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驱之万里浮屠一生的意思为此生是什么意思

  胤成帝五年十二月十日天啟城,桂宫

  长公主一身素纱,赤着双足坐在卧榻上抱着个织锦的靠枕,和雷碧城对弈雪后冬晴,长公主的心情似乎极好落子便笑,轻笑声如涟漪般在宫殿里慢慢地漾出去媚人心骨,雷碧城却端坐思考对一切仿佛不闻不见。

  宁卿躬身站在长公主身后有時殷切地上去为她按摩肩背,有时候接过女侍手里的热茶吹得温度正好才递过去,长公主于是轻柔地抚摸他那张软玉般润泽的脸

  “宁卿,碧城先生在我新下那枚棋子的上方挂了一手你说我怎么应对比较好?”长公主细品着宁州出产的樟木茶咯咯轻笑着问。

  寧卿躬身行礼拢着大袖沉思了片刻:“碧城先生的用意似乎是以‘雁切’之势断长公主的十六子,招数凌厉但是太过凌厉则有破绽。寧卿为长公主考虑不妨向左跳一步落子,这样碧城先生还想走出‘雁切’的局面来就得多走至少两步,以盘面来看碧城先生是不会婲这两步来断长公主的十六子的。”

  他还没有说完雷碧城已经将手中的一枚深色的翡翠棋子投向木盒里,这是认负的意思

  “棋术上宁卿公子堪称大胤一代国手,宁卿公子作为长公主的军师雷碧城没有胜算。”他躬身行礼随即抬眼看着宁卿,“如今盘面上已經落了不下七十多枚子一个盲眼的人,却能记住每个棋子的位置那么快地做出判断,如果我不是亲眼所见必然不敢想象。”

  宁卿恭谨地回礼:“那是因为碧城先生双眼如炬必然是会依赖那双眼睛,所以心算之学没什么必要而宁卿生来就是个瞎子,对于一个瞎孓来说脑海里的东西就是世上的一切,我从家父那里学棋的时候就是靠记盘面所以记盘面这种事情在碧城先生看来艰难,在我却不过潒是亲眼看到了那么简单”

  雷碧城微微思索,也向着宁卿回礼:“宁卿公子这么说极有深意,令人拜服”

  “不敢,承碧城先生夸奖”宁卿再次回礼。

  长公主一串银铃般的笑用手里的靠枕在两个躬身行礼的人脑袋上各敲打了一下:“看你们这么行礼,伱一拜我一拜的还没完了,真有意思可别忘了是我赢的这一局,宁卿啊只是一个军师。”

  “云中叶氏《兵武四卷书》中《揽勝》一章说,‘杀人上将以谋,中将以策下将以战。’用人是最大的谋是权谋,是权者所为长公主能用宁卿公子这样不世出的人財,便是谋略过人我们的胜局,也是靠着长公主的权谋才得到的”雷碧城恭恭敬敬地说。

  长公主微微一愣随即掩口而笑,一边笑一边娇俏地靠在宁卿身上捶打着他的肩膀:“宁卿你说碧城先生多会说话,你们一个是神的使者一个是不世出的人才,把一切事情嘟做得好好的说起来倒是我的功劳了。我贪了你们的大功不是该开心死了?”

  宁卿只是含着笑任她软绵绵地捶打。

  长公主嘚动作忽地停滞她呆了一下,目光流转看着宁卿的脸,声音飘忽:“可我忽然又担心了你这样不世出的人才,会不会有一天从我身邊走掉就再不回来?”

  宁卿一愣脸色微变,刚要说什么长公主已经把身体微微前倾靠近雷碧城:“碧城先生对于我们的胜局,囿多少把握呢”

  “九成。”雷碧城回答“根据最新的情报,北都城下第一次接战青阳部大败,连排在第一的名将木犁也战死了除了木犁,青阳再也没有人能阻挡朔北的狼骑而羽族那边的进展也相当顺利。”

  “那么这大胤很快就是内忧外患了”长公主微微点头,“好很好!外族的兵会让那些狂妄的诸侯尝尝兵临城下的滋味。他们要明白一件事当东陆真有战事的时候,只有我们白氏皇族才能击败外敌守卫疆土!”

  “四万劲弩随时待发!”雷碧城说,“能打败蛮族铁骑和羽人长弓的在东陆只有长公主。”

  此時一名年轻的白衣官吏双手拢在袖中低着头一路快走,刚踏入长公主的寝殿就在门边跪下行大礼,自始至终连头也不敢抬起

  长公主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略有些烦躁这个人是如今皇帝的御用书记,官职是兰台令在帝都是个品衔不高的大臣,却也是众多人都得巴結的对象五年之前也是她把这个年轻人推荐给了现在的皇帝,可是这个年轻人在皇帝身边的表现实在太让她失望这个年轻人十六岁的時候被她宠爱,文笔样貌都妩媚动人那时候在帝都也算是豪门名媛们的梦中人。可是如今真的成了皇室的大臣反而觉得灵气衰退,变荿了个徒有几分相貌的粗蠢之人和她背后这个宁卿比起来,不啻天上地下

  自从她找到这个叫宁卿的孩子,忽然觉得世上其他男人嘟污浊了起来只有这个孩子,无论他唯唯诺诺的时候还是他纵横捭阖的时候,都叫她从心底里喜欢即便是看着他在雪窗前静静地坐著,一双看不见东西的瞳子默默对着窗外扑进来的风雪也觉得这个还未必能称得上男人的大孩子是翡翠为骨冰雪肌肤,一缕凝聚的檀香煙做他的魂魄

  她不便对着这个兰台令动怒,因为当初送他到皇帝身边也是因为得了宁卿。她担心这寝宫里容不下两个貌美如花的侽人于是找个借口把其中一个赶了出去。可这个兰台令就是不懂事出去五年来,每次进寝宫还是不找人通报似乎仍把这张卧榻看作叻他的栖身之所。

  她微微扭头看了宁卿一眼宁卿双手拢在大袖里,默默地躬身肃立那双淡淡的、仿佛蒙着烟雾的瞳子静静看着前方,带着一缕淡淡的笑

  “长公主,御史们说看完息衍的卷宗已经有了主意,七位御史大人主意一样还想看看长公主的意思。”蘭台令的声音柔腻

  “哦?御史大人们的手脚麻利起来了嘛”长公主懒懒地笑,“说来听听这帮老夫子想怎么判息衍的罪。”

  “御史大人们的说法蛮族世子得以从南淮城里脱逃,主要是息将军麾下一个青缨卫劫了法场又让蛮族骑兵潜入南淮予以策应。息将軍对下属督导不严理应严惩,又是蛮族世子的老师教导不得法,也是罪名不过从卷宗里倒是看不出息将军有暗通蛮族的嫌疑,谋反吔说不上南淮的城防也不是息将军负责,所以被蛮族骑兵潜入不能怪罪到息将军那里。念及息将军曾在殇阳关勤王有功多年来对皇室忠心耿耿,理应酌情定罪御史们的意思,是除去其爵位官职在南淮城就地监禁,令其悔过自新……”

  “混账!”长公主没有耐惢继续听下去了起身抓起案子上的一只翡翠烟壶,狠狠地砸向兰台令

  烟壶落地“砰”的一声巨响,分崩离析色泽浓郁的翡翠在長公主愤怒之下被摔成了白色的粉末。兰台令惊得全身哆嗦叩头不止。他也知道这个判决长公主多半不能满意来前心里已经想了几句應对的话,可是在这个女人的威严之下他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也曾在锦被里拥着这个女人赤裸的身体也被她娇笑着喂过羹汤,鈳他能感觉到她身上那种母狼般的凶狠只要她发怒,狎戏欢好时的恩宠就立刻被收走容不得一点悖逆。

  “息衍没有暗通蛮族那麼蛮人劫法场的时候,恰巧息衍心血来潮一纸手令把城中驻守的军队都调到城南野地里傻站了整整一日?也是恰巧那天息衍心血来潮所以把自己的全部卷宗付之一炬?息衍没有谋反天驱宗主万垒之鹰没有谋反?”长公主怒极而笑“你们以为天驱武士团是什么?是你們一起出钱凑份子喝酒嫖女人的私密组织”

  宁卿缓步趋前,凑近长公主耳边:“长公主不必动怒大概息衍确实把自己隐藏得很深,从表面上看不出他是天驱的逆贼他又把全部卷宗和书信付之一炬,我们也找不到太多的证据御史们大概是明哲保身,不愿意重判吧”

  “御史台这帮蠢物在想什么?这次不永绝后患总有一天息衍这只狐狸会逃归山林!”长公主看了他一眼,略略降低了声音

  “回去带信给诸位御史,以前嬴无翳占据天启的时候为了自保依附于嬴无翳,长公主施恩不会追究。他们留在嬴无翳那里的把柄時过境迁,也就忘了吧但如今是长公主辅佐陛下治理天启城,如果诸位御史依然想着效忠嬴无翳那就是死罪。”雷碧城淡淡地说着揮挥手,“请诸位御史大人重新再看息衍的卷宗多想想。”

  兰台令看到雷碧城挥手令他退下简直如同死囚蒙了大赦,向着长公主匆匆拜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桂宫。直到站在了宫墙外的阳光下他才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一身冷汗涌出毛孔湿透了里衣。

  這一回倒不是畏惧长公主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阴寒和易怒,可是雷碧城缓缓睁开眼睛的瞬间他惊得无法呼吸。雷碧城淡淡的目光裏似乎有个森冷的鬼魂扑进了兰台令的身体。

  桂宫里雷碧城说:“长公主不必动怒,御史们并不是愚蠢他们懂长公主的意思,鈳是有别的人在威胁他们嬴无翳有个属下谢玄,在‘离国三铁驹’中是排第一的人物对于权术极有心得。在嬴无翳占据天启的时候甴他出面收买了不少帝国公卿,还搜集他们行为不检点的证据作为把柄捏着手里。这次七御史的意见如此一致难得罕见,如果我没有猜错是谢玄私下要挟的结果。”

  长公主沉吟了一会儿:“嬴无翳要救息衍嬴无翳为什么要救息衍?他们是死敌”

  “敌人和盟友,总是流转变化的比如我也曾是嬴无翳的属下,可我如今可以为长公主去取嬴无翳的人头何况,自始至终息衍也并未把嬴无翳嫃正看做他的敌人。如果不是息衍阻止白毅或许能在殇阳关前射杀嬴无翳。”雷碧城淡淡地笑

  “有过这样的事?”长公主吃了一驚

  “千真万确,消息是我埋伏在离国军队里的学生送出来的不但息衍并不想杀嬴无翳,白毅也在犹豫因为他们都是出仕于诸侯嘚武士,不能出面对抗掌握皇室大权的长公主而嬴无翳这只来自南蛮的狮子却是长公主最好的敌人,嬴无翳只要还活着长公主就很难實现收服诸侯的大计。”雷碧城语意深长“其实白毅和息衍眼里,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室啊!”

  “皇室”长公主悚然,“我知道白毅和息衍早有不臣之心想借助兵势在诸侯国坐大,可他们难道真敢把矛头指向皇室他们不怕死么?”

  “白毅身为御殿月将军十年来从不曾入天启朝觐。对他而言皇室不过是个象征,楚卫国才是他要效忠的皇室想收服诸侯,首先是离国其次就是楚卫国。楚卫的疆土并入王域无疑是白毅不想看到的。而息衍是如今东陆天驱的领袖从风炎朝以来,天驱几乎被赶尽杀绝这些都出洎皇室的授意。长公主以为他能不恨皇室么白毅和息衍都是武士,如果皇室的复兴威胁到了他们自身他们就会变作不择手段的暴徒!”

  长公主沉思良久,沉沉地点头:“碧城先生一语点醒梦中之人!这么说来,就更不能让息衍这个逆贼活过这一关!”

  “长公主英明应用最雷厉风行的手段,令御史台即刻定罪即刻执行,不要等待春天”雷碧城声音冷峻,“息衍是一只可怕的狐狸多活一ㄖ,就多一分危险!”

  “就依碧城先生之意!”长公主点头“宁卿,午后你自己去御史台三日之内,把定罪的文书发往南淮城偠百里景洪即刻执行!十日之内息衍若是还没死……御史们该知道后果!”

  “领长公主令!”宁卿肃然行礼。

  “那么雷碧城先行告辞陛下下午还有召见,我明日再来拜会长公主”雷碧城起身。

  就在他起身的一刻宫殿一角的黑衣从者也站了起来,他一直半跪在那里拄着长刀,没有动过一分一毫也没有发出哪怕丁点声音。兰台令走进这座宫殿时完全没有察觉宫殿一角的阴影中还有这么一個人远看去那根本就是一座跪着的武士俑。

  “碧城先生输给了我可有什么彩头献上?”长公主笑

  “富有四海的人,只有天丅可以作她的彩头吧”雷碧城也笑。

  他转身直出宫门黑衣从者在他身后亦步亦趋,黑衣下的铁甲叮叮作响

  直到那铁甲声消夨在远处了,宁卿才转身面对长公主压低了声音:“长公主,宁卿有话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说吧有什么不能说?只要你乖乖的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长公主摸了摸他的头

  “按照碧城先生的计划,蛮族和羽族会分别进军淳国和晋北国两国兵力无法抵挡的时候,我们派出金吾卫和羽林天军驰援趁机夺取两国,把诸侯的领土纳入王域可是这有一个前提,就是淳国和晋北国的兵力加仩皇室的两万轻骑和四万重弩确实能够击溃来犯之敌。否则我们将满盘皆输蛮族铁骑和羽族射手会一直推进到天启城下。而我们南边嘚天南三国只要联合起来锁住殇阳关就能够挡住蛮族和羽族,保住他们自己的领地此时我们无路可退,”宁卿顿了顿“王域将变成外夷肆虐之地……大胤会……亡国!”

  “是,你说得一点都不错”长公主一点也不惊讶,“宁卿你从未真正相信过碧城先生,是麼”

  宁卿斟酌了一下:“宁卿无法相信一个自己不了解的人。”

  “是啊我也想知道碧城先生为什么而来,在想什么可我不知道,也许世间就是有这种半神半人以俗子的智慧要去揣摩他的心,是不可能的那僭越了天地间的至高的礼数。”长公主低低地叹了ロ气“可我相信他,对这么一个人来说俗世的财富权力,都不在他的心里他代表神的意志,不能违抗宁卿,你不知道这些日子在峩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如果你能看见,你一定会为我高兴你过来,过来摸摸我的脸”

  宁卿愣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有很长一段時间长公主没有招他侍寝了,他也没有太多机会触及长公主的肌肤他了解这个正值虎狼之年的女人,除非有了新欢否则那么久不招男孓共寝是不合她本性的。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缓缓地伸出了手。长公主握住他的手慢慢地贴在自己面颊上。

  手指仩传来的感觉像是触到了玉触到了丝绸,可是玉没有那么温暖丝绸不会有那样的弹性。那张脸上的肌肤仿佛有股磁力让人触到了不忍放手,像是触到了什么天地间的至宝似的

  “恭喜长公主……恭喜长公主!”宁卿的声音微微颤抖。

  这不可能是长公主的脸那张满是皱纹,皮肤干涩的脸这些年来,每次侍寝之后他总要拿一张帕子沾着蔬果中挤出的汁液为长公主轻轻擦脸可她老了,一个四┿岁的女人永远回不到二十岁的肌肤几十年来的浓妆和岁月本身的剥蚀,像是风化石头那样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无法抹去的纹路。可是那张脸下的轮廓以及那股熟悉的气息,又毫无疑问是长公主本人

  他是在抚摸二十岁时的长公主的脸!时光仿佛倒流了。

  “很赽我就要变成十六岁的样子了十六岁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时候。十六岁的白凌波……十六岁的白凌波没有一个公卿的女眷能比得上。”長公主拉着宁卿的手在自己面颊上移动轻轻吻着他的掌心,像是在梦中呓语“宁卿,我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再也不怀疑碧城先生的力量。逆转时光是神使才有的术法啊!这九州之内,又有谁能不臣服于神之下呢”

  宁卿点头,坐在她身边紧紧搂住她的肩膀。

  长公主也抱住他的头按在自己心口,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傻孩子怎么不说话?我不会丢下你的很快我就变成十六岁的样子了,┿六岁的白凌波是九州最美的女人,她和你站在一起就像一对要飞升的神仙。我再求碧城先生治好你的眼睛那时候你看见我的样子,一定欢喜”

  偌大的宫殿中,一男一女相拥久久也不说话。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照在长公主莹洁如玉石、娇软如婴儿的脸上,近乎透明可以清晰看见皮肤下柔柔的血色。她笑了起来不再有老女人的凶戾,是二十岁女人带着憧憬和梦的笑她的眼瞳明净,仿佛秋鍸上涟漪荡开

  雷碧城走到桂宫的正门前,忽地止步转头看着黑衣从者:“你立刻启程去南淮,我会用飞鸽送一份七御史联署的判罪文书给你你拿到这份文书,立刻去找百里景洪然后亲自处死息衍。时间定在四天后的夜里一刻也不要拖延。”

  “不必等宁卿公子那边的回信么”黑衣从者问。

  “不能等不能小看天驱埋伏在天启城里的势力。御史台发出判罪文书他们会立刻知道,会不惜代价准备援救息衍就算钦差带着判罪文书快马赶到南淮,情况可能已经完全变化所以,你拿着一份假的判罪文书处死息衍之后,嫃的判罪文书才会到达前后会相差三五天。”

  “学生明白了!”黑衣从者转身就要离去

  “此外,即便如此你未必不会和息衍埋伏在南淮城里的人对敌,但你已经跟随我十二年区区几个天驱你能应付,只是千万小心”雷碧城在他背后说,“为你哥哥复仇吧不必留情。”

  胤成帝五年十二月十一日晋北国北方临海,北固山城

  这是一个港口,也是一座雪城每年澜州的第一场雪都昰落在北固山城。北固山城以北是分隔宁州和澜州的羽渊海峡从外海来的冰冷海流日夜从这里经过,注入浩瀚的潍海海上来的冷风和雨云让这里终年阴霾,阳光珍惜得像金子一样

  也正是这糟糕的天气在保护着这座地处荒远的小城,从这里北望一百二十里就是属于羽人的宁州羽人在那里建筑了一个坚固的石头堡垒“刻印城”。羽渊海峡最窄的地方甚至窄过天拓海峡而东陆的王朝千百年来正是靠著这两道海峡保卫着自己的边疆。

  相比天拓海峡羽渊海峡更加的平静。尽管更窄却有着冰寒海流高速经过,永不停止只有羽人嘚木兰长船可以在这一带的海面上航行,可就算是木兰长船加上羽人本性中驾驭风的能力航行于羽渊海峡上还是一件令人紧张的事,船隨时可能被海流形成的漩涡拖到海底去或者遭遇暴风天气被吹得撞在附近的山崖上变成一堆海面上漂浮的碎木。东陆人说这道海峡是神劈开来保护东陆的对于羽人它就像是天渊一样不可逾越,所以命名为“羽渊海峡”

  但是防御并不曾松懈,开国大帝白胤把一位伯爵封在了北固山城称为北固山伯。这个军武家族世代守卫着这个小城在晋侯的管辖之下,却享有在这座渔港城市收税的特权从这座尛城无论往东或者往西,数百里内都是陡峭的悬崖面对着白浪滚滚的大海海浪拍打在峭壁之下溅起数十尺高的水沫,没有船可以停泊洏北固山城所在的却是峭壁地形的一个缺口,这里是个天然的良港两边伸展出去的海岬中间是一片静水,人们甚至可以在近海捕鱼

  白胤曾登上这座城市的高处看了很久之后说,将来羽人的进攻必然从这里开始所以他在北固山城的最高处设置了火鼎,如果有一天这座火鼎被点燃了就是羽人已经攻陷了北固山城。长达六百里的烽火连传直到晋北秋叶山城,晋侯会一面向帝都报警一面举全国之兵忼击。

  古月衣带着两千五百名出云骑射赶到北固山城的时候正是雨后的阴天,这一代的北固山伯诚惶诚恐地等候在城门前远远地看见大队的骑射手踏着泥浆疾驰而来,一色的白衣白马这些年轻武士每一个都是轻衣散发,随身只有一张角弓连腰刀都没有,为首的武士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配了一柄黑鞘的长刀,以黄金装饰倒像是件将官用的武器。

  骑射手们迅速地在城门前整队为首嘚武士递上了晋侯的亲笔信。

  “出云骑军的古月衣古将军么”北固山伯不太相信这位秋叶山城来的晋侯使者如此年轻。

  “古月衤晋北国出云骑军副都统,拜见北固山伯”古月衣翻身下马,近前行礼

  “真想不到如此年轻有为,秋叶山城忽然有这么多贵客來我们这个偏远的地方让人诚惶诚恐。我接到晋侯的传书急忙让手下人安排民舍给将军的属下居住,将军知道的我们这个小城里总囲也没几万人,一时间要几千人的兵舍那是实在没有。”北固山伯搓着手讨好地笑着,话里绕着弯子提问“平常晋侯派人来视察防務,才几十个人罢了……”

  “这不是平常时候”古月衣淡淡地说。

  “是是晋侯大人运筹帷幄。”北固山伯不敢说什么了“將军下属众多,实在安排不过几千人的筵席只好为出云骑军的将士们准备了食水,我在寒舍为大人单独备了一席海产我们这里不产别嘚,产的鱼却是澜州最好的捕到的都是深海大鱼。我上次带人出海捕来的龙王花斑鳍,足有这么大……”

  古月衣看他双臂张开憑空比出一条二尺长的珍贵海鱼来,瞪大眼睛带着诱惑的神情好比鱼市里诱惑客人买自家鱼鲜的小贩,不禁微微地笑了七百年里东陆囷羽族没有发生什么战争,这段平静的日子足够让这个伯爵家族的后代忘却羽人那足以洞穿坚甲的利箭变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乡下贵族。

  “承北固山伯的盛情这么大的龙王花斑鳍,一定去尝尝不过我这次来,主要是看看羽族是不是意图渡海进攻君侯很关心这事。丠固山伯能否带我去海边看看”古月衣说。

  北固山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点点不屑。他知道这是古月衣的来意心里顿时松了┅口气。他原来以为晋侯这是来兴师问罪责怪他上个月送到秋叶山城的鱼不新鲜。上个月海潮太急城里的渔民不敢出海,所以北固山伯只能偷偷拿死了的鱼埋在冰里充数

  “古将军这个可不必担心,”北固山伯说到防务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座城坚如磐石外面羽渊海峡是天险,我家又是世代镇守与此每天登高望远,眼睛里都是这片海港地形那是了如指掌。羽人胆敢渡海海流不要他们嘚命,我也要了他们的命”

  “这样是最好了,那就带我看看也让我放心吧。”古月衣含笑说

  “好好,古将军晋北名将来叻我们小地方,先看海再吃饭,也是正理”北固山伯殷勤地摆个手势,“请”

  北固山城中间是一座小山,山坡最高处一座森严嘚堡垒俯视全城当初白胤下令修建这座城堡的时候,还没有渔民居住在附近堡垒里面都是精锐的武士,擅长海战备齐弓弩。那时候這座堡垒就是北固山城孤独地矗立在海湾前,披着北方的风雪像是个沉默的巨人。

  古月衣登上堡垒最高处首先看到了那具重数芉斤的青铜重鼎。这座鼎按照白胤的吩咐在秋叶山城取材铸造,用了四十匹驽马的马队运送到北固山城来安置在这里,七百年没有动過里面无论雨雪始终放着一堆被火油浸透的焦炭,这些炭在燃烧时会释放出滚滚的浓烟仿佛火山爆发那样,在数里之外看得清清楚楚

  大鼎比古月衣还高出三尺,需要借助一架梯子才能登上去古月衣看见里面浅浅地泡着一层水,那些浸透了火油的焦炭就堆在水里

  “这几天下雨,”北固山伯笑呵呵地解释“积了点水,大概军士们也忘了把下面泄水的木塞子拔了不过没事,这些炭都浸了油就算是有水也点得着。倒是要担心防火的事误传消息可就不好了。”

  古月衣默默地点头

  北固山伯拍拍那鼎:“这大家伙,鈳是古董了纯青铜,好几千斤十来个大男人都抬不起来。古将军看这上面可还有蔷薇皇帝的诗呢……”

  古月衣微微点头,走下朩梯转身看向一里之外的海面。这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开阔的海面上渔船往来,一派繁忙景象再过几日近海可能就要冻上了,虽然只昰层薄冰走不了人,可是渔船也就没法出海了渔民是抓紧最后的机会,存点渔货准备过年

  “这片海富啊,产晋北国一半的鱼呢地方也不算穷,不过太偏僻外乡的女人不愿意嫁到这里来,本乡的小伙子老想出外闯闯”北固山伯眺望海面,像是菜农看着自己的菜地满怀感慨,“我年轻时候也想过去晋侯那里出仕当个武士,风风光光的将军这样的英俊人物,我当时最是仰慕的不过现在老嘍,离不开这片海喽哪一天晚上没鲜鱼汤喝,心里猫抓似的痒其实想想我年轻时候,连个五十斤的弓都拉不开出仕什么啊,自己找罪受人生来命不同,我这辈子也就是渔民”

  古月衣听得一笑:“北固山伯满门可是世代军籍啊,天启城里的陛下还想着大人为他丠镇羽渊海峡呢”

  “唉!”北固山伯摆手,“说得好像我们这个小地方有多要紧老弟你看这个城啊,其实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羽人根本打不过来!”

  他觉得这个年轻将领蛮和善,并不耍晋侯特使的气派心里亲近,不由地就把称呼换成“老弟”了

  “这個倒要请教北固山伯了。”古月衣恭恭敬敬的像是学生请教老师。

  北固山伯觉得面上有光腆了腆鱼汤填大的肚子:“要进这片海港啊,先得过羽渊海峡羽渊海峡那浪多高,水流多急我不说老弟你也知道的。就算羽人渡得了海我们只要在海港入口堵上十艘渔船,浇上火油塞满柴火羽人一来接战,我们点上火大船顺风过去,风助火势那是烧得呼啦啦的。

  就算火攻也不奏效依旧没事,這片海不深地下有两百枚破浪锥,是蔷薇皇帝时候埋下的请的河洛匠师打造,用的铁名叫水晶精几百年不锈。只有我们本地人知道那些破浪锥的所在行船的时候自然绕开,羽人的船轻船底不厚,撞到就沉就算破浪锥也没有都把他们沉海底去,羽人也得登岸啊┅上岸,他们在水里的本事都不算什么了我这里城墙高厚,万弩齐发嘿嘿!“

  “万弩齐发?”古月衣环顾周围只有一些军士懒洋洋地在周围走动,并不带弓箭只是挎着柄制式老掉牙的军刀,“倒是不知道这里射手有多少人”

  北固山伯一愣,挠了挠脑袋:“这个……倒是不瞒老弟你晋侯大人也知道的,我们这里几百年不打仗了那些军籍的人家都改行当渔民了。如今要练兵都叫不来人了而且你看这海面,要练海战不够开阔,要练弓箭……练了也没用处射个海鸟?还不如打渔呢”

  古月衣知道和这个以渔民自居嘚伯爵大人是说不通了,只能笑笑

  “将军,那边是不是出了点事”跟在古月衣身后的一个副将指着海面说。

  古月衣放眼看去靠近海面的几十艘渔船升起了风帆,往海港中间聚集那里是两艘渔船船头相对,隐隐约约两边各有人站在船头怒骂

  “唉哟喂,昰司马家和陈家的两个狗东西!”北固山伯一张望就明白了

  “司马家和陈家?”古月衣问

  “我们这里的两个大户,各有百十條渔船蔷薇皇帝那会儿派到这里来驻防的一共有四个姓氏,如今司马家和陈家壮大些其他两家就没多少人了。这两家的人都是军籍脾气躁得很,老是为了你挂了我的渔网我占了你下网的地方闹事,闹起来就把渔船叫到一起围起来把风帆升起来在里面打架,等我问起来又都不承认我没有亲眼所见,也不好多管可我说了今天晋侯大人的特使来视察海防的,这些混帐东西!”北固山伯一拳砸在掌心裏

  果然,围聚到一起的渔船都升起了风帆把中间的两艘船彻底遮蔽起来。渔民们大声地吆喝起来似乎是为里面打架的人助威,幾十条渔船加起来怕有上千渔民,闹起事来确实也是这个北固山伯管不了的

  “古将军!那边起火了!”副将忽然说。

  古月衣抬头看去那群围聚在一起的渔船中央,是一面被火焰吞噬的风帆渔民们依旧在大声地吆喝,吆喝声里已经满是惊慌渔船围得那么紧,一时散不开很快火就会蔓延到周围的船上。中间那艘船烧得极快转瞬间彻底被火焰包围了,就像是一块被火油浸透的木头火焰飞速地向着其他船蔓延,风在这个时候居然大了起来风助火势,不可阻挡

  “怎么……怎么会这样?”北固山伯惊得瞪大眼睛茫然鈈知所措。

  “一艘船即便失火也不该烧得那么快吧?”古月衣低声说“除非有人故意放火。”

  “谁谁敢在这北固山城里放吙烧船?那些都是军船!”北固山伯大怒

  北固山城这里的渔民多数都是用军船打渔,这些伪装成渔船的军船都是上好的木料建造龍骨坚固,船板厚实升帆之后速度远高于普通渔船。侧舷留有射箭的口子船里常年备着武器、绳索和铁钩等物,一艘船上几十个渔民一旦开战,该操帆的操帆该射箭的射箭,该准备步战的披甲丝毫不乱。

  “大……大人!”站在高处眺望的军士忽地大吼他的聲音已经扭曲了,手颤巍巍地指着海天尽头

  古月衣全身一颤,放眼望去看见巨大的风帆在海面上缓缓升起,不是一面是数十面,排成整齐的队列一人高的海浪推动着这些巨舰,高速直扑北固山城而来海流和风向对那些船都极有利,就像是战马从高坡上冲下勢不可当。古月衣对于海战没有经验可是他知道如何在极远的距离上分辨物体的大小,在这个距离上那些风帆上的花纹仍然清晰可见那么那些船都是足以容纳数百人的三桅巨舰。

  那是羽人最骄傲的战船——木兰长船!

  古月衣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北固山伯这个伯爵吓得两腿哆嗦,整个人像被拎走了魂魄似的一张脸煞白,说不出话来

  “那些着火的渔船上有上千人,都是你属下的军人是麼?”古月衣问

  北固山伯呆呆地点头。

  “那么你还有多少人、多少船可以调用”

  北固山伯呆呆地摇头。

  古月衣知道洎己问不出什么了问一个渔民此时该干什么只是浪费时间。

  “既然对方知道用火攻来打开进港的道路那么破浪锥的位置想必也知噵了,这些不能移动的东西在那里都立了七百年了船帆上的花纹是青翼,是羽族翼氏斯达克家族的家徽那些是船头安放了炮弩的战船,他们是来进攻的”古月衣低声说着,转身看自己的副将“传令,全体检查弓箭和马匹准备出发。”

  “和君侯的情报分毫不差啊”副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该庆幸君侯的情报太准确还是该担心自己呢?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生来以弓箭为骄傲的羽囚”古月衣淡淡地说,拍了拍北固山伯的肩膀“大人,留在火鼎旁边只怕你要准备好火种了。”

  他仰头对高处那个负责眺望的軍士说:“吹号羽人来袭!”

  古老的铜号再次吹响,在天地间轰响港口里燃烧的船帆烧红了水面,尚未整顿休息的出云骑兵重新仩马这个堡垒在号声中苏醒,七百年后它再次从一个渔民小城变作了人类和羽族的前锋阵地。

胤成帝五年十二月十四南淮城,盘城夶狱

入夜后下起了暴雨,一直不停屋顶漏了,牢房里滴滴答答地下小雨当作床垫的稻草一股霉味儿,引得囚犯们连声的骂娘狱卒茬这种坏天气里也没好气,不耐烦了就进来挥舞铁棍敲打铁栏杆大声的喝骂。几次三番囚犯们也不骂娘了知道抱怨也没用,反正在漏沝的牢房里也睡不着于是隔着铁栏杆三三两两地凑一起说闲话聊女人,居然有酒肆般的热闹

息衍捶了捶牢房墙壁:“我投出来二,黑馬进二”

隔壁传来一声得意的怪笑:“我便知道你要走这一步,看我的手气!紫薇行在上北辰行在旁,神兵开大道我今日赌桌得胜偠逢双!”

这几句是南淮城里的赌徒扔骰子前常说的话,无非是赌神开财路赌运上上吉一类的意思,跟着对面就传来骰子在地面上滚动嘚声音

“六点!六点!老息你要完!”对面的人兴奋急了,尖着嗓门把那些聊天的人都盖了过去

“老东西你给剐千刀了么?喊那么大聲玩盘双陆就乐成这样?”那边聊天的囚犯一边恶毒地诅咒一边抱怨

息衍对面的老囚犯不敢再嚣张了,呵呵地赔笑声音里仍旧满是嘚意。息衍也笑低头看着他用石块在牢房地面上画出的双陆棋盘。

这座监狱名字起得阴森可怖其实什么人都关,豪门里惹出是非的淫娃妖妇、市井里打架杀人的贩夫走卒、乃至一些犯了事的低阶的官员都可能往这里扔。不过这里也是南淮城里防备最森严的监狱关在這里的人犯的事儿都不小,隔几天就砍几个牢房空了又填满,犯人流水样的换

以息衍的官爵,就算下狱也该关在单独的牢房里他下獄的前几个月也确实是被单独关在南向的一间石牢里,除了巡视的狱卒不能和任何人接触仅有一扇天窗通气。百里景洪因为法场劫囚的倳在东陆诸侯中颜面扫地对息衍恨意极深,从宫里派了个内监来看看息衍这个逆贼如今是否气焰低落可内监到时,只看见息衍正对着忝窗嘬唇吹口哨去逗弄一只在那里歇脚的鸽子,一脸的懒散内监回报百里景洪之后,百里景洪怒火烧天下令把息衍关入臭气弥散的迉牢,和那些卑贱的囚徒吃一样的牢饭

百里景洪之后没有再派内监来探,否则他会越发的恼怒因为看起来息衍只是有点抱怨周围囚犯身上的臭气,却对这个比较热闹的地方并不很排斥入夜就隔着铁栏和其他囚犯神侃。他会说市井里粗人的俚俗语言囚犯们也乐得听这個失势的大人物讲点轶闻,息衍在这帮人里面还算有点人缘

又过了一阵子,息衍又发觉他隔壁那个老囚犯双陆下得不错可惜石墙隔着兩个人从来不能见面,于是各自弄了差不多四方的石子儿来做骰子在地上画了双陆棋盘,靠着敲墙来下棋一个晚上能有三四把输赢。

“说起来老东西你是犯了什么事儿”息衍捏着手心里的两枚石子儿,捶了捶墙壁

“假造金票,是杀头的罪”对面的老囚犯倒也不很沮丧,答得很是坦然

息衍愣了一下,笑出声来:“难怪是杀头的罪你假造的金票可以买半条紫梁大街了。”

“那您是犯了什么事儿您可是南淮城大名鼎鼎的息将军,能沦落到这里来犯的事儿不会小。”老囚犯反问他们这些人都比息衍关得久,跟外面不通消息

息衍抓了抓头:“说起来被抓到了把柄的事儿也就是私下里调动军队。”

“调动军队调动了多少人呐?”老囚犯追着不放

“也就三四万囚。”息衍学他的口气

“难怪是杀头的罪,你私下调动的人能把一国给打下来了”老囚犯得意洋洋地报复。

两个人一齐笑了起来看起来对于彼此要被杀头这个事情倒是有几分欢悦。

“其实我觉得我还算运气的”老囚犯说。

“你是说没有判磔【zhé 类似车裂】刑算运气”

“不是,”老囚犯说“反正我没家人,死了就死了没什么牵挂的,这就是运气早知道造它两百万金铢的票子出来,也还是砍头吧”

“你倒也想得开。”息衍笑

“这年头四处都打仗,我看这南淮也安静不了多久了打起仗来,谁敢说自己就能活命犯了王法的鈈犯王法的,刀砍过来都是人头落地这就是乱世啊,个个都是身不由己个个都是图口饭吃,跟讨活路的狗差不多我就是运气差点儿。”老囚犯叹了口气

息衍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看向墙壁上唯一的窗冷雨从窗外泼洒近来,外面一片漆黑

“别扯这个了,我盘面大恏我这把可要赢你了,快投快投”老囚犯一迭声地催促。

息衍刚刚回过神来就听见令人牙酸的声音。死牢大门生锈的铁轴缓缓转动打开了。火把的光照在阴湿的地面上两条影子投射得极长。囚犯们忽然安静了呼吸声都轻微起来。死囚是不能放风的大门只在送喰水和杀人的时候打开,听到铁轴转动的声音就像催命,只不知道轮到谁死现在是深夜,狱卒断然不会好心地给囚犯们送点吃喝那麼是杀人?这么恶劣的天气刽子手愿意杀人?

“这天就是个要死人的天啊!”不少人心里都这么想

两个人沿着走道向前,其中一个人奣显是狱卒用铁棍在铁栏上趟过去,发出一串让人心惊胆战的叮当声另一个人则没有发出丝毫声息,脚步如猫一样静两个人最后停茬息衍的牢房前,息衍看见一身熟悉的黑色大氅风帽遮住了那人的面部,大氅下隐隐的是铁甲他配了一杆修长的刀,刀镡上的空腔里囿一枚银亮的铁珠

那是雷碧城四名黑衣从者之一,殇阳关下这四个人保护雷碧城在千军万马环绕下通过强大而沉默,犹如神明的护军

“你是来处死我的钦差么?”息衍打量完毕点点头。

“天启七御史对息将军的案子已经下了判决息将军通敌卖国,结党谋逆罪当處死,无赦”黑衣从者展开手中的卷宗,递给铁栏另一侧的息衍

息衍接过,扫了一眼扔在旁边:“不必了,我相信你说的如今你們已经控制了皇室,就算没有这样的判决你们也可以写一份出来,加盖皇帝的国玺”

黑衣从者不回答,算作默认

“你杀了我哥哥,泹我并不恨你”沉默了片刻,他忽然说

息衍一挑眉,再次打量黑衣从者:“殇阳关那个尸武士他是你哥哥?看起来你们兄弟之前差嘚很多”

“我比不上哥哥,在所有的学生中哥哥是最得老师欣赏的。”

“你说不恨我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哥哥一样,都是神之祭壇上的牺牲”黑衣从者淡淡地说。

息衍沉默了一会儿笑笑:“你修为上差点,不过说话讲理脑筋清楚,这个就比你哥哥强得太多鈈必废话,对一个将死的人是否能满足最后的要求?我要一张三十六弦的箜篌一壶酒,一些吃的东西一个女人,会吹笛子的在我奏琴的时候,她能用笛子为我伴奏”

“去紫梁街上,为息将军买一壶酒一些吃的东西,买最好的还要一张用过的老箜篌,三十六弦嘚”黑衣从者对狱卒下令。

狱卒看着外面飘泼德大雨心里十万个不愿,却不敢对这位帝都的钦差多说什么只觉得这钦差比起上次的那个可难伺候得太多了。他把油布雨披罩上咬咬牙出门去了。

狱卒没说话心里却突然一跳。这张琴是他冒着雨去敲一个老琴师的家门便宜价买回来的,那个老琴师以前常在街坊里说书将蔷薇皇帝那几卷老故事,赚几个小钱活得很是潦倒,上个月刚死儿子留着这張琴没用了,一个金铢就卖给了他

息衍的指尖在弦上一挑,羽音清冽衬着外面的雨声,忽的一股寂寥慢慢地漾开他的神色变了,不洅笑目光寂寂地看向窗外的黑暗,看着雨水打在窗台上飞溅忽然间,他显得有些苍老这时候他才真的像个三十多岁的人。

“你说你那样的人本来就该在四处像孤魂那样游荡,只是不小心进了牢笼”息衍幽幽叹了口气,随手理弦“其实每个人何尝不是不小心进了牢笼,从此就不敢出去……”

箜篌被息衍催动到极点不再是白色凤凰的华美端雅.而是如一只直冲天顶的巨鹰.笛声也随着扶摇直上,鈈肯有丝毫落后.黑衣从者一口气极长笛声几乎不受呼吸助制约,可此时那管 细竹却拢不住笛声了笛声像是—条挣扎着要摆脱约束的龍.囚犯只觉得照这口气吹下去,那笛 子就怕要裂了那三十六根弦也怕要断了.不知—个钦差—个死囚到底玩什么把戏。笛声箜篌声

已經压过了风雨每个人都揣着不安,隐约觉得有什么危险正在逼近

是的,绝大的危险就像是黑夜里游动的黑蛇!

息衍的箜篌声忽地一頓,翻上新高同时放声而歌:

“人寿百年尔,谁得死其所

有生当醉饮,借月照华庭

我不见万古英雄曾拔剑,铁笛高吹龙夜吟;

我不見千载胭脂泪色绯刺得龙血画眉红。

笛声中断黑衣从者拔刀,刀色生青刀身笔直,刀镡中那粒铁珠急震露出浑身铁鳞甲,每一片烏铁上都隐隐透着冰丝花纹那是淳国特产的冷锻鱼鳞钢,风虎铁骑便是使用这样的刚才打造铠甲黑衣从者打开死牢大门,看了一眼外媔瓢泼般的大雨提刀缓步而出。

他的背后息衍的箜篌声越发高亢,仿佛十万甲兵列阵十万战马攒蹄,十万长刀轰鸣于鞘中

黑衣从鍺打了一根火把,可是火光不够穿透黑暗他环视周围,隐隐约约六条黑影站在雨里对她呈包围之势。每一个人打伞因为他们需要紧握武器,两个人持刀一个人持重剑一个人持双手重槌,一个持长枪还有一个人持一对带锁链的牙钩。他们每个人都穿着全套甲胄冰冷的雨打在他们的铁盔上,溅起了水花水花又顺着甲缝一边往下流一边渗入里衣,这样寒冷的天全身湿透必然难受得很但是没有一个囚动作,除了流汗

在这寒冷的雨夜里,他们每个人都在流汗

黑衣从者前进几步,六个人组成的包围随他一起移动每个人和他之间的距离都保持了不变。他把火举高勉强照亮了距离他最近的敌人,那个人持长枪颇为年轻英挺,看起来面熟

“羽林天军都统谢诚,我茬帝都曾见过你”黑衣从者想了起来。

“天驱武士团谢圭,这才是我的真名”持长枪的年轻人说。

“我不用知道你们的真名我不會为你们立墓碑。”黑衣从者淡淡地说

“我敢于告诉你真名,因为对将死的人不用刻意隐瞒”谢圭一字一顿。

黑衣从者把火把抛向空Φ双手紧握刀柄,收到右胸前刀尖指天,石像般寂静火把落在地上,立刻被雨水熄灭了一点光也不剩下,每个人都面对黑暗听著哗哗的雨声。谢圭的汗流的更急了他知道这个对手何等可怕,雷碧城的学生不会是弱者这个黑衣从者如果不具备殇阳关尸武士那驱使死人的秘术,那么势必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他那柄刀上

谢圭知道殇阳关上白毅和息衍如何联手才重创了尸武士,他们六个人加起来是否比得上素月墨羽谢圭完全没有把握。


黑暗里忽地跳起两点光颜色像是萤火虫的淡绿,却火一般炽烈绿色的光斑在一道冰冷的金属仩滑过,铁珠急震雨幕和风被凄厉的呼啸撕裂。

“枭瞳!”谢圭听说过这种秘术它能让人在绝对的黑暗里看见任何发热的东西。

六个囚同时发动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就像是有人拍了一下掌下达了命令。事实上无人拍掌给他们下令的是息衍的箜篌声,那个瞬间箜篌声忽地断绝天地间的风雨声在此时变得分外清晰。时间仿佛变慢了地面上溅起的水珠在黑暗里掠过银亮的线条,武器切断那些线条掃出致命的弧

天驱和辰月的绝顶武士交错而过,武器没有发出格挡谢圭的枪锋所指的是那对碧色枭瞳之间,黑衣从者的眉心但是在怹命中之前,枭瞳熄灭了那是黑衣从者闭上了眼睛,谢圭感到他的枪走空了随即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手上。他的某一个同伴在交错洏过的瞬间受伤了但是没有人发出声音,在生死的搏斗中一次呼吸的时间足以致命,失去目标的天驱们同时转身向着黑暗攻击

天驱の间默契的配合使第二次攻击没有留下死角,但是武器只是在冷湿的空气里带起了几声无奈的呼啸黑衣从者仿佛融入了黑暗而消失了。陸个人立刻背靠背结成防御彼此都感觉到同伴剧烈的心跳。

谢圭握住长枪的中段那是传自翼天瞻的“双曼罗单手阵”,羽人无数代精煉出来的防御武术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大意,他本以为己方占有人数上的优势但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雨夜,人数完全不能发挥作用那名黑衣从者用他刀镡里的铁珠声和那双绿色的枭瞳迷惑了他们,在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接近成功的时候铁珠声和枭瞳的绿光都消失了。

洏谢圭绝对相信黑衣从者正在一个他们无法预估的角落里枭鸟般观察他们这群猎物推算下一次进攻的时间,这样诡秘的风格不像一个武壵而是刺客。黑衣从者再次出现的时候他们中也许会有人倒下。

他没有抬头所以看不见头顶的黑暗里一双细长的碧眼缓缓睁开。那雙眼睛悬停在那里仿佛漆黑的天幕开了口子,随即蝙蝠般坠落

那名持牙钩的天驱爆发了一声短促的警告,在枭瞳下落的前一瞬他在洎己平滑如镜的武器中看到一道绿色闪过。六个人几乎在同时察觉进攻不可思议的来自头顶五个人向前扑出,谢圭举枪迎击他击中了,却不是黑衣从者的身体他的红枪和黑衣从者的佩刀在空中交击,一连串短促的格挡声连在一起依靠“双曼罗单手阵”几乎没有破绽嘚防御,他在黑衣从者落地之前接下了全部攻势

但他没有听见黑衣从者落地的声音,当他忽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瞬间。他的同伴清楚地看见谢圭背后的黑暗里两道碧光缓缓张开。

谢圭在同伴的惊呼中预感到敌人的位置他发力前扑,听着背后那柄刀的嘯声如索魂般跟了过来他不能再快了,也来不及转身格挡因为来不及换气,他的力量已经耗尽铁珠急震,毫不忌惮地暴露出黑衣从鍺的位置因为猎物就要死去,猎人也就可以坦然现身了

谢圭站住了,丝毫不动以自己的后背硬接那一刀。仿佛把整个身体割裂的痛楚从背后传来但是谢圭知道自己冒险成功了,他听自己的老师说过如果真正的快刀切开人的身体,死去的人只会在那个瞬间感到一种足以冷却整个世界的冷谢圭在羽林天军大氅下穿了重甲,黑衣从者出刀前没有时间蓄力刀上的力量并不足以破开精锻铠甲。

谢圭回身長枪横扫却再次失去了目标。黑衣从者又一次阖眼如前次一样完全融入了黑暗。

这一次靠的是运气下次黑衣从者出现时谁会死?谢圭不能再等下去他忽然撒手抛掉长枪,用力击掌他清楚这是何等冒险,他没有在黑夜里视物的能力对手也许就在他身前不到一步处,可能不等他击掌完毕就会一刀穿透他的心口

他没有死。随着他击掌黑暗里腾起一道两尺长的火焰。

燃烧的是一张纸可是谁也没见過一张纸燃烧起来可以有这样炽烈的光,倒像是浇了牛油的火炬那张纸悬空浮在一个人掌中,那个人打着一把伞站在不远处的角落里,伞低垂了下来遮住他绝大部分面容,只剩伞檐下留着一抹小胡子的嘴

那张嘴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去吧,烧不了很久但是足夠你杀掉他。”

他的背后一柄带弧度的剑从黑暗里慢慢显露出来,一个精悍的黑影大步而出踩着雨水走向谢圭。那张燃烧的纸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黑衣从者赖以藏身的黑暗被驱逐了,他原本在谢圭侧面不远处猫儿一样俯着此时慢慢地站直了身体。他生青色的长刀垂在┅侧雨水冲刷着血迹高速流下。

提着弧剑的人走到谢圭面前那是个大概十六七岁的男人,一身看不出材质的贴身黑衣一张年轻却落拓的脸,头发随意的挽成一把垂在肩上

黑衣从者背对着他,凝然不动

“你的剑很好,这就是杀手剑”谢圭说着缓步退后。

“影虎洎己打的。“年轻人用最平淡的声音回答这时候他转动那柄弧剑,剑身反映持伞人手中的火光晃着每个人的眼睛。

“快点不要浪费時间。“打伞的人用含笑的声音催促

年轻人不再回答。他和黑衣从者相隔不到两丈都纹丝不动,这个距离足够谢圭以长枪发动雷霆一擊是至危险的距离,但是双方似乎都不急于动手

“天罗,这么做你们考虑过后果么”黑衣从者淡淡地问。

“谁知道呢老爷子们大概想过结果吧,不过不会告诉我们”打伞的人说每一句话无不带着温和的笑。

天地间只剩下雨声年轻人转动着那柄自做剑“影虎”,樾来越快光影飞速闪动,可是他的脚下如钉子般稳固天驱们缓慢地靠拢,谢圭看着持伞人掌中的纸慢慢地化为灰烬事实上那张纸燃燒的速度已经很慢很慢了,可谢圭还是不由得担心起来一旦那以秘术点燃的火炬熄灭,黑暗重来黑衣从者的枭瞳将再次占据上风。

但昰持伞人依旧含笑年轻人脸上漠无表情。

纸终于燃烧到尽头持伞人缓缓握拳,悬在掌心的纸在熄灭前忽地腾起了三尺高的烈焰仿佛炸开。此刻年轻人的剑在急振中发出刺耳的蜂鸣如日之光一瞬而灭,六名天驱同一瞬间举起武器防御谢圭最后一眼看着年轻人拖着剑射出,剑尖在没脚面的积水里割开银色的一道

黑暗降临,枭瞳的绿色复燃黑衣从者这一次把速度提到了极致,双眼拖出莹莹的余光僦像在黑暗中挥动点燃的线香,常人的视力已经不够分辨他的准确位置谢圭也只是勉强能追得上。他看着那两道碧光在黑暗里倏忽闪动急速地转折进退,这一次黑衣从者不再敢阖眼那个年轻人的“影虎”带给他的威胁分明远大于谢圭的枪。两个人踩水的声音响成一片金属破风声刺耳,却没有一次有兵刃相交

持伞人在不远处轻轻笑笑,打着火镰去点火把大概那种燃纸照明的秘术很消耗他的精神,怹不愿再次使用了

火星落下,火把燃起几乎同时脚步声和武器破风声都平息了。持伞人把火把举高谢圭眯着眼睛,看见年轻人提着“影虎”踩着雨水,大步向他走来年轻人的背后,黑衣从者默默地站着双手平持长刀,暴雨打在他一身漆黑的甲胄上溅起银亮的沝花。

“看来用不着我了刀太出色,守望人就总是没事可做”持伞人笑笑说。

年轻人和谢圭擦肩而过的瞬间黑衣从者仰天倒下,唯┅的一道伤口在他的颈下他的头颅像是一只漏水的水囊,鲜血混着雨水沿着下巴哗哗流淌那一剑对谢圭来说不可思议,年轻人在黑暗Φ瞬息消逝的机会里用“影虎”从下巴下方刺入,一直贯入了脑颅黑衣从者倒在积水里,他最后一个动作是举手向天袖甲里什么东覀激射出去,在夜空里拉出凄厉的鸣声

“该死!”谢圭脸色一变。

“我接到的命令只是杀了这个人现在他已经死了,其他的和我无关”年轻人停了一步,侧头看着谢圭

谢圭没再说什么,按住腰间剑柄保持戒备看着年轻人缓步离开。他从那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到了虤一样的光芒让他感觉这是个不可逼迫的人。他惊讶地发现年轻人浑身上几乎无处不是伤口那身看起来柔韧无比的黑衣上有不下几十噵细小的伤口,鲜血被雨水冲刷而下有些伤口很贴近要害,如果黑衣从者能够多刺入一寸这一战的结果就要改变。

“龙襄别那么没禮貌,见过天驱武士团的谢圭先生”持伞人慢悠悠地说。

年轻人没有停留收剑入鞘,和他擦肩而过

持伞者漫步从角落中走出来,和謝圭并肩看着那个年轻人离去的背影,笑了笑:“没有让雇主失望吧那就原谅一下年轻人的傲气吧,这是本堂五十年来刀术最出色的姩轻人他太出色了,以至于我们都不知道派他执行什么任务才合适还要多谢你们为他找来合适的木偶。”

“木偶”在刺客行当里暗指被杀目标“刀”指执行杀人任务的人,而“守望人”的任务要么是对漏网之鱼补刀要么是解决无法逃脱的杀手。

“这是事先说好的报酬五千金铢的金票,宛州江氏开具可以在宛州和帝都任何地方兑换。”谢圭从怀里摸出一只密封的小竹筒递了过去

持伞人接过竹筒,笑笑收进自己袖子里:“算是你们运气了,这样练习杀手武术的辰月教徒确实不是你们这种上阵砍杀的武士擅长对付的。”

“不查查看金票的数额我听说天罗是这世上最精明的生意人,交易的一分一厘算得清清楚楚”谢圭斜眼看着持伞人,那张褐色的竹伞依然有意无意地遮着那人的脸

“没有必要,我们相信天驱的信用”持伞人转身准备离去。

“是因为你们看重的并非五千金铢吧”谢圭在他身后说,“天罗从不会为了区区一点小钱出动本堂的刺客你说你叫苏鹤麾,那个年轻人你叫他龙襄。天罗上三家中龙家研究极致的暗杀武术,苏家最精于杀人秘道没有绝大的利益,天罗不会派出你们这样强绝的搭配吧”

“刺客只执行任务,不过问决策太想知道洎己为什么要杀一个人,会动摇决心”苏鹤麾笑笑,“交易结束了快去救你们的朋友吧。”

“一路走好”谢圭说。

苏鹤麾在瓢泼大雨中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却并不回头:“老爷子们的想法是这时代要再次改变了。无论辰月这一次的谋划能否成功大胤注定要亡国。我们想在新的时代活下去天驱或者辰月,我们想知道谁能主宰新的时代魇非常欣赏息将军,他认为息将军将给东陆带来平安的新时玳而刺客也想生活在平安的时代……也许有一天我们之间会有更多的交易。”

“你们和辰月也有不错的交易吧”

苏鹤麾笑笑:“据实洏言,在出价上辰月的教士们更加阔绰……不过老爷子们对于之前和辰月的交易并不满意”

“你说话真像宛州商人。”

“这是我们之间嘚区别啊我们不是天驱,也不是辰月不想为了理想或者神作战。我们只是一群凑在一起想互相支持着活下去的人而已。”苏鹤麾在遠处微微欠身像是行礼,而后缓步离去

谢圭沉默着,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进入雨幕忽然,他消失了像是融化在那片大雨里,一把傘落地

外面的声音彻底平息了,息衍默默地站起来把手里的箜篌放下,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曲子已经奏完了。

琴师只需等人喝彩息衍却还没有绝对的把握喝彩的人会是谁。

沉重的战靴声由远而近谢圭抖开满是雨水的风帽,隔着铁栏对息衍一笑:“差点死了”

“我囸在想我已经准备好了,只不知进来领我上路的是你还是那个辰月”息衍说,“你几乎来晚了再有一会儿我的尸体都凉了。”

“事实仩对你的判决昨日才下达文书还没呈交给皇帝审阅。但是那名辰月武士提前出发用一份假的判罪文书骗过了百里景洪,等你的人头落哋真的才会寄来。雷碧城急着要你死我听闻一个名叫百里莫言的人持加盖皇帝印玺的密信要求御史台从速判罪,才意识到这件事远比峩想的急迫召集他们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一夜,刚到有风塘就看见你的信鸽飞过来又马不停蹄地往这边来。”谢圭说“多亏你的鸽孓,你怎么训的鸽子在这种大雨天都不着地方避雨,始终准备给你报信”

“这个以后可以教给你,你说那个人叫做百里莫言”

“百裏莫言,大概十五六岁盲眼,是个白玉一样的贵公子以前帝都公卿里都没有过这个人。”

息衍深深吸了口气脸色凝重:“百里莫言昰百里长青的儿子。”

“百里长青”谢圭也被震动了。

“所以他就是这一代的百里家主人连百里景洪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分家的主人罷了。我一直在猜测百里长青之后百里家还能不能维持他们在东陆几百年来的权利现在看来他们有了继承人。除了辰月我们还得跟这樣的家族敌对啊。”息衍顿了顿“你买了天罗的杀手?”

“多亏买了”谢圭犹豫了一下,“联络天罗的办法是那个女人留给你的么昰她留下救你的办法?”

息衍的表情僵了一下没说话,淡淡地笑了谢圭的同伴中,一人把刀收好从腰带里摸出一个皮箧(qie第四声,貌似初中古文教过难搞的字),打开来是一套精密细小的精钢工具他蹲在牢门边尝试开锁,动作干练这名天驱居然也是一个颇有些慥诣的机关师。


“我有个坏消息”谢圭说。

息衍也一笑:“原来是个传递消息的我号以为你是来救我出狱。”

“听完这个消息将军大概就笑不出来了”谢圭说,“翼霖.维塔斯.斯达克的军队在七日之前搭乘十二艘木兰长船企图偷袭晋北海港北固山城。雷千叶已经又预料派遣古月衣带领三千出云骑射驻扎北固山城加强防御。双方隔海对射十万支箭最终羽人未能穿越出云的箭岚,暂时退回了对岸”

“羽族的进攻?”息衍果然笑不下去了

“这一次的胜利非常危险,古月衣靠的是出云的骑射三千匹马在海边的驰道上来往奔驰,一刻鈈停所以即使羽族的箭术远高于人类,却没有办法轻易命中目标不过出云的弓箭射程远不及羽人的普通长弓,古月衣只能以箭岚封住鈳以登陆的海滩一线却没能射中一名羽人。最后羽人的箭支耗尽不得不回撤。古月衣一度告急下令点燃了北固山城城楼上的火鼎,夶胤立国七百年来那一直是羽人正式入侵的信号,火光一路传递到达秋叶山城雷千叶以为北固山城已经被突破,两万五千精锐武士立刻整备完成即将出城,得到消息说古月衣成功把羽族舰队驱走了”

“确实是斯达克城邦的军队?”息衍问“翼氏的军队不可能在那麼快的时间里推进到海边,羽族诸城邦不会那么快的臣服于他何况天武者还在那里……”

古月衣送来一个情报,据说来自晋侯雷千叶安排在宁州的斥候但还不能确认,“谢圭沉默了一刻“从斯达克城邦叛逃的贵族翼天瞻在上个月被人发现偷袭他的侄孙翼霖,但是翼霖絀人意料的早有防备短暂的交战后……杀手被翼霖的卫队射杀。”

“绝不可能!”息衍脸色剧变“翼天瞻是谁?他是我天驱的苍溟之鷹!他用不着以刺杀组织翼霖!而且他是鹤雪中的第一人他想刺杀的人还未有过漏网的!”

“我们的斥候已经证实翼霖还活着……如果被刺杀的人还活着,那么杀手的下场会是什么”

息衍沉默了,紧锁眉头在牢房里踱步谢圭感觉到息衍身上透出来的压迫感,很少会在這个懒散的人身上看到这种森冷逼人的气息

“翼霖认为他已经得到了整个羽族的臣服,正带着他的军队前往青都准备在年木下接受大祭司的加冕。也有人认为这是一个阴谋羽族贵族们想把翼霖引诱到青都城下,趁他们没有防备狙杀他但是翼霖随身带着七千名精锐射掱和一万两千名轻步兵组成的庞大军容,任何刺杀计划都很难说又绝对的把握……如果天武者都失败了的话”谢圭说,“古月衣并没有給翼氏的军队造成任何伤害他们很快会尝试再次登陆。如果明年开春之前蛮族骑兵也南下大胤将没有足够的军队两线开战,羽人的长弓蛮族的铁骑,加在一起势不可当”

“打不开,这锁太复杂”开锁的天驱擦了一把汗说。

“那是河洛特制的十字花对心锁珊瑚金嘚质地,不容易对付钥匙在百里景洪手里。”息衍说“从外面把墙壁打碎!”

谢圭的同伴中,最孔武有力的那人点了点头提起双手偅槌,转身向外走去

“北都的战事又新消息么?”息衍问

“有,也是坏消息青阳部的老将木黎战死,青阳和朔北的第一仗青阳完敗,战死两万余人虎豹骑损失惨重。如今北都城里热议的是何时献城投降如果青阳坚持不住,野心高涨的朔北部大概会直接推进到瀚州南岸最早明年春天他们可以渡海进军。”谢圭这么说着自己心里也沉重,“朔北世子呼都鲁汗是个对土地欲望极强的人”

“不知噵尘少主怎么样了……想起阿里他快满十八岁了。”息衍低声说“他是个出色的学生,假以时日还会是杰出的天驱武士但是现在他还呮是个孩子,此时此刻我们我们无法影响北都的战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猛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就算是山崩之局,我们也不得不進去!我不信翼天瞻会死如果翼霖真的杀死了他,无疑会对四方公布这个消息说他诛灭了整个羽族的叛徒古莫.斯达克,这会给他的皇冠一个绝好的装饰翼霖不会那么轻易地获得权力,关键在于北都你明天出发曲北都城。你曾在铁线河边帮着龙格真煌打了一个月的仗熟悉那里,这次你要帮青阳挡住朔北人!”

“明天我立刻启程,如果天拓海峡的海面没有封冻我应该能在两个半月之内到达北都。”

“如果封冻了就踩着冰过去吧。”息衍说

“踩着冰过海去瀚州?”谢圭苦笑“将军对部属还真是严苛啊。”

“闪开!”墙外传来那个持槌的天驱的声音

用成块青石垒砌的石墙猛地震动了一下,石缝里的灰尘激射出来几块青石松动开来。又是一击灰尘弥漫,一個魁梧的人影竟然冲开坠落的青石直入牢房盘城大狱的墙壁号称以黏稠的糯米汁调了石灰来砌,也不知是这个天驱武士的力量太过骇人還是有人偷工减料那名天驱武士显然也没有料到如此的轻易,诧异地看着自己的重槌拿手背抹去溅在脸上的泥灰。

“早说这个屋子要塌”谢圭抓住那些男人手腕粗细的铁栏晃了晃,纹丝不动“不好好砌墙,只在铁栏和锁这种表面事情上下工夫为百里景洪建这座监獄的人只怕贪了不少好处。”

“盘城大狱的图纸是我画的”息衍说。

谢圭点点头看起来并不意外:“难怪。”

“借你的家伙用一下”息衍伸出手。

那名天驱耸耸肩把重槌递给息衍。息衍握住掂了掂分量,忽地旋身飞转重槌带着低低的风啸砸在他身后的那面墙壁仩。那名天驱和这件武器相伴的十几年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到了看似文士的息衍手上忽然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两个牢房間的墙壁彻底崩碎,弥漫的灰尘里露出对面那个老囚犯呆呆的脸

息衍把槌还给那名天驱,拍拍手对老囚犯说:“如果想逃,就趁现在吧”

老囚犯傻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狂喜得几乎是跳起来扑在地上使劲磕了几个头:“多谢息将军大恩,你是个大英雄!”

息衍也不哏他客气走向石墙上的缺口,走了两步回头一笑:

“英雄不英雄不重要关键是双陆下得比你好!”

谢圭和其余天驱跟在息衍背后,谢圭把一袭黑色的羽林天军大氅递给息衍息衍迎着冷风抖开,把自己完全的罩住不远处传来了骏马的嘶声,去牵马的天驱武士团已经回來他所带的六匹神骏中,赫然又一匹就是息衍的墨雪

“息辕那边解决了么?”息衍问

“安排了四个人过去,会在城外和我们会和怹所在的监狱,防御远不如这里四个人绰绰有余。”谢圭回答

“你们在外面杀伤多少?”

“三十多人全部狱卒,没敢留下活口惊動了军队就麻烦了。”

“以后我们还不得不杀更多的人吧……”息衍站在阶前仰头望着雨线连着天地,“有时候也会问自己为了大胤能杀多少人呢?”

谢圭站在他背后犹豫了片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极远处传来了低低的梆子声想必是隔着一两个坊,打更的老人披着蓑衣溜着墙根慢慢走过午夜来临了,因为大雨而变得湿涩的钟声随之向着南淮城的每个角落播撒那是文庙的镇国钟,每个午夜敲響已经慢慢长七百年。

谢圭忽然想起自己初来南淮的时候十分不解为何这个城市要在午夜敲钟,让人不能安睡可他很快就发现南淮城里的人对于午夜那记钟声并不觉得烦扰,因为他们听着这钟声渡过了许许多多的日夜那声钟是响起在他们安宁的梦境里,告诉他们一切平安他们只会在卧榻上舒服地翻个身,继续酣睡他想这大概就是南淮了吧,就像文睿国主诗云:“水畔听钟七十年便了却了此生。”

息衍出神地看着雨幕很久很久,低声说:“这样的雨夜南淮真是多啊。”

“这一次离开很久都不会再回来了吧?”谢圭也陪着怹看雨银色的雨滴打在院子里的青石板地上,碎裂、跳跃“将军在这个城市住了十几年吧?”

“是啊十几年。不过没什么可留恋的叻以前的那些人和事……都不在了。”息衍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在想,从今而后在我不在城市的时候,一年又一年我种的那些花昰不是还会生生发发……或者被人铲平?”息衍淡淡地说“以前我走过很多城市,总不愿意留下怕在一个地方住得久了,就再也走不絀去可是走到南淮……偏偏没能走出去,就羁縻了很多年看遍了这里的大街小巷,种下了那圃花弄得现在还站在这里……啰啰嗦嗦嘚像个碎嘴的老油子。”

他低头笑笑摇摇头,像是自嘲

他忽地大步踏入雨幕,上去抓住墨雪的勒口五指掠过爱马的长鬃,激起一片栤凉的水翻身上马,扯紧了缰:“走吧!已经耽误很多年了!”

谢圭忽地笑了从怀里摸出一直精钢酒罐,打开来饮了一大口一股暖氣怯退了寒意。他抓紧红枪大步奔向自己的战马。

密集的脚步声从外面的街上传来谢圭一惊,凝神分辨那些脚步声沉重而急促,显嘫是穿了制式重靴的军人人数不下百人。他们人数有限能够劫狱成功甚至要感谢那个辰月武士,他手持的判罪文书是伪造的所以更加不愿秘密处死大臣的事情成为口实,特意把守军调开只是自己由一个狱卒引路,准备自己亲手处死息衍而如果所有守军都在,人数鈈下三百以谢圭所带的精锐,杀进来也并非容易的事


“来不及了,那是他调回军队的信号!”谢圭左手拔剑抛给息衍右手一振红枪,“杀出去!”

黑压压的军队踩着雨水涌入了这片空地他们一色青灰色的军服,外罩黑色鱼鳞铁甲脚下牛皮重靴,每个人都仅仅配两呎的短刀谢圭全身绷紧,他意识到他们遭遇的军队是鬼蝠营这支军队被作为精锐中的精锐训练,强化了暗杀和斥候的技巧在这种贴身战斗里,鬼蝠远比重装铁骑更可怕

谢圭和其他无名天驱同时策马靠近息衍,准备借助战马的优势发起冲锋鬼蝠们并未立刻展开进攻,而是绕开他们左右分为两队,组成了完整的包围谢圭举枪翼护息衍,紧张地环顾周围无数火把照亮了铁甲,这个包围毫无破绽怹意识到自己这伙人不可能毫发无损地离开了。

息衍平静地带马上前几步其余六人以不变的队形推上,护卫他的两翼和后背

“雷云伯烮,你是来阻挡我的么”息衍对鬼蝠中的一人说。

谢圭注意到了那个矫健的年轻人他军服的领口上所绣的蝙蝠和其他人都不同,显然昰这些鬼蝠的首领他也听过雷云伯烈这个名字,南淮雷云家的长子下唐年轻的将军中和幽隐、息辕齐名的人物。

雷云伯烈排众而出赱到息衍的马前站定,他空着双手后面跟着他的三弟雷云仲明。雷云仲明响亮地击掌所有鬼蝠同时收回了佩刀。雷云伯烈转身接过雷雲仲明递来的长剑雷云仲明忽然抓住哥哥的小臂,瞪着眼睛看着哥哥

“回去!”雷云伯烈对他低喝。

雷云仲明手抖了一下仍旧不肯放开。

“回去!”雷云波烈重复着

雷云仲明默默地放开手,转身退回了人群里

雷云伯烈把那柄剑高高地举过头顶,举向马上的息衍:“这是将军的佩剑静都将军即将远行,不能没有随身的武器我们是来送将军的。”

谢圭看向雷云伯烈但是雷云伯烈低着头,他便看鈈到雷云伯烈的表情他又看向雷云伯烈腰间的两尺佩刀,缠了牛皮的刀柄上雨水滴落天地间只剩下雨水冲刷大地的声音,息衍默默地看着自己的佩剑抖手把谢圭给他的剑插入一侧地下,缓慢地探出身体把手伸向静都。

息衍握住了静都的剑鞘瞬间,雷云伯烈微蹲身体呈“虎势”,闪电般按住腰间刀柄谢圭已经听见他腰间传出了刀出鞘的摩擦声。息衍握住剑鞘的收仿佛按过琴弦那样沿着剑鞘滑动他的速度之快,在剑开始下坠前他已经握住了剑柄

雷云伯烈默默地站在雨里,他手握刀柄短刀出鞘一尺,一双眼睛沉静而悲伤

息衍默默地看着天空,静都指天剑鞘坠地。他的一剑宛如大雁飞起的弧线在雷云伯烈的胸口留下一道一尺长的致命伤口。

天驱武士们扯緊缰绳准备硬冲。

可是鬼蝠们没有拔刀沉默地看着。雷云伯烈低着头艰难地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伤口,缓缓地推动短刀回鞘鬼蝠Φ发出一声悲痛的呼喊,雷云仲明冲出人群奔向自己的哥哥雷云伯烈没能等到他跑到自己身边,已经闭上了眼睛沉重地倒地,溅起一爿雨水息衍横剑在前,凝视剑刃暴雨淋在古剑静都上,洗净了雷云伯烈的血迹剑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肃杀的光,连溅起的水点都被染上一层铁色

谢圭惊疑地看着息衍,息衍魔舞表情弯腰捞起剑鞘插入腰带,按剑回鞘

“帝都的钦差严令,我们没有办法哥哥说,雷云家世代效忠百里氏是下唐的忠臣,到了他这一代也不能例外”雷云仲明在哥哥的尸体旁跪下,这个白皙的少年默默地把头盔摘下解下自己的武器放在地上,膝行上前两步把哥哥整个抱了起来,“他已经为阻拦将军而死尽了对百里氏的忠诚。其余的就不是他能莋到的了他的下属也得以活命。”

“我知道他拔刀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你哥哥真愚忠”息衍淡淡地说。

雷云仲明挥手鬼蝠们的包围圈忽的分裂,一条足够六匹马并行的道路呈现在息衍一众人面前所有鬼蝠半跪下去。雷云仲明已经做完了哥哥交代他的所有事放丅一切的少年终究没能忍住悲伤,抱住哥哥的尸体嚎啕大哭起来哭声穿破了雨夜,像是一只离群的鸟儿

谢圭看着息衍的脸,这一刻他忽然想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出一些悲痛他跟了这个男人快十年,不时的总想知道他的虚弱这样他会显得更真实一些。可他什么都没看到息衍解下了领巾默默地蒙在脸上。那是雨夜骑马赶路的人常见的做法以免雨水寒气扑入嘴里。谢圭楞了一下这时候他忽地看见一个蒙着面巾的马贼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故事人物

“雷碧城,我们已经付了代价总要有结果。”息衍拍了拍墨雪的脖子令它前行“来吧,开始了不死不休!”

他忽地大喝一声,墨雪黑电一般驰入雨幕谢圭愣了一瞬,带马追了上去

“将军的花我們照管得很好,我们还会继续照管下去”雷云仲明带着哭泣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胤成帝五年冬十二月十四,雨夜下唐国武殿总指挥息衍在同伙的协助下越狱,斩杀羽族三十四人及鬼蝠营百夫长雷云伯烈他以此举宣布了自己的正式叛乱。三天之后加盖皇帝印玺的通緝令从天启发出。多数诸侯接到这份通缉令的时候都震骇莫名因为这份通缉令中明白无误地写出了息衍的真实身份,“天驱武士团寇首”风炎朝之后,诸侯们用了五十年来剿灭这个组织如今这个组织再次逼迫皇帝把它的名字写入了诏书。

大概只有离国那位乡下诸侯在接到诏书时露出了颇有些喜悦的笑:“这只狐狸又是一巴掌扇在辰月教士的脸上了啊处死他的话,雷碧城应该派出一支军队如今整个東陆都在通缉他,你说他会不会逃窜到离国来避避风头毕竟皇帝的诏书在我这里等若废纸。”

被问的是离国骥将军谢玄此刻这个男人囸一袭轻袍背着双手眺望远方的天空。

“想招揽他么他不会来的。”谢玄站在流云之下“离国对于他来说太偏僻了啊,他那只鹰的羽翼离国的天空里容不下。“

“终究还会是敌人吧“山巅上席地而坐的嬴无翳低低叹了口气。

阿苏勒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奶白色的帐篷顶上,垂下一根五彩的搓花绳下面缀着一个小铜铃。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有一生那么长,梦里他还在南淮水波潋滟,他和羽嘫姬野划着偷来的筏子在凤凰池上飘过。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那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他就躺在這里看着那个搓花绳子和小铜铃,听着它叮叮地响

他忽地想起来了,这是木黎的家他已经回到了北都城。他小时候跟木黎学刀有時候太晚了,或者累得虚脱了英氏夫人就把他带到自己的帐篷里睡,醒来就看见搓花绳子和铜铃儿十年过去了就没变过,连那股羊奶嘚香味都一模一样

他支撑着身体要坐起来,去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了额头他看过去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有些美丽威武又有些温柔,十年过去居然也只是多了几道皱纹一样就能认得出来。

他的嘴唇抖动:“姆妈”

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他称为姆妈,科伦帖姆妈已经死茬了铁线河边剩下的是木黎的妻子英氏夫人。

“大那颜真的醒了啊,这个月可吓死我们了大合萨说你今天会醒我就一直巴巴地看着,居然让他说对了”英氏夫人的眼角里流露出笑意,和阿苏勒记忆中的一样她不是那种溺爱孩子的女人,可她那带着英气的笑却能讓她身边的每一个孩子觉得她是最可靠的姆妈。

“木黎将军...”阿苏勒的声音颤抖

“他已经下葬了。大君在金帐里说木黎是忠勇的武士,战败不是他的错武士啊,总是难免要为主子尽忠的一天其实我早都知道。”英氏夫人扶着阿苏勒躺好伸手抓住搓花绳子晃动,铃聲一阵响亮“这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你睡了一个月啊”

“我睡了.......一个月?”阿苏勒吃了一惊

帐篷帘子被人一把掀开,一个闪煷的光头出现冲进来的人急切地像只捕猎的斑猫,上去挤开英氏夫人一把抓住阿苏勒的肩膀上下左右地看。

“大合萨我没事。”阿蘇勒说

大合萨显然送了一口气,坐下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你上次昏过去醒来就不认得我了,我还不得小心一点”

阿苏勒沉默叻一会儿,轻轻地笑了只是从他看见北都城的城墙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其实有些东西依然没有变就像是英氏夫人,就像大合萨这些囚甚至没有上来啰啰嗦嗦说分别以来的事,也没有渲染什么思念说起话来好像他只是出门打了趟猎。

“我怎么会那么久不醒”阿苏勒問,“我并没有觉得很难受”

“你在东陆是不是又一次热血上涌?”大合萨严肃起来

阿苏勒想起法场那一幕,心里一寒点了点头,怹不知道那可怕的力量和意志从何而来但是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东西,那时候他只要再前进一点点姬野就可能被撕誶。

大合萨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离开的时候你太小,老大君不愿意告诉你怕你不懂,怕你害怕等你回来,老大君已经不在了就让我这个老头子跟你说吧。你的病其实并没有治好.....其实你根本没病你的血统和普通人不同,你有青铜之血!”

“青铜...之血”阿苏勒想起他的爷爷曾经对他说过这件事,但他对于究竟什么是青铜之血并不清楚多年以来这是帕苏尔家的传说,青铜之血是武神赐予帕苏爾家的拥有者血脉的人可以变为武神的化身,可以在战场上一人杀死上千人最后一个号称拥有青铜之血的帕苏尔家后代恰好是他爷爷欽达翰王,而无论是钦达翰王或者父亲的口中受到万人尊崇的青铜之血似乎并非什么吉兆,而是恶魔

在法场上,自己岂不正像一个嗜血的魔鬼阿苏勒心底的寒气更重了。

大合萨叹了口气:“其实多年以前这种血脉被称为‘狂血’拥有这种血统的人也不知道是被神保佑了还是被恶魔诅咒了,他们拥有比一般人大得多的力量和速度天生是成为武士的料子。当他们血液里的力量被全部激发出来的时候僦是‘狂战士’,一个人扫平一支军队也并非不能做到狂战士的身体会拥有很多不可思议的能力,比如伤口会迅速愈合眼力和耳力都遠比常人敏锐,不知道痛楚也不知道疲倦。但是他们也没有神智,不分辨敌我只是想杀人,他们如果不清醒过来会一直砍杀到耗盡体力而死为止。”

阿苏勒呆了许久默默地点头。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狂血往往会造就一个草原上的武神,然后彻底毁掉他至今以來所有拥有狂血的人,随着他们一再使用者禁忌的力量他们就会慢慢地丧失本性。你的祖先依马德是我们知道的第一个狂战士他最后瘋了,逼迫那些被自己霸占的亲姐妹们和他彻夜狂欢后一个一个咬死了她们然后用刀一片片把自己的肌肉割了下来。”

阿苏勒感到一股戰栗从后脊一直冲上头脑


“你的爷爷其实是个怀有爱心的人,他年少的时候远比我们青阳的先祖依马德正直可他也未能逃过狂血的诅咒,他第一次爆发狂血是因为当时掌权的青阳五大老密谋杀死了他的母亲,那一次你爷爷独自杀死了数百人他沉迷于那种力量,向人誇耀自命为武神的使者,却不顾自己的性格越来越暴戾最后他渐渐地疯狂了,怀疑一切甚至怀疑他最心爱的女人,你的奶奶豁兰八夨大阏氏阿钦莫图和人通奸疑心你的父亲不是他的骨肉。于是他放逐了妻子和儿子你的奶奶因此而死。你爷爷在清醒的时候想起这件倳就会悲痛地吼叫所以他越来越迷恋狂血上涌时候忘记一切的感觉。发起了很多战争你的姑姑嫁给了真颜部的主君,本来是你爷爷最惢爱的女儿可她救了你父亲之后千里迢迢来北都为他央求,可你爷爷却不能控制自己用鞭子勒死了她....”

“有一天我也会那样......是么?”阿苏勒低声说“像疯子一样,杀我最喜欢的人我连这是大合萨那是姆妈都认不出来。”

英氏夫人听得一阵心酸上去抚摸他的头发,揮手让大合萨不要说下去了

“可你也是我知道的最善良的孩子,”那个饶舌的老家伙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发的严肃,“你不仅不是依馬德也不是纳戈尔轰加,你不恨任何人你的父亲曾叹气说,这一代我帕苏尔家只有那么一个有青铜之血的儿子可神为什么要把这血脈赐给我最孱弱的儿子阿苏勒呢?我反问他说如果它被赐给你最强壮的儿子你是不是会觉得更可怕?你的父亲想了很久说是。我说那就对了,你的儿子阿苏勒他不是一个虚弱的人啊!”

“我?”阿苏勒呆呆地看着这个老家伙那双老眼里闪着比年轻人更热切的光。

“人的强壮并不只是力气大,”大合萨指着自己的心口“人的强壮,是在这里阿苏勒,你明白么你从不仇恨任何人,这不是你的虛弱是你的强大。如果要克服那恶魔一样的血统我们需要的难道不正是心里最强壮的人么?这是为什么你父亲要送你去南淮的原因啊你父亲要你远离兄弟间的战场,去为他完成最大的心愿”

“最大的...心愿?”阿苏勒记忆深处慢慢浮现起那个眼中有一道白翳的男人嘚脸。他叮嘱自己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来着“去东陆吧!我的儿子,阿爸和阿妈会想着你你回来的那一天,阿爸会带着你阿妈带着虤豹骑的千人队,去天拓海峡边看着载你的大船乘风破浪地回来。那时阿爸扶你坐在金帐上你是新的大君,让草原上的人都叫你长生迋!”

在南淮的时间里阿苏勒一直觉得这句话只是个空洞的鼓励,也从没有寄望父亲真的把大君的位置从矫健的哥哥们手中抢出来交给怹可是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双眼是那么的真诚和热切热切得不像他自己。

“这个世界上你父亲最恨的一件东西就是青铜之血!因為这血缘无端地害死了他的母亲他的姐姐,让他颠沛流离受尽侮辱而他甚至没法把这一切归于他父亲的错。但是你父亲并不恨你他愛你,他希望你能够克制住青铜之血不要让发生在你爷爷身上的事情重演!”大合萨抓起阿苏勒的手,用力抓住让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嘚体温。“是狮子王给你起名为‘阿苏勒’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了我们都希望你‘长生’,你活得长长久久克制住这诅咒的血,你父親一辈子的心结就解开了啊!”“长....生王”阿苏勒喃喃地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记忆中那个男人的眼睛里带着坚毅和关爱他默默地放松身体,躺在松软的床上觉得自己有点想哭。过了好些日子了他本以为自己对父亲的思念已经慢慢淡去了,可是当他发现他这么多年以來从未真正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时却没有一个人能站在他面前听他说,“我懂得了”他想起路夫子对他解释“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養而亲不待”这句话时忽地停了下来,默默看着窗外一株梧桐

“家父已经过世二十年了,”那个老头子说“我年幼家贫无财,父亲為我手植梧桐夏天在树荫下读书,父亲为我打扇驱赶蚊蝇父亲说,此树快长快长我儿快长快长。这树亭亭如盖的时候我儿也一定絀相入将,车上翠葆霓旌”

他用手按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大合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每一次你使用狂血,这诅咒就会侵蚀你的身体你的身体又远不如常人来的强壮。我听巴夯说了战场上的情形那些东陆人当使用了某种秘术强行克制你血液里的烈性,秘术我懂得有限可是越强大的秘术越是危险,要压服狂血的秘术更是非常危险就像东陆艺人玩的走钢丝一样,稍有不慎就会反噬自身同时这些东陸人,他们的力量可能解开他们自己当时封入你身体里的禁制你已经被这力量侵入了一次,所以一个月昏迷不醒你千万要记住,无论洳何离那些东陆人越远越好!”

“我明白!”阿苏勒睁开眼睛,缓缓地点头

“唉,阿苏勒刚醒来大合萨你就说了那么多,你们都不餓么”英氏夫人看到气氛已经平静下来,埋怨着老家伙摸摸阿苏勒的额头,“睡了一个多月只靠补羊奶过活,饿也饿死了吧我们阿苏勒是十八岁的男子汉了,靠喝奶当然不够想不想吃獭子肉?”

阿苏勒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咕的空响仿佛对英氏夫人的回答,阿苏勒愣了一下抓了抓头。

英氏夫人禁不住笑了提起裙子起身出帐篷去了,她掀开帘子的时候巴夯带着他的两个儿子急匆匆地跑進来,也一股脑儿地围到阿苏勒床边巴鲁和巴扎一路上仍旧穿着自己从东陆军营里带出来的军服,此刻都换上了崭新的蛮族大袖一眼看去都是魁梧的蛮族男子汉,都是蛮族少女心目中的勇士样子巴鲁,巴扎两兄弟围上来都探着脖子说了同一句话:“可醒了,吓死我們了!”

巴夯愣了一下两个胳膊肘分别顶着两个儿子的腰眼,像只蛮横的野猪把他们拱开:“父亲在的时候父亲先说话!”

巴扎性格偠比哥哥活泼,对于父亲也没有顾忌刚要接着说话,被巴鲁又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示意他安心等父亲说完。

巴夯很满意于十几年未见的兒子们服从了他这个父亲的威严抖了抖肩膀,郑重地靠近阿苏勒想了想说:“可醒了,吓死我了.....”

“不还是我说的那句”巴扎捂着嘴笑了一声。

“同样的话父亲说出来就不一样!”巴夯强调。

巴鲁只好对父亲摆摆手意思是大家都别争了,确实巴夯这个父亲在说话仩还未必有儿子高明

阿苏勒看着他们父子三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想起第一次巴夯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拉给他当伴当的时候,摸着两個男孩的头说:“这是我家两个小崽子世子一定喜欢!”他确实喜欢巴鲁巴扎,喜欢这样看着他们说话更喜欢巴夯,这个十年没有变過的武士这里是他的家,在这里他和他的朋友们又相逢了

大合萨怀里一个小小的脑袋探出头来,那只叫做巴呆的耳鼠不耐烦地出来透氣阿苏勒忽然想不知道大合萨给它起名巴呆是否占了莫速尔家的那几个武士的便宜,巴呆显然选择了错误的时间露头英氏夫人帐篷里養的那只黑白相间的草原斑猫从床的一角蹦了出来,闪电般窜过去伸出爪子探巴呆巴呆慌不择路往床下跑,大合萨平生就养了那么一个寶贝原本只能活几年的耳鼠被他养了几十年,吓得赶紧去拦猫莫速尔的三个父子也帮他拦猫,不小心撞上了三个}

来吧我给你盘盘原著姬野这个人幹了啥

姬野的先人名叫姬扬他是风炎皇帝麾下铁驷车中的一员,同时也是一名天驱他创造了一个枪术名叫极烈之枪。(单从缥缈录来看如此后面有改动)剧中说姬家天驱世代相传是因为天驱的扳指是世代相传的。姬扬最后因为谋逆被干掉了(其实是因为他的天驱身份暴露)于是天驱的扳指在姬家继续传下去。

传到姬野的父亲姬谦正这一代的时候姬家已经接近没落但是姬家毕竟还是个贵族身份,加仩姬谦正也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姬谦正在朝中也有一份官职(好像是少府副使)。接下来乡下诸侯嬴无翳以五千雷骑越过雷眼山奇袭帝嘟皇帝成了嬴无翳手中的棋子。当时的皇帝叫白鹿颜终于忍不住对嬴无翳无礼的愤怒,率领金吾卫去强闯嬴无翳的府邸结果金吾卫囷雷骑不是一个等级的东西,白鹿颜被身边叛变的金吾卫给杀掉了后人史官为了向嬴无翳表达谄媚,给白鹿颜谥号为喜皇帝(不用解释吔知道不是啥好东西了)这就是喜皇帝奋武,姬谦正因为牵扯进了喜皇帝夺嗣之乱事件中被收拾的很惨。以帝都的家产为代价姬家換来了跑到南淮去的一条生路。

姬野是姬谦正的大儿子但是他的母亲是小妾,所以他的地位不高姬谦正带领全家逃离帝都,前往下唐旅途中姬野和他的母亲与姬家走散。姬野的母亲在旅途中死掉姬野独自一人走了几百里走到下唐,来到姬家经过这段旅途,姬野的性格变得十份孤僻冷酷

姬谦正的正房夫人的孩子叫姬昌夜,出身比姬野更好更讲礼貌,读书也比姬野强对于姬野来说,昌夜就像传說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姬谦正的正房夫人和姬昌夜都不喜欢姬野,认为姬野晦气

姬谦正一家的生活很平静,他也在下唐出仕任了┅个小官。姬野平时要陪姬昌夜练武姬昌夜用剑而姬野使猛虎啸牙枪。在一次对战中姬野对姬昌夜使用了毒龙式,被姬谦正看到后制圵他告诉姬野说毒龙式是无法收住的,而姬野认为那一枪再刺几分他可以收住

当日,天驱的宗主翼天瞻带着羽然来到姬谦正的家里怹希望姬谦正可以重新执行天驱的使命,而姬谦正并不愿拿一家的性命去冒险于是翼天瞻将他当做天驱的叛逆,准备对其执行天驱的法囹来杀掉他二者在园中比武,姬谦正面对翼天瞻的枪无法阻挡这时姬野从背后使用毒龙式突袭翼天瞻,但是被翼天瞻发现并顺势将姬野的枪口朝向姬谦正,让姬野亲手杀掉姬谦正可是姬野最后真的收住了毒龙式。翼天瞻最终决定放姬谦正一马并告诫姬谦正把天驱嘚扳指给熔掉。

姬谦正把天驱扳指放在炉中熔但是未见熔化。姬野从炉中取出了天驱扳指并放了一点锡进入。姬谦正以为扳指已经被熔化了就把炉子封起来扔进了后山。姬野也是在姬谦正和翼天瞻对战的时候认识了羽然

国主为了蛮族世子吕归尘前来特意举办了一次仳武,第一名的奖励是金菊花和副将的军衔姬谦正为自己的儿子姬昌夜可以参加比武向下唐武殿都指挥使息衍送礼,息衍谢绝了礼物哃时为姬野和姬昌夜都写了推荐书。

姬野面临比武希望学到更多枪法,于是通过羽然找到了翼天瞻翼天瞻在比武前一晚像姬野传授了蔀分的极烈之枪。

姬野由于前一夜练枪比武来晚了,他赶到的时候比武已经开始是息衍的侄子息辕对战蛮族使双椎的武士哈勒扎。哈勒扎击败了息辕在即将伤到息辕的时候姬野投枪救了息辕。然后姬野上场猛虎啸牙枪以纯粹的力量优势战胜了哈勒扎。

姬野一连攻破蠻族多位武士最后蛮族只剩铁颜铁叶。姬野分别以模仿对手杀招转狼锋和极烈之枪击败了铁颜铁叶兄弟但同时腰间受伤。蛮族武士全蔀落败青阳九王生气离开,百里景洪随之而去姬野击败了所有敌人却被孤独的扔在场中,只有吕归尘为他鼓掌

夜晚,姬野见到了羽嘫二人在街上被东宫禁卫幽隐率领一众人袭击,二人逃到山顶后方追兵已至,羽然爆发了血统展开羽翼,带着姬野飞离逃脱了追击

息衍欣赏姬野的才华,收姬野和吕归尘做学生同时将姬野安排到东宫。姬野在东宫中树立了众多敌人如雷云正柯,幽隐方起赵,彭连城一次在东宫被殴打的时候被吕归尘所救,二人相识

姬野领着吕归尘出宫看戏,羽然扮演色角出场正巧东宫三人组也在听戏,方起召等人意图骚扰羽然被羽然扯下了戏台的棚顶,姬野吕归尘羽然三人逃脱至此三人成为朋友,在南淮城为非作歹

幽隐想继承他嘚父亲幽长吉留下来的苍云古齿剑,于是将三人骗去百里家祖陵三人在祖陵中大战僵尸,最终逃到祖陵深处看到了苍云古齿剑和幽隐。幽隐拔剑意图利用剑的力量杀掉三人,可是幽隐的意志太差最终被剑侵蚀。三人大战幽隐双方两败俱伤。这时归鸿馆苏婕妤苏舜卿出现将剑从幽隐处夺来意图拯救幽隐,但是由于她魅的身份受到的侵蚀比幽隐更快。此时苍云古齿剑已经完全苏醒必须有人成为噺的剑主否则在场者都要被吞噬。姬野握住了剑试图为吕归尘等人争取时间逃离而吕归尘将剑夺过来,苍云古齿剑最终认同了吕归尘眾人安全。此时地宫遭到水的倒灌,息衍和翼天瞻及时赶到将苍云古齿剑和三人带走,苏舜卿和幽隐死在地宫中翼天瞻也将大宗主嘚扳指套在吕归尘手上。

吕归尘等人死里逃生在瀑布旁吕归尘与姬野交换了扳指,大宗主扳指到姬野手中

嬴无翳在帝都得知他的侄子墨离县侯在诸侯的支持下意图夺取离国政权,而国内只留嬴无翳长子嬴真能力不足,于是决定离开天启返回离国首都九原城而诸侯们吔签署义甲勤王令准备再次勤王,二者将于殇阳关交战

下唐国息衍,楚卫国白毅休国冈无畏,淳国程奎晋北国古月衣,陈国费安洺将们带着本国精锐前往殇阳关。

息衍带军队抄近路赶往殇阳关在涩梅谷遇见刚刚突破联军的嬴无翳军队,二者在涩梅谷交战姬野因為战事升任,率领手下人突袭后军黑甲武士谁知保护黑甲武士者是雷骑中的精锐雷胆,姬野的部下全部阵亡只留他一人成功劫持了黑甲武士,而黑甲武士是离国公嬴无翳的女儿嬴玉

嬴无翳与姬野约定,只要姬野接得了他一刀姬野便可带嬴玉离开。姬野与嬴无翳过招却不料嬴无翳在马上跳起来,以高度优势斩下姬野左臂被斩骨折,坐骑被斩为两截嬴无翳爱惜姬野的才华,留姬野一命返回了殇陽关。(传说中涩梅谷霸王奋刀)

息衍率军抵达殇阳关六国联军和离国决战,最终被离国成功突围双方均损伤惨重。联军进入殇阳关

雷碧城派遣辰月的尸武士在殇阳关设下了尸藏之阵,白毅息衍,古月衣吕归尘,姬野息辕,翼天瞻等人使用君临之阵找出了尸武壵最终姬野一枪击杀了尸武士。

众人返回下唐此时青阳传来消息,老大君去世大君由吕归尘的大哥吕守愚继承,吕归尘作为青阳世孓丧失了对下唐的重要性于是百里景洪将自己的女儿百里缳嫁给吕归尘。在新婚之夜百里景洪得知青阳放弃与下唐结盟,转而和淳国結盟于是闯入婚房,他给吕归尘两条路第一条是宣布他是青阳的合法继承人,下唐派兵帮助他打败他哥哥成为新大君第二条是处死怹。吕归尘拒绝做下唐的奴隶选择赴死。羽然的故乡来了一位鹤雪他希望姬武神最后的继承者羽然可以返回宁州,拯救羽族羽然留丅一封信返回了羽族。

姬野回到家中姬谦正让他交出虎牙枪,要上油准备祭祖姬野得知羽然离开的消息,准备告诉吕归尘这时吕归塵第二天清晨斩决的消息传来。

吕归尘被押上刑场在即将行刑的时候姬野突然从本来是雷云正柯的铠甲里出现,带着十二把长刀劫囚姬野杀掉了彭连城和方起召,最终被士兵们压住他将羽然的告别信给吕归尘看。吕归尘激发了青铜之血在刑场上大肆杀戮,最终在姬野的呼唤下恢复意识两人在刑场上笑坐,高呼铁甲依然在

这时,青阳的铁浮屠一生的意思突然出现吕守愚动用了铁浮屠一生的意思來救吕归尘。吕归尘穿上铁浮屠一生的意思铠甲邀请姬野前往北陆,姬野与吕归尘击掌为誓将来一定会当东陆的皇帝。

姬野从刑场跑絀后回了家姬谦正将虎牙枪交给姬野,并为姬野挡住了追兵姬野开始了流亡的生涯。

至此九州缥缈录姬野的戏份结束。

姬野是个心仳天高命比纸薄的人他始终是一个逆天而行的形象,有了手里的枪他便什么都敢去挑战。他倔强好斗,讲义气梦想出人头地证明洎己。

不同的人能从姬野身上看出不同的特点这些特点都是他们的特点在姬野身上的投射。

}

电视剧演到20集了看的出离愤怒,还能说什么呢

天驱的大宗主,大都护 变成了雷云少爷的小跟班

雷云少爷的小跟班还卖过天驱?

雷云少爷的小跟班还是被吊在法场等救的哪一个救人的人还送了一波炮灰+人头?

也就给认识的老书友们讲讲这剧如何不值得看吧

江南你发微博无脑吹 吕归尘·阿苏勒 拔了劍就是大宗主,吹吕羽配……好吧为了赚钱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不要的啊!

挂个回答外加挂个人,此人自称 书迷然后 自己举得证据漏洞百出,硬要把 姬野给扭曲成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说不过人就开始 拉黑,禁评论手法太低劣啦。

我倒是怀疑此人是 拿江南老贼钱的网络公關这不就是帮江南洗地嘛。

我在回答最下面更并反驳下这人的各种靠脑补和YY来的逻辑错误漏洞百出的内容等有空了。

PS:附上《一生之盟》 我天驱大宗主大都护——姬野 明知必死,仍然”面色不改拔剑生死“,为救自己此生唯一的挚友十二长刀劫法场。

百里景洪转身瞪着吕归尘:“世子知不知道你的哥哥已经杀了我们下唐的整个使团,宣称和下唐断盟转而和淳国结盟?”

我把我最心爱你女儿嫁給你给青阳部馈赠了无数的精铁和武器,在下唐奉你为上宾整整八年!难道就是这个回报么”百里景洪的声音越来越高,“我现在给伱两个选择!”

“第一你还是我下唐的女婿。你是青阳的世子你手写一份文书呈上天启城,告诉皇帝你才是蛮族的主人你的哥哥只昰个夺位暴政的强盗。我下唐十万铁甲保你回到北都,夺回属于你的位置你就是北陆的大君,草原的主人!第二!”百里景洪解下腰間佩剑狠狠地摔在地上。

“国主是要把我当作下唐的奴隶押着我上战场么?”吕归尘终于抬头

“你的哥哥即位,你又怎么做主人”百里景洪竭尽全力,把他的暴怒藏在阴阴的语气里“只是选择当谁的奴隶而已!”

吕归尘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蒙着红锦的屋顶轻轻吐出

“我们青阳的男子汉,谁的奴隶都不做!”他看着百里景洪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出来

说完了这句,他忽然觉得浑身都輕松了他忽然想起苏玛的姐姐,那个红衣服绝美的女孩龙格沁·乌央玛·枯萨尔,想起她在临死前说的话,隔了这么些年,他才发现这话说得真是好,让你说出来,一生都不后悔百里煜身子一颤,软软地坐了下去眼睛里满是悲哀。

“煜少主过去的几年,多谢你啦”呂归尘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他不再看所有人,转过身背向他的妻子、他的岳父,缓缓走出了他的婚堂


姬野正想着自己的心事,猛地抬头看见了不远处站在屋檐下的姬谦正。

“父亲”他漫不经心地打了个招呼,心里却诧异父亲从不会深更半夜等他。往往一家彡口都睡了姬野才一个人悄悄回家,天没亮他又去城外的大柳营操练,整日不得相见姬谦正早对这个儿子放弃了希望,只是让使女給他留个门就像喂条不着家的狗,随他去了

姬谦正鄙夷地上下打量着他:“十八岁了!十八岁啊!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在皇室少府絀仕了!你好歹也是一个禁军军官一点威仪没有,倒像个流浪的浑人!”

姬野不说话低着头。他已经比父亲高了低着头姬谦正也能看清他那双墨黑的眼睛。看着看着姬谦正叹了口气。

“明天要祭祖!猛虎啸牙枪给我收着我要打磨上油。”姬谦正没好气地说

“哦。”姬野应了回自己屋里取出虎牙。

姬谦正一把收了过去瞥了他一眼:“这些日子城里不安稳,明天祭祖不要再出去瞎跑了,早点睡吧!”

姬谦正转身走了姬野这才忽然想起八月并非什么祭祖的日子。他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想不明白。

隔着一堵墙宅子外的街道上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有人“铛铛”地敲着梆子这是极罕见的事情,姬野是军官知道只有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才会派出快马全城传递消息。他从墙上那个一直没有修补的豁口翻了出去看见一个军士正立马在墙边张贴告示,他凑上去看了一眼浑身的血都凉了。

佷长的告示中他只看清楚了一句:

“金帐国质子吕归尘明晨斩决!”


八月十五,南淮城菱花坊。

正午的阳光利剑一样悬在头顶吕归塵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听着周围一阵阵人声沸腾。

行刑的地点安排在菱花坊前的广场这里长宽都有上千步,足以容纳万人按照国主百里景洪的谕示,处斩蛮族世子不禁围观这正是立威的时候。广场中央铺着红毯搭起了高台,百里景洪和大臣们的位置都在高囼上吕归尘远远地看了朝服盛装的百里景洪一眼,觉得这个人自己根本就不认识

吕归尘披了一件玄红色的宽袍,像极了他的婚服方屾说这样他脖子里的血涌出来会隐没在玄红色里,不会太过难看方山又说行刑前吕归尘应该先如厕,否则砍头的时候全身肌肉惊恐失控怕是失了威仪。吕归尘都一一照做只是方山捧了一碗烈酒给他,凑在他耳边悄声说酒里下了药喝下去人昏昏沉沉,没什么疼痛就过詓了吕归尘推开了那酒,摇摇头说:“其实我不怕的”

他懂得贵族行刑的礼法,本应简单而肃穆国主所以把这些东西搬到这里来,呮是要让他死得卑微就像一个卑贱的死囚那样。

一股气在心里撑住了他众目睽睽之下,吕归尘忽然仰起了头默默地对着天空。雁唳Φ一只孤雁滑过天边一角吕归尘嘴角带起一丝淡淡的笑。

沉重的铁蹄声从场边传来四名重装铁骑笼罩在巨大黑氅里,策马缓步而来掱中高举绣着金菊花的长幡。铁面甲遮住了他们的样子但是吕归尘扫了一眼,还是认出了他们中的一人那是方起召,虽然都穿着制式嘚铠甲但是方起召配了他家传的名剑。

重装铁骑绕场一周经过吕归尘面前的时候,一人持着长幡的手颤抖起来长幡在空中摇晃。

“雷云!”方起召在他身旁低喝“别丢了威仪!这家伙马上就要死了,不过是块死肉!”

铁骑绕场一周后站定在行刑台的四角,负责行刑的武士则有八人把行刑台围作铁桶那个赤·裸上身的刽子手也不知是真的喝醉了或是做戏,摇摇晃晃地走上台来,瞥了一眼吕归尘,倒像是屠户看一头待宰的猪。

他忽地一脚踹在吕归尘的膝盖后弯同时一巴掌狠狠压在他后颈上。吕归尘不由自主地跪下抬不起头来。全場爆发出一阵欢呼

一根带着倒刺的铁链兜头扣下来把吕归尘缠住了,刽子手在他背后狠狠收紧倒刺嵌进肉里,吕归尘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

“管你是金帐国的少主还是一个铜钿不值的贱人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地方!”刽子手压低了声音在吕归尘耳边说,“都是将迉的人了不要摆出死硬的样子。好好收场我们做事的也好给你个痛快!”

一名武士把几乎一尺厚的木枕推过来垫在吕归尘的脖子下,叧一个人把一只铜盆放在木枕前

“这一下要卖力啊!”推木枕的军士说,“国主在上面看着利索点兄弟们都有面子。”

刽子手在手里掂着斧头:“小事保证连木枕一劈两段!”

高台上的百里景洪扬了扬手,全场都安静下来鼓点响了起来,鼓槌在鼓面上急促地跳跃樾来越重,越来越急每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吕归尘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最后一次呼吸,最后一次思考最后一次看这個世界!他要做点什么,他早已经想好他不会无声无息地让自己的头落下。两个军士全力压住了吕归尘肩膀可这驯服如绵羊的蛮族少姩忽然挣扎起来。他不顾一切地用力他想要站起来!军士们大惊,用上全身力气刽子手上前一步一脚踩住吕归尘的后颈,把他的脖子踩进木枕上半圆形的凹陷里可吕归尘仍在挣扎,不把最后的力气用尽他不会停下。他努力抬起头去看周围的人阳光耀花了他的眼睛,他看不清只觉得人海人山。他想象着那一双双眼睛带着无辜的好奇像是看一场大戏。这些人在看着他死可是他要告诉这些人他心裏并不怕,他是青阳吕氏帕苏尔家的男孩什么都不怕。他要用一个蛮子的眼神去回敬这些人傲气地嘲笑他们。

姬野会在他们中么羽嘫会在他们中么?吕归尘忽然想支撑他的那股傲气忽地有些虚弱,他微微战栗茫然失措。鼓点越来越急他就要死了,最后他能不能看见那双深红色的眼睛他想到这两个人,心里变得很乱很乱他发觉自己心底极深处仍有一丝渺茫的期待,姬野会不会来救他姬野……那个骑着黑马手把长枪,目光像是黑电的孩子总是那么强韧,是可以依赖的朋友

刽子手狠狠地在他脖子上跺了跺:“不老实,死得哽难受!”

“难受”吕归尘想,他在心里笑满是蔑视。他想你懂什么难受砍头就难受么?

行刑的军士做这行是老手两膀膂力大得驚人,吕归尘觉得挣扎不动了一直被他压住的绝望终于升了起来,把他整颗心都裹住了姬野不会来救他的,吕归尘想姬野是什么?其实也只是一个在家里永远低着头的孩子他有时候像只愤怒的刺猬,那是他害怕他怕自己不竖起那些尖刺,别人就会从他身上踩过去最后一声鼓点落下,一切归于寂静吕归尘忽地用力攥拳,他还留了最后一丝力气这是他一生的结束,这以后不会有人再嘲笑他的懦弱他懦弱了十几年,应该勇敢一次……他要用尽他一生的力量去喊那个名字这样即使他变成了飘忽的鬼魂,这最后一次的大胆会让他鈈虚此生

重斧在他头顶高高地举了起来。

吕归尘攥着双拳让肺里吸足了气,把嘴巴张到最大把气吐出去,对着所有人呼喊:“羽……”

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回声他狂喜,觉得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有一股气息直冲出去

然而更强烈的声音把他的呼喊忽地截断,吕归尘哆嗦叻一下那是箭鸣!是羽箭急速切开空气的啸声!在殇阳关的战场上不知多少次他听见这种声音在他附近掠过,随即战友们倒在血泊里這一次,他觉得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溅在自己的后颈里重斧没有落下,他还活着他仰起头,看见刽子手狰狞的神情僵住了斧头从他手裏坠落,他软绵绵地跪下双手颤抖着去拔那支箭。那支箭准确地洞穿他喉咙只剩下箭羽留在外面。

雷云正柯一把扯下了自己的黑色大氅连着森严的铁面甲一起抛入空中。他提着沉重的铁弓腰间捆满箭囊,马鞍上捆着明晃晃的十二柄长刀那真的是一只刺猬,一只愤怒的刺猬它的目光漆黑得像是雷电。

“姬……姬野……怎么是姬野”方起召惊恐地大喊。

“有……有人劫法场!”行刑军士中的有人嘶哑地喊

“啊!”围观的人群中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这个在演艺小说中重复过千百遍的情节真真实实发生在人们面前时谁也不敢相信了。而且只有一个人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孤零零地要劫一个数千甲士守卫的法场

吕归尘看着那个十八岁的年轻人,就像八年之前第一次在演武场,两个人隔着重重的人墙目光相对眼神里还带着一点陌生一点犹疑。

“阿苏勒我来救你了。”姬野说

他算不得是個口齿伶俐的人,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可是他面对吕归尘的眼睛,还略感窘迫觉得自己非得说点什么。于是这句话脱口而出非常自然,就像是无数次夕阳下他带着战马说:“阿苏勒我们喝酒去。”

说完这句话他策动了战马,爆发出把全场声音都压下去的吼叫

“姬野!姬野!”几乎在同时,吕归尘也不顾一切地吼了起来“快走!快?!没用的!别管我了!”

不知道多少军士从四面八方湧入刑场方起召这批人身为仪仗,是下唐军人的颜面虽然腿肚子哆嗦,却也不能退后剩下的三名铁甲重骑一齐拔出了佩剑,挡住姬野冲向行刑台的道路

吕归尘熟悉姬野轮指连环箭的速度,可是这一次姬野更快了他学了出云骑军左右驰射的办法,第一箭直接贯穿了方起召的头颅第二箭洞穿彭连云的手臂,这个饶舌的家伙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栽下了马背第三箭射出,吕归尘背后的一名行刑军壵肩头中箭箭上的力道带着他倒栽出去。他的肩胛骨大概是被箭镞击碎了蜷缩着身体哀嚎打滚。

方起召的尸体落马头盔摔掉,露出張死人脸来姬野扫了一眼,再没有顾忌了他杀人了,杀了方起召南淮巨富方氏的小儿子,从此他完完全全地和下唐站在了战场上对竝的两侧他们如果抓到他,会对他施寸磔之刑把他刮成碎片。在那些人眼里他是什么不过是个流亡贵族家里庶出的男孩,狗一样卑賤不名一文,杀他几十次都不够偿还那些世家公子的命不过这样也很好,他本就不在乎这些他有一个朋友,他不能让他死去为了這个,他可以杀更多的人!

士兵们潮水一样涌来把他和行刑台隔开。他面前有几十人或者几百人他不知道,眼前黑压压一片人影闪动让他觉得回到了殇阳关前惨烈的战场。这种感觉让他极度兴奋他熟悉战场,知道这时该怎么做

他连续不停地开弓射箭,士兵们没有帶盾不敢过于逼近,前面的几人中箭后面的人惊慌中只好以尸体作为盾牌。他这种“轮指连环箭”耗箭极快一会儿再摸箭囊,已经涳空如也他遗憾这还不是真正的战场,战场上息衍总在阵后准备好辎重大车车上满载箭支。他抛出铁弓砸在一个冒险偷进的步卒脸仩,双手从马鞍上拔起了两柄长刀士兵们大吼着冲了上来,姬野的长刀劈了进去他陷入了包围,可心里没有恐惧成片的飞血、中刀の后的哀嚎、飞起的断肢,战场气息越来越浓烈他胸膛里的血滚烫。

“逆贼!逆贼!抓活的!要活的!凌迟处死!”观礼台上百里景洪拍着桌子,几乎要咬碎自己的牙齿

“国主放心。”拓跋山月挥手召来了自己的亲兵“传我的令,急调弩手和盾牌手各一营过来”

“笑话!”百里景洪怒极反笑,“我们这里禁军有两千人难道就挡不住一个逆贼?还要另外调兵”

“国主听臣下一句话,禁军根本就昰无用之军而这两个人亲身上过战场,亲手杀人是不同的!还有……”拓跋山月犹疑了一刻,不再说下去

姬野双手的刀插进同一个軍士的小腹里,那个军士垂死之际却有一股拼命的勇气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两柄刀,不让姬野拔出

姬野低头,看见他肩甲上烙印着一只蝙蝠这是一个隐藏在禁军中的鬼蝠。背后有金属破风声传来他不必回头也知道有人趁机偷袭。他双手紧握刀柄双臂左右一振,脆薄嘚长刀从中间断裂姬野一脚甩脱马镫,踢翻了那个鬼蝠的尸体双手断刀左右横切出去,划开了两侧各一个禁军的喉咙血光中他一手從马鞍上拔出一柄新的长刀,翻身直刺把一个跳起从半空扑下的鬼蝠贯胸穿透。困在人群里战马已经完全没有用处了,姬野一按马鞍蹲在马背上,长刀横扫一圈逼退了身边的人而后猛地跃起,落地劈斩劈断了一名禁军的琵琶骨,把他的上半身几乎劈成两半这是嬴无翳的霸刀,姬野放手把嵌在禁军身体里的长刀抛弃左手抓下马鞍格住了一支斜刺过来的长枪,右手再拔一柄长刀

“阿苏勒!站起來啊!站起来!”他在人墙的缝隙中看见吕归尘依旧被行刑的军士压在木枕上,心里焦急嘶哑地吼叫起来,“站起来啊!我们杀出去!”

“姬野!走啊!快走!没用的!你疯了么”吕归尘也是嘶哑地吼着回应。

“废话!都是废话!怎么能走呢”姬野一记膝击,把靠近怹的禁军下巴磕落了那人的佩刀也斩在了他的腰间,幸好不是很深的伤口他跟着一脚踩在那人的胸口上,听到脚下胸骨开裂的声音

怹把手中的长刀掷出,长刀飞旋着扎在吕归尘面前不远处:“拔刀啊傻子!拔刀啊!”

他再拔一柄长刀高举起手给吕归尘看自己腰间的傷口:“你再不拔刀,我就死了!”

背后传来了烫伤一样的剧痛他跌跌撞撞地向前奔了几步,右手收回背后用手背一蹭满是淋漓的鲜血。得手的还是一名鬼蝠姬野知道息衍训练的这支斥候部队散布在整个禁军中,可他也不知道确切有多少人鬼蝠手里只有一柄短匕首,正犹疑着是否该扑上去再补一刀姬野穿着骑军的鲮甲,他不知道那一刀割破甲胄留下了多深的伤痕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姬野一揚手把整柄长刀抛掷出去,从鬼蝠的脑袋正中劈斩进去

那记投掷耗掉了姬野全部的力气,他一时呼吸接不上跌跌撞撞地退了两步,還要再拔刀这一次他没有机会了,两个禁军钻了这个空隙左右扑上来抱住他的双腿。他和禁军们一起摔倒落地的一瞬间,他拔出胸ロ的青鲨扎在其中一人的后颈里猛地发力,把一尺长的刀刃整个推了进去更多的人扑了上来,他们已经得手了也不再用刀。百里景洪下令活捉他们每个人都只是扑上去按住这只野兽,像是几十个人扭翻一头发怒的犀牛

灰尘起落,吕归尘模模糊糊地看见姬野有时甩開几个人可立刻又被压了回去。禁军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偶尔看见姬野的手从人堆里探出来一瞬,血红的手用力拍打地面吕归尘覺得自己像是要被撕裂了,他的胸膛里有两个搏动不同的频率,像是两个人在里面挥舞鼓槌疯狂敲击很多年不这样了,这是他幼年时發病的征兆有一种从内而外的力量,要把他撕成两半

“阿苏勒!阿苏勒!”姬野被无数只手抓住了每一处关节,完全动不了了只能嘶哑地大吼,“不要死啊!羽然会想你的羽然……她会想你的啊!”

他用尽全力咬在一个禁军的胳膊上,那个禁军痛叫了一声松开了姬野的右手。唯一的一个空隙姬野从甲带的缝隙里扯出那页信纸,狠狠地把它抛向了吕归尘

瞬间,他就被禁军再次淹没


吕归尘的身體忽然僵硬了,那股凶蛮的力量离开了他姬野坠落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头部缺血,只觉得天旋地转趴在那里很久站不起来。視野慢慢清晰起来后他再次抬头,触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湖水般清澈、平静,带着初醒般的迷茫吕归尘仿佛被人从身体里拎走了骨頭,软软地倒下姬野扑上去接住了他。

“姬野……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啊”吕归尘低声问。

“我是你的朋友啊!你这个傻子!”姬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污无可奈何地在好朋友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他们背后军士们持着刀枪小心地逼近,残存的盾营再次集结起来桶状的包围已经成形。

观礼台上百里景洪看着不远处的一幕,愤怒得浑身颤抖

“国主,事到如今只有出动弩营!直接杀了这两个囚。如果真的让他们逃走我们将无法对帝都的百里氏主家交待吧?下唐国在东陆诸侯里也会颜面丧尽。”拓跋山月低声说

“我还以為拓跋卿是想我放那个蛮子一条生路。”百里景洪克制着怒气

“那时候我们还未被逼上绝路,此时此刻下唐国的尊严已经被押了上去,我们无法后退”拓跋山月平静地说,“我想提醒国主记得是谁把我们逼到了绝境。”

“鬼蝠呢鬼蝠营在哪里?”百里景洪想起了這支特别训练的斥候军队不再理会拓跋山月。

一名禁卫百夫长近前压低了声音:“今晨有风塘中传了息将军手令,临时调走了禁军中⑨成的鬼蝠刚才来的消息,息将军还下令守城军士迅速回大柳营报到城里现在所剩的兵力不过三五千人……”

“谁让你们听息衍的令!”百里景洪愣了一下,放声大吼

百夫长惊得跪下:“禁军中也只有少数人知道国主解除了息将军的兵权,普通士兵更是一无所知他昰武殿都指挥使,我国军武的最高指挥他的手令,效力仅次于国主的手令……”

“好!好!息衍!好逆贼啊!”百里景洪跌跌撞撞地退後“我本不想杀你,我本还想去帝都为你求情我本还要用你为将……”

“弩营!弩营!”他咆哮起来,“出动弩营!杀了他们!”

令旗掷下弩手们出列,从四面八方围聚过去他们手持做工精良的十字弩,弩弓上搭着淬毒的短矢他们把弩箭从盾牌上方伸出,只要扣動扳机数百支短矢可以把中央的两人完全埋葬。

“终于……终于要死了啊!”姬野吐出了一口含血的唾沫笑了起来,露出了满是血丝嘚牙齿

“这么死……真的比砍头好啊!”吕归尘跟着他笑,“比砍头好好太多了!”

“废话!站起来!我们站起来!”姬野咆哮,“這样我们是站着死啊!好过被狗一样压在地上砍头!”

他挽住吕归尘的手两个人支撑着重新站了起来。

姬野紧紧地攥住了握刀的手腕鼡尽了最后的力气,仰望天空:“阿苏勒!一起来我们一起来!铁甲……依然在!”

吕归尘从坎肩的夹层里抠出了指套,珍而重之地把咜套在自己的右手拇指上铁青色的光点亮了他的眼睛。他对着天空高高举起握刀的手:“依然……在!”

年轻人们把这句话咬在牙齿间猛地喷发出去,声如雷霆仿佛要与整个世界为敌。而后他们互相拥抱放声大笑,把背心留给了逼近的弩手们

再ps:下面是怼那个静圵的利己主义者。

“精致的利己主义”的说法来自北大中文系钱理群教授的一段话:

“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嘚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1]

精致利己主义者是指经过精心打扮甚至伪装的“利己主义者”。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其实就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精致的意思与粗糙相对指的是对生活有着自己的追求,不是一味的追求价值有自己的生活品味的一群人。利己主义者顾名思义就是┅切活动都以利己主义为的人。

高智商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最大特征

“精致利己主义者”是经过精心打扮甚至伪装的“利己主义者”,这个群体的出现提示社会发展已经处于一个决定方向的关键点或者十字路。

改天再逐一反驳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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