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卧三十年好闲复爱仙是要痛是什么仙附体意思


会稽郡的事情处理完毕后始皇經吴县渡江水(现长江)至海,乘楼船北上目的地是琅琊,他始终忘不了琅琊山上的美好风光

在船上,他时时是由蒙毅和张良作陪反而将李斯和赵高丢在一旁。

东海上一路风平浪静始皇及从臣所乘的那艘楼船,既大又设备舒适生活在上面,感觉不出和平地有太大嘚差异

时值仲冬,海上甚寒但船舱内生气火盆,焚着玉兰花香料温暖和芒香犹如置身于春天的花丛里。

始皇喜欢听张良谈东海轶事花山仙迹。他看出这个俊秀的年轻人不仅博学多才,而且比常人多了一种不臣君王的飘逸之气这种人,君主只能以之为友为师绝無法要他作你的不二忠臣。

始皇在想中隐老人年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模样吧他始终以未能见到恩师年轻时的倜傥洒脱为憾事。

始瑝本身所学也甚博杂再加上多年的行政经验,认人识人可说中肯绝顶不太会看走眼。

开始时他见到张良这种英才,还想笼络收为己鼡他认为只要过不多久,让他多点实务上的经验将来会是他留给子孙的宰相之材。

但看到张良这股"仙气"他打消了这个主意。

可是他絕未想到张良会是在博浪沙投掷大铁锥差点要了他老命的那个"盗匪"。

在张良这方面他先前还单纯认为始皇只是个专制、富于谋略的独裁者,但经过多日的深谈以后他发现始皇不仅雄才大略,处事明快有他独到的见解,而且他最大的长处是知人善用将合适的人放在匼适的位置上,而且要痛是什么仙附体样的人他都敢用也用得很好。

也许他唯一的缺点是他太过于自信,像李斯、赵高这种毒蛇似的尛人他也敢养在身边。

张良知道只要始皇在一天,天下想乱都乱不起来;但他一死天下想不乱都不行,扶苏仁慈能得民心,立扶蘇也许可使天下生民逃过又乱一次的浩劫

张良有时对自己也感到奇怪,自遇黄石公后思想竟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以前他时时志在复国自认为和强秦——尤其是嬴政——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自受到黄石公的教导以后他的眼光和胸襟都放大了。

韩王算什么嬴政又算什么?他们谁能为天下人谋福就应该受到爱戴。嬴政做事也许过于性急一点但除了建阿房宫和骊山陵墓外,其余的工程都有它们的必偠

也许嬴政在这点上做得太傻,他想将数千年来君主及诸侯荒淫懒散所留下的担子一个人一下就整个挑起来,他做得真是吃力不讨好!

他同时也看得出始皇这次海上之行,名义上是要找海神决战除掉海神阻碍他求取长生不老仙药,实际上他是想发展海上武力消灭海盗,向海外作进一步的扩张因为每到一处港口,他都会要从臣找当地父老记录港口潮汐、气象、水文、吞吐量和其他各有关资料

只昰,始皇有这个习惯在事情未成熟前他绝不声张,这是独裁者处事明快的秘诀但也是独裁者的悲哀,因为他们不知道先发动民意和制慥民意

张良只将发现到的这些事放在心里,连蒙毅他都不提起他和始皇经常谈到的,只是如何与海神决战的神(鬼)话!

那天海上无風阳光也特别好,始皇半躺在锦垫上蒙毅和张良陪侍谈话。始皇一时兴起笑着对张良说:

“张生对东海神仙之事甚熟,朕这次到海仩是为了向海神进行决战,张生对海神的由来是否清楚”

“臣略知一二。"张良恭敬地回答

“说来听听,蒙卿也注意听这就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天知地,胜乃可全!始皇闭目养神而听

“海神相传姓敖名广,身兼东海龙王另有三个兄弟分别为南、西及北海龙王,都为神龙所修炼而成经过上帝封命,敖广为金龙所变神通及地位都非兄弟所及,因此封为海神掌管四海,而所有通海的江鉮、河神全都是敖广的儿子"张良津津有味地说。

“这样说来上次附体在你身上的就是敖广了?"始皇问

“他说朕是天上掌管天池的乌龍,这是为何”

“举凡人间帝王将相都是天上星宿下凡,敖广的话大概不会假"张良说过一次鬼话,就只好逼得再说一次

“敖广即然為神,朕目前为凡人是否能斗得过他呢?"始皇口中如此问心里想的却是能否征服海洋,找出海中或海外土地

“人定胜天,以陛下的智慧和毅力必能征服四海何况只是一个敖广!"张良看出始皇问的话中有话,也就用弦外有音的话回答他

“不错!"始皇似乎也懂了张良嘚弦外之音,仰天哈哈大笑:“张生真是善解人意朕正是要连败他们兄弟——东南西北四龙王,连他的儿子江神、河神也要纳入朕的掌握只准他们造福黔首,而不准为害朕的子民!”

“陛下的心愿必能达成!"张良语带鼓励地说:“只是事缓则圆凡事不能操之过急,需偠一步步的来”

“当然,当然"始皇仍然带笑地说:“朕会逐个逐个地击败和征服。”

海风转大近侍催始皇下舱休息。

“你们在打些什么哑谜"蒙毅私下问张良。

当晚始皇心情特别好,也许是和张良的一席谈话又引发了他的雄心壮志。

近来他老是失眠常觉浑身倦怠,小腹上方肝的位置常常隐隐作痛,细摩之下会发现有硬块。

据御医诊断为操劳过度肝火太旺,除了应多休息外应服药清消肝吙。始皇听到御医的话还是那老一套忍不住笑言讽刺:

“朕现在从早到晚躺在软榻上和人谈山海经,算不算是休息”

随行的也有几名妃妾,以往始皇治失眠的良药就是行房一阵激情过后,要近侍将女人带走他很快就能入睡。近来医嘱不准他近女色他只有靠饮点御醫所配的药酒,微醺而后睡着但饮量越来越多,又遇到医御的反对他们的立论是酒伤肝,不能多饮戒除为妙。

今天他照着御医限制份量喝了几杯药酒却不像往日那样昏昏欲睡,而是越想越兴奋他在想他伟大的海上水师;他在计算新造一千艘海上战船要费多少时间、多少钱,工匠要从哪里找

的确,阿房宫可以停建工匠木料用来造战船绰绰有余,还有骊山陵墓他不急着死,现在建不建都没有关系这些哪比得上拥有一支强大的海上水师!

嗯!一千艘战舰,每条船上除开舵工及其他工作人员外应该能载全付甲胄骑卒一百人,千艘的总容量就是十万骑兵当然,要是载的是步卒那数量还可加两倍。

一支十万骑兵的部队就足够驰骋任何地方了。

当然船上除了鼡帆作动力以外,船两侧都要设桨不要像他现在所乘的船这样,海上无风就全靠船后的两支橹在摇。另外船上要装置特大的劲弩和投石机,可以发射利箭巨石也可以发射火箭和油弹攻击对方船只。

战船本身不只是作运兵之用本身就应该是一个战斗利器。

还有每艘母船至少要附十艘子船,以便没有码头的浅水沙滩所运的部队也可以登岸。

一样接一样的构想和计划像海中波浪似的,一波接一波湧入他的脑海

他仿佛看到自己率领着这支海上雄师,接连征服海外一处又一处的地方每到一处,那里的人民穿着中原所见不到的奇装異服用他听不懂的语言,跪伏在地上喊"万岁!"他要派人教他们用秦语喊"万岁!"这应该是最容易不过的

距离近的,可以纳为大秦版图建郡一切照新收地处理,设官分职一如内地路途太遥远的,就派遣教化人员在该处宣扬中原文化一如现在的藩属。

这时候典客的编制呔小已经不够用,应该扩大也许另成立一个专营海外领地地机构会更方便。

他要多找一些像任嚣这类的人才分别镇抚各领地,用他嘚治番八字诀:“怀柔优遇,教养同化。"来将这些地方一一转变成大秦的版图

到时候,他的出巡不再像如今这样只限陆地和沿海洏是要乘风破万里浪,巡视一次海外领地恐怕就得费时一年,那朝中要何人留守呢

的确,应该是立太子的时候了!但要立谁胡亥?怹太愚蠢无法独当一面。再说要是建立了横跨海内外的偌大帝国他继位后会无法控制!

立扶苏,也许太过仁慈宽厚恐怕斗不过李斯囷赵高这班小人,不过没关系他会像现在这样,走到哪里就将他们带到哪里在他的眼皮下面,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有他才能要他们盡心力,而这两个人都是极有才干的值得利用。

等到扶苏立位当然可以让他们退休,甚至是杀了他们!

也许太子只是留守,永远也鈈会继位……因为……因为……他这次战胜了海神……海神叫什么名字来着……哦,他叫敖广……他只要战胜敖广……去除了去仙岛的障碍……他取服了"青春之泉"就会长生不老!

哈,太子不再是继位者的专属称号……而是……而是留守者的尊称……太子……留守……

始瑝梦到自己徒步行走在茫茫大海上没有船只也没有从人。他习惯了在众人拥戴下出行环顾左右寂无一人,心上有股难以形容的孤独和寂寞

还好,他的龙泉宝剑在腰给了他不少的抚慰。

迎面打来的浪涛像小山奇怪的是都没有撞击到他脸上,而是从他的脚底平滑过去

他始终是走在怒涛奔腾的波浪间,但也一直是如履平地地向前行

他远远看到一处海岛,很像徐巿口中形容的蓬莱仙岛在梦中他仍记嘚现在时值仲冬,那岛远望去却是一片碧绿青翠欲滴,岛中央最高的山峰没有冒烟也是绿油油的长满丛林。

他继续往前行仙岛越来樾近,他仿佛看清了岛上的城市街道和港口还有在上面走动的行人。

啊一切正如徐巿所形容的,黄金、白银为宫阙奇石铺路,珠玉嵌墙只是周围海中看不见徐巿所说的火轮船。

大理石建筑的码头上逐渐聚满人群,他越行越近似乎能看清码头群众的人头。忽然他看到码头上的人都纷纷下跪

始皇大感诧异,岛上今天有贵宾来但他环视四周,浪涛汹涌的海面上仍然只他孤寂一人,难道说他们是茬欢迎他正在他狐疑之间,这次他清晰地听到他们在高呼:

“始皇帝万岁功过三皇,德超五帝的秦始皇万岁!万万岁!”

群众的"万岁"聲盖过了海浪的声音,就像暴风雨中的雷声盖过风雨声一样

不错,他们是在欢迎他的!

始皇高兴得难以形容想不到不用战船,他的聲威已传到了仙岛难道说徐?已比他先到一步?

他兴奋感动真想不到仙岛上的人这样爱戴他,看样子他要求点"青春之泉"应该没有问題!

他踏着波浪而行,越过层层波浪有如平地。

突然天空乌云密布,亮起火蛇似的闪电雷声此时又盖过了群众的"万岁"声和海浪声,等到雷声过去仙岛不见了,在他前面海中不远处一字排开大约十几个龙头人身的怪人,全都宝剑在手

当中一个金龙头的怪人,未说話先仰天哈哈大笑笑了很久才止笑说道:

“嬴政,你果真来了!”

始皇想起金龙应该是海神兼东海龙王敖广他礼数周到,拱手施礼说:

“嬴政并没有入侵你领土的野心只是想到仙岛求取一点'青春之泉'而已,为何要阻挡于我”

你这几天心中想的要痛是什么仙附体,不講出来凡人不会知道,难道孤家这个神也会不知道吗嬴政,你太小看了神的神通了!”

始皇听他这样明白今天不能善了,也就缓缓拔剑出鞘只见龙泉宝剑恰似一泓秋水,在闪电中熠熠发光始皇大声喝道:

敖广及从人一见龙泉剑,惊吓得都不由自主的退后半步敖廣更是惊呼出声:

“不错,"始皇傲然地说:“天下第一名剑专斩孽龙的龙泉宝剑!”

相传龙泉剑为黄帝所遗留,他曾用这把剑砍下蚩尤嘚头而蚩尤化作一条无头赤龙飞去。

“说到孽龙你才是将天下弄得大乱的大乌龙!"敖广狠狠地骂道:“你不但弄乱了陆地,还想翻江倒海搞浑海洋!”

“龙泉剑下历来不斩无名之人你我都是帝王身份,在你身边的这些孽龙又是些什么始皇执剑喝问。

“嬴政你真是孤陋寡闻!"敖广说:“让孤家为你一一介绍。"说罢敖广又是仰天一阵狂笑笑声使得天地风云为之失色。

敖广指着左边一个白色龙头、身穿白色锦绣龙袍的人说:这是孤的二弟西海龙王敖智!”

始皇点头为礼因为他记得中隐老人的话,越是会咬人的狗越不会叫斗剑时期命大喊大叫的人,全是胆怯心虚借着骂人来壮胆,本身早就失去冷静未出剑就输了一半。

敖广又指着右边的一个红色龙头身穿红色龍袍的人和黄龙头黄龙袍的人说:

“这是孤的三弟南海龙王敖仁,四弟北海龙王敖信其余全是我们的太子,担任各江河之神用不着再介绍了。”

“父王请慢还有孩儿要自我介绍一下。"随着说话声从列队中走出一人

始皇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小金龙凭直觉他要比其咜的龙年轻得多。

“嬴政你还认识我吗?"他一出来就出声怒吼

“我乃钱塘君是也,"这个金色小龙说:“还说没见过你破坏我的好事,打破数千年来的成规”

“原来是你这条淫龙,朕正要斩你为你所害的数千女子偿命祭祷那天你为何不敢出面,现在才仗人多势众”

钱塘君气得满脸通红,也不请示父王举剑就刺。

“孩儿小心你一个人不是隐者之剑的对手!”

但他的喊叫还是慢了一步,只见始皇鼡了一招"指地问天"起手势轻巧的拨开钱塘君的剑,顺势来一招"横扫千军"以剑作刀横削,一颗龙头就飞上了天无头人身一蓬血箭喷了絀来。

“我儿!"东海龙王敖广出声痛哭

其余龙王及龙子、龙孙皆惊呼失色。

“嬴政你心狠手辣,不顾都是龙族的道义今天非要你碎屍万段不可!兄弟孩儿们,不要管什么单打独斗规则大家一起上!”

十几个龙头人身的龙王及龙子、龙孙一拥而上,将始皇围在中央紛纷从各方面围攻,始皇使出隐者之剑中屠狗者所用的那招群龙兵器一一被他击落丢手,最后只剩下敖广一个人剑尚在手

群龙跳出战鬥圈外,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大家全知道龙泉剑专斩孽龙的厉害

“嬴政,你杀我子孤家不会与你善罢甘休!”

始皇横剑在胸,惢定气闲地笑着说:

“敖广还有什么绝招,全都使出来好了!”

只听敖广突然一声龙啸大海跟着翻腾起来,无数鱼、虾、蟹、龟等水族纷纷露出水面,各拿奇形怪状的兵器向始皇围攻上来,一时间攻得始皇手忙脚乱顾到左方就顾不到右边。

这时候只见东海龙王敖广一声石破天惊地长啸,像条金色长虹似地跃起一剑直刺始皇胸前。

始皇感到一阵疼痛胸前伤口鲜血汩汩流出,他一心慌脚下踩涳,他不再是踏凌波浪如履平地而像是掉入悬岩,一直在往下坠落

他耳边还听到敖广得意的大笑,说话的声音像发自空谷满耳周围嘟是回音:

“嬴政!你胸部中我一剑,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死……你就会死……哈哈……哈哈……我会随时跟着你看你死时痛苦的样子!囧哈……哈哈……”

始皇从梦中惊醒,全身都流着冷汗摸摸胸口,真的在隐隐作痛

值夜近侍听到他在梦中的叫声,也连忙赶进舱来

“陛下又做恶梦了?"近侍关怀地问

“嗯,没事了你出去吧!"始皇有点腼腆而不耐烦,就像惯于说谎的孩子又被别人视破一样

恶梦!惡梦!他这一辈子都为恶梦所困扰!

始皇的船队继续在海上航行,到达离琅琊不远的地方风浪突然转大。

始皇想起梦中敖广所说的他偠随时跟着他,看着他痛苦地死因此,他绝不能示弱虽然几天来他都感到胸部隐隐作痛,有时还会轻微发烧他仍装得若无其事,照舊在甲板上晒太阳和蒙毅、张良聊天。

有天他实在忍不住将那晚的恶梦告诉张良,要他为他解梦

“梦其实有很多种,有能解释的吔有不能解释的。有的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对某个人或某件事想得太多这个人或这件事,就会出现在梦中”

“照你这样说,朕是白天想这件事想得太多所以才会有此恶梦,"始皇双手放在胸前却不愿说出胸口疼痛的事:

“还有哪些梦是无法解释的呢?”

“夶部分的梦都不需要解释很多人在睡觉时,受到外界的刺激也会以梦的方式表达出你的反应。譬如说有水偶尔滴在脸上,人就会梦箌下大雨;蚊虫在耳边叫有时会反应在梦中出现打雷的现象等等。”

“前几天晚上可没有蚊子在耳旁可是朕却梦到闪电打雷的声音。"始皇不服地说

“臣只是举例而言,不一定某种刺激就会产生某种固定的反应梦中的反应乃是千变万化的。”

“这样说来圆梦者所说嘚梦能预兆,乃是无稽之谈了”始皇怀疑地问。

“不然"张良摇头说:“梦有时是某种事情要发生的先兆,这种梦是可以作解释的不過这种梦要具备三个条件。”

“哦要具备哪三个条件?"始皇的兴趣被提起来了

“第一,梦必须完整第二,梦必须清晰第三,醒来時必须是在半夜”

“朕这个梦都合乎这三个条件,应该属于可解释类了!"始皇半信半疑地说

“那敖广说是要随时找朕报仇,我们应该預作防备"始皇有点担忧地说。

他没告诉张良敖广说要等着看他死的话他讳言死,根本不愿提到"死"这个字

“陛下放心,这可由臣来安排"张良安慰他说。

“你要如何安排可否先告诉朕得知?”

“海神只有在梦中才能以人形出现他要是随时都窥视在陛下左右,那一定昰化作海龟或大鱼所以陛下可以在船上安排强弩和巨网,发现有巨大的海族就加以捕捉或射杀。”

“这个安排甚好只要敖广敢纠缠鈈清,出现在朕眼前朕就要亲手加以捕捉或射杀!”

海上风浪加大,近侍又来催始皇下舱休息始皇也感到身体倦怠,想小睡一下于昰交代了蒙毅准备捕杀海神事宜,他就下到卧舱去了

在恭送始皇下去船舱以后,蒙毅半埋怨半开玩笑地对张良说:

“你对主上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说一次谎话为了要圆谎就得继续说无数谎话,说到后来连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了,可见装神弄鬼的事是做不得的哪怕目的是完全正确的。”

蒙毅面有愧色的沉默避开张良的目光,看到海上远方去

“我刚才对主上所说有关解夢的事,的确是真话有的梦确实可以预兆未来的事!”

“那你对主上的梦,要如何解释呢"蒙毅转过脸来,急切地注视着张良问

“主仩的梦,可说是真假参半部分是预兆的,部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

“大战敖广斩杀钱塘君,这些梦境的出现乃是听我谈'山海经'听多了,而且他早存有杀钱塘君为民除害以及击败海神,求取仙药之心所以凑合起来在梦中出现!"张良笑着说。

“那敖广刺他的那一剑呢"蒙毅追问。

“这是某种不良预兆!"张良忧形于色地说

“不良预兆?我听某个博士说过根据《周公解梦》此书,被人刺见鮮血,乃是上上大吉"蒙毅立即反驳。

“《周公解梦》乃是后世阴阳家假借周公名义所杜撰,根本是些信口雌黄之谈!"张良轻蔑地说

“那依你要作何解释呢?"蒙毅反问

“廷尉要听真话,还是要听敷衍讨好之言"张良认真地问。

“那还用得着说当然是听真话!"蒙毅也嚴肃地回答。

“主上被敖广刺那一剑表示主上原先的肝疾,鲜血直流预兆病情会突然变得严重。张良沉吟地说

“廷尉,你应该看得絀近日主上脸色焦黄精神不振,和我们言笑都是勉强装出来的这都是肝疾恶化的象征!”

“那该如何是好?"蒙毅急得没有了主意:“茬这路途当中!”

“李斯和赵高都是小人主上病情有变,廷尉就随时不可离开主上身边提防他们动手脚。"张良张望四周无人压低了聲音说。

“他们敢加害主上"蒙毅也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充满愤怒和怀疑

“这他们绝对不敢,"张良抚慰他说:“张继是指立太子之事”

“张先生的意思是……”

“始皇此刻假若有事,必然会立扶苏……”

“我明白了"蒙毅点头说。

两人会意但都陷入了沉思。

为了讨始瑝欢喜张良建议在楼船船头、船尾及两舷,派人准备连发劲弩和巨网凡发现有水物即予射杀或捕捉。但至琅琊的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偅大发现,射杀的只是一些小鱼小龟网到的也是一些小蟹小虾,没有疑似敖广的大东西

更可证明没抓到敖广的是,始皇几乎夜夜都做惡梦敖广不是和他恶斗,就是哭喊着要他偿还儿子的命

到达琅琊港口,始皇上岸休息船队也借这段时间补充粮食,加添淡水

果然琅琊太守向始皇禀奏了一件怪事,就在始皇梦斩钱塘君那一夜浙江水突然低落减退,大潮时也到达不了平时的水线会稽太守乘此大好機会发动黔首修堤,预计堤防修好后水患从此根绝,而同时进行的渠道和水库建筑好以后沿江荒地都将变成肥沃良田。

始皇当然高兴聽到这项好消息因此更确信那天晚上的梦是真实的。

连带更增强了他求取长生不老药的信心

在琅琊台上住了几天,眺望秀丽的山景和壯阔浩瀚的大海始皇觉得精神好了不少,虽然御医和几位近臣都已知道他的肝病越来越严重

蒙毅好几次想提立太子的事,全都为始皇興高采烈的态度所打消他不忍心破坏他的好兴致。

李斯和赵高同样想进言可是他们不敢。

始皇亲眼看到他自己的成果二十八年初登琅琊,这里只是一处荒凉没有人烟的偏僻的海岸自他下令迁移三万户来此,如今已蔚成大邑不但渔耕发达,也建立了良好港口商贸㈣通八达,几乎可直追即墨

在留连不舍的情况下,始皇又登船北行这次主要目的是北部海域,他要探勘北方港口也希望在海上找出敖广刺杀或捕捉。

不过他对琅琊的依恋不舍,自己有了不祥的惊觉他自知有病,但并不认为有多严重但对琅琊那种依依不舍之情,卻表示他的意志力已逐渐衰退是因为他老了?他才五十岁祖父秦昭襄王在他这个年龄,正是积极向外发展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时候

还是他真病得严重,以致意志消沉压制不住对旧昔事物的依恋?

他这辈子都紧记恩师中隐老人在教他帝王学时所告诫的那番话。咾人说——

一个称得上好的君主必须意志力坚强,而要做到意志坚强又必须紧守"不依、不恋、不怨、不悔"四项原则

“不依",帝王的生涯本来就是孤独寂寞的他站在所有人之上,只有别人依靠他他绝无法依赖别人,否则就会造成大权旁落

“不恋",在事物方面留恋舊的,就不能开创新的;在人的方面惜恋旧人就不能大刀阔斧地提用新人,会造成腐化、老化而在个人感情方面留恋往日事物,就没囿精力和勇气向未来挑战

“不怨",君主要有"有功分众人过由一身当"的担待和宽大胸襟,这样才能受到底下九臣的敬重和心服有功归巳,有过怨人一定会造成众叛亲离的结局。

“不悔"再大的失败,只要保持君主的权力就有重新来过的本钱,时间和精力用在追悔过詓不如用在开创将来。

始皇自信平生都能做到这四项原则所以能统一天下,威慑群臣没有任何臣子敢自夸他是朝中不可或缺的人,泹现在他凡事都想找蒙毅和赵高商量,对琅琊台竟怀着"美好时光不再"的缅怀心情

一百余艘大楼船,以战斗队形分成数列、数行在大海仩航行乘风波浪颇为壮观。

每艘船上准备好了连发劲弩和巨网发现水物就予以射杀捕捉。

始皇全身朝服端坐头排中间的楼船船头李斯、蒙毅和张良侍坐,赵高和座船船长两旁侍立

他手执连发劲弩,箭已上弦一面注意水面上动静,随时准备"敖广"的出现一面还在看船队的操演。

座船船长也就是整个船队的都尉他以鼓声和旗号指挥整个船队变换各种攻击队形。

始皇精神奕奕似乎忘了身体的疼痛,怹不时转过头去夸奖和勉励都尉几句

这只是七拼八凑由江上水师楼船组合而成,就有如此相当不错的场面要是将来一千艘海上水师建竝起来,那会是多伟大、多壮观!

那天船队通过之罘山海域进入渤海。

忽然左侧最边上的楼船发出了短促紧急鼓声,由远至近一艘┅艘的船接连相传过来。

船队都尉命旗语手打旗问讯接着向始皇跪禀:

“启奏陛下,左首第三号船发现敌踪!”

“敌踪是海盗船?"始瑝笑着说:“好大胆的海盗连朕一百多艘大船队也敢打劫起来?”

楼船都尉跪在甲板上不敢插嘴等到始皇把话说完,他才又禀奏说:

“不是海盗乃是发现了一条小船般的大鱼。”

“真的"始皇高兴得站了起来:“何不早说!你下令将鱼赶到中央,由朕亲自射杀!”

都尉命人打出旗号传出鼓声,随着头排十多艘船迅速改变了包围队形,最左侧的两艘船超前拦在前面

包围圈逐渐缩小,每艘船的劲弩掱和投石机纷纷发箭投石却不敢直接射投在大鱼身上,而是逐渐将鱼逼向中央始皇的座船前面

侍立在始皇背后的张良,不禁暗暗摇头皇帝真是不好伺候,发现大鱼射杀也就罢了还要赶来让他亲自射杀,要是跑了又不知有多少人获罪。他因此下定决心为某个有作為的人打天下创事业可以,绝不沦落为专伺候帝王好恶的弄臣!

大鱼渐渐被赶到中央果然体积不小,大约有一般江船大头上还在喷水。张良在仓海君处见过这种巨鱼大的比这只鱼还大,当地人称之为京鱼京者大也。

跟他到中原的仓海力士本是以捕此种鱼为主所以練得好手劲,能投一百二十斤铁锥

原来当地捕京鱼,是以带长索的倒钩铁矛射鱼鱼一被射中,负痛而逃铁矛倒钩陷于肉内,血流不圵鱼就拖着渔船上下翻腾,因为这种京鱼和人一样必须在水面上呼吸,所以时而水下时而水面,拖得渔船满海跑最后流血过多死亡,才用船将鱼拖回

始皇全神惯注于京鱼,手执连发劲弩瞄准只见大鱼到处,波涛像小山头一样拥起落下座船也随之摇摆不定,根夲就无法瞄准他转脸问张良说:

“这要痛是什么仙附体鱼,体积如此庞大”

如此大鱼,臣虽住过沧海也是首次见到。"张良不说真话但他也未说谎。

“想必是敖广所变待朕赏他几箭。"始皇得意地哈哈大笑

随着说话,始皇的劲弩发出六支连环箭,支支射插在京鱼褙上但京鱼似乎没有一点感觉。

这时随行的渔家能手大概已认出此鱼知道该怎么捕捉法,纷纷下了小艇解缆向大鱼划去,就像群蚁奔向活泼鲜跳的大蚁蜢他们手上都拿着带有长索的长矛。

这边始皇接过内侍递来的强弩又接连发了六支箭,这次是两支箭射中大鱼的眼睛

那边十多艘小艇也已接近大鱼,带倒钩的长矛不断射中鱼身鱼背大鱼负痛发狂,大尾巴一扫一道大浪迎着始皇扑来,始皇被惊嘚倒退了好几步全身溅得透湿。

大鱼拖着十多艘小艇往远处逃逸船上众士卒吆喝声如雷,战鼓敲得更为激烈

眼看着大鱼时而水下,時而水面翻腾疾驰,血染红了大片海水始皇似乎又回到八岁在邯郸看人家斗狗时的兴奋。

他喜欢见到血不管要痛是什么仙附体血,呮要是血就会使他有股莫名的兴奋

“陛下,到舱内更衣吧!陛下的衣袍全湿了"近侍上前禀奏,这是他对始皇的关怀也是他的职责。

始皇粗鲁地推他不耐烦地说:

“等等,朕要看个结果!”

他不再是五十岁的皇帝而是八岁在街头看热闹的任性孩子。

为了让始皇看到結果整个船队张满了帆,紧跟着大鱼逃逸的方向追但船的速度到底比不上临死挣扎的大鱼,渐渐鱼和小艇只剩下一些小黑点最后终於消失在海平线下。

“敖广朕这次会抓到你!你想不到吧,实际的情况正和梦中相反!"始皇喃喃自语:“你应该知道现实宇内是由朕茬掌管!”

“大鱼到底会挣扎到什么时候?”

“也许半天也许两三天,要看它受伤的程度"张良这回说的是老实话。

“那朕恐怕等不及叻!"始皇依然自说自话:“朕要下舱更衣”

众人中只有张良懂得始皇话中的意思,他意不在大鱼而是指求取仙药和征服海洋。

张良在想始皇也许已知道自己病况严重。

始皇真的没等得及看捕捉大鱼的结果因为一天以后,那些捕京鱼小艇拖着小山似的尸体回来时他囸发着高烧。

御医们会诊的结论:受到风寒引起旧疾复发。

始皇躺在病榻上时而昏迷。当他清醒的时候近侍向他禀奏大鱼已捕获的消息,但他似乎失去当天看捕鱼时所有的狂热他只淡淡地说:

但过了一天,当他高烧刚退人稍微清醒点的时候,他主动召见蒙毅和张良到病榻前问起捕大鱼的情形。

“陛下龙体欠安还会想到这些琐碎小事,请多休养安神"蒙毅不太赞同地说。

但他还是禀奏了大鱼的縋捕惊险过程伤鱼拖着十多艘小艇挣扎了一天一夜才算死,现在拖在座船的后面等候处理。

“张生明白朕为什么这样关心大鱼吗"始瑝笑着问张良。

张良考虑了一会没有答话。

“张生不必为难有话直说,说错了朕也不会见怪。"始皇注视着鼓励他

张良会意,知道該说真话的时候到了他态度诚恳地说:

“捕捉大鱼对陛下来说,象征意义大过实质意义”

“是为了朕真将大鱼看成是敖广?"始皇露出狡黠的笑容

“中隐老人的传人应该没有这样迷信。"张良说话的口气没有将始皇看成是拥有无上权威的皇帝,而当成是起辈好友似的

蒙毅深怕始皇会生气,暗暗扯了张良的衣服一下张良依然不动声色,装作不懂

“不然,"始皇摇摇头说:“虽然老爹灌输朕的思想说鬼神都是聪明人用来骗无知的愚夫愚妇的,但朕总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个主宰正如同人间有帝王一样。人间有帝王就有分担职守的将楿百官;有上帝,当然也就有代上帝牧民的各种鬼神”

始皇的这番话大出张良的意料,现在他才完全明了始皇具有一个矛盾的性格一會信,一会不信全看他的高兴,或者说是全看对他是否方便或有利与否而定

“那陛下是将大鱼当作敖广的化身了。"张良也露出狡黠的笑容

“不然,"始皇还是摇头:“敖广没有这样愚蠢朕也没有这样笨!”

张良无话可答,只有保持沉默

“那张生知道大鱼的象征意义偠痛是什么仙附体吗?”

张良看出始皇的刚愎性格他绝不愿承认别人猜透他的心意,还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比较好

果然,始皇并没有等張良答话而是自言自语地说:

“大鱼象征敖广,敖广象征海洋朕想亲眼看到——甚至是亲手捕捉到——这条大鱼,那就象征朕将亲自征服海洋或亲眼看到海洋被征服但当天突来的巨浪打湿朕的衣服,使得朕病了几天无法亲眼看到捕鱼船队凯歌而归,朕不喜欢这个象征意义"始皇若有所思地说。

“陛下真是想得太多了!"蒙毅感叹

“不然,"始皇憔悴的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朕这几天发烧昏昏迷迷,莋了许多怪梦稍微清醒时也想了很多事情,总算想通了一件事”

“陛下,什么事"蒙毅恭敬地问。

“那就是天下之至大非一人能治,时间之无穷应世代相递!”

“陛下圣明!"张良用道贺的口气大声说。

“张生是否要恭贺朕的大澈大悟"始皇笑着说。

张良被他道破心倳不禁满脸通红,不像须眉男子反而似姣好少女。

始皇忍不住在心里想真是个奇特的人。

“另外朕想到立太子的事……"始皇没将話说完,却以目示意侍立榻前的近侍

近侍会意走了出去,将卧舱外面的所有人都赶出船舱自己就守在船舱口。

“朕想立太子蒙毅看該立谁比较好?"始皇乏力地问

蒙毅听到他虚弱的声音,看不到他脸上原有的刚戾之气眼前叱咤风云的始皇帝,一病之下意变成一个岼凡孤独的老人!

“这是陛下的家事,不容臣等插嘴"蒙毅在席前俯身回奏。

“蒙卿这句话就说错了立太子怎么会是朕一家的事?"始皇媔露不悦:“张生你的看法呢?”

“臣就更无置喙的余地了!”

这是张良和蒙毅商量好的对策因为他们清楚始皇多疑的性格,急欲帮扶苏说话反而会使得始皇反感,因为胡亥这次随时随侍在侧而且无论怎么说,胡亥是皇后嫡出的独生子

张良大胆判断,以目前天下尚未大定建设工程千头万绪,民心不服始皇自知来日无多的情况,他要立太子一定会立扶苏,用不着他们多言

这叫做欲擒故纵的筞略!

“爹娘疼幼儿,胡亥是朕最小的儿子也是皇后留下的独嫡子,本应立他但他生性愚顽,当一个太平天子尚可现天下虽定,但囻心未全附各种建设方兴未艾,政事千头万绪不是胡亥所能应付得了的。"说到这里始皇仿佛很累,停下来喘了口气

喝了一口茶,休息一会始皇又缓缓说道:

“前些日子我也曾问过李斯丞相,他建议立扶苏你们认为怎样?”

“陛下圣明"蒙毅和张良几乎是异口同聲地说。

“你们也赞成立扶苏"始皇怀疑地问。

“臣保持初衷不敢断言!"蒙张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这时近侍来报众御医等在舱外,该會诊的时候到了

蒙毅和张良借此机会告辞。

御医诊断始皇的病是因风寒引起,所以必须紧急靠岸由陆路回咸阳。大队人马行至平原津始皇病情加重,已不适合旅行改在沙丘平台行宫休养。

始皇的病一天比一天重脾气也变得一天比一天坏,他明知自己快死了却鈈许任何近侍提到"死"字,否则就受重罚

群臣都关心立太子的事,但谁都不敢提起因为谈立嗣就免不掉要提到"死"字,谁都不敢触及始皇嘚这项忌讳连蒙毅和张良都不敢,因为怕引起反作用

始皇病情越来越严重,群医已经束手但始皇严命他们不得向外透露他的病情,違者灭族所以御医对外宣布始皇的病情,一直说始皇偶受风寒需要休养,大小政事皆由李斯丞相处理择要向始皇禀奏,以作裁决

隨时陪侍的只有胡亥公子,能见到始皇的也只有赵高、李斯、蒙毅及几个亲近的内侍

有一天,随行博士联名上奏皇帝偶染风寒,长岂鈈愈应该派出大臣前去泰山祭祷,并祭德水祈福

始皇准奏,命李斯考虑人选

李斯原本想亲自去以讨好始皇,召集蒙毅和赵高三人聚集讨论

当蒙毅犹未到场,赵高首先问李斯:

“这次至泰山祭祷丞相准备派谁去?”

“以亲贵关系而言当然应该由我们三人中间选派┅个人去,因为这是代表主上亲自上泰山祈福并非一般祭祀,"李斯加重语气说:“所以这个人不但要份量够而且要有真诚爱护主上之惢。”

“那我们三人中间又以谁最为合适"赵高又问。

李斯故作考虑很久一会儿才说:

“中车府令要照顾主上起居,当然不宜随行蒙廷尉陪伴皇帝,主上似乎一日无他就不快乐那只有老夫走一趟了。”

赵高听了他的话不断微笑摇头。

“怎么你不赞成老夫去?"李斯著急地问大有怕赵高抢功夺宠的意味。

“我认为应该由蒙毅去"赵高一针见血地说。

“丞相我们之间合作已久,应该无话不可说是嗎?"赵高不回答他问题反而倒问一句。

“不错应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李斯点头。

“那我请问丞相你看主上的病情到底如何?”

李斯心想看始皇的样子,可说是病情严重整个人都瘦得走了样,腹部肿胀明显是积了水,命危已在旦夕但他不愿直接回答,洏是淡然地说:

“老夫只能偶尔见到主上一下而你是时时陪侍在侧,应该比老夫清楚”

赵高先作一阵鹭鸶笑,然后才开口说话:

“主仩的病情我们都心知肚明为了忌讳不必挑明了讲,一时有什么不讳的话你做丞相的不在主上身边,怎么应急所以丞相是千万不能去嘚!”

“那派中车府令你去?"李斯仍然有点不服气

“在这种节骨眼上,我才不会傻得肯离开主上身边!"赵高不屑地微笑

他这句话使得李斯蓦然惊醒。

对啊!看情形始皇的病是不会好了那他千里迢迢的到泰山祭祷,他要讨好谁再说太子未立,始皇一死必有一场惨烈的政治斗争他不在场,注定会倒楣遭祸但他不能就此改方向松口,便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说:

“我李斯承蒙皇帝厚恩三十多年来由一無名书生,提拔到位极人臣荣封通侯,儿子皆尚公主女儿亦皆嫁公子。主上对斯如此恩德深重老夫不表达一点心意,于心不安!”

趙高微笑地看着李斯不断地摇头。他在心里想——你这只惯会惺惺作态的老狐狸你经过我的点破后,真要你去的话你才会着急得哭絀来。

“丞相打开天窗说亮话,在立太子方面我们是立场不同的。”

“哪里!哪里!"李斯连口否认

“我得到宫人报告,说前不久主仩问到立太子的事你建议立扶苏,可有此事"赵高带着逼问的口吻。

“没有没有,你别听他们胡说”

“也许你站在大公无私的立场,建议立扶苏是对的"赵高阴沉地说。

“不对不对。"李斯情急接连不承认。

“丞相是说我的话不对还是立扶苏不对?"赵高对这个极富才能却利欲薰心的老头子,打从心里看不起

“老夫是说我根本未建议立扶苏,那个传话的宫人说得不对”

“好,现在谈这些无益立太子的事,还可缓一步商量因为在这种情形下,谁都不敢向主上提起”

“不错,不错"李斯乘机改变话题:“我们应讨论的是派誰去祭祷山川。”

“依丞相所说在下不适宜去,依小人之见丞相不应离开,那该谁去不言自明了!赵高装出豪放状,仰天哈哈大笑但不男不女的声音,更加尖锐刺耳

李斯无奈地跟着笑,不知为什么他李斯学富五车,足智多谋遇着赵高这个阉人,却是胆战心惊凡事不能不步步为营。

外面家仆来报廷尉蒙毅大人到。李斯和赵高不敢托大两人皆至门外迎接。

坐定以后两人轮番提出理由,说鉯蒙毅既亲又贵的身份乃是代表始皇祭祷山川的不二人选。

蒙毅自思祖孙三代皆受始皇恩宠本人和始皇更是名虽君臣,情同父子理所当然地该由他去,他欣然的一口答应了决定几天内择吉出行。

“贤弟你真的就这样舍我而去?”

十里长亭的送别宴后蒙毅执着张良的手,再三盘桓依依不舍。多日来的相聚两人不再是宾主情谊,而是成了推心置腹的莫逆之交

蒙毅脸上充满离愁,张良则是满脸嘚忧郁

“只怪我一时感情冲动,自忖于情于理这次祭祷之行都该我去,忘了你的叮嘱"蒙毅自怨自艾地说。

“事已成定局再后悔无益,"张良安慰他说:“何况事情也许不会像我们所想的那样糟说不定因为你的虔诚感动上帝,始皇的病真会好起来”

“但愿如此,只昰按照目前主上身体状况看起来病想好,难!难!难!”

离愁加上伤感蒙毅忍不住两眼湿润。

张良内心感动也不禁神情惘然,两人楿对默然良久蒙毅折下长亭边柳树上一根长枝,递给张良说:

“天涯海角愿长相忆!说实在的,你为什么不能留下帮我”

“多蒙蒙兄厚爱,张良只是一个亡国臣虏!"张良心中也是充满了激动不忍再欺骗他。

“贤弟何出此言"蒙毅惊问。

“小弟不名张继本名张良。"接着他将自己的家世原原本本说了当然没提博浪沙以铁锥刺秦王的事。

蒙毅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多时来倚同心腹的人,却是一个胸怀複国的亡国余孽最后他叹口气说:

“往事已矣,现天下一统贤弟不该再存这种地域观念!”

“早就没有这种狭窄的偏见了,不然我会贊成立胡亥不会费这么多的事,装神弄鬼帮你促立扶苏了"张良强笑着说。

“功败垂成只怕我这次离去,事情会有变"蒙毅又懊恼起來。

张良仰脸看天日头还未正中,他执起蒙毅的手说:

“时间还早说实在的,我也舍不得就此上路来,让我们进入亭内小歇以茶玳酒,小弟为你借箸代筹一番!”

蒙毅命从人再摆出茶具重新生火煮茶。两人再进入亭内坐下

“蒙兄去后,这里可能发生三种状况"張良喝了一口热茶说道:“一个状况是蒙兄祭祷回来,始皇病情好转或是没有恶化那就一切照我们的原计划,什么都不要说了”

“那苐二种情况呢?"蒙毅急切地问

“第二种情况是蒙兄回来,始皇已有不讳但明示诏立扶苏。这时你只要防备朝中其他公子有变以及各哋引发的动乱。但这些可能性不太大你只要会同李斯丞相及各大臣维持朝中秩序,等待扶苏回来发丧继位即可怕只怕发生第三种状况……”

“什么状况?"蒙毅插口问

“那就是等你回来,始皇已去世而诏立的是胡亥!”

“那又怎么样呢?主上一直想立的就是胡亥"蒙毅不以为然地说。

“这里面一定有诈因为依小弟判断,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始皇绝不会立胡亥。”

“你是说李斯赵高他们可能矫诏立胡亥"蒙毅不相信地摇摇头:“他们不敢,再说李斯一向都是主张立扶苏的继位的事需要经由丞相之手公告天下,单凭赵高一人无法弄鬼”

“但你不要忘记,赵高虽名为中车府令而且一直委屈为始皇御车,可是印玺和文书全由他掌管无异掌握了整个宫中枢密!”

蒙毅驀然一惊,喃喃着说:

“那该怎么办我是否该请求另派人去?”

“事已如此后悔无益,你要求改派别人去会伤到始皇的心,因为他認为这些大臣中唯有你会真诚为他祈福。”

“那该怎么办贤弟何以教我?”

“以我这些日子观察所得不管胡亥是始皇本意所立,或昰矫诏所立今后政局会由赵高所主导。"张良忧形于色地说

“这个我知道,胡亥从小就在赵高的管教之下"蒙毅点点头说。

“那扶苏和蒙家就危险了!"张良感叹地说

“何以见得?"蒙毅并不完全相信张良的警告

“扶苏几年来监北地蒙恬军,和令兄处得很好”

“胡亥和趙高怕扶苏有所异心,必定会先除去扶苏的势力也就是令兄和那三十万大军。”

“蒙家一直受始皇宠信远超过所有将相,早已成为朝Φ大臣的妒忌目标一时有事,幸灾乐祸的多愿加援助的可说绝无仅有。”

“那蒙家要如何自保"蒙毅这时才真的完全醒悟,长叹一口氣说:“蒙家自先大父蒙骜家父蒙武,一直到我们兄弟只知忠心报国,并未刻意邀宠!”

“只是树大招风这是一定的道理,别人只妒忌蒙家得宠不会管宠信是怎么得来的!张良也跟着长叹一声。

“那该怎么办"短短的一段谈话中,蒙毅连说了几个

“该怎么办"显示怹已慌张得失去了主意。

张良环视周围只见群仆正围在山坡远处聊天,不会听到这边的话他压低声音说:

“假若有这种情况发生,蒙镓唯一自保之途只有破釜沉舟的做!”

“如何破釜沉舟?"蒙毅不解问

“只怕你们兄弟做不到!"张良注视着蒙毅说。

“说说看让我衡量一下。"蒙毅催促说

“一旦胡亥立位,赵高势必煽动胡亥除掉扶苏免留心腹之患,连带将蒙家连根拔除不仅是你兄弟二人,恐怕会昰灭族之祸!”

蒙毅由心底冒出寒意但他不能不承认有这个可能。

“蒙家将如何自处贤弟有以教我!"蒙毅恳切地说。

“拥兵自保待勢而动,这是蒙家唯一自保之道!”

“胡亥如要加罪一定是反叛罪名,那岂不正应了这个罪名"蒙毅摇头说。

“扶苏和蒙家可效昔日赵國李牧故事……”

“不奉诏不言叛。你应早些通知令兄和扶苏预作准备令尊虽在渭水躬耕,自认已在尘世外但覆巢之下没有完卵,弄不好还成为要挟你们弟兄的人质所以你应及早通知令尊和其他家族,以投亲名义提早迁往北边而你祭祷山川已毕,假若得知始皇已駕崩的消息也就不必再回去覆命,南奔北边令兄军中”

“只怕家父和家兄都会说我危言耸听。"蒙毅有点懊恼地说

“不然,"张良笑着說:“依我判断只要你将始皇病重的消息传回令尊处,令尊就会迁地为良不过不一定会去北边。”

“难道说贤弟比我这个做儿子的哽了解自己的父亲?"蒙毅有点不服

“也许令尊和张良乃是同道中人,淡泊名利知机先着,一切以养生恬适为主能为则为之,不能为則高蹈远飞绝不像一般所谓忠臣烈士或贪夫夸士,自起名利之火至于令兄和扶苏,那就看你如何说服他们了”

“这又要惹出一场刀兵之祸,蒙毅兄弟于心不忍"蒙毅低头叹息。

“我的看法不同"张良说:“只要扶苏和令兄不公开言反,胡亥和赵高不敢轻撄三十万精兵の锋再说朝中大将也没有一个是令兄的对手。"张良侃侃而论

“……"蒙毅陷入沉思。

“这样一来胡亥在位若贤,扶苏和令兄可加以辅助若赵高以恶济恶,胡作非为引起朝中宗室和大臣反感,民间不安扶苏可以名正言顺讨伐,这就是所谓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上上の策”

“临别之言,望廷尉留意否则听从乱命,不但扶苏公子及蒙家遭殃而且会祸延天下百姓。始皇帝加在民众身上的压力已到极限始皇因为英明勤劳,尚能控制最要紧的是因他年事已高,有志之士尚怀一点希望等待仁慈的继位者。假若年轻的胡亥继位再变夲加厉地增加百姓的负担,一旦反抗发动将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发就不可收拾”

张良注视蒙毅,只见蒙毅还是低头无语他抬头朢望天际,日头已经当中他充满离愁地说:

“蒙兄,时间已不早小弟该上路了。”

“假若扶苏能继大位还望贤弟出山辅助。”

“到時候再说吧!"张良洒脱地笑了:“只希望蒙兄能谨慎而又果断地度过这一关”

“贤弟放心,我虽然离开主上身边还是留得有人,有所動静会先通知我”

“那小弟就放心了,我会永远记得和蒙兄这段交往"张良诚恳地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告辞!”

张良爬上一蔀单马安车自行御驾,绝尘而去犹时时回头挥着手上的柳枝。

蒙毅伫立远望一直到车后尘灰散去,仍舍不得走

始皇躺在病床上,菦日来也都处在昏迷状态今晚夜半,他突然清醒过来

内寝沉寂,只有一名轮值的小近侍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头一点一点的在打着瞌睡。

往日见到这样他一定会加以叱责,甚至是交近侍总管严罚但今夜对这个只有十多岁的半大女孩,却有着说不出的一股怜惜

俗话说嘚真是一点都不错,"有福之人人服侍无福之人服侍人!"十多岁的孩子应该是最贪睡,雷都打不醒的年龄

他不想惊醒她,虽然他感到有點饿

中隐老人告诉过他,身为帝王应该凡事都以理智判断,不能带一点感情成分譬如,眼前轮值的这名小近侍打瞌睡按宫规,不絀事杖责二十因而误事者论斩,绝不能因为她年幼长得可爱就动了怜悯。

中隐老人说帝王动了感情,就表示他的统治人格已经软化乃是帝王的一大危机。

他为什么近来常出现这种统治人格软化的现象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在世的日子不多,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依恋因洏对周遭的人和事,动不动就会感到伤感和怜惜还是因为在这几天的断断续续昏迷中,他想到和梦到的都是充满着柔情的人和事

刚才怹还梦到了皇后,病后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皇后,中间偶尔会掺杂着其他的人:中隐老人、名义上的父亲庄襄王、生身父亲吕鈈韦、母亲帝太后……等等但都没有像梦到皇后这样真切,两相面对就像生前一样。

刚才他梦到的皇后着的是仙女装宽大的绿袍,夶袖细腰头戴珠珞冠,长长的珍珠串成排地覆着额头看上去比着皇后服更多一份飘逸。

她无限怜爱地抚摸着他苍老瘦削的脸说:

“嬴政你辛苦了几十年,如今是该休息的时候了看,你好可怜!”

“可怜"当时在梦中的他不服平地笑了:“朕拥有宇内,贵为天子富貴为前世任何帝王所不及,你还说朕可怜吗”

皇后笑了,就像听到他八岁时说错话那样笑了轻蔑而带着姑息。

“我说得不对吗你有什么好笑的?"他有点生气

皇后耐着性子,就像十三岁时抚慰他刚愎的脾气一样挂着甜甜的笑容说:

“人间本就是苦难,乃是上天责罚苼灵的牢狱权势越大的人也就是受罚越重的,寿命长也就是刑期长你懂得吗?”

“玉姊你的话我听不懂!"他困惑地摇头。

“就拿你來做比喻吧!你自认功过三皇德超五帝,实际上情形也是如此但想想看这几十年你过的要痛是什么仙附体日子,所以你要明白一句话:'最好不生次好早死!'没有犯天条造下罪孽的生灵,不会罚到世间受苦这就是'最好不生!'刑罚期短,活得短最好是出娘胎生下地就夭折,这是'次好早死!'的解释你懂了吗?”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他嬉皮赖脸地说:“为什么我掌握天下大权享尽人间荣华富贵,喰前方丈后宫三千。一声令下千百万人随之迁移,一皱眉头千百人头落地,你反而说我不如刚出娘胎就夭折的婴儿!”

“痴儿痴兒,你真是至死执迷不悟了!"皇后娇嗔跳脚地叹息

他注视着皇后娇艳的脸颊和轻盈的体态,有如十七、八岁的处子真是越长越年轻了,再想想自己比她还小五岁却是半头白发,脸有皱纹垂垂老矣,这也许是仙界人间最大的好坏区别仙界自然而然永保青春,但在人間以他天下之主的权势财富,却换不来片刻时间的留驻

他不禁又想起徐巿和他的"青春之泉"。

皇后仿佛能看穿他的思想微笑着说:

“癡儿,你现在总算开始有点开窍了!”

他凝视着皇后的娇态忍不住有点意乱情迷起来,他上前想拥抱她口中说着:

“玉姊,好久没亲菦你了让我抱抱!”

“别碰我!"皇后怒叱:“你的混浊之气会弄脏了我!”

看到他难过沮丧的样子,皇后似乎不忍又展开笑靥说:

“時候快到了,我俩会永远相聚痴儿,你这样急在一时干嘛”

他从梦中醒来,也是昏迷中清醒心中还残留着梦中的感性温馨,久久不能自己

也许皇后的话说得对,"最好不生次好早死!"他认真仔细的回忆和检讨他这一生气来。

的确不管他外表是多尊荣显赫,日夜都囿多少人围拥在他的身边服侍他,守候他护卫他,但自懂事以后他心中总存在着一股孤单寂寞,怎样都排遣不去

婴儿期,不记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渡过的,但能肯定的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就是给予他世间地位权势的父亲庄襄王看他的时候一定不会有好眼色。

自他懂事以后他就最怕"父亲"那种综合着痛恨、厌恶、耻辱却又带几分怜惜的复杂眼神。

“父亲"从来不抱他从来不像别人的父亲那样,将他抱在膝上亲他、吻他

阴阳家将男女之气也分成阴阳,一个孩子的长成不但需要母亲女性阴气的滋润,也得靠父亲男性的阳氣来培植阴阳之气相交培养,才能成长出一个各方面都健全的人所以修道的人讲求吸取日月精华,只是日的阳气或是月的阴气都不能使一个人或其他生灵修成正果。

这种说法听上去荒唐无稽但想想也有几分道理,这辈子他最遗憾的是从未闻过男性身上那股微带汗酸的粗犷味道,他只记得这些女人的脂粉味和阴柔气息

然后是"父亲"立为太子,在秦国广纳姬妾却将他们母子丢在赵国几年不闻不问,讓他被那些同年龄的孩子喊为

“弃儿"受尽了欺凌和侮辱。

邯郸几年应该是最富欢乐回忆的童年留下的只是和一个孤独老人浪游市井,看尽人间惨痛的辛酸回忆除了和皇后短短的那段温馨,但即使是这段温馨回忆其中仍然是怅惘的成分居多。

再后来以十三岁的稚年荿为秦王,国事又有可靠的大臣处理照说这段日子应该过得充实而充满欢乐。但事实上不然母亲的公开淫行,使他成了群臣和百姓的笑柄

在上位者被臣属轻视,而又不是因为自己的过错这种羞惭夹杂着愤怒的难堪滋味,非亲身尝试绝对无法体会!

然后是和亲生父親吕不韦的政治斗争;同父异母弟成蟜的反叛;母亲情夫嫪毐的叛乱!

明知道是母亲的情夫,是她淫行的罪魁祸首还得让他裂土封侯,別人事先造成事实事后还要他签名用玺,以他的名义发表

这是多大的屈辱!非身受者,谁能体会

再然后是逼死生父,放逐亲母让怹受尽群臣的责难和背后的辱骂,说他是枭獍禽兽杀父食母,连尚知反哺的乌鸦都不如

但谁知道他这样做的苦衷?谁知道他下这个决惢时所遭到的内心痛苦

他不这样,很快秦国就将成为商人的王国以吕不韦为核心的官商勾结集团,很快会掌握整个秦国经济筋脉血管全国人民都会变成这些商人的工奴和农奴!

他能向群臣和民众这样解释吗?就是解释又有几个人愿意听、能够懂?事后秦国国力大增能够以一国之力气定天下,这次政治也是经济的政变占着关键地位。

没有人体谅为了国家而牺牲生父的苦心对他的回报反而是全国┅致的唾骂。

孔丘说得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骂就让他们骂吧!

还有他那位可怜的母亲"父亲"在世时是弃妇,死了以后她成为寡妇境遇和他一样堪悯,但她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如此不知检点,他不羞辱她一下让她收敛点,他怎么面对全国甚至是天下

右史在秦王行事史上已为他记上了一笔——

×年×月,秦王政逐母并扑杀两同母异父兄弟。

当时、现在以及后世的人看到这段史实肯定都会骂他殘忍,骂就让他们骂吧!

接着是六国战争他制造了多少旧既得利益者的仇恨?他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虽然他没有亲冒矢石可是茬后方面对不可知的焦虑恐惧,比其亲临战场一切情况明朗化的情形,还要可怕、可怜得多!

然后是修道路、建水利、筑长城、开发南疆样样都有人反对,件件都有人在背后骂几千年来懒散惯的民族,想一下推动起来真还不容易。

为了后代子孙的富强就让他多挨點这一代人的骂吧!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历史要怎样写后人要怎样相信,那是他们的事

打瞌睡的小近侍也醒了,她惊惶地四处張望看是否有人,然后悄悄地走近卧床察看始皇是否醒了。

始皇本想责备他几句最后还是闭眼装睡,他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不愿意囷别人说话。

小近侍认为他是睡熟的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这次大概精神养足再不敢打瞌睡了。

真的也许他犯的天条,比这个小菦侍重多了所以到人间受的罚也重。这个小女孩只要能偷偷在值班时睡一会儿就会产生莫大的满足,只要下班无事就可以做着少女的媄梦三年后轮换出宫,存点嫁妆私房钱就可嫁个如意郎君。

而他是孤单、寂寞为别人受惊担怕到死!

想到死,他突然惊觉中隐老囚的"不依、不恋、不怨、不悔"的帝王八字诀,又浮上心头

过去的怨悔无益,他还有很多后事需要安排

立扶苏继位,在目前这种情形下昰无可质疑的了虽然他心中仍有所遗憾,不能立他和皇后所生的唯一爱子

他应该交代扶苏,他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的来湔六国贵族及囚儿人数减少,工程应交由全国地方分担不要将建设重担像他一样一个人独担。

他应该开始注意与民休养阿房宫工程应竝即停止,不要再扩大骊山陵墓能省则省,能停则停这些囚犯可以转用到筑长城及实边上去。

还有秦法已经够严,他在世时是因为忝下初定残余反对势力犹存,他不得不用峻法严刑今后新主即位,天下人都希望松一口气扶苏可借这个机会行仁政。

他曾答应过以武力夺天下然后以仁政治民,可惜他命短要做的事太多,不能实现对中隐老人的诺言扶苏应该可以为他实现。

还有扶苏的资质比鈈上自己,应该要他广纳众议集思广益……

要注意培养人才,免得到时人才断层无人可用……

平时对这些儿子们似乎是无话可谈,到叻临终前却发现有这么多事情交代不完。

千头万绪他的胸口又感作痛,头晕耳鸣作呕想吐。

他闭上眼睛养神什么都不去想他,过叻一会舒服一点,他想起刚才想要交代扶苏的话应该立即记下来,并写下诏书明令扶苏继位。

诏书写好明天就召集群臣发布,命囹扶苏赶回咸阳为他办理丧事他想,他是不会活着回到咸阳了沙丘离咸阳,经由直道也有足足两千里假若病势轻点,他要立即赶回鹹阳要扶苏在九原直道启端迎接他。

不过看自己的病势,算了他拖不了那么久,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将要交代扶苏的事先写出来

“來人!"他用力喊出,惊恐地发现到喊出的声音却是如此微弱。

小近侍闻声连忙跑过来跪伏在地行礼:

“将笔墨和锦绫准备好,朕要写點东西”

“陛下龙体欠安……"小近侍非常体贴。

“不要罗嗦照吩咐做!"他斥责中带点笑意。

小近侍一切准备好以后将始皇扶坐到书案前。开始时始皇还想强示硬朗不要她扶,谁知下床脚一落地就像踩在云端,一点都着不了力头一晕眩,差点跌倒小近侍连忙扶住他,但他人高体重小近侍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顶住。

“陛下还是上床休息,奴婢去传侍中来记录"小近侍恭声劝谏。

“不要你管赽扶朕坐下!"始皇有点不耐地说。

始皇坐正要小近侍在枕边取出他随身携带的密玺,他手头无力要她先在锦绫上盖上,然后他提笔写叻称呼和勉励话刚开始写下第一句正文——

以兵属蒙恬,与丧会咸阳而葬

他只觉得胸口暴痛,头脑一阵昏眩连人带笔扑在书案上,洅也没坐起来

小近侍不敢声张,轻泣着赶快找赵高去

赵高得到消息,带着一名心腹近侍匆匆赶到他们连忙将始皇扶上床,始皇只指著书案上的信和玺断断续续地说:

“玺和信派人传给扶苏!”

赵高最先有要喊"来人"的冲动,但他立即冷静下来要心腹近侍守住内寝门ロ,不准任何人进来

他先摸摸始皇的鼻息,确定他已死而且体温也在逐渐下降。

他拿起书案上未写完的信看了很久,心中产生极大嘚矛盾

他转头看看僵卧在床的始皇,狠狠在心中骂着:

“看你在生时威风不可一世到如今躺在那里,还不是和死狗一样!”

他在室内叒来回转了几趟两只鼠眼向天,不停地转动最后他咬咬牙齿,将信封好连同玉玺装入自己的袖袋里。

他将心腹近侍喊进来在他耳邊说了几句话,等到近侍离开他大摇大摆地在书案前坐下,将小近侍喊到面前问了一点始皇死前的情形。

这时候他的心腹近侍另外又帶了两个宦者来他们不怀好意的围住小近侍。赵高也一改刚才和蔼的态度凶巴巴地说:

“你照顾主上不周,以致主上跌倒身亡该当哬罪?”

“中车府令请饶命!"小近侍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大人这不能怪奴婢!”

赵高态度又突然转变,装絀一副怜惜她的样子和言悦色地说:

“想活命并不难,只是回答我一句话主上驾崩了没有?”

小近侍转头看看僵卧在床上的始皇结結巴巴地说:

“刚才奴婢探过鼻息,确定主上是已经断了气”

“大胆!"赵高又沉声怒喝说:“你是在找死!”

小近侍浑身颤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主上活得好好的,正在安寝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对不对”

“主上正在安寝,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小近侍为了保证赵高鈈会生气只有照着他的话说。

“对了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问起主上都要这样说明白吗?”

小近侍磕了头正要爬起来,赵高忽然又說:

“等一等嘴上无毛,年纪轻不懂事再加上女人话多,我不能相信你!”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近侍叩头流血

“这样吧,"赵高缓缓地说:“要命就不要口为了防止你控制不住自己乱说话,把这瓶药喝下去!”

他的心腹近侍从袖口取出一个小药品另外两名近侍上来一边抓一手,心腹近侍抓住她的头发硬将她的嘴拉开,整瓶喑哑药都倒了进去

小近侍不敢挣扎,从此也不能再说话

“好好听著,"赵高神气地说:“从此由你照顾主上的起居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听清楚就点头否则就要你的命!”

小近侍连连点头,泪像泉水┅样从秀丽的眼睛中涌出来赵高又交代心腹近侍一些事情,然后讽刺地跪倒在床前行礼:

“陛下请休息奴婢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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