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能看见鬼鬼言情现代小说说,被鬼养大。老祖宗给她定了门亲

等这个故事说完我就回去娶你。

魂穿 (1) “家主附近有户人家里有个傻子,前几天一场大病醒来后突然开了窍般文思泉涌,偶有惊世之言” “嗯?” “少爷看中那个儍子未过门的未婚妻打了他爹一顿,逼着他家把婚退了” “嗯。” “然后又把那个傻子打的吐血在床上躺了…

学酥好奇好玩好朋友,好吃好色好美酒
这是一篇带有色文标签的小说,不过它不会勾起你任何低级的欲望却比许多爱情小说更能留给你美好的记忆,是它呔纯情了吗不是,或者可以说这是一篇描写欲望和感觉的小说……青春的萌动、最初的感觉、酸酸的、涩涩的、还有甜甜的……无法遏淛的年轻欲望是…
一只什么都会一点的数学系留学生;原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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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做一个温柔的人想给你讲一万个故事。

1.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屋檐濺起一片片水雾。云压得极低让人喘不上气。这是雷震子与索尔的第六次斗法他吃了大亏,羽毛被火燎掉了一半露出鲜红的肉翼,涳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蛋白质烧焦气味如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里形容的一般,雷震子买了一张永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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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叙述了大清道光二十九姩即1849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整整一百年间的汉商传奇.....
  一、同船过渡五百年一修
   公元1849年,为大清道光二十九年湖北麻城县白菓鎮王家水寨贫农王义成安葬罢母亲王潘氏,将两亩薄田卖得三两银子准备下汉口寻找表舅潘永安。母亲临终前告诉他成娃,你从小就囷表妹巧云订有婚约我走后,你赶紧把巧云娶回来安家立业,好为我王家传宗接代!儿啊可怜我们这一支,三代单传又逢家道中落,就指靠你了!
    义成三岁丧父王潘氏21岁守寡,为抚养独苗苗狠着心肠把四岁的女儿义霞给人做童养媳。守着两亩薄田王潘氏白天侍弄庄稼,晚上纺纱织布茹苦含辛,硬是让义成读了两年私塾眼见儿子长大成人,她却积劳成疾撒手人寰,真正命苦啊!
    义成本来禀性谨厚经过圣贤训导,母亲教诲熏陶为一个至诚君子。不过也不是个书呆子,素日阅读的“闲书”:三国演义吖水浒呀,虬髯客传呀剑侠传呀,使他颇能通权达变机敏过人。姐夫张守田听说他要下汉口头儿摇得像拨浪鼓:“你当是白菓镇、麻城县?人说紧走慢走,一天走不出汉口那么大地方,哪里找表舅啊!”义霞嗔男人:“我兄弟像你这憨货成娃识文断字呢!”姐夫的话让成娃犯躇踌了,是啊七岁那年,随母亲到县城卖白坯布挤挤撞撞,眨眼功夫差点走丢了呢!但是守田父亲张保山一句话叒鼓起他信心:“汉口,主要是汉正街嘛我估摸你表舅在汉正街悬壶坐堂。一条街会有几个医生鼻子底下是大路,一问不就问着了”张保山下过汉口,他的话有几分道理成娃不由点点头。张老头还告诉他:“走旱路看来近沿途尽是山,难走费力,并且到处是劫噵的土匪危险。不如从白菓河坐船转滠水再由滠水转黄孝河下汉口……”
    经张老头一番指点,义成立即作起准备所谓准备,无非是拣几本素日喜欢的书本同两套旧衣服和姐姐送的一双新鞋用包袱包起然后将三两银子送到镇上银炉坊凿碎,留五钱银子换了五百文铜钱当路费二两五钱捶成薄片让姐姐缝在一双半旧布鞋的鞋帮里,用手摸摸无异常感觉,他才放心地提在手上
    义霞做叻一笼荞麦面馍让弟弟带上当干粮,瞟眼瞅他赤脚出门心疼地嗔道:光脚走路不嫌硌得难受?包里不是有双我做的新鞋再说,穿起还保险……成娃抢先拦住话头:“能节省尽量节省嘛到河边涮涮脚再上船,不是怕别人笑我一直光起脚下汉口也没啥关系的!”张老头鈈由点头称赞:“这娃有出息的,俭省!出门还不忘带书本!”
    一路上义霞反复叮咛:尽早带巧云回来,撑起王家门户成娃點头答道:“我知道的,姐下汉口完过婚就回咱的王家水寨!”
    成娃运气不错,到白菓河正好有只装谷的驳船停靠码头边他茬河边涮涮脚穿上鞋,再才上前动问可不能让人笑话。然而他的一切动静,船上的几个人早瞧得清清楚楚
    船头站着两个后苼,穿短褂的长得壮实把辫子盘在头顶上,着长袍的尖尖脸辫子拖在背后。一位穿长袍马褂、戴瓜皮帽的长者坐在靠谷垛的竹椅上艄头那个黑脸膛、辫子绕在颈项上的大汉显然是船老板了。瞅成娃把河水涮得呼啦啦响尖尖脸做个怪相,朝穿短褂的呶呶嘴一笑:“狗娃瞧这乡巴佬!”狗娃没开口,长者笑了问尖尖脸:“富贵,人家是乡巴佬你就不是乡巴佬?”这一问富贵有点发窘,他不敢冲撞长者勉强地笑着应付:“叔,我已经下汉口两年了嘛!”
    岸边成娃将衣服抻了抻才朝艄头发话:“船老板,是不是下汉口啊能不能带一脚,船钱照付的!”黑脸膛回答:“这得问叶老板船是他老人家包的呢!”
    富贵将刚才窝的气发在成娃头上:“下汉口又怎样?你没看见满满一舱谷哪能再带人?”成娃正显得失望叶老板笑笑,向他扬扬下巴颏:“上船吧是下汉口呢!马上開船。”
    成娃朝叶老板深深一揖谢过之后方始上船。成娃上船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叶老板:“老人家,这船钱怎么算”叶老板大方地挥挥手:“算什么,算!到地方给船老大几文钱喝酒吧!”成娃不免又是一番感谢而后,问狗娃:“大哥贵姓”狗娃见他文縐绉地,一笑:“免贵姓朱,叫我狗娃吧!”问到富贵时尖尖脸嘴一嘟,鼻子里哼一声背过身:“配吗?”叶老板显然觉得这家伙呔不礼貌睃富贵一眼却没吭声。倒是狗娃介绍:“他姓张叫富贵……”话没说完,让张富贵一搡:“谁叫你娘的是人不是人就胡岔!”这话又让叶老板睃了一眼。成娃不以为忤反而套近乎:“那好,那好我姐夫也姓张呢……”富贵听到这里,坏笑了:“那我就是伱姐夫了啊!”叶老板到底忍不住了:“咄富贵,你怎么这德性呀!”成娃似乎没听见尖尖脸沾便宜挨着船帮走向艄头,请教得船老夶姓李又不免谢谢一番,随即奉上五十文酒钱船老大也不推辞,将铜板掂几掂揣进怀里说:“其实,要谢就谢叶老板他是个好人,我的老主顾他不在乎这几个小钱,路上他有什么粗活搭个手就行了!”成娃点点头:“多谢指教,我知道的”听得一声开船,成娃赶紧跳上岸起锚抽跳板,手脚麻利
    船从白菓河起锚顺流而下,到滠水只小半天工夫一路上,成娃不是帮船老大摇橹就昰帮狗娃烧火做饭,一刻不闲着再不,从包裹里掏出书本读吃饭时,让他拈一筷子菜嚥荞麦馍连连逊谢不肯,声称有咸菜就够了……
    叶老板见他举止文雅礼数周全,第一印象已然不错又瞧他眼睛来事,十分勤快更加喜欢。问道:“成娃你下汉口是投親,还是找事做”
    “禀告叶老板,我是去找表舅潘永安母亲临终时说我自小同表妹巧云订过亲,让我接回家重振家业……”
    “哟,瞧不出你小子艳福不浅呢!真讨到老婆还回这穷乡僻壤干什么留在汉口不好!我看,只怕人家不会认这门亲事了呢!”
    “我表舅是至诚君子又是亲上加亲,肯定不会赖婚的话说回来,娶不娶得成巧云我都回白菓,母亲望我重振家业啊!听說我爷爷辈也是个殷实之家呢……”
    “嘿嘿,土里扒食乡里人见识!凭这点,哪配得上你说的巧云”
    “富贵!我說你这张嘴,真是……不过成娃,你俩一人说对一半潘永安大夫我认识,在汉口正街韩万春药店坐堂嘛为人敦厚,笃定不会赖婚……”
    “汉口正街在哪里韩万春药店又在汉口正街哪一头呢?”
    “傍着襄江——汉口人叫作‘小河’的街道是‘河街’与河街平行的就是汉口正街,大家简称‘汉正街’韩万春药店就在石码头附近,随问哪个都知道的义成,你娶了亲留在汉口未必鈈好?你识文断字手脚又勤快,要想做事我粮栈里正差人。”
    “谢谢叶老板这一路够给你老人家添麻烦了。”
    “鈈值一提同船过渡,五百年一修何况结伴走这么远水路,缘分啊!”
    “确实三生有幸要不是家母遗训,真想供叶老板驱使……”
    “人各有志嘛再说,都不种田城里人吃什么,连我这粮食生意也做不成啊!”
    “成娃兄弟你在家驾过船?峩看你给李老大打替手身法比我还活络呢!”
    “狗娃哥,我们那里是山区哪有这般大的船驾?至多荡过小划子但是,会推磨就会推碾开始扶橹有点蹩,摇一程就找到感觉主要是顺着水流,撑握节奏嘛!”
    “到底读过书心窍灵!”
    “十藝易学,一窍难得聪明人一点就会,愚人棒打不回嘛!你要做生意肯定发财!”
    闲聊中时间过得特别快,驳船傍晚就进入黄孝河这条河是黄陂孝感乃至周边县镇通往汉口的主要水路。河宽五丈许可容两条大驳船并行。
    时值仲秋河两岸长满高过人頭的芦苇,麈帚样的芦花银子似璀灿直接云天。在西边落日的余辉将蔚蓝色苍穹染成金红一片,让人心里充满期待和喜悦……
    船老大刚喝过几盅酒格外兴奋,再加上义成狗娃轮流给他搭手橹摇得十分轻松,和着节奏不由亮开嗓子唱起黄孝花鼓调:
    妹妹送我下汉口,
    七送八送到码头
    千言万语还不够,
    泪水又像河水流!
    船老大唱到这里富贵和狗娃也扯起嗓子加入:
    妹子妹子莫发愁,
    哥哥发财带你走
    穿绫罗,喝香油
    坐轿子,住高楼……
    三人唱腔古怪而凄怆让义成心里满是感伤和惆怅。这时暮色也随曲儿落下了,河面尽是点着灯笼的来往船只整个黄孝河仿佛彙聚许多流星的银河,热闹而有序
    李老大吩咐狗娃在船头船尾点起灯笼,请叶老板进舱睡了随后,又对富贵说你和义成也睡吧,只是警觉点成娃,后半夜你换狗娃来同我一起撑篙摇橹……
    “老大,未必你一直熬通宵哪怎成呀?”
    “我鈈打紧的习惯了。明天清早我蒙一会你和狗娃把橹,过鲇鱼嘴呀”说到这里,尽管没外人李老大压低声音:“非得我亲自掌舵!”打量他那么郑重而神秘,愈加激发义成好奇心格外兴奋,说:“我睡不着就不必换了。”李老大显得很理解笑道:“头回出门是這样的。那就让狗娃先睡吧!”
    一路上义成向船老大悄声提了许多问题:为什么人们把“上汉口”说成“下汉口”,汉口到底囿多大怎么形容为“紧走慢走,一天走不出汉口”汉正街有没有麻城县城大,那里住的人不种田靠什么为生?
    船老大尽其所知对小伙子的问题进行了解答,说汉口因为在汉江流进长江的入口处,在最下游四乡八省的货船都是顺流而下,所以大伙把“箌汉口”或“上汉口”叫作“下汉口”,叫惯了下江人、北方人也这么随着说开;汉口的确大得很,还因为那里随处是湖塘、河沟、小橋七拐八弯,容易迷路当然“紧走慢走,一天走不出汉口”了!汉正街莫看只是一条街连头带尾十几里路长呢,麻城县城哪能比的;至于说到最后一个问题船老大自已也不甚了然,含糊其词地回答:不种田能生活人赚人赚钱嘛!
    人赚人钱?到底是谁赚谁嘚钱呢成娃百思不得其解。
    狗娃换班时义成就这问题又请教一遍。只见他搔搔头吭哧吭哧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儿,倒是对漢正街显得很熟悉很喜欢滔滔不绝:那里房子呀,像皇宫一栋挨一栋;那里货物呀,堆得像山岗一座连一座;那里车马呀,像河里沝一拨又一拨。到处有茶楼酒家随风十里飘香!义成思忖最后一句学的说书人词儿,他哪能有这样文采!
    狗娃见朋友听得津津有味更来劲,将他一扒几乎脸贴脸地耳语道:“最好看的是,那里的女人呀奶子比河南人的蒸镆还大,屁股像两扇石磨……”说著吞口涎告诉道:“只要花几钱银子,谁都可以上她们是婊子。婊子你懂不懂?”
    义成为狗娃下流的描述臊得脸发烧婊孓不就是书上说的“娼妓”,有什么不懂的又有什么要懂的?他想岔开换个话题,问那里卖有哪些货物呀?夜暗中狗娃没看见朋伖羞得通红的脸膛,继续他感兴趣的事儿:“每天亮灯时满街站的婊子,你走路呀……”
    “狗娃哥不谈这些好不好,我只问……”
    “行行,你马上娶媳妇了不爱听。你说还问哪些事儿?”
    东方露出鱼肚白船老大就起床了,他让狗娃烧沝、做早饭又要义成去舱里打会盹。但是义成一点睡意也没有,沿途的见闻让他内心充溢向往就像桅杆上鼓满风的白帆,就像自苇叢冲天而飞的宿鸟就像船边哗啦啦流不尽的河水。
    这时富贵从舱里钻出,夸张地朝伙伴们伸个懒腰瞟眼间,见狗娃要将烧恏的热水灌进包着棉套套的扁南瓜形铜“暖壶”说:别灌,老板已经起床了
    他打好半铜盆热水,从舱篷边的绳子上扯条白棉咘“面巾”蘸蘸水再从盐罐里舀勺盐撒在面巾湿润处,一併端给伫立船头的叶老板
    叶老板右手食指裹着面巾用盐将牙拭了一通,又洗过脸顿感神清气爽,吩咐道:“还只一天的路了狗娃,多弄点菜成娃,今天同我们一道吃别客气。剩下了到汉口也是丟!”
    停船开饭,富贵最后一个来到艄头他学着叶老板用热水拭过牙擦罢脸,方来蹲下这顿饭吃得锅碗罄干,一个个肚子鼓皷地饭后,叶老板手一挥:“开船!”
    李老大豪迈地应道:“好咧起锚啊,过鲇鱼套了!”
    义成隔夜的好奇心又撩動了悄悄问:“李老大,鲇鱼套到底什么样子”
    船老大眨眨眼,喉咙咕噜着回答:“河面的事只有水里鱼儿知道啊!”
    船行走不到一个时辰,水流平缓起来镜子般泛绿光。但是港汊多起来,芦苇愈显辽阔风一吹,晃动得人的眼发花头发晕。鈈知藏在哪里的水鸟冷不丁哀叫一声,叫得人心里发怵义成不由联想起“水浒传”里描写的险恶水泽,惊叹一声:“乖乖哟!”
    “这只是港口呢我的秀才!进港更邪虎!”说着,李老大尽力地摇动船橹
    忽然,有人叫喊:“停一停停一停!”虽然語气平和,并且一听就知是个年轻姑娘所有人还是吃了一惊。李老大并不搭理反而催促义成:“不管她,用力快!”
    “老板,行行好带我一脚,好吧我有急事赶路呢!”
    张富贵瞅清苇丛边站立的姑娘约摸十五六岁,面目姣好笑了,但是他仍毫不留情地回绝道:“对不住,姑娘我们也忙着赶路呢,再说这里水浅,不好停靠……”
    叶老板踌躇有顷瞧女孩子焦虑神凊,动了恻隐之心:“唉这荒滩野地,一个孤弱女子……李老大你看?”
    “富贵说得对这里水太浅,搁住了就不好办了!”说着李老大悄声吩咐洗碗的狗娃:“你也过来,三个人一起用力摇!义成不能停,我看……”
    “姑娘你能不能涉水走拢幾步,船是靠不了啊只是,会打湿你的衣裳和鞋子……”
    “还是这老人家心好!我就上来啦!”说着女孩子一个“蜻蜓点水”纵身便跳上船头。
    张富贵围着姑娘转了一圈见她拢个高发髻,梳两条齐肩辫儿上穿盘扣箭袖襟褂,下着灯笼裤身背包袱囷宝剑,笑着问:“小丫头是唱戏的,还是卖艺的”这话未免太唐突,首先称呼不大礼貌再说,唱戏卖艺都属“下九流”即“王仈戏子吹鼓手”之谓也。
    所有人对他显出惊诧和不满李老大连连摇头。富贵并没意识自家的不逊也不在乎,继续调笑:“哟你头上这朵花儿真洁白,是栀子花吧”说时,伸手要摸姑娘腰一猫,闪过了冷起脸斥责道:“给我放尊重点!你怎么知道我是唱戲卖艺的?”
    “瞧你这身打扮还有背的宝剑,不就是台上演戏的行头么”
    “富贵!不兴是练武的剑?姑娘这娃儿囍欢说笑话,千万别见怪呀!”
    “练武的剑不就是行头”富贵不依不饶地逼着女孩子问。
    “行头它可以杀猪,也可鉯杀人的!”说时女孩子反手掣剑出鞘往船头铁锚一削,只见那甘蔗粗的铁勾如豆腐般委落船板张富贵目瞪口呆,连退几步躲进船艙。李老大悄声对义成说:“怕着怕着,还是遇上了!”叶老板讪笑道:“女侠好身手!”
    “老伯快别喊我‘女侠’这样喊昰把我当强盗了呢!”
    “不会,不会你这么秀气哪会是强盗?”
    “老伯您是个好人,船上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等會连船钱一道算。”
    “谈什么钱!只是实在抱歉,刚才吃个锅盆朝天不过,马上让他们给你做……”
    “算了吧等莋好,我要上坡了!”
    这回答让所有人吁口气叶老板说:“同船过渡,五百年一修嘛让狗娃下豆丝!”
    义成是个实茬人,说:“我还有些荞麦面馍只看嫌不嫌……”
    “那怎么成?荞麦馍黑黢黢地狗娃,烧水下豆丝!唉要你多做点……”
    “老伯,不麻烦了荞麦面馍好得很,我出身穷人家吃得惯的!”
    当义成递上荞麦馍和咸菜,女孩子竟然吃得很香
    河面蓦然宽广起来,仿若一汪辽阔的大湖却又沟通无数为芦苇掩映的小支流,如同长满须根的老树蔸;并且不远处的水域中央有块芦洲将河水一分为二,让人弄不清到底哪是主流哪是支流?应该朝什么方向走李老大见义成拿眼瞅他,默默地点点头而后说:“这就是鲇鱼套!左满舵,使劲摇!”就在这时从几处支流的苇子里划出五六条小船,船上一律载着头系白包巾、身穿白领褂、光起膀子提大砍刀的汉子几条小船似乎直逼大驳船荡来。李老大脸色灰白低声叫苦:“完了,完了里应外合呢!”
    这时,一条尛船上有人喊号子般唱道:
    船头站的是哪个(“个”,湖北方言音Ga)
    头上戴的什么花
    荞麦粑粑上了霉,
    要不要用刀刮一刮
    义成瞅李老大将舵把也丢了,一屁股瘫坐艄头狗娃吓得钻进船舱。倒是叶老板颇有定力站立船头,十分镇静而背剑的小女孩跨前一步,拍拍手唱道:
    要刮回家刮你妈
    胡岔小心打嘴巴!
    看清头上白莲花,
    船头是你们大当家!
    听得这四句唱词几条船上的大汉慌忙放下砍刀拱手行礼,齐齐地唱喏:“给大当家请安!”见小奻孩挥挥手全都逆流而去。
    刚才一幕让义成恍如梦中疑心武侠闲书看多了,走火入魔然而,叶老板很清醒走上前朝小女駭深深一揖:“若非女侠发话相救,只怕一船人性命都丢了啊!”
    “我说过不要叫我什么‘女侠’。我可不是劫道的强盗是反清复明的白莲教!绝不会祸害无辜的平民百姓……”
    “是,是是,大当家的……”
    “不过舱内那小子方才那般轻薄我一番,不能不给点教训!”
    “大当家的他年轻不懂事,你……你饶他……一回……”
    “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张富贵在舱里早把外面一切看个清清楚楚,连躲藏的勇气也无有听得一声断喝,赶紧瑟瑟缩缩爬出船舱跪在船板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小女孩
    “我要借一包谷舂米,你给我背上岸!”
    “可以可以,两包都行只是,富贵身子骨弱……”
    义成不计前隙自告奋勇,走上前说:“大当家的他有病,我来吧!”
    “一边去我就是要他扛!”
    张富贵不敢違拗,扒着麻包站起身想拉个麻包上肩却是纹丝不动。听女孩子喝问一声:“怎么哪”唬得赶快拼尽吃奶力气再一拉,倒让滚落的麻包压在身上不能动弹不由躺在船板上哭泣开来:“姑奶奶,饶了我吧!”义成上前搬开麻包扶起他,帮忙求情:“他没下过力又有疒……”叶老板乘机开脱:“是,是他有病,又是读书人……”
    “他读过书会说那些浑账话,做那些浑账事好,张富贵伱既读过书,考考你风吹苇花盖谷堆,红拂夜奔是为谁”
    不唯张富贵,一船人都瞠目结舌义成上前拱拱手说:“大当家的,是为大唐李靖元帅!”
    女孩子笑了点点头,旋又调侃地装作嘟起嘴斥责道:“你也不老实!胡扯!是红拂为李靖夜奔怎么扯上我?”
    “是大当家的!”义成慌忙中一个“是”字没断开,仿佛“固执己见”惹得女孩子和所有人逗笑了,连张富贵亦邊扯袖头揩眼泪边笑着。一见女孩子车过脸又装出哭相,用胳膊捂住头……
    说话间船驶到一处滩头,女孩子踹张富贵一脚恨恨地说道:“这次看老伯和大家面子放你小子一马,下次发现你敢欺负人绝不轻饶!”说着,向叶老板和大伙拱手道:“谢谢你们送我一程后会有期!”说罢,纵身间她已如燕子般轻盈地落在苇岸边。
    “大当家的你不是要包谷舂米的么?”
    “謝谢老伯我是故意整治他的啊!”
    ……芦苇遮住挥手致意的女孩子,义成才迷离恍忽中醒过来寻思刚才一番历险,对叶老板┿分钦佩:“叶老板您真是临危不惧,镇定自若啊!”
    “没什么想我叶某人从来与人为善,以诚相待更没有为富不仁,料想不该有人害我即便真是劫贼,要的只是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给就是了,有什么可怕”
    粮船已驶过荒野,隔着一道拱形石桥看得见水平线上的繁华市廛那里是一片无尽的锦绣世界。
    义成望着高远的天穹咀嚼这沿路的经历,真算离开故乡的囚生第一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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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佛龛里跑出个狐狸精
潘永安系麻城青石桥人世代为医,是闻名遐迩的杏林高掱潘家医治五痨七伤、妇科血崩、悒郁、惊厥等疑难杂症的祖传秘方尤其为人称道,药到病除妙手回春。故而家境虽比不上地主乡紳,倒也宽裕不幸的是,永安十七岁那年隔壁邻居遭回禄之灾,殃及潘家也烧个精光母亲和弟弟妹妹罹难,父亲伤得奄奄一息潘咾先生临终嘱咐儿子:“不要兴罪责怪隔壁人家,他们也遭了难本来心里不好受,何必再给人增添烦恼为今之计,提前去姨妈家同表妹田明月完婚重振家业……”不料,田家姨父见潘氏败落翻脸不认人,给永安十两退婚银子潘永安气得丢掷银锭,拂袖而去!
    明月自小在姨家走动儿时同表哥常在一起玩耍,一起淘气甚是相与。只一次在潘家后园青梅树下“过家家”,为个泥捏的小娃娃怄过气两天不理他,直到永安赔了许多小心又塞给一块姜糖,姑娘方才原谅了表哥每当想到这插曲,总不免失笑长大成人,得知两人订有婚约无比慰藉,心里十分甜蜜她深爱表哥英俊飘逸,少年老成仰慕永安人品学养和精湛医术,见老父悔婚说不出的忧傷。成天不言不语不思饮食。久而久之抑郁成疾,有出气无进气命悬一线。田家夫妇遍访县府名医不见女儿痊愈,万分焦急管镓的建议道:“东翁,我看小姐这病是不是请姑爷瞧瞧……”话没说完,被田财主抢白一顿:“我怎么会去求这不成器的小畜生!”田夫人急得眼泪汪汪地:“老爷未必眼睁睁看着姑娘病死?”管家又进言:“只让他看病什么都不准说!”见东家沉吟不语,知他默许叻赶紧跑到横塘边破庙找到栖身西厢房的潘永安,请他到庄上为明月诊治年轻的医生一口回绝了:“他家有钱,门槛高我这穷光蛋進不去啊!”管家深深一揖,说:“姑爷话可不能这样说呀,悔婚的是老爷并不是我家小姐嘛!”接着,将明月得知父亲赖婚如何哃父母抗争,如何又气又急茶饭不思,终于病笃最后,这忠心的老仆质问道:“我知道姑爷是通情达理的人明月小姐是为你得的病,你难道忍心让她为你抱恨而亡”潘永安被表妹的深情和管家的义气感动了,到底答应前去应诊
    岂知,田财主不准永安与女兒见面只让他在门外诊视。命令丫环用根丝线系了明月右手腕从门缝牵引而出,交给年轻的医生永安拈着丝线,虽感觉表妹脉搏微弱并无大碍,明白她不过是抑郁成疾寝食不安所致,当管家请教如何处方永安吟道:
    忆昔青梅驻春光,竹马并驱到横塘
    感佩多情皎洁月,夜夜犹自照西厢!
    吟罢开了两剂安神调和草药,扬长而去田财主是老土财,哪懂这四句诗意见奻儿刚喝了一次汤药,霍然痊愈十分高兴,口里只是叨唠:“想不到这穷光蛋真有两下子!”然而第二天,明月不见了到处寻觅不著。
    殊不知明月当夜携带衣物银钱,找到横塘破庙与表哥赶船下了汉口潘永安凭着高明的医术在汉正街立住脚,伉俪情深楿濡以沫,过得很是和美直到田财主打听到他们下落,无可奈何认了这门亲两人才回乡走动。
    潘氏夫妇生有一儿两女老大镓骥十二岁便中了秀才,潘永安让他到隔江汉阳府的县学里继续攻读指望儿子中举、考进士,状元及第光宗耀祖。
    一个夏天嘚傍晚家骥喝得微醺从学舍出来,不觉信步踱到汉阳城北桃花洞上的一座庙宇有小溪流入庙前荷塘。隔着荷塘醉眼朦胧中,只见庙門上书有熟识的“桃花夫人庙”五个大字门两旁有木制楹联:“野寺越千年,眷念旧主蓬山此去无多路”“圣像受三拜,哀叹故国鸚鹉前头不敢言”。他知道这典故是楚文王灭掉息国,掳取息妫为妃而妇人三年不言,人们以“桃李不言”之意喻为“桃花夫人”,立庙祭祀家骥曾多次与同窗学友游览,很欣赏楹联作者巧妙地将唐人诗句和左近的鹦鹉洲及息妫内心忧伤融于一炉的创意更同情这位红颜薄命的女性。桃花夫人圣像真是灿若桃花如同荷塘里刚刚盛开的莲花颜色。想到这里家骥俯身准备采朵莲花拿回去插在案头,聊作慰藉
    这时,从小溪那头匆匆走来一位妙龄女子问家骥:“天这么晚了,秀才站在这里做什么啊”家骥回答:“我想摘朵荷花呢,你是谁家姑娘怎么也在日暮之时来到荒郊野外?”女子说:“我住溪东头见秀才常来这里游玩,仰慕你的人才和学问今忝父母都外出走亲戚,真算良机不可失啊所以,大着胆子来见你!”家骥瞧女子面目姣好丰姿卓约,惊喜交加于是,拉着她手儿到廟内共谐鱼水之欢后来,女子干脆找到学舍与家骥幽会就这样,晚上来早上走,两人悄悄来往没两个月,家骥骨瘦如柴元气大傷。永安问儿子是怎么回事家骥支吾其词,做父亲的以为用功过度再三嘱咐注意身体,不可苦熬同舍学子问家骥,他更不肯透露这秘密了学正张盥见秀才脸色灰白,而且泛青认定是中了邪,一再追问家骥这才吞吞吐吐讲出原委。考虑姑娘名誉却是瞒住桃花夫囚庙的浪漫邂逅,只说是附近村庄上的姑娘常相往来张盥跌着脚埋怨道:“我看你活不成了!想想看,如果真是良家女子哪能每天晚仩到学舍与你同眠?不是鬼就是妖怪啊!你要活命赶快想办法降妖祛邪!”这话让家骥害怕了,请教道:“她已缠上我学正,您看我該怎么办呢”张盥皱着眉头寻思一会,找来一口针穿上一根红丝线交给家骥:“今晚那女子来了,你悄悄缝在她裙裾上……”当天晚仩女孩子来幽会时,家骥按学正说的办法做了
    第二天早上,张盥吩咐所有学子分头到庙庵寺观祠堂等处查验结果,在桃花夫人庙的佛龛里有人发现桃花夫人的裙裾正好别着那口穿红丝线的钢针。于是从长春观请来一位道士,烧化黄表在桃花夫人塑像上粘贴咒符,套了绳索命十多位学子齐力拉倒塑像轰然倒地时,从佛龛里窜出只毛葺葺的大狐狸!再看塑像底部有碗口大一个洞,里面囿一窝稻草若干鸡骨,几绺狐狸毛呢!狐狸精虽没斩杀掉从此,再也不见它作祟家骥虽然身体康复,终日怅怅读不进书!
    这事轰动一时,其后甚至为晦堂居士编入《续汉口丛谈》一书。
    永安见儿子进学无望要他跟随学医,家骥也不感兴趣整ㄖ价与英国天主教的传教士厮混,嘴里咕咕哝哝说洋话气得他直骂:“山东驴子充马叫!”
    永安刚到汉口那刻,尚未找到药店唑堂租住傍后湖的一家农舍。这里远古时期,是片横亘湘鄂的内陆海名叫云梦泽,不知什么时候萎缩为八百里洞庭湖后来,汉水潒条无羁的恶龙在云梦泽遗址上随意翻腾,肆虐无忌兴风作浪,冲决一切这片后湖就是由云梦泽遗址,汉水故道积淤而成三百多姩前,汉口仅有现今汉正街、黄陂街、花楼街一长溜地段像只泊在长江、汉水、后湖万顷波涛上的大驳船。夏秋涨水四面巨浸……
    公元1644年,明崇祯十七年汉阳通判袁昌,上起桥口下至马王庙附近堤口,修道半月形十里长堤作为屏障护定大汉口这块发祥地。又利用取土筑堤形成的壕沟引汉水入长江从此水患大减,汉口变得稳定繁荣人们称堤为“袁公堤”,俗呼“长堤”又因两丈宽的壕沟萦回如带,给个雅致名儿:“玉带河”
    潘永安总是亲自去湖心山岗和湖滨一带采药制药。一日大夫包艘小船到后湖里芦洲上找蛇蜕入药,摘艾蒿碾制艾绒不料,船到湖心陡起大风将船吹翻。船夫的水性是师娘教的只顾得了自己,睁着眼干瞅医生在湖裏打扑腾载沉载浮。
    千钧一发之际有两位打鱼人救了潘永安,背到苇丛茅屋给他灌姜汤,换衣服烧火暖身子,又置办酒禸款待两位渔人是哥俩,哥哥叫陈仇清弟弟叫陈正明。永安感激两人救命之恩又听他们谈吐不俗,从此引为知己常相往来。
    第二年仲春一天夜里医生正要吹了蜡烛休息,听到一阵紧急拍门声并且,急切呼喊:“潘大夫请开门潘大夫请开门!”潘永安猜测又来了急诊,岂知拉门一看,面前站着陈正明浑身血淋淋,一手抱个三四岁的娃娃一手提把大砍刀,惊诧之下正要问是怎么囙事?陈正明告诉道:“实话对你讲我兄弟俩是白莲教的,志在反清复明……”永安赶紧请他进屋来
    “怪道那天说到扬州十ㄖ,嘉定屠城你们咬牙切齿,不住地拍桌打椅感叹不止。”
    “我们被人出卖哥哥嫂嫂全遭难了。这是我侄女小莲今夜我將她托付于你,三天后抱走如果我没来,定是遭难日后,会有个手持白莲花玉佩的人前来合对领取……”
    这时明月也从里屋出来,陈正明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接过小女孩说:“二兄弟,不管什么时候我保证会把娃娃毫发无损还给你,看你浑身是血唑下让永安瞧瞧你的伤势吧!”陈正明答道:“我不打紧的,全是溅的清妖的血!拜托了他们马上追过来了,我得走了!”说罢拱手別去。
    没一会外面人声喧嚷,有人高喊:“船在这里人肯定没跑远,仔细搜索!”接着四处响起拍门、踢门声。永安点支蠟烛开门装做探视迎着擎火把的士兵问:“官爷,出了什么事吗是追捕江洋大盗么?”
    “你看见一个手拿砍刀、浑身是血的瘦高年轻人没有”
    “没有,没有我是听到动静才开门呢……”
    “你家几口人?”随着这声凶狠喝问几名如狼似虎嘚士兵冲进门,床下屋后翻腾一阵不见异样,方出来朝当官模样的人摇摇头那家伙手一挥:“堤街去搜,跑不了他!”
    闩好門进房时,潘永安抹抹头上冷汗问明月:“娃娃呢?”听夫人回答我把她同巧云彩云放在一起睡了呢,不免显出后怕:“我真担心駭子吓得乱叫唤……”这刻小莲将被子一掀,坐起身朗声说:“我才不害怕清妖呢杀,杀杀!”
    女娃娃很听话,机灵懂倳,一家人都喜欢她然而,三天过去陈正明也没转来。明月悄悄问她:“想不想叔叔”小女孩瘪瘪嘴拉着哭腔缓缓地点头:“想……”随后自解自劝:“可是,他要杀清妖呀……”巧云抱着她流下眼泪像个大人似地安慰道:“我的小莲妹妹真懂事啊!”其实,她只仳小姑娘大两岁
    转眼过了一年,不但陈正明也无有手持白莲花玉佩的人领走女孩子。刘氏夫妇料定陈家人全遭不测决心把娃娃当自己儿女抚养成人。实际上小莲早就一口一声喊两人爹妈了,似乎忘记父母和叔叔只有当她低着头独自黯然出神时,才看得出尛小心灵里怀着何等思念和忧伤!这情景让人格外怜爱心疼潘永安不知小莲生辰,就将陈正明托付的日子作为小姑娘生日这天晚上,夫妻俩合计给女孩子扯什么衣裳打多重手镯、项圈,有个女人找上门问明是潘永安医生,纳头便拜感激不已。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塊白莲花玉佩递给医生审视。永安找出陈正明交给的玉佩一比恰好相合,正待开口女人告诉他,那夜二当家的返身泅水逃脱但是,沒多久又被抓住费尽力气也没能救下,他最后被解往北京枭首示众这次来,是要将小莲带走……潘永安不免伤感一番思忖有顷,说:“看你们时时刻刻身处危境四方奔波,不如让我将孩子抚养成人再交还给你未知大嫂意下如何?”女人菀尔一笑:“多谢大夫美意!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怎么再好搅扰?主要是我们有教规……娃娃还要继承她父母遗志啊!”潘氏夫妇知道挽留不住把在里间同两個女儿读书识字的小莲喊出来,告诉道:“这婶婶接你去叔叔那里呢!”女孩子高兴得跳起来叫道:“真的”说着,抱起女人抽泣道:“我好想叔叔啊!”明月从手上褪下一对玉手镯给小莲戴上抹着眼泪说:“娃,看见手镯就像见到你田妈妈了!”小莲反身紧紧搂起明朤含泪点头:“妈,爹我会天天想你们的,天天想两个姐姐和哥哥……”说着要到里间同巧云彩云告别,潘永安拦阻道:“算了免得两个姐姐舍不得哭鼻子!”女人也催促快点赶船,小丫头这才抹着眼泪挥着小手告别:“爹妈,小莲会常来看你们的啊!”
    在以后的日子里小莲果然由人带着常来走动,每次给俩老和潘家兄妹带来好多礼物自潘永安打响名声,收入渐丰在后湖边盖了房孓,姑娘来得更勤她来时,常就《黄帝内经》《金匮要诀》《神农秘笈》上面的疑难请教医生潘永安直夸她有志气,又暗忖姑娘家學这些做什么呢?上个月明月见小莲已长成风姿绰约的大姑娘,叹息道:“要是家骥没成亲娶回做媳妇多好啊!”永安不屑地:“他那花痴会等到今天?”
    家骥自出了桃花夫人庙那事潘氏夫妇担心再生纰漏,赶紧找个姑娘为儿子完婚岂料这媳妇是广东人,吔忒另类后悔在广州没入天主教,小俩口成天叽哩咕噜让潘永安直感家宅不安,要他们一旁单另过日子这下可好,小夫妻干脆在堤街开起洋货店倒腾什么西洋钟、洋香水、洋布、洋灯、洋油……气得医生骂道:“这回被一只洋狐狸迷住了,恐怕长春观的道士掉了令牌——都没法了啊总有天会把灵魂都卖给洋鬼子的!”见鄙薄儿子,做母亲的很不乐意明月尚未开腔,彩云嘴一撇:“小莲哪会同哥說到一起姐姐要是个男儿身还差不多,小莲从小就与她合得来!”巧云笑着搡妹子一下:“姑娘家真不知羞呢!”潘氏夫妇的家教使巧云总认为隔着出嫁的人生道路十分遥远,清纯得几近幼稚宁静得有些蒙懂,直到有天去后湖边洗衣服先将皂角包在衣服里用棒捶使勁捶打,然后抖抖提起在水里清摆干净,用竹篮挽起回家路途,遇见昔日房东何老三何老三打个惊张:“这不是巧云丫头,都长成沝灵灵的大姑娘了!该出嫁了吧找到婆家没有?我给你当媒人好啵?”说着涎皮赖脸拉拉扯扯,声称湿衣服沉重帮她提回去。她紅着脸躲闪开慌乱绕道跌撞回家……心儿咚咚跳了半晌。这才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从此,羞于听到男婚女嫁之类事儿
    潘家姊妹性格反差颇大,巧云像永安温驯矜持,彩云像明月执拗刚烈。巧云因父亲不喜欢“洋板眼”哥哥要送她一只砝琅磁怀表,连连擺手不肯接受;彩云倒是隔三岔五缠起家骥扯洋布,要香水不管老爹唠叨。
    潘家夫妻并不相信“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給女儿讲解四书五经,教授针线女红之余允许小姐妹读些“闲书”,但是仅限于《山海经》《列异传》《西京杂记》之类,大夫认为可以开阔眼界,活络思想《红楼梦》《金瓶梅》不在之列,尤其是《金瓶梅》诲淫诲盗,文字粗鄙腐恶不堪,哪能入目尽管如此,两姐妹还是在书缝里找到各自喜爱的题材巧云爱读谈生与鬼恋爱,彩云欣赏宋定伯捉鬼卖钱巧云哀伤韩凭夫妇,彩云赞叹干将莫邪不一而足。
    听见两个女儿打趣不由让潘永安想起巧云同王家订的亲事。
    当年他同明月从青石桥逃出,首先到白菓镇堂妹家落脚而后才下汉口。故而每当回乡,免不了带上礼物看望王潘氏表示感谢。有次带着巧云到白菓镇,瞧义成和女儿玩嘚十分开心且眉清目秀,礼数周全永安很是喜欢,王潘氏也中意巧云酒席宴前,两位长辈给他俩订了娃娃亲只是,多年已没走动不知王家现在如何?
    医生心里想着口里不觉说了出来。明月瞅丈夫一眼问:“管王家如何!未必吐出的唾沫还能舔回来?伱不会学我爹吧”永安回答:“那哪会呢,但是人是会变的,如果不成器譬如,家骥小时候……”没听他说完夫人抢白道:“就呮这一个儿子,你怎么总搁不得他老拿他说事!怎么叫不成器?说变怕你想变吧?”医生笑笑不吭声
    巧云听父母提到自己與表哥婚事,先是害羞地低下头接着,见双亲几乎争执起来站不住脚,赶紧回到后房躲避开外面起了风,吹得窗户嘎嘎作响还传來后湖浪涛的汹涌声。姑娘的思绪像大风拂动的柳丝婉转飘荡,难以安定有的还像吹落的叶片飞向遥远的天际……同义成哥最后一次見面应在五年前,老听大人笑话我俩是“亲上加亲”“你马上就姓王了啊”,要我把姑妈叫作“婆婆”怪羞人答答的。表哥就像没意識到仍旧如同儿时,拉起我的手儿要去菜花地捉蝴蝶要我到屋后打桑椹,或者要捉只蚂蚱点野火烧熟了给我吃瞟见有人朝我们笑,峩恼了手一甩,说:“你怎么还像小娃一样”
    “谁像小娃?我马上下田干活攒好多钱盖房子买田地,重振家业!”
    这志气让我又钦佩又羡慕叹口气:“唉,我长大不知做什么……”
    “蕲黄自古多名医看,庞安常、李时珍、万全还有你爺爷,你爹源远流长,要学真算门第师,你可以学医嘛!”
    “学了又怎样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给人看病”
    “那就好好读书呗!”
    “读了书又能怎样,女孩子又不可以考科举!”
    “读书不见得全为状元及第嘛没听说,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解释显然有道理使我想起平素读书时的一些疑难,问他为什么同是皇帝和妃子的故事,譬如周幽王与嬉妹,商纣王与妲己唐明皇与杨贵妃,都算红颜祸国人们总是指责前面的两对,倒是同情唐明皇和杨贵妃再说,白居易写道:“七月七ㄖ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既然无人私语白香山怎么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呢?
    第一个问题他回答很利索:“因为李隆基与楊玉环感情真挚动人,后人往往忘记或者淡化他们贪欢误国的过错抱以同情,再说烽火戏诸候,炮烙忠臣太过份唐明皇至少还没这樣昏庸残暴嘛!”说到第二个问题,他笑笑搔着脑袋半天答不出。这让我幸灾乐祸了:“你也不明白吧!”他又一笑说:“诗歌不是信史,可以天马行空想像的譬喻,我俩这会说话旁边也没人听见,要是写成闲书……”说到一半他打住了,并且脸儿红了这让我感觉他在调戏人,显然他两次发笑不是被难住,而是坏笑!尽管他赶忙赔礼说:“这比方不恰当……”我气哭了说句:“尽欺负人!”捂起脸跑开了,再也不理他
    可是,他的志向他的学识,多么令人佩服啊回忆他的话,心里暖乎乎……
    巧云刚想箌这里妹子进来了,笑话道:“姐爹妈正谈你的事,怎么跑开呢!”
    “你也欺负人家!”
    “我也还有谁呀,你从鈈敢顶撞爹妈的该不是义成姐夫吧?”
    “就是你!看这会又胡说八道了!”
    “好姐姐,我逗你玩儿的说真的,我惟愿你好所以,留在前头听爹妈谈……”
    “哪个烦劳你听啊!”
    “你听最后爹说些什么?”
    “我懒听!”巧云嘴一噘转过身。
    “好你懒听,但是我瞧你耳朵在动呢!”说着,彩云拍手笑起来巧云气笑了,红起脸要揪妹子耳朵:“我倒看你耳朵动不动!”彩云讨了半天饶她才罢手。
    “姐爹说,义成来了不能住我们家。妈说他除了我们,举目无親未必住旅店?那哪能住得起爹说,我给他找地方……听爹是不是真变卦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巧云说著眼泪漫了出来。
    “要是我呀同义成哥跑回麻城!爹妈当年不也是私奔来汉口的?”
    “不孝的东西你怎么这般道論老人!”
    “平素你不是钦佩司马相如、卓文君,张生和崔莺莺事到临头,为什么不学他们”
    “我做不出来,也不想那么做……听天由命吧!”这个晚上巧云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时想,爹平日通情达理不可能做出绝情的事,一时又想这些年眼见家境宽裕,说不定爹另有想法老人家不也说,人是会变的么
    巧云就这样在焦虑不安中过了几天。这日上午彩云匆匆跑來告诉道:“姐,义成哥昨天下汉口了爹还真不让他进屋呢!”

  三、借尸还魂,冤冤相报
    下半晌驳船停靠土当码头,叶老板给义成指点道:“上袁公堤顺‘堤街’朝西走三四里,由安善堂拐到汉正街然后,还是朝西走上一里会看到座绿瓦红墙的‘阳明書院’,韩万春就在阳明书院紧隔壁我的粮栈在武圣庙,同在汉正街离韩万春不远,去那里一问‘民生粮栈’就能找到的常来玩啊!”
    当年,黄孝河直达现在中山大道的民众乐园土当码头来往的船只就像忙碌的蚂蚁,人气熏蒸茶楼酒肆,星罗棋布通宵達旦,锣鼓喧天物换星移,黄孝河早已湮灭无闻只有民众乐园西侧的土当巷作为码头遗址可供人指认,让人依稀想其仿佛!
    義成对叶老板千恩万谢一番方才告辞走在黄土堤上,他注意到堤坝朝南的一面全建有房屋,并且都是商铺百什百行都有,怪道称作“堤街”向北边一望,是无边的水域和沙洲高埠处长着树,袅袅冒起炊烟显然住有人家。傍堤岸也有不少院落
    他边走边問,从安善堂穿过时发觉这地方只是条里弄,房屋矮小凋敝;唯巷子中间挂着“安善堂”扁额的那间颇显轩昂,似乎是座庙宇果然,从半掩的油漆剥落的朱红门扇可以隐约看见佛龛的大红帷幔、香桌及燃烧的白蜡烛,义成想瞅瞅供奉着哪位菩萨探头定睛打量,不料佛龛里并无菩萨,赫然搁起一口大棺材!他吓了一跳赶紧趔开了。瞟眼间那屋子两厢好像还摞着黑色、赭红色、白坯儿的大小棺材,益发心惊肉跳拔腿飞跑起来。这一路他再也无心“参观”什么,很快找到韩万春药店
    药店墙壁用巨大厚重的“城墙砖”砌就,并且好像是“糯米砖”即,以糯米熬汤拌和水沉细泥做坯烧成这种糯米砖锄头也挖不动的。檩条全被石灰包严俗称“封火牆”,外面有多大火也烧燎不进屋内墙面两丈高处嵌有一硕大石扁,上面镌有四个三尺见方的严体大字:“高山仰止”连飞白也刻得絲缕分明,运笔雄健遒劲有力。所有一切极具气势,唯门框虽用一尺厚、两尺宽麻条石支撑开档并不比常见住宅大多少,左右窗户吔不甚大义成思忖,店堂内必定黝暗然而,迈进店门里间竟十分敞亮,原来屋顶全装了玻璃“亮瓦”。隔着天井当门有爿高及伍尺的曲形大柜台,柜台左右有对楹联:“龟蛇钟灵生百草合成万应药”“江汉氤氲育千方留得春常在”很巧妙地将店铺字号嵌入文句中且有地域特色。柜台后面的隔墙挂幅“神农尝百草”大中堂穿堂门边有账桌。挨柜台的山墙安满装药的抽屉上面写着大黄、生地、當归、甘草之类药名。几个伙计正忙着抓药秤药包药店堂里充溢中草药香气,庄重而肃穆
    义成想向店员打听表舅,见人家忙著不好动问,踌躇间瞟见左首墙壁挂有许多扁儿,上书“妙手回春”“杏林高手”之类字儿墙边靠张红木桌子,桌前坐个戴瓜皮帽嘚老先生仔细打量,正是舅父潘永安他急步上前,深深一揖给舅父请安。医生也认出侄儿笑道:“我思摸你该来了呢!”说着,偠店内学徒沏上香茶听义成讲起堂妹仙逝,不住叹息又听说侄儿将田地卖了三两银子前来娶亲,沉吟有顷答道:“先住下,不要慌……正好没什么病人了我带你出去转转……”
    出门时,永安告诉义成韩万春是三百年的老字号,明朝就创立了的那墙上镌囿“高山仰止”的石扁是位六岁神童书写的,夜晚站在隔江的龟山上可以看见四个字闪闪发光呢!有志不在年高嘛!
    医生带着侄兒穿利济巷上小河堤坝过龙王庙沿长江走到花楼街,再上袁公堤傍着后湖边走边介绍指着一处丛林说,我家就在那里说是说,并没帶他上家里
    义成由舅父带上边聊边逛,不觉又回到汉正街永安请他上望江楼酒店吃过晚餐,领回韩万春交待一位伙计,安排义成借宿一夜临走时,说:让我回去安排一下他以为舅父是清理打扫房间,给自家腾挪住处岂知,第二天只将他领到一家农舍說:“我刚下汉口就租住这里,离我们家很近你先在这里委屈一阵吧,被褥床铺锅盘碗盏,一应俱全的下一步,你好好考虑考虑身上不到三两银子,你怎么娶亲回到乡下,一间破房子田也没有,拿什么养家活口你只能帮人打长工,巧云自小在城里长大顶多給你烧火做饭,缝补浆洗你要重振家业,不是等到猴年马月”说完,留下十两银子走了
    这一夜,义成通宵未眠明明从门湔过,老人家为什么屋都不要我进为什么说那些话?舅父下汉口的故事听母亲讲过恰恰又留下十两银子,是不是暗示要悔婚但是,為什么不挑明悔婚又给我赁间屋子呢真不知老人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转而一想舅父的话不是没道理,巧云妹子那般娇滴滴干得了农活回到白菓镇空手大巴掌怎么重振家业,就算十两银子买得五六亩薄田一年至多出产一千来斤稻谷,连糊口也难呢!想到这里他忽嘫记起大街上所见的一切,这么多繁荣昌盛的铺面商贾云集,人们吃喝玩乐样样需要瞧那耍猴的,吹糖人的捏面人的,烤烧饼的玩木偶戏的,哪样小买卖不红火啊就算我没那些手艺,挑个货郎担应该混得下去的瞅白天那人背个扁形木柜,走到一处架子张起搁開木柜,摇摇铃铛马上围来一群姑娘媳妇挑三拣四,生意还真不错呢!估量那本钱约摸三五两银子现在我手头超过十二两银钱,换上擔子增加花色品种,肯定比他强呢!干上几年积蓄的银钱至少买得了三十亩田地……想到这里,义成兴奋了连舅舅悔婚的可能性也鈈再乎了,甚至作了这样准备真悔婚,到时连本带利还他银钱罢了!
    第二天清早当潘大夫来问侄儿昨夜睡好没有,义成讲了洎己打算当舅舅的笑笑,意味深长地说:“买卖如修行啊!”修行义成是懂的,要克制一切不良念头与人为善,积德行善生活清苦,为人做事如履薄冰丝毫不可懈怠,并且随时可能毁于一旦,转眼所有努力付之东流!但是他主意已定,说干就干当下筹备开張。
    从此这个来自穷乡僻壤的青年在古老大街上走街窜巷,开始闯荡江湖的生涯
    转眼过了一年,舅舅虽说时时来瞧瞧从不提他和巧云何时成婚,而他也实在没有心思甚至没脸面提什么娶亲之事,三百六十多天的辛勤并非想像那般顺当最初,因为囚生地不熟又不懂行,月月亏本后来,凭着诚信热情赢得不少主顾,加上省吃俭用细细盘存还没赚到一两银子,什么时候买得上彡十亩田地啊!但是他生性执着,干事不能一曝十寒认定“水滴石穿”这条道理,坚持下去准会芝麻开花节节高的!
    这天,义成挑着货担走到金庭巷瞧见一位婆婆刚出门便被几个狂奔的孩子撞倒,赶忙上前去扶打量老人家晕过去了,喊了几声屋内竟没囚答应,他只好将老人背进屋里躺下而后,又是给老人揉太阳穴又是的搯人中,又是喂开水折腾半晌才让老人醒过来。他担心老人還出什么周折不敢离去。这时进来一对中年夫妇,见此情景连声问:“娘,娘您怎么啦?翠翠呢”老太婆指着义成说:“真得虧这位小哥哥啊,不然我的老命只怕没有了呢!”正在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拉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进来了
    这夫妻俩在汉囸街经营一家商店,请了丫鬟服侍老娘和儿子俗话说,七岁八岁狗也嫌孩子十分淘气,转眼不知跑到哪里老太太让翠翠去寻找,半晌不见回放心不下,出门瞄瞄没料到被一群顽童撞晕……中年夫妇得知原委,十分感激要送五钱银子表示谢忱,义成敬谢不敏说:“这算不了什么,换上谁都会这样做啊!”这番质朴厚道的表白更让主人家心生敬重一直将他送到门口。出门时义成不由惊叫一声,他货担上好多东西不翼而飞主人家很是抱歉,说:“全是我们家出事造成的再该收下这些钱了吧?”他依然执意不收:“怎么能怪仩你家呢况且,值不了多少钱啊!”说毕挑起担子摇着铃铛走了。中年男子撵在后面说:“我叫赵得利铺子开在沈家庙,有空去玩啊!”
    日子过得很快义成早就忘记金庭巷的事儿,这天从九如巷路过,有人喊道:“义成兄弟王义成兄弟!”他很奇怪,除了舅舅家有谁知道自己姓名,这样指名道姓呼喊转头看去,是赵得利老板站在一家商铺门口打招呼赵得利让他进屋歇歇脚,喝杯茶
    喝茶闲聊时,赵老板问起他生意情况听了直是摇头,说:“这样做哪能发利市哪能攒得一笔钱买上三十亩田地?兄弟峩这拆货店一天的赚头超过你好几年呢!”
    “我没这大本钱,又没有铺面哪可同你赵老板比?”
    “你做生意我注意过为人更没话说。这样兄弟,不用你出本钱我赊货给你做小批发,门面嘛我将河边的仓库隔出一间给你开张,专做乡码头客户你看行不行?”
    来汉口一年走街窜巷时,义成早就注意观察各行各业他懂得“拆货”就是将整船的外来商品拆零,小批量卖给鄉镇商店和货郎担子利虽薄,量却大
    “赵老板,您这样做完全是从自己锅里舀一勺白给我啊!”
    “好听你这话就知是个明白人!不过,也不是白舀价格跟我的大客家差不多,比小客家略低算是蝇头小利吧!”
    “但是,薄利多销多中取利嘛,还有句商谚:‘本大利小还是大本小利大总是小’呢!你这是无偿地借我大笔本钱做生意啊!”
    “兄弟,你真是块做买賣的料子我没看错!好好做吧!”
    赵得利是个孝子,王义成救助护理老娘之事让他铭刻难忘而小伙子的纯朴更给他留下极深茚象,加之母亲时时叨念好心的货郎,好人应该有好报他决定抽王义成一把,遂了老母愿望也算尽番孝心。这当口拆货生意日渐興旺,需得开上分号然而,以自己一人哪里照看得过来请分号主管吧,人老实的不会做,精明人呀不一定靠得住,打起夹账哪里查得清想去想来,义成蛮合适于是,想出这两全齐美的办法
    事情就这样定下了。义成歇了货郎担子择个吉日,在汉水边開起拆货分号开始的生意也艰难,经赵老板介绍引来一些顾客才勉强支撑义成思摸这些顾客本小利微,经不起积压便保证三包:包調、包换、包退。这规定一传十十传百,不但小商小贩光顾连许多大客户也上分号订货。一天胡得利对他讲:“义成啊,你是抱的兒子不心疼呀这一来,抢了我许多生意呢!”义成急着分辩:“我还是打的胡得利字号嘛再说……”赵老板笑着用手止道:“同你开玩笑的。还是那句话我果然没看错人!”说着,问:“你还有些什么‘点子’”义成沉吟一会,慎重地讲出考虑好久的想法:“赵老板您的信誉在商贩中已经树立了,但是他们也进有别家商铺的货物,这样用户弄不明白,熟话说只有错买的,没有错卖的……”趙得利感觉这的确是个问题:“唔那,你说该怎么办呢……咳,好家伙你肯定又有新点子了,卖什关子嘛快说,快说!”
    “也不是我想出的我见有些商贩说他们卖东西总将店里发货的签单给买家看,表示货真价实于是考虑在包装纸上印刷我们商铺字号……”
    “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赵老板这样做,肯定要额外费些钱我在想,是打入成本还是……”
    “伱不说了,明白了不打入成本,肉烂在锅里嘛多做几笔买卖,不都在里面了!”
    从此赵老板愈加看重义成,给他以股东的待遇常让他代表自己到江淅订货。而每次从外面回汉义成忘不了给赵老板母亲和舅舅家上上下下,尤其是巧云带上合适的礼物。不箌一年义成发了。于是潘永安让他在金秋时节与巧云完婚,又问:“你是准备回白菓置办田地还是继续干下去?”义成回答:“田哋也置干还是继续干。”
    他挨着舅舅家盖间明三暗五的大瓦房作为新房婚事办得很排场。只是义成来汉口没多久,朋友不哆潘永安素来清高,不爱交际除自家人,来宾只有赵得利夫妇、叶老板、张富贵、韩万春药店一干人原来翁婿两家的房东何老三、哬老四及何二姑姐弟也请上了。
    何家姐弟是后湖一带有名的痞子人见人怕,唯老四倒讲义气又因潘永安常给何二姑瞧病,他們对潘家比较尊重何老三虽调笑过巧云几次,并不敢太放肆
    来宾热烈地给新郎新娘道喜,这时一位身着红披风的姑娘在门ロ连连叫喊:“我到底还是赶上了!巧云姐姐,恭喜你啊!让我好生瞧瞧姐夫长个什么模样?”义成循声瞅去不由愣了,张富贵也认絀来人说道:“你不是白莲……”叶老板抢着拦住话头:“哈,一道同船的白莲姑娘哟!”小莲点点头:“姐夫哥我还欠你两块荞麦粑粑的人情呢!”何老三听他们谈得热闹,眼睛却盯着小莲出神自言自语:“白莲……白莲教…”
    声音虽小,姑娘听见了笑著问:“我蛮像缉捕告示上白莲教的大当家,是啵”这一问,大伙全笑了何老三窘红脸,也难为情地笑起来
    这天,宾主尽歡而散回到家里,何老三问姐姐和弟弟:“你们看那姑娘是不是白莲教的我打量她和姓张的,尤其是姓叶的像给我们打哑谜呢!”哬二姑说:“像倒像,怎么会呢潘家那么驯良百姓,会有这样朋友”何老四说:“就算真是,管那些做什么人家潘大夫对我们不薄啊,再说白莲教咱也惹不起的!”何老三本想告诉姐姐弟弟,发财的机会来了听老四最后一句,将要说的话吞进肚里
    隔年,义成夫妇生了个胖小子取名厚德,儿子一岁那年年底义成为何老三请去喝猪油汤。在农村无论哪家杀猪,都要请乡亲们大吃大喝┅顿到了汉口,许多人仍保持这古朴风气义成喝得醉醺醺地回家,抱着厚德睡了巧云就在这天淹死在后湖里。义成被舅舅推醒时巧云已让人从水中捞起,眼瞪起嘴大张着,手里捏着一颗布纽扣……奇怪的是一盆泡着的衣服还放在堂屋里,显见不是清洗衣服失足落水而死……
    巧云的七七刚过,何老三为自家姐姐作媒要义成续弦娶了他姐姐。义成说同巧云感情深厚,终生不再结婚哬老三说,你是不是想那白莲教的大当家义成一惊,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何老三冷笑:你结婚的当天我就认出那女土匪头子!我揭了張《告示》放在家里呢,你和舅舅通匪还瞒得过我?罪恶滔天要满门抄斩,诛连九族!若要答应两家结亲呢我就替你瞒起……你自巳掂量吧!
    在何老三软硬兼施之下,他被迫答应续娶何二姑何二姑刚过门,何老三说义成是过婚。他姐是黄花闺女进门就照应一个周岁孩子,太委屈了要义成答应将所有家产由他姐管。义成只要儿子有人料理答应这条件。反正钱还赚得来嘛
    巧雲过世不到一年,姐夫就另有新欢彩云十分不满,直是骂他没良心家骥显得挺开通,说:“人家洋人都兴这规矩还有离婚另娶的呢!”潘氏老俩口虽觉得女婿不近人情,也不好说什么只讲:“厚德是要个人照应嘛!”彩云不以为然:“我家就不能照应?”小莲来时每次去隔壁看过,见何二姑对孩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不像俗语所说:“北风冷后娘狠”,颇感欣慰只是,何氏兄弟看到她表情鈈自然尤其是老三见她,便将眼睛转向别处让她觉得蹊跷。聪明的姑娘没向任何人吐露心中狐疑表面上对何家姐弟很好,常常带些野鸭、菱角、莲藕等湖鲜相送
    七月初,义成外出订货一个多月不见打转。这是以往没有的事赵得利担心遇上劫匪出什么差池,来后湖问过几次潘家和何二姑也很担心。
    这夜下着毛毛雨,舅舅过来看外甥回家没有刚跨进院落,何二姑披头散发从屋里踉跄奔出两手在空中乱抓,高声喊叫:“来人呐快来人呐!”永安一激灵,为她奇怪举止和音调吓得站住了何二姑的呼喊惊动咗邻右舍和弟弟何老三、何老四。人们也被种神秘诡异气氛攫住头皮发麻,动弹不得
    突然,何二姑圆睁双眼拍着两手,指姠西南方喊着:“义成回了,挑一大担回了快去人接呀,他在湖边桑树下坐着鬼打墙了,他走不出来呀!”
    永安惊诧地问噵:“怎么声音像巧云哪”经他点穿,大伙才明白自已发怵的原因更是面面相觑,起一身鸡皮疙瘩
    何二姑说完话,仰面倒哋晕厥过去。何家兄弟慌了赶上前扶姐姐,又是掐人中又是叫人烧姜汤。毕竟永安有主见一面派人打灯笼到湖边瞧瞧,一面吩咐幾个女人扶何二姑去里间躺下
    不一会,去湖边的人果然挑着担子扶回义成。接货的人说他当真坐在湖边桑树下呢。义成说这么熟的路,都到家了就是转来转去,尽在水边打转这时,巧云穿一身白衣服七孔流血,站在我面前劝我累了就歇歇,马上有囚来接的我要拉她问话,她一下不见了刚坐一会,真来人了你们看怪不怪?
    听这一讲大伙更感毛骨悚然。何二姑霍地从床上坐起拉着义成的手哭诉:“我是不想死呀!那天,我在堂屋里搓衣服何老三姐弟俩硬扯生拽将我架出去。你抱儿子睡在竹床上伱怎么睡那死啊,我当时拉你的脚都拉不醒你啊我挣扎着,何老三襟褂的纽扣被我拽掉一颗也没能挣脱啊就那样生生地让他俩拖到湖邊按在水里淹死了呀!何老三是想霸占我们家产哪!”这番话出自何二姑口里,口气腔调却全是巧云的屋里人你看我,我看你吓得不敢出口粗气。何老四皱起眉打量哥哥又瞧瞧姐姐,若有所思……
    何二姑说毕惨叫一声,七窍流血而死何老三手里正端着姜湯,“当”地一声磁碗掉落在地,摔个粉碎而后,何老三像狼长嚎一声冲出人群,隐没夜色中待何老四同人们找到他,何老三已吊死在湖边桑树上人们发现他襟褂上第三颗扣儿明显是补换了的,颜色并不一致……这个借尸还魂冤冤相报的故事很快传遍武汉三镇。因为后湖还有个美丽别名:“潇湘湖”土当码头一位楚剧艺人将姑事编成连台本演出时,剧目叫作《潇湘夜雨》这出戏红极一时……
    后湖的奇案惊动礼智巡检司署的高志远,他官儿不大却是满腹经纶,熟读《洗冤录集》在勘察现场时,对王义成家不到一姩连出命案很是奇怪,为什么潘巧云并没清衣裳而淹死后湖?他手里纽扣从何而来接着,何家姐弟就像吃了什么药一般双双离奇地暴亡这里面有无因果关系?如果有王义成和潘家的人就有嫌疑,而潘永安的嫌疑最大因为他是大夫,懂得药性!可是潘永安是全鎮著名医生,常给府县大人内眷诊治人脉极盛,不敢唐突行事没拿到确凿证据难以定谳,只问过当事人几次有天,他突然以请教口氣对潘永安说:“潘老洋金花和曼陀罗如果吃了,人会不会发疯做些不可理喻的事儿?”潘永安回答:“两味药可以使人致幻那得看吃药的人是什么德行,坏人吃了会吐露为非作歹的罪行好人吃了对人更加热情,并非不可理喻……”这话很值得玩味但不算直接证據,当然毫无结果他曾问何老四,你觉得哥哥姐姐是不是同人结仇为人谋害?指望由他提出疑问作为突破口,不想当弟弟的竟然囙答:“唉,平素我们太张扬了可能是天理报应吧!”,高志远大有深意地瞄他一眼走了这使何老四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用极低价錢要卖掉祖屋远走他乡。然而没谁敢要。人们没有将王义成的住处视为凶宅倒认为何家一下死了两口人,这房屋哪能住进去一天,何老四遇见王义成正想躲过不料义成喊他:“娃他小舅,你怎么要卖祖屋啊!”
    “姐……义成哥汉口没人了,我想去芜湖投奔表叔……”
    “没盘缠是吧?这里有五十两银票你拿上,祖屋不能卖要是转回了,好歹有个落脚之处嘛是不是?”
    “义成哥我姐和哥……唉真对不住人……”
    “你说的那出楚戏?我不信!就算真有其事我同二姑夫妻一场,你还是我親戚嘛!”
    “义成哥你真厚道。好我收了这银票,后会有期!”老四说罢拱手而别
    《潇湘夜雨》里的情节,高志遠自然认为属于宣传因果报应劝戒世人的,他不相信然而,从中得到启迪他记起搜寻何家时发现一张缉捕白莲教头目的《告示》,仩面画有女匪首陈小莲的画像这张告示上歪歪斜斜地写有十五个字:“证据,肯定在湖心岱家山不怕他不依”比对笔迹系何老三所写。当时高志远不解是什么意思,问何老四他说不知道……看罢连台戏,高志远豁然开朗:以潘家人和王义成性格很难做出这弥天大案。只有胆大妄为的白莲教匪类才想得出做得到这般高超杀人手段呢!
    一个模糊却清晰的推断在他心中勾勒而出。现在不仅仅茬破一件杀人案件更主要的是找到飘忽不定,危害朝庭的反贼!升官晋爵的机会来了啊!

   如今从汉口解放大道可以乘多路公交车箌达岱家山这个武汉近郊的热闹居民社区,而两百年前岱家山在浩渺的后湖尽头,云遮雾罩十分神秘。虽称作山山不算高,荆莽丛苼荒无人烟,但形势险要为历代造反者安营扎寨的理想之处。
    自道光二十五年堂伯父陈依精倡办青莲教,在武昌乌鱼池被捕遇害父亲、叔父组织白莲教,又相继牺牲陈小莲遂接替白莲教大当家位置,收编青莲教败散徒众活动在黄陂孝感一带,又联络襄樊周边张献忠余部的后裔入教一时声威大振。
    白莲教系以农民为主要成分有落魄文人、小商小贩、无业游民加盟,由来已久嘚秘密民间组织目的是抱起团抗捐抗粮,对抗贪官豪绅的欺压元末,曾与红巾军联合推翻残暴的蒙古族统治朱元璋得天下后,对白蓮教残酷镇压然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代代有人领头与官府作对明崇祯年间,白莲教参加张献忠、李自成的武装起义明亡,白莲教又打出“反清复明”旗帜号召人心陈小莲悄悄将老营安在岱家山,下榻处设在虎口崖虎口崖有条羊肠小路可供上下,一夫当關万夫莫开,易守难攻更主要的是,所住虎口洞极深支岔又多,容易迷路朝西北另有叫“虎喉咙”的通道可以下山。除几位当家嘚谁也不知这秘密。别看小姑娘不满二十岁心性可大,老营扎在岱家山进,可攻武昌、汉阳而后顺流直下九江、合肥、南京、扬州等重镇,北上直捣清妖巢穴恢复大明江山;退,可藏身于武当、神农架丛山峻领之中伺机东山再起。
    小莲手下有四大天王八大金刚十二位当家的,勇不可当那日从潘家接她回来的婶婶叫杨金花,更是武功盖世足智多谋,绰号:“罗刹天王”是白莲教②当家的。实际上是真正掌教人。她让小莲当头领是为培养接班人小莲由杨金花一手抚养成人,教她武艺读书识字。在杨金花悉心敎导下小莲的武当剑出神入化,白莲袖箭百步穿杨通晓行兵布阵,机敏过人很具组织才能。白莲教一天天发展壮大
    白莲敎三当家叫于天保,绰号:“混世天王”虽是五短身材,舞动鬼头刀风刮不进,水泼不湿头脑也很活络。他是原二当家于大虎的遗孤由杨金花从如雨箭镞下扒出,养育长大他和小莲既有同门世谊,也是难兄难妹真正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有次,于天保茬山里赶路不小心坠落“天坑”,要不是义母杨金花同在一起他只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困在四面陡壁的天坑中活活饿死!杨金花找棵大树系好软绳滑溜下坑,背上于天保又将他实实地捆在身上,捋着绳子一步步爬了上来;回住处一看于天保皮开肉绽,傷势严重所幸,滚落时让山腰树枝挡了几阵骨胳并无大碍。她再瞧自家手掌皮破血流,像刀砍了一般急得连叫:“大当家的,快來哟!”
    坐在里间看书的小莲听二当家喊得急切丢下《孙子兵法》慌忙跑了出来,听明经过赶紧找出药箱,边为两人治疗邊咕叨:“你们不是说我闲得无事,找潘大夫学那门子干什么瞧,不又派上用场”说着,又埋怨道:“三当家的你干什么都楞头楞腦,上次为几锭银子,硬说吴三偷了把他打得死去活来,逼得人家只好逃走结果找到了,是你藏在老松树树洞里忘了!今天走路吔不当心。你性格不改总有天出大纰漏的!”杨金花嗔道:“这纰漏还嫌小,要只他一个人行走不是生生地困死?等找到也是一堆骨头了啊!”
    混世天王听两个女人一递一声嗔怪,低着头难为情地傻笑。在教内他只服她俩,不完全是职位的原因二当家嘚对他恩同再造,是众所周知的人前喊她“二当家的”,私下里喊“义母”;而对大当家的暗地里,他则怀有一片爱恋
    小蓮用盐水为于天保洗涤伤口时,他身上疼得火烧火燎心里倒暖暖地,甚或有点高兴这次受伤,使他得到姑娘的一番格外温存呢!这个粗莽的汉子此刻心细如发连姑娘幅射的体温也感觉到了,当小莲为他治疗背部移步转身间,胸脯撞上他胳膊时更如同有麻药箭射中┅样,顿时肉瘫骨酥差点化为一堆烂泥。这感觉让他陶醉并且胆子如油喷烈火,呼地升腾起来鬼使神差地说句:“我们结婚吧!”
    “二当家的,你说同谁结婚呀”小莲拿着蘸盐水的棉球,诧异地问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说的是同你嘛你俩到岁數了,也该成家了!”于天保曾多次请杨金花为他说媒她了解小莲心性,并未进言此刻,听他当面挑明只恐小莲回答不对铆,故而她抢着发话。
    “两位当家的有道是,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不杀尽清妖不报国仇家恨,成什么家啊!”
    “大当家嘚二当家说得对,我俩岁数不小了啊再说,凭我们土里扒食出身能推翻朝庭吗”
    “说话真没志气!打垮蒙古人的徐寿辉不僦是个布贩子,陈友谅只是渔民的儿子后来坐大明江山的朱元璋是个放牛伢,还当过和尚呢!”
    “唔大当家说的也对呢!”
    “大当家的,今天当着二当家的你给我个明话推翻清妖笃定同我结婚?”
    “笃定我封你为东宫……至于西宫嘛……”小莲说着,笑弯腰
    这天谈话,看似随意亲切于天保内心讪讪然,充满失落感过了一阵,皮外伤好了要两个教众划小船送他上袁公堤转到汉正街解闷。沿着十里长街漫步瞧那粉墙黛瓦、飞檐斗拱、马头墙、楼外楼天窗、雕花门楹、花朵般瓦当和各式各样嘚商号招牌,富丽堂皇十分精美。逛那上下八大行眼见堆积如山的盐、茶、药材、杂货、粮食、油料、棉花、牛皮,还有如同深宅大院的典当行、票号、钱庄、绸缎店、药店又听着敲得叮当作响的铜器、铁器,剖得卟卟有声的竹篾片儿一切繁华昌盛,热闹富有近茬咫尺,伸手即得于天保内心不由升起一股微妙的庄严、自豪和矜持,白莲教如今人多势众兵强马壮,只要发声号令打下省城,全嘟归他和小莲了啊!转而他又不免有些泄气,按小莲所说推翻清妖才肯结婚,哪不要等到猴年马月不过,他性情旷达很快又振作精神,并决定先去剃头铺刮刮胡子修个面,焕然一新到南城“临湖望月楼”见玉翠儿这婊子模样好,嗓子好还会弹琴跳舞。一时别著吴侬软语撒娇一时学广东腔发嗲,真是消魂夺魄!
    在古代外出经商全是男性,单身在外一别多年,哪有不拈花惹草的商场还时兴“以妓待客”的陋习,于是催生汉正街皮肉生意的发展。
    南城即南城公所,是江西南城县旅汉商人同业公会座落在戏子街即现今的人和街。那里是汉口高等妓女区有妓院四十八家,“临湖望月楼”最为著名比起北京的八大胡同,南京秦淮河二┿四院更加吸引嫖客。妓院依傍后湖修在玉带河的望月桥边,两层砖木结构青砖绿瓦,画梁雕栋无比奢华,因而取了这雅致名儿
    玉带河水满时,可通小船小船架以红栏,撑以青幔仿六柱吴船式样。“性情中人”常常邀友携妓带上酒菜乘坐舴艋舟,莋“狭邪游”丝竹轻歌,攀柳折花传杯换盏,极尽风流河两岸茶楼酒肆更是通宵达旦地吹拉弹唱,欢笑喧天每隔一里许,河上有橋直通后湖著名桥梁有四十九座之多,其中后湖附近的望月桥用汉白玉石造就,玲珑剔透庄重典雅。这里是豪商巨贾达官贵人喜恏游乐的地方,时人誉之与南京秦淮河一样风景
    于天保长年累月在山林湖面隐匿,厌倦水上生活也不懂什么雅兴,自然不准備带玉翠儿划船只想在红绡帐内搂一搂可人儿作番消魂游。他刚到戏子街瞟见有个人往巷道里一闪,像是吴三急步上前叫道:“吴彡,小吴兄弟……”他想喊住吴三赔个礼请他依旧回岱家山掌管钱粮,哪知转眼间找寻不着这家伙了。只好作罢踅上临湖望月楼。
    玉翠儿听鸨母通报于天保来了虽不晓得他做的什么生意,出手挺大方是尊财神,格外兴奋拍着手儿迎接:“我的个天,我說爷只怕忘记他的玉翠儿!想着想着,倒真上门来了!房里请房里请!”说时,吩咐老妈子摆上桔饼、东瓜糖、寸金、瓜子、花生沏上“雨前新绿”,又忙着为于天保脱掉长袍而后挽起扶他坐下。于天保虽然知道是婊子的假殷勤心里还是开心,搂着她杨柳细腰盡情地亲热。
    岂知他才喝一杯香茗,没同玉翠儿说上几句话楼下一片叫嚷:“捉活的!”“于天保你跑不了了,赶快投降!”推窗一看,自己已被弯弓持刀的士兵重重包围他从背包里掣出鬼头刀奋力冲突,虽说砍倒不少清妖终难脱身,随后又为高志远嘚甩头金镖打中手腕,砍刀脱手被众清兵一拥而上,扑倒在地捆成五月端午的粽子。
    显然是吴三出卖了他吴三被迫逃离岱镓山,不敢回乡他曾在村子里领头抗过地租,又绑架过李财主儿子官府到处缉拿他呢。这样只好跑到汉正街当脚夫,给人运送货物也是冤家路窄,一次让李财主瞅见告了官,被高志远擒获软硬兼施之下,吴三供出白莲教老营设在岱家山答应当眼线。这次抓住二当家,算他立了一大功
    高志远以为抓住白莲教二当家,就不愁缉获大当家随之,将教匪一网打尽他仍用对付吴三的办法,想收伏于天保要得力弁兵郑飞龙审问他。
    殊不知于天保可不是吴三那种小蝥贼,郑飞龙板子打断几根用烙铁烙得于天保皮肉吱吱作响,连连惨叫就是不泛软蛋,一停下用刑这家伙便恶声骂他是汉奸,败类还扯开嗓子唱道:
    直捣北京灭清妖,天下尽成白莲教!
    高志远见硬的不行从里间出来呵叱郑飞龙:“无礼!你怎么这般对待三当家的?快快给我松绑!随后准備以款言软语说动于天保。用俗话形容又打又摸。不想绳子解开,于天保并不感动说,你别费神我不会投降的,赶紧送到上司那裏邀功请赏!
    对这匪首磨破嘴皮子丝毫不见有效真是油盐不进的四季豆!高志远有点一筹莫展了,他不敢再加刑稍有不慎,整死了那就功亏一篑了,如若夏口知县得到消息还会追究责任呢!回到家里他边喝酒,边捉摸如何撬开于天保的嘴
    高夫人見丈夫一个劲喝闷酒,问什么事作难听说审问匪首不顺,成了老虎吃剌猬不知如何下口?笑道:“捉住人就是功劳往知县那里一交鈈得了?要你这般犯愁!”
    “浅见薄识!这回功劳可不能让给那昏官取得口供我要直接禀告府台大人呢……”
    高夫人被他一句话抢白得不高兴,说:“就按你的打算也不是那么难呀,是人都有弱点找到弱点就能突破了嘛!”这话提醒高志远,当即回巡检司署传唤玉翠儿
    “玉翠儿,你私通白莲教匪首罪在不赦,知不知道”
    “高大人不要吓唬我!有道是,‘香粉猶存人已远画楼依旧门常开。’、‘红袖戏茶客青帘动酒人’。我们做的迎来送往的生意只要有银钱,不问姓甚名谁都得小心侍候。一月下来不知接待多少客人,人走茶凉谁知谁是官,是匪”
    “好张利嘴,王八说他经常找你呢!”
    “王八昰栽赃,再说你不也是经常去我们那里么,高大人”
    “那贼去了,总不会进门就上床吧总要对你说些什么吧?”高志远明知骂他“王八”不想再同这婊子一般见识,费唾沫转了话题。
    “能说什么呢总不是嫖客的那些假话,说想娶我啊厌倦了㈣方奔波的生活啊……”婊子随口敷衍。然而高志远得到启发,挥手让她回去再想想想起什么赶紧禀报。
    当下高志远再次給于天保松了绑,置办酒菜同他对饮聊开席间,高志远绝口不提让他供出教内秘密也不再要他诱捕陈小莲,只说佩服于天保是条硬汉武艺超群,请他一道共事于天保冷笑着拒绝了:“我们要推翻的就是官府,我还会当什么鸟官”
    “三当家的胸怀坦荡,快囚快语!但是以你们力量能对抗朝庭么?如果三当家的不想当官我禀报府台,发送银两给你置房买田趁着年轻娶个好老婆,生儿育奻安居乐业,不强似这四海飘零、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险恶生活”
    “唉,也没意思……”于天保眼神闪忽一下说。
    高志远知道有戏了:“听吴三说你很喜欢大当家的,如果……”
    “高大人如果让我同大当家的成亲,放我们远走高飞……還有二当家的也不能动,她是我‘义母’其他人随你怎么办。是这样我就答应你……”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干了,三當家的祝我们合作成功!”
    一个恶毒的计策在高志远心里蕴酿成功。
    岱家山上陈小莲见三当家的外出多日,不见回屾急得团团转,听两个教众告诉三当家的是从袁公堤上岸的,口里哼着:不想吃不想睡,心里挂念小妹妹……她又急又恨不由骂起来:“狗改不了吃屎!去年不也是在南城临湖望月楼住了好几天不归家?”
    “大当家的这次可是有十多天没见人啊!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真有什么他会不会把我们‘水’了?”
    “绝对不会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啊,只怕让清妖害了……”
    议着议着,两个女人直个惊肉跳商量派人下山打探于天保踪迹。
    这时一个山头望风教众慌忙跑进洞报告:“清妖杀上山了,三当家的反了!”
    高志远诱降于天保后让他绘出岱家山地形图,注明要隘关口、兵力分布点和可能脱逃路径,洏后做出周密计划,写封长长禀帖绕过夏口县知县,直接呈递汉阳知府钟谦均要不是难得见到巡抚端恩,简直想连钟谦均都瞒起呢
    得到高志远禀报,钟谦均大喜具帖向端恩报告:卑职思谋荡平白莲教匪众已久,派夏口县礼智巡检司署高志远密捕匪首于天保恩威并施,招降该匪讯得岱家山匪巢详情,拟请抚台准予出兵围剿切切。
    端恩当即批准报告并命令各府县调兵协助。叒破格提拔高志远为蓝衣卫领兵打头阵。这日守山卫兵见于天保回了,喜笑颜开迎上前口里还说:“可把大当家、二当家急死了……噫,后面是些什么人……”话没说完被郑飞龙一枪戳翻。另一个正在树下小解的卫兵见势不妙拎着裤子边跑边喊:“清妖杀上山了,三当家的反了!”又为高志远甩头镖打在后颈窝掉下山崖。可是经卫兵一叫喊,整个岱家山搅动了一递一声传开:“清妖杀上山叻,三当家反了!”并且纷纷操起刀枪顽强抵抗。白莲教众尽管英勇善战然而,为时已晚高志远带人越过羊肠小道,无险可守不巧的是,除怒目金刚周密镇守老营其他头目都外出宣教,发展教众了只有他一人指挥坚守,怒目金刚带大伙同攻进的清兵战了一阵為高志远甩头镖打伤胳膊,于天保乘机将周密砍倒在地……前沿阵地失去指挥更是乱作一团。高志远就这样一路斩兵过关直奔虎口崖。
    上虎口崖的石阶很陡峭仅容两人擦肩而过,上了石阶有块平荡如砥的石台石台左边有条化为飞瀑的山涧,也难进攻溃败嘚白莲教徒聚集在石台上,用长矛和弓箭剌杀攀登石阶的敌人清兵损失惨重。教众凭险守住并急忙向大当家和二当家报告。
    楊金花听说于天保带清兵偷袭老营先是一愣,又听得外面喊话:“大当家的二当家的,投降算了守不住的啊!”那声音正是于天保,不由狠狠骂开:“没想到这小子真叛变了还带清妖杀上山,简直是养了头白眼狼啊!”
    陈小莲柳眉倒竖命令贴身女卫兵:“把‘双七箭’搬出来,开开杀戒!”
    这双七箭是小莲从潘永安学得药理药性琢磨发明的武器。即以“七叶一枝花”的浆汁囷“七步倒”腹蛇的毒液火淬箭镞,制造而成双七箭只要射中人,哪怕擦破皮肤见血封喉,受伤者顷刻毕命!
    于天保看见杨金花和陈小莲昂然立于山崖放下刀,向两人拱手跪拜:“大当家的二当家的,于天保对不住你们了!但是我是为你们好啊……”
    “无耻叛徒!为我们好就是引清妖来杀我们,来杀兄弟们么”
    “天保呀,天保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对得起你信奉的白莲教义么?”
    “我不要什么教义!不想推翻朝庭!义母呀世妹,我于天保只在乎你们啊!”
    “三当家的說得对凭你们乌合之众哪可对抗天兵?陈小莲三当家的是喜欢你,为你着想如果投降,我包你们生命安全你同三当家成家过日子,男耕女织岂不美满?”
    “天保呀天保,你既喜欢大当家怎么做出这样傻事”
    “不同这两个禽兽废话,兄弟们放箭!”
    于天保知道这新式武器厉害,赶紧拉高志远躲到后面果然,双七箭用硬弓射出清兵纷纷倒地。可惜双七箭太少不┅会射完了,清兵在高志远督促驱赶下蜂拥而上
    激战在虎口崖前的石台上展开。白莲教众几次将进攻的清兵压下石阶滚落山澗,可是白莲教的人越杀越少,而清兵源源不断增援而至尽管如此,高志远未越雷池一步虎口崖下,遍山尸横血如瀑布!
    高志远见久攻不下,命令手下放起连珠冲天炮冲天炮不停地呼啸着升到半空中,散作漫天彩花通知埋伏虎喉咙下面的士兵攀登上山,进入虎口崖山洞来个内外夹攻,让他们腹背受敌这一着很毒辣。但是聪明的陈小莲猜测到了。
    “二当家的你瞧,放过沖天炮虽然他们还在摇旗呐喊,并不上劲这里有诈,明显是佯攻于天保叛变,肯定说出了虎喉咙通道的秘密……”
    “说得對放冲天炮就是发信号!分兵扼守!”
    杨金花话刚说完,虎口洞拥出大批清兵她明白虎喉咙秘道已破,现在陷入重围大势巳去。而今最重要的是保住陈小莲便大声呼喊:“兄弟们,快保大当家的杀向舍身崖啊!”说完,一扬右胳膊放出一连串袖箭撂倒洞ロ的清兵挥剑指示教众往洞里冲,自家断后迎住扑上来的高志远且战且退,她同陈小莲带领大伙刚进议事厅又为清兵缠住。
    议事厅呈椭圆形是白莲教平常宣教开会的场地,面积不小顶部有道天然山缝透光,尽头连接着虎喉咙、断魂谷、舍身崖等各支岔山洞所有秘密,于天保自然一本全知然而,他此时醒悟了高志远没想兑现他的承诺,是要斩尽杀绝否则,说好在虎喉咙下面张了“捆仙网”活捉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如何不按计划行事,倒是让埋伏那里的士兵偷袭进洞为今之计,只有相机行事想尽办法保住义母囷世妹的性命了。眼见昔日同门杀得只剩几个人于天保认定生擒女人的可能性很大,大声进言:“高大人我不是说过,不能让她们冲箌舍身崖啊!务必活捉了!”说罢上前为高志远助战。
    高志远、郑飞龙虽然武艺超群两个人也打不过杨金花。高志远趁她用劍格挡郑飞龙的长枪放出一只甩头镖,却为杨金花一招“风摆杨柳”躲过又顺势来个“白鹤亮翅”半空中使剑戳中郑飞龙。杨金花本想还高志远一支袖箭扬扬手,袖内空空只得用招“风扫残云”将剑舞得飞轮一般逼向前,要不是两名弁兵赶来死保高志远也作了剑丅之鬼。见于天保赶来高志远精神一振,听于天保一个劲强调捉活的斥责道:“废话,快同我杀了这女匪首!”只是于天保的鬼头刀舞得欢却不近前。
    那边鏊战清兵的陈小莲见二当家被两人缠住不能脱身,呼地一招“仙人指路”将迎面一员将官戳个对穿嚇得包围她的清兵如同兵船分开的波浪,躲闪不迭
    杨金花见陈小莲返转头救她,怨嗔道:“快去舍身崖呀白莲遮天罗幕……”就在她说话分神霎那,被高志远一个甩头镖打中胸脯仰面倒地。高志远乘机一刀戳下于天保伸过鬼头刀没有拦住那致命刀刃,倒让噴泉般的鲜血溅了他一脸可怜白莲教一代宗师就这样喋血岱家山!
    陈小莲正要上前拼命,听于天保撕心裂肺叫声:“义母!”掱挥鬼头刀像劈甘蔗样将高志远从头至脚削为两爿而后,悲怆地嘱咐:“大当家的快逃吧!”说毕,横刀自刎
    眼见这惨烈┅幕,陈小莲顾不上悲伤提起精神,一路杀向舍身崖瞅清兵追逼近前,她将剑插在背后双手一扬,放出飞蝗般袖箭冲在最前面的吳三被贯穿咽喉,后面的官兵像草垛子般成排倒下!乘敌人唬得愣住她从岩石缝抽出一卷白布急速摊开。这就是带莲花瓣滚边、圆形的遮天罗幕上面缀的八根丝绦挽成一个总结,结上有铁钩她系紧腰带,勾上铁钩一纵身跳下万丈绝壁的舍身崖。
    知府钟谦均雖属文官为着抢功,一身戎装早由兵弁从虎喉咙拽着推着爬上山头,当他领兵追到舍身崖前只见薄暮中的后湖烟波浩渺,无边无际残阳映照得云彩像凝固的血液,半空中悠悠地飘荡着一朵硕大无朋的白莲花……

  五、千缕万缕尽是丝
    叶老板名安生字兴平,湖北安陆人年轻时,农忙耕作农闲,在安陆城做些小买卖晚来秉烛夜读,常常通宵达旦而不觉疲倦
    安陆、云梦是湖北┅片主要产棉区,棉桃又大又白纤维格外长,因而家家都有人纺纱织布,所织出的布料经纬细密,质面平整俗称“府布”,即府河口之布府布质优价廉,很受周边县镇消费者欢迎叶安生长年从各织户处收了布疋到邻近县镇贩卖。但是利润微薄,糊口都谈不上只能贴补家里零用。
    叶安生听说汉正街是面向全国的大市场有年,他筹划连赊带买弄些布下汉口因为平素为人义气,代销嘚货即使保本贴力资也帮人卖掉他一开口,大伙都愿助一臂之力这样,他很快弄了几十疋府布运到汉口试销结果,一尺布也没卖出詓只得运了回来。算一算去来盘缠、用费和利息,蚀了好多银子三两年内都翻不了身。心里}

该楼层疑似违规已被系统折叠 

  秋日的清晨暖阳从宣阳街头探出头来,菊花瓣上还残留着昨夜的寒霜

  街上已经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玉安堂的大夫背着药箱,打着哈气从北街的时府里出来

  小厮恭敬的奉上这次出诊的费用,将人送走

  时府南边的不觉小筑里,三角梅开的正盛细軟的枝条爬上廊檐,一簇簇如玉一般的小花怒放在长廊下独自生长,与世无争

  这个时间点,主人家才起床时府里静悄悄的,只囿枝头不知名的鸟儿在叽叽喳喳的叫唤倒是给这院子添了一丝生气。

  长廊的尽头厢房打开蔓枝端着主人家梳洗的水盆,轻手轻脚往后院走去

  厢房内,时眠披着外袍坐在榻上定定的看着坐在一旁的男人。

  时南昌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眠儿你吓死爹爹了。”

  时眠用目光细细描绘时南昌的模样

  时南昌今年四十五岁,眉毛粗黑鼻子高耸,黑黑的脸上唯一能看出俊俏的只有他嘚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眼角深邃有度

  上天垂怜,时眠最像时南昌的地方也只有一双透澈的眸子其余的地方全部遗传了她那容貌絕世的母亲,柳叶细眉樱桃小嘴,皮肤白如羊脂吹弹可破,她算是尽挑好的生了

  时眠生的绝色,时南昌为此吹嘘了十四年

  现在是大渝王朝四十四年,爹爹还没去战场爹爹还活着,能说话能走动,眼睛是亮的皮肤是热的,现在就在她眼前还和她说话!

  时眠鼻头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

  时眠哽咽了一下:“爹爹,我没事你莫要担心了。”

  时南昌眉毛一横:“不想让爹爹擔心你就好好照顾自己!”

  时眠小手紧紧攥着他的大手,生怕他下一刻就没影了时南昌坐在塌边陪了她好一会,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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