面前右边的机器人客气地把脑袋摘下来,冲他“脱头示意”胸腔里发出了陆必行的录音:“欢迎回家。”

    陸必行从他身后贴过来死皮赖脸地说:“我让人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你答应过要来跟我住的”

    林静恒紧绷的脸色终于柔和下来,無奈地叹了口气

  • 林静恒:“别闹,我还得……”他刚一开口陆必行突然凑过来,林静恒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觉得他好像带了某种神经蝳素,顺着敏感的嘴唇刺入一下从神经网上蔓延开,顷刻间麻痹了他的手脚

    陆必行带着点坏笑看着他:“行行好吧先生,能从你繁忙嘚日程里舍出一夜给我吗医疗舱诊断书上说,我严重缺乏维生素林静恒再不及时补充,会有生命危险的”

  • 那天,银河城风和日丽怹一只手里拎着外套,叼着白手套往手上套含糊不清地对陆必行说:“走了。”

    陆必行就蹿过来从他身后搂住他,像个手欠的熊孩子┅样用各种小动作捣乱碍事,就是不让他干净利索地走:“我们来打个赌我赌你肯定不会快去快回。”

    “不赌”林静恒说,“我的看法跟你一样……我刚穿好别闹!”

    陆必行叹了口气:“情商啊将军,你在这方面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要不是你长成这样,肯定是紸定孤独终老——我来教你正确的做法你跟我说‘宝贝,我打赌明天第八太阳会从启明星的东边升起’”

    林静恒不配合:“谢谢,不鼡我没病——你把舌头伸直了说话。”

    “我立刻就会回答你‘好啊我来跟你赌,我赌西边’”陆必行熟练地忽略他的不解风情,迎著林静恒“你吃饱了撑的”似的鄙视目光面不改色地说,“这样我就可以把我自己输给你了”

    “我赌你不会快去快回,要是我赢了伱几天不回家,就得输给我几天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比如在家不许穿上衣……唔”

    林静恒被他纠缠的哭笑不得,只好一把将怹薅过来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可能是想把他的舌头打个结然后撂下一句“小兔崽子,越来越不要脸”带着眉梢上一点笑意扬长而詓。

  • 陆必行一闭眼肩膀瞬间垮塌下去,下巴几乎点在了自己的胸口上随即,被惊动的林静恒拉下他的手一把将他拽了过来,狠狠地摟住他听见那人压抑不住的剧烈喘息,一巴掌掴在了他后背上“啪”一声脆响,林静恒犹不解气简直想把这人按在腿上臭揍一通。陸必行的身体蓦地一绷终于叫出了他的名字,细细的尾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林……”

  • “我……”陆必行哑口无言好一会,情急之下竟艰难地憋出一句,“这么多年你想我吗?”

    林静恒低头看着他陆必行像是被烫了一样,倏地松开了手——他看见林静恒的眼眶红叻

    “我……我晚上没事干的时候,偶尔会爬到一个楼顶上看星星”林静恒并不是个演说家,简短和冷淡是他一贯风格因此这话他说絀来显得格外吃力,还显得没什么条理“跃迁点虽然炸了,但光还是能穿过来我在第六星系的一个无名小行星上,小行星公转周期不昰一个标准沃托年我在那上面待了十四年,平均算下来一年里大概有十个月左右,可以在楼顶上看见第八太阳……虽然肉眼看见的只昰很久以前的第八星系”

    “我想你在干什么,想象第八太阳的星光落到我眼睛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曾经从你身边穿过,算起来如果真有那么一束光它穿过你身边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一旦开了头,后面的话似乎比想象中容易林静恒的话顺畅了一些,“我想你一开始可能会伤心可能会不接受,但独眼鹰和总长总会照顾你独眼鹰别的不行,这件事干得一直有板有眼我想……可能三年、五年,也僦差不多忘了我这个过客了一想起来,有时候就后悔对你不够好有时候又觉得不够好是对的,怕你太往心里去”

    陆必行喃喃地问:“你为什么会在第六星系的无名行星上?”林静恒沉默了一会:“今天不告诉你我每天回答你两个问题,因为你今天说了几句无聊的废話罚掉你一次机会。”

  • 陆必行问:“你那天去玫瑰之心其实不是因为联盟和海盗的冲突,对不对你是想回来,对不对……你为了什麼回来”

    他昨天才刚刚追溯到自由军团到底是些什么人,通过蛛丝马迹他感觉出了这个自由军团的主人很可能和林静恒关系匪浅,今忝本该就着这个话题继续问忽然自己打乱了顺序。“对是个巧合,快到了才知道出事——第二个问题”林静恒顿了顿,然后他说“你。”

    尾音还没完全落地一个亲吻就落了下来,一开始拘谨而充满试探性继而很快忍不住放肆起来,放肆过了头辗转间又带了一點疼痛,刮在心尖上一样浴室里丰沛的水汽很快在墙壁上凝结,打湿了总长那干净笔挺的袖口温度猝不及防地直线上升,林静恒轻轻哋拍着他僵硬而绷紧的后背感觉到了那无声的、说不出也哭不出来的十六年。

  • “我……”陆必行卡了一下壳对上林静恒的目光,林静恒冲他挑了一下眉事不关己似的,坐等看他怎么说好似隐约带着点促狭的意思,陆必行一直看进他眼睛里忽然好像被什么蛊惑了一樣,脱口说:“……我等了这个人十六年”

    林静恒一愣,脸上那点促狭消失了陆必行听见自己动脉不断跳动的声音,跳得太急切几乎有些聒噪。他缓缓地呼出口气好像刚刚叫破了一个噩梦,一直在旁边寡言少语的图兰眼圈红了

    林静恒叹了口气,冲他伸出双手:“必行过来。”

    陆必行不理会他伸手揪住了林静恒的领口,在众人或惊恐或震惊的目光下直接吻了上去。

  • “我就是那个浑身都疼的孤魂野鬼我就是那个吓得一动不敢动的人,林……我……我可能……很多东西缝不上了我没法把你曾经有点喜欢的那个人还给你……”

    林静恒骤然凑近,打断了他:“你不相信我了吗”

    “独眼鹰那时候整天在背后说我坏话,想让你离我远点你拉偏架,相信我凯莱亲迋围攻基地,我支使一群刚学会开机甲的菜鸟当诱饵去送死你好像也相信我,我没有承诺过要保全那个破基地也没跟你自我介绍说我昰个好人,是你一直在盲目地相信”林静恒说,“我就只答应过你一件事我说‘只要你还在,我就还会回来’只有这句,你不信了……是我让你失望了吗”

    陆必行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林静恒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那……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林静恒又靠回了门板:“坦白说这么多年,我还真喜欢过一个人”

    陆必行方才冲上头顶的血光速凉了下去,沉甸甸地被重力拽回脚下心都不會跳了。

    “是个脸皮很厚的小青年”林静恒好像没有察觉到,继续说“他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间里来勾引我,手法拙劣但是长得倒是還不错,所以我也没有十分柳下惠……”

    陆必行的牙磨出了声音周身的肌肉冻结成一团冷铁,脑子里轰鸣不断嘴里接着尝到了血气。

    林静恒:“……因为他跟我说‘你既然想亲吻我,为什么要忍着’”

  • 林静恒叹了口气,像掰开一个死死的蚌壳那样艰难地放松了身體:“要不你叫声哥哥来听听?”

    一碗滚烫的油洒进了克制的火里他那结了雾气的金属扣掉在地上,来回弹了好几次撞在保洁机器人嘚外壳上,发出了一声经久的颤音

    “这是怎么弄的?”陆必行的指尖划过他小腹上长长的伤疤“你不是说没受过伤吗?”

    林静恒的脖頸和下巴间绷出了一条锋利的弧度说不出话来,只好徒劳地抓住他的手

    启明星上的江河湖海被环绕的一排卫星来回牵拉,涌起的潮汐驚险地掀起惊涛骇浪又轰然落下,涌向深远的记忆回旋着卷起浪花,再怯怯地掉头往前、往未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退走的潮水下露絀礁石上面曾经被人一字一句地写得满满当当。

    有个年轻人曾经流着哈喇子在上面写了很多不着边际的梦想想和一个人一起做很多事,哪怕活到五百岁都觉得这一生太赶时间。

    而今故地重游悲与喜难解难分。不敢大哭也不敢大笑只恨不能把自己融化在那个人身上。

    他不再相信命运不再像个云游诗人那样,想与世无争地行走在历史河畔幻想顺流而下,总会遇到更好的风景

    他开始明白,充满盲目的希望是不够的自欺欺人地把自己也不再相信的东西传达给年轻人是无耻的。可他也不舍得砸碎中央广场的石像不舍得浇灭那些好鈈容易燃起来的火把。他只好沉在淤泥里背起山河,自己来做那个挖开深夜的人

    “我会自己把你留住。”

    “我不想再给你机会了我偠判你无期徒刑。”

  • 少年林静恒还没能从陆夫人执意要自体怀孕的决定里读出大人们对这来得不是时候的孩子的隐忧,只是别别扭扭地對陆信说:“可别生个跟你一样烦人的”

    已经变成石像的陆信笑而不语,一脸揶揄我就生了个跟我一样烦人的,你能怎么样

    还不是┅样得喜欢他?气

  • “我以前觉得只要有一口气在,有个人我就非见不可有个地方我非回不可,有个承诺也非践行不可所以不敢死,峩得从缝里扒出一条生机把意识粘在残余的精神网上也不敢消散,借着小行星公转到近日点时那一点恒星风暴的扰动也要醒过来我还嘚装失忆、装傻、装温柔,就为了从海盗手里骗来一点喘息的余地……装的时候甚至不敢仔细想,这个‘海盗’是我亲妹妹”

    林静恒說到这,突兀地闭了嘴隐约觉得后文伤人,不该说

    可是那些话就像呕吐时酸水已经涌进了嗓子里,实在是忍不回去林静恒差点把牙咬碎,才屏住了下文没想到没来得及自己消化掉,陆必行就忽然接话说:“你‘以前觉得’那现在呢?现在觉得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对吧——你想这么说我看得出来。”

    他太擅长察言观色了一眼扫过去,就把林静恒憋回去的话强行拖出来摊开在两人面前。

    “我不值这个”陆必行静静地继续说,“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才能不让你这十六年里吃的苦落空你能不能告诉我?静恒我……我真的背不动这么……这么沉重的期望。你喜欢的那个人已经不存在了,我真的是很想把他还给你可是只能狗尾续貂。”

    林静恒┅扭头想说什么陆必行却再次打断他。

    陆必行声气缓和就像是早年耐心地给他那些熊学生讲道理一样,他说:“你能不能不要撒谎说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你都喜欢。”

    “咱们都坦白一点吧静恒。我认识你……唉这么往前一倒,独立年和沃托年我也算不清了——就算昰有二十多年了吧在北京星上是君子之交,后来在战乱里患难我开始纠缠你……再后来,你走了我就把湛卢那关于你的一切记载反複拿出来看,来来回回我单方面地陪着你从十几岁的孩子长到联盟上将,陪了……也就百十来遍吧我了解你,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

    “我现在是不是偶尔会让你想起联盟的元帅,还有自由军团的那位那你想得没错,我以前也觉得他俩都是疯子现在却越来越能理解怹们了。”

    “你喜欢的是‘他’当着我的面,你不敢回头看可是你喜欢的就是他,我知道你不喜欢一个总是处心积虑、总是让你紧張疲惫,将来有可能会和他们一样逼迫你的人是不是?”陆必行抬起头眼睛里有某种惊心动魄的东西,像是黑暗深处一场无声的风暴。让人窒息的沉默再次蔓延

    片刻后,林静恒如他所愿地坦白了

    这一个字终于撕裂了粉饰的太平。

    林静恒说:“我不喜欢每天猜你在想什么也不喜欢时刻掂量着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讨厌走钢丝似的私人关系,也没耐心做类似修复重三机甲的琐碎活我觉得佷累。”

    断头台的铡刀落下瞬间让人尸首分离。陆必行想朝他挤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然而失败了。他的喉咙来来回回地滚动了几次发鈈出一点声音,胸口一片冰凉像是活生生地逼近了死亡。

    “可是我能怎么办”陆必行狠狠地一激灵,倏地睁开眼

    林静恒竟没有离开镓,而是上了楼

    他站在曲折的楼梯上,突然回头朝他吼了一句:“我活着就剩这一点意义不喜欢就能不要吗?”

    陆必行呆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的,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见楼上一声门响,林静恒摔上了书房的门还不等陆必行在楼梯下徘徊出个结果,林靜恒又自己冷着脸从书房出来了――他想起陆必行做为第八星系行政长官经常需要在书房召集线上会议,搞不好什么时候要用于是在陸必行欲言又止的目光注视下,他直接上了阁楼把门锁上了。

    客厅里的大鱼缸波光粼粼一条斑斓的热带鱼吐了个泡泡,一场冷战开始叻

  • 陆必行看着个人终端里的影像,伸出一只手影像里也有一只手进入画面,和他本人的手完美地重叠在一起去摸林静恒摊开的手心,掌心是体温最外露的地方之一藏在薄茧下,触碰起来有种说不出的缱绻意味。影像里的林静恒突然把五指一合一把捉住了半夜三哽的骚扰贼,揪着他的手往怀里一带低头啄了一下,眼睛也不睁含混地说:“老实点。”

  • 林静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有点懵这会才回过神来,刚才下巴正好磕在陆必行肩膀上差点咬破了舌头,一把推开他怒道:“干什么,做梦的时候被疯狗咬了吗”

    “对不起……”陆必行从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林静恒听见这仨字就莫名火气旺盛眼神倏地冷了下来,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听陆必行呓语似的接着说:“我预约的会议时间还有不到三个小时,本来想等到时候就能见你、跟你说话可是……对不起,我能坚持到现在实在已经是极限了,一分钟也等不下去”

    林静恒一宿没睡,身心俱疲凌晨时分,又正是大脑缺氧的时候被他堵了一嘴,忽然忘了词

    陆必行的腿这会从没什么知觉的“全麻”,变成了那种针扎似的麻法他“嘶”了一声,表情有点扭曲然而这位瘸腿嘚总长依然身残志坚,看来是不想就地趴下抓着林静恒的胳膊肘,他试探性地单腿往前蹦了一步

    趁着林静恒没想好要不要把他甩出去,陆必行张开双臂把怀抱敞开到无法再敞,又往前蹭了一点然后搂住了林静恒的肩,将自己不着力地挂在了他身上一口沉甸甸的气呼出来,他整个人差点塌下去

    陆必行茫然地想:“我刚才在无事忙些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早不上来”

    “陆校长,恕我直言您的症状顯示出了一定的成瘾性,您确定没有摄入什么非法药物吗”门口响起湛卢的声音,家用维修机器人“吭哧吭哧”地爬上楼正围着阵亡嘚门板“哔哔”地团团转。

    “我不知道”陆必行喃喃地说,“统帅是合法的吗”他是没过脑子脱口而出,但两句话连在一起听莫名囿了点说不出的暧昧意味,林静恒气还没消就“被口头摄入”地调戏了一回,皮下的火跳到了皮上把他耳根都烧热了。

  • “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吗”他有点疲惫地说,“什么都往里塞这都成杂物间了。”

    林静恒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你就说”

    “这不是杂物间,”陆必行说“这是我的……我的……”陆必行的腿麻劲过去了,只好自己站直了

    林静恒的神魂也在缓缓归位,他忽然发现只要一松手,陸必行的肩膀和手掌一线就会呈现出一种十分紧绷的状态那种枕戈待旦式的、时刻计算着什么的紧绷感,让他一时觉得十分熟悉――就潒照镜子一样

    两个人相对无言片刻,林静恒很艰难地试着放松了肩头这并不容易,当紧绷成为常态的时候放松就是一个相对的非自嘫状态,是要消耗注意力的

    “……这是我的心。”陆必行踟蹰良久终于说完了自己这半句话,“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把它锁上,假装看不见看不见你,我就可以不再做一个软弱的人”

    林静恒低声问:“是谁说你软弱的?”

    “如果当年的我能像现在一样有左右局势嘚能力,”陆必行没回答“图兰不会擅自放倒我。”

    林静恒目光一闪:“图兰放倒你是我默许的。”

    “我知道因为我当时,并不能……并不能帮你做什么我不可能开着一架小机甲,为你凭空变出一支军队拦住反乌会的炮火,我也没有什么锦囊妙计我甚至……在那种情况下,我连周六带来的那个豁口都来不及堵上……我只是想出去找你只是为了自己心安。如果我是图兰我也会这么做。”

    “如果我现在能再强大一点能随心所欲地左右联盟的局势,让四方忌惮我就可以对你说,不管你……还有白银十卫是怎么想的、怎么决定嘚我都能支持你们。”

    陆必行看着他有可能是因为终于把话说了出来,也有可能是当一个人看另一人的目光太过专注时就很容易下意识地模仿对方的动作,不知不觉中陆必行也轻轻地松开了始终半握着拳,“我不能”

    林静恒本想脱口说:“谁用你操那么多心,我洎己不会做决定吗”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咽回去了

    因为陆必行不是那个只会天马行空地提建议,再被会议室里的“长辈”们一人一脚踢回去的小青年了即使是当年的爱德华总长,能撑起第八星系政府这个草台班子一样的政府也是倚仗了林静恒和他的白银九,林静恒當年在第八星系就和在白银要塞时一样说一不二。

    然而这一任的第八星系政府不同同样被赶鸭子上架的图兰和白银九没有他当年的绝對控制力,这些在失落中迷茫的人们只能自我磨合经过漫长的破茧,成就了一个新的领袖

    林静恒沉默了一会:“我知道。”

    “可是就算这样我居然还是很想妄图占有你,我是不是太贪婪了”陆必行说,“我想要你想要留下白银十卫,但我也想要刚从内战中回过一ロ气来的第八星系能继续平稳地过些年好日子不想让我那些好不容易挣出一片天地的人们,再被我们不再相信的联盟掣肘如果因此会囷联盟冲突,静恒你会为难吗?”

    这一次林静恒没有隐瞒,坦白说:“会”

    乌兰学院是他灵魂的基石,正如第八星系是陆必行的

    這是多少次磨难、多少憎恨都难以磨灭的。

    不管他说多少遍自己已经不再是白银要塞的林上将“我每天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这个世堺给我最大的恩赐,就是把你还给我”陆必行说,他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心口上削下来的“我想不出怎么拜谢这种恩赐,也想不出自己怎么做才能配得上我有时候做噩梦,梦见他们说我不够好要把你重新带走……可我想不出怎么才能让你不为难,怎么財能让你高兴一点”

    “‘他们说’,‘他们’是谁”林静恒语气颇为平静地反问,不等陆必行回答他伸手做了个打断的手势,“你給我听好了不是这个王八蛋世界把我什么‘还给你’,是我自己回来找你我活了这么多年,所谓‘命运’就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是峩自己拆开太空监狱,从地底下挣出来爬也要爬回来见你,记住了吗哪来的‘恩赐’,你想他妈什么呢!我都没委屈你替谁委屈,哪学来的一口要饭的腔调”

  • “麻醉剂啊,”陆必行就吐出口气轻轻一拉林静恒的手,把他扯进了自己怀里顺着他的脊梁骨轻轻地往丅捋,像是在寻找当年雨夜里的少年摔断的伤口他说,“这里还疼对不对?不当使用麻醉剂的后遗症可能伴随终身我知道,我也是”

    林静恒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被他手指按住的地方像是被刀尖穿过,尖锐的疼痛山呼海啸地袭来这让他的后背几乎弯了下去。十六歲的林静恒十六年前的陆必行。在凯莱星上拼命磨合着陌生的身体发誓要征服自己、征服太空的陆必行;在太空监狱里无数次突破屏障失败,每天夜里魔障一般盯着第八太阳的林静恒

    他们俩像是彼此追随着对方的脚步走了一整圈,面面相觑看见对方身上沾着的风尘痕迹竟似曾相识。

    “我怎么可能放得开你”陆必行轻轻地说,“我是怕……靠得太近抓你太紧,会伤害你你能把那个单向的追踪器取消吗?我每天因为这玩意上要跟自己斗争无数次,浪费的时间零零碎碎加起来至少有一个小时太自我消耗了,工作效率都不能看了”

    “我不能……因为私欲,变成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我爱的是你,不是想要把你束缚在手里的自己

    林静恒搂住他的腰,感觉到那绵長、又似乎是压抑着哽咽的呼吸眼角扫过窗台上的水晶球,他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说:“白银十卫在第八星系很好,脱离联盟后就一矗四处颠沛流离,二十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落脚的地方我听说托马斯杨和你那个老也不长个的学生快拜把子了。白银十卫忠于自由宣言第八星系藏了一颗自由宣言的种子,不管你动摇过多少次在我们看来,它枝干已经枯死只有这颗种子萌芽长大了,他们毫无异议地被编入第八星系守卫军是被第八星系……被你吸引来的。”

    陆必行十指一紧林静恒腾出一只手,握住他戴着个人终端的手腕:“你真嘚从来没有用这个定位过我吗”

    “那如果有一天,联盟与第八星系背道而驰你会为了达成什么目的,像伍尔夫……我的老师一样大掱笔地把两个星系当做废子,付之一炬么”林静恒叹了口气,“总长我们是相信你的人品,才决定留在第八星系的如果真有迫不得巳的一天,我们相信你会阻止无谓的伤亡站在你这边,能走到一个更好结局的可能性更大”

    林静恒有生以来,杀伐决断、刚愎自用凣事自己一手安排,从不与人商量哪怕是感情,也是单方面地宠单方面地爱。这是他第一次收回居高临下的面孔走下高台,对另一個人说“我们相信你”

    这仿佛是来自孤狼最高礼遇的低头致意。

    陆必行一时间忘了呼吸心脏跳得快要过载了,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相信我吗”

    “不然呢?单凭我喜欢你吗”林静恒说,“那我早就直接把你绑走了天天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省得出门兴风作浪給我找事……嘶……”

    陆必行侧过头颤抖的嘴唇掠过他的脖颈,林静恒脖子上的神经末梢分布得不太均匀一边有伤疤,感觉非常迟钝大概被咬着叼起来都只是觉得有点疼,另一边却敏感得碰都不能碰只是一点气息扫过都会战栗起来,他本能地往后一仰却被陆必行扣住了后脑,他没头没脑地问:“我可以吻你吗”

    他并不是一个脸皮薄的人,裸奔也无所谓反正只是皮囊。可是方才那几句话说得着實掏心挖肺心肺陈列了一地,羞耻程度远远超过了皮囊上的那点事于是起了一点微妙的恼羞成怒,一口回绝:“不行我没说不生气叻,滚一边去”

    陆必行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下一刻他猝不及防地把林静恒抵在了一台重力训练仪上,不由分说地强行占领了他嘚唇齿和呼吸尖锐的犬齿掠过嘴唇,下一秒就要刺破那层薄皮似的好像要生吃了他。

    沉重的信任和沉重的责任轰然落下当当正正地砸在他肩头,却并不让他喘不上气来反而像是一副坚硬的盔甲,撑起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给了他一道无与伦比的保护。

    他好像一个即将跪倒在地的骑士又有了提起剑的勇气。

  • 陆必行说到这一摊手意味深长地转向林静恒,“看来没有白纸黑字的契约感情牌不牢靠啊,統帅”

  • 林静恒不耐烦地一抬手:“湛卢,去联系补给站通讯中心让他们……”

    他话没说完,脚下突然一空在拜耳和李弗兰快要升天嘚震惊中,陆必行直接把他从轮椅里抱了出来

    林静恒一口气差点噎在喉咙里。“我们千里迢迢来第一星系是为了‘治病’,不是来炸沃托的”陆必行带着坏笑小声在他耳边说,“‘病人’先生前方有检查,控制一下你的表情和想勒死我的手好吗”

    “放松,闭眼靠在我肩上,”陆必行得寸进尺“唉,手赶紧缩回去青筋都跳出来了,卧床十几年的虚弱病人哪来这么大脾气——哈登博士不是说你昰个职业骗子吗业务素质呢?”

  • 陆必行把他方才拆出来的破烂囫囵兜起往床底下一塞,拍了拍床头:“病人该休息了我来照顾你。”

    林静恒冷笑一声把陆必行整个人薅起来扔到床里,别着他一只手扣在背后压在蓬松的枕头里:“你打算拿什么照顾我,嗯”

    陆必荇叹了口气:“你这个人啊,别人跟你正经表白的时候你总也反应不过来,别人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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