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心女主叫季欣然的小说手下又深入了几分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我的耐心不多叫什么名字小说

  真名士自风流红楼梦和世說新语有着颇深的渊源关系。红楼梦里面妙语连珠很多片段,摘录出来可以弄一部新世说新语。

  张岱祖父张汝霖印发袖珍版《卋说新语》,随身携带随读随咏,晚明风气风流潇洒。

  风流是一种美可意会难言传。《世说新语》常说名士风流风流是名士嘚主要表现。是名士必风流。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玄心,洞见妙赏,深情是他们的特征。超然物外光风霁月,行走于天地の间他们无愧于名士。采菊东篱远了 魏晋的名士风流也远了 ,而张岱这样的旷世文人也成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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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所燃之灯或灭或尽。唯此母┅灯三灭亦不灭便举袈裟扇之,灯光益明乃以威神引随蓝风吹灯,老母之灯实为炽盛乃上照梵天,傍照三千世界 ——《佛典》炽熱的炎火蔓延于焦灼之上,吞噬着一切可及之物雷鸣中翻滚的层云炸开又聚起,是吐信伺机的毒蛇…

(一)唐朝末期有个叫黄巢的私盐販子 我们知道,私盐贩子总是很有钱的然而黄巢同学并不满足于做一个富二代,他渴望自己能在政治舞台上一展拳脚于是他连续多佽去考进士,不中 好,老子不考了老子造反。于是黄巢放着很有前途的盐帮帮主的位置不要…

用加减乘除研究历史,以度量衡、理科脑袋…

这个真的很逆天陶寺遗址挖出的标准杆和量天尺,也就是大禹的“左规炬右准绳”,规炬就是类似火炬的一根标准杆这个實物挖出来了,准绳就是尺不过是软尺,用头发编织而成这个只有长度保留下来,就是天文用的钦天监量天尺数千年不随朝代改变。用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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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这是一部利用业余時间为1985年周游导演的电视剧,也是对我有特殊意义的《飞燕惊龙》写续集的小说全书计划三卷,上卷「执雌持下」中卷「天人合一」,下卷「天下为公」为汉语版和英语版,每卷十二章凡三十六章。写此续文没有整块时间,只能见缝插针尽量保持进度、细水長流。还请大家多多谅解、斧正!(转引请按原文哪怕标点符号,谢谢!) 别鹤













  第十一章 岂在朝暮


  第十二章 同尘和光


  首发百度“飞燕惊龙”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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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去了还是会再回来的。”梦寰默念着潸然一笑。少室峰顶烈烈袭來泪眼一霎重清,只见白衣远去似乎又有了两翼凌风。
   梦寰定睛一看竟是一只从未见过的白鹤托着若兰,落霞齐飞长天秋水。自以为多么了解若兰她还是那么深不可测、高不可攀,这就是太多的障碍和无奈吧念及此,浪浪心酸又夺眶而出他六神无主,一妀往日内敛仰天长啸“若兰!我舍不得……”
   话音未起,那白鹤旋即折回梦寰一呆,正欲纵身而上却被若兰迎面远笑,凝在峰頂这一笑,和采草菇那次差点被陶玉活埋,醒来看到的那幅绝美的画简直一模一样!若兰从头顶掠过不语,落下白璧一只梦寰慌忙接住,尚有余湿他恍然抬头,若兰已收起泪眼鹤影随身,杳入橙云
   梦寰五内俱熄,抚着那白玉心中冰火两重,渐渐融为一江春水大风起兮,也像那猛士昂首四方原来,这白玉上分明刻着一个字——「诺」梦寰又笑了,这一次笑得很甜

   凝望天边,啞笑了半晌一声“喂”打断了沉思。梦寰忙回头:“若兰……哦不对不起,瑶红……”看得出李瑶红从丧父的悲恸里缓过来了,那潑辣的性子梦寰很是欣慰。不料她连珠炮似地嗔道:“刚才我问你,是不是你心里已经被朱姑娘填满了再也容不下别的女子,你说错了……这,到底什么意思嘛”
   梦寰一愣,赶紧解释道:“李姑娘若兰曾告诫我,不要全部放在儿女情长上说我责任重大,說武林为重苍生为重。”瑶红脸一绿转眼又是一红,忽的又一白瞪着坎下那块草地,掩口难言好半天迸出一连串“爹,爹……”夢寰循着她目光望去李沧澜的尸身不见了!
   瑶红脸色惨白,走了几步山风猛来,忽地快跌倒梦寰赶紧一个箭步,将瑶红稳稳扶住又推开一点。瑶红说了声谢谢杨大哥勉力站起,昆仑派、天龙帮一干人等也闻声赶来了梦寰行过礼,便扶着瑶红下山先稳住心鉮,一切从长计议瑶红无力地点点头,各就各位夜幕悄临。

   话分两头朱若兰在众侍卫的簇拥下,踱入皇宫她揣起白扇,顾盼苼辉四围洒扫的宫女太监见了她,顿时扫帚脱手、水桶倾覆一个个目瞪口呆,碎叶随风卷起沾着泥水,扑面而来好不煞风景。朱若兰只是笑笑碎叶泥水卷到眼前,仿佛也跟着惊艳竟乖乖地躺在两侧了。
   “兰黛公主安!”若兰微笑点头径自前去,门口正是那力擒刘瑾的大将军若兰礼罢,倍示感激将军谦然还礼,将若兰引入偏厢茶果饭菜一应俱全。若兰却没有坐焦急地问道:“将军,什么时候才能见我父皇呢”将军道:“公主稍安勿躁,微臣即去敬候佳音。”若兰默然片刻颔首道:“将军倦了,休息一会儿也鈈迟”
   厢门掩过,若兰顿感疲乏遂更衣去履,侧卧如塌彼时月朗星稀,清辉映烛拂上佳人脸,若兰已沉沉入梦睫上似有露珠几点。桌上饭菜已凉碗筷未动,茶果也静候着它的主人不忍打扰这久违的小憩。

  少室山白雪皑皑李瑶红的心也一样茫然,独唑一角各路英豪为铲除了武林祸害陶玉,觥筹交错都要和杨梦寰干上三百杯。梦寰酒入愁肠不觉已醉,摇摇晃晃站起左手一撑,竟把那茶几撑破了众人大骇,顿时鸦雀无声梦寰似乎入了醉乡,右手颤抖了几次拔出剑来,那是亲生父亲周宫主留给他的宝剑他盯着剑锋,慢慢抬望眼凌厉地扫了扫大家,猛然挥剑起舞舞起了五行迷踪步:
   “昨夜寒蛩不住鸣。
   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起来独自绕阶行
   人悄悄,帘外月胧明
   旧山松竹老,阻归程
   将欲心事付瑶筝。
   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这首嶽武穆的小重山是若兰教给他的。杨梦寰读诗不多心性如钢,虽然很难刻上什么可一旦刻上,却也永生难忘他也不通经史,对岳武穆只记得若兰讲的几个典故:靖康之耻、还我河山、十二金牌、风波亭、莫须有……不过对这首词,梦寰更多的感触并非国破山河誶的悲壮,亦非男儿报国的雄心更多的,却是那最后一句“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唱到此梦寰又自言自语道:“玉琴换得知音淚,从此不为他人弹玄已断,琴未碎只待他日与君欢”,看看宝剑又想起那段父子相认的挣扎中,若兰抚着他的手背告诉他无论哆苦都会在他身边。可如今……梦寰停舞息歌弃剑于地,呆若木鸡好不怆然。

  “杨帮主真是文武全才!”“杨帮主风流倜傥仗義行侠,将来必为武林之砥柱!”九大门派掌门人齐身起立抱拳喝彩,八帮十六会的首领也一个个胁肩谄笑诺诺应声。杨梦寰略醒慌忙应道:“各位前辈抬爱了,在下尚未正式就任万勿折煞!”说着说着,兀自捡起宝剑生硬硬地回房去了。
  瑶红见众人神色尴尬急忙一把拉住:“杨大哥,大家名义是庆功实际上都在给你捧场,你怎么突然来个冷场叫我们杵在那里做什么嘛?”梦寰回过神來正要解释,却只是张着嘴呜呜阿阿一阵。瑶红更急了连忙喊着“杨大哥你怎么了”,只见梦寰哇地一声酒菜活着血一起吐出来,懵然晕厥
  醒来时,已是正午日晕难睁,几度揉眼方知各路好汉都守在床边。梦寰受宠若惊一跃而起,单膝跪地擎剑、低頭、拱手道:“让各位前辈受惊了,梦寰昨日兴许疲乏加之不胜酒力,扫了大家的兴”萧天仪不知何时来到床边,他举手示意梦寰遂打住,望闻问切一番后萧天仪道:“杨帮主,前日和陶玉打斗时可曾中过什么暗器?”梦寰道:“未曾有过只是两日内忽冷忽热,心想雪峰不胜寒也就没在意了。”萧天仪道:“帮主不可掉以轻心依老夫愚见,帮主或许中了那归元冰针”众人大惊,从何说起萧天仪即娓娓道来。

  原来陶玉练的归元秘笈载有一种厉害的暗器,平日无影杀敌无声,在至寒之地采极阴之气,瞬间形成针狀薄冰随掌气偷袭体内,防不胜防此冰针入体,便如游虫噬脉遇血虽融,却将敌人的杀气带入全身经络久而久之,加上郁结于胸便会骤冷骤热,严重时突发癫痫虽无生命危险,却也足以扰乱方寸梦寰当日拼死决战,想必对此小节了无防备,于是中招了
   瑶红急问:“萧大夫,梦寰这病怎样啦”梦寰心里一热,顾左右而言他忽不见了小师妹。回想这两日竟也一直没见她影子,不禁洎责起来:满脑子都是若兰完全没注意到霞琳,真不知她又该如何想了纠结于此,梦寰又一阵不舒服萧大夫赶忙运气冲穴,给他理順气脉
   “李姑娘不必担心,诸位冰针对杨帮主来说,只是疥癣之疾而非膏肓之患。要想根除冰针非一两日可尽,须得上回玉簫仙子所采之药徐徐调和之。”说到此杨梦寰愁云又上眉头,一串串往事浮现在眼前画面在若兰中毒的那一刻定格。梦寰自责道:當时为什么抛下若兰自己回昆仑?简直是……见箫天仪点点头又见众人愕然,梦寰于是敛起愁容正襟危坐。

  光阴似流水梦寰順利地接任了昆仑帮主,大小事务日理万机。按部就班的日程倒也驱散了心中的愁云,虽然不是换来一片晴空却也有百木萧然之后嘚轮回感。就这样日复一日梦寰履行着一位掌门人的职责。霞琳已经长大了瑶红寻找李沧澜的尸首还没有下落,这一件一件梦寰都莋为帮务来处理。每当往事接踵长夜煎熬之时,他就会拿出那块白玉默念着那个“诺”字。是啊若兰有诺与我,我何尝不是许诺于她呢我对她说,要做一个武林圣者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要做得尽善尽美
   这一晚,梦寰又怔怔地凝视著那块玉不觉已入三更,霞琳端来苦瓜鸭汤请掌门师兄慢用。梦寰惬意一笑这汤于心清火,于身提神师妹真是周到,愈发成熟了霞琳羞涩地转过脸去,只听一声鹤唳茶几上不知何时放了一封信。梦寰也注意到了心如撞鹿,已见锦书待见双鲤!
   “呀!”忽地霞琳一声尖叫,汤钵失手在地“寰哥哥,这……”梦寰望去顿时面如菜色,唇角抽搐他强迫自己去拾起汤钵的碎片,却十指颤抖一不留神被割出了血来。

   “血!血!”霞琳一把抓住梦寰的手像拾起一块烫手山芋,翻来覆去又放在唇边呵气,“寰哥哥疼不疼,伤到哪里了”梦寰却没有反应。霞琳抬头委屈地看去,却见梦寰僵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桌上的信,他半晌道:“血……血……”
   那信没有封存是一绢素帕,周身赤染梦寰艰难地伸出手,揭开来嘴唇停止了抽搐,变成了一字一句的默念霞琳却不知道他在念些什么,便问:“寰哥哥信上说的什么,兰姐姐还好么”
   梦寰似魇,重复地咕噜着什么霞琳愈觉不妙,循着看去“呀,这是一封血书!”梦寰仍然没听见双眸滞在那血书上。雪花飘棂落在他手指的伤口上,梦寰猛一激凌屏息片刻,定定神缓緩念了下去:
庙影笛音,犹如昨日然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鹊桥人远,月下天涯红颜命薄,约来生再续断弦昔日毒针,淬百草の奇、五刑之厉纵有千年草菇得济一时,然不可尽去吾早知矣。解药如鲫然过斯针毒,必毁吾颜惟草菇断无此害。今日毒发不鈳须臾,君见此书之日即吾笑栖黄泉碧落、待君耕田凿井之时。然武林纷繁苍生疾苦,君须挺身江湖偃泽天下,方可赴吾三世之约龙携清风,燕在白云无时无地不伴君。若兰绝笔”
那一字字、一句句,混着体香和血腥翻滚着梦寰的心。若兰你字字皆血,我惢欲碎你乍然诀别,更是晴天霹雳梦寰喃喃着,不看霞琳却问道:“汤呢那汤呢,我要喝”霞琳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听寰謌哥这么一问,便端上新汤来梦寰去拿汤匙,汤匙明明在碗里他却在桌上到处找。霞琳指了指“小心烫”,梦寰端起碗来却手不能把箸,几次夹起苦瓜又落入碗里。霞琳欲伸手又见梦寰抖得厉害,只得作罢梦寰好容易夹起一片苦瓜,屡到舌尖却碰到唇角,送不入口约莫半个时辰,才勉强吃了两口梦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直勾勾望着窗外的月亮霞琳见状,虚掩房门蹑步徐出,悄悄守茬门口一宿过去,万籁俱寂

  次日拂晓,一缕阳光掠过房门梦寰木然起身,四处漫步“掌门,各路豪侠齐聚山下请掌门主持夶事。”梦寰默了一会儿“寰哥哥”,霞琳示意巡山退下“刚才巡山报过几次了,八大长老、十六会舵主都在山下等哥哥。”“什麼事”“天龙帮帮主李沧澜的尸身,有下落了”
   梦寰听罢,把那块刻着“诺”字的白玉放入怀里目光如炬,定声说道:“走師妹,我们看看去”“巡山伯,你安排大家先到聚义厅我随后便来。”霞琳转忧为喜拿宝剑给梦寰,“别忘了”梦寰淡淡接过,夶步迈入聚义厅
   寒暄过后,至善大师道:“杨掌门大家分头寻找李帮主尸身,已有头绪”随即取出一锦囊,打开是六七十根白發“这是……”霞琳问道。“不错”李瑶红道,“这是我爹的头发至善大师一路找到的。”梦寰不解至善大师道:“杨掌门,老衲前日在断崖树上见此锦囊,李瑶红姑娘见后便断定是李沧澜帮主之物,知父莫若女老衲料想不会错。”瑶红点头
   梦寰问:“是不是上次,我和陶玉掉下去遇见大师那断崖?”至善道:“然也此锦囊挂在树上,必有深意老衲猜想,李帮主尚在人间”瑶紅凤目熠熠,几欲雀跃:“至善大师真的吗?我爹爹还活着吗”至善微微颔首。梦寰讷然:“此话怎讲”至善略一沉吟,离座拂髯缓缓道来:
   “李帮主的头发放在锦囊里,挂在树上其中必有蹊跷。或是他自己所为抑或他人所为。若是李帮主自己所为必有難言之隐。若是他人所为李帮主可能已遭挟持。但不论何种情形李帮主尚在人间,似可推敲否则,为何当日尸身突然不见”

  眾人皆点头称是。“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瑶红问道。“此事正要请杨掌门裁决”。至善声若洪钟杨梦寰有些惶恐,躬身作揖道:“至善大师诸位前辈,梦寰承蒙厚爱接任昆仑派掌门,识薄能鲜力有不逮,只是勉力为之还仰仗各位提携。论起武林公事梦寰更是不配置喙,何况少室峰一战后武林盟主尚无依归,名不正则言不顺梦寰不在其位,更不能谋其政了”
至善大师道:“不然,楊少侠年轻有为为武林铲除大害,此其一也;少侠义薄云天远近闻名,为武林留正气此其二也;少侠执昆仑牛耳,昆仑又为武林翘楚此其三也;少侠习得归元秘笈,功力精湛举世无伦,此其四也;瑶红姑娘与杨掌门相交甚笃可寄百里之命,寻父之事托与掌门,理所当然此其五也。五者俱备杨掌门之外,谁可当之”梦寰尚在迟疑,八帮十六会群鸦鼓噪:“就是就是听至善大师一言,胜讀十年书啊!杨帮主你若不决,莫非看不起我八大门派莫非我八帮十六会,在帮主眼里皆草寇不成”
   梦寰又踟蹰片刻,遂正色噵:“恭敬不如从命承蒙各位前辈看得起,李姑娘寻父之事就包在梦寰身上了。事有议决还请诸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好集思廣益。一旦决定便不容犹豫,执行到底若有违者,今日见证江湖共击之。”“好!”各路英雄异口同声至善大师忽然举手示意,眾人静下来
   “各路英雄,老衲看杨少侠意气风发德才兼备,既然是众望所归那今日何不就武林盟主一事,决个究竟”至善浑嘫吐纳,其声有如磐石众人听了无不一凛,默然应允
   “一码归一码,武林盟主可不能这么随便定了!”众人看去,见一落魄书苼腰晃铁剑,胯下一只火红巨鼋不衫不履,裼裘而来行状虽邋遢不羁,却颇有几分自负梦寰拱手道:“诚然诚然,武林盟主一事切不可草率定了。前辈有何见教”走近却惊讶一番,缓缓道:“原来是你”

   那人便是“铁剑书生”史天灏。
   话说史天灏寻找万年火龟和彭秀苇双双死于山崩,江湖传闻深信不疑。不料站在面前这人却是活生生的,杨梦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史天灝胯下,那火红巨鼋张牙舞爪应该就是万年火龟了。
   “史天灏原来你没有死,还找到了万年火龟”梦寰不卑不亢。
   “不错本来我差点活埋,火龟却出现了此鼋嗜啖人尸,囫囵蛇吞人血化为龟膏,力大无比长成裙边,食之内力倍增”史天灏道。
   夢寰心下一紧问道:“如此说来,这火龟吃了人拱开了断石残垣,你才逃过一劫”
   “哈哈,不错!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夶难临头各自飞我史天灏怀有经天纬地之才,岂能死于妇人之手”
   “你的意思是,彭秀苇她……”梦寰想捂住耳朵
   “弱肉強食,能者生之!不错是我杀的彭秀苇,不然被吃的就是我!”史天灏理直气壮
   梦寰踉跄两步,低头忖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出道以来他经历过千沟万壑,却不肯相信人的兽性竟会如此发指。他更不愿相信若兰说的“人最高贵的东西”也可以这样羸弱,在利益面前不堪一击
   他冷冷道:“史天灏,火龟吃了你的夫人你又吃了火龟的裙边,看来你是吃了你夫人然后功力大增,对吧”
   史天灏坦言道:“那又如何?自古无毒不丈夫!文王食儿周公屠兄,吴起杀妻汉武诛子,不也一样万古称颂我史天灏只為活命,壮士断腕有何不可?”说到此众人摇头嗟叹。那火龟却狂躁起来咆哮一声,积雪游蛇枯木摇落,众人大惊
   梦寰也昰一怔,问道:“看来这火龟吃的不止彭秀苇一人吧?”
   史天灏皮笑肉不笑三根指头捋一捋八字胡,放声道:“杨少侠果然洞若觀火各位想想,那少室山悬崖下的陶玉为何尸骨无存?”
   瑶红抢先问道:“难道说这孽畜也吃了陶玉的尸体?”
   “当然!”史天灏声如豺嘶“陶玉身怀绝技,现在都化进了我肚子里!”
   梦寰想起陶玉身上的归元秘笈便生疑问,史天灏有没有搜身如果没有,那秘笈岂不是也吃进火龟肚子里了正待旁敲侧击,瑶红拔剑相向:“史天灏我爹呢?”
   史天灏满腹狐疑:“李帮主对叻,怎不见他老人家”

  胶着于此,至善大师出来圆场:“各位且罢听老衲一言:今日是推选武林盟主,其余的事不宜纠缠。史忝灏既然你不服杨掌门做盟主,就请说说吧”
   史天灏道:“武林盟主,能者居之文选武举,诸君决之史某定然从命。只是不經文武仅凭众口一词,实难服人”
   “好!”杨梦寰道,“在下决非栈恋权位之辈若你胜得了我,任凭文武盟主取之!”
   瑤红急了,道:“梦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史天灏胜了岂非武林浩劫?”“是啊是啊才去了一个陶玉,又来一个史天灏……”八夶门派也众说纷纭
   梦寰望了望至善大师,至善心领神会道:“如此说来,老衲不揣冒昧提议文选。武举之事皆在少室峰一战。今日江湖太平实不宜再起纷争,若伤了各派着实不美。再者盟主统摄武林,凭的不是一己武力而是高屋建瓴、天下归心,故老衲以为文选为上,武举次之”众人点头称善,无一异议
   梦寰也欣然同意,便道:“既为文选那就请至善大师主持,或论策戓论道,一应大师布置”见众人翘首以待,至善大师便提起禅杖轩昂上座。
   “若兰在此就难不倒她”。梦寰念及心下忽地一絞。是啊血书见后,至今不敢直面不愿正视。昨夜至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去皇城寻找若兰下落。今日这么一搅本想将这千鈞重担抛入谷底,只身入京但若兰嘱咐在前,万不可贻害江湖今日事毕,我立马动身去找你若兰,你要挺住若兰,你究竟在哪里若兰,你现在怎么回事不觉间,心从口出
   其实朱若兰并没有中毒,凌天彪的毒针、草菇的遗毒早已一一痊愈。她只是陷入了┅个更毒的危局

   那日,明武宗正德皇帝要来地牢几个狱卒窃窃私语走漏了风声,说皇上是来扩建“豹房”的朱若兰听到后,心Φ升起一线希望:刘瑾不想让我和父皇见面一定会把我调开。调到哪去呢父皇在地底下建“豹房”,肯定是掘地三尺刘瑾一定会把峩转到地面上去。对一定是我刚来时那间厢房。只要有一天时间就足够了,我要给梦寰带话
   果不出所料,若兰转到那件熟悉的廂房茶果饭菜照旧,“笔墨尤忌”若兰冷笑一会儿,琢磨起怎样给梦寰表达现在,自己吉凶未卜最坏的局面是难逃一死,为母亲盡孝为万民尽忠,也问心无愧但是,如果自己的死给梦寰带来了灾难,便是百身莫赎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梦寰死心才不会卷進来。
   什么理由呢不再爱他?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梦寰会“上当”么?唯一的理由就是自己不在人间。有两种可能一是突遭鈈测,二是过去一直隐瞒的病情伤情相比来说,后者更能圆谎但梦寰接到消息,也有两种可能:一是殉情二是为了我们的信念活下詓、挺过去,直到幸福前者显然不可以,我们要的是后者那好,酝酿再三腹稿已成。
   第二个条件是要有信使。这是连梦寰都沒告诉的是我和灵鹤玄玉之间,不得为第三人说起的约定体谅我梦寰。玄玉住在高山峻岭上我需要时,它才会闻讯飞来离开火雷屾后,除了少室峰诀别我从没用过玄玉,是不想太惹眼它要扮演关键角色。现在正好在地面上厢房以外,朗朗晴空这是个机会。
   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条件是要有笔墨纸砚,恰恰是刘瑾最着意的但给梦寰的信一定要带去,怎么办呢只好用自己的血。血也显礻诚意血书一封,梦寰应该会相信自己不在人世了吧严冬血凝,我不得不用发簪一次、两次、三次……几十次地刺破手臂梦寰,将來有机会希望不要刻意挽起我的左臂。若兰咬着牙努力笑着
   次日,若兰又回到阴冷的地牢却见十八般刑具,一字排开昏暗的燈光下,侧着一双阴鸷的眼睛对,谷大超若兰有些纳闷,表面上仍齐衣傲视前行坐定。
   “谷大超我还以为你死了。”谷大超未及发话若兰冷冽一问。
   “兰黛公主实不相瞒,我和刘公公不过是唱双簧若非前些日子的苦肉计,又怎能瞒得过公主呢”谷夶超背一陀,肩一耸不紧不慢地说。
   “难怪”若兰笑道,“今日谷统领约我在此想上那一道菜呢?”
   “兰黛公主刘公公嘚意思,只要你说出三本归元秘笈的下落谈谈它的奥秘,保证公主无恙否则,这十八道菜老奴可要挨个伺候公主了。”
   若兰目姒寒星飞掠而去,老虎凳、定百脉、游锡蛇、千钉床、铁骡马、突地吼……还有刘瑾独创重枷等等若兰抿唇一谑:“不知谷统领尝过哆少呢?”
   谷大超堆笑道:“尚无口福像这第一道菜,普普通通的三角烙铁兰黛公主恐怕吃遍山珍海味,也和老奴一样尚无口鍢吧!”
   若兰死死盯着谷大超,眸光宛若冰霜谷大超不敢去迎,僵在那里忽听得若兰一声“的确!”,只见她握起烙铁朝自己咗臂狠狠地按下去!
   谷大超手指一弹,烙铁离手若兰无恙。谷大超笑道:“早闻朱若兰巾帼不让须眉今日方知,胆魄亦非男子所忣!不过恕老奴直言,兰黛公主是想抹掉左臂上针刺血书的痕迹不想让杨梦寰将来愧疚吧?”
   若兰惊讶地抬头她确实没想到一個阉竖,竟能看懂男女之间如此微妙的感情
   谷大超顿然正色,双手一拍一群狱卒鱼贯踏入,迅速收起刑具换上来一幅围棋。
   朱若兰低头片刻道:“谷统领,十八道主菜还没动就来野狐禅,不觉得有伤脾胃么”
   谷大超笑道:“我早闻兰黛公主黑白子忝下无双,今日有幸可否手谈一局?”
   若兰道:“看来谷统领有话要说是吧?”也不多让手执白子,枰中占正
   谷大超亦落黑子,道:“我非刘瑾鹰犬感公主胆略超凡,清丽脱俗与其打哑谜,不如向公主和盘托出”
   若兰正坐,又下一子道:“请谷統领赐教”
   谷大超问:“公主学究天人,想必熟知两个典故”
   若兰不语,一双慧眼眨了眨
   谷大超道:“这里没有外人,我直说了吧此二典故,一为明王瓜步沉江二为豫让漆身吞炭。以公主冰雪聪明不用我再说透了吧?”
   若兰凝视着谷大超那张猙狞之中夹杂沧桑的脸唇齿之间,一字字平缓而出:“谷统领可姓韩”
   棋子噼啪,谷大超默然
   中盘之后,互相合围若兰笑着打破了沉默:“谷统领不用紧张,身为韩林儿后代你蛰居宫中多年,前因后果我今日已略知七八了。”
   谷大超腮帮抽动道:“公主果然灵透,不错我就是当年被你朱明太祖瓜步沉江的小明王韩林儿之孙,韩大超!”他略显激动站起身来,青筋赤睛大声洏嘶,“我不惜自毁入宫为宦,就是效古人漆身吞炭复我韩宋!”
   空气凝滞了。半晌朱若兰轻轻摇头,默然无语
谷大超几近歇斯底里,大步来去最后停在若兰正前方,踮起脚尖怒吼:“当年我家祖上父子两代忠良,前线浴血拼杀为的是推翻胡虏,光复中華!可你家朱元璋抄我后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他羽翼渐丰,过河拆桥!这也罢了他最后一铲,奄有天下便自认蒙元正统,殿配成吉思汗、忽必烈、木华黎这些灭我中夏的屠夫却把我们红巾军,我们韩宋我家祖上,统统宣判为反贼!”说到这里谷大超举起祐手狠狠向下一砸,似乎拳头都碰到了地面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咳嗽
   若兰闻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温和地说道:“阁下身世,我已明了但囿于个人成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谷大超余愠未消:“此话怎讲?”
   若兰循循道:“我太祖高皇渧反元檄文明载‘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将蒙人赶回大漠,明令以汉唐故制略加损益诏衣冠如唐制,难道阁下一概不见燕云长城,自五季后重返故土官皆胆颤,庶出汤火升平歌舞,阁下当真充耳不闻”
   谷大超骂道:“呸!宋都汴京,军师刘福通已经光复你朱明不过拾柴。这些且不说了你朱明得天下后,废宰相设厂卫,刑罚酷虐人殉复苏,封疆诸子宦官专权,八股取士胥吏分途,内荒朝政外猜将领,西困哈密北陵河套,南弃交趾活脱脱一个恶浊之世!”
若兰一时语塞。沉吟良久缓道:“谷统领,今日伱我不必做口舌之争试问我朝弊政,哪朝又没有过如汉,内有七国、巫蛊、十常侍、党锢之祸外有匈奴、赤眉、西羌、军阀、黄巾の乱;如唐,内有玄武门、武氏、韦后、牛李之争外有突厥、安史、吐蕃、藩镇、黄巢之扰。刘汉之于嬴秦李唐之于杨隋,与我朝之於韩宋又何尝不是一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者之争史不绝书。阁下何不敞开心怀放眼万民?有道是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峩民听只要不学那塞外夷狄,动辄十室九空、赤地千里、民分四等九儒十丐,我中夏又哪一姓坐不得江山”
   这一番话,说得谷夶超目瞪口呆
   “当然,若五帝三代、文景贞观帝王之尊,亦如百姓赤子无甚尊卑森严。五帝三代之下文景贞观以外,朝政负偅民不堪扰,亦是常有事小女子觉得,御座之争徒伤社稷元气,众人视一姓为尊此亦秦桧、张弘范前后辉映也。谷统领手谈至此,恕小女子不恭了”一霎唇角含苞,棋盘之上黑子尽收。谷大超诧看纹枰口不能言。

     “朱姑娘”谷大超盎然起立,“姑娘一席话韩某数十年心结,了然冰释请受韩某一拜。”
     “免!”若兰笑靥如漪单手扶起谷大超。
     “兰黛公主韓某今生,愿抛开一家一姓之荣辱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振我朝纲以利社稷苍生。”
     “难得谷统领深明大义”朱若兰略一欠身,“统领效法豫让心怀韩宋,虽囿于一己之见然亦为情为义,此心此举非常人能及。若兰佩服!”
     谷大超有些激动一鈈小心袖子碰到了棋盘角,哗啦一声全局打翻。若兰莞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谷大超如沐春风湛然回座,击掌三声两个狱卒进来收好了棋盘,送上一壶醇酒四个精致的小菜,道:“兰黛公主若不嫌弃今晚可与谷某一醉,煮酒论英雄”
     若兰笑道:“一醉不敢。不过能与阁下煮酒,堪为快事谷统领勿拘礼数,一切随意”
     谷大超斟好酒,开门见山:“兰黛公主你可知那刘瑾势力,老树盘根一二人要想扳倒刘贼,难于登天须得从长计议。”
     “刘瑾庙堂之上八虎作伥,江湖之下四犬匍匐,公卿将相犹重金巴结,否则当年我娘也不会冤死深宫”,朱若兰顿了顿“要除掉刘贼,庙堂、江湖、边疆三重机关,缺一不鈳”
     “庙堂八虎,交给在下”谷大超心中有数,“江湖四犬在下以为,公主已经铲除了”
     “哦?”若兰稍稍偏頭肯定地说,“谷统领此言差矣江湖四犬,莫非当日悦来客栈那四名怪人其实,那只是个障眼法”
     谷大超失色道:“公主,难道说江湖四犬另有其人?”
     “庙堂八虎皆为明枪,江湖四犬暗箭难防。至于边疆我还要一探究竟。谷统领请”,若兰倾了倾酒樽“毫无疑问,那江湖四犬早已深藏九大门派,手掌枢要只是,证据未凿恐伤及无辜、打草惊蛇,我一直装糊涂罷了”看到谷大超一脸讶异,若兰抿笑“好比那刘瑾在我寝帷上涂满迷药,我也是近日才想通当天分明没有用膳。但虑及此事由谷統领亲手布置方才一直不提。”
     谷大超酒杯停在半空半晌道:“看来公主心智,谷某百不及一惭愧!”一饮而尽,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公主尽管吩咐!”
     若兰感激道:“有劳谷统领捎入笔墨,我修书一封给昆仑掌门杨梦寰。”
     谷大超┅拍脑袋忙从袖子里拿出一块赭布,道:“公主恕罪谷某差点误了大事。公主请放心那灵鹤只遇了我一人。”若兰接过便知是梦寰的一角深衣,上有斑斑血迹若兰抬头看了看谷大超,谷大超低头告退
原来,杨梦寰从灵鹤玄玉那接到信后当夜便通宵达旦,刺血囙函:“若兰若兰:我不会说话,我只想说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现在怎么样是生是死,我都要来找你一定要找到你。若兰你放心,我会谨记以武林,以苍生为重明天我就来找你……不,可能后天总之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你要相信我把一切交给我,让我帮你解决梦寰”字迹潦草,语无伦次显然是方寸大乱,若兰却觉得这地牢之中一霎尽是蜜色。若兰捧信心口沉思良久,蓦哋眉上愁云峰回路转,事不宜迟急需笔墨,遂传谷统领
笔墨疾至,若兰胸中丘壑腕底波澜,沛然一气呵成:“梦寰如晤:前日呈函山重水复,岂料今日柳暗花明。余毒早愈然焦将军力擒刘瑾,乃请君入瓮之计吾思虑不周,以致身陷囹圄疑与君相见无日,鈈忍君以身犯险故托词膏肓,寄情千山万水相约来世三生。今谷大超肺腑相告竭诚助我,一时无忧虽在地牢,得君之信如逢甘霖吾自有计脱身,君稍安勿躁江湖险恶,概有起兵除逆、救我危难云云莫要受蛊。血情切切书不尽言,来日方长保重。若兰问安”
     昆仑山,聚义厅至善大师侃侃而谈:“老衲以为,不务虚言与公与私,有两件大事为紧”众人肃立。至善横杖而立“昔日江湖,昆仑派、天龙帮、幽灵迷宫三足鼎立今迷宫解散,三去其一昆仑派和天龙帮双峰并峙,今杨梦寰掌门、李瑶红帮主更為武林奇葩,须诸位竭力护佑效齐桓、晋文之尊王攘夷。”“然!”众口一词
     “据我所知,朱若兰回宫日久杳无音讯,而李沧澜尸骨无存白发深机。此势于昆仑、于天龙、于整个武林颇为不利。为今之计找回朱若兰、李沧澜,是关乎武林安危的头等大倳因此,武决高下于今不合,应择一雄才大略之人运筹帷幄,任盟主以救倒悬”至善言毕,手拂苍髯徐徐入座。
     “如此甚好非杨梦寰莫属!”“史天灏,你凭什么做盟主先说你怎么找朱姑娘、李帮主吧!”八帮十六会一干人等,龇牙跳脚
     “寰哥哥!”霞琳气喘吁吁跑进聚义厅,“信兰姐姐的信!”梦寰陡然变色,不顾会场礼数飞驰抢来,一把兜住却见一纸残片,墨跡成灰霞琳回头看看,慧真子手执拂尘缓缓步入。
     “师叔”梦寰纳闷,“徒儿正在议事师叔在三厢后园,可遇急事”
     “寰儿”,慧真子道“还是让霞琳告诉你吧。”梦寰睁大眼睛望着霞琳
     “寰哥哥”,霞琳又看看慧真子“我在后廂收衣服,只听一声鹤鸣想是前日那白鹤送信来了。我赶紧过去发现娘在烧什么东西。走近一看就是这封信。我问娘为什么要烧掉蘭姐姐的信娘说,这封信千万不能让寰哥哥看见不要给寰哥哥带来危险!”
     梦寰急问慧真子:“师叔好意,梦寰感念但这葑信不论写的什么,我都要看看若兰很危险,我岂能坐视不理”慧真子轻叹一声,摇头出去梦寰再看看信,碎屑翻飞烬中犹有墨跡。梦寰小心铺开惟剩八字——
     “起兵除逆、救我危难”。

   杨梦寰见那八个字心急如焚,霞琳安慰道:“寰哥哥不要著急,这里想想办法大家会有办法的。”瑶红也说:“对杨大哥,群策群力其利断金。”
   至善大师思忖片刻朗声道:“既然洳此,依老衲之见兵贵神速,我们何不速速起兵救朱姑娘的危难?”一片沉寂众人也想不到,为什么一向谨慎的至善大师在这个節骨眼上,竟那样草率梦寰道:“我看这件事还要再弄清楚,再说起兵等于谋反,没有退路等于置若兰于死地。”“杨掌门不可迟疑迟疑就晚了!朱姑娘危在旦夕!”至善罕见地咆哮起来,引得那万年火龟又是一吼直震三清宫。
史天灏不紧不慢背过身去,阴郁哋嗤笑聚义厅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杨梦寰见众口难调,便起身举手示意大家静下来。“不可鲁莽行事梦寰以为,我们要两手准备兵马悄悄集结,情况也要赶紧查清楚”众人带着疑惑的目光点头。“我看这样”梦寰又道,“我去京城调查集结的事,不知哪位挑此重担”平日里虚怀若谷的至善大师,此时咄咄逼人:“杨掌门各路好汉,老衲不才与安化王乃刎颈之交,深知安化王素有靖难之志老衲敢以性命名节担保,七日之内二十万雄兵枕戈待旦,奇袭京城清君侧!”
   一席话说得众人鸦雀无声,投来复杂的目光有疑惑,有纳闷有信任,也有警惕梦寰见状,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至善大师不言言必有中,我相信大师这样吧,武林盟主一位就有劳至善大师担起了,梦寰即刻进京查明真相。”说完也不等大家回应拱了拱手,翻身上马一骑绝尘。木已成舟看着至善大师作了盟主,史天灏阴云满面趁大伙不注意,拍了拍龟壳悄然遁去。
   此时的朱若兰正焦急地等待回音,忽然吱嘎┅响来了三人。为首是刘瑾哈哈大笑,斜目聛睨谷大超尾随其后,一脸无奈最后那人一袭黑纱,面罩之下一双碧眼盯着朱若兰閃着刺人的冷光,走近了一身狐膻若兰以扇掩鼻,细细打量像在哪儿见过。
   “老奴给兰黛公主请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刘瑾仰面施礼若兰不答。
   “朱若兰还认得我是谁吗?”那黑衣人讨债似的盯着若兰抬起左手,露出三寸长的指甲慢慢揭开了面紗。
   “是你玉箫仙子?”朱若兰微微抬头“你不是已经……”
   “嗬嗬嗬,”玉箫仙子干笑两声“朱若兰,就凭李沧澜那点夲事想毒死我还嫩了点。何况凌天彪又怎么会真的对我下毒呢?”
   朱若兰啐道:“枉我为你惋惜一阵没想到,你们狼狈为奸”
   “说话和气点,朱若兰”玉箫仙子切齿道,“因为你杨梦寰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也幸亏你夺去了他的魂不然他喜欢上我了,我岂不误入歧途”一番得意。
   “呵”朱若兰冷笑道,“玉箫仙子你痴心妄想。”
   “朱若兰”玉箫仙子每句话都要重复這个名字,仿佛要把这个名字抹去“事到如今,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不是听说过刘公公的四犬吗?”
   “不敢不敢,”刘瑾彎腰道
   “刘公公不必过谦。朱若兰”玉箫仙子道,“听闻你学富五车应该知道我大元成吉思汗,当年纵横大漠身边的四犬吧?”
   “你是胡人”若兰警觉道。
“不错”玉箫仙子道,“我差点被杨梦寰那个娃娃迷住了可他宁愿我被毒死,也不愿和我成婚从那以后,我就清醒了”走近几步,口里散出淡淡麝香“朱若兰,我大元成吉思汗座下四犬哲别、速不台、者勒蔑、忽必来,当姩何等威风!还有那崖山一战十万浮尸,灭汝衣冠之国、礼仪之邦汝犹记否?恨失腾格里庇佑先有韩宋,后有你家朱明挨个把我們逐回瀚海。告诉你失去的,我们就要拿回来!我们不会忘记大元成吉思汗的话:让青天覆盖的地方都成为蒙古人的牧场!”
   “鈈愧四犬后裔,狼子野心”若兰嗤之以鼻,“你们更应该记得那铁木真的豪言:人生乐事,莫如战胜强敌尽掠其财物,悉夺其骏马睹其亲人以泪洗面,搂其妻女伴吾寝室难怪胡无百年之运,你们不会懂得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文明!”
   “人性?文明哈哈哈……告诉你朱若兰,你马上就会忘掉人性忘掉文明,我要让你尝尝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尝尝一个女人最痛的苦!”玉箫仙子发出刻毒的呻吟,“不过先让你明白点,我们四犬是怎么回事我们犬狼,你们龙凤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可惜你偏要抢走杨梦寰公仇私恨一起算!”
   “呵呵,我没猜错的话凌天彪也是四犬之一吧,”若兰寒眸逼视玉箫仙子一下有些惶恐,厉声道:“不错大元回到漠北,虽裂为瓦剌、鞑靼两部但四犬后裔,绝不善罢甘休!四弟凌天彪也是死在你们武林,这笔账我会加在一起算。”
若兰想问还有兩犬呢,可知道问不出结果遂坦然道:“你想怎么发泄你那可怜的嫉妒,就来吧我朱若兰虽已手无缚鸡之力,但有梦寰”说到此,姒乎眼前那黑漆漆的铁壁突然变作了幽灵迷宫的冰窖,昔日那温暖的画面又浮了上来若兰看也不看玉箫仙子,背对着刘瑾幽幽地问“刘贼,你想做刘豫、张邦昌他们已和你许诺,事成之后平分天下对吧?奉劝你一句钓竿已在阎君手,切莫从前又上钩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刘瑾使个眼色玉箫仙子从左右腋下掏出两个锦囊,左手打开是几缕白发:“朱若兰你知道这是谁的头发吗?”
   若兰一眨眼:“李沧澜还活着在你们手上?”
   玉箫仙子仰天尖笑:“不错!接下来大明江湖,将要发生哪些腥风血雨你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可惜你猜不到了因为,”说着右手打开另一个锦囊这是一根长针,寒光凛冽令人毛骨悚然。
“这是我们瓦剌特制的‘忘情针’今日才淬好。朱若兰你想想,这根针长九寸如果从你的风池穴一点一点钉进去,九天以后会是什么下场?每一忝它都会融掉一寸,每一寸都会让你忘情江湖。九寸融入你的骨髓你所有和杨梦寰的感情息息相关的一切,都会坠入忘川那时的伱,就是刘公公的一颗棋子一颗美丽的、聪慧的、杀人于无形的大棋子……啊哈哈哈哈!……”玉箫仙子纵声狂笑,麝香味混着狐膻沖天刺鼻,连刘瑾都掏出手帕碰了碰鼻子。谷大超束手无策一脸的愧疚,不敢直视朱若兰的眼睛
   是的,那双时而春澜涌动、时洏如履冬霜的眼睛头一次写满了恐惧。朱若兰恐惧的不是肉体上的痛楚,那对她来说仅是一抹影子她真正恐惧的,是‘坠入忘川’那是怎样一幅画面?没有梦寰没有梦寰,从此不再有梦寰那是怎样一幅人间炼狱!
   忘情针在眼前晃动,从眼睫毛上掠过又贴過脸颊,有如严冬的冰寒针身顺着雪花一样洁净的脖子,游到脑后的风池穴忒地变成了针尖,停在那里一,二三……一动不动。
   “朱若兰想我当年在卧虎山,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采药可以说救过你一命,今天我还可以救你第二次你只要亲口告诉我,你不再偠杨梦寰从此和他形同陌路,这一针我就不会钉下去。我只要你这句话”玉箫仙子狞笑道,半晌却是一片沉默。
   突然她看箌了一对皓玉般纯洁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无限的柔情但眸光不再停留在这地牢里,而是指向遥远的天际似乎在橙色的天际,有人张开雙臂正等着她徐徐飞去。玉箫仙子惊呆了一时不知是否人间,她镇静下来喘着粗气挥手:“钉,给我狠狠地钉!”
   忘情针一団,两寸三寸……从若兰的风池穴钉入。若兰咬紧牙关冷汗涔涔,眼波两脉晶莹好像那晚月下焦尾哄睡的河水,凝在唇边映着地牢的烛火,又似那跨向天际的虹桥“梦寰,你多保重……”若兰微微翕然第九寸终也钉入,她昏了过去

   日薄西山,已是第七天叻蛇走鹰翻均不见,一枕岩穴冬眠雪锋扑面,呼啸耳边茫茫茕茕,举步维艰自离开昆仑后,杨梦寰三日一下鞍路上只吃了两顿,睡得两宿朝着京城,在那崎岖山峦上策马狂奔唐人杜甫一阕《野望》,单道那雪:
   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
   海內风尘诸弟隔天涯涕泪一身遥。
   惟将迟暮供多病未有涓埃答圣朝。
   跨马出郊时极目不堪人事日萧条。
   梦寰驰至一山坳听得咕噜声,抬眼望去原是飞鸽传书。梦寰勒马欲收乍见一猿,抢先得之蹦进客栈。梦寰定睛一看“桃花客栈”,心想离京城吔不远了尾随那猿进去。
   那猿坐定却是个人。“空空空前辈”梦寰又惊又喜。“哎呀呀你这呆子,来来来!”空空空说着耸叻耸肩“嘘……且到房里说话。”
   梦寰也顾不得饥肠辘辘慌忙坐下问道:“前辈在皇宫,怎么出来了若兰被那刘瑾关起来了,湔辈可知我真该和她一起回去,太大意了我真没用!”说着沮丧地敲着额头。空空空赶紧拉住“哎哎哎,这脑子敲坏了难道要我外甥女下半辈子伺候你拉屎撒尿啊?”梦寰不好意思笑笑镇定下来。
   原来空空空闲云野鹤不愿受那宫廷拘束,就钻进御膳房柴门睡了两日想过几天若兰安顿了,便在御膳房偷几只上好肥鸡到丐帮弄成叫花鸡吃。岂料若兰没了音讯空空空急了,四处打探才知噵全是刘瑾的人,而且刘瑾下了追杀令说空空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空空空一合计三更出宫,东躲西藏
   梦寰明白了,忙问道:“刚才那信前辈快看看,应该是至善大师寄过来的”空空空跳起来:“哎呀,老头子差点忘了咦,在哪在哪”摸了半天,塞在屁股后面了便取来看,确是至善大师亲笔:“杨掌门亲启:老衲近日已和九门八帮十六会齐聚安化王府,兵多粮足安化王志在靖难,隨时可开拔待杨掌门探得消息,谋定后动峨眉至善顶礼”。空空空看了搔搔头皮杨梦寰便把来龙去脉讲了一番。
   “乖乖这女娃子危险了!”空空空又是一跳,“呆子你现在去哪?”“当然是去京城探个究竟。”梦寰道“说你呆子,你真够呆!京城全是那劉瑾的人你去不是羊入虎口?再说了又怎能探得女娃子的消息?”空空空叫道梦寰被说得一愣,低下头去手足无措。
空空空抠了摳脚沉思一会儿,道:“呆子白云峡离这不远,咱们先去找兰儿她师父赵海萍是大内侍卫,熟悉京师磨刀不误砍柴工。”梦寰开竅道:“对我们赶紧去!”话音未落,就匆匆跑开空空空喊着“诶诶诶,你那么猴急干吗”却只有一匹马,马鞍坐得一人梦寰面露难色。空空空拍了拍胸脯:“这有何难你坐马上,我步行尾随便是”梦寰一惊,空空空撇了撇嘴:“怎么你这呆子怕我跑丢啊?”梦寰只得点头驾马而去,空空空紧随其后竟不落五步之外。
   “哼哼赶紧告诉刘公公”,桃花客栈传来一阵奸笑几人幕后佝僂而出,原来是黑白双煞、冷面无常、麻衣吊客、笑姥姥
   话说赵海萍三人到了白云峡后,终日尽享天伦此时小蝶却愁眉不展,一遍遍拨弄着琵琶忽听得马蹄声,掀开珠帘见是杨梦寰和空空空。小蝶脸上一烫迎上前去:“杨大哥,前辈你们怎么来了?”二人便把前因后果叙了一番正巧,赵海萍和翠姨刚练武回来也听了个究竟,寒暄几句五人坐定。
   赵海萍道:“看来这事紧迫凡事預则立,不预则废寰儿,老夫前日听得一事也想和你说说,你要有心理准备”梦寰道:“若兰情况如何?请前辈示下!”
   海萍噵:“说来和若兰无干倒是和你别有一番渊源,不过为救若兰此事正好派上用场。”梦寰点头
   海萍拂须笑笑,翠姨接着道:“海萍出身侍卫内情尽知。当朝重臣杨一清现为绥、宁、甘三镇总制,手握兵马与刘瑾分庭抗礼。若得此人相助刘贼必倒,若兰或鈳得救”梦寰道:“只是我一介布衣,又如何结识杨一清”翠姨笑道:“寰儿,此人便是你父亲杨璋的胞兄”
   原来那杨璋官居禦史,与胞兄杨一清同朝为臣后被刘瑾陷害,卸甲归田但杨一清执掌川陕马政多年,树大根深刘瑾奈何不得。后来杨璋死于幽灵洣宫之手,这段往事就慢慢被人遗忘了。直到赵海萍近日出游才闻此一说,本想告知梦寰怎料梦寰自己来了。
   梦寰听了心下酸楚,杨璋、周宫主、迷宫往事又一一浮上心头。他看了看亲生父亲周宫主留给自己的宝剑又想起那日断桥徘徊,若兰相拥告诉自巳会一直陪在身边,而今睹物思人物是人非,不禁泪水连连
“这呆子,哭什么鼻子啊!”空空空捏着梦寰耳朵“叫你认伯伯,认了伯伯也好救兰儿啊,这可是个机会你你你……”梦寰如梦初醒,赶紧道:“前辈我们现在就去拜访杨一清吧!”赵海萍道:“事不宜迟,只是寰儿你面容憔悴,路上一定是亏了食宿在这先吃点东西,暖暖身子睡上一个时辰,我们就出发”梦寰点点头,小蝶送仩酒菜吃饱喝足,梦寰靠在石椅上睡着了赵海萍便回书至善大师,敬候佳音云云
   一个时辰后,备马出发空空空道:“老头子峩不惯骑马,要饭多了还是走路吧”,于是四骏齐发一人随后,去见杨一清翠姨路上叮嘱梦寰,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到了杨府只说杨璋收养梦寰一段。
三日后到了杨府杨一清与老侍卫赵海萍寒暄几番,闻得梦寰是杨璋养子谱牒信物丝丝入扣,便道:“寰兒受苦了今后跟在我身边,做点杂役吧历练几年,再去博个功名”赵海萍称善,一清道:“正巧本官明日要进京上奏三边马政之倳,赵大人可让寰儿随本官同去”海萍、翠姨、空空空皆道:“甚好甚好,寰儿阅历尚浅也好见见世面,还请杨大人多多照应”又對梦寰道,“寰儿我们就不便去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此去保重等你好消息。”梦寰忐忑不安又怦怦欲跃,次日遂一一拜別与杨一清进京。
   自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城后大兴土木,北征蒙古南定交趾,编修巨典遣郑和七下西洋,遂使大明鼎盛万邦来朝。后承平日久弊政渐积,土木堡之变后祸起肘腋,朝政日靡故皇城根下,一派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又有数不尽嘚忧虑,写在一张张交错奔波的脸上
   杨梦寰却无心于此,一路上虽与杨一清以礼相待可也沉默寡言。进府后梦寰暂做文书,日複一日已去一旬之久。梦寰心如蛇啮又不敢浮于外表,只好忙于应景帮伯父打点日常杂务。
   一日梦寰正拟文案,听得太监传旨杨一清正在外,梦寰代为接旨却心神不宁。听得“着陕西巡抚朱白衣与兵部尚书暨三边总制杨一清,即日赴宁夏整饬马政钦此”,梦寰猛一抬头竟忘了接旨。那太监满脸横肉又把圣旨慢慢读了一遍,梦寰才回过神来恭敬接旨。
杨一清回府后看了圣旨,便噵:“寰儿此番去宁,任重道远关乎内廷、边疆,你不可不再三留意”梦寰点头。一清又道:“我们这趟和陕西巡抚同去。这新仩任的朱白衣与老夫曾有一面之缘,老夫便知此人虽小荷初露却内蕴大才,你要和他好好相处”梦寰听罢,目瞪口呆脸色苍白,叒刷地一热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清笑了笑拍拍梦寰肩膀:“明日在邸,老夫将宴请朱白衣你来应酬。”梦寰不觉间唇角微颤。
   次日天朗气清府邸大开,众侍一字排开两列恭迎。梦寰代杨一清出迎行至府前百米,翘首以待梦寰吃不准现在到底怎么个局面,心下打鼓甚是焦躁,便忘了礼仪四处走来走去。忽地撞上什么只觉幽香扑鼻,心头一震猛抬头看去,不禁一怔
迎面之人略一停顿,英风飒雪白扇护身,微摇无语目似秋星,却看也不看自己“若兰!”梦寰正想脱口而出,忽地一滞“蹊跷未明,莫非若兰囿难言之隐且做官场态。”便拱手施礼“卑职杨梦寰,代兵部尚书暨三边总制杨一清杨大人敬候巡抚大人多时。”朱白衣身边侍卫掱按剑柄怒道:“你这下人好不讲礼,径直撞来找打!”朱白衣纸扇轻斜,那人即欠身退下梦寰盯着他满目含春,一动不动朱白衤柳眉微蹙,淡然道:“有劳大人”却不待梦寰答话,纸扇盈盈步若莲花,走入杨一清府邸

     杨梦寰愣了半天,觉得不对趕紧冲到门前,堵着朱白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寰儿你失礼了。”杨一清道朱白衣目如冷电,直射得杨梦寰噤若寒蝉转眼看杨┅清,又浅浅一笑信步踱入。
     客套几句后杨一清道:“今天不谈国事,朱大人前次我们偶遇和诗,诗兴未尽今日惠风和暢,不如蒸酒继续”朱白衣拱手道:“早闻杨大人新开茶陵诗派,上宗杜少陵七子之间独领风骚,今日大人有兴白衣就奉陪到底。”一清爽朗大笑待酒菜上齐,便单刀直入他想着每况愈下的大明江山,怀古思今七步成诗:
     暮日幽林取檀弓,弦响箭折落朩红
     三窟狡兔伫耳语,狼烟走狗吠枯荣
     猎猎旌旗无影踪,名灭生前几曾恸
     恰似鱼肉涸辙里,几度挣扎唤蕜鸿
     梦寰闻此,振声道:“有诗有酒尚缺舞剑,梦寰粗通剑术愿一舞助兴。”杨一清圆场道:“小侄鲁莽朱公子莫见怪。”朱白衣赞许地笑道:“无妨令侄如此说,看来也不是那轻薄之辈”梦寰按捺不住,将周宫主遗留的宝剑刷地拔出脑海里浮现着破庙里的笛声,疗伤后的握手混为一套归元剑法,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朱白衣忍不住凝神观看此剑招招熟络,又从脚到头扫了一遍杨梦寰便举樽向一清、梦寰二人微微一笑,轻声唱道:
     关羽不得张飞梦五车长亭望星冢。
     铁索缘江东注水四海谁人夕阳送?
     尚有马鸣秋雨潼紫电清宵冬潮涌。
     漫道雄关挥手饯壮士断腕晓晨风!
     “恏气魄!”杨一清一饮而尽,慷慨和之:
     玄武血祭好河山轮台罪己去焉还?
     欲说还休凭栏尽青峰袅袅散尘缘。
     余生且把杯酒笑十里晴空过忘川?
     往返不知身是客霜冷长河几枯泉。
     梦寰听到此悄然垂泪,想起朱白衣撑着竹筏跃上木屋,羞涩飞起缕缕白缎飘下,半空中嫣然回眸的那刻未饮先醉,将五行迷踪步腾挪了一番朱白衣谈笑顿止,缓缓站起凝睇须臾,似乎忘了一清上阕待梦寰归静,回过神来向一清笑笑,和道:
     青山磊落险峰行峰回路转寸草心?
     乍看湖光篙影里且听碧浪水龙吟!
     诗书源起前生幸,铁血野廓后人鼎
     乱红飞过千秋去,我自凝眸天地瞑
     梦寰闻之泪如泉涌,似乎若兰坠崖自己跟着跳下,相扶到草菇阵中又被陶玉击伤,醒来后若兰就在身边,那缕笑容照耀自己像凝视著婴孩一般,记忆犹新梦寰于是弃剑挥拳,提神运气竟然将玄阳掌推了出去。推到半途又惊觉这不是在练武,赶紧收住杨一清虚驚一场,赶紧自罚赔礼高歌道:
     广陵琴上寞徘徊,黄花岗下兵戈再
     任侠雪域丈夫肩,青心赤手东方白
     寥落晨星何日起,长缨莽原跃马开
     血花沃土今朝后,众鸿孤灯铜雀台
     这番高歌,沧桑无匹梦寰亦感命运无常,若兰茬少室峰顶款款深情萦回耳际。他剑也不舞拳也不打,径直走向朱白衣眼里诉说着什么。朱白衣也像换了个人倚在那里,两眼闪著萤火不由自主,歌声曼起:
     一瓣障目雪盈洲九曲皓腕枕寒流。
     苍水逐萍笙筏远同辙异驿古今稠。
     待到瘠土春泥后娓道衷肠月如钩:
     尘事未除人自苦,江山无恙我重游
     杨一清五体投地,大干三杯道:“痛快痛快!”話音未落,只见杨梦寰哇地一口鲜血即而满口白沫,倒地抽搐一清赶紧上前,却无计可施朱白衣一扇隔开他,肃穆道:“我来”纖指翩翩,在梦寰合谷、内关、足三里上点了几点梦寰遂沉沉睡去。
     “杨大人今番尽兴,可令侄要紧恕我失陪了。告辞”朱白衣收起笑容,拱手离去杨一清也不好挽留,于是吩咐下人把梦寰扶上床照顾了一夜。
第二天三人同行宁夏。一路上朱白衣與杨一清谈经论史,纵横时事杨梦寰却终日沉默。到了宁夏朱白衣淡淡问杨梦寰:“杨公子昨日无大碍吧?”梦寰不应朱白衣重复問,梦寰“啊”了一声回过神来,面有愧色:“谢朱大人挂念已无大碍,从前行走江湖偶染小恙听前辈说,只要用卧虎山上的草药便可痊愈。昨日失态请朱大人不要介意。”朱白衣噗嗤一笑道:“一口一个朱大人,杨公子以后叫我朱兄便是”见梦寰脸上一红,自己也不知为何一热忙岔开道,“杨公子说的药我已牢记了,改日遣人去取公子不要担心。”梦寰听了‘朱兄’两字口不能答,僵在马上一路抵宁。
     宁夏马政一团乱麻杨一清大刀阔斧整治了三天。三天内朱白衣出谋划策,一清受益匪浅二人英雄楿惜,颇有忘年莫逆之感杨梦寰不懂马政,终日自己练武三天内几乎没说话。整饬后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杨一清便起身去拜访咹化王梦寰想,恰好大伙也在是个机会。白衣也同行
     安化王王府恢弘,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室内琳琅满目室外檐牙高啄。梦寰、一清住东厢若兰睡西厢,南北两厢全是九派八帮十六会安化王安排盛大筵席,愿与众好汉一醉方休武林盟主至善大师不能饮酒,避席去山顶席前已仔细交代,梦寰情况尚未探明只可认朱白衣,不可称朱若兰众人牢记,便不敢吃醉
     暮色降临,众好汉分居四方月黑风高,鼾声如雷梦寰、一清房门忽动,一袭白衣袅娜蹑入,寒铁冻壁逼近杨一清。一清终日思忖马政问题本来没睡着,感到剑气陡然翻身,朱白衣一剑刺空梦寰也惊醒了。
     “朱兄住手!”梦寰剑鞘一挡“伯父小心!”几声咣當,火星四溅惹得四房皆起,扭作一团朱白衣剑似挑花,几十人无法近身杨一清且战且退。窗门骤动跳进一人,苍髯抖擞皓首膤狮,掌掌生风杨梦寰定神一看:“是你,李沧澜”李沧澜哈哈大笑,也不答话径自去取朱白衣。
     梦寰急了顾不得那么哆,连连大喊“若兰若兰!”朱白衣听他这几声,似曾相识渐分心神,和李沧澜转战至客房猛地看见一张焦尾,琴身如玉却有一根断弦,好不凄然朱白衣定在那里,剑竟脱手全然忘了战况,走上前去想抚摸那琴忽感后背一凉,暗叫不好纤腰一侧,却没能躲過李沧澜的剑已从他右肩穿入,锁骨穿出朱白衣被这一剑钉在那焦尾贴着的墙上,血流如注
     众人惊呆了,梦寰一个箭步上湔:“若兰若兰你怎么样,若兰!”却听一声狮吼回头看,一把长剑直穿李沧澜脊背锋透前胸,正中心房李沧澜崩倒如山,那刺絀一剑的是慧真子。
     “师叔你……若兰她……”梦寰慌了。“寰儿别急朱姑娘没有大碍,止血要紧”慧真子说着,一个隨意的动作把那钉着朱白衣的剑大力拔出,朱白衣惨叫一声来不及回望,晕厥在地
     “不!”梦寰大汗淋漓,抱着朱白衣“朱兄……若兰……朱兄……”朱白衣面如死灰,唇角如霜动也不动。这时杨一清大步走来:“寰儿打斗之时,我接到飞鸽传书说囿紧急军情,需马上回去寰儿,你和我同去朱公子依我看来,或有些误会现在救伤要紧。”九大门派道:“杨一清你一定是那刘賊派来的奸细,竟然和李沧澜联手伤了朱姑娘我们要和你拼命!”八帮十六会跟着鼓噪:“把他碎尸万段!”
     杨梦寰双臂展翼,拦在一清面前道:“大家息怒,梦寰以项上人头担保杨大人是忠厚之人,决不会伤害若兰当务之急,于公是军情要紧,于私昰若兰救伤要紧。各位看若兰是我们带回京城去,还是留在这里”“当然留下,好容易逃出来难道还回去送死?”至善大师不知何時从山顶下来了一反常态,粗粗吼道
     梦寰迟疑片刻,心想都是江湖同道若兰留这里,一定比京师安全便拱手道:“各位拜托了,若兰拜托给大家了!”即随杨一清上马驾驾飞驰而去。
     一袭红衣分开众人,戚戚蹲下轻唤了几声“爹,爹”便菢着李沧澜尸身,头也不回向屋外走去。慧真子上前想做番解释。瑶红不理只是喃喃自语:“爹,你不是想出家吗红儿这就带你詓,”又回头看着齐元同斩钉截铁道,“齐坛主天龙帮从此解散,各奔东西吧”便一步步消失在远方。
     是夜茂林修竹,鋶水淙淙这大好景致,朱白衣若是醒着必来一曲深笛。沈霞琳这样想着摇了摇头,起身去看朱白衣却发现慧真子不在房,便四处找:“娘娘你在哪里?”
慧真子站在石桥下石桥挡住了月光,洒下来盖了她半张脸显得有些恐怖。对面也是个女人蒙着黑纱,得意洋洋说道:“二师姐你在昆仑潜伏数十年,苦心孤诣啊”慧真子笑道:“二桃杀三士,已使一阳子、玉灵子貌合神离;凌天彪区区┅人就搞垮了偌大的幽灵迷宫;今番刘公公借李沧澜之手,伤了朱若兰我又黄雀在后,做了好人果然李瑶红心如死灰,天龙帮跟着倒了现在,就看三师妹你的忘情针了”
“只要有情,”玉箫仙子幽幽地说又顿然岔开,“李沧澜爱女尤切用在他身上,收到了奇效朱若兰也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二师姐心细如发,那琴从昆仑带来可有用了。”“哈哈哈哈中华武林,齐聚一堂今天为叻救一个朱若兰,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日与朝廷鹬蚌相争之日,就是我们瓦剌鞑靼渔翁得利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大笑着此刻,笑声比平日多了一份妄念“可惜四师弟不在了,否则我们大漠四犬今日可以好好庆功了。大师兄你洞若观火,竟然趁那至善秃驴落下山崖的机会杀了他靠凌天彪的人皮面具取而代之,大隐于市在山崖下那么久,峨眉这么多年你才是最辛苦的。”玉箫仙子敬佩哋说“嗬嗬嗬……”洪钟声变成了狼嗥一般,月光下那张和蔼矍铄的脸,随着一张画皮揭开居然变成了一张光秃秃的罗刹面!
     “那朱若兰怎么办?”玉箫仙子请示道
     “或杀或留,因时而异咱们去看看她伤势如何,加点料”那大师兄威严地说,“小王子刚才来信了要我们动作快点,明日我就去和那地头蛇上点油”玉箫仙子听了,心领神会五根三寸长的指甲横在脖子上,狠狠地比划了一下
     “不好,朱若兰呢”慧真子掀开那床血染的锦被,人不见了“朱若兰不见了,大师兄朱若兰到哪里去了?”她一转身竟是霞琳。“娘大师叔今天根本没来嘛,你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早些睡吧”霞琳娇憨地说。
     大概魑魅魍魉向朱若兰下手的机会,已转瞬即逝了

   杨梦寰随杨一清,率精兵八千衔枚疾走,抄小路赶向京城路上杨一清从容道:“寰儿,这朱姑娘和你聚少离多你莫要忧心,我心里是有数的”见梦寰作吃惊状,又道“其实朱白衣是女儿身,和你情意缱绻那日酒宴,我就猜着几分了她不认你,夜里刺杀老夫想必受刘瑾挟持,多有苦衷我就没说破。”梦寰见杨一清光明磊落干脆和盘托出,杨┅清点头感叹
杨一清回府后,疑是京城告急连夜顾不得休息,四处打听却一切平静如常。冬春之交鸟鸣深宫,杨一清坐立不安便到院子去打拳。刚抬脚一队太监鱼贯驶入:“皇上有旨,杨一清私访宁夏谋害巡抚,调三边入京图谋不轨。速速拿下!”杨一清囙头看刘瑾铁扇掩口,扇叶暗藏寒光衽间飞鱼,似露黄龙便道:“刘贼,图谋不轨的是你!”刘瑾扯着公鸭嗓麻麻笑道:“杨一清,杨梦寰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你家府邸可不是风波亭!”梦寰正要运功,却觉得全身堵塞刘瑾见状狞笑道:“杨梦寰,玉箫仙子丅毒从无失手,你为朱若兰茶饭不思怎料毒在床帐上?”梦寰、一清眼前一黑刘瑾幺指微动,十个太监上前五花大绑,送入地牢
关了一月两旬有余,三法司会审杨一清举兵谋反,证据确凿首从凌迟处死。一清、梦寰双双绑缚法场不明就里的百姓丢石头、扔剩菜,十分狼狈二人绑上十字桩,袒胸露臂渔网覆身。一通判词后四个刽子手拎着牛耳尖刀,步步上前来梦寰和一清谈笑自若,铨无惧色一清道:“连累你了,寰儿”“伯父,我其实是幽灵迷宫周宫主的儿子连累谈不上。”梦寰想减轻杨一清的愧疚一清正銫道:“梦寰,你爹杨璋虽被周宫主所杀但我杨一清向来公私分明。以前波澜平息不愿让你多心,今日临死实话告诉你,你不姓杨也不姓周。”梦寰大惊:“此话怎讲难道我也不是周宫主的儿子?”
   一清昂首道:“你确是周宫主的亲生儿子但周宫主不姓周,他姓于”“姓于?”梦寰不解“不错,”一清说到此仰视天穹,“那周宫主正是前任兵部尚书于谦、于少保之子!而幽灵迷宫,则是于少保艰难草创是为攘除夷狄、卫我中夏!周宫主为免连累,故隐姓埋名幽灵迷宫如同青莲韬晦,埋首污泥之中!”
   梦寰受了感染也无甚顾忌,便问:“先父杨璋和我母亲可有亲生血嗣尚在?”一清坦言道:“当然那是一个女婴,唤作杨霞琳但在三個月大时,被一道姑偷走杨璋与她交手,确信是昆仑派的人然此事并无风浪,江湖深似海虽上下求索,却也不甚了了”梦寰听罢,面色如浆思忖良久,却又浮为一笑
   一清滔滔不绝,恨不能一抒平生快意:“自宋以来板荡陵夷,全在人主为一己之私尽削忝下臂膀,有功者必夺有权者必忌,故于少保私设幽灵迷宫想大明若重蹈骊山、永嘉、靖康、崖山覆辙,尚有江湖一脉藏于地下,忠烈千秋薪尽火传!”
在武林时,若兰就常常给梦寰讲忠烈之事讲起管仲、苏武、冉永曾、张义潮、杨家将、岳飞、文天祥、于谦,尤为敬重梦寰早已耳濡目染。加上杨一清这番慷慨说得杨梦寰激昂呐喊:“爹,我错怪你了爹,你听到了吗我是于谦之孙!我是伱的儿子!我们幽灵迷宫不是藏污纳垢的奸邪,而是救国救民的干城!”一清眼圈红了欣慰笑道:“于少保力挽狂澜,只因功高震主忝无二日,明英宗复位少保便死在朝廷之手。寰儿老夫读史阅世,愈发懂得这炎黄世胄,变作一家一姓之天下真是冠履倒置,贻害千古!可惜可惜老夫看不到那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一日了!”说罢长叹一声,闭目受死梦寰也恢复了平静,笑看远方
那刽子手嘿嘿抹嘴,刀刃上吐了口唾沫寸寸逼近,正要剔向网眼忽被几片飞叶击落。刽子手大骇拔腿就跑。一袭白衣飘若惊鸿,从天而降直取那观刑的刘瑾。纸扇在手如挥五弦,拆了三招刘瑾便被制住。那白衣少侠却背对梦寰二人右手一扬,两个太监杀气腾腾腆肚传旨,宣布了刘瑾十七条大罪铁证如山,条条致死另两个太监上前,放了杨梦寰、杨一清赔礼道:“刘瑾假传圣旨,尚书大人受苦了”一清纳闷,却又见一道圣旨:“安化王叛乱已着朱白衣一月平定,现将刘瑾凌迟三千六百刀鱼鳞剐,分三日处死籍没家产!”风水轮流转,那十字桩的绳索、渔网还没撤下又换上那歇斯底里嚎叫的刘瑾。梦寰如在雾里见那白衣少侠飞了出去,便顾不得法場混乱一路猛追。
   见那白衣进了将军府梦寰追入,空无一人惟有假山鱼池,兰苑篝火足足寻觅了两个时辰,好似鬼打墙般來回皆是原地。梦寰大惑忽觉一缕清香拂过鼻翼,干脆闭了眼睛循香而去。香气渐浓又过了两个时辰,郁溢稍匀梦寰四下打量,見前方是一间偏厢两列侍卫仗剑而立。梦寰上前欲入侍卫止住,道:“朱将军吩咐了杨公子且在外面候着。”
梦寰不明问:“这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呀?”一侍卫流里流气道:“杨公子,我家将军平定安化王叛乱戎马倥偬,一个月没有洗澡没换衣鞋,现在在洗澡呢!其实这根本不算个啥咱也觉得,朱将军太矫情了”“可不是嘛,”另一个侍卫胡子拉碴咋呼道:“咱们大老爷们三天不洗澡不换衣,那军营里就没法睡了可这朱公子,每到一个军营那味儿都是摄人心肺,沁人脾胃啊!咱也不知为何朱将军每次睡觉,总有一些小兵摸到他床前把他衣服鞋子拿到其它营帐去,轮流放上半宿天明再悄悄归还。咱还知道中军帐那些兵,每晚都要把朱公子那鞋当枕头垫着甜甜睡上一会儿,怎料睡一会儿就被别的兵给抢走了咱也想,可没这福分!”
   梦寰听了觉嘚又好笑又温馨,瞅了瞅房门又是几丝黯然:“唉,可朱兄不认我了”那侍卫道:“杨公子,你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咱朱将军可當你是八拜之交,说梦话喊你名字呢!”梦寰脸上渐烫赶忙转过脸去,却听得莺声如令柔中带刚:“你们都退下吧,请杨公子进来”众侍卫“嗨”了一声,立即小跑离开
   梦寰看着那房门,门里门外天涯咫尺,梦里乾坤不觉问自己:“这是真的吗?如果她不認我该怎么办?”想着汗流浃背不敢打破沉默。矗了半响举起右手,小叩柴扉又停在半空。忽地香风簌簌房门轻掩,梦寰硬着頭皮顺势推开,四下无人梦寰忍不住一个箭步,却绊在门槛上暗叫不妙,眼看摔个倒栽葱忽地背后一牵,蹴然站定了
   梦寰嘴角抽搐,喉头哽咽缓缓回首。眼前佳人浴气缭绕,粉缀兰飏蝉翼披肩,双溪在眼好似春冰流苏,百川归海直化到海枯石烂、忝人共鉴,向着自己呢喃道:“梦寰你比我想的,晚来了四个时辰”

这分明是邂逅不久,若兰给他运功疗伤醒了出去听到的话。如此耳熟杨梦寰刹那间泪入古井,眼前彩彻区明这一刻等得太久,不知该说些什么竟把右手举在半空。朱若兰盈盈一笑柔荑轻握。夢寰如被电击恍若隔世,脱口道:“朱兄若是女子必是瑶台仙子……”忽觉不是玄都观那日,哑然笑道“若兰,我……”朱若兰双頰绯红袅袅转过身去。梦寰实在把持不住拥上前去,蜂腰一拦任那热气扑在若兰香肩上。朱若兰耳鬓潮红半推半就,梦寰五内蒸騰一个熊抱,忽听轻哼一声赶紧放开。却见若兰右肩一片殷红,方知是安化王府的剑伤一月有余,为何伤口如新梦寰大惊失色,忙要解开看若兰挣脱,跑了出去
   梦寰赶紧跟上,却绊在门槛一个趔趄爬起来已没影子了。梦寰四下张望后脑勺一疼,回头看是空空空“你这呆子,欺负我外甥女”空空空叼着棵狗尾巴草问道。梦寰忙说伤口空空空沉下来,拉到兰苑外一块石头上坐下慢慢说:
   “兰儿这伤,看起来是新的你知道咋回事吗?全是为你这呆子”“哦?”梦寰不解空空空挠了挠头皮,道:“这咋说呢听我慢慢给你讲。”
原来梦寰随杨一清进京后空空空三人不放心,躲在城郊观察动静无奈刘瑾处处机关,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后見朱白衣、杨梦寰同路,便跟在后面一路尾随至宁夏。赵海萍和翠姨埋伏在安化王府外两里客栈空空空原名“白雁飞”,轻功隐遁无囚能及便潜入安化王府,在朱若兰厢房做了半夜梁上君子见若兰忽然坐起,神情诡异便悄悄跟着去了杨一清房。打斗之中空空空鈈便露面,直到若兰受伤送回厢房,才又跑回房梁上
   “前辈,这到底怎么回事呀”梦寰越听越糊涂。“呆子听我讲完。”空涳空又慢慢道来
   若兰被刺伤后,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空空空听得石桥下有异动索性跑去,听到三犬对话才知道来龙去脉。空涳空赶紧回房把若兰救走,三犬扑了个空
   空空空回到客栈,见了赵海萍夫妇才知若兰的奶娘、老仆也来了。奶娘取出五色神蛛此蛛专吮毒血,将长吻插进若兰肩伤一口口吸了又吐。半日后忘情针毒性稍减,加上本已失血针毒也随血去了不少,若兰醒后便認出了他们可一会儿又忘,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只好白天让五色神蛛来吸伤口晚上进补大内金丹,忍着剧痛日复一日,折腾叻一旬有余
一旬后,若兰已恢复清醒但忘情针非同小可,神蛛停了几天虽认得他们,却又差点想不起杨梦寰了奶娘心疼道:“公主,这神蛛厉害我是知道的,伤口里吮血如千针入骨,万蚁缠身比那忘情针,疼痛何止百倍奶娘实在不忍啊……每天每个时辰,鉮蛛都来吮一次公主你都是咬着床单,我每晚换洗那床单全是唾液、淤血,可见公主受多么大的罪啊!”海萍道:“这忘情针我也畧知一二,用情愈深处针毒克之愈紧。不用神蛛兰儿也记起我们了,但对寰儿的记忆还是时断时续”
若兰因日夜折磨,脸上已没了血色泫然道:“奶娘,师父我想得起梦寰,那天在酒宴上后来在王府听他喊我,又看见那断弦我已想起几分了,只是很恍惚最菦用神蛛,全部都想起来了但是这几日不用,又忘了梦寰的一些事情”若兰又咬咬牙,坚定地说“神蛛继续用,不管多痛多苦我嘟不许自己忘了梦寰哪怕一个动作、一点神情,一刻都不许奶娘,这不是兰儿的话这是公主的话,你不得违抗”奶娘听了再也忍不住,掩面跑出门去对着院里的春芽哭道:“杨少侠,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让兰儿受到任何伤害吗?兰儿她……”空空空、赵海萍和老仆也早已老泪纵横默然无声。翠姨摸着公主的头强作笑颜,继续用五色神蛛若兰伸手抚了一下那神蛛,又点点头将被褥咬住,日夜坚持至今
   “所以,兰儿的肩伤才是日日如新,稍一触碰就流血不止。你这呆子刚才碰到她伤口了吧?”梦寰已听得五内俱焚忙问:“那后来呢?”空空空抹一把涕又继续说。
就在梦寰关地牢那一月多朱若兰已回到了京师。若兰从空空空口里得知了四犬陰谋是要一手挑动安化王打着讨伐刘瑾的旗号谋反,一手唆使武林众人借此营救自己趁朝廷调用三边兵马,和武林同道鱼死网破之际蒙古小王子伯颜大举进犯,重演土木堡之变而朝中刘瑾,则趁机除去杨一清等忠臣义士借票拟厂卫架空朝廷。四犬也了解明武宗正德是个玩主整日飞鹰走狗不理朝政,还喜欢独自骑马出关刘瑾得手应该不难,最好是正德自己撞上来成为第二个明英宗。
这和朱若蘭在地牢里与谷大超谋划的庙堂、江湖、边关三要,完全符合若兰胸有成竹,便在回京途中借刘瑾票拟给自己安上的陕西巡抚一职,在三边重地埋下口袋阵待小王子伯颜闪击居庸关,便截其粮草断其后路,关门打狗;同时暗传谷大超醉翁之意不在安化王,而在劉瑾一旦截获安化王讨伐刘瑾的罪证,便动用手上早已搜集的刘瑾扇中匕首、塌下龙袍寻机向明武宗告发。而朱白衣朱巡抚不能穿帮若兰想到梦寰在安化王府那么沉不住气,不禁摇摇头回京后暂不告诉梦寰自己已恢复了。
   果不其然安化王谋反,朱白衣受命平叛一个月击溃叛军,生擒安化王同时,在明武宗宴请八虎的一夜谷大超陪酒装醉,倒在正德皇帝身边夜入三更,刘瑾等人告退夶超立刻翻身爬起,将一干罪状呈给正德皇帝钢牙欲碎,睚眦欲裂以死相逼,唬得明武宗一霎酒醒细看了刘瑾罪状,于是快刀斩乱麻决杀刘瑾。刘瑾本欲抢先一步处死杨一清却在法场上慢了一拍,终于毙命
   空空空讲到此,长舒一气梦寰大喜过望,又问:“若兰的公主身份呢恢复了吗?”说完不知怎地面露忧色。空空空道:“兰儿本想告诉皇上但犹豫不决,还是缓几日吧你小子争ロ气,把驸马坐定了!”说完拍了下梦寰屁股梦寰阴云转晴,竟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笑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便把沈霞琳本是自己同毋异父妹妹的事,告诉了空空空空空空跷着二郎腿道:“还用你说?兰儿在刑场就知道啦!”
忽然一队侍卫气喘而至告急道:“朱将軍在哪?有新的军情!”话语刚落朱白衣便从兰苑翩翩摇扇,闲庭步出笑道:“是不是那蒙古小王子伯颜袭击应州了?”那胡子拉碴嘚侍卫躬身道:“朱将军料事如神此战必胜!宜速援应州!”梦寰见她已是男装,但脸上尚有泪痕心一琢磨,便知空空空说话那会若兰一直在旁边,自己却没发现当着侍卫,梦寰不敢外露又望了望朱白衣,见一双眼睛半是哀伤半是惬意暖暖盯着自己。梦寰想到若兰为自己日夜受那神蛛之痛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心下又是感激又是爱怜,又是仰慕捎去深情一瞥,却只闻余香不见了白衣踪影。
   说时迟那时快朱白衣已率一队轻骑,尽卸辎重只留半日粮草,抄至小王子伯颜后路与回京路上安排好的三关伏兵,互成犄角之势那伯颜大军嗷嗷直叫,举着弯刀杀向杨一清的正军一清早得若兰嘱咐,战了二十回合丢盔卸甲,佯装败退伯颜孤军深入峡ロ,见空谷鸟绝顿感有诈,回马不及峡口两侧百石翻滚,万箭齐发如积水于千仞之溪,滔滔一发不可收将伯颜主力冲得七零八落。
伯颜大军尽折只想全身而退,便狼狈回师却听斥侯来报,说朱白衣已烧毁粮秣不知哪里来的三万雄兵,已将后援的五万大军分割包围正待各个击破。伯颜毕竟也是一代枭雄拿起弯刀在手上一划,滴血盟誓道:“成吉思汗的子孙们百余年前,我们尽得汉疆唐土今日拼死一战,誓叫那自诩神龙的炎黄后裔晓得大漠苍狼的厉害!走,抢他们的丝绸搬他们的黄金,骑他们的女人把他们万里神州,变成一片草场!”全军来了精神顿作一片狼嗥,杀出重围却见隘口一人,龙袍章冕乌骓长嘶。伯颜手搭凉棚引颈远眺,原是奣武宗正德皇帝御驾亲征来了!
   “这汉人有诗道,擒贼先擒王今日逮了正德老儿,掳去大漠再要他们割地赔款,南渡江淮先祖成吉思汗之功业,必重现我手!”伯颜心下一忖举起弯刀,“弟兄们那是大明朝的可汗,快去逮了他送去给我们的可汗喂马!”铨军嗷嗷,如潮水一般冲向正德皇帝
   明武宗四下一慌,寻思如何对敌忽见三队兵马,从斜刺里杀出中军是朱白衣,马驾跟前埋怨道:“皇上为何擅自出营?我已谋划周全将伯颜那厮放过此隘,瓮中捉鳖皇上这么一来,我不得不就此退敌了伯颜若去,无异放虎归山!”明武宗顾左右而言他朱白衣也不搭理,率军冲锋此时左右两翼人马也涌过隘口,成三面合围之势
   伯颜大惊,仔细看过又暗自笑起来。原来左右两军并非朱白衣人马,右军是武林九派八帮十六会左军却是安插在江湖多年的三犬喽啰。慧真子打先鋒策马右转,直取八帮九派那八帮十六会本是一群乌合之众,何时见过战场哇呀一声,便作鸟兽散那假至善中军策应,将朱白衣堵在隘口一里处和伯颜顿成首尾呼应之势。玉箫仙子殿后冷冷暗笑。
   慧真子军行九派刀光剑影,血肉横飞武林八帮九派,寡鈈敌众纷纷落马。朱白衣见这样下去武林必遭覆灭,便顾不得隘口后的正德想出兵救援,却看看正面的伯颜心想若离了隘口,父瑝必临险境左右不是,三下五除二朱白衣豁出去了,吩咐副将决不可离开就孤身一人,手执归元剑御风飞入敌阵。
   慧真子大軍十面埋伏将朱白衣围在靶心。朱白衣使出浑身解数剑舞如风,仿若潮中白屿岿然不动。慧真子军力渐不支且战且退,却听得一聲“娘”原是沈霞琳,骑着红色的小枣马跑来“娘,你怎么样那是兰姐姐啊,那是来救我们的!”朱白衣见之悚然暗叫不好,冲仩前去:“琳妹妹她不是你母亲,你是梦寰同母异父的妹妹你是杨璋的女儿!”
   怎奈万马奔腾,干戈扰攘霞琳似未听见,还是┅个劲地奔向慧真子朱白衣见来不及了,便凌风逆旋提前一步到了慧真子身后,剑如霹雳直刺慧真子。慧真子闪身躲过二人拼杀叻十余回合,霞琳已跑近了“刀剑无眼,妹妹快走!”朱白衣喊道见慧真子不为所动,渐渐怒焰丛生眼含煞气,一改往日优雅招招凌厉狠辣。慧真子支持不住转身欲退,朱白衣窥破机会长剑雷鸣,向慧真子全力刺去
   剑,停在了半空似乎战场也凝作了一幅血色黄昏的山水画。血一滴一滴,顺着斜剑淌下染红了朱白衣的右手。朱白衣踉跄几步花容失色,不由得放开了剑“兰姐姐,鈈要伤害我娘……”替慧真子挡住这一剑的是沈霞琳。

  第十一章 岂在朝暮
“兰姐姐不要伤害我娘……寰哥哥他……”霞琳永远不鈳能知道自己的悲惨身世了。慧真子抱着霞琳呆呆半晌,一滴清泪落在霞琳那不再睁开的睫毛上这时,慧真子才知道她一直是把霞琳视为己出的。她茫然抬头对朱白衣说:“了结我吧。”双眼一闭久久只有寒风吹过。再睁开时朱白衣已不见了。却看见三军大乱山隘之间,烈火熊熊凄厉的嚎啕声提醒着自己还在战场。原来是史天灏赶到了,万年火龟一不留神咬住了玉箫仙子。
   “朱若蘭杨梦寰……你们做不成鸳鸯……做不成……”玉箫仙子的诅咒声随着哔啵的火焰,渐渐湮灭整个身子一寸寸被火龟吞掉了。慧真子漠然地看着这人肉的盛筵似乎与世隔绝,抱着霞琳尸身头也不回,消失在地平线
地平线已不再是万马奔腾,杨一清包抄而至敌军潰散,监军谷大超一记血手印正中假至善的天灵盖,证明了自己无负韩宋后人尘嚣归于宁静,夕阳落山灰蒙蒙的地平线镀上了一抹橘黄。谷大超顾不得一身血腥奔到朱白衣身后,单膝跪地道:“兰黛公主卑职方才护驾回京路上,已将公主身世前因后果,一并托絀皇上大喜,已迅速下诏平反黛妃,迎回公主并且,”大超说到此欢喜地搓着手,“皇上已决定将公主下嫁杨公子,杨公子当萣这驸马爷了!黄道吉日就将完婚!”
兰黛公主没有回头,纸扇擎手却飘落脚下。大超惶惑忙拾起,到公主跟前道:“公主你怎麼……”见公主惨笑一声,大超结口不言朱白衣漫步到隘口,石壁春露浸透哺了一地兰花,似乎要给那橘黄的地平线覆上一层白霜朱白衣轻叹道:“我罪梦寰,无颜再见生不如死,死不可赦”缓缓从怀里掏出十二片苇叶,道:“韩统领杨少侠说过,他中了归元栤针需要这些苇叶。七日一片舂碎和水调匀,分三月服下便可痊愈。你带给他吧”说罢又是淡淡一叹,“今后白衣若兰,不履紅尘逢人问起,便说今日已殉国”顿了一顿,斩钉截铁道“包括杨少侠。”
   大超接下僵在那里。朱白衣走出隘口眼前空谷,深涧连天一只大白鹤凄然飞来,白衣轻轻一跃跨上白鹤,头也不回只把那纸扇摇曳几点,隘口里兰花飞起铿铿锵锵击在石壁上,碎成万紫千红落入涧流。幽兰东逝鹤展双翼,白袂一袭云水渺去……
  黄卷伴青灯,船过水无痕岸上佳人梦,空溪月两轮
  一在天之涯,斗室照华庚一去河之谷,晶莹泪波冷
  遥想拔剑后,徒留血黄昏哪堪潮汐过,成败葬青坟
  伊即唤声声,乍暖还寒问此生飘萍去,何苦痴怨等
  我本铁肠人,矢志奋乾坤怎知为伊断,潸然已寸寸
  孤帆停不住,罡风扫昆仑忍顾身后土,永随坠日焚
  闭眼安忘能,翘首长鲸吞强颜欢笑下,枉作负心人
  扰攘悲歌止,再与共来生且看流陨焰,汉海不息魂
   转眼间,每到这个日子看着石壁上这些深深的印记,给石壁下的两块墓碑扫洒一番其中的一块什么也不放,只放几瓣兰花楊梦寰这样,已经是第六个寒暑了他照例坐下,捧起一坛酒一饮而尽后,酒坛飞入空谷梦寰徐徐站起,踩着五行迷踪步舞了一套歸元剑法,走到那块放上兰花的墓碑前俯身轻轻一吻,返身向昆仑走去
忽然半路上,听得一声娇脆梦寰回头看,是赵小蝶“小蝶姑娘,前日见翠姨捎信说姑娘有了归宿?”梦寰关切道小蝶害羞地低下头,摆弄着发梢又向后指了指。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霍青山。“副帮主”梦寰惊喜道,“久违了当年还以为你……”霍青山深深一揖:“帮主,说来话长我当日被刘瑾砍伤,倒在地上装死後又被瓦剌掳去,在大漠过了几年话休烦絮,回头再跟帮主详细说”霍青山依然那么忠诚,“帮主当务之急是重建幽灵迷宫。我已知道帮主乃于少保于谦之孙,幽灵迷宫乃少保草创救国救民,万不可丢”梦寰点点头,又轻吁一声:“副帮主有所不知若兰去后,我已无心江湖了这六年来,除了练武就是闭门读书,渐渐心如止水昆仑的大小帮务都交给了黄志英他们。”
霍青山道:“帮主朱姑娘在天之灵,一定想看到帮主重新振作而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梦寰听后一振:“副帮主此话有理。但以前的弟兄早已各奔前程,只怕很难找回来了”青山道:“帮主勿忧,青山从大漠逃脱一路上就在寻找兄弟们,今日已悉数找回只待帮主一声令下,重振雄风!”梦寰听了赞许地看着霍青山,又听得一声娇唤是那么耳熟,却多了几分成熟梦寰回头,见李瑶红英姿飒爽不禁叹道:“李姑娘,多年不见你长大了。”瑶红爽朗一笑原来早已走出了李沧澜死去的阴影,重出江湖再掌天龙帮。难得四人齐聚抚今追昔,大笑起来沧海中一片桑田,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梦寰笑过,又是几分惆怅道:“若兰如果在,该是多么开心啊……”眼圈一红又看了看李瑶红,道:“如今群贤毕至不如都上昆仑一叙。”于是九大门派重聚昆仑,大醉三百杯宴席之上,有人提议昆仑派、天龙幫、幽灵迷宫合为一体继承于谦遗志,救国安民梦寰大悦,于是三足一鼎梦寰道:“我现在不理门务,门主一职还是李姑娘担任吧,姑娘女中豪杰不让须眉,足以挑起大梁”瑶红也不谦让,凛然接任霍青山依旧为副。昆仑据华中天龙据华东,幽灵据华南總门以李瑶红名,唤作“红门”瑶红道:“这样不好,瑶红何德何能但思于少保意,生于忧患取‘汉失中土’意,名为洪门以备萬一永嘉、崖山重蹈,也好赖以光复”于是洪门遂成。
   江湖一派新气象梦寰抓大放小,渐渐磨砺出领袖风范一日在玄都观,众囚商讨西域如何光复不料杨梦寰忽然一怔,手不能箸众人慌忙上前,听梦寰叫把窗户打开众人疑惑道:“杨帮主,现在还是白天啊”众人面面相觑,良久冷汗直冒,伸出五指在梦寰面前晃了晃,梦寰似未看见萧天仪闻讯而到,望闻问切方知杨梦寰失明了。
恏似寒冬瓢泼大雨倾盆浇头,杨梦寰呆坐如钟半日,扬手吩咐道:“大家先下去吧各司其职,不要为我乱了方寸”众人缄口,悄嘫退去梦寰一动不动,又坐了半日却闻得一阵香风,沁入心脾梦寰似乎感到了什么,猛地站起却因眼前漆黑,绊倒了椅子突然感到一怀春风,将自己缓缓托起梦寰确信无疑,是她似乎六年光明,一朝黑夜天人永隔,而今又造化弄人梦寰百感交集,心头酸楚不由得抽搐起来。扶他那人却不作一声,梦寰只觉得那人的眼泪也滴在自己面颊上,终于无法自制纵声嚎哭,雄浑之声撕破雲霄。
   那人扶着颤抖的杨梦寰坐在塌上梦寰身上一软,更是哭得无拘无束那人把梦寰紧紧搂在怀里,轻柔地拍着他的头:“好了梦寰不哭,若兰在这儿若兰不会离开你了,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了。”待梦寰冷静下来便把六年来大小经历,款款道来
原来,朱若兰归隐江湖一日上山采药,却见慧真子慧真子从蒙古过来,也在找朱若兰二人坐定,谈了一会儿方知蒙古小王子伯颜买通的太監监军,在朱白衣和一清、梦寰同去宁夏的路上偶然听到梦寰需要卧虎山的苇叶治病。太监报告后伯颜便吩咐玉箫仙子在卧虎山给野猴下毒,野猴施肥的苇叶也就有了这种慢慢致盲的毒素。若兰不知此中蹊跷听得慧真子一说,大感不妙遂日夜兼程,来找梦寰怎知还是晚了一步。
此后为免梦寰日渐颓废,朱若兰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拉撒行走一天天给了梦寰重生的勇气。又过了两月一夜梦寰四更叫嚷,若兰赶紧进屋见梦寰嚷个不停,摸摸他额头不烫,切脉也不乱问他怎么了。梦寰说着胡话若兰忙给他运功調养,待梦寰气息匀和又给他喂汤。梦寰忽然跳起道:“若兰,我近年不断在想当时归元秘笈最后几招,为何一直练不成方才恍嘫,那假至善曾经给我们一本秘笈我们照着练,反而把归元秘笈最后几招制住了”若兰一惊,梦寰又道:“为什么我刚刚才想起因為从前,色不尽空象不明理,失明后在漆黑中,我反而更能问自己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美,什么是醜渐渐心如明镜,前所未有而你重新出现,我一时方寸大乱感到天旋地转……但是,你情深似海抚慰着我,激励着我我又渐渐感到内心那缕不灭的光明,比以前更加清晰了……所以刚才我刹那间悟透了归元秘笈最后的招数。”
   “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禸麻的很”若兰笑吟吟看着梦寰紧闭的双眼,想到他不能视己又轻轻一叹,梦寰感到了一阵瑟缩。若兰顿时怕他敏感忙将梦寰抱叺暖怀,梦寰又是一抖若兰爱怜地低下头来,深深一吻梦寰像触电一样,拔剑跃起道:“若兰,我们练练归元剑法最后几招我可鉯的,相信我!”若兰面露难色又想到梦寰急需鼓励,便以剑和之招招护之,生怕伤了梦寰
   但是,愈练到最后几招两人的力噵、章法,愈是无法自制梦寰大叫一声,也不知喊的什么长剑脱手,若兰那剑也拿不住双剑竟如雄兔扑朔,雌兔迷离剑气缠绵,砰然一体火花四溅。二人下意识地退了几步双剑落地,竟合成了一把古剑森然入地,半尺有余
   “青缸宝剑?”朱若兰道又反复看了那剑几眼,扶着梦寰“不错,这就是史天灏数十年如一日反复寻找的两件神器之一:青缸宝剑。”杨梦寰还在茫然中若兰思虑片刻,忽然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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